《清妾》 作者的话 作为一名刚刚进入起点的新人,秉承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绾心在准备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决定开坑。 清妾的剧情、设定也许会略有瑕疵,但是清妾却是绾心的心血之作。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推荐绾心的书…… ~~~~~~~~~~~~~~~~~~~~~~~ 尔芙柔如无骨一般的靠在胤禛身上,嘟着一张粉嫩的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下方,略显委屈的道:“你们居然不给我投推荐票,不收藏本书,心我告诉四爷……” 胤禛犹如被人触碰了逆鳞一般,双眉倒立,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冷声喝道:“朕命令你们马上收藏本书,交出推荐票,不然……哼哼!” 绾心满头黑线的看着上首的两人,无奈的扶额,惨呼着:“你们能不能正常一点求收藏,求推荐,这个样子会被人直接丢进黑屋的!” 尔芙眼中泛起了水痕,有些哽咽的哭出了声,泣声道:“作者大大,你不疼我了!呜呜呜……” 胤禛黑着一张脸,心疼的擦了擦尔芙脸蛋上的泪珠,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道:“作者,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快给朕的爱妃道歉,不然灭你九猪……” 绾心有恃无恐的扫了一眼胤禛,眯着眼睛,笑眯眯的对着尔芙,道:“尔芙,姐姐疼你呦!” 转瞬之间,绾心如学过川剧变脸一般,阴着一张脸,瞪着胤禛道:“你居然敢恐吓我,押后你出场的时间……” 胤禛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一双纤长的丹凤眼中闪着阴狠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冷冷的道:“绾心姑娘,你确定么?”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占满了手握长枪,身穿银白色甲胄的士兵,枪尖上闪着森森白光,绾心忙狗腿的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额角挂着冷汗,脸上满是谄媚的微笑,娇声道:“绾心不敢,四爷威武!” “哼,谅你也不敢!”胤禛不屑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抖似筛糠的绾心,冷冷的丢出了一句话,转身温柔的揽过身旁的人儿,柔声道,“尔芙,陪爷再去补个眠吧!” 绾心看着上首两个男女,大摇大摆的走内了内殿,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笑着拿着如街边传单一样的广告,钻进了护卫之间,媚笑着,道:“各位大哥,闲来无事,看看吧!新书火辣辣刚出炉,欢迎支持,欢迎指正!多多打赏、多多推荐,多多收藏!” 请个假吧! 各位书友大大,真的好抱歉,这段日子家里好多事情,绾心也一直很努力的找时间码字,争取不要断更! 可是奈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绾心这几总是抱着电脑的举动,已经彻底的惹起了母上大人的怒火和反感! 昨更是因为和同学聚的太晚,让母上大人直接爆发了! 母上大人传令,绾心今必须和她一起去走亲戚! 绾心真的很想拒绝,但是母上大人充分的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发扬光大了。 母上大人绾心长大了,不愿意和母上大人一起出门了,觉得母上大人给绾心丢脸了! 绾心举手发誓,一定一定不会的! 所以,各位书友大大,请原谅绾心晚上再回来更新吧! 第一章 穿越! 苏灵儿揉着自己有着发晕的额头缓缓的坐起了身子,望着眼前这间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微微发愣。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让发傻的苏灵儿回了神,只见原本华丽而空荡的房间里出现了五六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和一名穿着云锦绣花大襟袄裙的贵妇。 苏灵儿有些迷糊的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看着那女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粉白的脸蛋保养的好似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乌黑的长发高高的盘在脑后,几支翠绿色的翡翠簪子斜插在发间,一支缀着米粒大串珠的赤金凤纹步摇微微摆动着。 虽然女子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可是苏灵儿却隐隐有些抗拒着贵妇的靠近,一直放在被子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光滑的素锦被子。 “尔芙,你可算是醒了!额娘都要急死了!”贵妇瞄了一眼旁边的丫鬟,丫鬟麻利的搬了一把铺着绣花锦缎垫子的绣墩放在了床边,贵妇这才端庄的坐下了身子,伸出了一只带着黄灿灿护甲的手,满是慈爱的拂过了苏灵儿的发鬓。 苏灵儿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也不自觉的缩了缩,那贵妇这才讪讪的收了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滞了。 “我是谁?”苏灵儿心里发虚的问道。 那贵妇有些做作的拿着帕子遮了遮微张的朱唇,语气甚是慌张的道:“尔芙,不要吓额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叫尔芙么?”苏灵儿有些发蒙,喃喃自语着。贵妇也忙起了身,一只手抚了抚苏灵儿的额头,不放心的拉着苏灵儿有些冰凉的手,朗声吩咐着身边伺候的丫鬟。 “快去请大夫来给格格看诊,尔芙,别怕,额娘这就去给你请大夫!”完,笑着拍了拍苏灵儿的手。 而苏灵儿只是有些迷惘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默默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 时间回溯。 苏灵儿一个刚刚大四的学生狗,刚刚被实习单位的老师完虐的苏灵儿,很是郁闷的背着双肩包,撑着一把白底翠绿色碎花的雨伞,在绵绵细雨的街上,缓缓走着。 忽然,一阵阵炸雷在苏灵儿的耳边炸响,一直在和自己闺蜜放肆发泄的苏灵儿,早已经置身在这风雨之外。 而原本街上脚步匆匆的行人也避开了这越来越吓人的气象,一道裹挟着啸声的球形闪电却以极速接近着苏灵儿。 苏灵儿仿佛已经能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有些失神的跌倒在了街上,原本手中紧握的雨伞和手机也都落在了地上,闺蜜有些焦急的声音是苏灵儿最后的记忆。 …… “叩叩叩……夫人,于大夫来了!”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吵醒了正在走神的苏灵儿,而苏灵儿也很偶然的发现了那个一脸慈爱的女人眼中闪过的不屑,忙低下了头,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快请大夫进来吧!”贵妇忙放下了轻柔的鲛纱帷幔,轻声吩咐着随身伺候的丫鬟们。 丫鬟微微俯身一礼,打开了紧闭的碧纱橱,背着药箱的大夫垂首走进了睡房,睡房里燃着淡雅的百合香。 苏灵儿的目光透过轻薄的鲛纱帷幔,打量了一样正在拱手行礼的大夫。 只见那穿着青色团纹缎子马褂的大夫,面上蓄着山羊胡,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配着那一脸郑重的表情,透露着一种让人厌恶的滑稽感。 就在苏灵儿打量大夫的同时,一旁安坐的贵妇也已经让丫鬟扶起了拘礼的大夫,轻声道:“于大夫,咱们家格格前些日子落了水,这刚刚醒过来,你过来给搭搭脉吧!” 简单的一句话,苏灵儿也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必这原主在落水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吧。球形闪电的极速带着我这个不屈不挠的新新人类的灵魂进驻了这个尔芙的体内,真是太夸张了! 虽然咱平时也喜欢看看那些穿越的,可是从来没想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亲自体验一把阿! 既来之,则安之! 苏灵儿眼珠一转,安抚了自己有些怨愤的心情! 白了,苏灵儿这就是一种得过且过的精神,反正也已经来了,哭闹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在这个时代心翼翼的过好日子吧! 反正书里也已经写了,穿越过来的女主都是无敌光环、幸运光环齐开的幸运儿,咱虽然没有抱上皇帝大大的大粗腿,畅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伟大梦想,但是咱总能找到一个混吃等死的地方吧! 比如这间看着很豪华、很奢侈的大屋子,看起来咱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不定就此过上了米虫的生活,也是不错不错的么! 起码不用再为了工作烦恼,起码不用再去被人虐了,唯一的缺憾就是没了疼爱自己的爸妈,幸亏还有个特别靠谱的哥哥能替自己在父母跟前尽孝心,不然真的是要哭死了! 就在苏灵儿胡思乱想的时候,于大夫已经示意丫鬟将苏灵儿那瘦的胳膊放在了帷幔的外面,手腕上还搭着一条绣着几株青竹的帕子,软乎乎的,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 “嗯!”于大夫半跪在苏灵儿的床前,闭上了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单手捋着胡子,微微沉吟,过了片刻,这才起了身。 “我们格格的身子,可是已经大好了?还需要服用汤药调理身子么?”贵妇有些匆忙的问道。 于大夫微微拱了拱手,垂首道:“回夫人的话,尔芙格格因为前些日子落水,伤了身子,所以身子仍然有些虚弱,怕是还要将养些时日,才好!” 苏灵儿也注意到了自己那好像火柴棍儿似的胳膊,心里暗道:不需要调理才怪呢,看看,这分明是影响不良么! “那为何尔芙会不认识我这个额娘呢!”贵妇继续问道,苏灵儿继续光明正大的偷听。 于大夫微微蹙了蹙眉,打量了几眼正一脸好奇看着贵妇和自己的苏灵儿,轻声道:“怕是格格的头碰到了莲花池底的石头,伤了脑子,所以才会忘记一切!” 苏灵儿闻言,脸上一喜,嘴角微微扬起。不错,不错,连借口都已经替咱想好了。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章 养病 贵妇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这才对着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沉声道:“于大夫在府里伺候的年头不短了,想必也知道尔芙格格如今是待选的秀女,这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该有分寸才是!” 于大夫忙拂了拂袖子,恭敬的打了个千儿,道:“人自是明白的,夫人放心,人定然会关好自己这张嘴!” 贵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的丫鬟也很有眼色的递上了一枚荷包,看着扁扁的,可是于大夫却接的痛快,眉开眼笑的连连搓手。 苏灵儿有些不爽这个谄媚的大夫,但是也不好多言,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给于大夫打了个戳。 贵妇挥了挥手,自然就有丫鬟上前,领着于大夫离开了苏灵儿目前的闺房,碧纱橱再一次关紧,贵妇也悠悠的起了身,来到了床边。 苏灵儿有些戒备的往床内挤了挤,眼睛里满是迷茫,可是贵妇的脸上却带着很诡异的微笑,让苏灵儿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尔芙,你放心,额娘一定会再寻更好的大夫来给你看诊,你不要怕! 原本一直在你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不能护主,还害得尔芙落水,母亲已经做主发卖出府了,重新给你挑了两个机灵的!”贵妇拉着苏灵儿有些冰凉的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穿着水紫色丫鬟服的丫鬟,笑眯眯的道。 苏灵儿顺着贵妇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两眼垂首站立的丫头,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见那两个丫鬟身量纤纤,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头上梳着双丫髻,几支素净的珠花,看不清眉眼,但是也能看见两个丫鬟有些颤抖的指尖,正死死的抓着裤腿。 “还不过来见过格格!”贵妇仿佛觉得两个丫鬟有些丢脸,声音微有些提高,道。 两个丫鬟忙垂着头从边上走了过来,屈膝行礼,轻声道:“奴婢红杏、云兰见过格格,格格吉祥!” 苏灵儿看着两个丫鬟怯懦的样子,微微一笑,柔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两个丫鬟这才微垂着眼眸,抬起了一张脸,苏灵儿这才看清了两个人的容貌,两个丫鬟都是一脸稚嫩,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清秀,看着倒是挺和苏灵儿眼缘的。 再,苏灵儿本来就是个冒牌货,自然也不敢过多要求,只是笑着看了看一旁的贵妇,娇声道:“多谢额娘安排。” 贵妇一脸温煦的笑容,揉了揉苏灵儿的发顶,轻声道:“以后她们就跟着你伺候了,你也给她们俩个赐个名吧!” 苏灵儿眼睛一转,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叫玉冰、玉清吧!” “谢格格赐名!”两个丫鬟乖巧的谢恩,一直等到苏灵儿叫起,两个丫鬟才垂首站在了一边。 贵妇又对着苏灵儿安抚了几句,这才领着一行人出了门,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苏灵儿躺在柔软的绫罗被褥之间,望着房间里奢华的摆设,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灵儿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笑着对玉冰、玉清招了招手,道:“来,你们俩跟我,现在是个什么年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又是个什么身份吧!” 玉冰、玉清忙福了福身,恭敬的道:“回格格的话,现在是康熙四十年,在位的皇帝是康熙爷。 咱们府里的老爷是正三品协领瓜尔佳祜满,驻守在奉,格格是老爷的二女,在格格之前,老爷还有一子一女。 大格格——尔柔在康熙三十九年恩旨入宫,如今已经被册封了和嫔,听夫人,咱们大格格更是怀有龙裔,想必还能更进一步。 大少爷——额尔赫跟在老爷身边,在奉的军营里做千总。” 苏灵儿微微颔首,总算是弄明白自己是谁了,原来自己的姐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和妃娘娘,只是不知道野史记载的那段情是真是假了。 “那我呢?”苏灵儿趁热打铁的问道。 “回格格的话,今年是大选之年,按照祖宗规矩,凡在旗女子都是要选秀的,而二格格刚好年岁合适,所以是在选的秀女。 昨个,格格去莲花池那边赏花,许是地上有些湿滑,格格就这么落了水,可是担心死夫人了!“玉清不似刚才那么拘谨,反而有些多嘴的道。 苏灵儿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脑袋,缩了缩身子,往被窝里滑去,玉冰、玉清忙心的给苏灵儿掖着被子,放下了幔帐。 厚实的帐子遮住了房间里的阳光,显得昏暗,苏灵儿望着绣着花纹的帐子顶,整理着刚刚只言片语间得到的信息。 好吧,自己穿越了!还好死不死的穿越到了满族人家里,更惨的是自己还是个待选的秀女,最可怕的是康熙老爷子已经将近五十岁了,阿! 这也就算了,可是那皇宫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这胳膊腿的,估计进去就是送菜的吧! 现在只能期待康熙老爷子看不上咱这种庸脂俗粉,直接将咱丢回老爹家里,吃喝不愁,安稳到老…… 从来没有宗教信仰的苏灵儿,双手合十,频频向上各路神佛祈祷着,连基督教、主教都没有放过,可是也不知道这临时抱佛脚,那些忙忙碌碌的神佛会不会搭理自己…… 苏灵儿暗暗在心里催眠着自己:我就是瓜尔佳尔芙,我就是清朝人,我爹就是土豪,好吧,又一次跑偏了! 一直在心里碎碎念的苏灵儿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中,自己回到了现代的家中,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抱着可爱的趴趴熊,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耳中是老爸老妈不耐烦的催促声。 客厅里,六十寸的电视里,再一次的重播着甄嬛传…… 苏灵儿揉了揉脑袋,闭着眼睛坐起了身子,轻声道:“老妈,我梦见我穿越到古代去了……”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章 万恶的旧社会(1) 当苏灵儿再一次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仍然是那顶绣着精致花纹的幔帐,仍然是那两个有些怯懦的丫鬟,仍然是那间华丽的大房间,苏灵儿真的死心了。 “格格,大厨房那边给您送了补药过来,您趁热喝了吧!”玉冰捧着一碗薄如白玉的汤碗,轻声道。 苏灵儿皱着眉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心里真是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回想咱在现代的时候,那有病了都是直接乖乖的溜到医院去打吊瓶,生恐被老爸逼着吃那些苦了吧唧的中药药丸,的时候更是直接将那些大药丸藏进口袋里,直接丢进某个垃圾桶,这难道就是报应么! 苏灵儿在游魂,可是玉冰却没有放弃,倔强的捧着还很烫的汤碗,直挺挺的站在苏灵儿眼前。 “格格,您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这药可不能停阿!”玉清和玉冰自就在一次长大,看见玉冰已经有些烫的发红的手指,轻声帮腔道。 苏灵儿被药不能停唤回了神,本能的想要回嘴,可是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时代,默默的匿了,委屈的接过了药丸,拨动着那只银制的汤匙,让药汤荡着一层层的涟漪。 “咕嘟咕嘟咕嘟……”经过充分心理准备的苏灵儿见药已经晾凉,直接捧着汤碗往嘴里灌了进去,发出了一阵吞咽声。 玉冰有些惊讶的看着苏灵儿,玉清则捧着一碟装着蜜饯的琉璃盘子走了过来。 两枚酸酸甜甜的蜜饯丢进嘴里,终于带走了那药汤的苦涩,也让苏灵儿紧蹙的眉头一松,身子软软的靠在了柔软的弹花靠枕上。 “格格……”玉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灵儿有些不耐烦的回过了头,冷声道:“又怎么了?” “格格,选秀的日子一比一近了,夫人特地请了两位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来知道您学规矩了,是让格格明日就学起来!”玉冰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将夫人交代的话复述了出来。 苏灵儿只觉得黑了,地陷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学规矩,咱时候可是看过那红了好多好多年的《还珠格格》,那恶狠狠的容嬷嬷的形象,可也让咱做了好久好久的噩梦。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噩梦成真了! 不管苏灵儿是不是愿意,可是时间都在溜走,教养嬷嬷也按时出现在了苏灵儿的床前,只是苏灵儿此时正在床上醉生梦死,在梦中与容嬷嬷斗智斗勇中…… “还不叫你家格格起床,真是没规矩!”教养嬷嬷在宫里也是很有地位的,如今看苏灵儿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直接撇了嘴,冷声道。 玉冰、玉清缩了缩脖子,忙轻声唤着苏灵儿。 苏灵儿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长大了嘴巴,打着哈欠,双手举过头顶,准备舒服的伸个懒腰…… 只是事与愿违,当苏灵儿注意到床边穿着暗褐色旗袍的两位年老女人的时候,动作直接凝滞,傻乎乎的睁大了一双眼睛。 “真是没有规矩!”刚刚出声的嬷嬷立马就黑了,一副苏灵儿朽木不可雕也的鬼样子,皱着眉。 苏灵儿这次真的傻了,这教养嬷嬷不就是现代的礼仪师么,不都是花钱请来教咱规矩的么!怎么这位的架子这么大呢,难不成你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容嬷嬷么!? 可是不对阿,康熙大老爷虽然册封了三位皇后,可是都没活多长时间,按照史书上的,现在的康熙大老爷应该是没有皇后的阿! 不管苏灵儿在脑子里想些什么,反正两位教养嬷嬷的脸上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若不是顾忌着瓜尔佳族是名门望族,怕是早就直接摇着帕子出门去了。 玉冰、玉清那可是在旧社会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四好媳妇,忙上前将苏灵儿举过头顶的双手放了下来,又送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铜盆等东西,伺候着苏灵儿尽快的洗漱着。 苏灵儿哪过过这样的生活阿,自然是频频出丑,比如喝了漱口的清茶,不知道怎么刷牙,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直接伸手进了铜盆…… 总之,在两位教养嬷嬷的眼中,苏灵儿简直就是粗鄙到了极点,比那些破落户家的姐还不如。 一阵兵荒马乱,玉冰、玉清总算是顺利的把苏灵儿洗漱好,拉着苏灵儿站在了衣柜前,玉清从衣柜里捧出了几套旗袍,苏灵儿没出息的瞪大了眼睛。 这叫什么,纯手工私人订制,各种绫罗绸缎,各种精致绣花,闭上眼睛缓缓神,随便的指了一套,片刻后苏灵儿套上了大襟的粉白色旗袍! 还没回过神的苏灵儿又一次的被玉冰、玉清按到了嵌着大铜镜的雕花梳妆台前,一缕缕的梳着苏灵儿头上的长发,眼前的首饰盒里,摆着一支支做工精致、珠光宝气的金簪、步摇,翡翠、玛瑙、蜜蜡的雕花镯子、手串…… 苏灵儿有些失神的叭叭嘴,感叹道:就是有钱! 玉冰熟练的替苏灵儿梳上了两把头,簪上了珠花、发簪等物,顺利的让苏灵儿从一个女d丝女进化成了一白富美。 打扮一新的苏灵儿由玉冰、玉清扶着走出了碧纱橱,碧纱橱外是一眼望到头的三间屋子,中间没有一面墙壁,只有几座雕刻着镂空纹路的落地屏风,紧挨着睡房的外间里是一对对面炕,炕边上画着精美的彩绘,大炕上铺着厚厚的弹花垫子和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炕桌、炕柜等物。 正对着房门的则是一个正堂,一张条案上摆着几支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苏灵儿也不认识的花枝,苏灵儿再一次的在心中,鄙视了自己的土鳖,气定神闲的往前走去。 眼前这个窗边摆着太师椅和八仙桌,地中央摆着两张摆满菜肴的饭桌的屋子便是苏灵儿的目的地,学习的自然是怎么用餐。 可怜苏灵儿看见眼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早已经猛吞口水的家伙,只能在教养嬷嬷冰冷的眼神下,站坐走形……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章 万恶的旧社会(2) 第四章万恶的旧社会() 苏灵儿恶狠狠的等着两位长得不像容嬷嬷,但是却神似容嬷嬷的教养嬷嬷,只觉得额头上的怒火在猛烈的燃烧,心底更是充满了牢骚…… 而两位教养嬷嬷仿佛没有半点感觉一般,按部就班的冷声着…… “半嵌身子落座,双腿并拢,两手交叠放在身前……” “身似摆柳,莲步轻移,手里的手绢随着步子缓缓摆动……” “碗筷不要发出碰撞的声响……” “微微颔首,腰背要直,两只手交叠轻抚在腹的位置……” “走动不要太快,缓缓而行,腰肢软一些……” “笑不露齿,单手掐着帕子遮住唇……” 当两位教养嬷嬷的唠叨声,缓缓转化成了一头头长相可爱的草泥马在苏灵儿的心中狂奔的时候,苏灵儿彻底的发飙了。 只见苏灵儿单手掐腰,伸出一根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两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嬷嬷,气吼吼的道:“你们两个到底想不想让我吃饭! 我饿着肚子,听着你们两个一遍遍的唠叨,按照你们的吩咐一次次的做着这么无聊的事,看着这些美味不能吞进肚子,你们还跟我扳着这张死人脸! 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 完,苏灵儿就颓废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双手伏在方桌之上,头枕着胳膊,发出了一声声的抽泣,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入目所见皆是陌生的事物,再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本来还能催眠自己的苏灵儿,在这一刻彻底的发泄了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着,抽泣声也越来越大…… 玉冰、玉清彻底傻了眼,留在一个人在房间里,陪着正在痛哭流涕的苏灵儿和两位脸色铁青的教养嬷嬷,另外一个一溜烟的往正远跑去,准备找夫人过来打圆场。 郭络罗氏(夫人)正歪在大炕上,手撑着炕桌享受着,两个丫鬟正半跪在地上给郭络罗氏掐着腿。 玉清慌慌张张的闯进了门,没等门外的丫鬟通禀就闯进了正房的门,有些慌张的道:“夫人不好了,格格她对着教养嬷嬷发了脾气……” 完,玉清就彻底没了力气,呆呆的喘着粗气,看着郭络罗氏的脸色从粉白变成绯红,再到黑灰,再变回来…… “唉,真是让人操心的丫头!走,领本夫人过去瞧瞧吧!”郭络罗氏长叹了一声,优雅的伸出了一只手,立马有丫鬟上前虚扶着郭络罗氏起了身,幽幽道。 玉清这才放下了心,忙跟在郭络罗氏的身后,重新出了正院。 …… 素芳阁,苏灵儿住的院落,郭络罗氏还没有进门就听见苏灵儿的哭声,眉头微微蹙起,转眸有些疑问的看着玉清。 玉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家格格在骂完人后,趴在方桌上痛哭的行为,只能缩了缩脖子,装鹌鹑。 郭络罗氏看着缩头缩脑的玉清,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迈步走进了正房。 房间里,还和玉清走的时候一样的诡异,两位教养嬷嬷一脸铁青的站在一旁,玉冰手足无措的在两位嬷嬷和自家格格之间走来走去,苏灵儿趴在桌子上,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 “老身见过夫人!”两位教养嬷嬷脸色虽然不善,但是也不好不给这位三品诰命夫人的面子,微微福了福身就算是见了礼了。 郭络罗氏微微笑了笑,忙让丫鬟扶着两位嬷嬷去正堂坐,自己则来到了正在痛哭的苏灵儿身边,轻轻拍了拍苏灵儿的后背,柔声道:“尔芙这是怎么了?可是累了,可是委屈了?你现在可是大人了,不能耍孩子脾气了!” 苏灵儿抬起了一张脸,脸上挂满了泪痕,眨巴着已经红肿的眼睛,看着身前笑的慈爱的郭络罗氏,却找不到半点母亲的影子,失落的摇了摇头,默默的流着眼泪…… 郭络罗氏看了看已经坐在正堂里喝茶的两位嬷嬷,坐在了方桌另外一侧的太师椅上,道:“尔芙,不是额娘狠心,额娘这也都是为了你好。这满族家的姑娘都是要去选秀后才能自主婚配的,你若是现在不学好规矩,在那深宫里言行莽撞,得罪了贵人,怕是会…… 到时候,你阿妈和额娘也是无能为力阿!” 着,郭络罗氏取下了别在衣襟上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苏灵儿脸上的泪痕,宛如慈母一般,可是苏灵儿却还是更想念自己在现代的父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着。 “唉,你这孩子,你自己想想,额娘去给两位嬷嬷陪个不是,真是个不省心的!”郭络罗氏看着苏灵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转身就往正堂走去。 独留下苏灵儿一人坐在饭厅里和一条沾了泪水的帕子、两张摆满了饭菜的饭桌。 沉浸在悲伤中的苏灵儿,无心去听郭络罗氏如何劝着两位嬷嬷消了火,反正两位嬷嬷在丫鬟的指引下,眉开眼笑的离开了苏灵儿的房间。 送走了两位嬷嬷的郭络罗氏看了一眼仍然在坐着发傻的苏灵儿,轻声吩咐了玉冰、玉清两句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宁静,可是苏灵儿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心里也有些迷茫…… 如果自己的母亲,绝不会丢下伤心的自己!郭络罗氏到底是不是原主的母亲,为什么会能这么冷静的丢下正在伤心的女儿呢! 玉冰、玉清见苏灵儿一直在流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许久,苏灵儿顺利的安慰好了自己,看着早已经冰冰凉的饭菜也没了食欲,只是想到自己好像整个上午都没有吃过东西,皱着眉头坐在了饭桌前,草草的扒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坐在靠窗的大炕上,望着窗外的院子。 回到正院的郭络罗氏在丫鬟的伺候下,重新洗手净面,微抿着热茶,眯着眼睛,想着女儿从宫里送回来的书信,不由的望着窗外的柳梢出了神……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瓜尔佳尔芙(1) 日落西山,夕阳映红了半边,郭络罗氏再一次来到了苏灵儿的院子里,一见苏灵儿傻呆呆发愣的样子,便觉得心中一阵发堵。 “尔芙,你怎么就不明白额娘的苦心呢!”郭络罗氏也不责怪苏灵儿没有起身请安,只是坐在了苏灵儿的身旁,柔声的道。 苏灵儿看了一眼郭络罗氏,默默的在心里道:既然老送我来这里,我又为什么让另外一个母亲如此失落呢,从今开始,我便是瓜尔佳尔芙。 当心中念头一定,苏灵儿也不再沉浸在悲伤中,勉强的笑了笑,道:“女儿明白,女儿会好好学规矩的!” 郭络罗氏见苏灵儿的样子,也不好再多什么,只是让苏灵儿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苏灵儿目送着郭络罗氏离开了房门,安静的坐着,过了许久,才开口道:“玉冰,伺候我去躺会儿吧!” …… 房间里,静悄悄的,瓜尔佳尔芙望着帐子顶的缠枝莲花纹发着呆,一直服自己就是瓜尔佳尔芙。 次日一早,色刚刚放光,玉冰、玉清就捧着铜盆等物件,伺候着瓜尔佳尔芙起了身,一袭玫红色的旗装,发梳两把头,脚下穿着花盆底的绣花鞋,优雅、贵气的坐在了饭厅的太师椅之上,看着两个丫鬟在方桌上摆满了吃食。 尔芙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手中拿着银筷子,指点着丫鬟为自己布菜。 香浓的奶包,粘稠的黑豆红豆粥,焦脆的馅饼,各色菜,总之这生活很贵族。 这边还不等尔芙放下筷子,两位嬷嬷就已经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了正堂,玉清、玉冰正在担心自家格格发飙。 没想到尔芙却笑脸吟吟的起了身,不熟练的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歪歪扭扭的走到了正堂,浅施一礼,道:“尔芙见过两位嬷嬷,昨日尔芙一时语失,还请两位嬷嬷不要放在心上。” 两位嬷嬷原本也是不想来的,可是一想到郭络罗夫人送上的丰厚红包,便也勉强来了,没想到瓜尔佳的格格会如此客气,哪敢受了瓜尔佳尔芙的礼,忙侧过了身子,客气的道:“尔芙格格客气了,老奴们惶恐阿!” “嬷嬷年岁比之尔芙的母亲还要大上不少,尔芙自当敬重嬷嬷,都怪尔芙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躺在床上,心情难免有所忧郁。 也幸亏两位嬷嬷都是明理的人,不然哪会在教导尔芙规矩呢!尔芙这礼,两位嬷嬷可万不可推辞了!”着,尔芙就再一次福身一礼。 两位嬷嬷见尔芙确实不似作假,便也不再推脱,笑着上前扶起了福身的尔芙,道:“尔芙格格端庄秀气,郭络罗夫人有福阿!” 尔芙适时的装作害羞,低下了头,一双手绞着手里的娟帕,尽显女儿的做派。 两位嬷嬷也不再昨日那般严苛,反而如长辈一般,细心的纠正着,语气中满是心疼。 尔芙的乖巧懂事,嬷嬷的悉心教导,这一切都通过玉冰、玉清传到了郭络罗氏的耳中。 郭络罗氏心疼尔芙学习规矩辛苦,给尔芙放了一个的假期,让尔芙能领着丫鬟、婆子上街去转转。 尔芙对于这种能漫步清朝大街的好事情,自然表示了充分的兴趣爱好,一大早就忙活活的起了身,翻出了一身汉服的衣裙。 玉冰、玉清看着尔芙兴奋的样子,表示了不懂。 尔芙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媚动人的脸蛋,素雅的发饰,一身水绿色渲染的云锦缎子,马面裙上绣着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硕果累累的葡萄藤,脚下是一双软底绣花鞋,整个人透露着干净、素淡的气质,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女神么! 府里的管事嬷嬷华琼嬷嬷早就替尔芙备好了马车和软轿,外院的管家泰伯也安排好了随行的护卫。 出发前,尔芙让玉清、玉冰陪着自己去了主院,向郭络罗氏请安。 这也是尔芙第一次离开自己所在的院子,只见房檐下的冰裂纹牌匾上写着三个游龙般的大字——素芳阁。 郭络罗氏见尔芙想穿着一身俏丽汉服出门,虽然有些不喜,但是总是没有什么,反而上身边的春嬷嬷送上了准备好的荷包。 尔芙规矩的拜谢后,让玉清收了荷包,笑吟吟的出了门。 刚刚离开府门,尔芙就好奇的掀开了车窗帘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那一间间人声鼎沸的铺子,一个个梳着长辫子带着瓜皮帽的男子,那铺着青石的街道,乃至于那一声声叫卖的街边食都让尔芙笑的眯起了眼睛。 玉冰很是不赞同的想要劝几句,却被身边的玉清拦住了,难得格格这么高兴,何必扫了格格的兴致呢! 马车骨碌碌的前行,穿过了热闹的集市,穿过了大气的青砖城墙,沿着铺着黄土的官道,往城外的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前进着。 …… 洪霞寺是京城附近不远的一个庙宇,与灵光寺、广济寺等大寺不同,洪霞寺的所在不过是一座三进院,僧众不过十余人,但是却有很多善男信女来求个平安、求个姻缘等。 而这寺的住持也是个妙人,哪怕有一掷千金的信众,住持也不曾扩建洪霞寺,相反却将那些香油钱接济给穷人。 前些日子,章嬷嬷听尔芙能出府去走走,特地推荐了这个寺庙,这寺庙的种种,尔芙也都是从章嬷嬷那里听来的。 尔芙之所以选择这个寺庙,还是因为这庙宇在山脚,不必爬山,毕竟哪怕是现代的苏灵儿也是个能不动就不动的懒蛋。 马车刚刚停稳,车夫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玉清率先下了马车,站在车下,心的扶着尔芙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还没有进山门,尔芙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烛味道,心头一片安宁,看着身边往来打扮各异的信众,更佩服起了这个数十年都守着这个院子的住持大师。 刚刚走进山门,知客僧就走上了前,领着尔芙一行人往大雄宝殿走去。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章 瓜尔佳尔芙(2) 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木鱼声声声入耳,阵阵禅音绕梁,尔芙站在大雄宝殿的殿门口,看着有些昏暗的殿内,佛祖金身置于高台之上,俯视靡靡众生,面色平和,眼中满是慈悲,为首一名披着红色缕金边袈裟的住持大和尚,跌坐在蒲团上,口中喃喃。 身后十来个穿着米黄色僧袍的僧人,闭目跌坐,头上烧着多少不均的戒疤。 尔芙站在殿外,双手合十,虔诚一礼,在心中默默许愿:佛祖慈悲,怜愍众生,求佛祖保佑我父母身体健康,平安到老,富贵绵绵,子孙绕膝;二求佛祖保佑哥哥能替我侍奉双亲,让父母双亲不必为我忽然离世,伤怀;三求佛祖保佑我能无忧无虑,一直当个快乐的米虫。 梵音靡靡,一滴清泪,带着尔芙对现代父母的担心,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一声钟响,老和尚朗声诵道:“阿弥陀佛!”便叩首,起身。 老和尚身后的僧人也纷纷学着老和尚的样子,对着上首的佛像,虔诚的叩拜,起身,双手合十着走出了大雄宝殿,各自去忙碌了。 知客僧这才领着尔芙走进了大雄宝殿,住持双手合十,福身念着佛号,便不再理会尔芙,尔芙虔诚的跪在蒲团之上,再次将之前心中默念的愿望,望着佛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低语了一遍。 清香一柱,叩首三次,尔芙这才提着裙摆,站起了身子,在善心册子上,写下了简体的苏灵儿三个大字。 这是尔芙第一次写下自己的名字,也是尔芙在这个时代唯一留下的独特印记。 …… 穿过大雄宝殿,院中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树下摆着一个明黄色的蒲团,一名长须白亮的僧人闭目跌坐在蒲团之上。 尔芙不想打扰,忙福身一礼,便要退出,却听见那僧人,朗声开口,道:“女施主,留步!” “大师,您是在叫我么?”尔芙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轻声道,唯恐打扰了僧人的修行。 那老和尚睁开了一双眼睛,只见那双眼睛明亮异常,如深渊之水一般,黑不见底,让尔芙有一种遇到了隐士高人的感觉。 “施主的心中满是迷惘和不安,施主可否听老衲一言?”老和尚平静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尔芙,缓缓道。 尔芙忙双手合十,行礼,道:“大师,尽可明言!” 老和尚微笑着站起身,手抚摸着身旁菩提树粗壮的树干,仿佛自语一般,道:“世间一切,皆有因果。 既然施主已经来到这里,不如就放宽心,一切自有定数。” 尔芙有些不安的退后了两步,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老和尚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尔芙,如松竹一般屹立在尔芙眼前。 尔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是顶着被老和尚打个魂飞魄散的后果,明自己来自未来,求老和尚送自己回到现代;还是该装傻,浅浅一笑,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两条路,尔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第一条路,哪怕有一丝可能,尔芙也不想放弃回到现代的希望。 “大师是高僧。尔芙想问大师可曾听过借尸还魂?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到我原来的时代?”尔芙打定主意,一脸坚定的走上前,轻声问道。 老和尚捋着白亮的长须,微微摇头,道:“痴儿,你怎么知道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市井闲谈中借尸还魂,那鬼魂都是害怕阳光的,害怕我佛所在,你可有这样的感觉?” 尔芙不顾男女有别,也不顾什么可能改变历史,拉着老和尚的袖子,焦急的问道:“我怎么可能属于这里?这里是清朝,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时代,我来自未来! 大师,我知道您佛法高深,一定能帮助我回到我原本生活的时代!” 着,尔芙就跪在了身子,坚硬的青石地砖刺痛着尔芙的双膝,额头磕得通红,仍然拉着老和尚的袖子,不肯放手。 “庸人自扰。 你能来到这里,便是你的缘分,为何要执着于曾经的一切!黄粱一梦,也许现在你也在梦中!”老和尚抚摸着尔芙的发顶,缓声道,完就拉开了尔芙的手,转身消失在了角门之内。 尔芙傻傻的跪在原地,泪水如断了线一般的从脸上划过,一双眼睛迷茫的望着眼前的菩提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闪而过的墨色身影。 玉冰、玉清也顺利的从大雄宝殿找到了院,看着尔芙的样子,有些担心的上前,扶着尔芙起了身。 尔芙如丢了魂魄一般,走在青石路上,路过的善男信女,有些异样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 知客僧领着尔芙等人进了一间禅房,禅房里挂着一张写着大大禅字的墨宝,宽榻上摆着一张矮桌。 “格格,奴婢去打水给您净手洗脸,您先歇歇脚!”着,玉冰就端着铜盆,离开了房间。 尔芙茫然的点了点头,碰巧看见了挂在侧面墙上的舍得二字,回想起了自己幼年时,那名游方道士为了报答自己送出的一饭之恩,曾戏言为自己卜算命盘,更是送出的四字箴言。 当时的具体的签文,尔芙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四字箴言,分明是时也命也,而苏灵儿懂事后,只觉得那道士太荒唐,居然和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孩子时也命也,估计是个骗自己玩的假道士吧! 可是如今身处这已经消失的朝代,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命运么!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苏灵儿第二次对自己这样的话,可是一个人怎么能随意的忘记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回忆呢! 尔芙,这个名字,也许会伴我一生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你活个痛快吧! …… 尔芙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走到了墙边,伸手抚过那副舍得的墨宝,喃喃自语道:“舍得,舍得!我舍去过去二十年的幸福人生,舍去父母双亲,舍去手足亲情,只求在此时代能遇到一个一心对我的有心人,平安到老。”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禅房内,一名男子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道:“情,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七章 大美女先生 自打尔芙上香回来,也刻意的遗忘了自己曾经生活的年代,将自己当成真的尔芙一般生活,每日跟在教养嬷嬷学习规矩。 郭络罗氏也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过来,两位教养嬷嬷也喜欢上了这个有些随意的姑娘,让尔芙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一大早,尔芙如往常一般,坐起了身子,两个丫鬟动作麻利的伺候着尔芙梳妆好,便扶着尔芙走出了睡房。 在这个朝代生活了一个月有余,尔芙也习惯了这种慢悠悠的生活节奏,亮就起身,日落就上床,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却真真是个米虫过的日子。 尔芙简单的用了点点心就领着玉清、玉冰走出了院子,穿过如画般的花园,去正院给郭络罗氏请安了。 郭络罗氏笑着让尔芙坐到身边,春嬷嬷就领着一位女子走进了外间。 来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圆领衫、百褶裙,发梳飞仙髻,眉目清丽,笑脸吟吟的盈盈一礼,柔声给郭络罗氏见了礼。 郭络罗氏忙打发了丫鬟上前扶着女子落座,这才招呼着身边的尔芙,道:“尔芙,见过何先生!” “先生?”尔芙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正一脸恬静笑容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的开了口。 郭络罗氏歉意的对着女子,微微一笑,拉了拉身边还在发傻的尔芙,声音有些严厉的道:“何先生是城里出了名的女先生,你如今年岁也不了,该是好好跟在先生身边学习才是!” 尔芙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位何先生就是个家庭教师阿,再看那如仙女一般的气韵,也不再发愣,忙起身见礼,乖巧的道:“尔芙见过先生!” 女子微微扬了扬手,客气的对着尔芙点了点头,道:“尔芙格格果然是秀外慧中,模样也是惹人疼的。 夫人放心,何某必定尽心教导尔芙格格!” 郭络罗氏微微颔首,轻声道:“尔芙这丫头,本夫人就交到你手里,你这些日子就随尔芙住在素芳阁吧!” “是,何某遵命!”何先生起身,如男人一般拱手一礼,道。 郭络罗氏又拉着两人了一会儿闲话,这才让春嬷嬷送两人出了门。 尔芙看着身边的何先生,只见何先生走路的姿势,甚是优美,如翩翩舞姿,又不见一丝矫揉造作,心里暗暗升起了一丝佩服。 回到素芳阁,早已经有丫鬟安排好了何先生的住所,就在正房的西暖阁里,日常的东西也已经归置妥当。 “先生,您要不要先休息休息,尔芙还要跟着两位教养嬷嬷学规矩,怕是要到午后才有空档认字。”尔芙看了看角落里的珐琅掐丝座钟,有些局促的道。 何先生倒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坐在了外间的绣墩上,笑着道:“无妨,趁着教养嬷嬷没来之前,我给你这饮茶里的规矩。” 尔芙微微蹙眉,但是也没有反驳何先生的话,坐在了何先生的身旁。 玉冰、玉清仿佛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套茶具,与往常喝茶的茶具不同,这套茶具更像现代的功夫茶茶具。 何先生细致的净手后,点燃了一抹清幽的百合香,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演示着泡茶的过程,嘴里着这每种茶叶该配上什么水,该在什么时候喝,这茶叶什么时候味道最好等等。 尔芙原本也曾看家中的姥爷,曾经摆弄过这套东西,可是动作却毫无美感,如今看何先生的动作,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完全没有注意听何先生了什么。 “来,尝尝!”不知不觉间,何先生已经将一盏茶汤金黄、清澈见底的香茗,递到了尔芙的跟前。 尔芙忙双手接过,三指掐着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口舌之间。 何先生看着尔芙的动作,微微一笑,眼神里也充满了几分期待。 一道香茗品过,尔芙只觉得齿颊生香,原本还有些困倦的脑袋也精神了几分,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十指如舞蹈一般摆弄茶具的何先生。 “这茶道是最养人心性的,你该练练。 你是待选的秀女,一颦一笑都该收敛、含蓄,如此看人,不妥!”何先生并没有抬头,轻声道。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手中翻转着一只巧的茶盏,随意的伸了个懒腰,道:“茶水不过是给人解渴的,这么折腾一番,怕是那人早就渴死了!” 何先生猛然抬头,看了看尔芙,默默的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后悔接下这道差事了。 …… 何先生,京城中百年名门何氏女,因为清兵入关,曾经做过帝师的何家也收到了很大的打击,更因为**,彻底的沦为了平民还不如的贱民。 而何氏女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才女、贵女,也一夜之间失去了头上的光环,也幸得满族人家不善学问,那些贵人知道何氏女是个有文采的人,经常请何氏女代为教导族中女子,也让何氏女还能保持着这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韵。 …… 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回想着刚刚何先生泡茶的过程,虽然很美,也很优雅,但是自己的也没错,喝茶本就是为了解渴,这套动作下来,怕是那**难耐的人早就已经去喝凉水了。 两位教养嬷嬷的到来,算是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尔芙再一次的穿上了高两寸有余的花盆底绣花鞋。 何先生坐在一旁,看着尔芙歪歪扭扭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虽然自己曾经教过数位满族家的贵女,可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成样子的。 可是在两位嬷嬷眼中,尔芙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在不久前,这位格格还是个不知规矩礼数为何物的粗鄙**丝女。 尔芙再一次的擦过了额角的汗水,揉着早已经酸痛的如针扎一般的脚丫,大口喝着温温的茶水。 “我先去休息了,晚上再过来教导尔芙格格!”何先生有些看不下去的起身告辞,道。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八章 奇怪的老嬷嬷(1) ps:打滚求个收藏,求个推荐票票! 尔芙这些日子觉得自己回到了高考前,早上还没亮,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玉冰、玉清尽职的叫起床。 沿着青石路,穿过大半个花园,吹着风,来到正院给郭络罗氏请安,有的时候还要陪着郭络罗氏吃个早饭。 若是想寻常人家那般母女亲热的吃饭,尔芙还不会这么不爽,可是偏偏这郭络罗氏总是给尔芙一种看着热情,实则清冷的感觉,只能口口的喝下半碗粥,然后饿着肚子再回到自己的院。 这个时候,两位教养嬷嬷已经守在了院子里,看见尔芙就会直接如见到了花儿的蜜蜂一般,嗡嗡的吵得尔芙头疼。 尔芙则要面带三分微笑,腰背挺直,微微颔首的练习着规矩,一直到日上中,大厨房送来午饭,两位嬷嬷看着尔芙用过了饭,才会客气的告辞。 憩片刻,何先生就会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前,用更加标准的礼仪,将已经有些白富美气质的尔芙比到尘埃之中。 而何先生也确实是个特别优雅的才女,一举一动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琴棋诗画更是让众多才子都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只是尔芙真的表示,咱没有艺术细胞,咱看不懂那些水墨画里的意境,也看不出那些诗词是否押韵,更不能听出琴中的韵味。 何先生也慢慢的放弃了培养尔芙的艺术细胞,只是还是会在尔芙练字的时候,安坐在一旁,熏香弹琴。 尔芙每每看到烟雾缭绕的背后,何先生那张清秀可人,超凡脱俗的脸,总是在幻想该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配上这么优秀的女子。 …… “格格,咱们真的要去么?”玉冰有些怕怕的看着眼前的尔芙,轻声的嘟囔着。 尔芙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指着远处挂满了红宝石般樱桃的树梢,道:“咱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不会有人注意的!” “这样,怎么的好么?”玉冰不敢相信的反驳着。 尔芙也不再和玉冰废话,换下了脚上的花盆底绣花鞋,穿着一双软底的缎面鞋,一溜烟的出了院子。 何先生也从隐身的门后走了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了回廊的扶手上,拈花一笑,轻声低语着。 尔芙捏着袍摆,一路跑的凑到了樱桃树下,看着一颗颗如红宝石一般诱人的樱桃,玉手轻抬,一颗颗的往嘴里丢着。 这樱桃树距离尔芙所居住的素芳阁不远,就在去正院的路旁边,这几日尔芙看着这些红的略微有些发黑的樱桃,早就已经流了好几的口水了。 难得今两位嬷嬷告了假,尔芙也不用在院子里练习规矩,趁着一向守规矩的玉清不在,便鼓动了玉冰,偷溜了过来。 尔芙一边吃着还没有洗过的樱桃,一边打量着四周。 一道穿着黑褐色大褂,下着长裤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逝。 尔芙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可是眼前的樱桃瞬间就吸引了尔芙的所有注意力。 还记得在自己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附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长着几株樱桃树,那枝繁叶茂的树干有几支就明晃晃的伸出了院墙。 而当时还是苏灵儿的尔芙,充分的发扬了吃货的伟大潜质,经常拉着同学,趁着午休的空档,溜出校门,缩在那家院子外,一颗颗的往嘴里丢着樱桃,觉得比家里买的那些樱桃更好吃。 尔芙在回忆过去,可是手上却没有耽误,嘴里满是酸酸甜甜的樱桃,一颗颗樱桃核被尔芙随意的吐在了树根附近。 玉冰看着尔芙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知道该什么,只能发挥着丫鬟的光和热,尽责的盯着随时可能出现的人影。 尔芙一直吃光了一根树枝上的樱桃,才满足的擦了擦嘴,指挥着玉冰又摘下了两根满是果子的树枝,晃晃悠悠的回了院子。 玉清看见尔芙手里的东西,便已经知道自家格格做下的事情,有些责怪的瞪了瞪没有规矩的玉冰。 “呐,拿下去洗洗,你们也吃点吧,蛮好吃的!”尔芙笑着吐了吐舌头,挡在了玉冰跟前,将手里的树枝塞到了玉清手里,有些讨饶的道。 玉清忙福身一礼,接过了树枝,拉着玉冰往后走去。 尔芙看着玉冰一脸求救表情的样子,无力的耸了耸肩,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温温的茶水,感觉着嘴里残留的味道,笑着走出了正房。 学着何先生的样子,坐在了回廊的扶手上,背后靠着一根柱子,眼睛望着并未关上的院门。 一道身影闪过,尔芙有些愣了神。 又是那个人,她是谁? 原来尔芙看清了门口的人影,正是刚刚在樱桃树下遇到的人影,那人看上去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脸上满是皱纹,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着不算整齐的圆髻,身上的衣服也看得出已经洗的有些褪了色,但是却很平整。 尔芙的心头弥漫着疑惑,看那人应该是府里伺候的嬷嬷,可是为什么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如果一次两次,还可能是偶然,可是回想起来,尔芙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不下十来次了。 她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尔芙想出个究竟,玉清就已经捧着一个琉璃的果盘走了出来,玉冰脸上挂着淡淡的委屈跟在玉清的身后。 尔芙看着玉冰委委屈屈的样子,嫣然一笑,道:“怎么被你玉清姐姐教训了吧?” 玉冰立马就撅起了嘴,有些别扭的扭过身子,嘟嘟囔囔的道:“格格,明明是您拉着奴婢去的,您看着玉清数落奴婢,您也不帮帮奴婢!” “……” 玉清狠狠的剜了一眼玉冰,忙双膝跪地的跪在了尔芙身边,道:“格格,玉清有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尽管就是了,快起来吧!” 着,尔芙就冲着玉冰使了个眼色,可是玉冰仿佛绝缘体一般,傻乎乎的看着尔芙,瞪大了眼睛。 尔芙无语的抚了抚额,道:“还不扶玉清起来!”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九章 奇怪的老嬷嬷(2) 第九章奇怪的老嬷嬷() 玉冰这才反应过来,扶着玉清起了身,连一旁正在赏景的何先生也好奇的转过了头,看着凑在一起的主仆三人。 玉清起身沉吟片刻,轻声道:“格格,您是咱们瓜尔佳氏的女儿,您又是待选的秀女,一举一动都需要合符祖宗礼法,不可做出如今日去采果子一般出格的举动。 紫禁城更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你随意的举动,恐怕就会成为那些御史言官弹劾咱们老爷的借口,会将咱们整个瓜尔佳氏都牵连在内的! 也许奴婢今所言,格格不喜,可是奴婢真真是为了您好的!” 尔芙看着眼前板着脸的玉清一脸沉重的样子,也默默的在心里反省了自己的举动。 今自己随性的行为,也许不会夸张到牵连到瓜尔佳氏一族的安危,但是却足以让身边的丫鬟置身于危险之中。 若是真的不幸被康熙爷留在宫里,怕是这两个将来会随自己入宫的丫鬟,也会成日提心吊胆吧! 康熙爷如今也算是老人了,估计也不会喜欢自己这个随意的性子吧!咱不求宠冠后/宫,但是也需要恩宠护身阿,那些幽居无宠的主,咱在电视里看的还不够多么! 如果只是自己委屈一点点就能让额娘和身边的人放宽心,也能让自己过的自在,自己为什么不能顾全她们呢! “你的对,今个儿的事情确实是我有些冒失了,我会注意的!”尔芙微笑着拉住了玉清冰凉的手,略带安慰的拍了拍玉清的手背,轻声道。 玉清似乎早已经预备迎接尔芙的怒火,却没想到尔芙会如此亲近的和自己话,有些傻乎乎的愣了神,倒是比往日那个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更让尔芙觉得贴心了。 尔芙随手也拉过了站在身边的玉冰,眸光在两个人身上转动,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你们跟在我身边伺候,自是会为了我好,以后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一定得提醒我。 若是真的让我有幸留在深宫,你们便会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会成为你们的依靠,咱们总是一体的。” “格格……” 玉清、玉冰有些红了眼眶,自打入府伺候,老子娘都不在身边,那些嬷嬷又是一个比一个严厉。 两个人也因为在府里没有依靠,便被郭络罗氏指了过来伺候尔芙格格。 虽然跟在格格身边伺候,不需要再做粗活,月钱也比照着一等丫鬟的份利发,但是格格是秀女,将来是要入宫选秀的,而玉清、玉冰也是要随着格格入宫,一辈子都要困在宫里,心里难免有几分怨言。 尔芙格格又不似尔柔格格那般出挑,两个人又不是自在尔芙格格身边伺候的,所以也就有了私心。 如今尔芙的一番话,却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让两个人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人都有私心,你们想要调出素芳阁也无可厚非,皇宫是一个白骨堆积起来的地方。 人命比草贱,哪怕是我以秀女身份入宫,也未必能护住自己,何况你们呢! 不过我一定会尊重你们的意思,若是他日我真的被圣上留在宫里伺候,你们不愿意随我入宫,我也不会强求。 这是我对你们俩的许诺,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为难你们。 这些话,我第一次对你们,我也是最后一次。”尔芙拂了拂身上的袍子,扶着回廊的朱漆柱子,望着头上四四方方的空,语气如清风拂过一般轻柔,但是却又如磐石一般坚定。 “奴婢们晓得!”玉清、玉冰忙福身一礼,轻声道。 尔芙转眸淡笑着道:“你们也不必紧张,若是我被撂了牌子,这也就成了空话。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着,尔芙就踩着软底的绣花鞋走出了素芳阁,随意的沿着青石路,穿梭在这个古朴的大宅中,心中却很是沉重。 前路不知在何方,又没有退路!尔芙表示压力山大。 …… 瓜尔佳尔芙的家里占地辽阔,修的更是如雕花般细致,亭台楼阁,尽显意境。 太湖石堆积的假山旁,一座观景的凉亭,描廊画柱,飞檐上雕着精美的神兽雕像,汉白玉的石桌石凳雕刻着一缕缕水波纹路。 尔芙双手托腮的坐在了石桌旁,看着远处开的层层叠叠的莲花池,有些出神。 “格格,尔芙格格!老奴总算是等到您了!”一道声音在尔芙的耳边炸响,勾回了正在神游的尔芙。 眼前一名穿着半新不旧暗褐色褙子,下着褐黄色长裤的婆子,搓着双手,一脸惊喜的望着尔芙。 尔芙傻傻的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你是?” “老奴是花婆子阿!”老妇忙上前两步,紧贴在尔芙的身边,打量着周围,轻声道。 尔芙微微扶额,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妇人,也算是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想必来人是之前在原主身边伺候的仆妇,只是这仆妇如此贸贸然的来找自己,怕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嬷嬷,我之前落水碰伤了头,之前的事情也记不得了,您来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尔芙尽量平缓的道,谁怕刺激了这个看起来很激动的仆妇。 果然,自称花婆子的妇人,直接留下了两行老泪,一脸心疼的看着已经比原来圆润不少的尔芙,仿佛尔芙受了什么大罪一般。 过了片刻,老妇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双手抓着尔芙的手,语气急促的道:“格格,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不要紧,可是您一定得记住嬷嬷的话。 心郭络罗夫人,也不要太过轻信身边得丫鬟!” 完,那妇人就想要转身离开,尔芙忙出声叫住老妇,问道:“嬷嬷,您这是何意?” 老妇人没有再回头,只是不放心的看着四周,过了片刻,才轻轻开口,道:“格格,府里头人多眼杂,老奴也是偷偷从洗衣房跑出来的,来不及与您细。 等老奴得空的时候,自会来寻您的!”完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尔芙眼前。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章 夜梦 尔芙暗中思考着那位花婆子的话,虽然不至于完全信任那位花婆子,可是也对那位自称是自己额娘的郭络罗氏夫人多了几分怀疑。 初时醒来,这幅身体不由自主的抗拒对方的接近,绝不是因为自己的不适,而那位眼中闪过的不屑与厌烦,也绝不是自己看错了眼。 花婆子的到来,如此突兀,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郭络罗氏来试探自己的举动。 可是刚才花婆子拉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确实觉得很习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丫鬟被打发了个干净,这个冒出来的花婆子,到底是个何许人物呢! 尔芙心里想着心事,看着眼前美如画的景色,也没了兴致,反而觉得这空荡荡的花园,有些阴森森的渗人。 那一棵棵修剪的精致的花木,也仿佛魔鬼的爪子一般,在风中摇摆。 尔芙拉了拉袖口,踩着碎步,往素芳阁走去。 玉冰、玉清自打尔芙离开,也都沉默的回到了正房的耳房里,无言的想着心事。 尔芙看着静悄悄的院子,再看着那笔走龙蛇的匾额,有些疑惑了。 若郭络罗氏会伤害自己,那她为什么会请来教养嬷嬷和女先生教授自己规矩、满语、蒙语。 咦,记得当初玉冰、玉清刚来的时候,曾经过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去年便恩旨进宫,如今已经是一宫主位的和嫔娘娘了,更身怀龙裔,难道郭络罗氏打的是让自己入宫帮扶她的主意么? 尔芙想着心事,脚步沉重的回了正房,听见动静的玉清、玉冰忙跑出了耳房,送上了一直温着的清茶和湿帕子。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玉冰有些疑惑的发了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尔芙勉强的笑了笑,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道:“刚刚在花园里吹了风,觉得身上凉津津的!” “格格,那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吧!”玉冰不放心的摸了摸尔芙的额头,虽然没觉得热,但是看尔芙有些难看的脸色,还是很担心。 尔芙微微摇头,抿了口温茶,总算是缓过了刚才烦闷的心情,笑着道:“不用了,免得让额娘跟着担心,我躺躺就好了!” 完,尔芙就往东次间走去,抱着方枕歪在了炕上,微闭着双眼,从眼缝里打量着玉冰、玉清两人的脸色。 可是本就不是生活在古代的尔芙,本来就是个大咧咧的性子,看了半也没看出个究竟,反而觉得身上有些疲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直接睡了过去。 玉清忙从睡房里捧出了锦被,心的搭在了尔芙身上,又让玉冰去嘱咐大厨房晚膳的时候送些姜茶过来,这才坐在了炕边的脚踏上,守着尔芙。 何先生听见外面的动静,见尔芙睡着仍然蹙着眉头,也没有过多言语,直接轻声对玉清了句今的功课取消,便回了西暖阁,不再出来。 尔芙睡的并不安稳,总觉得身处在危机中,却无处可辨。 晚饭,尔芙半闭着眼睛,随意的扒拉了几口米饭就丢了筷子,便让玉清撤了,又拉着玉冰拆了头上的两把头,窝进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重新回到床上,尔芙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打滚。 见玉清、玉冰重新回到睡房,尔芙才不再折腾,只能僵着身子,闭着眼睛,数着绵羊。 月上中,尔芙也顺利的进入了梦乡,可是梦境中的一切却并不美好。 尔芙仿佛旁观者一般,在一旁看着另外一个尔芙的人生。 梦中的尔芙看起来还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衫裙,头上梳着简单的牛角辫,眼巴巴的趴在窗口望着院子。 画面一转,尔芙似乎长大了不少,身上穿着一袭粉白色滚风毛袄,努力的捧着一个托盘,艰难的走进了一间屋子。 片刻后,啪嗒一声响,托盘里圆滚滚的汤婆子滚在了地上,热水咕嘟嘟的冒了出来,尔芙揉着烫红的手,眼睛里转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是笑的慈爱的郭络罗氏,怀里抱着另外一个看着粉嫩的姑娘,轻声着。 画面再次转动,尔芙已经是十来岁的样子,一张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身旁正是尔芙今日所见的那个婆子。 花婆子正心疼的和尔芙着什么,可是尔芙却只是在看着远处正在凉亭里话的郭络罗氏和之前那个粉嫩的女孩。 当尔芙以为画面不会再转换的时候,画面再一次变换。 而此时的尔芙已经是苏灵儿到来时的样子,尔芙穿着一身水碧色的旗袍,站在莲花池畔,手中是一个粉彩的钵盂,里面装着些许鱼食。 花婆子正背对着尔芙,尔芙则翘着兰花指,黏着鱼食,逗弄着莲花池里的锦鲤,眼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几个丫鬟梳着双丫髻,穿着比甲,笑嘻嘻的着什么,一副平和而美好的样子。 就在尔芙心情轻松旁观尔芙人生的时候,一只手从尔芙的背后狠狠的推了一把。 原本就站在湖边的尔芙,惊慌失措的回头望去,脚下就已经悬空,直接落进了莲花池中。 而一直在一旁围观的尔芙也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分明是刚刚还在与尔芙笑的一个丫鬟。 其他几个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和落水声,让花婆子回过了头,有些慌张的跑到了池边,一下子跳进了池水之中。 当时正旁观的尔芙很想拉住落下池中的尔芙,可是却只能无力的眼看着尔芙跌入莲花池。 花婆子费力的扶着尔芙上了岸,那名推尔芙落水的丫鬟也被其他几个丫鬟压在了身下,远处郭络罗氏才匆忙赶来。 尔芙亲眼看着郭络罗氏打发了几个丫鬟,却并没有去看已经闭气的尔芙,直接让身边的丫鬟帮花婆子扶着尔芙回了素芳阁。 那个尔芙曾经见过一次的于大夫出现在了素芳阁中,几支银针下去,便拱了拱手,离开了。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一章 尔芙 第十一章尔芙 尔芙仿佛看电影一般,看完了尔芙不同时代的场景,有些茫然的守在尔芙的床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尔芙。 躺在床上的尔芙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微笑,幽幽道:“灵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你……” 尔芙有些慌乱的跌坐在了地上,虽然尔芙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可是这看见另外一个尔芙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和自己交谈,这还是蛮恐怖的。 “你不必怕,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尔芙靠在了床头,笑着看着正坐在地上发傻的尔芙,幽幽道。 “你能看得到我?你知道我是谁?”尔芙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后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躺在床上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张自己看了十四年的脸,轻声道:“灵儿,我很羡慕你!” 为了大家看的明白,以下穿越过来的尔芙统称为苏灵儿。 苏灵儿傻乎乎的看着尔芙,有些茫然了。 尔芙微笑着走下了床,拉着苏灵儿的手,两个人齐齐走到了圆桌旁,坐下了身子,尔芙这才继续道:“苏灵儿,你是否在疑惑,我为什么会遇见你,或者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嗯嗯嗯!”苏灵儿仿佛磕头虫一般麻利的点着头,满心期盼着眼前的人为自己解惑。 尔芙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微抿了一口,缓缓道:“我是瓜尔佳尔芙,我自就住在这素芳阁里,可是额娘却从来不曾看过我!” “为什么?”苏灵儿傻乎乎的问道。 尔芙自嘲的笑了笑,略显的幽怨,望着窗口,道:“时候,我总是趴在外间的大炕上,巴望着院子里,希望额娘能来看看我,也希望额娘能像对待姐姐那样抱抱我。 可是从来没有,连阿玛也不曾与我亲近,我便日复一日的盼着。” 苏灵儿自就是在父母手心中长大,看着尔芙失落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真的很羡慕你!”尔芙再一次强调着。 苏灵儿也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苏灵儿的记忆里,父母对自己总是无微不至,时候经常会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父亲带着自己到处玩。 母亲总是会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会讲故事哄自己入眠。 哥哥更是毫无原则的惯着自己,哥哥比自己大七岁,当哥哥刚刚参加工作,苏灵儿就开始剥削哥哥。 当时工资还不高的哥哥,总是满足着苏灵儿各种各样的要求。 与尔芙相比,虽然苏灵儿的家里并不算是有钱,但是却让苏灵儿被呵护的很好。 尔芙仿佛能够感受到苏灵儿所想一般,笑着道:“你可知道我们的渊源?” “渊源?我和你?我们相隔了几百年,怎么会有渊源呢!”苏灵儿忙摇了摇头,坚定的道。 尔芙微抿了口清茶,继续道:“瓜尔佳氏一族世代守护在奉,而瓜尔佳氏一族的翘楚,更是被成为苏完尼瓜尔佳氏。 在那片白山黑土上,瓜尔佳氏是最骁勇的战士,是爱新觉罗家最忠实的部下,而瓜尔佳氏的女子也都曾在那紫禁城中绽放自己的光彩。 譬如我的姐姐,瓜尔佳尔柔,康熙三十九年恩旨进宫,进宫之初就被赐居永寿宫,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和嫔。 而我,这个还待字闺中的秀女,原本也是要进宫的,可是却因为她的私心,让我红颜命丧。 苏灵儿,你家更是世代居住在奉,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渊源么?” 着,尔芙就一副笑的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还张大嘴巴合不上的苏灵儿。 苏灵儿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指着平静的尔芙,有些结巴的道:“你……你……你不是……不是……想我……我……我也……也是那……那什么……瓜尔佳……佳氏的……的子孙……吧!” “嗯,就是这样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苏灵儿连连深呼吸,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忙反驳着:“不可能,我们一家人都是汉族。 而且听我爷爷,我们原来也不住在沈阳,而是住在锦州,锦州你知道么?” 尔芙笑着给苏灵儿倒了一杯清茶,示意对方冷静冷静,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就是你,你就是我! 当我发现我出现在一个奇怪的时代,看着那些古怪的方盒子,我也像你一般惊讶,可是我很快的接触到了网络,顺利的在网络里查到了一切。 所谓的汉族,和你的血统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在近代史中,清朝末年,丧国辱权,而原本的清朝子弟也都给自己选了一个个奇怪的汉族姓氏。 而苏灵儿,你的父亲一定是苏完尼瓜尔佳氏的子孙,难道你不知道你爷爷家里仍然收藏着瓜尔佳氏一族的族谱么?” “呃……你的不是认真的吧?”苏灵儿尴尬的搓了搓手,道。 句实话,苏灵儿真的不喜欢去爷爷家,爷爷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更是坚定的要求苏灵儿如传统女人一样学习做饭,向来只喜欢吃的苏灵儿,也就对这个有些严肃、古板的老头,敬而远之了。 尔芙淡笑着,道:“你来到了这里,我自然也就去了你的时代,我见到了你的亲人,你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父亲、母亲、哥哥。 还记得当初我刚刚醒来,很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哥哥细心的教导我学习用电脑去查找我需要的东西。 母亲为我亲手熬粥、炖汤,父亲着你时候的趣事,叔叔婶婶、爷爷奶奶,更是直接将你时候那些笑的有点发傻的照片,一张张的介绍给我。 我从医院离开,慢慢的融入了你的家庭,我真的很羡慕你!” 苏灵儿这次真的闷了,无语的画着圈圈。 “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父母,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碰面!”尔芙拉着苏灵儿的双手,认真的道。 苏灵儿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我们能换回来么?”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二章 认命 第十二章认命 尔芙刮了刮苏灵儿的鼻子,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却有些冒傻气的姑娘,微笑着,道:“你觉得呢?” 苏灵儿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哀怨的看着眼前笑的轻松的尔芙,闷闷的道:“你是好了,住着我的席梦思,享受着我父母的关心、疼爱,我却要在这坑爹的旧社会遭罪,这不公平!” “我记得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伟人的访谈,他,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认命吧!”尔芙有些欠扁的笑着继续道。 苏灵儿也知道自己想要回到自己时代的梦想,绝对是痴人梦,可是总是忍不住去想,如今知道不可能,有些慌张的抓住了尔芙的手,乱七八糟的道:“我老妈是个暴脾气,你千万不要惹她,她每次吼完我,总是会躲起来偷偷的哭。 老妈喜欢喝绿茶,铁观音、碧螺春,这些你一定懂的,对不? 你要挑些好茶叶给她喝,千万不要抠门。 我床底下藏着一个曲奇的盒子,那里面是我这么些年的零花钱,密码是******,你不要贪污,这些钱都是我攒下来想要买新衣服的,如今我是穿不上了,你要把这些钱都花在老爸老妈身上。 老爸这个人有些耳根软,经常会被人挑唆,总是去跟他们领导叫板,你平时一定要多劝劝他,还有要盯着他,不要让他吃那么多的肉,不健康。 他喜欢写字,喜欢看书,你毛笔字一定写的很好,也懂得那些文房四宝的事情,记得给他买一块好的端砚,那时候我总是怕被骗,一直没舍得给老爸买,这个任务就只能让你来完成了。 让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练练字什么的。 哥哥,哥哥这个人总是憋着话,也不太善于和人交际,你一定要给哥哥找一个漂亮贤淑的好老婆。 还有哥哥这个人对自己比较抠门,身体也不太好,你要多买些无糖的零食给他,还有不要让他喝太多的饮料。 爷爷,太古板了,估计一定喜欢你的性子,你也多顺着点他。 叔叔和婶婶从就喜欢宠着洋洋姐姐,你一定要多跟在阳阳姐姐身边,不然她那个软绵绵的性子,一定会被人骗的。 还有大毛哥,他结婚了,但是他和姑姑的关系不好,你一定要多劝劝他,不过那个倔驴估计也不会听你的。 ……” 苏灵儿努力的回想着家人的喜好,想要把自己曾经想要做,但是没有做的事情,一股脑的交代给尔芙,可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蛋了,总是想要让家人关心自己,却从来没去关心过他们。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来到了清朝,想必再也看不到父母亲人,真是好后悔。 尔芙心疼的擦着苏灵儿眼角的泪水,揽着苏灵儿的肩膀,道:“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老爸、老妈,也会给哥哥找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嫂子,我也会看着洋洋姐和大毛哥,你放心吧! 你在这里,也要多加心,这个时代和你生活的时代不同,皇权至上,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额娘她虽然不太亲近我,姐姐也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顺着点她们。 还有,你要记住,你不能篡改历史,你不能做出不利于瓜尔佳一族的事情,不然老爸、老妈会受到影响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苏灵儿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看着尔芙,问道。 尔芙剜了苏灵儿一眼,道:“老爸是瓜尔佳氏的后代,你觉得你要是不管瓜尔佳氏的死活,老爸还能出现么? 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改变历史,也不能妄图去干预历史,蝴蝶效应,你应该懂得对吧?” 苏灵儿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安安心心的当个米虫! 对了,你别忘记去盯着我那个有些傻乎乎的闺蜜娜娜,她大咧咧的样子很容易被人骗的,一定得看好她。 至于妞妞,你就不必管了,她比我聪明的多,一定不会吃亏的。 其他的那些闺蜜,你喜欢就继续交往,不喜欢就断了吧!” “我知道了,看你不放心的样子!我会保护好你身边所有的人,你也要自己保重了,这次我能与你在梦里相会,也是因为我这里星象有异,也不知道下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了! 晚安,替我好好活下去,也替你自己好好活着。 虽然我不想让你防备我额娘,长姐,但是你还是要多加留心! 好了,就这样了,拜拜!”尔芙洒脱的摆了摆手,消失在了苏灵儿的眼前,重新躺在了床上。 苏灵儿无语的望着窗外的空,长叹一声,默默的对着尔芙的身影比出了一个手势,表示了深深的鄙视。 …… ~~~~~~~以下苏灵儿回归到尔芙的生活,继续称呼为尔芙!~~~~~~~~ 尔芙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单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外面已经亮了的,回想着梦中的一切,默默的表示,咱认命了! 玉清听见床上的动静,忙起了身,把一个靠枕塞到了尔芙的身后,轻声问道:“格格,您好些了么?” “恩,好多了,就是觉得头还有些疼,还有些口渴了!”尔芙微微一笑,柔声道。 玉清忙斟了一杯清茶,送到了尔芙的手上,半跪在床上,轻轻的为尔芙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尔芙微抿了口茶水,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土豪一般的人生,二十四时全职保姆,豪华洋房,柔软大床,还能吃到各种美味佳肴,也不错么! 玉冰也已经从外面端着盆清水走了进来,轻轻的绞了帕子,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伺候我起身吧!”尔芙拍了拍玉清的手,笑着道。 玉清这才停了手,扶着尔芙下了床,伺候着尔芙洗漱更衣。 一袭水蓝色的绣花旗袍,素净的两把头,精致的花盆底鞋子,尔芙看着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微笑,转身。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三章 四物汤?(1) 第十三章四物汤?(1) 尔芙领着玉冰刚走进了正院,正院的春嬷嬷就热情的迎了出来,看的尔芙有些愣了神。 还记得在原主的生活片段中,这位郭络罗氏夫人身边的春嬷嬷对尔芙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原主是空气一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尔芙的心中警笛砰然炸响,但是看着笑的殷勤的春嬷嬷,也不好摆着一张臭脸,只是淡淡一笑,如古代仕女图的女子一般,含羞遮脸,便福身一礼,道:“春嬷嬷,这早起还有些起风,您怎么出来了!额娘她可起身了?” 春嬷嬷眼神一楞,转眸便笑着连连点头,道:“夫人一大早就在念叨格格呢,这不特地让老嬷嬷出来瞧瞧么!” “都是尔芙懒怠,居然这个时辰才起身,劳额娘和嬷嬷惦记了,那尔芙先进去给额娘请安,等得空了再陪着嬷嬷闲话家常!”尔芙微微屈膝一礼,便绕过了春嬷嬷往正房走去。 正房的雨遮下,丫鬟早就已经看到了尔芙的到来,见尔芙走进,忙打开了帘子,恭敬的屈膝一礼。 春嬷嬷总是觉得今日的尔芙与往日不甚相同,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就跟在尔芙身后进了正房,吩咐着耳房里候着的丫鬟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尔芙刚刚进门,便看见郭络罗氏发梳着旗头,穿着一身撒金花的滚银边大襟旗袍,正慵懒的歪在东次间的大炕上。 “尔芙给额娘请安!”尔芙走到近前,屈膝行了一个规矩的晚辈礼,轻声道。 郭络罗氏这才懒懒的抚了抚额,睁开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角眸光一闪,笑着开了口:“唉,额娘岁数大了,这刚起身就想着歪歪身子,没想到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秋嬷嬷,你看见咱们格格进来,也不知道提醒我,真是该打!” 郭络罗氏口中着要责怪秋嬷嬷,可是眼眸里却没有一丝动怒的意思,反而略带几分笑意,反倒是不叫起正跪在其身前的尔芙。 尔芙只觉得膝头有些酸疼,更加坚定心中那抹猜测,淡笑着开了口:“额娘,秋嬷嬷也是心疼您身子,您该好好赏她才是!” “瞧额娘这个记性,你这孩子也忒规矩了,快起来吧,还不给格格搬凳子过来!”郭络罗氏仿佛这才想起仍然拘礼的尔芙,一拍额头,笑着道。 旁边的丫鬟忙捧着一把绣墩走到近前,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尔芙坐下了身子,尔芙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古代空气好,房子大,生活富足,就是这晨昏定省的叩拜,真是要人命!尔芙心里默默的想着。 郭络罗氏却一脸心疼的跟尔芙起了话。 “你这孩子,自打那次落水,这身子还没好么?额娘怎么看你的气色,总是恹恹的,这可不行阿!” 尔芙忙打起精神,手里捧着还有些烫手的茶盏,笑着道:“尔芙劳额娘挂心了,想必是这些日子跟着两位教养嬷嬷和何先生学规矩,有些伤了神,不过也不碍事的。 倒是额娘,尔芙见额娘这眼下略有些黑眼圈,可是额娘没有睡好的关系?” “若是学的累了就歇歇,总是还有时间的。额娘一切都好,就是担心你和你长姐的未来,这一入宫,额娘怕是就难看见你们了!”郭络罗氏假惺惺的扯下了大襟旁的手帕,一下下的沾着并没有泪滴的眼角,仿佛甚是伤怀的样子。 尔芙虽然不知道郭络罗氏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但是一想到原主正在自己家照顾自己的父母,对于郭络罗氏就多了几分亲近,忙起身上前,拉住了郭络罗氏的手,柔声安抚的道:“额娘尽可放心,长姐自幼就聪颖,如今又有皇上的宠爱,定会有机会回来省亲的。 尔芙也无心进宫,只是这是祖宗规矩,也只能进去走个过场,等尔芙被撂了牌子,便回来替长姐伺候额娘。” 这是尔芙第一次出自己想要被撂牌子的事情,尔芙完,只觉得心中一轻,也看到郭络罗氏眼中那一抹放松。 “你这孩子,旁人家的格格选秀都是为了能一朝得蒙圣宠,偏你不一样,让额娘如何不操心!这话以后可切莫和人了,若是让旁人听了,怕是又要生出是非了。 不过有你这话,额娘也就能放心些了,免得你到时候真的无缘侍君,再伤了心。”郭络罗氏反手拍着尔芙的手背,仿佛慈母一般略带安慰的道。 尔芙坦然的笑了笑,也为郭络罗氏眼中那一抹轻松,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放下了心头的疑虑。 郭络罗氏也心疼的拉着尔芙坐在了身旁,丫鬟忙捧着被尔芙放在一旁的茶碗摆在了炕桌上。 两人有了一会儿闲话,郭络罗氏让人送了早饭上来,又拉着尔芙用了一顿早餐,这才放尔芙回了素芳阁。 郭络罗氏站在正房门口,目送着尔芙走出院门,这才缓缓回身,有些自语的道:“尔芙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终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惜了……” 春嬷嬷和秋嬷嬷忙缩了缩脖子,这可是府里当年发生的大事,打死发卖的丫鬟婆子不计其数,这种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郭络罗氏本来也没指望两人回答,见两人一副心翼翼的样子,无趣的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东次间,取过了府里的账册,打着算盘盘账。 尔芙离开正院,故意从花园的假山附近转了转,这才回到素芳阁,却并没有看见那日的那个婆子,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玉清看尔芙有些闷闷的,忙取出了尔芙交代做的樱桃果奶,轻声道:“格格,您看看这可是您的那个樱桃果奶?” “厨房那边弄出来了?快给我瞧瞧!”尔芙总算是提起了一丝兴致,笑着接过了玉清手中的琉璃杯。 粉红色的羊奶,倒在蓝色的琉璃杯中,看起来甚是惹人,但是味道却有些让人不适,尤其是尔芙这个从来都只喜欢喝牛奶的人。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四章 四物汤?(2) 第十四章四物汤?() 尔芙闻着那有些刺鼻的膻味,看着玉冰、玉清两人脸上期许的表情,蹙着鼻子,口的抿了一口,发现这樱桃果奶的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而且那闻着刺鼻的膻味,也喝不出来,随即乐呵呵的将琉璃杯里的樱桃果奶喝了个干净。 “这东西味道不错,玉冰,以后让大厨房那边多备些,也送些给额娘尝尝,多喝些羊奶,对身体也好!”尔芙将琉璃杯递给玉清,扭头吩咐着。 玉冰忙应了下来,走到了正房门外,脚步匆匆的往大厨房走去。 过了片刻,尔芙才有些迷糊的看了一眼房间,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两位教养嬷嬷过来?” “回格格的话,已经近巳时了,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让两位嬷嬷绊了脚吧!”玉清看了一眼外头的色,恭敬的回话。 玉清的话音未落,守门的丫鬟就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正房门,站在门边,有些拘谨的道:“格格,夫人派人传话过来,是体恤格格学规矩辛苦,这两日就让格格好好歇歇,还请了于大夫过来给格格诊脉!” “哦,我知道了,那于大夫可是到了?”尔芙笑着问道。 “回格格的话,于大夫已经在廊下候着了!”丫鬟拘谨的捏了捏袖口,紧张的道。 尔芙低头摆弄着袖口,轻声道:“你去请于大夫进来吧!” 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的福身一礼,转身出了正房,过了片刻,便领着那个尔芙曾经见过一次的大夫走进了正房,和于大夫一起走进正房的,还有那位在郭络罗氏身边伺候的春嬷嬷。 东次间的轻纱帷幔已经放下,尔芙端坐在东次间的大炕上,对着春嬷嬷微微颔首一礼,柔声道:“不过是寻常的诊脉,这怎么还劳烦嬷嬷亲自过来了呢!” 春嬷嬷浅浅福身,声音略带几分沙哑的道:“格格抬举奴婢了,夫人惦记格格的身子,这不刚送格格离开,便吩咐奴婢去请了于大夫过来。” “都是尔芙不孝,让额娘担心了!”尔芙面上的浅笑一敛,面上挂上了一抹惭愧,轻声道。 “格格,您可不能这么,您可是咱们夫人心尖上的,若是让夫人知道,怕是又要责怪奴婢了!”春嬷嬷笑着道。 尔芙这才嫣然一笑,轻声道:“嬷嬷的是,那就请于大夫上前诊脉吧,早些去回了额娘,也好让额娘安心!” 玉清闻言,取过了一扇绢纱的屏风,立于尔芙的身前,遮住了尔芙的玉颜,这才将帷幔轻轻地撩起了一角,引着于大夫和春嬷嬷走进了东次间。 尔芙笑着请春嬷嬷落了座,这才将手伸出了屏风。 于大夫躬身一礼,道了一句得罪,取出了随身的轻纱帕子,遮住了尔芙白皙的手腕,单手搭在手腕上,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格格的身子,如今看上去已经大好,但是仍然有些气血两虚,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会有碍寿元,也不利于子嗣。” 尔芙的脸上一红,暗道这清朝也是很开放的么,自己如今还是未嫁女,怎么就当着自己的面这些事情。 过了片刻,尔芙才意识到自己表错了情。 清朝入关不足百年,满族人又少,所以这后代子嗣自是成了一等一的大事。满族女子出嫁前,也会调养身体,争取过门后能早日有孕,三年抱俩。 尔芙yy的同时,春嬷嬷也已经开了口,沉声问道:“那该如何调养才是?” “医书有云,四物汤最是适合女子补身,于某这便写下方子,以便格格按时服用。”于大夫微微沉吟,缓声道。 春嬷嬷这才露出了一抹轻松的表情,对着尔芙福身一礼,道:“那奴婢便不打扰格格休息,至于那汤药,自会安排大厨房那边炖好了,按时送过来!” “有劳嬷嬷了,玉清还不送送!”尔芙坐在炕上,微微福身,柔声道。 玉清上前乖巧的对着春嬷嬷一行礼,便领着两人离开了正房。 尔芙也卸去了一身的伪装出来的淑女形象,随意的将腿缩回了炕上,蹙着眉头,揪着窗边的盆景。 这四物汤,还真是无处不在阿! 当年,自己就被老妈强迫着喝了好一段日子,怎么来了这里,又要再喝呢! 不管尔芙愿不愿意服用,晚膳的时候,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便随着晚膳被一块送了过来。尔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眼前这碗汤药,眉心凝成了一团。 玉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尔芙出现这样的表情,取出了几样酸甜的蜜饯果子,柔声道:“格格,这四物汤并不是那些苦的舌头麻的汤药,奴婢也给您准备了这些玩意,您就放心服用吧!” “……”尔芙看着那几碟红黄绿的蜜饯,心里默默的打着气,双手有些打颤的端起了白玉的汤碗。 尔芙口的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故作无事的喝光了汤药,忙装着恶心的样子,冲进了耳房。 玉清站在一旁,眼看着尔芙脸色突变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拉了一把玉冰,跟着尔芙跑进了耳房。 刚冲进耳房,尔芙便趁着玉清、玉冰没有进来的时候,狠狠的扣了扣嗓子眼,一口口的呕出了刚刚喝进去的汤药和晚饭,浑身无力的坐下了身子。 冰凉的青玉地砖,让尔芙的身子一颤,也让尔芙一瞬间,想起了许多。 虽然尔芙不知道这汤药到底是什么,但是尔芙却知道这不是四物汤,四物汤是由熟地、当归、白芍、川穹熬煮的妇科第一方,而也可以加入些许红糖、生姜、人参等物补中益气,味道总是带有一丝甜味。 但是今日,尔芙微抿的那一口,却隐隐带有一丝酸涩的味道,虽然尔芙不懂中医,但是也知道这万变不离其宗的四物汤,被人动了手脚。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脚,尔芙无从分辨,但是从心里却有些怀疑起了那个请来于大夫的郭络罗氏。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五章 四物汤?(3) 玉冰和玉清忙上前扶起了浑身无力的尔芙,尔芙这才回过了神,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往床边走去。 尔芙靠在床围板上,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口里满是酸涩的味道。 玉清忙递上了温热的清茶和蜜饯,柔声道:“格格,您快漱漱口吧!” “嗯!”尔芙微抿了口茶汤,感受着嘴里的酸涩,一点点的消失,只留下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口齿之间。 “格格,您这刚刚吃过的东西就吐了出来,奴婢去厨房,让她们熬些清粥送过来吧!”玉冰看着尔芙脸色苍白的样子,不放心的道。 尔芙微微颔首,抬眸轻语着:“还是别去了,我过会儿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就是了,也省的今的事让额娘再为我操心了!” “格格……”玉冰看着尔芙虚弱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想要继续劝着。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玉冰想要继续劝的话,柔声道:“你们把外间的东西都收了吧,我躺躺就好了!” 玉冰、玉清见尔芙坚持,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尔芙,轻柔的为尔芙掖好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内室睡房。 尔芙听见碧纱橱关紧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玉眸,望着帐子顶的缠枝莲纹,默默的发着呆,眼角划过了一行清澈的泪水。 日头慢慢的西沉,房间里寂静一片,可是尔芙的心却难以平静! 失眠一夜,尔芙揉着酸涩的眼睛坐起了身子,静悄悄的靠在了身后的迎背大靠枕上,玩弄着修剪成月圆形的指甲。 尔芙又呆坐了片刻,外面才渐渐的亮了起来,玉清轻轻的走进了睡房,见尔芙已经起身,忙点燃了一盏红烛。 “格格,您今个怎么起得这么早!”玉清将红烛摆在了圆桌上,挽起了帷幔,柔声道。 尔芙微微咧了咧嘴,轻声道:“昨个儿睡的不安稳,睡不着了也就坐起来了,正好今儿早点去给额娘早点请安!” “那奴婢去提水来给格格洗漱!”玉清心的扶着尔芙坐在了床边,便一路跑的出了房间。 过了片刻,玉冰也揉着还没睁开的眼睛,捧着一盆温水走到了尔芙的身边。 随着尔芙的起身,整个素芳阁也热闹了起来。 楠木雕花的妆镜前,尔芙看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身影,微微一笑,秀丽的笑颜,尽显柔美。 一袭蜜合色的撒花旗袍,头上梳着简单的两把头,洒金的粉色绢花簪在两把头的一侧,另外一侧簪着一支点翠的镶粉玉蝴蝶钗子。 “格格,您昨个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要不要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再去给夫人请安阿!”玉清见尔芙已经自顾自的披上了一旁衣架上的蜀绣披风,忙担心的道。 尔芙回眸一笑,系好了披风,柔声道:“我没事,别误了给额娘请安的时辰了!” 玉清这才上前扶着尔芙走出了东睡房,玉冰则留在房里叠被、铺床,整理着房间。 …… 碧秀园里,郭络罗氏也已经起了身,身上穿着藕粉色的中衣,懒懒的坐在妆镜前,任由梳头婆子打理着头上的青丝。 尔芙看着眼前还没有打开的院门,微微一愣,这才叫了玉清上前去叫门。 守门的婆子,听见响动,打开了一扇角门,一见玉清俏生生的笑脸,便趿拉着鞋子忙打开了大门。 尔芙客气的对婆子了两句话,便往院中走去。 “今个儿,咱们格格来的好早阿!”还没等尔芙让玉清上前,便看见春嬷嬷喜滋滋的从正房里迎了出来,嘴里着客气话。 尔芙温婉一笑,对着春嬷嬷浅浅福身一礼,柔声道:“左右今个儿醒的早些,尔芙便想着早些来和额娘体己话!” “夫人才刚起身,这不还得劳格格在正堂里,等上片刻!”春嬷嬷一边打着帘子,一边轻声得道。 “没事,正巧尔芙也有些渴了呢,还要劳烦嬷嬷送上一盏清茶!”尔芙迈步走进了正堂,坐在了一侧的圈椅上,柔声着。 春嬷嬷连连称是,吩咐着房里的丫鬟去准备热茶和点心。 尔芙扫视了一眼四周,总觉得自己仿佛是来这里做客的客人一般,一点都感觉不出自己和郭络罗氏是母女的关系。 稍瞬,丫鬟就捧着青花缠枝纹的盖碗茶和高足盘走到了近前,微微福身一礼,便将茶碗放在了尔芙右手边的角几上。 这边还不等尔芙端起茶碗,郭络罗氏便已经走出了碧纱橱。 “尔芙给额娘请安!”尔芙忙拂了拂袍摆,双手交叠在膝头,拘礼道。 郭络罗氏忙让丫鬟扶起正行礼的尔芙,缓步走到了正堂的榻前,稳稳的坐在了雕松鹤纹的榻上。 “尔芙,快坐吧,可用过早饭了?”郭络罗氏笑着道。 几句尔芙已经的滚瓜烂熟的寒暄过后,郭络罗氏就直接吩咐春嬷嬷摆膳,拉着尔芙走到了西次间的饭厅里。 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碗碟,香浓粘稠的桂花八宝粥,黄澄澄的炸果子,酱色的菜,外焦里嫩的锅烙…… 几口热粥下肚,尔芙眯了眯眼睛,笑吟吟的吃着奶香味四溢的奶包子。 …… “格格,您的汤药大厨房也送过来了,可是要现在服用?”春嬷嬷见尔芙撂了筷子,轻声提醒着。 尔芙的眉头不可察觉的一凝,转瞬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余光却在打量正坐在对面的郭络罗氏。 轻薄的细白瓷汤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盛了七分满,冒着细细的白雾,带着一股中药独有的药香味。 尔芙淡笑着,接过了药丸,拨动着素银的汤匙,状似无意的扫视了一眼春嬷嬷。 过了片刻,尔芙才直接端着汤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进去。 郭络罗氏的呼吸一散,春嬷嬷也嘴角微微勾起,尔芙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条绢纱帕子,一下下的擦着唇边的药渍。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郭络罗氏笑着嗔道。 尔芙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别扭的站起了身子,花盆底的绣鞋跺了跺脚下的青玉地砖,娇嗔的道:“额娘笑尔芙,尔芙不理您了!” 完,尔芙就一路跑的出了正房,拉着玉清离开了正院。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六章 入宫(1) 刚刚回到院子,尔芙就打发了身边伺候的玉清、玉冰,独自一人进了正房,尔芙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条皱巴巴的绢纱帕子,看着那已经染湿了的衣袖,玩玩的柳叶眉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尔芙从昨晚上察觉出那碗四物汤有异样,就趁着身旁没人伺候的时候,准备这条三层的绢纱帕子,为了怕被人看出这帕子的不同,还特地揉成了一团,塞到了袖子里。 此时这条绢纱帕子,两边看上去都是轻薄的绣花绢纱,绣样看上去也没有不同,也是里面却夹着一层素白色的棉布。 自打春嬷嬷端着那碗汤药进来,尔芙就做好了准备,微抿了一口尝到了那抹酸涩的味道,尔芙就直接大口的喝光了汤药,可是却一直勉强的含在嘴里,趁着用帕子擦嘴的时候,将一碗药都吐在了帕子上。 而且尔芙生怕在郭络罗氏那里留的时间太久,让郭络罗氏闻到那股药味,直接找了个借口就冲了出来。 虽然尔芙计划的很周详,但是毕竟没有试验过,到底还是让帕子染湿了衣袖,也亏得尔芙出来的快,又一直走在前面,才没让玉清、玉冰注意到这些细节。 蜜合色的绣花马蹄袖上,染着一圈褐色的药渍,尔芙满腹心事的走进了耳房,麻利的将帕子和袖口浸在了水里。 尔芙将洗净的绢纱帕子死死的拧干,又甩了甩,这才藏在了耳房比较隐蔽的窗口,准备吹干备用。洗净了帕子和袖口,尔芙无比的庆幸,这瓜尔佳大宅的房子,盖得真不错,还在耳房里留了下水口。 一盆略带褐色,散发着药味的污水,被尔芙心翼翼的倒进了渗水口,又冲了几遍清水,确保耳房里没有了药味残留,这才走出了耳房。 尔芙捋着仍然湿漉漉的马蹄袖,望着院子里几个正在扫院子的丫鬟,陷入了沉思。 “玉清,玉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尔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手腕有些难受,朗声唤着。 “格格!”玉冰忙快步走进了正房,福身一礼,柔声道。 尔芙微微蹙眉,轻声问道:“玉清呢?” “回格格的话,玉清她去了大厨房,还没回来呢!格格,您可是找她有事?”玉冰忙轻声回话着。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让玉冰起了身,轻声道:“我刚才净手的时候弄湿了衣袖,你伺候我换身衣服吧!” “是,格格!”玉冰这才应了声,扶着尔芙进了卧室。 少时片刻,尔芙就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绣莲花纹边,染雪地红梅的旗袍,尔芙看着这做工精细的旗袍,不禁感叹着,古代私人订制的衣服,真棒! 换下的蜜合色旗袍,自有丫鬟上前取了,送去了洗衣房。 晚饭的时候,玉清才再一次出现,随着玉清出现的,还有那碗仍然异味的四物汤,尔芙如法炮制,再一次的将四物汤倒进了下水口。 这种被动了手脚的四物汤,一直送了半月有余,才断了,也不见于大夫再来诊脉,尔芙也落了个轻松,总算不用再日日偷偷洗帕子了。 郭络罗氏仍然是每日留着尔芙用了早饭,便不再过问素芳阁的一切,而玉清也照常是经常失踪,不见人影。 不过尔芙都当做不知道,而是经常偷偷的跑出素芳阁,想要去再见见那个神秘的花嬷嬷。 一转眼,尔芙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大选的日子也悄然的临近了。 五月初十,诸事宜。钦监监正李慕寒选出的好日子,这一,也是满族八旗秀女入宫的日子。 还没亮,瓜尔佳尔芙就被玉清、玉冰拉出了被窝,昏昏沉沉的随着两人洗漱、打扮,换上了一身粉紫色染玉兰花的旗袍,中衣的马蹄袖上更是精致的蜀绣缠枝莲纹,展露在旗袍的袖口外。 三千青丝长发,均匀的撒上了茉莉头油,梳着两把头,簪着雕玉簪花的白玉簪子,几支粉白色的绢花,清丽中带着几分俏皮,俏皮中又带着几丝不俗。 瓜尔佳尔芙满意的看着这身即不张扬奢华,又不寒酸简单的旗装,缓缓起身,扶着玉清的手上了软轿,在正院门口第一次见到了阿玛瓜尔佳裕满。 瓜尔佳裕满一袭暗金色团纹马褂,头上带着一顶瓜皮帽,帽边上还嵌着一颗满绿的翡翠,身后的辫子上,缀着一串红色的流苏带子。 “芙儿,此次入宫阿玛不求你宠冠后\宫,也不求你为瓜尔佳一族带来荣耀、尊崇,只希望你能处处心,切莫着了人的算计。只要你能平安终老,阿玛和你额娘也就能放心了!”瓜尔佳裕满扶住了正要行礼的尔芙,沉声道。 尔芙感受到了瓜尔佳裕满的真诚父爱,频频点头,眼角也落下了清泪,哽咽的道:“阿玛、额娘,尔芙不孝,让二老为尔芙担心了! 尔芙定当谨遵阿玛教诲,若是尔芙不幸被撂了牌子,还请阿玛不要嫌弃尔芙才是!” 裕满原本阴郁的脸色,被尔芙逗得一笑,拍了拍尔芙的发顶,轻声道:“若是真的被撂了牌子,阿玛一定为你选一户好人家,让你能平安顺遂的过日子!” “尔芙可是当真了,那尔芙就进宫去走个过场,等这件事了了,再回来好好伺候阿玛、额娘!”尔芙俏生生的点了点头,一双手拉住了瓜尔佳裕满和郭络罗氏,将其当成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一般。 瓜尔佳裕满眼圈有些泛红的别过了脸,大手紧了紧尔芙的手,便松开了尔芙,随意的挥了挥手。 郭络罗氏也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真情,细心的抚平了尔芙身上略微有些起皱的旗袍,扶正了发簪,亲切的扶着尔芙往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此时色已经渐明,瓜尔佳尔芙对着郭络罗氏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福身一礼,这才踏上了脚踏,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刻,瓜尔佳尔芙注意到了裕满身后那双有些颤抖的手,也看到了裕满眼角的泪光! ps:各位书友大大们,新书求各位的点击、收藏、推荐票,芯儿会打滚,会嘟嘴,还会星星眼,只求一分钟的留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七章 入宫(2) 乌蓬马车轱辘辘的驶出了瓜尔佳尔芙的家,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无数百姓议论纷纷的探讨着谁家的秀女更出挑。 尔芙的心中很是紧张,那深宫禁院虽然奢华无比,可也是用鲜血铺就,那些名门贵女各个就是见惯了内宅争宠的,这和尔芙这种接受现代教育的真少女,有着本质的区别。 玉清感觉到尔芙的紧张,将手伏在了尔芙的手背上,轻声道:“格格,您无需担忧,您容颜清丽,家世贵重,圣上定不会让您明珠暗投的!”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衣袍上的玉兰花,缓缓摇头,柔声道:“人生在世,荣华富贵如浮云,虽然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那至尊之位上的那位,心中又怎么会有情!若真是入宫侍奉,此时就再难出宫了,阿玛和额娘更是会为尔芙忧心不止,身为人女,我怎么能如此自私呢!” 玉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坐在一旁郁郁不快的尔芙,沉默的低下了头。 不知不觉的间,尔芙的马车就穿越了外城、内城,来到了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外。 尔芙的马车,停在了神武门外。 马车刚刚停稳,便听见外面太监尖利的声音,吆喝着秀女排队,打发着宫门外的马车。 玉清麻利的跳下了马车,心的摆好了朱漆的脚踏,这才掀着帘子,上前扶着尔芙款款下了马车。 尔芙刚刚站定,便扫视了一眼四周,只见众多秀女或是清丽可人,或是美艳动人,或是温婉如水,眼中带着一丝悸动、无尽羡慕的看着那只看得到宫墙一道的紫禁城,尔芙在心里对这些女子嗤鼻一笑,默默的打量着这完全古色古香,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神武门。 只见眼前的神武门,高过数层楼房,基地是一层汉白玉石的须弥座,一大两的三个宫门向两侧打开,露出暗黑色的门洞,门洞上则是面阔五间的城楼,城楼外是汉白玉的栏杆,楼前、后檐都是一扇扇左右对开的菱花格扇门,东西两山也设着双扇的板门。 再看那城楼是明清皇宫里最为常见的重檐庑殿顶,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上层是单翘重昂七踩斗拱,梁上是墨线大点金旋子彩画,显得既厚重,又不失华贵。 只不过是一座宫门,便充分的显示了明清皇宫的奢华。 上檐的正中央挂着一块蓝底鎏金铜字的华带匾,上书着满汉两语的神武门大字。 “你是哪家的格格,怎么还不快拿着名牌去排队,在这发什么愣呢!”一名穿着青色袍子、戴着尖顶帽的太监,走了过来,看见正在发愣的瓜尔佳尔芙,毫不客气的指责着。 回过神的尔芙,嫣然一笑,拦住了正要话的玉清,轻声道:“都是女见识浅薄,猛然见到皇宫巍峨不凡的样子,一时间失了神,还请公公千万要见谅!” 太监见尔芙话客气,自然也不好太过苛责。 毕竟这些都是待选的秀女,谁知道那棵树上开花结果呢,若是因为一时嘴快,得罪了贵人,那可就是不值得了。 在宫里伺候的久了,这些最低贱的太监,也学会了广撒网,结善缘。 太监见尔芙模样清秀可人、举手投足间贵气显露,衣着又清丽不俗、做工考究,忙拂了拂马蹄袖,打了个千儿,谄笑的开了口,尖着嗓子道:“这位主真是太客气了,您看奴才这张贱嘴,您可切莫放在心上!” 玉清有些发蒙的看着眼前前后做派宛如两人的太监,疑惑的看向了尔芙,尔芙淡淡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普通的荷包,塞到了太监手里。 “公公太客气了,只是我向来甚少出门,又生来愚钝,教养嬷嬷百般教导,见到这样大的场面,仍然有些举足无措,还烦请公公能领上一段路才是!” 太监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弓着身子,领着尔芙走到了正在排队的方桌前,附耳和正在写字的太监了几句,便问过了尔芙的姓氏、家世,很快的取出了一块玉色的名牌。 “这位主,您看看这可有错处?”太监才不顾旁边那些不满的眼神,笑着捧着名牌来到了尔芙跟前,轻声道。 “麻烦公公了!”尔芙接过对牌,微微扫了两眼,便笑着了句客气话。 太监见尔芙往正在排队进神武门的方向走去,便也没有跟在一旁,反而更加卖力的讨好着众多秀女,也让原本瘪瘪的马蹄袖,瞬间就鼓了起来。 尔芙走到队伍的最末,友好的对着周围的几个人笑了笑,便交代玉清随着马车回府了。 玉清含着泪,看着尔芙不舍的不肯走。 尔芙傻乎乎的看着玉清,想不通这个只是伺候了自己几个月的丫鬟,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入宫的秀女队伍在缓缓前行,尔芙离那个高耸的宫门也越来越近,玉清这才快步走到了尔芙身前,轻声低语了几句,趁着旁人不注意,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塞到了尔芙手里。 尔芙直接愣了神,但是也没忘记把手中的书信塞进袖子,还不等尔芙发问,玉清就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一路跑的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哎哎哎,看什么呢!”尔芙回头望着玉清愣神,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一旁伺候的太监忙上前提醒着。 尔芙也缓过了神,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忙快走了两步,追上了队伍。尔芙随着众人,一步一摇的走进了那道巍峨的宫门,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有些慌神的回过了头。 当宫门慢慢闭拢,尔芙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神武门外那片汉白玉的宽桥和远处遥遥在望的景山。 相比神武门的巍峨高耸,顺贞门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同样是一大两的三扇门,嵌在长长的红色宫墙上。 一名穿着紫色缎面蟒纹袍的首领太监,手揣在马蹄袖里,出现在了顺贞门旁。 ps:芯儿在这里给各位拜年了,祝各位书友大大在新的一年里,升职加薪,平安顺遂! 另外继续厚脸皮的求收藏、求推荐、求红包! 第十八章 佟佳素玉 尔芙看着眼前这个穿的有别于其他太监的大太监,悄悄的竖起了耳朵,却始终低着头,生怕犯了什么宫中的禁忌。 大太监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从袖笼里取出了一个青瓷鼻烟壶,吸了一口鼻烟,操着太监独有的尖利声,朗声道:“各位贵主们,杂家是负责此次大选的总领太监康辰海,若是众位贵主不嫌弃就称呼杂家一声康公公。 各位贵主都是咱们八旗中的翘楚,自是身份贵重,但是皇宫内院的规矩最是繁杂,所以在众位贵主见到咱们圣上之前,还需要经过一道道甄选,若是其中有所冒犯之处,还请各位贵主担待一二!” 尔芙听着太监那有些尖尖的声音,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人话就好好呗,您总是抻长音,这样真的好么! 大太监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女子,唇边微微勾起,转身吩咐着太监,领着众位女子进入顺贞门,自己则站在了一旁,细细的打量着。 尔芙低着头,默数着数字,一步不错的跟着身前的女子,穿过了长长的宫墙,走进了装修奢华的储秀宫。 储秀宫偏殿的几处宫室都挂上了碧纱屏风,一个个穿着暗褐色旗袍的老嬷嬷齐齐福身一礼,其中领头的一个嬷嬷开了口,缓声道:“各位贵主,咱们也相互谦让一些,咱们也能快点完成主子们吩咐下来的任务。”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宫女走了过来,引领着众多女子走向了几处屏风之后。 尔芙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发着牢骚:这古代的日子,真是太坑了,如此在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跟前宽衣解带,你们真的就没有点不舒服么! 简单却苛刻的甄选过后,十来名女子哭哭啼啼的被年长的嬷嬷领了出去,尔芙有些心怀恶意的想着,这个时代敢先委身与人,这都是真爱阿! 过了片刻,最初话的年长嬷嬷走出了碧纱屏风,朗声道:“奴婢桂嬷嬷有礼了。 各位贵主经过了甄选,之后就是要觐见圣上和四妃娘娘,所以这段日子还要委屈各位贵主住在这储秀宫内学习规矩,稍后会有宫女领着各位贵主去各自的房间。 只是咱们这储秀宫虽然宫室不少,但是也不能让贵主们独居一室,所以还请贵主们担待了!” 话音未落,一名容貌出挑,气质妖媚的女子,便掐着腰走出了队列,厉声道:“你这老妖婆子还真是欺负咱们初来乍到!咱们都是要伺候圣上的,怎么能混居一室呢!” “这位贵主,还请您稍安勿躁,咱们这储秀宫是给众位贵主待选时候的住所,若是选中了,自会给贵主们安排另外的住所!”桂嬷嬷不气不闹的微微一笑,轻声道。 女子虽然有些不喜,但是一想到家中父母交代的事情,也只能狠狠的剜了一眼桂嬷嬷,重新回到了队列之中。 桂嬷嬷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咬文嚼字的了一大篇话,可是出身现代的尔芙,却听了个头昏脑涨,也没听出个究竟,只能傻乎乎的随着众人行礼。 储秀宫,西六宫之一,装修奢华大气,但是房间确实不多,而且大不一,方位也各有不同。 尔芙这个刚刚从大学出来,还没有忘记集体生活乐趣的妮子,倒是笑吟吟的跟着宫女走出了正殿。 宫女看着好话的尔芙,胆子也大了不少,着这储秀宫的一景一物,更是把这储秀宫夸得上有地下无的,仿佛这就是落入凡尘的上宫阙。 可是曾经游走过整个故宫的尔芙,却是不以为然,这不过是康熙年间的储秀宫,你要是看看现代的储秀宫,那才叫奢华无比呢! 宫女自自话的了个乐呵,也领着尔芙来到了她的住所,朱漆的单扇隔扇门推开,尔芙对于眼前的环境,也是一愣神。 房间宽敞明亮,两床矮榻摆在墙边,正中央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雕花的圆桌,窗边是两架妆台,房间最里面还摆着一座绢纱的屏风。 一张矮榻上,一名穿着水红色洒金旗袍的女子回过身来,笑着迎了上来,热情的拉住了尔芙的手,柔声道:“这位妹妹长得真是俊儿,快过来坐下歇歇脚吧!” “额……”尔芙有些发蒙的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的佟佳素玉和身旁的宫女,希望宫女能为自己解释下眼前的情况。 宫女在宫里伺候的久了,自然看明白了尔芙的眼色,但是对于这位刚刚进宫的秀女佟佳素玉也不是太了解,只能讪讪一笑,福身一礼,甚是客气的道:“这位主您也折腾一路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完,宫女就缩了缩头,直接退出了房间。 佟佳素玉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尔芙的不自在一般,笑着牵着尔芙的手,坐到了圆桌旁,轻声道:“这位妹妹还不知道你多大了呢!” 尔芙有些别扭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亲热的异常的佟佳素玉,傻笑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我叫瓜尔佳尔芙,今年已经十四了!” 两个人又坐在圆桌边闲聊了半,尔芙这才讪讪一笑,轻声道:“素玉,你看我刚刚到宫里,这送进来的包袱还没有收拾,我见你那东西也没整理完,要不咱们想把东西规整规整!” 佟佳素玉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就点了点头,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满是懊恼的道:“看我这个记性,妹妹可千万不要介意才是。” “当然不会了,只是咱们这才刚刚进宫,也还不知道桂嬷嬷今日会不会就让咱们去前面学规矩,还是赶紧先收拾出来,免得晚上忙活!”尔芙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解释着。 佟佳素玉宽和的笑了笑,便走到了床边去倒腾已经整理一半的行礼。 尔芙也打开了早就送进宫里的包袱,将一件件做工精细的旗袍整齐的摆在一旁的衣柜里,也把带进来的胭脂水粉等物件摆在了一旁空着的妆台上。 ps:芯儿在这里给各位拜年了,祝各位书友大大在新的一年里,升职加薪,平安顺遂! 另外继续厚脸皮的求收藏、求推荐、求红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九章 晨昏定省 尔芙也注意到了一旁佟佳素玉摆在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发饰等物都很寻常,而且其中的胭脂水粉多为大半盒,看起来应该已经用上一段时日了,首饰也都略有瑕疵,不似是新物件。不过尔芙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当是没看到,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了绢纱屏风后的净室。 “叩叩叩……”轻轻地叩门声从外传来,尔芙从绢纱屏风后探出了一颗脑袋,正瞧见素玉正在打量着妆台上的物件,尔芙为了不让对方尴尬,将身子缩回了屏风后面,轻声道:“素玉姐姐,我现在有点不方便,还麻烦您去开下门才是!” 素玉的声音如常,笑着道:“什么事呀,进来吧!” 刚才负责给尔芙引路的宫女碧瑶,这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缓声道:“启禀两位主,嬷嬷让奴婢给两位主这些日子住在储秀宫里的规矩,不知道尔芙主在何处阿?” “我在,我在!”原本尔芙只是为了不让素玉感觉到尴尬才缩回了身子,如今听要规矩,忙撩了撩铜盆里的清水,略显狼狈的走出了屏风,连连道。 碧瑶忙从衣襟上取下了帕子,走上前去心的擦了擦尔芙手上的水珠,这才继续道:“主,您如今可是待选的秀女,这言行举止都要注意才是,这般莽莽撞撞的不妥!” 尔芙看着碧瑶明明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却刻意板着脸沉声规矩,不由得有些好笑,但是一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宫里又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只能硬生生的将脸上的笑意收敛,频频点头。 素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微微一笑,走上前来,轻声道:“碧瑶,咱们还是先规矩吧,也免得咱们去见贵人们的时候漏了怯,让嬷嬷们没有脸面阿!” 碧瑶这才一拍脑袋,连忙退了两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恭敬的福身一礼,道:“还请两位主安坐,奴婢这便将这宫里的规矩和两位主一!” 尔芙刚要客气的让碧瑶坐下再,便被素玉热情的拉着手坐在了圆桌旁,快言快语的堵住了尔芙要的话:“碧瑶,你也别一直站着了,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你只管坐就是了!” 碧瑶忙摆了摆手,沉声道:“奴婢是宫女,和两位主同坐,会被人闲话的,还请佟佳主见谅了。 咱们储秀宫是秀女暂住的地界,这里有一正两副三位掌事嬷嬷。 今日两位主见到的桂嬷嬷,主要负责打点咱们主的起居饮食。 另外一名许嬷嬷则是负责教授宫中规矩礼仪的嬷嬷,改日两位主便会见到。 而这储秀宫的掌事嬷嬷秦嬷嬷,虽然甚少露面,却是正经的管事嬷嬷,想必过些日子也与众位主见上一见的。 两位主都是家里的贵女,嬷嬷们体谅主身份贵重,也给主们配了宫女,奴婢便是负责伺候佟佳主和瓜尔佳主的。 从明个儿起,早起寅时奴婢便会来伺候主起身,卯时初许嬷嬷便会来教导各位主的规矩礼仪,还请咱们主早些准备才是! 另外咱们宫里这一日两餐的时间也是有规矩的,早起巳时用早膳,申时三刻用晚膳。 用过晚膳,戌时过,主们便可以休息了!” 完,碧瑶就有闭口不言,似乎在等着尔芙和素玉发问。 尔芙已经彻底的呆滞了! 虽然穿越过来了几个月,教养嬷嬷也教了规矩,可是尔芙还真的只是听过晨昏定省,从来没做过,即便是去给郭络罗氏请安,也只是早起去郭络罗氏那边转上一转。 至于饭食、点心更是什么时候想吃,便什么时候吩咐丫鬟们去大厨房叫。 没想到这奢华无比、让人魂牵梦绕的深宫,居然连吃饭都定时间,尔芙很郁闷,特别想骂人! 碧瑶见尔芙和素玉都是闭口不言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着:“两位主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奴婢,也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冲撞了贵人。” “碧瑶,你不必担心! 尔芙妹妹出身自瓜尔佳氏,那可是正经的名门望族,这些规矩怕是早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至于我虽然生长在奉,但是府中的阿玛和额娘也请了教养嬷嬷教过规矩了,定会谨言慎行,不给你和嬷嬷们惹麻烦的!”素玉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柔声道。 碧瑶这才放心的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两位主休息了,奴婢便在外面候着,若是主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便是了!” 素玉从马蹄袖里取出了一枚荷包,笑着塞到了碧瑶的手里,轻声道:“这初入宫闱,还需要碧瑶你能多多提醒,这点东西你拿着买些茶喝吧!” 碧瑶手下微微掂了掂,颔首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门。 尔芙这才从呆滞中收回了心神,哀嚎一声,扑到了一旁的床榻上,抱着枕头,打起了滚。 刚刚走出门外,还没有站稳脚的碧瑶,忙惊慌的跑了进来,有些担心的轻声问道:“主,您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尔芙哭丧着脸从枕头里抬起了头,长叹一声,语气戚戚的道:“我身子倒是没什么不适的,但是我心情很不适,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碧瑶入宫伺候时间不短,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秀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扯了扯嘴角,吞了口口水。 素玉忙上前打着圆场,柔声道:“尔芙妹妹第一次离开家,难免有些不适应,如今这不正是在耍着性子嘛,你这丫头就别担心了,稍后我劝劝尔芙妹妹就是了!” 碧瑶这才有些不信任的点了点头,任由素玉推着走出了房门。 尔芙只觉得欲哭无泪阿,原本只是想来这里走个过场就能回家过好日子了,没想到还要在这学什么规矩! 老,你玩我! ps:芯儿在这里给各位拜年了,祝各位书友大大在新的一年里,升职加薪,平安顺遂! 另外继续厚脸皮的求收藏、求推荐、求红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l;/a≈g;≈l;a≈g;≈l;/a≈g; 第二十章 许嬷嬷 虽然尔芙心中有百般的不愿意,可是第二也在碧瑶来叫起的时候,狠狠地滚了滚,爬起了身子,半闭着眼睛,走进了绢纱屏风后的净室。 简单的洗漱后,尔芙便坐在了妆台前,看着素玉心灵手巧地摆弄着头上的长发,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道:“碧瑶,你能帮帮我的忙嘛?” 碧瑶忙福身一礼,笑着走上了近前,麻利地给尔芙绾了一个二把头,簪上了几支珠花,让尔芙夸张地张大了嘴。 “看你们做的时候好容易,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呢!”尔芙满脸哀怨的抚了抚鬓上的素银嵌五宝银丝流苏步摇,语气幽怨地道。 素玉很是淑女的掩唇一笑,自顾自的往头上配着发饰,没有搭腔。 尔芙虽然仍然是待选的秀女,可是身份也比碧瑶要高贵的多,自然不敢轻易出言调侃,只能淡淡一笑,弓着身子,站在了门边上当花瓶。 素玉见尔芙还在出神发呆,轻咳了两声,柔声道:“尔芙妹妹,这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准备好吧,别让碧瑶跟着为难了!” “哦哦哦,对对对,差点忘记了,我真的是太糊涂了!” 尔芙看着碧瑶眼中隐隐闪现的焦急神情,再看着自己身上的中衣,有些歉意地拍了拍头,忙活活地取出了一身水碧色的绣碧波青莲的大袖旗袍,麻利地往身上努力的套着,又选了一双同色的绣花花盆底鞋,穿戴整齐的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 “两位主先请稍后,奴婢先去外面瞧瞧儿,若是许嬷嬷传话了,奴婢再来请您!”碧瑶这才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福身一礼,轻声道。 素玉笑着点头,微抿着提梁壶里隔夜的凉茶,尔芙却无力的做双手托腮状,整个人瘫在了圆桌上,嘟着一张点了口脂的嘴,上眼皮和下眼皮更是相亲相爱地贴在了一起。 就在尔芙半梦半醒的时候,碧瑶再一次走进了房间。 尔芙用力地搓了搓脸,努力的打起了精神,跟着素玉走出了房门。 此时外面的才刚刚放光,太阳还隐藏在地平线下,边若隐若现的显露着一抹红云,尔芙心中哀叹着:这才是真正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少呢! 储秀宫正殿前,一名精神奕奕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袭暗褐色的大襟旗袍,脚下踩着一双厚底绣花鞋,腰背挺得僵直的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 三三两两的秀女也都已经随着储秀宫的宫女从各个宫室走了出来,其中不乏一些和尔芙一般打着哈欠、闭着眼睛的女子。 清晨微凉的风掠过,尔芙也总算是顺利的脱离了周公先生的召唤,睁开了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睛,很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嬷嬷。 又等了一会儿,站在尔芙正前方的嬷嬷才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奴婢是负责来教导各位主宫中礼仪的许嬷嬷,奴婢见过众位主!” “见过嬷嬷!”众多秀女看眼前的嬷嬷鬓边垂着一缕暗红色的流苏,穿的又不似寻常宫女一般普通,忙福了个万福,见过了这位有品级的嬷嬷。 许嬷嬷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不可察的笑意,继续着开场白,一直到边的太阳越出了地平面,这才吩咐宫女们领秀女们进了正殿。 正殿里被布置成了教室的样子,只是和现代教室不同的是没有那些制式的书桌,反而是一张张方桌,后面是一把把的绣墩,桌上还摆着些笔墨纸砚等物件。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入宫的秀女是要会满语和少量的蒙语的,所以秀女们不但要学习宫中礼仪,还要学习日常用的满语、蒙语。 若是照常理像尔芙这种出身自满族老姓瓜尔佳氏的女子是会满语、蒙语的,寻常在家里也都是会用满语交流的,可是尔芙是个冒牌货,对于那些弯弯钩钩的满语,那不只是不会,看都看不懂。 也亏得康熙爷总是满汉一家,这如今宫里也大多数都汉语,不然尔芙一定会是第一个因为语言不通而被玩死在清宫里的穿越女主。 而我们女主瓜尔佳尔芙的语言分,那真是差到了极点。 这满语课上,看着出身正经满族人家的尔芙比起那些自就生活在江南的汉军旗秀女,还要差上许多,许嬷嬷也是不禁摇头。 再加上尔芙走过场的心态,既然学不会,那咱就索性看个热闹算了的原则,尔芙彻底的开始了人家写字、她画画的开差举动。 若是尔芙真的能如那些水墨画大家似的随意挥毫泼墨就是一幅佳作也就罢了。 尔芙这货自绘画分基本为零,再加上在应试教育的影响下,尔芙这货也就会画画简笔画、一画笔的那些简单玩意。 自暴自弃,朽木不可雕成为了一个个戳在尔芙身上的标签。 开始学规矩的第一,尔芙就在许嬷嬷和几位教课女先生的眼里被归到了绣花枕头的那一堆里。 也亏得这些教课的女先生都不是来自尚书房的教书先生,不然一定会狠狠教训这个不用功的学生。 充实的生活,总是让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而沉迷在自我娱乐中的尔芙也就这么顺利的磨蹭到了晚膳的时候。 储秀宫的正殿上,宫女们给众位秀女都送上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两道面食、一碗粳米饭的晚膳,闻着香喷喷的白米饭,让尔芙愉快的伸出了爪子,还没等尔芙顺利的抓到近在咫尺的筷子,一根细细的朱漆棍就敲在了尔芙的方桌边上。 “啪”一声碎响,将众多秀女的视线吸引在了尔芙的身上,尔芙虽然有些害羞,但是为了弄懂许嬷嬷突如其来的教训,还是毅然决然的抬起了双眸。 许嬷嬷看着尔芙那呆呆傻傻的眼神,只觉得原本心头的火气一滞,沉声道:“各位主都是要充实后、宫与宗亲内院的,这作为一名秀女,这如何在餐桌上保持礼仪,也是最为紧要的。 今儿个,咱们就练习下该如何用膳!” 第二十一章 传说中的四位妃子 尔芙这些日子过的那真是一个痛苦万分。在尔芙的记忆里,不过是穿越过来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还是穿越前,她自打高考结束,再也没有过没亮就起床的生活,可是如今为了脖子上的头还能牢牢的呆在原位上,只能是咬紧了牙关,当重新参加高考了。 自打那日,尔芙在满语课上睡了一个昏暗地,储秀宫里的几个嬷嬷,那真是直接当她是空气了。也亏得尔芙还能尽心的学习宫中礼仪,不然怕是许嬷嬷的头上,要多出不少白发了。 新进宫的秀女除了满军旗的,还有蒙军旗和汉军旗的秀女,满蒙两族的姑娘,多是身材修长,脸型较长的女子,而汉军旗的秀女则多是些柔美如水的女子。 每日看着这一流水的满蒙汉族的美女,衣袂飘飘的从尔芙跟前经过,尔芙就无比怨恨当年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丑得吓人的妃子照片。 一转眼,尔芙也已经入宫十日,也将储秀宫的嬷嬷和宫女认了个大概其,储秀宫中出挑的秀女也都记在了心里。 一大早,碧瑶又提着热水进了尔芙和素玉的房间,看着尔芙正皱着眉头坐在妆台前,微微一笑,柔声道:“两位主,您们可得快着些,嬷嬷那边已经都布置好了!” 素玉柔然一笑,随意的绾好了长发,穿着中衣就站起了身,从碧瑶的手里接过了铜壶,轻声道:“放心吧,定然误不了事情!” “碧瑶……”尔芙见碧瑶手里的东西已经被素玉接过去,惨戚戚的拉着长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一身粉白色宫女旗袍的碧瑶。 碧瑶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带抱歉的对着素玉福了福身,便走到了尔芙的身后,手指灵巧的绾着尔芙柔顺的长发。 真的不是尔芙存心犯懒,实在是力有不逮。虽然尔芙已经很是尽心尽力的学习绾发这门手艺了,可是每每弄起自己的头发,总是长叹一声。 佟佳素玉刚刚接过铜壶,便看见尔芙又撒娇犯懒的样子,眸光一闪,便拎着铜壶进了屏风后面。 尔芙虽然看到素玉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一想到当年和同学闺蜜同住宿舍的时候,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让碧瑶帮着自己绾发了。 过了片刻,尔芙柔顺的长发就撒上了茉莉头油,绾起了一个两把头,两边各簪着一支素银蝶舞翩翩的流苏簪子,正中配着一支吉祥纹的点翠银桃心,素净又不**份。 尔芙满意的看了一眼镜子,捏了捏碧瑶的粉嫩脸,笑着道:“也亏得有你,不然我怕是连这房门都出不去了!” 碧瑶害羞的垂了垂头,避过了尔芙的调侃,站在了门边。 素玉也已经洗漱好,走出了屏风,坐在妆台上扑着粉。 尔芙生怕一不留神就沾湿了头发,只是草草的撩了撩水擦了擦脸蛋,便丢下了帕子,走了出来。 碧瑶见两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走到了门口候着。 过了片刻,尔芙和素玉先后走出了房门,素玉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撒花旗袍,脖子上系着一条绣了玉兰花纹的龙华,尔芙则穿着一袭水碧色的染莲叶翩翩的旗袍,脖子上也系着绣了莲纹的龙华。 碧瑶见两人走了出来,福身一礼,便跟在了两个人身后。 储秀宫正殿前面的空场上,其他秀女也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了一起,素玉和尔芙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匆忙钻进了人堆里。 许嬷嬷看见尔芙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眸看见素玉也是有些慌乱的样子,暗道这苗子都被那不学无术的尔芙带坏了。 “奴婢瞧着这人似是来全了,那咱们也就别耽搁了!众位主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这规矩也学的差不离了,想必也知道咱们这万岁爷的宫里没有正宫娘娘,宫里的大事情都交给了四妃共同打理。 四位娘娘虽然日理万机,但是也是想着你们的,这不昨个儿还特地叫了咱们秦嬷嬷过去,是要见见你们!”许嬷嬷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幽幽道。 尔芙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眼睛闪着亮光,看得许嬷嬷心头一紧,接着道:“奴婢这话可在前头,四位娘娘身份贵重,性子也是顶好的,但是你们要是真的不守着规矩,惹出了乱子,到时候可别怪奴婢没有提醒你们!” 着,许嬷嬷还特地剜了一眼一向不太守规矩的尔芙,尔芙被看的老脸一红,一旁的几个秀女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正巧传进了尔芙的耳朵眼里。 “你们比咱们来晚了几日,你是不知道咱们宫里可有一位能人,明明是个满族大家的姑娘,居然一句满语都不会,写出来的字也是好像狗爬了似的!”一名尔芙不是太熟的秀女沈佳玉声的和身边的秀女万璃儿低语着。 万璃儿掩唇一笑,附和着道:“这还不算呢,听她还背着嬷嬷趴在桌子上画乌龟呢!” 尔芙直接被几个秀女的话,羞得抬不起头来了,咱不就是不好好学习么,至于让你们的这么直白么! 许嬷嬷见万璃儿等人越越来劲,声音都已经隐隐能传到自己耳边了,轻咳了两声,沉声道:“你们这交头接耳的什么热闹事呢,也给奴婢听听可好? 刚刚完你们要守规矩,你们就这么不顾规矩礼仪,看你们那嘁嘁喳喳的样子,像个什么样子,这要是落在了贵人眼睛里,看你们还能不能的这么乐呵!” 万璃儿等人立马就噤若寒蝉的闭紧了嘴巴,头低得比尔芙还要低上几分,好像生恐被嬷嬷怪罪的样子。 许嬷嬷倒是也没与几个人计较,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面,便继续道:“按照常理,你们现在还没有经过万岁爷选看,是不能算宫里人的,也是不能出储秀宫的。 可是咱们四位娘娘体恤你们这些日子学规矩辛苦,破例准许你们今个儿去御花园转上一转!” ps:今的更新绾心已经送上,明日的不会耽误了!可怜我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几个叔叔阿姨面前充当了一回国宝熊猫,诸位书友大大,求个推荐呗,求个收藏呗! 第二十二章 御花园 许嬷嬷的话音还没落,众多秀女的眼睛里就露出了期待的眼神,怕是要不是有一贯严肃的许嬷嬷镇在前面,这些人就要冲出门了。 尔芙在现代的时候就曾经游览过故宫,对于那横穿中轴线的御花园,也是草草的看过,只是当时正是隆冬时节,白雪覆盖,所以也并没有看到传中的花团锦簇的景色,这次能看到古色古香的清宫御花园,也有了一丝丝的悸动,比起一旁的众多秀女们那喜形于色的样子,倒是显得要矜持得多。 许嬷嬷难得对尔芙的表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但是也仅限于一丝丝,因为许嬷嬷已经看到尔芙正往宫门口望去。 尔芙正打量着宫门口走进了陌生中年女子,身子已经不自觉的扭了过去,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宫门口的来人正是储秀宫的掌事姑姑秦姑姑,秦姑姑刚刚绕过影壁,便看见一个打扮素净的秀女,正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秦姑姑,您回来了!”许嬷嬷见到来人,忙迎上前,福身一礼,柔声道。 秦姑姑扫了一眼尔芙,微微一笑,对着许嬷嬷福了福身子,便往储秀宫正殿前走去。 “今个儿,咱们也算是第一次见,奴婢是咱们储秀宫的掌事姑姑,见过诸位主!”秦姑姑走到最前面,这才福身一礼,缓缓道。 只见秦姑姑穿着一身中年宫女专属的暗褐色宫装,头上梳着大拉翅,两侧缀着暗红色的两缕绢丝流苏,脸上带着一抹恭敬的笑容,一张圆脸看起来就甚是和善。 “想必刚才许嬷嬷也已经告诉你们要去御花园的消息了,这御花园可是咱们宫里景色最好的地方,你们到时候可别忘了身份,见到了各位贵主们可得记得行礼,若是贵主们怪罪,咱们可也是真的护不住你们! 到时候四位娘娘也会在御花园见见你们,你们要是真的能得了几位娘娘的眼缘,那也是你们的福分了!”秦姑姑笑着继续道。 一番训话,日头也慢慢的升了起来。巳时初,尔芙等人在储秀宫的正殿里用过了早饭,便一流水的排成了长龙,甩着手里的绢丝帕子走出了储秀宫。 入宫十日,尔芙还是第一次走出这方方正正的储秀宫,再一次踏上了那悠长的青石路,两侧都是红墙黄瓦,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穿着青蓝色太监袍、头顶尖顶帽的太监,这些太监不但不行礼,反而都齐齐的背对着尔芙等人,尔芙甚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便看见许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本着不要惹事,不要惹人注意的原则,尔芙直接收回了眼神,低着头数着脚底下的青石砖块。 句实话,这储秀宫也算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了,可是这古代的皇帝建造的房子都是宽大宽大的,哪怕是离得最近,走起来也是需要两三炷香的时间。 更何况如今尔芙站在队伍中间,前面有秦姑姑引路,后面有许嬷嬷压阵,这速度真心慢的和蜗牛有一拼了。 御花园始建于明朝,在坤宁宫的正后方,横穿紫禁城的中轴线。 一行人刚刚走进御花园,这众多秀女的眼睛就仿佛用不过来了一般四处看着,整个御花园铺着数条石子路,各色的石子拼成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人物、花卉等图景。 御花园里,汉白玉的基座的亭台楼阙,抄手回廊,一颗颗松竹翠柏参点缀在其中,各色修剪的精美的盆景摆在路边,看起来那真是春意盎然,美不胜收。 尔芙老实的跟在秀女队伍里,看着路边的景色,心里头默默的歪楼想着,难怪这人人都想当皇帝,看看这大花园,要是普通人家哪置办的起阿! 也不知道这康熙老爷子要是知道尔芙这心思,会不会直接气的拔出御剑,一下子捅死这个思想有瑕疵的家伙。 秦姑姑倒也没有领着大家到处闲溜达,反而是沿着西路的石子路往千秋亭走去。 尔芙也远远的看到了那雍正爷改建的的澄瑞亭,只见丛林环抱中,露出一截子明黄色的宝顶,撩拨着尔芙的心。 秦姑姑此时可没有心情注意到尔芙的心思,反而是低着头心的数着步子,一步步的往千秋亭走去,若是没能在四位娘娘驾到之前,领着这一伙秀女到千秋亭,止不住还要出什么乱子呢! 好在秦姑姑算计的事情还算不错,远远的看见千秋亭外没有宫女、太监守着,心里头一松,朗声道:“前面就是咱们宫后苑中的四个亭子之一的千秋亭,一会儿咱们宫里的几位娘娘也会在这里见大家伙!” “哇……”大家伙立马就发出了一声感叹,远远的看着那汉白玉基座,四周又围着汉白玉扶手围栏的亭子,兴奋的议论了起来。 秦姑姑脸上一黑,轻咳两声,沉声道:“你们这些日子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要是惊着了贵人,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一道呵斥声,让众多被眼前美景迷了心的秀女们回了神,忙噤声垂首的跟在了秦姑姑身后,一步步的往千秋亭走进着。 相对于眼前的千秋亭,尔芙更希望能去亲眼看看原汁原味的澄瑞亭。 “行了,看样子几位娘娘还没有过来,咱们也不好先进去,咱们就在这附近候着吧!”秦姑姑走到了千秋亭的回廊下,便转过了身子,笑着道。 五月中,虽然气还算凉快,但是这站在太阳底下,还是很难受的。 尔芙只觉得脖子上,已经伸出了一层细汗,有些失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龙华,正要好好擦擦脖子上的汗珠,便感觉这手腕被人拉住了。 “快点让我擦擦,热死了!”尔芙头也不回的想要扯回手,不耐烦的道,见身后的人没有反应,有些不悦的回过了头。 许嬷嬷正黑着一张脸站在尔芙的身后,吓得尔芙心脏蹦蹦的跳了起来,忙福了福身,柔声道:“嬷嬷,您这是?” ps:绾心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大过年的,不给个红包,你们这样好么! 第二十三章 觐见 许嬷嬷的一张老脸已经板成了冰山,额头上的青筋也是不自觉地跳动着,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解开领子好好凉快凉快的尔芙,真的不是知道该点什么好了,亏得这货居然还问自己怎么了! “主,虽然这左右都是女子,可是您也得注意分寸阿!”许嬷嬷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压住了心底的不快,轻声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可是在保守的旧社会,忙歉意的笑了笑,麻利的将龙华塞回了衣襟里,心的沾了沾额头上的汗水,羞涩地低了低头,柔声道:“都是尔芙太过放纵了,劳嬷嬷操心了!” “恩!”许嬷嬷见尔芙认错态度良好,这才缓和了些许语气,微微哼了哼,转身就去打量其他众位主的衣着和妆容去了。 尔芙看着几个原本脸上扑着银粉的秀女,如今因为脸上略微挂汗,弄得好像大花猫似的样子,不由的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觉得这古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化学品,但是也不想弄的脸上白乎乎的一片,不然自己也会成为这大花猫里的一员。 许嬷嬷见几个秀女的妆容都太过狼狈,忙吩咐了宫女去取来了洗漱的东西,重新扑了粉。 又等了两刻钟,传中的四位娘娘才在宫女、太监的围绕下走到了千秋亭,看也不看在一旁候着的众人,直接进了亭子,过了片刻,才看见一个太监跑出了亭子,来到了秦姑姑跟前打了个千儿。 “多谢公公!”尔芙虽然没听见那太监了什么,但是看秦姑姑却是笑吟吟的塞了一个荷包给了那太监,还客气的送着太监回了千秋亭,这才转身回到了众人跟前。 秦嬷嬷对着一旁的许嬷嬷招了招手,与许嬷嬷低语了几句,这才转身朗声道:“各位主,咱们娘娘传话过来,是要见见大家伙儿,你们可得醒着神。” “是,秦姑姑。”众人自然不敢疏忽,笑着福了福身,柔声道。 许嬷嬷绕着众人走了一圈,见没有疏漏,这才由秦姑姑引着,上了千秋亭的汉白玉抄手围栏。 千秋亭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正站在几位娘娘身边,打着扇子,几位娘娘也依次围坐在了一张宽大的圆桌旁。 “奴婢给四位娘娘请安!”秦姑姑刚一进亭子就行了个万福,轻声道。 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娘娘穿着一身海贝紫滚苏红色边的大襟旗袍,发上梳着圆髻,带着一套花钿,鬓边簪着几支粉紫色的绢花,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微微拂了拂手,轻声道:“起吧,咱们也就是想先替万岁爷见见这些子新人,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和兰妹妹,你呢!” 被称呼为和兰妹妹的女子穿着一袭湖蓝色滚蓝色边的大襟旗袍,头上梳着架子头,簪着一支嵌了五色宝石的凤凰展翅的赤金步摇,眉眼间满是妩媚,微微颔首,柔声道:“那是自然,听手下人,今年这秀女们可是个个出挑,也亏得有惠姐姐张罗,不然妹妹还真的没这个眼福呢!” 话间,尔芙等人也已经由秦姑姑和徐嬷嬷领着走进了千秋亭,规规矩矩的站定了身子,福身一礼,齐声道:“臣女见过几位娘娘,娘娘们万福!” “瞧着这一个个长得都跟花儿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呢!”宜妃扫了一眼下首的众人,笑着对身边的惠妃、德妃、荣妃道。 尔芙正偷偷的挑着眼角看着上首的四人,好奇的根据眼前几位娘娘的穿着打扮,分析着几位的身份。 德妃出身官女子,母族也不过是包衣乌雅氏,相对于宜妃郭络罗氏和惠妃纳喇氏、荣妃马佳氏都要差上许多,虽然德妃如今已是妃位,更是永和宫的主位,但是总是谨慎心的样子,轻易不多言。 荣妃出身马佳氏,虽然膝下也有一子一女,但是也不是个喜欢出头的人,只是淡笑着当陪衬。 相较之下,宜妃郭络罗氏笑脸倩倩,更爽利些。 尔芙这还没有想出个究竟,上首的惠妃就微微挥了挥手,一旁的掌事姑姑苏莞便走上了前,朗声道:“奴婢见过众位主,各位主吉祥! 想必众位主初入宫闱,也并未见过几位娘娘,奴婢便为众位主介绍一二吧!” 完,苏莞就站在了下首的一侧,恭敬的对着惠妃福身一礼,柔声道:“坐在主位上的便是延禧宫的主位娘娘惠妃娘娘!” “臣女见过惠妃娘娘,惠妃娘娘万福!”尔芙等人再一次拜倒,恭恭敬敬的行礼,齐声道。 尔芙看着上首的女子清丽多姿,雍容典雅,果然是诞下大阿哥的女人,这气场真是足足的! “这位是咱们翊坤宫主位娘娘宜妃娘娘!”苏莞转身对着惠妃娘娘右手边的明媚女子福身一礼,朗声道。 尔芙等人再一次调转了一个方向,跪倒在地,再一次拘礼,道:“臣女见过宜妃娘娘,宜妃娘娘万福!” 宜妃娘娘也没有拘着她们,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都起吧!” 苏莞也将视线扫到了惠妃娘娘左手边的端庄女子,福身一礼,柔声道:“这位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德妃娘娘!” 尔芙有些诧然的挑了挑眉,看了看传中的雍正帝的亲娘乌雅氏,只见乌雅氏穿着一袭驼绒色滚银边的大襟旗袍,原本比较老旧的颜色,穿在这位身上,却丝毫不显老态,显得德妃娘娘甚是温润恭和,看着就甚是和气的样子。 德妃娘娘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注意到尔芙正在打量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缓声道:“看到你们,才惊觉自己这岁数真是大了,看着你们这花一般的样子,倒是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苏莞最后才将视线扫到了德妃身侧的荣妃娘娘马佳氏,马佳氏穿着一身不凸显的藕粉色滚杏白色边大襟旗袍,发上也是带着日常的花钿,耳后还缀着一条东珠的步摇,更显得荣妃娘娘性子恬静,模样秀美。 第二十四章 藏拙 尔芙随着众多秀女一一叩拜,这才站定身子,也已经将传中的人物与眼前的几位美女对上了号。 不得不,康熙爷,您福气真好! 不那与康熙帝伉俪情深的嫡皇后赫舍里氏,再加上后来的继后钮钴禄氏,已经已经过世的佟佳皇后,还真是各个风情迥异,却也各个都是大美人。 宜妃娘娘郭络罗氏风情万种的一笑,眼神穿越过几位秀女,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出身郭络罗氏的秀女慧琇身上了。 慧琇也是一脸乖巧的对着宜妃娘娘微微福身一礼。 “本宫瞧着这位女子倒是出尘不俗,美丽雍容阿!”惠妃娘娘注意到了宜妃郭络罗氏的视线,笑着点了点正在看着宜妃娘娘的慧琇,柔声道。 慧琇有些愣神,但是转瞬就行了个万福,乖巧的道:“秀女慧琇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恩,这声音也好听,本宫瞧着这秀女和和兰妹妹也有几分相似呢!”惠妃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慧琇起身,柔柔地看了一眼宜妃,娇声道。 宜妃郭络罗氏也没有遮掩,反而大方的对着慧琇招了招手,拉了拉慧琇的手,轻声道:“都惠姐姐这眼力好,这丫头就是我那不成材的哥哥家的独女,自就被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前些日子被选进了宫里,还特地给我来了信,让我多多照看着呢!” “咱们满族家的姑娘自然都是娇贵,更何况还是独女呢,来到本宫这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惠妃见宜妃如此,便也知道这是她想要护着的,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柔声招呼着慧琇。 慧琇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宜妃,宜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慧琇这才垂首来到了惠妃跟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快起吧,虽你现在是秀女身份,可是我与和兰妹妹同处宫中多年,这姐妹情也是不差的,既然是和兰的侄女,那便也是本宫的侄女了。 来,这也算是本宫送给你的见面礼吧!”惠妃拉着慧琇的手,单手慈爱的拂过了慧琇的脸,柔声道。 着,惠妃娘娘还从手腕上褪下了一支赤金点翠雕吉祥纹的镯子,套在了慧琇的手腕上。 慧琇有些局促的想要推辞,便看见宜妃娘娘赞同的眼神,也只是俏生生的跪在了惠妃娘娘跟前,朗声道:“慧琇谢过惠妃娘娘!” “起吧,看你在我跟前也是拘谨着,行了,你下去吧!”惠妃微微颔首,拂了拂袖子。 慧琇这才回到了秀女之中,几位眉眼不算太出众,家世也不算出众的秀女,眼中闪过了几缕异样。 尔芙也很是好奇的看了看慧琇,更对宜妃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是同宗同族的秀女,但是到底也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难道这宜妃娘娘就不担心这慧琇进宫后,分了她的宠爱么! 其实也是尔芙并不了解这大选的制度,只众多秀女不单单是入选充实后/宫,更是会为宗亲指婚的。 佟佳素玉顶着佟佳这样尊贵的姓氏,虽然努力的往尔芙的身后躲去,降低着存在感,可是早就已经在几位娘娘的心里头有了记忆。 慧琇被宜妃娘娘和惠妃娘娘看重,其他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讨好,但是素玉却觉得一种庆幸,也亏得这秀女里有这么一位,不然怕是这上前觐见的就要是自己了。 不过这种庆幸也没能在素玉的心里存在多久,因为上首的惠妃娘娘已经将佟佳素玉的名字点了出来。 素玉只能无奈的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理了理身上不见褶皱的旗袍,规规矩矩的走上了前去,跪在了千秋亭的正中央,扶鬓一礼,朗声道:“秀女素玉见过几位娘娘,娘娘们万福!” “这声音真是如吴侬软语一般软人心肠,抬头让本宫瞧瞧模样!”惠妃眼中精光一闪,与一旁的宜妃娘娘对视一眼,这才柔声道。 素玉闻言,微微抬起了头,眸子却紧紧的盯着地面,生恐惹了几位娘娘。 “模样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也清秀可人,没弱了这素玉的名字。”惠妃娘娘看见了素玉那张平凡的脸,心里头这才松了松,语气上也更加柔和了,笑着道。 素玉这才扶鬓一礼,轻声谢恩着,这才退回了秀女的队伍里。 当素玉经过尔芙身边的时候,尔芙眸中一闪。 只见素玉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旗袍,原本也是很衬着她肤色的,如今看上去却总觉得有些土黄的感觉,而且素玉那双如流水般的眼神,也显得甚是呆板,更别提素玉那张粉嫩的脸,看起来也是黄黄的。 尔芙心里头腾起了一丝怀疑,难道这佟佳素玉在故意藏拙? 很显然,与佟佳素玉一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尔芙,这才难得的聪明了一次。 原本素玉在听要去御花园觐见四位娘娘的时候,便觉得心里头一紧,匆忙间又不能在回房重新梳妆,只能在等在园子里的时候,故意站在了大太阳底下,晒得脸上、身上出了不少汗珠子,这才拿着帕子抹了抹脸,让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毁得一塌糊涂。 许嬷嬷自然不会让秀女这么狼狈的见娘娘,宫女们取来的自然不会是秀女专用的胭脂水粉,素玉看着那有些暗黄色的脂粉,便心头一喜,故意没有在脸上拍胭脂,便盯着这张黄脸来到了几位娘娘跟前。 众多秀女虽然吃住都在一次,但是每日学习规矩的时间都没空打量其他人,所以除了尔芙发现了素玉的不妥,也只有许嬷嬷这个在宫里呆了十几年的老嬷嬷发现了素玉的心思。 可是佟佳素玉在储秀宫,虽然容貌不是最出挑的,但是性子却是最好的。 就如同老师疼爱好学生一般,许嬷嬷对素玉也是很心疼的,见到素玉故意扮丑,也就没有点破,更是将素玉安排在了觐见队伍的后面,生怕惹了几位娘娘的注意。 不过人算不如算,这佟佳氏的姓氏,还是让惠妃娘娘记住了她! 第二十五章 含蕊 惠妃娘娘这边让刚素玉退下,孟佳含蕊就挑了挑眉,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不屑,那佟佳素玉要不是仗着有佟佳这个荣耀的姓氏,哪里能得到娘娘们的看中,看那副黄脸婆的样子吧! 素玉看着含蕊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也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只是如今素玉却没有像含蕊那般没规矩,只是规矩的垂首站在了尔芙的身后,一张脸更是紧张的板成了一张扑克脸。 这四位娘娘位居高位,膝下又有子女绕膝,要这手段不高明,素玉是半点都不信的,要是在这四位跟前露出一点点马脚,那绝对是无缘面君了! 瓜尔佳尔芙虽然也看到了孟佳含蕊的样子,但是却没有那点拨她的心思。 毕竟这段日子,大家同住储秀宫,这位孟佳氏的秀女,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仗着出身好,模样好,没少给储秀宫里的秀女嬷嬷们不痛快。 德妃虽然一向不问宫中的事,但是看到下首秀女中那满脸骄傲的女子,也是心里头一堵,一想到这样浅薄的女子都能进宫,一时间不知道该孟佳氏的人是蠢,还是太聪明! 康熙帝如今年近五十,对于后/宫里有位分的女子,也不甚宠爱了。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四位,虽然是位居高位,但是却也没了宠爱,如今剩下的也不过都是些面子情。 相反,康熙帝更喜欢乾清宫后院住的那些青春貌美的贵人、常在主们,那些人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却都被皇上宠着呢! 若是能成了康熙帝心尖上的人,那名分地位,家族荣耀,还不是唾手可得! 所以这今年的大秀,各家族也都是用了心思的各出奇招,送来的女子更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至于瓜尔佳尔芙会出现在秀女名单上,那完全是因为瓜尔佳氏如今只有她一个符合年龄的女子。 与之相反,素玉则是佟佳家族精心训练多年的女子,虽然看着不过是容貌清秀,但是一颦一笑,都甚是有赫舍里氏和佟佳氏皇后的影子。 孟佳氏的含玉、含蕊,也和素玉一般,不过被精心培养的女子却是含玉,而含蕊则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风度翩翩的三贝勒胤祉,这才缠着她阿玛闹着要进宫待选。 原本含蕊的阿玛也不忍心自己的独女去宫里受苦,走这一遭。 但是一想到要是以孟佳氏的名义送到三贝勒府,这含蕊只能做一个格格,所以也只能咬牙送了含蕊进宫。 含蕊的阿玛担心女儿的愿望落空,更是特地寻宫里的人探了荣妃马佳氏的口风,知道荣妃马佳氏见三贝勒府里,只有一位嫡福晋和一位庶福晋,有心想从秀女中找一个身份品貌都不错的贴心人做侧福晋,这才将含蕊的名字写在了送选的秀女名单上,也找了人送了信给荣妃娘娘。 不过在场的众人,除了已经听见风声的荣妃马佳氏,其他人却是半点不知情的,毕竟在给皇上充实后/宫的秀女中,先为皇子挑选,那是不合规矩的。 再加上前年三贝勒才因为在敏妃百日丧内剃头,被免了郡王的身份,降为贝勒,正是在府里装乖的时候,所以荣妃也没有将这事和其他几位娘娘通气。 德妃娘娘有意的打量了一会儿含蕊,见含蕊不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放肆的打量着宫里的摆设,眼中更是带着些许贪婪,有些不快的指了指含蕊,朗声道:“本宫瞧着那位穿水红色旗袍的女子,倒是看着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呢!” 尔芙正在低着头想心事,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这才看到德妃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快,一只玉指正指着含蕊。 含蕊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上面人心思似的,眼中滑过了一抹得意的神情,笑吟吟的走上了前,撩起了袍摆,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身子,柔声道:“秀女含蕊见过众位娘娘,娘娘万福!” 完,含蕊便扬起了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双眸子看着坐在德妃下首的荣妃娘娘,希望能给荣妃娘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荣妃马佳氏也有心近前看看这位想指给自家儿子的秀女,却没想到这秀女这么张扬,居然当着四位娘娘的面,一双眼睛就直直的打量着自己,心里头有些不喜,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淡笑着,道:“几位姐姐,我瞧着这丫头倒是个美人胚子,看着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呢!” 尔芙觉得荣妃的话有些为含蕊树敌的感觉,有些担心的瞧了一眼旁边的许嬷嬷,只见许嬷嬷果然面上闪过一丝担心。 连尔芙这个来自现代的土包子都知道当着众多女子跟前,被夸奖长得漂亮,绝对不是个好事,可是含蕊却当荣妃娘娘马佳氏是看中她的,笑的更加明媚了几分。 德妃娘娘一向宽容,如今也有些看不过眼去了。 更何况性子本就要强的宜妃娘娘郭络罗氏,只见郭络罗氏脸色一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丫头不单单是长得漂亮,性子也是个活络的,要是真的能选进宫里来,还真的能让咱们这宫里热闹不少!” 惠妃娘娘看着宜妃撂脸子的样子,微微一笑,身子往宜妃的方向歪了歪,安抚的拍了拍宜妃郭络罗氏和兰的手背,轻声道:“秦姑姑,这些丫头都是好的,但是这皇家最重礼仪,这规矩可不能落下!”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谨遵!”秦姑姑暗骂这含蕊没眼力,脸上却挂着恭谨的微笑,规矩的行了个万福,柔声道。 惠妃娘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行了,你这丫头也别拘着礼了,回去吧!” 含蕊忙福身一礼,娇媚一笑,脆生生的开了口,道:“秀女含蕊谢荣妃娘娘赏识,含蕊定当日日为荣妃娘娘祈福诵经。” 此话一出,连笑的温婉的惠妃都是一愣,惠妃、宜妃、德妃看着下首的人都有些想要无奈扶额的冲动。荣妃娘娘原本只是觉得这含蕊的性子有些张扬,有心想要让嬷嬷们好好****,再指到三贝勒府里去。 可是听到这话,荣妃直接觉得这含蕊是个没脑子的,在心里直接将这个含蕊从侧福晋的人选上划去了。 倒是德妃乌雅氏,眼神略带深意的在荣妃马佳氏和孟佳含蕊的身上,打着转转。 荣妃马佳氏自然没有忽略掉德妃的眼神,有些讨饶的笑了笑,见德妃收回了眼神,这才对着下首的含蕊,不带半分感情的道:“行了,既然已经上前见过礼了,便下去吧!” ps:绾心祝大家新年新气象,求大家送个开工红包,求个推荐票票,求个收藏…… 第二十六章 作的一手好死 含蕊张扬的勾了勾唇角,斜眼打量了一下素玉和与她同族的含玉,喜滋滋的回到了秀女中。 尔芙心中暗道:果然什么时候都有脑子不好的。 惠妃微微与宜妃娘娘对视了一眼,便拨动了下手边的盖碗茶盏,柔声道:“今个儿,咱们也算是见过了,若是有缘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行了,这头也热了起来,你们也别在这拘着了,都回去吧!” 完,惠妃娘娘就与其他几位娘娘对视一眼,率先起身,从众位秀女身边,带着一袭香气的走出了千秋亭。 秦姑姑忙对着众位秀女挥了挥手,跪下了身子,众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忙行了个万福,恭送着几位娘娘出门。 荣妃娘娘走在最后,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孟佳含蕊,微微摇头,暗叹了一句:可惜了这幅模样和姓氏了! 含蕊还只当荣妃娘娘看重自己,目送着荣妃娘娘刚刚走出门口,不等秦姑姑起身,便率先站起了身子,整理着旗袍的袍摆,傲然的站在了众多秀女之间。 尔芙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刚刚故意藏拙的素玉,只见素玉眼中满是不屑,转瞬即逝,笑吟吟的扶着身边的许嬷嬷起了身,尔芙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似乎忽略了什么! 秦姑姑看着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贵人不耐烦的含蕊,摇了摇头,便扶着一旁的宫女站起了身子,轻声道:“各位主们今个儿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歇吧,明个儿在学规矩礼仪!” “是,秦姑姑!”虽然秦姑姑不过是宫里的掌事姑姑,但是众位秀女还是很给面子的行了个礼,柔声道。 秦姑姑原本难看的脸色刚有几分好转,耳边便传来了含蕊那尖利的声音。 “姑姑,既然今个儿不用学规矩了,那我想去看看这园子里的美景,稍后再回储秀宫。”含蕊语气甚是嚣张的看着秦姑姑,单手拂了拂鬓边簪着的绢花,朗声道。 秦姑姑虽然有心好好斥责几句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秀女,但是主仆有别,也只能耐着性子,轻声劝着:“孟佳秀女,如今您还不算是宫里人,这今日能来宫后苑走上这么一趟,便是几位娘娘给的脸面了,若是孟佳秀女还不累,那便回储秀宫好好练练规矩吧!” 虽然秦姑姑已经是很斟酌语句,语气也是和婉的很,但是这心里的愤愤之意,还是让这出来的话,总归是有几分难听。 含蕊脸色一红,看着旁边几个秀女仿佛看好戏的眼神,更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沉声道:“秦姑姑,我看着你年岁不,给你个脸面,叫你一声姑姑,你还真的以为你是主子了不成? 虽然我现在还是个秀女,但是也是正经满军旗里的姑娘,和你这些包衣奴才是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口,尔芙都忍不住为含蕊点赞了:大姐,你真是好胆子!俗话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还不是强龙,就这么不给宫里掌事姑姑的面子,你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秦姑姑到底是在宫里呆的久了,虽然心里头不快,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淡淡一笑,柔声道:“孟佳秀女得对,那你便自便吧!” 完,秦嬷嬷就转眸看了一眼其他的秀女,沉声道:“可还有其他秀女也想在这宫后苑里转转的,也早些出来,免得回去觉得委屈!” 尔芙忙缩了缩头,努力的降低着存在感。 素玉看着尔芙的样子,勾了勾唇角,暗道:看来这瓜尔佳氏虽然心机不深,但是也不是个傻子,比起那孟佳氏含蕊,可聪明了不少呢! 其他众多秀女,虽然也对着美轮美奂、典雅大气的宫后苑也是满是好奇,但是看着秦姑姑和含蕊对峙的样子,忙齐声道:“咱们都有些累了,还是不去了!” 秦姑姑见其他人都很识趣,便也不再冷着一张脸,随手招过了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宫女,低语的吩咐了几句,这才笑着对含蕊,道:“孟佳秀女,您想去宫后苑里走走,奴婢不敢阻拦,但是还是领个宫女伺候吧!” “这样也好!”含蕊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宫女,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秦姑姑就领着其他秀女,往亭子外走去,看也不看一眼仍然站在千秋亭里的孟佳含蕊。 孟佳含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反而觉得那些秀女都胆怕事的样子,很是可笑,嘴角含笑的迈步走出了千秋亭,往宫后苑里走去。 再荣妃马佳氏刚刚和德妃、惠妃分开,回到了钟粹宫的正殿,便气得摔碎了手边的杯盏,冷声道:“给本宫把冷月那个吃里扒外的叫进来!” 刚刚与荣妃娘娘一起去过千秋亭的掌事姑姑锦绣,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恼怒,忙福了福身,偷偷给一旁的宫女珠兰递了个眼色。 珠兰忙心地看了一眼荣妃娘娘,生怕自己贸然出来惹了主子的不耐烦,恭敬的屈膝一礼,应了个声便从正殿的侧门走了出去。 冷月是负责打理荣妃娘娘衣裙首饰的宫女,前些日子也就是她替孟佳含蕊的父亲传的消息。 荣妃娘娘如今这么恼怒,自然需要找一个出气筒,而这个冷月很不幸的成了炮灰。 冷月一看见珠兰那紧绷的脸,就知道自己怕是做下了什么祸事,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装着一两银子的荷包,塞到了珠兰手里,轻声问道:“珠兰姐姐,您看咱们也一起共事久了,您可得提点提点咱阿!” 珠兰扫了一眼窗外,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贴在冷月的耳边,道:“咱们娘娘刚刚去宫后苑见了新进宫的秀女!” “……” 虽然珠兰不过了个主子的去向,但是这些在宫里伺候久的,哪个不是心思玲珑的。 只见冷月清秀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来,有些肉疼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绞金镯子,狠了狠心,褪了下来。 ps:专注求收藏,求推荐百余日,从未被超越! 第二十七章 冷月 冷月手腕上的赤金绞丝镯子足足有一两重,这可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一件东西,还是前些日子荣妃马佳氏见她来回传话辛苦,特地赏下来的。 “珠兰姐姐,你皮肤白皙,最适合戴这赤金绞丝镯子。” 冷月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心疼,嘴上却的爽利,直接将镯子塞到了珠兰的手里。 珠兰前些日子还有些嫉妒冷月得了荣妃娘娘的看中,如今看冷月这幅做派,倒是心里有了一丝同情。 当然,这也是看在手腕上的赤金绞丝镯子。 “咱们同在这钟粹宫里伺候娘娘多年,姐妹情深,我自然不会看你被罚,你就放心吧! 只是这娘娘那还等着呢,咱们也别多耽搁了!”珠兰笑着对荣妃娘娘寝殿的方向,挑了挑眉,柔声道。 冷月忙点了点头,便直接跟在了珠兰身后,脚步匆匆的往寝殿走去。 寝殿里,荣妃娘娘脸上满是郁色,眼神不善的看着刚一进殿就跪在了脚边的冷月,沉声道:“冷月,你在宫里伺候也有十多年了吧!” “回娘娘的话,奴婢进宫十五载,在咱们钟粹宫当差也有十三年了!”冷月忙恭敬、心的叩首一礼,轻声道。 “既然在宫里伺候了这么久,那你怎么还能干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呢!”荣妃娘娘气得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倒了冷月的身上,厉声问道。 冷月忙开口求饶,连连叩首着:“娘娘明察,奴婢真得从未做过吃里扒外的事情阿!” 荣妃娘娘狠剜了一眼脚底下的冷月,继续道:“你没做过那吃里扒外的事情,那还是本宫冤枉了你不成!” “娘娘,奴婢这些年在宫里,事事勤谨,真真是没有做过那吃里扒外的事!”冷月脸上也已经是满脸的泪珠子,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略带有几分哽咽的哭求着。 一旁站着伺候的珠兰,见自家娘娘已经发了一通火气,心知娘娘也不过就是发发心里的闷气,这才轻轻的给荣妃娘娘捶了捶肩膀,轻声道:“娘娘,您可得仔细身子,这气大伤身,为了那么一个傻丫头,犯不上置这么大的气阿!” “本宫知道了,就你这丫头机灵豆似的!”荣妃娘娘果然面色一缓,反手拍了拍珠兰的手,笑骂着。 冷月也适时地叩首一礼,轻声道:“娘娘,这事确实是奴婢做错了,只是奴婢是一个宫女,自然不方便出入孟佳含蕊的家,这关于孟佳含蕊的消息,也只能从孟佳含蕊家里的丫鬟婆子那打听下。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孟佳二爷有心遮掩,奴婢这才得了这样的消息,都怪奴婢没有查清楚,还请娘娘责罚。” 荣妃娘娘看冷月哭得狼狈,又听冷月这话得真诚,便也消了火气,看着冷月,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和珠兰她们都是本宫身边最贴心的人。 原本本宫也不想苛责你,可是你这做事出了错落,本宫要是不罚你,难免底下人心里头不服。 行了,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只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惩大诫吧!” 冷月一听,心里头一松,忙叩首道:“多谢娘娘体恤,多谢娘娘体恤!” 荣妃娘娘随意的挥了挥手,继续道:“看你这个狼狈的样子,快下去洗洗吧,也免得让那些宫女看见,落了你的面子。” 冷月忙连连叩首,连滚带爬地滚出了荣妃娘娘的寝宫,站在寝殿的门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略带有几分暑气的空气,这才算是真的有了一种活下来的感觉。 孟佳含蕊此时正在精美绝伦的宫后苑里,迈步溜达着,全然不知道已经被一个宫女记恨在了心里。 当然,想必就算是孟佳含蕊知道有个宫女恨上了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孟佳含蕊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娇花,心里头甚是欢喜。 秦姑姑领着其余的秀女,回到了储秀宫,只是简单的训诫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满是疲惫地踢了脚下的一寸高的花盆底鞋,盘腿坐在了炕上。 一贯跟在秦姑姑身边跑腿的宫女琉璃,忙捧着一盏热茶送到了秦姑姑跟前,柔声道:“姑姑,您在这日头底下,站了那么久,还是喝口茶缓缓吧!” “你倒是机灵!”秦姑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接过了温热的茶盏,微抿了一口,轻声道。 琉璃羞羞的低了低头,乖巧的半跪在了秦姑姑身后,手法轻柔的帮秦姑姑松着肩。 秦姑姑之所以一直留着琉璃在跟前,也是因为琉璃聪明、不多言,又懂得看人眼色,更是因为这琉璃入宫前,跟着父兄学过些许医术。 这宫里头,人命比草贱。 虽然秦姑姑是有品级的宫女,那也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看诊的,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事情,那也只能给人使了银子要些成药来吃。 要是命大,还好,不然那人就算是完了。 琉璃虽然医术不精,但是总比随意要点药来吃,来的要强阿,所以这琉璃在秦姑姑跟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姑姑,您那含蕊秀女在宫后苑里溜达,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琉璃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勾起秦姑姑的不快,但是一想到孟佳含蕊那个张扬的性子,也不能不提一提那个执意要留在宫后苑里赏玩的孟佳含蕊。 如琉璃所预料的一般,话音刚落,秦姑姑原本笑眯眯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凌厉,沉吟片刻,才沉声道:“这宫里头规矩最大,又是个吃人的地方。 这女子一旦进了这深宫禁院,不管你是身份多么尊贵,都该收敛了那些脾气。 孟佳含蕊,虽然出身不低,那还不在那些真正的贵人们眼里,估计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事。 只是你也不是不知道! 咱们康熙爷现在最喜欢那些年轻的贵人、常在主们,也娇惯的那些人的脾气刁钻了起来。 若是那孟佳含蕊真的遇上了,性命倒是无忧,顶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话音一落,琉璃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些主们位份不高,但是脾气比起那四妃也是不逞多让。 ps:绾心今个儿还要在单位忙活,这不刚腾出个空来码字,各位书友大大看在绾心这么尽职尽责的份上,能不能投投推荐票,点点收藏啥么的。 第二十八章 封宫 储秀宫里,孟佳含蕊与秦姑姑的风波,好像没有引起任何不良反应,而且晚膳的时候,送到含蕊跟前的膳食里,还多了一道玉缕鸡丝。 含蕊心里原本就不把这些伺候人的宫女太监放在心上,如今更是傲气了起来。 储秀宫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连脑子很是单纯的尔芙,也能察觉到秦姑姑眼神里的凌厉,还能察觉出几个宫女给含蕊偷偷下的绊子。 含蕊本就生个好相貌,阿玛的身份又较高。 自打进了宫里就独占了一个宽敞的屋子,吃穿用度也喜欢多占几分。 其他几个汉军旗的秀女因为家世比不上含蕊,对含蕊的霸道早已经是满腹牢骚了。 只是碍于上面有秦姑姑和几位嬷嬷盯着,不好做些什么,只能咬牙忍耐了下去。 如今秦姑姑虽然面上没有些什么,可是原本一直在汉军旗几位秀女跟前转悠的宫女就瞬间变不见了。 素玉自打上次见过四妃,生怕几位娘娘对其产生好奇,影响了面君选阅,特地给碧瑶递上了一份大红包,求碧瑶给承乾宫的佟佳贵妃递个消息。 不过这些尔芙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反而想要尽快被撂了牌子回家去。 ~~~~~~~~~~~ 在众多秀女期盼的选看日子还没到来之前,康熙帝就再一次的准备出巡塞外了。 一场走就走的巡视,很快就经钦监选了好日子,定在了五月三十日。 康熙帝兴致勃勃的想要去塞外走走,随行的皇子名单很快就定了下来。 随行的除了几位已经出宫开府的皇太子允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三子多罗贝勒胤祉、皇四子多罗贝勒胤禛、皇八子多罗贝勒禩胤,另外还带了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等几位没有成年的皇子随驾出巡。 内宫里的娘娘一面交代着随行的儿子心伺候,一面聚在了一起,商量着今年入宫选秀的满蒙汉八旗女子。 承乾宫里,佟贵妃端坐在上首的宽榻上,下面惠宜德荣四妃分座左右,一旁的宫女早就已经送上了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给几位娘娘润喉。 佟贵妃是孝懿皇后的妹妹,但是却不得圣上宠爱,身下又没有子嗣,所以对于这几位有为有份又都有儿子傍身的娘娘,很是宽厚。 宜妃郭络罗氏微微抿了口茶水,看了一眼其他几位娘娘,朗声开口:“贵妃娘娘,这圣上眼瞅着就要出京,您看这些刚进宫的秀女,该怎么办呢?” 佟佳贵妃随意的扫了一眼众人,蹙着眉头,沉吟片刻,这才缓声道:“这万岁爷正在准备出行的事宜,自是没有功夫选看的。 可是这些秀女又都已经送了进来,咱们也不好替皇上做主,以本宫看不如先将储秀宫封宫,待万岁爷回来,再行选看吧!” “娘娘所言极是!”四位娘娘福身一礼,柔声道。 片刻间,储秀宫里的众多秀女未来一段日子的生活就算是被敲定了下来。 四位娘娘虽然都有心从今年的秀女里给自家儿子挑几个贴心的人伺候,可是也没有在皇上之前选人,只能悄悄地嘱咐了贴身宫女往储秀宫那边走一遭,让秦姑姑好好伺候着。 而这荣妃娘娘宫里去的便是冷月。 冷月这两可是将让自己受罚的孟佳含蕊,恨到了骨子里。 只是碍于储秀宫虽然在内宫,但是却是众多秀女居住的地方,水深的很。 冷月虽然有心冲到储秀宫去和孟佳含蕊,好好算算账,但是也只能咬牙忍耐着,希望这孟佳含蕊能被选进宫里来,自己也好能报了这被荣妃娘娘发作的仇。 没想到,这日子来的这么快。 荣妃娘娘刚刚从承乾宫,便叫了冷月进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冷月自然不敢怠慢,忙挑了两件赤金的首饰,快步往储秀宫走去。 储秀宫外。 秦姑姑刚刚亲自送了惠妃身边的宫女出来,远远的便瞧见荣妃娘娘身边的冷月走来,便站在了宫门口。 冷月和惠妃身边的宫女走了个碰头,两人相互见了一个礼,便匆匆分开。 “秦姑姑,您吉祥!”冷月还没来到秦姑姑身前,便笑着福了福身子,略带几分调侃的道。 秦姑姑是有位分的掌事姑姑,身份比冷月贵重些,但是冷月却是在娘娘跟前伺候的,所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还真是差不了许多。 “你这妮子又调皮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用伺候娘娘了!”秦姑姑也是微微福身,笑着扶住了冷月,朗声道。 冷月脸上一笑,轻声道:“这不是皇上要出巡,咱们娘娘担心这秀女们初次离家不适应,特地让我过来跟姑姑一声,让姑姑能多多照看下!” 秦姑姑心里暗骂了一句冷月跟猴子似的精明,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反而很是热情的将冷月请进了自己的房间,让宫女琉璃送上了清茶、点心,起了闲话。 冷月也不着急,反而微抿着茶水,吃了几块点心,才装作无意的了句想去瞧瞧那些秀女们。 秦姑姑是储秀宫里的老人。 自然知道自打这前头的几个阿哥成年开府,这娘娘们一面防着有人夺了自己个的宠爱,一面又想选体己人去伺候阿哥们。 随意这每次大选之年,都有这么一出。 刚刚惠妃娘娘身边的人,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秦姑姑笑着点了点头,便让一贯负责打点秀女们吃喝的桂嬷嬷过来,陪着冷月走了这一遭。 冷月看着一个个花一般的女子,着重瞧了瞧满军旗的秀女,又在汉军旗的秀女那边转了一圈,这才笑吟吟地回到了秦姑姑的房里。 秦姑姑也再一次的送着冷月出了宫门。 一整个下午,这储秀宫就跟走马灯似的。几位娘娘宫里的贴身宫女前前后后的到来,又都各自找了由头在秀女跟前走了一圈,着重问了几个名字,一直忙活得秦姑姑背上渗出了一层汗珠子,这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ps:再次求收藏,求推荐。 另外绾心兴奋的告诉大家,男主很快就要出现了,也会很巧合的和女主碰上一面。 虽然不太符合古代的规矩礼教,但是绾心写的,本来也就不是历史,何必那么较真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九章 胤禛 尔芙傻傻地坐在房间里,一下午已经送走了几个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这一切都让尔芙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不到未时末,一道盖着佟贵妃金印的封宫旨意,送到了储秀宫。 储秀宫里的众多秀女,在秦姑姑的引领下,叩拜恭迎了传旨的宫女,眼看着传旨宫女走出了储秀宫,众人也都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尔芙更是呆傻了起来,这算是什么情况,本来只是想过来走个过场,还想着就一个月也就能回家了,没想到阿! 康熙老爷子,您就算喜欢到处走,您好歹先把我撂了牌子阿!尔芙心里无比怨念的想着。 不过,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虽然尔芙出身瓜尔佳大姓,家世也不错,但是在康熙大帝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不起眼的姑娘。 秦姑姑见众人都在讨论这封宫的事情,而且还隐隐有些担心、害怕的样子,轻咳了两声,道:“瞧瞧你们这都像个什么样子! 娘娘下旨封宫,也是为了你们能好好的学习规矩,不必惊慌。 行了,你们也都忙活了一了,都下去好好歇着吧。 明个儿再到前面来学规矩。” 众多秀女原本不安的心情,就这么被掌事姑姑的几句话安抚了下来。 尔芙却不在这些人之中,尔芙看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只觉得压力好大,好想回家。 素玉看着尔芙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地扯了扯尔芙绣着缠枝纹的袖口,轻声道:“尔芙妹妹,咱们该回房了!” 若是往日,尔芙也就跟着素玉回去了,只是今个儿,尔芙却觉得心里头闷闷的,摇了摇头,看着那扇还没关上的朱漆宫门,道:“姐姐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站一会儿!” 素玉也没有再劝,看着尔芙闷闷不乐的样子,微微颔首,便跟着其他人往宫室走去。 尔芙见储秀宫正殿前的人越来越少,连往常扫地的宫女都已经不见了,看着门口把门的太监,一时间一道荒唐的想法,袭上了心头。 储秀宫门口,两个太监看着贼眼流转的尔芙,不由得挪动了下步子,挡在了宫门中央。 尔芙虽然一直看着宫门口,可是一直没有挪动步子。 太监这才放松了警惕,想着秀女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溜出宫门。 不过很明显,他们都错误的估计了这位来自现代的秀女。 也许穿越者都是命运的宠儿,也许是因为尔芙的意念过于强大,反正一个太监因为肚子里不舒服,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后面的茅房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另外一个太监也被一个宫女随意的叫去帮忙了。 总之,原本负责看守宫门的两个太监都变不见了。 尔芙诡异的笑了笑,勾了勾唇角,眼神四处打量片刻,这才迈着步子,故作自在的往储秀宫的宫门走去。 也亏得储秀宫的宫门正挨着通往御花园的宫道,不然这尔芙估计刚刚走出储秀宫,便会被把手在外面的太监发现个正着。 尔芙走出储秀宫,看了看宫道的两头,陷入了茫然。 左侧的宫门连接着尔芙前个儿才去过的御花园,此时已经是宫门紧闭,虽然没有看见把门的太监,但是想必也不会是畅通无阻。 右侧的宫门倒是开着一道缝隙,但是按照清宫的格局,那道门的另一头应该便是养心殿、乾清宫那些皇上、大臣议政的地方。 古代皇权至上,尔芙可不觉得命运大神真的能让自己顺利的在重重包围中,独自一人走出深宫禁院。 更何况,尔芙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出去,想必储秀宫的掌事姑姑、宫女、太监,以及看守宫门的侍卫也就算是死定了。 尔芙犹豫的站在了储秀宫的宫门口,没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只见西六宫和中宫之间的宫道上,一道穿着宝蓝色袍子的男子从永寿宫和启详宫的路走了出来。 尔芙见其穿的不是太监袍,看起来也不像是康熙大帝的年岁,忙靠在了墙边,心的打量着来人。 只见那男子自路走出,却并没有直接往乾清门的方向走去,反而是对着尔芙的方向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尔芙有些担心自己冲撞到了贵人,同时也算是看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对方一身宝蓝色的团龙纹袍子。看起来年岁正值壮年,脸上蓄着山羊胡,面色冷峻,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身材修长,大跨步的迈着双腿,一块羊脂玉的玉佩随着男子的步子,微微摆动,闪烁着莹白色的微光。 尔芙看着对方俊朗的样子,有些失神,一颗脑袋里努力的翻找着关于康熙帝的众多儿子的资料。 至于尔芙为什么能确定对方是康熙大帝的儿子! 这还不容易,对方一身锦衣华服,袍子上更是绣着团龙纹,此地又是康熙大帝的内宫,男子的身份便也就是呼之欲出了。 只是这永寿宫、启详宫两个宫苑在康熙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住过什么有子的妃嫔吧。 胤禛自打接到了要随驾出巡塞外的旨意,便来到了宫里谢恩。 没想到在宫里等了大半,也没能见到康熙帝,只能恳请康熙帝御前的首领太监梁九功代为通传,希望康熙帝能答允他去永寿宫缅怀孝懿皇后的请求。 原本胤禛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但是康熙帝也出乎意料的应允了。 胤禛自打进了永寿宫,童年时的一幕幕也就袭上了心头,让胤禛忘记了时间。 刚刚回神,胤禛就匆匆地走出了永寿宫,准备去东六宫的永和宫给自家亲生额娘德妃娘娘乌雅氏请个安,便出宫回府了。 胤禛脚步匆匆,心里头想着心事,虽然是昂首阔步,但是也没有注意到已经近在咫尺的尔芙。 尔芙很好奇来人的身份,但是也知道这些龙子龙孙性子阴晴不定,正准备赶快溜回储秀宫里,便听见了一道骄横的声音传来。 ps:绾心恳求各位大大的推荐票票,收藏,打赏! 第三十章 被污有情 尔芙原本正要闪身躲开,可是这道声音却惊醒了正在走神的胤禛。 胤禛紧蹙着眉头,抬起了头,一双丹凤眼精光闪闪,打量着一身秀女打扮的尔芙。 孟佳含蕊自打进宫那,看着瓜尔佳尔芙便很是不顺眼,不单是嫉妒尔芙出身名门望族,更是嫉妒瓜尔佳尔芙的相貌。 可是瓜尔佳尔芙虽然不太爱学规矩,但是却从来不敢违反宫规。 孟佳含蕊今个儿自打知道要封宫,便心情不太好,正巧出来转转散心,便看见尔芙蹑手蹑脚做贼的样子,也便出现了这一幕。 “这不是瓜尔佳氏的姑娘,怎么不怕秦姑姑责怪,溜出宫门了呢!”孟佳含蕊挑眉,娇声道。 话音刚落,孟佳含蕊也注意到了尔芙眼前的陌生男子,立马用一副“你居然勾/引男人”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尔芙和那男子。 尔芙虽然来自现代,但是因为家里管得紧,连一场懵懂的恋爱都没谈过。 如今被孟佳含蕊这么一,脸一红,恼羞的道:“你胡什么?” “真是我胡么,不过你眼光还真不错! 看这个哥一身气派,估计也不是普通的侍卫吧!”孟佳含蕊仿佛没有注意到胤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般,也不看看那一身织金锦缎的马褂长袍上的绣样,便没有半点避忌的着。 胤禛只觉得心里头惹起了一团火气,看着眼前两个今年新入宫的秀女,狠狠的剜了一眼两人,沉声道:“两位姑娘慎言才是!”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眸满是不悦的看着孟佳含蕊,道:“含蕊,你我同住储秀宫,即便你看我不顺眼,也不该如此玷污我的名声,更不该牵连旁人。” “啧啧……到底是我牵连旁人,还是你行事不端,被我正好撞破了你们两人的幽会呢!”孟佳含蕊双手环胸,娇声道。 胤禛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冷冷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女子,迈步往宫后苑的方向走去。 孟佳含蕊见男子要走,不顾男女大防的走上前,道:“你还不能走,你们俩的事情,我一定会禀告掌事姑姑的!” 着,孟佳含蕊就要扯住胤禛的袖口。 胤禛本就刚刚离开孝懿皇后的永寿宫出来,心情原本就不好,如今被一个陌生女子屡次败坏自己的名声,直接黑了脸。 虽然秀女不算宫中女子,可是在没有选看前,这些女子也都是皇上的女人。 这觊觎庶母,那可是会被百官参奏的。 胤禛眼睛里已经快要喷火,连原本缅怀孝懿皇后的悲伤,也被这怒火冲淡了许多。 尔芙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溜出来的目的,更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眼前这男人看起来分明就是龙子龙孙,即便她不曾与眼前的男人有奸情,这件事要是闹大,康熙大帝一定会为了自家儿子,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秀女弄死。 要是单单只是没了她的性命,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后悔她的举动。 若是被人误会她勾/引了这位龙子龙孙,整个瓜尔佳一族,怕是都会受到牵连。 尔芙心里头的念头一瞬而定,满是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厉声道:“孟佳含蕊,我警告你,你再胡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好怕怕阿!”孟佳含蕊夸张的单手遮住了朱唇,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胸口,做作的要死的道。 尔芙觉得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蠢还故作聪明,看着眼前的男子脸色越来越黑,匆匆福身一礼,柔声道:“这位公子,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完,眼前凶光闪露,一双星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孟佳含蕊,转身往储秀宫里走去。 孟佳含蕊再次想要上前拦住尔芙,却被尔芙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尔芙已经走进了储秀宫,看都不看孟佳含蕊一眼。 胤禛也是冷冷地剜了一眼孟佳含蕊,眼中满是深意地瞅着已经走进储秀宫的尔芙。 尔芙快步走进了储秀宫,也没有回她的房间,反而直接走向了秦姑姑的房间。 胤禛也暗道,今个儿的事情若是不能妥善处理,怕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心念一定,胤禛便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往东六宫的永和宫走去。 秦姑姑看着眼前一脸为难的瓜尔佳尔芙,心里头涌起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尔芙微微屈膝一礼,便没再言语,笑吟吟地坐在了摆在秦姑姑身边的绣墩上,一双眼睛打量着秦姑姑房间里的宫女。 琉璃看着尔芙那一脸戒备的样子,对着秦姑姑福了福身,便往外走去。 而孟佳含蕊见两个当事人都离开了,不爽的看着身边的宫女,轻啐一口唾沫,冷声道:“不争气的东西!” 完,孟佳含蕊便转身往储秀宫里走去,正巧与刚刚走出秦姑姑房间的琉璃走了个碰头。 琉璃对着孟佳含蕊微微福身,柔声道:“奴婢见过主儿。” 孟佳含蕊看了一眼跟前的宫女,随意的挥了挥手,轻声道:“起吧。” 完,便要往尔芙的房间走去,找瓜尔佳尔芙的麻烦。 秦姑姑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瓜尔佳尔芙,柔声道:“尔芙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事,您尽管吩咐便是了!” 这话虽然听着舒服,可是尔芙却知道这秦姑姑不过就是罢了,也不知道若是让秦姑姑知道刚刚宫门前发生的一幕,还会不会这么大包大揽的了。 尔芙眼中闪过了为难、后悔等神情,可是还是决定将事情个清楚。 “秦姑姑,尔芙怕是给您惹了件麻烦事,还请姑姑能为尔芙出个主意才是!”尔芙对着秦姑姑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个万福,沉声道,又将刚刚宫门口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给了秦姑姑知道,这才抬头看向了秦姑姑,希望秦姑姑能给指个法子。 ps:男主女主的相遇,虽然没有一句话,可是女主却进入了男主的眼神,只是印象不是太好。 继续专心的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一章 德妃 第三十一章恩旨 尔芙这边刚一完,秦姑姑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得吓人了。 “主儿,奴婢见您平日里虽然不善规矩,但是也不会贸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怎么今个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可是有人挑唆主儿?”秦姑姑沉吟片刻,这才沉声道。 尔芙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怎么呢! 您也是知道咱们宫里规矩的,这如果有姐妹在宫中居高位的,这自家姐妹是不会被选进宫里的,除非是…… 所以我这次进宫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本打算早早就被撂了牌子,回家侍奉双亲,没想到等来了这封宫的旨意,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便想走出去透透气。 哪成想,正好遇到那男子,原本我也是想早早避开,可是却被那孟佳含蕊直接吵了起来。 这次,尔芙怕是给秦姑姑惹了麻烦了!” 秦姑姑身处深宫大半生,早就已经看的通透。秦姑姑自然知道那孟佳含蕊虽然是个张扬的性子,有些跋扈,看似很是爽利的人,但是却是个嫉妒心极重的人。 自打今几个宫中的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储秀宫走动,这孟佳含蕊已经下了几个秀女的面子。 只是秦姑姑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凑巧。 尔芙则是满心的无奈,本想着早点离开这吃人的深宫,却没想到如今却要封宫,这想要出去透透气,却被孟佳含蕊好好的闹了一场,暗觉得她和这宫里八字不合。 秦姑姑见尔芙走神,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暗道:这瓜尔佳尔芙不但家世贵重,性子虽然有些懒散,但是倒不是个坏人,也有心想要帮她一把。 “尔芙主儿,你也不必如此担心,咱们这宫里的秀女不单单是要充实皇上后/宫,也会给各位宗亲指婚,所以您今日撞见一个陌生的外男,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再,咱们满族人家,也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您今个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秦姑姑笑着替尔芙倒了一杯清茶,柔声道。 尔芙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腰背肩膀都很是酸疼,点了点头,便往她的房间走去。 这边秦姑姑劝好了尔芙,便叫了琉璃进来,轻声吩咐了几句,这才懒懒地靠在了炕上。 ~~~~~~~~~~~ 胤禛越想刚才的事情越是憋屈,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了起来。 一想到那两个秀女,心里头难免有些阴暗的猜想会不会是自家兄弟有心算计。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尔芙那呆呆傻傻的样子,让胤禛有些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尔芙那纯净的眼神真的扰了他的心思,总之他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兄弟们的算计。 胤禛心里越想越烦,一想到要去永和宫那边请安挂着一脸的官司,怕是又要被人他不敬生母,便信步往宫后苑里面走了几步,心里想着等心情好一些再过去请安。 养性斋,一座两层的阁楼,面阔五间,门前是叠石环抱,景色也是很别致的。 胤禛信步走了进去,养性斋里面的宫女,虽然不常伺候主子,但是也是不敢怠慢。 片刻过后,一盏清茶,两碟点心摆在了胤禛身边的角几上。 胤禛微抿着香茗,望着养性斋前的精致,心思却在飘远。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赏了宫女几个银角子,便走出了养性斋,穿过了宫后苑,从绛雪轩旁的宫门,走进了东六宫的底盘。 永和宫,德妃娘娘早就知道了自家儿子今日要过来的消息,也备好了自家儿子爱吃的白糖糕、马蹄酥等点心,心里头也甚是欢喜,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缓声和住在永和宫后殿的成嫔轻声着闲话。 文玉瞧了一眼正殿里两位谈得正兴起的两位娘娘,微微蹙了蹙眉头。 德妃娘娘正坐在窗边的绣墩上,立马就瞧见了文玉的不妥。 成嫔在宫里也呆了多年,更是平安的生下养大了七贝勒胤佑,心思自然也不是简单的,自然没有漏看见眼前这对主仆的动作,故意打了个哈欠,柔声道:“德妃姐姐,妹妹这身子真实越来越不济事了,这才刚坐了一会儿,便有些疲乏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才是。” 德妃忙笑着了句不会,便要亲身亲自送成嫔出去。 成嫔再三客气,但是耐不住德妃娘娘坚持,便相携着往殿外走去。 胤禛刚刚走进永和宫,便看见自家亲娘正和成嫔一起走出,忙上前见礼,朗声道:“儿臣给额娘、成额娘请安!” “瞧着四贝勒,这也忒规矩了! 比起我家那不成材的老七,德妃姐姐真是好福气。”成嫔微微笑了笑,客气的道。 德妃娘娘自然知道,这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虽然这成嫔把四贝勒胤禛夸得好像一朵花似的,但是要是她一句,这成嫔也会记恨自己。 而德妃娘娘原本就是官女子出身,一直都是温和的性子,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惹了他人的嫉恨,笑着打趣着:“成妹妹这张嘴,真是太会了。 既然成妹妹这么喜欢胤禛,不如咱们换换好了,正巧我瞧着七贝勒的样子,也很是欢喜呢!” “……姐姐还妹妹这张嘴会,姐姐这张嘴才是真的不让人呢。 既然四贝勒过来,那妹妹也不在这惹人嫌了。”成嫔微微一笑,柔声道,完便微微福了福身子,沿着抄手回廊往后殿走去。 胤禛自打刚刚便已经是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额娘和成嫔在那笑,全然不见一丝急躁,这会儿见成嫔走远,这才上前扶着自家额娘往殿内走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德妃娘娘刚刚坐定身子,便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绣墩,轻声问道。 胤禛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沉声道:“儿子想着过些日子要随着皇阿玛出巡塞外,不放心额娘这里,便特地请了皇阿玛的意思,过来瞧瞧额娘!” ps:绾心能这几越来越懒了么!绾心会这些日子工作好烦么!绾心会这几在卡文么! 绾心好伤心,求安慰!快用收藏、推荐票、打赏打死我吧! 第三十二章 恩旨(1) 第三十二章恩旨 德妃娘娘端坐在上位,又久居宫中,这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已经技能点满点,看着自家儿子那张扑克脸,也能察觉出此时的胤禛和往来请安时候的胤禛有所不同。 “你这孩子,你要出巡塞外,额娘也很是担心你呢,特地给你准备了些衣袍,我这就让她们找出来给你试试。”德妃娘娘见胤禛一直没有什么事,便知道这是见殿里有外人在不好开口,笑着吩咐身边宫女去取东西。 胤禛这才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道:“劳额娘费心了,这些事情交代蓝沁去准备便是了。” “行了,别客套话了,这一脸官司的样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德妃娘娘笑骂着。 胤禛难得的脸有些变了色,沉声道:“刚刚儿子去了一趟永寿宫祭奠孝懿额娘,结果经过储秀宫的时候出了点乱子……” 德妃娘娘在听见自家儿子去了永寿宫祭奠孝懿皇后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收敛了眼中不悦的神色,微微颔首,听胤禛叙述着今发生的事情。 胤禛轻描淡写的将撞见两个秀女的事情,给了德妃娘娘,又将心里头的猜测了一遍,这才端起了一旁宫女送上来的茶水,微抿了一口润唇。 德妃娘娘沉吟片刻,才缓声道:“这事也不算什么难事,起来额娘也有心从今年的秀女里给你挑两个贴心的人伺候,既然你担心这事是有人存心算计,那便只要这两个人便是了。 过会儿,我便去佟佳贵妃那走一趟,提前和她打个招呼就是了。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将这个事翻出来,也无所谓了。” “劳烦额娘为儿子奔走,儿子终究难安,儿子和十四弟这趟随皇阿玛出巡塞外,怕是短时间内不能回来,您若是在宫里头呆的闷了,便让蓝沁多来陪陪你吧。 如今弘晖就在尚书房读书,还要劳烦额娘多多看顾才是!”胤禛轻声道。 胤禛虽然很是担心德妃娘娘的身子,可是出来的话却有些冷邦邦的,让德妃娘娘有些不舒服。 但是德妃娘娘一想到胤禛自幼就养在孝懿皇后身边,也不好过多苛责他,只能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额娘也就不多留你了,你便先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胤禛也没有再什么,只是起身一礼,便往外走去。 正巧胤祯也来德妃娘娘宫里请安,正撞上胤祯往外走,两兄弟正好走了个碰头,胤祯故意挺了挺胸脯,昂首往永和宫内走去。 胤禛看着胤祯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胤祯快步走进正殿,便看见德妃娘娘正歪在大炕上,长出气,有些着急的走上前,朗声道:“额娘,您这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德妃娘娘只觉得心里头一暖,眼圈一红,连连深呼吸才止住了眼中的酸涩,轻声道:“额娘没事,这不是气有些热了,身子有些难受罢了!” 胤祯见德妃娘娘的眼圈有些发红,再想到胤禛刚刚离开,便心里头想当然的以为是胤禛惹了德妃的不快。 当然德妃娘娘眼圈发红和刚刚离开的胤禛,还真是有些联系。 但是却并不是胤祯想的那样,而是德妃娘娘又想起当年初得圣宠,生下胤禛,却因为位分过低,不能亲自抚育,只能交给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氏。 一直到孝懿皇后过世,胤禛却已经被挪到了阿哥所住,虽然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身边,可是两人也不过就是能几才见一次,这母子情分到底还是疏远了许多。 即便如今胤禛已经成年出宫开府,可是德妃娘娘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每每想到此处,德妃娘娘总是心里头酸涩不已。 只是德妃娘娘没想到幼子胤祯这个正值中二期的青年,却以为他四哥是个嫌弃亲生额娘,只顾着攀着养母一族的人。 德妃娘娘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快,但是看见儿子耍宝讨好自己,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胤祯看见德妃娘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才挤在了德妃娘娘身边,道:“额娘,儿子今可是来蹭饭的,额娘不会嫌弃儿子吧!” “你这个鬼头,额娘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德妃娘娘笑着敲了敲胤祯的半拉瓢脑门,道。 两母子愉快的吃过了一顿晚膳,胤禛却仍然坐在四贝勒府的前院书房里看书,连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派来请胤禛回内院吃饭的贴身丫鬟,都被胤禛随意的打发了。 ~~~~~~~~~~~ 日落西沉,朝霞初生,时光流逝。 皇上出巡塞外的銮驾也在五月三十离开了紫禁城。 胤禛面色冷峻,发梳大辫子,穿着一身水蓝色滚暗蓝色边的马蹄袖比甲袍,跨坐在一匹毛皮黑亮的骏马之上,跟在太子胤礽身边。 皇上出巡,车马众多,这次又有众多儿子跟着,车队更加壮大了几分。 銮驾上,康熙坐在宽塌上,手中拿着一本黄缎布封面的奏疏,梁九功跪在塌边,心的伺候着笔墨。 几位内阁大臣比梁九功的待遇好上几分,跪坐在一个个软垫上,恭听圣训。 “今年参选的秀女都已经送进宫了,可是朕却急着要去出巡塞外。 看看这些人,居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朕留下他们的女儿了!”康熙看着手里的奏疏,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起来,最后终于将手中的奏疏丢到了几个大臣跟前,冷声道。 “皇上息怒,没必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烦心!”几个内阁大臣忙起身跪好,反倒是梁九功忙捡回了奏疏放在书案上,轻声劝道。 康熙帝也不过就是一时急怒,这股火也随着刚刚这声怒吼散了出去,见梁九功捡回了奏疏,也没有什么,直接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微抿了一口温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绾心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受到那些响个不停的爆竹声影响,可是绾心是真真的被爆竹声从被窝里炸了起来。 本着起来就不要浪费时间的院子,绾心一大早晨就苦逼的开始码字了。 看在绾心如此用心的份上,大家要不要送送推荐票,点点收藏,鼓励鼓励绾心呢! 第三十三章 恩旨(2) 一道道请安的折子送到御前,可是康熙帝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无他,只是因为身居高位的康熙帝,讨厌被人伊势相迫。 梁九功这几只觉得自己老了好多岁。 没办法,成伺候一个满肚子都是火的万岁爷,这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 梁九功是真的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皇上不想留下你们家的女儿,就算你们强迫皇上留下她,那皇上不宠她,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六月,康熙帝在塞外巡视途中,喀尔喀、四子部落、阿霸垓部、苏尼特部、翁牛特部、奈曼部、扎鲁特部、鄂尔多斯部、吴喇特部、科尔沁部、蒿齐忒部、喀喇沁部等各和硕亲王、郡王、贝勒、公、台进等,分别来朝见,各赐袍挂、缎匹、银两等物。 七月初二日,领侍卫内大臣、公费扬古随康熙帝巡视塞外,于途中病重,康熙帝命停留一日,亲往探视,赐御帐、鞍马、蟒缎以及银五千两,遣内大臣、侍卫等护送返京。初三日,康熙帝抵乌兰布通。 七月,康熙帝巡视途中,各蒙古部落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分别前来朝见,各赐银物不等。 康熙帝的脸色才算是略微好转,梁九功也算是送了一口气。 一道四百里加急的奏折快马送到了御前,康熙帝刚刚好转三分的脸色,再一次黑成了锅底。 佟国维奏:族有女佟佳素玉,性格温婉,人品良善,品貌端庄,求康熙帝指婚。 康熙帝表示,这种惦记送进宫秀女的行为,让他非常之不爽。 梁九功默默的弯了弯腰,努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佟佳氏一门,康熙帝的母族,康熙帝给了佟佳氏极大的信任与权力。 即便如此,康熙帝也不会允许他们骑到自己头上来。 梁九功表示,佟国维大人,您不会是没吃药吧! 康熙愤怒地摔了桌上九龙端砚,厉声道:“既然他们这么心急,那朕便成全他们好了。” 梁九功心道:您确定会成全他们?不管谁信,反正咱家不信! 康熙挽了挽袖子,叫过了一旁伺候笔墨的太监,提起了手边已经饱蘸朱砂墨的狼毫,一撮而就,几封奏疏批奏一番,这才叫过了梁九功去请张廷玉过来拟旨。 张廷玉,康熙三十九年进士。 康熙对其甚是看中,特地将其带在御前。 张廷玉躬身来到了康熙跟前,叩拜道:“微臣衡臣参见万岁,万岁爷圣安!” “起来吧!”康熙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清了来人,这才拂了拂袖子,道。 张廷玉忙爬了起来,半弓着身子站在了龙案前。 康熙帝将手边的几道奏疏,往张廷玉跟前推了推,道:“你瞧瞧吧!” 张廷玉告了一句罪,这才拿起了奏疏,略微翻看一遍,垂首站在了康熙帝旁边。 康熙帝微微挑了挑眉,道:“你怎么看?” 张廷玉眉头紧蹙,略微沉吟片刻,轻声道:“以微臣之见,此事不算什么大事!” 康熙帝露出了一个浅笑,道:“那你便拟旨吧,朕倒是想瞧瞧他们的愿望落空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坦然了!” 张廷玉又请了一遍康熙帝的意思,这才跪坐在了一旁的桌后面,麻利的撰写了两道恩旨。 康熙用印后,道:“这次你便跑一趟吧,朕对你放心!” 张廷玉不敢怠慢,拿着两卷明黄色锦缎的圣旨,交代随行的妾室吴氏整理些许行装,坐着骡车离开了塞外。 ~~~~~~~~~~~~~~~~~ 京城。 随着康熙帝和数位皇子的离开,这素来最热闹的紫禁城也清净了不少。 永和宫。 德妃娘娘这些日子过的并不舒泰,随着气越来越热,身子也越来越懒怠了起来,又因为早起略带几分凉气,染了风寒。 所以这平日里除了和住在永和宫后殿的成嫔话,也便没了其他的乐子。 德妃娘娘这边身子还没养好,胤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父亲过世的消息,又从塞外传来。 乌拉那拉氏自打生了弘晖以后,这身子就不大爽利,这消息一送到四贝勒府里,乌拉那拉氏蓝沁就又一次的病倒了。 德妃娘娘虽然很是担心,但是身为宫妃,又是乌拉那拉氏蓝沁的长辈,自然不能亲自探望,只能交代身边的掌事姑姑带着药材过去探望一番。 乌拉那拉氏第二便强打着精神,进宫谢恩了。 德妃娘娘对这个儿媳也不太满意了,明明是一家人,却如此客气,真是…… 储秀宫。 尔芙自打那溜出宫门撞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便有些害怕了起来,除了每日去正殿学习规矩、礼仪,满蒙两语,便不再走出房间,一心装着背景墙。 佟佳素玉却被身处后/宫的佟佳氏贵妃,召见了几次,惹得储秀宫里那些没有指望被留在宫里的秀女连连巴结。 孟佳含蕊却因为佟佳素玉得了贵妃眼缘的事情,而很是不满,经常当着素玉和尔芙的面,冷嘲热讽一番。 秦姑姑也出来调节了几次,但是这位秀女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依旧是我行我素。 瓜尔佳尔芙表示:狗咬人一口,人不能还嘴,那就只能养条狗了。 只是这只能是个梦想,因为尔芙完全没有笼络人充当打手的本事和能力,也只能躲得更远一些。 这,一大早晨,瓜尔佳尔芙便穿着一身粉白色的撒花旗袍,梳着两把头,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走出了房间。 孟佳含蕊便好像闻了味道一般,瞬间就出现在了尔芙跟前。 尔芙心里默默的扶额。 含蕊挑衅的白眼,有些刺耳的话,让尔芙心里头升了一股火气上来。 尔芙很想扯着含蕊的领子,霸气十足的上一句:“给姑奶/奶死开,烦死人了!”就在尔芙即将压不住心里头的火气,宫门口传来了太监传旨的声音。 ps:绾心表示,今要出差,今很无奈,今好辛苦!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抚慰绾心受伤的幼心灵。 第三十四章 天崩地裂(1) 尔芙听见外面的动静,也不便和含蕊再计较,忙快步往正殿前的广场走去。 含蕊也不好在耽误工夫,跟在尔芙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银牙紧咬,往前面走去。 秦姑姑和徐嬷嬷等人,早已经就来到了广场上。 素玉心里头有些不安,但是也没有多想,抚了抚鬓边的簪花,也踩着花盆底鞋子,快速的往人群里挤去。 传旨太监穿着一身姜黄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垂红穗穗的尖顶帽,有些傲气的看着眼前这几十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秀女,心里头暗暗可惜。 尔芙麻利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对着左右的人友好的笑了笑。 “李公公,您瞧咱们这人也都到齐了,您看……”秦姑姑有些谄媚的送上了一个青白色的荷包,轻声道。 虽然秦姑姑的话没有全,但是这意思也是很明显的。 传旨太监捏了捏荷包,觉得里面大概有一个五两的银锭,这紧绷绷的脸上才挤出了一个笑脸,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两步,朗声道:“皇上有旨!” 众人整齐的跪在了青石地砖上。 尔芙再一次的暗骂这古代的不人道。 传旨太监见众人跪好,这才仰着头,打开了手中捧着的明黄色缎面圣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传旨太监刻意的拉着长音,一字一句的念着。 尔芙很想爬起身子,敲晕这个刺激自己耳朵的男人,全然不知道这咬文嚼字的圣旨到底了些什么东西。 请原谅绾心无力编造圣旨,各位大大请轻拍。 过了片刻,“钦此”从传旨太监的嘴里吐了出来。 尔芙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随着大流,叩首一拜,山呼:“臣女接旨,叩谢皇恩!” 传旨太监这才将手里的黒犀木的圣旨卷轴卷好,送到了秦姑姑手里,道:“咱家这差事便算是传到了!” “送公公!”秦姑姑等人又行了个万福,轻声道。 众多秀女却已经拍了拍袖子,站了起来。 素玉的脸上布满了惨白的不相信,尔芙茫然的瞧了一眼四周,只见几个原本傲气十足的秀女,都是这副样子,彻底傻了。 “怎么会这样呢!”细微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引得尔芙私下扫视了一眼,在一群如丧考一般的秀女中,分外显眼。 素玉见尔芙无所谓的样子,迈步走到了尔芙跟前,道:“尔芙,你就真的不遗憾么?” “遗憾什么?”尔芙傻乎乎的挑眉,道。 素玉有一种想要切开尔芙脑袋,看清楚尔芙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的冲动,连连深呼吸,沉声道:“皇上下旨是今年年份不利,不采选秀女充实后/宫。” “真的,太好了!”尔芙也不在顾及其他人的脸色,恨不得想要大声狂呼,惊喜的道。 素玉见尔芙这副德行,继续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在意什么?”尔芙有些犯傻。 素玉扶额。 尔芙见素玉闭口不言,有些心急的扯了扯素玉的袖子,道:“怎么了?” “无缘面君,还不够让你惋惜么?”素玉被尔芙问的有些心烦,瞧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轻声道。 尔芙也学着素玉的样子,贴在素玉的耳边,道:“以前我怕连累家族这才没有将这话出口,如今圣旨以下,我也就不再担心了。 你知道么,我这次来选秀,便只是来走个过场,这深宫禁院,看着确实是富丽堂皇,但是却是个吃人看不见骨头的地方,我对这个地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今这道圣旨,那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阿!“ 尔芙自打穿越以来,难得这么开心,有些控制不住的拽了起来。 素玉倒是没有想到尔芙有这样的打算,如今也顾不得庆祝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因为她不能借着圣宠,为家里讨得一星半点的封赏了。 而且这年份不利的传言一出,怕是自己这个落选的秀女,便要被家族厌弃了,许是会草草的被打包嫁给一个对家族有助力的人家。 可是这夫家,怕是会不尽人意了,毕竟谁家也不愿意选一个福气不好的儿媳吧!、 这些事情,素玉却没有心情和别人分享了,即便此时站在她身边的是与她同住一月有余的瓜尔佳尔芙。 尔芙的开心,毫不掩饰。 让几位素来傲气的秀女,甚是不爽,眼神也越发凌厉了起来,刚刚要迈步上前,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尔芙一点教训,便听见秦姑姑的声音传来,只能狠狠地剜了一眼尔芙,站在了原地。 “诸位秀女,此次大选落幕,宫中自会派人通知你们的母族,过几日便会安排诸位秀女出宫的事宜,还请诸位先行整理好行装,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有了什么疏落,招惹上什么麻烦!”秦姑姑见众人将眼神转到了自己身上,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尔芙忙笑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这些日子多亏姑姑照应,尔芙不胜感激!” 秦姑姑看着尔芙那傻乎乎的样子,再一瞧其他众人要吃人的眼神,无奈的在心中长叹一声,轻声吩咐着一旁的许嬷嬷和宫女,这几一定要盯紧这些秀女,千万不要在最后这几出了什么乱子。 与尔芙的开心相比,那含蕊的开心就含蓄了许多,虽然这届大选落幕,但是她也和荣妃娘娘上了话,想必这三贝勒胤祉的侧福晋是没跑了。 素玉也草草的俯身一礼,便直接往暂住的宫室走去。 尔芙忙蹦蹦跳跳的跟着素玉,回房间了。 素玉走进房门,这眼圈里的泪水就仿佛喷泉一般流了出来,身子无力的靠在了妆台上,滑坐在了冰冷的青玉地砖上。 尔芙忙瞧了一眼周围,见没人察觉,匆匆关上了隔扇门,吃力的扶着早已经浑身无力的素玉,走到了床边。 “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要是让人瞧见,还以为你对圣上有怨怼之心呢!”尔芙一边忙着给素玉倒水,一边轻声劝着。ps:绾心很用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书友大大喜欢,请书友大大不要让绾心自己玩单机好么!坚持求收藏,求订阅,求打赏一万年不变!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五章 天崩地裂(2) 素玉也怕极了被人诬告她对圣上有怨怼,强打起了精神,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尔芙微微颔首,道:“多谢尔芙妹妹了!“ “姐姐,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虽然不常聊,但是这也是一种缘分阿!“尔芙忙送上了一盏清茶,柔声道。 素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比刚才那个难看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尔芙也没有再什么,只是坐在了素玉的身边,轻轻地揽住了素玉的肩膀。 素玉第一次觉得这个一向不守规矩的尔芙,也是蛮可爱的。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外面的色有些暗了,碧瑶来给两人送饭,这才分别揉着早已经僵硬的四肢起了身。 素玉也是第一次对着尔芙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尔芙虽然不善心计,但是却第六感敏锐,感觉到了素玉身上的友善,勾了勾唇,暖暖一笑。 碧瑶看着两位秀女主,总觉得两个人怪怪的,但是一想到两位主就要离宫了,也没有再八卦,只是仔细的摆好了杯盘碗碟,便行了个万福,退出了房间。 素玉还是第一次和人有有笑的吃着膳食,也是第一次为人添菜。 尔芙倒是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毕竟穿越前大学四年,几个室友总是相约去外面改善改善伙食,互相夹菜,互相调侃。 素玉吃过晚膳,吩咐碧瑶收了膳食盒,便拉着尔芙起了闲话。 尔芙也喜滋滋的着以后的打算,更是宽解着素玉,有些冒失的道:“姐姐如此容貌,定会遇到这世上的好男儿,何必为了不能伺候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皇帝而沮丧呢!“ “你这妮子,真是太大胆了,也不怕被人抓了把柄!“素玉笑着点了点尔芙的头,道。 不得不,尔芙这话虽然是冒犯圣上的死罪,但是却让素玉的心情好了许多。 尔芙蹙了蹙鼻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我知道姐姐不是那种人,自然敢和姐姐闲话,要是和别人,尔芙才不会多嘴呢!“ “知道你聪明了!“素玉有些无奈的刮了刮尔芙的鼻子。 尔芙就这么和素玉一直到了很晚,才抱着素玉香喷喷的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光大明,外面传来了细碎而微的响动。 素玉揉了揉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有些懵懵的扭头一看。 只见尔芙的玉臂轻揽在素玉的腰间,一条腿搭在素玉的腿上,完全是一种树袋熊的姿势。 若是以前,素玉一定会怒气冲冲地撇开尔芙的胳膊,然后起身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但是今个儿,素玉却觉得这样子醒来,看着尔芙真的睡脸,心里头暖烘烘的。 尔芙的脑袋贴在素玉的脑袋旁,仿佛也被外面的动静吵了好睡,慵懒的好像一只波斯猫一般,蹭了蹭素玉的脖颈,引得素玉身上一颤,这才睁开了眼睛。 素玉宠溺的揉了揉尔芙的脑袋,道:“快些回到你的床上吧,不然让人瞧见,怕是又要你不守规矩了!“ 尔芙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娇媚地打了个哈欠,略带着几分睡腔的开了口,道:“管她呢,咱们可是要回家的人了,想必也没人会再为难咱们了!“ 素玉不得不承认这点,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酸酸的。 尔芙敏感的察觉了素玉的不适应,笑着道:“素玉姐姐,等出了宫,您可得经常来找我玩。“ “好!“素玉爽利的点了点头,道。 尔芙这才一掀被子,跳下了床,麻利的翻出了一套没有上过身的旗袍,套在了身上,见素玉也已经穿好衣服,这才推开了窗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自打昨个儿圣旨下达,众多秀女也不需要再学习宫中礼仪、规矩,即便起得晚了,也不会有人再来责问。 尔芙很满意这种米虫的生活,笑吟吟的披着头发,招呼了一声门口的碧瑶。 碧瑶一见尔芙这头不梳脸不洗的样子,便有些扶额,但是还是很乖巧的走进了门,扶着尔芙坐在了妆台前,替尔芙梳上了中规中矩的二把头。 尔芙摸了摸油光水滑的发鬓,笑吟吟的拉着素玉走出了门,素玉表示很无奈,但是还顺着尔芙,往外走去。 碧瑶再一次表示,两位主有问题。 早膳照例是在储秀宫的正殿上用的,只是没有了许嬷嬷紧绷着的黑脸,这些年岁都不过14-17岁的秀女们也都活跃了起来,笑笑的,倒是比往日吃的多了不少。 尔芙笑眯眯的和几位来闲聊的秀女这话,时不时的露出一个调皮的娇憨神态,让几位秀女都觉得尔芙其实人不错。 也许是老爷嫉妒诸位秀女主的日子过的太过舒坦,一道尖细的太监声音再一次的打破了储秀宫的平静。 秦姑姑和许嬷嬷等人也再一次的出现在了诸位秀女跟前。 这次来传旨的太监,手里头没有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反而是暗红色**妃嫔用的诏书。 尔芙对着素玉露出了一个和婉的笑容,再一次跪在了硬邦邦的青石地砖上。 尖细的太监声,响彻了整个储秀宫,尔芙貌似觉得刚刚听见了她的名字,但是又有些不确定,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一旁的素玉。 素玉的眼中滑过了一抹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喜欢冒傻气的妹妹,解释这件对于她来讲晴霹雳的噩耗。 传旨的太监很快的读完了大概二百余字的诏书,便将这诏书送到了秦姑姑 跟前。 秦姑姑看着还在发傻的尔芙,心里头也闪过了一丢丢儿的同情。 原来**四妃与佟佳贵妃下旨,为已经出宫开府的贝勒和仍然住在阿哥所的几位成年皇子,指了几个侧福晋和格格。 而尔芙这个做梦都想回家的人的名字,恰好便出现在了这封诏书之上。ps:绾心表示很努力的将女主送到了男主身边,终于不会再让女主唱独角戏了。撒花撒花……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另外祝各位书友大大女人节快乐,开心,年年都十八! 第三十六章 四贝勒府(1) 尔芙傻乎乎的跟着素玉回到了房间里,眼睛里满是迷茫,两只手绞着帕子,样子好生可怜。 素玉只能沉默地坐在了尔芙的身旁,轻声道:“这也是好事,虽然不过是个侧福晋,可是那也是上了玉牒的!” 尔芙有些发愣的扭过了头,道:“什么侧福晋?” 素玉只觉得原本的担心好像白费了,合着这个笨蛋丫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将此次秀女采选的事情交给了贵妃娘娘和四位娘娘共同打理,你被德妃娘娘相中了,指给了四贝勒胤禛做侧福晋,你不会是不知道吧!”素玉无奈的服了服额,轻声道。 “什么?” 尔芙有些吓到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一张嘴微微张着,手紧张的抓住了素玉的手,希望刚刚听见的消息,不过就是一个误会。 可是很可惜,素玉不能让这个傻丫头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进了四贝勒府,也不能让她自欺欺人,只能压下了眼底的心疼,微微颔首。 尔芙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比被老爷丢到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还要无助。 素玉很是担心,看着尔芙整个人傻了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道道细碎的声响,让尔芙想起了她仍然身处宫内,让尔芙想起这个时代没有道理可见。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再是一句谚语。 皇上也好,宫里的娘娘也罢,全然不会 顾及尔芙这种人物的想法。 哀莫大过心死。 尔芙第一次觉得也许死亡,会是一种解脱。 她本就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她本就是个略带着几分憧憬的真女子,她不想被人害死,她也不想害人,但是如果到了胤禛身边,那这一切都将会成为泡影…… 某嬛传里,那心狠手辣的皇后,嚣张跋扈的年氏,气死胤禛的某嬛…… 尔芙当年可是在被老妈的威迫下,看过了数遍,真真是害怕的。 素玉看着尔芙眼中那一抹伤神,那一抹绝望,只觉得心里头有些酸疼,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能早些和她交好,而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的认识了这个妹妹。 她那么真,她真的适应这样的生活么! 可是皇上的圣旨、娘娘们的懿旨,那都是不可违抗的,素玉也只能默默的为尔芙表示担忧了。 素玉心里头想着心事,便看见尔芙茫然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看着裸露在外,描画着彩画的房梁,一双手有些颤抖的解开了脖子上的龙华。 “妹妹,你可不能做傻事阿!”素玉心里头一跳,忙抱住了尔芙,声音细弱,但是语气却甚是坚定的道。 尔芙粲然一笑,眼中落下了两行清泪,略带着几分委屈,道:“我不想,我也不愿,我只想嫁给一个平凡的人,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今日你能有幸入四贝勒府伺候,这便是大的福气。 虽然这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但是你却不能拒绝。即便你阿玛官居三品,哪怕是你是亲王贵胄之后,也只能笑着应下这事!“素玉此时才彻底的明白这尔芙是个多么坚持的人,也更加担心起了这个女孩。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头仿佛充满了怨气,看着外面的黄瓦红砖,沮丧的道:“我无力反抗,我不反抗,那我死了便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也许我还能去到一个能有独立自主选择权利的地方,也许能去到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桃源世界……“ 素玉看着尔芙满是伤心、绝望,却并未流泪,便知道这是伤了大心了,只能语气放重了几分,沉声道:“妹妹,你个傻子! 你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死了,你的阿玛额娘,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家族亲人,那都是要为你陪葬的。“ “为什么呢!”尔芙有些不解,轻声问道。 素玉见尔芙什么都不懂,这心里头的担心就更加多了几分,只能细声和尔芙着这宫里的规矩。 更是尤为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这在宫里自戕是个什么罪名! 尔芙虽然有心不理会这么多,但是一想到原主曾经所的事情,也生怕会让现代那宠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父母双亲和哥哥就这么消失了,只能忍着心里的绝望,放弃了这个不太聪明的主意。 随着一道道后妃懿旨送到,几家欢喜几家忧。 瓜尔佳尔芙被指到了四贝勒府为侧福晋,佟佳素玉被指到了简亲王世子爱新觉罗-雅尔江阿为侧福晋,孟佳含玉被指给了三贝勒胤祉为侧福晋,孟佳含蕊被赐给了七贝勒胤祐为格格…… 林林总总,秀女里被指了出去十几个,余下的则被送回本家,自行婚配。 尔芙再浑浑噩噩了两之后,开始了积极的准备工作,准备着能在争斗不休的四贝勒府里保住一条命,也暗恨自己没能学好历史,没能多读些关于九子夺嫡和四爷的史料。 素玉见尔芙打起了精神,这也放下了心,便和尔芙相约,以后定会经常去看望她。 注:清朝时期,侧福晋与嫡福晋除了嫡庶分别,其他的差别不大,也能和交好的侧福晋递帖子相约见面。 尔芙拉着素玉的手,恨不得一刻也不与其她分开,这是她第一个朋友。 侧福晋进门,与迎娶嫡福晋不同,而且众位秀女又是自宫中去各府邸,这就更加简单了许多。 自打被指婚,尔芙也和素玉分开住在了相邻的两间屋子,前个儿素玉便被内务府送到了雅尔江阿的府里,尔芙也只能匆匆的送上了两支雕刻着缠枝莲纹的赤金镯子。 七月二十六,晴。 今儿个终于轮到了尔芙,炎炎夏日,虽然外面还没有大亮,但是这气却已经很热了。 尔芙迷迷糊糊的坐在了妆台前,许嬷嬷今倒是看起来和气了许多,一缕缕的为尔芙梳着头发,嘴里着吉祥话。ps:坚持求收藏,坚持求推荐票,坚持求打赏! 第三十七章 四贝勒府(2) 第三十七章四贝勒府() 尔芙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耳边听着许嬷嬷嘴里的吉祥话,这还没有远去的困意,便再一次袭了上来。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尔芙才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起了身子。 尔芙很是勉强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她身上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喜服,头上戴着尖尖帽,几枚闪着莹白色光芒的东珠嵌在帽子顶上。 一直到外面色大亮,日上中,尔芙才被许嬷嬷扶出了房间门。 储秀宫里,原本的众多秀女除了被指婚的几位,其他人都已经被送回了本家,而偌大的宫舍也清净了起来。 含玉昨个儿被送到了三贝勒府,含蕊当时还让含玉丢了好大的脸面,直接扯下了含玉头上的深红色喜帕。 佟佳贵妃特地下了旨意安抚含玉,送了一对白玉如意给含玉添妆,又斥责了含蕊。 含蕊眼中满是嫉妒的盯着尔芙,看得尔芙心里有些毛毛的。 尔芙对于含蕊这种没有理由的记恨,表示了很无奈,她被赐给了七贝勒,被人斥责,这事难道也怨她咩! 不过尔芙倒是没有脑子进水,虽然只觉得那道记恨的眼神,让尔芙后背发汗,但是仍然故作平静的坐上了那顶粉红色的轿。 ps:原谅绾心这几脑子坏掉了,侧福晋出嫁进门的时候都是需要坐轿子的,可是绾心却很不负责任的往素玉美女坐着骡车去了简亲王府。 轿将尔芙从神武门送出了宫,从四贝勒府的侧门送到了四贝勒府。 四贝勒胤禛随着康熙帝巡视塞外,并没有赶回来和尔芙拜堂,而是只送回了一封简单的家书,让乌喇那拉氏妥善安置新进府的侧福晋。 尔芙的不受宠,似乎从进门的这一刻,便深深的烙在了四贝勒府里众人的心中。 迎娶侧福晋与嫡福晋相比,简单了很多,只是草草的几桌喜宴,让府里的几位女眷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乌喇那拉氏坐在正院的正堂里,接受了尔芙的叩拜。 简单的见礼过后,尔芙便头戴喜帕的被喜娘送到了乌喇那拉氏为尔芙准备的一所独门的两进院。 在此之前,尔芙的贴身婢女玉冰、玉清已经送到了四贝勒府,与之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尔芙的陪嫁东西。 自打瓜尔佳府知道了尔芙被指婚的消息,正在京中的瓜尔佳裕满便开始了积极的准备工作。 而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这些日子的脸色也差了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尔芙不知道的。 尔芙此时正在喜娘的搀扶下,穿越过回廊、花园,到了她以后要住的院子。 虽然胤禛如今不过是一个贝勒,但是因为额娘德妃娘娘位高权重,又是孝懿皇后的养子,所以这贝勒府修的也甚是精致,面积上也比其他几个贝勒府大上不少。 尔芙从宫里被送出来之前,就已经被许嬷嬷折腾了半,又没有吃过一点点东西,这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再加上身穿着绣着八宝纹的喜服,头上顶着大太阳,这真真是叫走的一个头昏眼花。 玉冰、玉清一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忙着冲了出来。 尔芙透过细纱的喜帕,看见两个熟悉的人,这心里头还真是安稳了不少。 两进院,正房共有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后院是一溜的后罩房,正院前面是一排倒坐房。 院子里铺着大一致的青石地砖,抄手回廊旁摆着一流水的盆景。 尔芙默默地表示,嫁个富二代、官二代啥么的,也是不错不错的么!只要没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刚刚走进正房,喜娘就将手里的红绸交到了玉清手里,轻声道:“侧福晋,福晋交代咱们四爷这些日子不在府里,所以这坐帐的礼节就先免了,等四爷回府后再补办便是了!” 完,那喜娘还偷眼瞧了瞧尔芙,生怕这位侧福晋会心里头不快,毕竟今个儿这迎娶侧福晋的规模,看起来和抬了一个格格进门真是差不太多。 尔芙才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原本尔芙还担心这古代的大婚仪式过于繁琐。 玉清麻利的送上了赏钱,客气的送着喜娘出了门。 尔芙则一把就扯下了头上的喜帕,将脑袋顶上的尖尖帽摘了下来,送到了玉冰的手上,一边往东次间走去,一边解着身上的喜服。 玉冰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也还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忙上前想要制止尔芙的行为,道:“侧福晋,您可不能这样,让人瞧见会笑话您的,还会您不满四爷和福晋的安排呢!” “这有什么的,你不知道,我已经折腾了一身汗了,再不松快松快,我就要中暑了!”尔芙笑着拉开了玉冰继续系扣子的手,柔声道。 玉冰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瞧外面站着的丫鬟们,都低头盯着脚尖的样子,倒也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心。 尔芙一直脱得身上只剩下一身细棉布的绣缠枝纹袖口的中衣中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也有了闲心打量眼前的房间。 只见五间正房除了西暖阁和东卧室的碧纱橱,其余三间房子都是一流水打通的,相互之间都是些雕花的屏风。 比如尔芙此时所在的东次间,便是一对面的大炕。 临窗的大炕上,正中央摆着一张填漆的雕花炕桌,三个靠墙的边边上都摆着同色的黄花梨木的炕柜,上面 更是摆着几支花瓶,里面插着娇艳欲滴的花枝。 靠墙的大炕,布置成了一张大床的样子,挂着一副铁画银钩的草书墨宝,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尔芙表示一个字都不认识。 正堂上,除了摆在上首的一张宽塌,便是 隔断墙上的花鸟玉石屏风,下首摆着一对鎏金珐琅掐丝的落地香炉,香炉里似乎还燃烧着香薰,一缕缕的青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ps:绾心默默的表示古代人好麻烦,又要讲究穿戴,又要讲究摆设,绾心作为一个业余写手,真心无力。 书中出现的纰漏,请各位大大们不要过于深究,本来穿越就是一件yy的事情,所以这规矩啥么的,便会有些与事实不符。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学术研究者,轻拍。 第三十八章 我要当米虫 西次间里,最靠近后墙的位置上摆着一架几乎顶着房顶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一册册的书籍,远远看去,却也是错落有致。 书架前是一张黄花梨木填漆雕花的书桌,桌案上摆着整套的玉雕莲花、莲叶似的文房四宝,临窗的位置则摆着两张太师椅和一张方桌,桌上还摆着一个白瓷的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朵,让尔芙再一次的感叹自己的无知。 西暖阁的门,紧紧的关着,尔芙虽然有心过去瞅个究竟,但是身子上也确实乏得很,只能懒懒的靠在了身后的大迎背靠枕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尔芙闭目凝神,心里头却没有平静一分,反而开始考虑起了以后的打算。 胤禛,四阿哥,母妃德妃娘娘,素有冷面王的名声,后登基称帝,圈禁了亲生兄弟十四皇子胤祯,更是将曾经嚣张一时的八爷党,一撸到底,赐了贱名,革了黄带子。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夫君,真是老有心玩死自己阿! 尔芙不是一个迷恋冷峻四爷的粉丝,所以对胤禛的了解,也不过就是当年历史书上那寥寥几句,心里头充满了恐惧。 玉冰和玉清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担心,反而觉得能嫁入皇家,绝对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正兴奋着呢。 要知道刚出一道指婚的懿旨送到了瓜尔佳府里,那些往常看不上尔芙格格的丫鬟婆子们,可是没少给两个丫鬟送礼,就希望这两个丫鬟能多多为她们美言两句,也能混进这皇家子嗣的府邸里来伺候一回呢。 也亏得这事情尔芙不知道,要是尔芙知道,一定会特别兴奋的将这名头送给某个美丽的丫鬟,让她们来好好感受感受四爷的柔情。 事到如今,尔芙纵然是千般不愿,百般不甘,也只能将这些心思都压在心底,努力的安抚自己,接受这个有些荒唐的指婚旨意了。 …… 尔芙进了门,四爷不在家,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对于这贝勒府也是两眼一抹黑,晚膳时分一到,尔芙便发起了愁。 这去哪里吃,怎么吃? 还好,正院的乌喇那拉氏并没有忘记,这位刚刚进门的侧福晋,打发了身边的福嬷嬷过来,又指了一个一等丫鬟过来伺候。 尔芙表示,乌喇那拉氏是好人,要是咱能回到现代,一定写本书让您老好好翻翻身。 福嬷嬷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简单的将府里的规矩了一遍,又指明了领取月例银子的地方和膳房的方向,便离开了院。 尔芙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直接送了一枚装着五两银子的荷包,打了赏,又给刚刚送过来的两个一等丫鬟重新改了个名字——玉洁、玉兰,便让玉冰打发了两个丫鬟去领晚膳了。 趁着晚膳前的空档,尔芙也将这院子里的丫鬟、太监认了个全。 这两进的院里,除了尔芙自己的陪嫁丫鬟,玉洁、玉兰四个一等丫鬟,另外还有四个二等丫鬟玉盏、玉蝶、玉芬、玉静。 后院的西北角上是一个厨房,厨房里只有四个烧水的粗实丫鬟,尔芙也给赐了名字,分别交了花儿、红儿、柳儿、绿儿。 尔芙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取的名字,也默默的决定一定要好好读书写字,争取不要当个文盲。 院子里还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厮,年岁都不过五六七岁的样子,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是帮着传传话,让尔芙有一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 另外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太监,一个十七,叫李守财;一个十九,叫赵德柱。 尔芙虽然在默默吐槽两个人的名字,但是奈何学识有限,也只是笑着打了赏,便让两个人退下去了。 算起来,这院里人口也是不少,大大,男男女女加在一起,居然有二十来个人了。 尔芙也不知道其他院子到底有多少人,反正尔芙觉得自己这里人口真心不少,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赶快,让她们都各自找个地方呆着去,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事呢。 晚膳,大厨房那边送来的是八荤八素十六道菜,另外还有两道羹汤。 尔芙看着那有些凉了的菜上,挂着一层白花花的油花,这原本就饿得不舒服的肚子,直接表示了不需要进食的神经反应。 玉冰、玉清跟在尔芙身边也伺候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尔芙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但是主仆三人都是初来乍到的,也不敢让大厨房重新做一份送过来。 尔芙只能勉强的喝了几口还算清淡的黄瓜老鸭汤,吃了两个奶饽饽,便放下了筷子,指了指那几乎没动过的席面,道:“这些菜也是好东西,我也没动过,你们撤下去热热,对付着吃一口吧!” 玉冰、玉清忙俯身一礼,行了个万福,便招呼了外面伺候的二等丫鬟进来撤桌子,玉洁、玉兰眼中都滑过了一抹惊讶。 这玉兰原本就是跟在一个不招四爷待见的格格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那格格也是个没福气的,年前的时候惹上了一场病,因为过年的时候不好叫太医来瞧瞧,就这么一躺下便没起来。前些日子,玉兰知道有侧福晋要进府,特地使了银子,混到了这边,原本想着能吃饱穿暖的过几舒心日子,也就是了,可是却没想到这侧福晋是个没脾气的人,暗道银子花得值。 几个丫鬟虽然都是府里伺候久的,不是没有眼界的,但是看见那一盘盘大菜,也都露出了一个笑模样。 尔芙揉了揉还瘪着的肚子,让玉清留下了那碟子做成梅花状的枣泥山药糕,准备等饿得时候垫垫肚子。 玉清原本还想留在房间里伺候着,可是尔芙让她们和原本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好好套套近乎,也便扶着尔芙歪在了大炕上,便直接跟着其他人走出了正房。 尔芙看着头顶上描画着精美彩画的房梁,甚是没出息的决定,咱不争宠,但是咱要吃的好,喝的好,一定不能饿肚子了。 ps:绾心是个没出息的人,从离开学校的那起,便定下了个吃好穿好玩好的梦想,所以绾心的女主也是这么个没有出息的人。 男主即将回归,为了庆祝男主的出现,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 第三十九章 四爷的老婆们(1) 尔芙这个没出息的前脚刚下定了决心,后脚就又畏手畏脚的生怕惹了四爷的眼,到时候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决定还是消停的过上一段日子,等了解了府里的规矩,以后再。 玉清、玉冰两个虽然是尔芙的陪嫁丫鬟,原本看起来也是不生不响的人,但是刚刚一顿饭的工夫,便和玉洁、玉兰两人套上了近乎,也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来历和底细,至于到底是真是假,还需要再看看。 原来在瓜尔佳裕满知道自己的女儿要给四贝勒当侧福晋的时候,便请了府里两个老嬷嬷来教授玉清、玉冰学习这内宅的腌渍事,虽然时间短,但是学的用功,教的用心,这也算是有成效。 只是裕满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便也没有让玉清、玉冰将这事跟尔芙,只是叮嘱她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尔芙,千万不要让尔芙惹上什么祸事。 玉清、玉冰两人草草的吃过了晚饭便回到了正房。 尔芙正在仰着脑袋望房里,那格格可就是侍妾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玉清的话。 随即,尔芙便转了转身子,让玉清不必拧着身子给自己揉肩。 玉清微笑着福了福身,这才上前站在了黄花梨脚踏上,轻轻地给尔芙拿肩。 过了一会儿,尔芙便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忙拍了拍玉清的手,只见玉清的手虎口都有些泛红了,不由得有些懊悔。 “你这丫头也是个笨的,明明都已经累了,也不知道歇歇。”尔芙细声道。 玉清面上露出了一抹受宠若惊的微笑,退到了一边。 尔芙则笑着坐直了身子,端起了一旁刚刚奉上的热茶,微抿了一口,道:“今个儿,我也是累了,相比你们在府里也不轻巧。 左右今个儿也不需要去给福晋请安,不如让厨房送了水,咱们也都洗洗歇了吧!“ 玉清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有些为难,但是看尔芙眉心满是疲惫,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丫鬟去备水了。 宽敞的大澡盆里,温热的水里飘着些许花瓣,淡淡的花香充斥着尔芙的口鼻,尔芙再一次满足的享受起了古代的生活。 尔芙还在心里头暗暗的感激着老爷,也亏得老爷给面子,幸亏没穿越成个丫鬟啥么的,不然还真是要哭死了。 温热的水带走了尔芙身上的疲惫,尔芙一直泡的水都有些凉了,这才站起了身子,任由玉清、玉冰为自己擦拭身上的水珠子,随手将湿漉漉的长发绾了个攥儿。 这边玉清、玉冰伺候着尔芙起身,那边的玉兰、玉洁已经取出了一套粉红色的细棉布中衣,叠的平整摆在了托盘里,另外两个二等丫鬟则捧着整套的梳头的家伙什站在一旁。 耳房和睡房之间,挡着一扇绢丝绣花鸟图的屏风,尔芙头上包着素白色的干帕子,脚下穿着一双软底的绣花鞋,身上披着暗红色的棉布浴袍,绕过了屏风,见几个丫鬟都站得笔挺的样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这梳头的工夫,照常还是交给了一贯伺候尔芙的玉清、玉冰,因为尔芙想要歇着,所以玉清也没有给尔芙梳架子头,反而只是随意的梳通后便裹上了干帕子,一缕缕的擦着头发。 过了片刻,玉清见尔芙的头发干了差不多,这才随意的绾了个攥,边伺候着尔芙换上了一身熏着淡香的中衣。 这边的尔芙穿戴整齐,坐在了睡房的拔步床上,玉清便麻利的扯过了一旁的云锦单被,替尔芙搭在了腿上,粗实丫鬟则麻利的将耳房的净室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又将那浴盆抬了出去,刷洗干净送回了耳房里。 尔芙原本还觉得身上困倦不已,洗过澡后,倒是觉得精神了不少,靠在迎背靠枕上想着一时间也睡不着,便让玉清扶着自己起来,迈步走到了西次间的书架前。 原本从远处看,这书架上错落有致,走进一瞧,尔芙却觉得真是一个字:乱。 尔芙这个人虽然有些懒,但是却有些洁癖,最不能接受这些乱糟糟的东西,白了就是有些**座的通病。 书架上的书籍,五花八门,上到文地理,下到诸子百家,还真是什么都有。 尔芙随意的扯过了一本大清地志,随意的翻看了几页,这才发现这些书都是崭新的。 既然是新书,那就更该好好保存才是。 尔芙那真是做就做,让玉清取过了一件外袍,随意的披在了身上,便站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一本一本的倒腾着。 也好在这个时代的书籍颜色封面所差无几,不然尔芙还真的会有选择困难症。 尔芙将众多书籍按照大薄厚一本本的排好,这才让玉清、玉冰两人搭手往书架上摆。 此时,玉洁、玉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妥的表情,但是到底也没有阻拦尔芙,毕竟尔芙刚刚进府,两个人也不知道尔芙的脾气,为了这些事情惹了主子不快,那就真的不值得了。 尔芙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很快的整理好了书架,也发现了几本话本子。 这话本子和咱们现代的相差不多,都是一些读书识字的书生秀才写出来的,除了会刊印成册,也会卖给那些戏院里的老板,拍成一出出的戏剧。 当然也是优中选优的话本子,才能风靡大街巷。 如咱们看到的四大名著一般。 ps:绾心表示我很努力,我很进取,我不想名流千古,我只想能混的一餐饱饭,求书友大大们保护好绾心,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 第四十章 四爷的老婆们(2) 尔芙整理好了书架,又折腾出了一身汗,虽然觉得身上很难受,但是也不想让那些丫鬟再折腾一趟,便让玉清提些热水进来,简单的擦擦身子就行了。 玉清赶忙应了下来,便去后院去提水了。 尔芙则捧着一本看起来还算是有些趣的话本子,翻看了起来。 话本子里讲述着一对三世爱侣的故事,故事中女子总是贤良大度,男子则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尔芙默默地吐槽:举案齐眉的真是夫妻么! 过了片刻,玉清就已经兑好了温水,手里头拿着已经绞好的帕子,伺候着尔芙擦去了身上的汗珠子,又找出了一身藕粉色的中衣换上,这才扶着尔芙躺在了床上。 玉清刚想收走尔芙手边的话本子,尔芙忙撑起了身子,道:“先放着吧,我这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我没事的时候也好翻翻,免得烦闷了。 你们也下去歇歇吧,留下个人守夜就是了!“ 尔芙完,便随手放下了拔步床上的细纱帐子,靠在了迎背靠枕上,随意的翻着话本子。 这一刻,尔芙找到了一种窝在大学寝室里,一边看,一边吐槽的感觉,只是旁边没有人跟自己分享罢了。 玉洁因为是新人,主动的承担了尔芙入府第一的守夜活动。 尔芙翻了翻话本子,这困劲也慢慢的回来了,随意的往下蹭了蹭,便直接拉了拉被子,抱着一个竹夫人闭上了眼睛。 第二还没亮,玉洁等一众丫鬟就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尔芙的房间,手里端着铜盆等各类家伙什。 玉清这才上前,轻声的唤着尔芙。 “别吵!”尔芙闭着眼睛,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盖到了头顶,闷闷的声音从单被内传了出来。 玉清有些心虚的瞧了一眼身后的丫鬟们,轻咳的掩饰了下心里头的不自在,继续唤着尔芙。 尔芙这次倒是没有无视她,闭着眼睛,坐起了身子,脸上满是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的着什么。 玉清忙声道:“侧福晋,您还要去给嫡福晋请安呢!” “什么嫡福晋侧福晋的,大地大,睡觉最大!”尔芙早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起床气,眼睛依然是死死地闭着,身子懒洋洋的靠在了靠枕上。 玉清这次真的有些晃神了,这房里现在这么多人呢,难保不会传到外面去,到时候自家格格藐视福晋,那可就完蛋了。 倒是玉冰胆子比较大,狠狠的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几个二等丫鬟,又对着玉洁、玉兰微微一笑,似乎是希望两人不要将这事出去。 几个丫鬟看到玉冰的眼神,都甚是乖巧的低下了头。 玉清见状,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石头,微微躬身的走到了床边,撩开了那层暗红色的细纱缠枝瓜瓞纹帐子,道:“侧福晋,您还是起来吧!” 尔芙只觉得耳边仿佛有蚊子,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随意的挥了挥手。 其实还真不是尔芙赖床,而是尔芙自就有这个毛病,不过当年老妈叫她起床的时候,那可是比这凶残多了。 冬日里,大被一掀,将已经烘暖的衣服往她身上一丢,直接就揪着她的耳朵,开吼了。 夏的时候,那就更容易了,窗门紧闭,三分钟就能将她从舒服的大床上揪起来。 春秋两季,老妈就直接是一把凉冰冰的手巾擦擦尔芙的脸,她便会很乖巧的睁开眼睛,穿戴整齐的背着书包,滚去上学了。 可是自打来了这清朝,尔芙表示咱真的比其他的大家闺秀过的幸福的多,不需要晨昏定省,不需要在郭络罗夫人跟前端茶递水。 唯一让尔芙觉得痛苦的,也不过就是在宫里住的那段日子,不过可能是因为许嬷嬷等几人对她没了信心,所以这只要她不犯错,也就不强求她守着那晨起晚安的规矩了。 而尔芙被送到了四贝勒府里,这又累了一整,饿了一整,这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就松了起来,完全没了伏低做的自知之明。 玉冰见玉清半都没能将尔芙叫起床,看着时间越来越晚,这也就只能冲动了起来。 不过玉冰还是比尔芙老娘的手法要和蔼多了,拿着温帕子走到了床边,一下下的擦着尔芙的脸蛋。 温热的感觉,唤醒了尔芙的理智。 尔芙傻乎乎的睁开了眼睛,看见外面还没有亮的,嘟囔着:“这才什么时候,怎么起得这么早呢!” “侧福晋,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您可得快着些了,不然咱们就要迟了给福晋请安的时辰了!”玉冰麻利的给尔芙擦着双手,嘴里念叨着。 尔芙也瞬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有些慌张的掀开了被子,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也亏得这睡房的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不然即使现在是夏,那这地面也是冰冰凉的,尔芙这般慌张的样子,一定会着凉的。 玉洁忙上前,取过了脚踏上的软底绣花鞋,半跪在尔芙跟前,轻轻地抬起了尔芙的脚,一只只的为她穿着鞋子。 尔芙还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待遇,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没有钱逛那么些有这样服务的奢饰品大牌店,而普通的鞋店,想要让人半跪着伺候,额呵呵呵呵…… 这边穿好了鞋子,那边玉兰已经捧着细盐末和简易牙刷过来。 尔芙麻利的洗漱干净,换好了一身粉白色绣**花滚银白色边的直筒窄袖旗袍,头上已经梳成了架子头,一对赤金点翠的并蒂海棠的金簪簪在两鬓,一条白玉镂空雕莲花纹的扁方露出两个角儿,缀着一条簪米粒大珍珠的步摇坠子,随着尔芙的走动,微微摇晃,甚是漂亮。 玉清又从丫鬟的托盘上,端过了一旁双色马蹄糕,轻声道:“侧福晋,您先吃两块垫垫肚子吧!” ps:这几绾心只觉得好累好累,各种不想码字,但是仍然在努力坚持。 各位书友大大,要不要多多收藏,多多投推荐票,多多打赏,让绾心也能买两块点心解解馋呢! 第四十一章 乌拉那拉氏 尔芙匆匆的塞了几块点心,便领着玉清、玉洁往正院那边走去。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也已经起身,一身大红色滚紫色边的大襟旗袍,露出一截绣暗金色缠枝菊花纹的马蹄袖,头上戴着一对凤钗步摇,鬓角更是簪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今个儿是尔芙进门第一次叩见嫡福晋,与此同时也是府里几个格格拜见尔芙的日子。 尔芙刚刚走到正院门口,便看见一位穿着水红色锦缎旗袍,头戴赤金梅花纹头面,脸上含笑的走了过来。 “格格李氏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那女子微微屈膝,福了个半福,轻声道。 尔芙脑中刚刚还在纠缠着她的周公,立马就消失无踪,一双眼睛也明亮了几分,有些迷惑的瞧了瞧跟在身边的玉洁。 玉洁忙上前一步,轻声附耳道:“这位是住在东边院子里的李格格,在咱们府里很是受宠,如今已经享侧福晋的份例,只等着年底的册封诏书了!” 尔芙从玉洁短短的几句话里,总算是明白了一点点。 这位李格格,其实已经是侧福晋,更是生养了两位阿哥,一位格格,明明比自己这个刚刚进门没有半点根基的人,要更加有脸面,可是却这么谨慎微的给自己行礼,只因为没有册封礼呢。 我去,这货真的不是来给自己下套的么! 尔芙心里头的心思真真是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笑得甚是平静,也学着李格格的样子微微一屈膝,柔声道:“这位姐姐真是太客气了,尔芙刚刚入府,还不了解咱们府里头的规矩,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姐姐多多担待才是!” 这番话刚一出口,尔芙就恨不得给自己点个赞,真是太漂亮了,这就是传中的滴水不漏吧! 尔芙一边yy着,一边让玉洁上前去给守门的婆子递话,笑脸如花的和李氏着话,也慢慢的将眼前这个人和某嬛传里的齐妃对上了号。 比起某嬛传里的齐妃,这位李氏更加秀美,杨柳细腰,尽显柔婉的气质,声音也如黄莺一般动听,难怪能会为四爷生下了几个孩子呢。 李氏看着尔芙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头也是一阵阵地敲着算盘,更是在心里给尔芙打着分数。 不过片刻,门口守门的婆子便殷勤的打开了门,笑着弓身请两位进去。 尔芙笑着迈步走进了正院,只见这正房廊下已经站着几位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流水的大美人,即便是比不上林青霞、张曼玉,那也个顶个的都是紫薇、晴格格一般的女子。 几人看见尔芙与李氏一同走进,都是屈膝一礼,轻声请安,尔芙正准备让玉洁、玉清上前扶起,便看见那李氏已经走上前去扶人了。 好一个会做人的女人,这便是尔芙对李氏的第一印象。 刚刚站定不久,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兰翠便笑着走出了门,客气的请几人进了个正堂。 尔芙刚刚准备迈步,玉洁就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尔芙的袖子,眼睛往李氏那边瞟了瞟。 原来如此。 尔芙顺着玉洁的目光望去,原来那李氏正落后两步跟在后面,这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若是传到四爷耳朵里,那可就是咱这个新来的侧福晋给他心尖尖上的宝贝好大的难堪,为了能顺利的当上一枚吃喝不愁的米虫,尔芙这心思也灵巧了不少,笑着走到了李氏跟前,拉了拉李氏的手,也不言语,只管着往前走。 李氏恨不得一把甩开尔芙的手,可是一看见旁边正在看热闹的人,也只能熄了这个念头。 门口的一番暗斗,自然不可能瞒过正院的女主人乌拉那拉氏。刚一进门,李氏便借由头甩开了尔芙,跟着引路的丫鬟,坐在了上首宽塌右手边的首位上。 尔芙虽然也知道这古代的座位有道,但是也不没有想要将自己踩在泥里,迎合李氏的想法,反而顺顺当当往左手边的位置上走去。 毕竟一个是堂堂正正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一个只是刚刚请封,还没有来得及行册封礼的侧福晋,这样的排位,倒也不算是个什么错处。 短短一刻钟,尔芙早就已经想清楚这些内宅女人的心思,不过就是因为生活烦闷,再加上又都是一朵朵菟丝花,都指望着四爷的宠爱活着,总盼着踩踩这个,气气那个,也为自己已经出世、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挣个前途罢了。 尔芙表示,咱不要争宠,咱只要平稳的生活,反正四爷会成为皇帝,到时候就算在怎么不得意自己,到时候一宫主位总是不会落空,若是碍了别人的路,那可就不一定能等到四爷登基的那了。 就在尔芙神游的时候,兰翠已经扶着乌拉那拉氏走进了正堂,缓步走到了宽塌前,轻提袍摆,微微摆了摆手,柔声道:“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礼,都快坐下吧!“ 尔芙是被玉洁拉起身的,此时还没有回神,正傻乎乎的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边的李氏便已经坐下了身子。 其他人都有些诡异的瞧了瞧尔芙,也许是大家的眼神过于明显,尔芙这才有些慌了手脚的坐下了身子,其他人这才纷纷落座。 李氏不着痕迹的剜了一眼尔芙,暗骂尔芙是个装傻充愣的奸诈之人。 尔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人,反而很是好奇的打量着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只见乌拉那拉氏周身雍容气度,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比起李氏来,确实更有福晋的气度。 只是乌拉那拉氏却眉间忧郁,面上微笑,却不达眼底,坐姿优美端正,却略微有些疲惫之态。 尔芙默默的歪楼,暗道:嫡福晋,您不会是现在就害怕别人有孩子了吧!要知道您的儿子可没活到四爷登基呢,再您现在还年轻,您真的就不想再生几个孩子咩? 乌拉那拉氏很是友善的对着尔芙微微颔首,柔声道:“尔芙妹妹初入贝勒府,这吃穿用度上可有什么不适应么!“ ps:绾心顺利的将几位女配弄了出来,只是将李氏被册封为侧福晋的时间往后挪了挪,各位亲们,请不要过度纠结。 另外常年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求打赏…… 第四十二章 伊格格 尔芙忙回忆着宫里学的规矩,起身行了个万福,轻声道:“妾身进府得福晋照料,自是适应,多谢福晋!”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你我共同侍奉四爷,自然当如自家姐妹一般亲近,只是这次四爷随着圣驾去了塞外巡视,委屈了你。”乌拉那拉氏笑的和婉,声音也是柔的如春水一般,道。 尔芙后背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当然这并不是尔芙自己察觉出来的事情,而是尔芙记忆里的乌拉那拉氏是个阴狠之极的女人,所以很是怕怕。 “妾身不委屈!”尔芙完,便开始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节奏。 但是府里头的众多女子,倒是并没有打算放过眼前的尔芙,反而是一个个如上台唱戏一般的走上了前,挨着个的见礼。 尔芙也将眼前的人,认了一个遍。 比如最早伺候四爷的宋氏女——宋格格,来自伊尔根觉罗家的庶女——伊格格,和江南那边送来的一名汉军旗的落选秀女王氏女——王格格。 其中以伊格格的身份最为尊贵,虽然不过是伊尔根觉罗家的庶女,但是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满军旗出身,据其祖宗更是跟随着多尔衮打过山海关的骁勇悍将。 伊格格自打进府,便成为了这贝勒府里的新宠,人也傲气的很,即便是刚刚给尔芙见礼,也不过就是福了福身子。 尔芙倒是不在意,只是看李氏似乎有些要看笑话的意思。 “既然你们也都见过了,平日里也该多走动些,不然成日里闷在房间里,也没什么意思!”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尔芙却有些肉疼,刚才这么一会儿,玉清已经送出了几件赤金的首饰,那可都是她的便宜老爹裕满给她准备的嫁妆阿! 不过这都是规矩,尔芙也只能咬着牙,看着那一件件黄灿灿的东西,送到别人手中。 世家女子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好手,尔芙自觉自己已经很心的表示心疼,可是还是被乌拉那拉氏、李氏看在了眼里。 乌拉那拉氏默默的给尔芙戳了个标签,此女不堪重任,也不会得四爷的心。 李氏则觉得尔芙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应该能拉拢过来,若是两个侧福晋能合力一处,那乌拉那拉氏便也要退让几分。 其实还真是她们误会了尔芙的为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价值千金,尔芙也不会看上一眼。 当年与尔芙同寝的一个女生,家里在一座生产矿产的城市,家里更是开了三四个矿,那就是传中的煤二代阿,可是尔芙也没有巴结过一次。 几个人又坐了好一会儿,乌拉那拉氏才笑吟吟的挥了挥手,端起了茶碗。 尔芙表示这个咱懂,咱这就滚蛋,麻利的站起了身子,俯身一礼,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正院。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多呆,都是相互客气的走出了正院的门,各奔东西回了院子。 三位格格都住在尔芙西院后面的兰桂园中,平日里也更加亲近些,相互间探讨着对新来的侧福晋的看法。 伊格格表示,尔芙这个侧福晋,没脑子。 余下两人表示了高度的赞同。 而这边的乌拉那拉氏送走了尔芙等人,便拉着身边伺候的福嬷嬷走进了内室,端坐在大炕上,一边看着府里的记档册子,一边问起了福嬷嬷对尔芙的看法。 福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嬷嬷,是一位在后宅中浸染多年的老手,看人那叫一个准,也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才将其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而福嬷嬷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多年,也经常为乌拉那拉氏出些主意,从来没有过疏漏,乌拉那拉氏也更加信任她,连原本陪着乌拉那拉氏一起长大的两个贴身丫鬟,都已经排在了福嬷嬷的后面。 福嬷嬷这次也没有让乌喇那拉氏失望,将从尔芙进府的举动起,一样样的分析,最后总结起来,便是这瓜尔佳氏的格格是个性子有些随意的人,没有什么心思,只管着好吃好喝的养着便是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也是,左右这四爷也是不在意她的,不然怎么会不等到四爷回来再迎进门呢。 打定主意,乌拉那拉氏便叫来了管着府里头杂事的嬷嬷徐嬷嬷,吩咐徐嬷嬷定要好好待侧福晋那边,吃喝用度只管选好的送去。 徐嬷嬷忙俯身称是,回去又敲打了下负责分发各院份例的大丫鬟们,这才放下了心,找负责管理丫鬟婆子的桂嬷嬷去探口风了。 贝勒府里有四位管事嬷嬷,这四位嬷嬷也都是出身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与宫中的教养嬷嬷也多有往来。 徐嬷嬷负责管理府内的一切杂事,膳房、回廊、灯烛等物件够归她管。 而桂嬷嬷则总管府里的丫鬟婆子,只要是在府里伺候的,都是在桂嬷嬷的记档册子上记了名字的。 那嬷嬷是负责管这府里头伺候四爷的女人的事,连福晋也包括在内,什么时候来月事,哪承宠,什么时候有孕,什么时候生孩子,坐月子等等。 另外还有一位大嬷嬷,那是自四爷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的嬷嬷,四爷开府的时候,她也就跟着出了宫,管理着府里头的库房。 但是开府后,这府里分了内院、外院,这库房也分成了内库房、外库房两处,外库设在四爷的书房院子里,钥匙由四爷身边的人管着。 内库房这边的便是由大嬷嬷管着,钥匙也是两把,一把在大嬷嬷手里,一把则在福晋手里。 这些事情,尔芙并不知情,不然怕是又要大大的震惊一次了。 徐嬷嬷和桂嬷嬷闲聊的内容,没人知道,但是徐嬷嬷之前吩咐的事情,却让丫鬟们都动起了心思。 而正被人各种猜想的尔芙,此时正穿着一身藕粉色的中衣,坐在临窗的炕上,边上摆着一盆冰,随意的翻着话本子,时不时的发出几声笑声。 ps:绾心表示累就一个字。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 第四十三章 中秋了(1) 最近的北京城真是清静的不得了。皇帝出巡,皇子随驾,众位内阁近臣也都是跟着皇帝去塞外游山玩水,连这一贯不算清静的深宫禁院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同样,四爷的贝勒府里的众多女眷,那也都是绣花的绣花,养身的养身,难得得过了一段睦邻友好的日子。 乌拉那拉氏也经常会送些东西过来,上到首饰珠宝,下到布匹罗裙,连房中的摆设也赏下了不少,尔芙表示这情节有些耳熟,这不会就是传中的捧杀吧! 尔芙心惊胆战的等了些日子,也没发现有人来为难自己,尔芙觉得这宅斗啥么的,会不会就是那些写网络的作者yy出来的呢! 今个儿,八月十五,中秋节,合家欢腾的日子。 尔芙一大早就让玉清等人拉起了身子,连府里分派过来的玉洁、玉兰这胆子也大了不少,时不时的还调侃调侃尔芙这赖床的臭毛病。 一袭碧绿色滚蓝边的宽袖薄绸旗袍,大襟的盘扣领口子绣着缠枝的杜鹃花纹,内里是一身暗紫色绣花的细棉布中衣,显得尔芙这脸色如桃花一般好看。三千青丝长发梳成了油光水滑的架子头,一朵鲜艳的绢花簪在发鬓,另外一侧垂着一穗子米粒大珍珠攒的步摇,正中是一支半个巴掌大的粉玉桃花顶簪,四周还缀着几片翡翠雕的翠绿色叶子,煞是惹人注目。 原本尔芙真的没想打扮的这么华丽,只想简简单单的梳个大辫子,配上个玉簪子便是了,可是玉兰却她是堂堂正正的侧福晋,这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何况这合家欢聚的日子,那些格格们也必定是盛装出席,若是被几个格格踩在了脚底下,丢了面子是,要是让府外头的人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怕是会惹人非议。 尔芙为了能安安稳稳的当米虫,所以硬生生的撑了下来,无奈的抚了抚被坠的生疼的头皮,踩上了花盆底的绣花鞋,手里头掐着一条蚕丝帕子,如淑女一般走出了西院的门。 刚走到花园的鹅卵石子路上,尔芙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些花盆底鞋哒哒的动静,随意的回眸看去,原来伊格格和王格格一同出来了。 “奴婢伊氏见过侧福晋!” “奴婢王氏见过侧福晋!” 两人也看清楚了前面的尔芙,忙快走了几步,来到了尔芙跟前,也不顾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规矩的行了个万福。 尔芙倒是对于这古代的礼节,并不是很看重,笑着让身边的丫鬟上前扶起两人,轻声道:“这一大早晨就这么热了,你们还走得这么急,瞧瞧这头上都有汗珠子了!” “奴婢们失礼了!”伊格格和王格格忙又俯身,道。 尔芙被两个人的举动弄得有些无趣,随意的摆了摆手,道:“行了,咱们也不要这么拘礼了,一同走走吧!” 完,尔芙便率先转过了身子,扶着玉清的手背,缓步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正院与东西院,虽然同处在一条水平线上,但是正院的房子却比东西院高出了那么一两块砖的高度,而且院落也要大上些许,又在贝勒府的中轴线上,以显示正院嫡福晋与旁人的区别。 而东西院都属于正院的跨院,只是隔着的距离比较远。 四贝勒府的府邸,又和园林有些许相似,内院的花园融进了整个内院,即便只是东西院要去正院那边请安,也需要穿越过半个花园。 也亏得这府邸修的不错,一路上都有树荫,不然尔芙真恨不得抱病,窝在院子里翻话本子度日了。 起来,尔芙这段时间的日子,还真就是这么过的。 原本那些想要瞧瞧四贝勒侧福晋的人们,还给这位刚刚进门的侧福晋送来帖子,可是尔芙都借口刚刚进府,还需要熟悉府里头的人事为由,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平日里更是充分的发扬了大家闺秀的做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与大家闺秀们不同的是,尔芙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指的是西院的大门。 唯一出去的时候,便是尔芙每日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一路头也不抬的去,一路头也不抬的回,即便是碰见几位格格,那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全然没有半点骄矜之态。 玉清也怕尔芙在院子里闷坏了,特地将这贝勒府的花园夸得和人间仙境一般,可是尔芙却在请安的途中,便注意到了花园的全景。 花园里,虽然也有亭台楼阙,也有桥流水,更有一处很大的人工湖,湖底还都铺着一块块的太湖石,显得湖水清澈透底,还养着一群群的锦鲤,但是这些要是偶然瞧瞧,还算是有些意思,若是看这些东西,那也不过就是个区花园的样子,没意思极了。 尔芙又知道这公共场所,多是些事故高发地带,所以尔芙微微一笑,只是让赵德柱和李守才去徐嬷嬷那要了几口精致的深缸,几尾锦鲤和几朵花期长的莲花,摆在了院的青石地砖上,也算是在院子里添了些许景色。 还别,这莲花淡淡的香气,莲叶上的露珠,倒是让玉清觉得这东西不俗,平日里还经常会收集些露水给尔芙泡茶,让尔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这古代的女人也真是够无聊,这泡茶的水,又是陈年雪水,又是山泉水,又是露珠的,不够麻烦的。 而且尔芙可是见过现代雾霾的青年,这古代的空气虽然好,但是也不会是没有一点杂质的,让她喝露水、喝雪水,她真的就呵呵了。 所以么,在尔芙再三要求下,玉清只能将这收集露水的爱好,暂时歇了歇。 尔芙心里头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这脚下倒是没有停顿,嘴角还挂着一抹优雅的微笑,让这两位不常碰见尔芙的伊格格、王格格表示了些许的惊讶。 ps:绾心有些弱弱的问一问,各位亲们有试过露水的么!绾心曾经傻乎乎的试验过一次,绾心的家区附近便是一处公园,湖里每到夏便是接连地的莲叶,所以曾经在一大清早,租了一条那种脚蹬的船,卖力的凑到了莲花跟前,冒着跌下湖的风险,收集了那么一丢丢。(那时候绾心还不会游泳,危险系数很高的。) 回到家,绾心就兴致勃勃的取出了老爹珍藏的茶叶,那一丢丢的露水放在了一个晶莹的玻璃茶壶里烧好。 初时闻着那露水的味道,带着一股莲花独有的清香,真心挺好闻的,这一发现让绾心更加有信心能喝到一壶别致的很的茶水。 可是结果么,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现代的空气真是太差,还是古代的空气太好,总之那茶水里一股尘土的味道,让绾心默默的吐槽了 好一阵子,也被绾心的大哥笑了好久。 囧…… 为了绾心当年做的蠢事,请各位大大积极的丢推荐票,收藏,打赏吧!另外推荐一本好友的新书,坑品保证:书名:《苏医传》书号:4507简介:重活一世的苏青黛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七姐,顺带的报报仇,救救人,哪知自家爹爹嫌她吃太多,竟要把她嫁给一个懒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十四章 见客? 今日,正院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红色绣着牡丹花滚黑边的大襟旗袍,长发梳着简单的圆髻,鬓后簪着两支温玉的福字头长簪,耳朵上带着一对东珠的耳坠子,手上带着赤金点翠的护甲,正端坐在西次间的书案后头,翻看着今日宴客的安排。 福嬷嬷瞧着乌拉那拉氏眉间的困倦、疲惫,很是心疼的奉上了一盏提神的浓茶,轻声道:“福晋,您可得歇歇了,这些日子为了这宴客的事情,您都好几没有睡好了!今个儿,这内院摆宴,怕是您一整也没个歇脚的时候了!” “嬷嬷,这四爷自打开府,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日子不在府里头,我自然得好好掂对着,若是有了疏漏,四爷的面子可就真的丢大了!”乌拉那拉氏头也不抬的道。 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坚持,也就不再劝,而是站在了乌拉那拉氏身后,轻轻地打着扇子。 正在此时,尔芙领着伊格格、王格格走到了正院门口,又一次和李氏走了个碰头,更是第一次瞧见了李氏的女儿茉雅奇。 茉雅奇,今年不过六岁,一身碧色的旗袍,头上梳着两把头,带着两支素银的簪子,虽然打扮普通,可是却能看出是个美人,只是眼中那一抹骄傲的眼神,破坏了那一张如洋娃娃一般的脸蛋。 尔芙很好奇的瞧着姑娘,可是茉雅奇却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平日里要对着阿玛装萌卖乖,那是为了能帮助自家额娘稳固地位,对上其他人,那这位二格格却是个话就要扬手打人的性子。 好在一旁的李氏熟悉自家女儿的性子,忙拉住了茉雅奇的手,微微福了福身子。 尔芙没有漏掉茉雅奇的动作,可是尔芙也没想和这么一个屁孩计较,毕竟现代的熊孩子也很多,更何况她老爹还是一向护短的四爷,所以便合适随意的抚了抚茉雅奇的头顶,笑着往院子里走去。 福嬷嬷一直正瞧着院子,一见到尔芙和李氏一同进来,这手上就是一顿。 乌拉那拉氏有些迷糊的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福嬷嬷忙指了指廊下站着的几个人,轻声道:“奴婢瞧着这侧福晋和李格格又是一起来的,而且身边还跟着咱们府里的几个格格,有些担心她们会不会……” 乌拉那拉氏微微摇了摇头,道:“侧福晋的性子,你还看不透么?大概又是在门口撞见的吧,这李格格和侧福晋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 福嬷嬷瞧见乌拉那拉氏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容,便想通了这几日的巧合,笑着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也放下了手里头的宴客名单,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又让福嬷嬷瞧了瞧发鬓,见没有任何瑕疵,这才扶着福嬷嬷的手背,迈步走到了正堂的宽塌上落座,吩咐一旁伺候的宫女去领人进来。 尔芙这些日子倒是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起走一走,回去吃早饭也吃的多了些,见嫡福晋身边的宫女出来,便很是顺从的跟着人走进了正堂。 屈膝问安,落座,上茶……尔芙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步骤,坐定了身子。 乌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直接将今日的安排了个清楚,更是将一些身份不够给嫡福晋请安,但是又是四爷门人内眷的接待工作,交到了尔芙和李氏的手里。 连伊格格、宋格格、王格格等几位也没有闲着,都被乌拉那拉氏安排了接待些门户的夫人。 尔芙来不及表示不情愿,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挥挥手送客,让她们回去准备了。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那走得潇洒的背影,不由得仰长叹,跟着玉清往西院走去。 李氏倒是好似很习惯一般,毕竟她也是曾经做过好多次这样见客的事情了, 尔芙回到了院,还来不及让人去膳房领吃食,便看见玉清等人,忙活活地打开了衣柜门,又将几个大大的雕花填漆的柜子都搬了出来,一个个的打开,时不时的拎出一套旗袍,又摇摇头放回去。 “我,你们不饿么?”尔芙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会儿的工夫,宽敞的内室便被各色旗袍铺满了,而且这些人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正在倒腾着,尔芙只能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轻语道。 玉清这才一拍脑袋,来到了尔芙近前,道:“侧福晋,您快瞧瞧这些,您觉得哪件合适?” 尔芙傻乎乎的瞧着玉清,指了指正在打鼓的肚子,悲愤的道:“我不想知道哪件合适,我只想知道哪件能吃,能填饱我的肚子!” “侧福晋,您要接待那些来请安的夫人,到时候必定得赴宴,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呢,您还是忍忍吧,免得到时候在人前丢了面子!”玉清将一旁的栗子糕端了过来,笑着送到了尔芙眼前,轻声道。 尔芙原本就对于要接待那些人,心里头不满,一听不让吃饭,这一双眼睛不由得立了起来,一把将跟前的几身旗袍丢了出去,努力的板着一张脸,道:“我要吃饭!” 玉清拗不过尔芙,只能打发了丫鬟去厨房拎早膳,又交代早饭不要粥水的东西,这才走回了房里,脸上满是不赞成。 尔芙只是笑着拍了拍玉清的手,道:“就算是要挑衣服,也得吃饱肚子的,是吧!” 玉清无奈,尔芙却笑眯眯的走到了那摆着数套旗袍的床榻前面,兴致勃勃的翻看了起来。 一袭粉色绣蓝色平绣、滚黑边的大襟旗袍,吸引了尔芙的全部注意力。 选定好了见客用的衣裙,这一身首饰也需要挑选,也亏得内务府和瓜尔佳府都不曾亏待尔芙,尤其是裕满又着人特地去江南选了一批精致的首饰,所以这尔芙的私库里东西还真不少。 一对素银托嵌五宝的缀流苏银丝的步摇,一个赤金点翠嵌粉玉的桃花顶簪,一对赤金掐丝镂空的葫芦状耳坠子,一对雕着吉祥纹的白玉镯子,经过几个大丫鬟的层层选拔,被送到了尔芙眼前。 ps:绾心今个儿被人虐了,这心里仿佛堵着一口闷气,码起字来也有些语塞,希望不会让各位大大们失望。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点击,求打赏! 第四十五章 狗爬字 尔芙瞧着玉清等人,终于将那些翻出来的东西又放了回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下了身子,瞧着外面还早的色,微抿着茶汤。 过了两柱香的时候,玉蝶就提着一个大大的朱漆食盒,走进了房间。 尔芙吞了吞并不存在的口水,端坐在了炕桌旁。 牛眼大的包子,奶香四溢的馒头,四色饽饽,几碟撒着红辣椒末的拌菜,一碗蒸蛋羹。 尔芙倒是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粥这样的矫情话,直接拿起了一双雕花的银筷子,麻利的往嘴里添起了东西。 自打尔芙进门第一的晚膳,尔芙尝到了那飘着白色凝结物的大油菜,便对膳食房的几个内务府分过来的大厨太监们动起了心思,今个儿叫个炸酱面,明个儿叫个素炒地三鲜,总之都是些家常的东西,让这些太监一时间摸不到了头脑。 尔芙表示,咱就是这么个穷人的肚子,那些什么鲍参翅肚,咱还真吃不惯,这轻轻淡淡的家常菜,更合脾胃。 一转眼,月余的时间,那些厨子也就习惯了这位侧福晋的口味,只管将菜色做的精细,味道上乘,那侧福晋绝对是会胃口大开。 尔芙来自现代,过惯了一日三餐,外带宵夜的日子。 虽然这府里头的规矩是一日两餐,但是一个贝勒爷的侧福晋,还是有资格另外叫吃食的。 尔芙笑吟吟的填饱了肚子,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绣花帕子,捧着茶碗,漱口,擦嘴,梳头,换衣服。 当尔芙再一次走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是高高的挂在头顶上,四周围绕着热气,再加上这古代的华服料子颇厚,不过片刻,尔芙便已经是一身香汗,也亏得这脸上并未扑粉,只是点了些许口脂。 玉清努力的为尔芙打着伞,玉洁也卖力的扇着扇子,但是这风都是热的,这围在尔芙身边的人,呼出的空气都是热的,让尔芙有些无奈地绞了绞帕子,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正院那边,李氏只是回去换了身衣裙,重新梳了头发,配了首饰,便忙活活的回来了,倒是比尔芙来的早上了许多。 尔芙刚一进正房,便觉得一股冷气扑脸,紧锁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嘴角微微勾起,来到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跟前,屈膝行了个万福。 乌拉那拉氏瞧着尔芙一脑袋细汗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忙吩咐一旁的丫鬟送上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尔芙也没有客气,笑着接到了手里,一饮而尽,只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跟,别提多舒服了。 乌拉那拉氏这才将大嬷嬷准备的宴客册子,送到了几个人的手上。 每个人手中的册子都不甚相同,尔芙主要负责接待那些略微有些体面,但是不足以去嫡福晋跟前的夫人们,多数都是八旗中人。 而李氏则主要负责带着大格格和二格格,陪着那些随夫人来请安的辈。 伊格格、王格格、宋格格等人则统一归大嬷嬷调度,哪里需要,便去哪里,手中的册子,也不过就是将那些夫人的身份描述一二,免得出现张冠李戴的现象。 尔芙手中的册子是用满汉双语撰写的,各位夫人的姓氏、夫君官职等都是用汉语写的,而名字则都是一个个的蝌蚪文的满语。 “这个……”尔芙有些为难的抬了抬头,尴尬的搓了搓鼻子,道,“福晋有所不知,妾身这满语真真是不行,这些满文,真是它们认识妾身,妾身不认识它们阿!” 尔芙的话一出口,乌拉那拉氏就拍了下身旁的南瓜枕,略带着几分笑意的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一会儿你便跟着大嬷嬷熟悉下这些名字吧,咱们府里数大嬷嬷的满语最好了!” “都是妾身不中用,让福晋操心了!”尔芙歉意的笑了笑,柔声道。 尔芙就是这么个驴脾气,人家对她客气,她就对人家加倍客气,福晋的地位又比她的高,自然就更客气了,再加上尔芙是一个中二期的青年,对于插足她人的婚姻,心里头还是带着些许的罪恶感的,总有一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乌拉那拉氏倒是很随意的笑了笑,让尔芙那有些羞愧的心,略微好受了些许。 大嬷嬷见乌拉那拉氏吩咐完了事情,便将手头上的活计交到了桂嬷嬷手里头,领着尔芙来到了正院的西厢房,立马就有丫鬟奉上了纸墨笔砚。 尔芙瞧着那蘸满墨汁的毛笔,眉头不自觉的蹙成了团。 大嬷嬷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边研磨,一边讲着尔芙要见到的几位夫人。 起来,这些夫人都是四爷的奴才,尔芙只要做到不失礼,便不会有错处,可是尔芙还是担心刚刚进门,便惹出什么祸事,一边细心的询问着几位夫人的喜好,一边询问着各位夫人间的关系,手也没有闲着,写着一手的狗爬字,努力的将大嬷嬷交代的重点问题,记在纸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么! 大嬷嬷瞧着尔芙谨慎的样子,对其不由得改善了几分看法,只是瞧着尔芙那手软趴趴的狗爬字,那真真就是一个字烂。 也不是尔芙不中用,尔芙自就接受的是应试教育,至于学曾经上过的几堂毛笔兴趣课,那完全都被正科老师占了去,补习数理化了阿。 虽然尔芙的老爹和姥爷都是文化爱好者,就好写些毛笔字,但是尔芙每都滚在书堆里,对于姥爷子吩咐的那两张大字,那基本上就是随便写的,完全没想到会有今。 尔芙也看到了大嬷嬷眼中的神情,可是能力有限。 起来,尔芙的钢笔字写的还是很不错的,这也得益于当年老师留下的无数作业,可是这个年代没有钢笔阿,心里头憋着不能丢脸的念头,尔芙也只能尽量努力的让字体看起来更加舒服些,同时也在心里坚定下了练字的决心。 ps:绾心表示男主拖拉不肯出场,真真不是绾心拖剧情,而是真的推不动剧情,绾心发誓,中秋节的夜里,四爷一定会粉墨登场…… 求收藏,求点击,求推荐票,求打赏…… 第四十五章 四爷回来了(1) 尔芙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那一个个提不起来的墨字,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大嬷嬷讲着来人的身份,多数都是些出身镶红旗、镶白旗两旗的满人,另外也有些是四爷收回来的门人的家眷,不过其中比较得四爷看重的,自然是由福晋那边接待,不过四爷一贯是以冷面著称的皇子,所以门下的门人并不多。 比如曾经红遍了大江南北的某位明星出演的李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玩蛐蛐呢,还不曾出现在四爷的门人阵营中。 大嬷嬷也将见尔芙用心,也将知道的一些来人的忌讳,了一二。 尔芙这边还没能顺利的记住那些夫人绕嘴的满文名字,福嬷嬷就已经派了丫鬟过来,是那些人的马车已经出现在路口,大约还有一两刻钟的时辰,便能进府来请安了。 大嬷嬷这才下了结束语:“侧福晋,您也不必如此心,她们对您而言,都不过是些奴才奴才,咱们府里让她们进来请安,便算是给了她们大的体面了。 您只要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让她们磕头请安,再随意的扯几句家常便可以了。” 尔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让大嬷嬷帮着检查了一遍衣着打扮,才缓缓起身,迈步往正堂那边走去。 乌拉那拉氏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让尔芙等人各自去准备了。 这所谓的准备,无非就是让尔芙等人去方便方便,免得当着来人的面出丑,这也是玉清不让尔芙喝粥、喝茶的原因了。 因为四爷不在府里头,所以府里头发出去的帖子请的自然也都是各府的夫人们。 内院一共开了三处宴席,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在正院待客,也亏得正院是个三进的院子,足够大,不然尔芙还真担心能不能摆的开。 李氏领着二格格在东院,嫡福晋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女书先生过去伺候,生怕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呆的闷了。 尔芙负责的宴席地点是后花园湖边的水榭上,福晋也特地指了两个擅长杂耍的女艺人过来,是给各位夫人助助兴。 玉清领着尔芙去了水榭后面暖阁里,略微方便了一下,又点了点胭脂水粉,这才端坐在了上首的宽塌上。 尔芙面上平淡,心里头却是紧张的要死。 一想到,过一会儿自己个的脚下会有好几个人叩首拜见,尔芙就有些激动了呢! 水榭布置的甚是精致,柔柔的轻纱,随风轻摆,湖面上飘着一朵朵绽放的粉白色莲花,碧叶连,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尔芙欣赏着碧叶莲花,等待了一刻钟,才看见徐嬷嬷领了几个夫人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玉清忙轻咳了两声,提醒着自己主子。 和大嬷嬷交代的相同,这几位夫人刚一进水榭,还不曾来到尔芙身前,便仿佛看见了真佛一般,行了跪拜大礼,连连叩首,嘴里头问着府里头各位主子安。 其中一位夫姓觉察罗氏的夫人,更是因为没有看清楚上首的人,又想讨好上首的人,直接脱口便称李主子,让尔芙哭笑不得,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情。 也亏得旁边一位夫家为镶红旗噶尔拉氏的夫人,笑吟吟的打了个岔,让尔芙和那位觉察罗氏夫人的脸上好看了些许。 众人围着尔芙了一会儿闲话,尔芙才领着众人来到了宴席所在的大厅里。 大厅里的方桌上,早已经摆上了八冷八热、八荤八素的席面,嫡福晋更是贴心的安排了适合女子口味的菜色,连执壶里的酒水,也换成了带着花香、不醉人的梨花酿。 一桌席面,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这才送上了送客香茗。 送走了众人,尔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着起身,往正院那边去了。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夸赞了负责宴客的尔芙和李氏,尔芙便笑吟吟的告辞回了西院。 刚一进院子,尔芙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散了起来,随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龙华,恨不得立马脱去身上这身让人热得出痱子的云锦旗袍。 不过玉清的反应力,这段时间真真是快到了极点,忙扶住了尔芙,轻声道:“侧福晋,今个儿是中秋,府里自然是要聚聚的,您可还得忍忍!” 尔芙的脸,立马就塌了,眉头蹙成了一团,仿佛能夹死苍蝇一般。 好在玉兰在府里伺候的久了,也知道尔芙是个好脾气的,笑着走上了前,柔声道:“侧福晋,您若是觉得累了,憩一会儿倒是无妨,左右晚宴的时候,这身衣服也不能再上身了!” 尔芙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麻利地伸平了双臂,等着二十四时贴身伺候的婢女们上前伺候。 玉清见自家格格笑的那么开心,也便不再阻止了。 卸去了身上的束缚,尔芙慵懒的歪在了床上,吩咐人下去准备热水。 片刻过后,尔芙便一脸舒爽的坐在了浴桶里面,享受着私人spa服务,一直泡的有些困的睁不开眼睛,玉清才扶着尔芙走出了浴桶。 人一旦闲下来,这心也就容易乱想,原本忙活活的尔芙,这会儿难得歪在了床上,却想起了现代的家人。 中秋节,合家团圆,也不知道老爸、老妈、老哥怎么样了,到底过得好不好! 日头偏西,福晋跟前的福嬷嬷便来了西院这边请人,尔芙草草的擦了擦脸上无意中留下的泪水,招呼进了玉清等人伺候,匆匆换了一件桃红色的旗袍,梳好了头发,迈步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李氏比尔芙略微早来了几分,与其一同来的自然有二格格茉雅奇和宋氏。 尔芙笑着对李氏点了点头,便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微抿着茶水,倒是没有和李氏搭话,而另外一侧的宋氏,倒是起身给尔芙行了个万福。 “几位姐姐来得好早!”尔芙刚刚坐定身子,便听见伊格格那爽利的声音。 ps:绾心今个儿又一次的出差了,刚刚爬进宾馆,就迫不及待开始码字了。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求打赏! 第四十六章 四爷回来了(2) 伊格格着,也就走进了正堂,笑着对几人见了礼,这才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尔芙的下首,王氏则坐在了伊格格的下首。 府里头的女眷到齐,乌拉那拉氏也已经换上了一身流光锦绣牡丹花的旗袍,头上梳着架子头,扶着福嬷嬷走了出来。 众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乌拉那拉氏便吩咐人传膳过来了。 尔芙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根本不能填饱肚子。倒不是府里头规矩大,而是尔芙这个人自就有这个毛病,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总是觉得吃不进去东西,再加上这福晋这边的饭菜偏向于满人的口味,即便是素菜里,也能看到一片片的牛羊肉。 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尔芙还能避免和陌生人同席,再加上朋友也都知道她这个毛病,即便是她不动筷子,也不会挑她的毛病。 可是现在一下子穿越到了两百多年前的清朝,这个毛病便有些显眼了,尔芙为了怕被人揪住了辫子,只能挤出了一张笑脸,细嚼慢咽地吃着不喜欢吃的菜式。 好在这晚宴出席的都是府里头的人,没了外人,大家伙儿还能闲话,倒是让尔芙不怎么爱动筷子的样子,不是特别显眼了。 晚宴结束的很快,因为大家伙儿还需要回去歇歇身子,才能有精力应付晚上的赏月宴,当然这是尔芙自己yy的结果而已。 尔芙随着大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两脚一瞪便甩了脚下的花盆底,慵懒的歪在了榻上,颇有些伤感的瞧着窗外已经爬出了一丝的圆月。 玉清以为自家侧福晋在想念家人,便起了闲话,努力的转移着尔芙的注意力。 尔芙瞧玉清努力找话题的样子,心里头一暖,道:“今个儿是中秋节,你们也不能见见家里人,一会儿你们也在院子里摆上桌案,把膳房送过来的那些月饼和瓜果什么的都拿出来,你们也赏赏月、松泛松泛身子吧!” 房间里伺候的人闻言,立马就行了个万福,连声谢恩。 尔芙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便继续望窗外去了。 欢乐而惬意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尔芙只觉得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经到了晚上赏月宴的时辰。 玉清和玉洁商量着,安排好了留在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便匆忙来到了正房,再一次将赖床的尔芙揪了起来。 尔芙穿着一身月白色绣莲花并蒂的大襟宽袖旗袍,袖口、领口上嵌着缠枝纹的花边,头上梳着正式的架子头,簪着一支素银托嵌白玉花瓣、粉玉花蕊的莲花状花簪,正中簪着一枚嵌着指肚大珍珠的素银捋金丝前分心,莲步轻移的走出了正房。 玉清和玉兰跟着伺候,留下了玉洁、玉冰盯着院子这边,便往赏月宴的位置走去。 赏月宴安排在了尔芙今去过的水榭,只是与白的时候,多了几扇半透明的绢纱屏风,燃烧着驱蚊驱虫的熏香。 一张大大的紫檀木填漆圆桌,摆在了水榭探出湖面的凉亭中,圆桌旁是几把铺着软垫的圈椅。桌面上铺着绣着精致花纹的缎面桌布,上面几个粉彩的高足盘里,各种做工精巧的月饼摆的整齐,几个大大的琉璃果盘中,摆着应季的水果。 尔芙来的不早不晚,跟着丫鬟来到了水榭上的凉亭里,微抿着清茶,看着边还没有彻底爬上中的圆月。 其他几位女眷也是先后到来,而李氏则是领着二格格茉雅琦,奶娘抱着二阿哥弘昀,跟着乌拉那拉氏和大阿哥弘晖,一起来到了凉亭里。 这还是尔芙进府,第一次看到李氏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同进同出,有些好奇的多看几眼。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落了座,手边坐着弘晖,随着弘昀便坐在了弘晖的旁边,而二格格则坐在了距离弘昐隔着一个座位的位置上。 尔芙正看不懂这李氏母子闹得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便有丫鬟上前为其引坐了。 也不知道这座位是不是事前排过若干次了,反正那丫鬟没有丝毫迟疑,便领着尔芙坐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另外一侧。 李氏则坐在了弘昐与茉雅琦之间,笑得比往日真诚、和蔼几分。 府里三位身份最高的女眷落座,其他人的位置便更加随意了,宋氏生养过大格格,虽然大格格早殇,但是比其他另两位没有生养过的格格,也又两分脸面,坐在了尔芙的下首,和弘昐的位置相似。 伊格格是满军旗的出身,比起王格格贵重些,坐在了宋格格的下首,而王格格则落座了最末手的位置,但是因为是一张圆桌,倒是看着并不明显。 尔芙坐在了桌边,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原本来时的路上,居然也竖起了一面屏风,比起其他几个方向的屏风,做工更加精致,用料也更名贵些,透明度也差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见众人落座,让一旁伺候的丫鬟给几位女眷都满上酒,又给阿哥和格格送上了牛乳,提杯道:“今个儿是合家欢乐的日子,咱们爷出门在外也没有忘记咱们,前几日便让人传话回来,是已经再回来的路上了。 四爷还特地让咱们好好聚聚,我也就让人安排了两个书的,咱们一边儿赏月饮酒,一边听书闲聊,咱们便好好乐呵乐呵。” “多谢福晋操持!”众人忙端起了酒杯,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拂了拂手,便仰头喝光了酒盅里的桂花酿。 尔芙见福晋都已经喝光了酒,自然不敢托大,看着杯子中的酒水,仿佛吞汤药一般,倒进了喉咙里,连忙用帕子沾了沾唇角。 这边开席,那边预备着的书女先生也来到了凉亭中。 皎洁的月光洒满湖面,湖面上泛着淡淡的银光,开得正盛的莲花挂着晶莹的露珠,衬托着凉亭中的描花鲛纱花灯,众人如置身在美轮美奂的仙境一般。 酒过三巡,一道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水榭之中。 ps:绾心今趁着中午的时候就码完了字,可是宾馆的网速真心让我心累,各种打不开网页,一直拖到现在才勉强混了上来,劳烦各位大大久等,绾心的心都不安起来了呢! 求各位大大狠狠地点收藏,丢推荐票来安慰下绾心……撒花……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十七章 点背的尔芙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屏风旁的入口处,书女先生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尔芙有些好奇的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来人的脚步声与往日来往伺候的人的脚步声很是不同,脚步声沉重了几分,也带着几分的洒脱,应该不是水榭里伺候的丫鬟们,又没听见外面伺候的丫鬟请安的声音,应该是府里头的主子,那来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康熙爷的四子,胤禛,后来的雍正帝。 尔芙一想到雍正,这心里头就有了几分激动,能活生生的见到传中清朝最尽职、最敬业的皇帝,替自家老爹和儿子获得赫赫声名的四爷,那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不过尔芙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对于雍正,也只有见到伟人的激动,却没有全身心的臣服之意,反而比其他人更平静几分。 同桌的其他人的表现,那就更加明显了。连一贯沉着的乌拉那拉氏,眼睛都是一亮,一直扳着一张脸的弘晖,也是满眼的孺慕之情,而李氏更是心地扶了扶头上的发钗,拿着帕子给才满一周岁的弘昀擦着有些脏了的脸,至于坐在尔芙和李氏下首的几个格格,那更是努力的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时迟,那时快。 四爷穿着一身宝蓝色绸子绣团纹长袍,腰系着碧玉带子迈步走进了水榭中,乌拉那拉氏忙站起了身子,让出了主位。 而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起了身,各自福身行礼。 尔芙屈膝行礼,心地抬起了头,打量着眼前偶像一般的人物,这一瞧不打紧,可是却让尔芙有些感叹万能的穿越大神存心玩她。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穿越千年的爱恋不成,不然怎么会让尔芙在清朝撞见的第一个男人便是他! 那日,那一幕,那一个背光而来的男子,那一身皇子的气派,也曾让尔芙梦见过两次,也梦想过真的能找到那样一个男子,谈一场无怨无悔的恋爱。 可是尔芙却没想过,那么一个如玉一般的男子,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冷面王雍正。 在现代的时候,尔芙也是个刚刚大四的学生,也和同寝的伙伴追过几位鲜肉演的各类穿越剧,只是尔芙更喜欢看的则是还在初中的时候,看过的雍正王朝和李卫当官,里面的雍正爷是英明睿智的皇帝,是杀伐果断的冷面王,是圈禁亲弟的兄长,是让德妃临死也不能见到儿子的不孝子。 尔芙也曾经好奇的翻看过关于这位冷面王的史料,史书上对其褒贬不一,让尔芙很矛盾,一方面敬佩着一个严于律己的帝王,一方面感叹着帝王的冷漠无情,更在内心描画出了雍正的模样,比起鲜肉饰演的四爷,尔芙更相信四爷是如唐国强一般的男人。 只是眼前这个男子,怕是比起那些颜值很高的鲜肉,都要更加俊俏几分。 其实也真的不是尔芙脑子坏了,而是康熙四十年的雍正,如今才二十三岁,身材修长,凤眼如丝,一双剑眉带着英气,嘴上的八字胡修剪的精致,一身的霸道总裁范,怎么能不让尔芙沉醉其中呢。 看得太过入迷,眼神也太过炙热,让四爷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府里头的新人,只是这印象却不太好。 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尔芙在心里yy着霸道总裁和白花的故事,也不妨碍尔芙欣赏着一身私人订制华服的偶像派实力生。 四爷刚一坐下身子,便随意的拂了拂袖子,道:“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乌拉那拉氏领着下首福身的众人,微微一见礼,这才扶着一旁丫鬟的胳膊,站起了身子,重新坐在了四爷的身边,一旁的丫鬟则忙送上了干净的碗碟银筷子。 尔芙还在发愣,便有丫鬟上前,扶着她重新回到了桌边,坐下了身子。 坐在近处,映着明亮的烛光,尔芙也彻底的看清楚了眼前的男子,只见四爷的肤色是健康的麦色,面颊细腻红润,耳垂比常人长了些,半边露着的头皮,略微泛着油光,显得四爷原本的国字脸,有一种长脸的感觉。 随着四爷的到来,众多女眷都是笑脸盈盈的着这些日子的琐事,四爷也是嘴角微微勾着的听着,没有露出一丝的不耐烦,更是时不时的摸摸一旁二阿哥的嫩脸,弘晖扳着一张脸,眼睛却有些移不开了。 尔芙一边打量着四爷,又怕四爷会突然发火,整个人都莫名的拧巴了起来,偷瞧一眼,心慌慌的垂下头,再瞧一眼,再慌神的喝喝茶压惊,让原本一直想要无视她的四爷胤禛,也不自觉的多瞧了她两眼。 桌上的人都是眼明心亮的人,顺着四爷的眼神,心里头打着不同的算计。 可是坐在上首的四爷,却表示很迷糊,若这新进府的瓜尔佳氏侧福晋是有心挑起他的注意,但是又总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瞧,要不是有心挑起他注意,她又一副脸红心跳的样子,可偏偏眼中没有一丝丝的少女羞涩,反而如看见了某种吉祥物一般,句不太吉利的话,这瓜尔佳尔芙看他的眼神,就仿佛他瞧着皇阿玛叩拜先帝似的眼神。 呸呸呸,好好的日子,想这些不吉利的,四爷心里头对这个带偏他的女子,多了一份好奇。 这边四爷是一路赶回京城回府的,还没有洗漱便来了水榭这边,一是想看看刚过了周岁的二阿哥,二也是出门的时间久了,有些惦记着府里头,也是怕嫡福晋年岁尚轻,打理府里的事情,有什么力所不逮的地方。 四爷略微坐了一盏茶的空,瞧着大家似乎都一切还好的样子,这身上的汗味,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轻声交代了乌拉那拉氏几句,便起身往外走去。 众人忙再一次起身,福身行礼,恭送这这位四贝勒。 ps:绾心表示四爷在绾心的心目中便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对全身心为百姓的皇帝,绾心很是尊敬,即便史书上他冷心,但是绾心觉得即便是其他的皇子登基,也不会不圈禁其他人吧。 弱弱的求求收藏,求求推荐票,求求点击,求求打赏啥么的! 第四十八章 郁郁 四爷来去匆匆,众人也没了赏月的兴致,乌拉那拉氏也随着四爷的背影,离开了水榭,李氏也只是揉了揉弘昐的脑袋,了句孩子有些疲了,便迈步往东院走去。 伊格格等人瞧了一眼尔芙,只是微微福身一礼,便直接往各自的住处走去。 尔芙倒是没有急着回去,反而随意的靠在了水榭的围栏旁,半仰着头,看着头,绾心真的很急,可是还是在凌晨两点才连上了网,就这么丢了旧书的全勤,好委屈。 为了弥补绾心受伤的心灵,求各位大大的收藏、推荐、点击、打赏…… 第四十九章 乌拉那拉氏也并没有睡着,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着四爷的侧脸,只见四爷眉心蹙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胤禛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静,转头看了过去,轻声道:“这些日子爷一直在外头,这府里头可还安稳?” 乌拉那拉氏也半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又往胤禛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这才缓声道:“几位姐妹都在一起久了,品行也都熟悉了,虽然也有些摩擦,但总的来,一切都好。” “那新进府的瓜尔佳氏呢?”胤禛装作无意的道。 乌拉那拉氏略微思虑了一二,勾唇一笑,:“侧福晋她虽然年岁还,但是妾身瞧着她性子也是单纯的,平日里不常出门,倒是个省心的人呢!” 胤禛微微颔首,便不再话了,又坐了片刻,这才道:“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完,也不管乌拉那拉氏的反应,直接缩了缩身子,躺在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只在心里头想着事情。 乌拉那拉氏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西洋那边传过来的怀表,瞅了瞅时辰,也侧卧着躺下了身子。 另外一面的尔芙,回到了内室里,便有丫鬟送上了热水,简单的洗了洗身上,重新换上了一身纱衣纱裙,拿过了一本写富家姐与穷书生的爱情故事的话本子,半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 可是与往日吃饱就睡相比,今个儿尔芙这心,却一直都静不下来,一直在子时,也只是一个个的打着哈欠,仍然睡不着。 窝在床脚边守夜的玉清,听着床上尔芙翻来覆去的声音,只能揉了揉面颊,驱赶着心里头的睡意,生怕自家主子有事听不见。 一直到东边露出了一丝泛红的光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起身忙活着,尔芙才揉着发涩发胀的眼睛,坐起了身子。 尔芙半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细碎的响动,回想着上次失眠的时候,是高考前夜,还是论文答辩?或者是那要去实习单位面试呢? 总之,尔芙绝对不是个容易失眠的人,相反是心无杂物,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的人。 玉清也揉着发酸的腰腿,轻手轻脚的起了身,麻利的收拾好了床边的被褥,瞧着尔芙已经坐起身,轻声问道:“主子,您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了,左右也是睡不着!”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掀开了身上的被子,道。 玉洁、玉兰、玉冰也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对视了一眼,对于尔芙不赖床的行为,表示着疑惑。 尔芙迈步走下了床,径自走进了耳房的净室里。 玉清忙让丫鬟去提热水,便跟着尔芙走进了净室,瞧见尔芙正望着铜盆里的清水发呆,只能悄悄的站在了墙边。 清水里映出尔芙的面容,弯弯的娥眉,杏眼,略带着几分卧蚕,眼梢微微上挑,樱桃嘴,一抹嫣红,两腮略带着些许粉红,皮肤光滑细腻,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一个被人追着跑的女神级人物。 这张脸却是尔芙不熟悉的,总结起来这张脸是属于瓜尔佳尔芙的,但是却不是她苏灵儿的。她苏灵儿只是一个出身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可是却因为一次偶然,来到了这里,原本想着当一个吃货米虫,却没有想到被拐进了四爷的后院。 若是时间可以重来,尔芙绝对不会溜出储秀宫。 如果前几日尔芙还在想怎么会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爷,那么昨一夜,尔芙总算是想明白了根由。 当日的一幕,让谨慎心的四爷母子放在了心上,生怕日后会有人将当日的事情扒出来,生怕会让康熙爷对四爷有了怀疑,就因为那一丝可能,可是却让她进了这四爷的后院,也不知道该她鸿运当头,还是该倒霉透顶。 尔芙默默的在心里头发着牢骚,心里头的烦闷,让尔芙失控的打乱了平静的水面,略微有几分气喘的靠在了洗手架旁的墙上。 玉清忙走上前,拿过了洗手架上的白布帕子,细心的擦着尔芙手上的水珠,扶着尔芙坐在了榻上,奉上了热茶安神。 又过了片刻,尔芙才回过了神,露出了一抹苦笑,让玉清扶着自己重新洗漱一番,这才坐在了炕桌旁。 赵德柱早已经从膳房取回了早点,瞧着眼前已经摆满的炕桌,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碗粘稠的银耳粥,一碟牛眼包子,一碟芝麻饼,一碟双色馒头,一碟蝴蝶花卷,另外还有几样菜,一碟卤牛肉片,一碟凉拌土豆丝,一碟酸豆角,一碟凉拌黄瓜。 尔芙笑着从玉清手里接过了筷子,便夹了一片薄的近乎透明的卤牛肉片,蘸了蘸一旁的辣椒油,送到了嘴里,一股辣味,刺激开了尔芙有些懒怠的味蕾,笑吟吟的喝了一口热粥。 自打来了四爷府,尔芙就爱上了喝粥,这粥熬得好,比起现代那些早餐铺子的东西,好吃多了,粘稠的粥,不软不硬,粮食本身的甜味,让尔芙是百喝不厌,日日都要喝上两碗才好。 膳房里面的大厨都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太监,没了子孙根,便也没了旁的心思,一门心的研究着主子的爱好,尔芙只不过进府两三,这些人就摸清了尔芙的口味,更觉得尔芙这位侧福晋有些纠结,一方面偏爱清淡口味的菜式,一面又喜欢辣味的东西,更是无肉不欢,也亏得这些大厨们手艺好,不然还真得好好为难一段日子。 尔芙对四爷府最满意的也就是膳房,平日里也爱点两道份例外的菜,大厨们也乐得有人赏识,伺候的也勤快,不知不觉的,尔芙这原本瘦弱的身子,倒是圆润了几分,气色也好了不少。 都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大吃一顿,尔芙充分的感受到了这点,一连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块芝麻饼,灭了半盘卤牛肉,尔芙觉得也没那么郁闷了。 ps:绾心表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最近特别喜欢猪肉铺和碧根果,钱包瞬间就瘪了许多,体重似乎也增加了,只能苦逼的开始节食减肥。 春不努力,夏哭伤悲,祝各位大大各个都是腰精。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点击、求打赏…… 第五十章 尔芙吃饱喝足,这心情也就好了些许,接过玉冰手里头的帕子,沾了沾唇角,这才起身绕起了圈圈,减肥。 玉清则麻利的找出了尔芙今日要穿的旗袍和配套的首饰,这才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玉兰,回到后罩房的房间里补觉去了。 这也是尔芙发现她们全年无休,这才特地规定的,四个大丫鬟轮流守夜,第二休息一整,隔一再回到跟前来伺候。 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有些不适应,可是尔芙板着脸赶跑了守了一个晚上的玉兰,玉兰窝在房间里憩了一会儿,这精神头还真好了许多,气色也不错,大家伙儿也就习惯了。 原本院子里的两个太监是要轮流守夜的,可是尔芙也将两个人的守夜免了,只需要负责去膳房提膳、跑腿传话。 赵德柱和李守财别提多乐呵了,提膳回来,便和院子里同时分来的内务府包衣宫女太监那套近乎,还真让这两个人在府里头混了个脸熟。 尔芙照常在房间里走了十几分钟后,出了一身细汗,让玉冰伺候着擦了擦身子,这才换上了一袭蓝色绣翠竹滚深蓝色边的旗袍,头上梳着简单的圆髻燕尾,簪着两支嵌五宝的素银簪子,耳边挂着一对粉玉珠子的耳坠子,又担心气色不好,让玉冰为自己扑了扑粉,这才起身往乌拉那拉氏的院子走去。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三点钟便已经起了身,伺候着四爷穿戴整齐后,简单的梳了梳头发,披着一件长袍子,这才让人在堂上摆了饭桌,陪着四爷简单的吃了点早膳, 四爷虽然已经出宫开府,但是一直也没个正经的差事,这帮一把,那忙活两,这心里头别提多堵得慌了,尤其是最近连他一直负责的内务府,也被八阿哥胤禩接到了手里,这股火气就更大了。 原本想着这趟随圣驾塞外巡视,能在皇上跟前卖个乖,混上个差事,可是没想到又在半路就被赶了回来,好在与四爷同时回来的还有皇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不然四爷这脸面上就更过不去了。 乌拉那拉氏嫁给四爷也已经足足十年了,虽然搞不清楚四爷恼怒的原因,但是却也能看出四爷不高兴,瞧着四爷这只是吃了一个奶饽饽、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虽然有心劝上两句,但是还是张了张嘴就低下了头,放下了筷子,吩咐人撤下去了。 四爷也很好奇,这乌拉那拉氏自阿哥所嫁给了四爷,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按着份例来,看不出一点喜好,更是次次跟着自己一块儿撂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饱了。 不过四爷也不是只挂心后院的人,微抿了两口茶水,便领着苏培盛往前院走去。 这次塞外行,对于四爷来,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前些日子过奉的时候,见到了老师顾八代,老师身子仍然硬朗,精神也不错,让四爷心情很好,更是得到了老师举荐的一名门人,这心情就更像是吃了无数巧克力一般,美滋滋的。 顾八代,满族镶黄旗人,姓伊尔根觉罗氏,自幼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更擅长骑射,为人也是一身侠气,自打康熙二十三年,被康熙爷一道圣谕送到了上书房,教授四爷,四爷对其敬重非常,后来升任尚书,对巩固边陲,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四爷这次随驾巡视塞外,听闻老师卧病,特地请了皇上的恩旨,前往探望,见老师过的很是清贫,更是送上了一大笔银钱,希望能让老师过的舒坦些。 顾八代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四爷有心做出些事业来,想要让皇帝封上一个郡王,特地推荐了一位门人给四爷。 而四爷特地让苏培盛给那人送去了名帖,让那人在他进京后来府里头拜见,没想到那人也是个急性子,早在四爷回京之前,这位门人便已经送上了拜帖。 四爷对于自家老师举荐的人,自然充满了期待,昨个儿连夜让人送去了回帖。 乌拉那拉氏倚在门边,瞧着四爷那大步生风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回了房间里,让丫鬟们伺候着梳上了旗头,穿上了旗袍,踩上了花盆底鞋子,站在了西次间的书案后,写起了大字。这古代写字与现代不同,大多数都是站在书案后书写,再加上手腕要一直用力,所以要经常歇歇,不然这手腕和肩膀都是吃不消的。 过了半个时辰,福嬷嬷这才送上了一杯香茗,提醒自家主子歇歇神。 而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又要强,平日里一日总是要抄上两卷佛经,这一写就是一,这年岁还不大,这身上便已经不太康泰,再加上当年生产弘晖的时候,伤了元气,刮风下雨的日子里,这就更难过了。 福嬷嬷是自就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嬷嬷,对待乌拉那拉氏的感情,比起乌拉那拉氏的生母也不差分毫,每每瞧见乌拉那拉氏浑身不适,却仍然忍着不的样子,这心里头就酸涩不已,但是自家主子又是这么个性子,只能经常提醒主子注意休息了。 乌拉那拉氏一直写完了一篇大字,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微微转动了下已经僵硬的手腕,端过了一旁仍然温着的茶水,微抿了一口,柔声问道:“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三刻了!”福嬷嬷瞧了瞧外面的色,轻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坐下了身子,半倚在了太师椅上,福嬷嬷知道自家主子这又是疲了,忙上前给主子松着肩。 过了一刻钟,乌拉那拉氏这才反手轻轻拍了拍福嬷嬷的手背,吩咐丫鬟送上热水和帕子,起身洗净了手上的墨迹,又有丫鬟捧着妆匣和梳头的家伙式儿过来,伺候着乌拉那拉氏重新上了妆,这才唤进了已经在厢房里喝茶的几个侧福晋和格格们。 ps:绾心一定不告诉你们绾心今个儿做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情,把星期二当成了周末过,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连忙跑到单位,被领导一通狠虐。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求打赏。 撒花…… 第五十一章 胃口真好 和往常一般,乌拉那拉氏仍然是眉心带着一丝褶皱,但是却仍然雍容,一颦一笑,尽显大家风范,让尔芙有一种想要抱大腿的冲动。 乌拉那拉氏简单的问了问几个孩子吃的香不香,睡的安不安,又交代了气凉了,要给孩子们添衣服,便让大家各自散了。 尔芙刚要起身,便听见乌拉那拉氏道:“侧福晋,我和你有些体己话要!” “是,妾身遵命!”尔芙眼中滑过了一丝不情愿,但是语气却无比愉悦的应了声,略带着几分僵硬的转过了身,福身一礼。 正要走出门口的李氏等人,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尔芙,心里头盘算着,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是康熙三十年进阿哥所伺候的,宋氏和李氏则是先后在康熙二十九年春秋进阿哥所伺候的,比乌拉那拉氏早进了阿哥所一年,所以在乌拉那拉氏进阿哥所的时候,李氏已经是四爷的心上人了。 而乌拉那拉氏进了阿哥所,四爷虽然并不与其亲近,但是却也给了该有的体面,阿哥所内的大事情也都由其做主。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个冷清的性子,对阿哥所里原本的两个格格总是淡淡的,不亲近,也不疏远,对待四爷也是勤勉的,从未让四爷的后院起过火。即便是去年原来的二阿哥弘昐无故过世,李氏大闹了一场,更是一口咬定是嫡福晋做的手脚,也并未让乌拉那拉氏在四爷跟前没了脸面,反而让四爷有心疏远这位自进阿哥所就宠着的格格。 若不是李氏正巧去年诞下了弘昀,四爷有心给弘昀提提身份,还真不一定还会不会给这位格格请封了。 而自打四爷出宫开府,虽然府里头的女眷也多了两位,但是也没叫嫡福晋亲近谁。 今,乌拉那拉氏主动留尔芙话,让府里头的几位格格,脑袋都飞速的转了起来,有一种从奔腾到酷睿i7的感觉。 尔芙更是心颤颤,飞速的在心里头回忆了下自己入府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生怕犯了什么忌讳,一不留神就丢了命儿。 不过尔芙这个家伙一贯是个没心眼儿的,虽然也有些聪明,但是也做不到面不改色,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张脸忽而惨白,忽而泛青,倒是让乌拉那拉氏看了个新鲜。 尔芙努力的回忆了进府几个月的作为,发现她除了吃了点不合时令的东西,外带着请安晚了几次外,倒是没有别的错处,当然也不排除无意中得罪了乌拉那拉氏,所以尔芙这一张脸仍然布满了不安,半欠着身子,重新坐回了原位。 乌拉那拉氏觉得尔芙这幅样子颇有意思,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让尔芙更加怕怕了几分。 福嬷嬷是伺候嫡福晋的老人,瞧见自家主子有些失态,忙轻咳了两声,叫过了一旁的丫鬟,重新奉上了温热的茶水。 乌拉那拉氏也自觉失态,端起了茶碗,微微遮掩了下唇边的笑意,抿了两口温茶,这才缓了缓神,柔声道:“妹妹出身瓜尔佳氏,还有府里头的伊格格伊尔根觉罗氏,都是满族的老姓了,祖宗也都是在那片白山黑水出来的巴图鲁,理应是该亲近几分。 可是我瞧着妹妹这性子,倒是不常和人走动的,平日里可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法子么?” 尔芙一时间摸不清楚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再加上心里头总有一种当了三的不安,遮掩的擦了擦头上的细汗,道:“妾身自就不善弓马骑射,连家里的额娘也觉得妾身不似满族家的姑娘,平日里也没什么喜欢的事情,大多数的时候也就是看看话本子。 早先的时候,家里头的额娘还特地给妾身请了教养嬷嬷,可是妾身这性子太懒怠,这规矩倒是学的并不好,针织女红,更是提都提不起来的,倒是让额娘好一番惦记。 句大不敬的话,妾身进宫大选前,阿玛额娘便已经想要在家里头给妾身选个普通旗人嫁过去了。” 尔芙这一番话,那可是在心里头转了几个圈,虽然意思不明显,但是尔芙的意思就是我没有能力,我不会琴棋书画,不会针织女红,连寻常满人家女子会的弓马骑射也不会,您就不必担心我来跟您争宠了,快放过我吧! 可是乌拉那拉氏是自就被康熙帝指了婚给四爷的,自在府里头学的就是如何掌家和皇阿哥相处之道,更是精通各类宅斗、宫斗的技能,没有尔芙的直肠子,自然不能领会尔芙的意思,只当尔芙是谦虚之言,倒是没有当真。 如果尔芙要是知道嫡福晋这么想她,那一定会特别狗腿的爬上前去,抱着乌拉那拉氏的大腿,摇头摆尾的一句:妾身很像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吧! 只是尔芙并不了解现在的时代,虽然满族人出身草原,与汉族女子有些不同,但是自打满洲八旗入关,汉学一直侵袭着满族八旗上下,连皇上上朝、官员上疏,也都是多用汉语,而满洲女子自然也想汉族的女子学习着,除了普通旗人家,没有能力请各类师傅的,一般想尔芙这样出身官员之家的上三旗秀女,那也都是各个满腹诗书经纶、精通茶道、能歌善舞、抚琴作曲的。 当然乌拉那拉氏也真的没有想到,出身满族八旗上三期的尔芙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盗版货,这盗版货还是个低仿版本的,唯一精通的便是吃,而这个吃还不是珍馐美味,往往都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吃。比如煎饼果子、肉夹馍之类的学生快餐,比如清炒肉、爆炒肝尖这样子的家常菜。 不过这些都不在乌拉那拉氏的考虑范围,不管尔芙是个多么提不起来的阿斗,那也不关她的事,今乌拉那拉氏留瓜尔佳氏尔芙话,也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嫡福晋,而这个侧福晋还没和四爷圆房,她这个嫡福晋,需要安排一二罢了。 ps:绾心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最爱的便是学校附近的一个肉夹馍的摊子,也许是因为学校食堂太过难吃的关系,那时候只觉得那肉夹馍便是人间美味。 本来大学时代的生活费便不多,而肉夹馍这种又抗饿、又好吃的东西,那绝对是大家的首选午餐,那去得慢了,保证你连一个肉夹馍的饼子都看不到。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时代的绾心,那也曾经是一个为了吃能撒腿狂奔的人阿! 第五十二章 胃口真好(2)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将话题越扯越远,知道这货也是个没脑子的人,直接将晚上侍寝的任务交代好,便了句身子乏了,让尔芙回去准备了。 尔芙浑浑噩噩的跟着玉清,回了院子,一张脸红得有些烫手,眼波流转,失了魂似的坐在榻上,手里头捏着一串缀着流苏穗儿的碧玉珠串,波动个不停。 四爷,皇帝的儿子,这放在现代就相当于是主席的公子阿,而且还是下一任主席,这绝对是一个顶顶好的高富帅。 若是现代的时候,尔芙这样的普通女子,别是能成为主席的老婆,即便是三儿、四儿、五儿都没可能。 现在尔芙不但成了这位准皇帝的妾,还是身份高贵的侧福晋,这绝对是中了数十次乐透的节奏阿,可是尔芙却没有一点点兴奋,只觉得心里头慌乱的不行,更希望老爷能让自己逃过这圆房的日子,毕竟她才十四岁阿。 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嫌弃尔芙不够诚心,反正尔芙的临时抱佛脚行为,没起到半点作用。 夕阳西下,染得边一层红色,四爷跟前的太监张明生喘着粗气,跑进了西院。 尔芙忙让玉清出去迎迎,自己个儿则半跪在了榻上,扒着花格窗,透过半透明的窗纱,打量着外面的太监。 只见那男子一张方脸,眉眼间带着些许谄媚,半弓着身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太监袍子,头上带着一顶尖顶帽子,与玉清低声着话。 过了片刻,玉清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枚荷包塞给了张明生,张明生推脱了两下,这才顺着玉清的力道,将那荷包收进了袖子里。 玉清又拉着张明生了会儿话,便瞧见张明生便拂了拂袖子,对着正房尔芙所在的方向,打了个千儿,转身出了院子。 尔芙也重新坐下了身子,瞧着玉冰等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掩饰的轻咳了两声,继续转珠子去了。 而玉清却一脸欣喜的走进了房门,人还没等走到尔芙跟前,声音就已经传到了跟前。 “主子,四爷让人传话过来,是要过来用晚膳呢!” 尔芙微微抬眸,平静的点了点头,便继续转起了珠子,心里头却是哀嚎不止,暗道四爷这个爹爹不负责任,出差这么久,难道就不去瞧瞧孩子么? 玉清等人只当尔芙是脸皮薄,也就没有多言,麻利的将几口大箱子都一一打开,取出了一条条做工精美的旗袍,忙活了起来。 不得不,四爷对待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 尔芙刚刚入府,便是侧福晋的份例,每月都有针线上的人送过来的四套旗袍,另外份例里还有成匹的绫罗绸缎,而首饰上的人也会送过来两套头面,月银五十两。 虽然在现代人眼中四套衣服不算什么,可是在古代的时候,这些衣袍都是手工制作,上面的图案,那更是绣娘们日日夜夜绣出来的,这四套旗袍,即便是老手绣娘,也需要忙活两三个月呢。 按尔芙入府不过两月,这衣裙自然不多,但是架不住尔芙的亲爹瓜尔佳裕自打尔芙进宫参选,便吩咐府里头针线上的人全力忙活起来,一连串做了数十套旗袍,给尔芙备起了嫁妆。 一道赐婚的旨意,改变了裕满原本为尔芙定下的生活,裕满就更加担心尔芙在府里日子不好过,将那些不合尔芙身份的旗袍挑了出来,又重新做了数十套,定制了两大匣首饰,更是备下了不少银钱,随着玉清、玉冰一同送进了四爷府里。 尔芙原本入宫也带了几身旗袍,做工也都是一等一的,谁让郭络罗氏原本想让尔芙替长姐尔柔固宠来的,德妃娘娘也赏下了东西,所以尔芙虽然空手入府,但是家当还真不少,若是放在外面,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富婆阿。 只是尔芙这货对于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概念,所以这家当都交给了玉清和玉洁打理,再加上尔芙平日里不常出院,除了打赏给院子里的十几个下人,便没了其他的花销,所以也没让家当缩水。 而玉清又是个沉稳的性子,与玉洁两个人有商有量,两个陪嫁丫鬟和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没有发生一点冲突,倒是让这西院风平浪静,也让这西院在四爷后院美人环绕下如桃源仙境一般。 尔芙整个人也就傻乎乎的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其他的琐事自有四个一等丫鬟张罗着。 玉清等人唧唧喳喳的忙活了半,选出了一条紫红色的旗袍和一套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送到了尔芙跟前。 尔芙无所谓的瞧了一眼,也就点了点头,玉冰便将那头面摆在了妆台上,而玉兰和玉洁则捧着选出来的旗袍,去西厢房里熏香了。 半个时辰过去,几个人就将准备工作做好,尔芙这才懒洋洋的扶着玉清手腕起了身,坐在了妆台前。 四个大丫鬟里,玉洁的化妆手艺最好,自然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为尔芙化妆的工作。 尔芙看着铜镜里,自打柔光效果的自己,娥眉淡扫,眸如星辰,腮若桃花,唇若樱桃,倒是一个让人一见生怜的模样。 玉兰也没有忘记为尔芙重新梳上架子头,簪上了赤金嵌红宝石的手掌大的扇形前分心,耳鬓两侧各垂着一条攒珍珠的步摇,这才扶着尔芙换上了熏好的旗袍。 过了片刻,尔芙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铜镜中,只见身上一袭紫红色绣素白色碎花滚黑边的蜀锦旗袍,袖口是宽大的八分袖,露出里面一截绣着各色镶边的紧袖中衣,原本直筒的腰身,略微掐紧了两分,显得袍摆,如扇面裙子似的,脚下踩着一双暗红色绣花嵌明珠花盆底鞋,娉娉婷婷,状若拂柳,真真是一朵白花。 打扮好的尔芙,便不能再和刚才一般倚在榻上,生怕弄皱了衣裙,只能心的坐在塌边,轻抿着茶水,一直等到色渐暗,仍然不见四爷过来,尔芙终于没了耐性,手一挥,便让人下去准备晚膳了。 ps:绾心其实很纠结,一面想着写一篇甜宠文,一面又想能让文章比较符合现实些,所以大家猜一猜,八月十六,月圆之时,四爷会不会出现呢! 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三章 脸红 玉清见尔芙一脸囧囧的样子,只当尔芙是在伤心四爷没来,忙福了福身,出去交代赵德柱去膳房取些开胃的东西,生怕尔芙心里头烦闷,不思饮食。 尔芙只当四爷不回来了,便让人取下了头上坠得头皮疼的发饰,简单的梳上了两条麻花辫,倚靠在了迎背靠枕上,悠闲的翻起了话本子。 赵德柱出身内务府,刚才张明生来的时候,自然也听见了那么一耳朵,忙矮了矮身子,一路跑的往膳房跑去。 过了片刻,赵德柱便提了两个大食盒出了膳房,刚拐过弯,便遇到了东院的太监孙子珍,孙子珍那人得志的样子,阴阳怪气的挤兑人的话,让赵德柱憋了一肚子火,可是一想自家主子到底是刚刚进府,地位并不稳固,也只能冲着孙子珍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真孙子”,脚步匆匆的回了西院。 玉清忙让人在堂上摆好了饭桌,又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好,这才扶着尔芙走出了东次间。 尔芙扫了一眼桌上,只见几道精致的炒菜里都掺进了辣椒丝、干辣椒末,另外还有一盆西红柿豆腐汤,酸辣气冲进了鼻子,尔芙便不自觉的流起了口水。 玉清忙添了一碗粳米饭,送到了尔芙跟前,尔芙也是笑吟吟的接过了筷子,可是筷子夹着的鱼香肉丝还没送到嘴里,外面便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快去通知你家主子,四爷过来了!” 玉清等人面上一喜,尔芙却再一次的哀嚎了起来,更加暗骂四爷不知道守时,晚膳的时辰都过了才过来,而自己早已经将头发梳成了辫子,这不是存心让自己犯错么! 果不其然,玉清等人也注意到了尔芙那油光水亮的大辫子,忙拉着尔芙往内室里走。 尔芙只能扯了扯袖子,道:“别忙活了,我这头皮还疼着呢,就这个样子吧!” 玉清有心争辩几句,可是外面已经想起了脚步声。 门口挂着的软缎帘子,被丫鬟撩起,四爷胤禛穿着墨色长袍,外罩着一件暗黄色的团纹对襟盘口马褂迈步走进了房间。 尔芙只能无比哀怨的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福身行礼,道:“妾身恭迎四爷,四爷吉祥!” 胤禛扫了一眼下首半跪着的尔芙,轻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往睡房走去。 尔芙傻乎乎的瞅了一眼玉清,见玉清上前搀扶自己,这才缓缓起身,便想往饭桌走。 玉清一瞧,便知道这位主子早就忘记了规矩,忙拦住了尔芙,对着还敞着门的内室指了指,扶着尔芙往内室走去。 尔芙这才意识到,四爷驾到,自己不单单要跪迎,还需要上前去伺候对方洗漱,忙踩着花盆底,一通哒哒哒的走进了内室。 四爷也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榻上,正满脸不耐烦的瞧着尔芙主仆,尔芙被四爷看得后背发麻,缩了缩脖子,走到了屏风后,指挥着丫鬟们兑好水,这才走出了屏风后的净室。 铜盆、梳头家伙式儿,自然有丫鬟们端着,尔芙只需要将丫鬟们绞好的帕子,送到四爷眼前,再递上漱口的清茶,这活儿就算完了。 可是出身现代的尔芙,看着自家的夫君,这幅理所当然等着自己个儿伺候的样子,心里头还是一阵阵的委屈,奈何皇权至上,尔芙也只能低眉顺眼的伺候着,只是因为业务不熟练,不心的打湿了四爷的衣服。 四爷这次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房间里伺候的丫鬟们身子都低了三分,尔芙倒是仿佛反应迟钝一般,一边讪笑着送上了干净的帕子,一边让玉清找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袍。 衣袍被撒了水要换下来,四爷也便起了身,直接走进了净室,尔芙忙跟了上去,而四爷已经麻利的扯下了身上的衣袍,正半裸着身子,擦拭着身上的细汗。 尔芙脸上一红,不知所措的站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四爷的人鱼线和腹肌,猛烈的吞着口水,却不知道走出去避一避。 四爷被尔芙的反应,逗得心里头一松,将手里头的帕子送到了尔芙手里头,便转过了身子,等着尔芙伺候,尔芙这次倒是机灵,学着时候老妈给自己擦背的样子,一下下的擦着,感觉着手下男子那有些坚硬的后背,心猿意马的继续吞口水。 简单的洗漱,四爷倒是洗净了身上的汗珠,可是尔芙却是被羞得(色/诱)的满脸通红、心跳加速,活脱脱一副媳妇的样子,跟在了四爷身后。 玉清也已经准备出了一套细棉布的中衣和一身紫蓝色的长袍,双手捧着,站到了尔芙跟前。 尔芙再一次的发了发愣,拿着那系带子的中衣,瞧着四爷伸胳膊、跨立的样子,狠吞了一口口水,强装镇定的走上前,颤抖着双手往四爷身上套了过去,又捏着那中衣内侧的两条带子,生怕碰到四爷身子,松松垮垮的系了一个蝴蝶结,又麻利的系好了外面的两条带子,这才浅浅的吐出了一口气。 四爷瞧着那两个歪歪斜斜的蝴蝶结,再瞧着尔芙那好像拆炸弹一般的样子,不露分毫的勾了勾唇角,继续板着脸看着。 穿好了中衣,尔芙便觉得这任务完成了一大半,毕竟不需要再看见四爷那完美的让人嫉妒的身材,麻利的取过了那件紫蓝色的长袍,卖力的伸着胳膊将长袍披在了四爷身上。 这清朝的长袍,已经和现代的那些相声穿的长衫差不多,只是料子要好许多,绣工也精致许多。 而喜欢听相声的尔芙倒是明白这长袍怎么穿,只是这西院预备的都是针线上做出的新衣,那盘扣和扣子都是严丝合缝,紧得不行,鎏金的雕花扣子又都是圆圆的,尔芙又因为太过接近雄性荷尔蒙旺盛的四爷跟前,这额头上、手心里早已经是一层汗,弄了好半,才将那几个扣子系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迹。 第五十四章 傻白甜 “呵呵……” 尔芙有些傻愣愣的抬起头,只见四爷正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瞧着自己,尔芙忙打量了一下身上,瞧着自己周身除了这衣服有些皱了,袖口沾了点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尔芙一脸四爷脑子不好的样子,站直了身子。 倒是旁边的玉清,忙扯了扯尔芙那宽大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眉梢的位置,而玉洁更是拿起了一把手执镜,送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张花猫的脸,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真是叫一个狼狈,尔芙不自觉的尖叫了一声,麻利的踩着花盆底往净室跑去。 这清朝的胭脂水粉没有防水的功能,而尔芙刚刚因为伺候四爷,弄得额头上出了汗,而手上又沾了水,弄得弯弯的新月眉变成了一缕扫帚眉,而腮上粉嫩色的胭脂,更是花了一片。 尔芙失态的样子,倒是没有惹了四爷的厌烦,反而有些好奇这么一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玉清刚拿起那鸭蛋粉的粉彩粉盒,尔芙便一脸怕怕的摇了摇手,让玉清取过了一瓶玫瑰露,往脸上轻轻的拍了点。 而四爷也已经坐在了东次间窗边的炕上,手里头正翻看着尔芙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可是看在尔芙眼里,总觉得这抹笑容是在嘲笑她过于真、痴傻。 尔芙连连深呼吸,平静了心绪,这才走到了四爷跟前,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爷,色不早了,不如还是先用膳吧!” 洗去了脂粉的尔芙,羞红着脸颊走出了净室,面如桃花,眼含秋水,倒是更显得秀丽了几分。 连自长在宫里,看惯了美人的四爷,也不由得失了失神。 “爷……”尔芙见四爷抬了头,却并未理睬自己,忙提醒的又叫了一声。 四爷这才缓过了神,微微颔首,起身往正堂那边走去。 尔芙忙倒腾着短腿,跟在四爷身后。 可是四爷刚一走上正堂,这一股火气就算是窜了起来,眼前这两道热菜、两道凉菜、一道汤、一道芝麻饼、一碗粳米饭,这是侧福晋的份例么! 尔芙倒是没有发现四爷发愣,笑着将上首的太师椅拉开,扫了扫垫子上不存在的尘土,正扬着一脸快夸奖我的笑容,等待着四爷走过来,旁边伺候的玉清、玉兰暗暗扶额,自家主子真是太过白目,希望四爷能够不在今发火,不然自家主子在这府里,可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四爷本来刚要发火,可是瞧见尔芙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头的火气一散,倒是顺着尔芙的意思,走到了那已经拉出来几分的太师椅前,刚要落座,便听见发出了一声呲啦的动静,刚要回头,便感觉那太师椅撞了下膝弯的位置,不受控制的坐下了身子。 尔芙则满意的拍了拍手,迈步走到了四爷的对面,随意的拉了拉太师椅,坐下了身子,瞧着对面板着脸的四爷,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白牙,拿起了一旁的搭在大汤碗边的汤匙,取过了一旁一个干净的碗,盛了大半碗清汤,又添了两块西红柿和豆腐,探着身子,送到了四爷跟前,轻声道:“喝完汤再吃饭,这汤酸酸甜甜的,倒是开胃!” 四爷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这碗红白相间的汤,有心发火,便瞧见对面那个女子一脸“你别生气”的样子,只能是暗叹一声,端起了汤碗,口口的喝起了有些凉了的汤。 尔芙这才喘了口气,自打刚刚做完这添汤的事情,尔芙便后悔了起来,只能暗暗祈祷对面这位大爷别生气了。 至于尔芙这添汤的举动,还真不是尔芙有心讨好四爷,而是眼前的四爷年少俊朗、气度非凡,尔芙坐在对面,不自觉的将他当成了恋人,也就不自觉地拿起了那个碗。 尔芙瞧着四爷喝了两口汤,这才真的放下了心,拿起了一旁的筷子,麻利的夹起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到了那白晶晶的粳米饭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丝毫没有淑女形象。 玉清、玉兰再次扶额,更是拿起了一旁干净的筷子,替尔芙布菜,只是尔芙虽然学过规矩,但是到底是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人,自然没有被人这么伺候着吃饭的习惯,平日里根本就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个儿吃饭,所以对于碟子里的玉清夹的几根肉丝,看都不看一眼,一双筷子灵活的飞过几个碟子,当然尔芙也只是夹着自己这侧,并没有满盘子飞筷子,严格的遵守着餐桌礼仪,只是这礼仪却是她苏家的礼仪。 四爷自生活在孝懿皇后身边,这平日里自是有嬷嬷和太监伺候布菜,此时瞧见尔芙这个样子,眉心再一次的蹙起,但是瞧见尔芙吃得一脸欢乐的样子,倒是也打发了身边布菜的玉洁,随意的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了饭上,学着尔芙的样子,吃起了沾上了菜汁的米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尔芙麻利的吃了一碗饭,便自顾自的添了一碗汤,口口的喝汤吃芝麻饼,坚持每块咀嚼二十下,希望让肚子给大脑送去吃饱的信息。 对面的四爷,吃得正起劲,瞧见尔芙那细嚼慢咽的样子,还真有些不适应,一时间也顾不上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问道:“你怎么了?” 尔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笑眯眯的道:“早饭要吃好,午饭要吃饱,晚饭吃点儿就拉倒,我这不是努力的服自己已经吃饱了,希望吃点就拉倒么!” 四爷只觉得额边滑过了几道黑线,瞧着尔芙那细嚼慢咽带数数的样子,轻轻地将一张芝麻饼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盘子里,道:“今爷让你吃!” 尔芙瞧着盘子里的芝麻饼,麻利的将吃得只剩一个角的芝麻饼塞到了嘴里,嘟嘟囔囔的道:“本来都不想吃了,可是放到盘子里,要是不吃就浪费农民伯伯种粮食的辛苦汗水了,算了,多吃一块,也胖不死人,明个儿再吧!” 完,尔芙便将那芝麻饼送到了嘴边。 ps:绾心将一个傻乎乎的萌妞写了出来,只是有些二到了极致! 第五十五章 散步 四爷瞧尔芙吃的欢乐,不由得也多吃了一碗米,又吃两块芝麻饼,这才放下了筷子,桌子上的四菜一汤,也下去了一大半,两个人都是吃了个肚子圆。 一旁的玉清奉上了清茶,尔芙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挥了挥手,一双手拍着肚子,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四爷那越蹙越紧的眉头。 房间里的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连苏培盛站在门口都感受到了四爷的不满,可是这位正身处暴风中的尔芙,仍然是笑的开心。 四爷周身散发着冷气,刚要开口,便听见对面不知死活的尔芙,声音欢愉的开了口,道:“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倒着,这吃饱喝足睡上一觉,还真是一大享受呢!” “……”四爷这次真的无奈了,这货不会是真傻吧! 尔芙坐着歇了一会儿,这才蹭了蹭,坐直了身子,端起了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微抿了两口,瞧着四爷仍然坐在对面,轻声道:“四爷,俗话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您瞧咱们这晚上吃的不少,要不起来走走,可是容易积食的。” 胤禛额头划过几道黑线,“刚才那个差点躺在椅子上的人,难道是我的幻觉不成!” 尔芙讪讪一笑,道:“四爷,要不您坐坐,妾身想去外面走走!” 苏培盛瞧了一眼正站在一旁的赵德柱,眼神里满是“你家主子这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赵德柱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心里头想着,难道咱家能告诉你,主子成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在房间里绕圈圈,着减肥的口号么! 四爷不置可否的瞧着尔芙,眼中满是打量的神色,可是尔芙这货只当四爷已经同意了,麻利的脱下了花盆底的绣花鞋,换上了一双软底缎面鞋,笑盈盈的走出了正房。 玉清等人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主子这个德行,也就不盼着四爷来了! 四爷自打身边有了伺候人事的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丢在了房间里,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生气呢,还是该开心这侧福晋没把他当外人,直勾勾的瞧着尔芙那大步流星的背影。 苏培盛瞧着四爷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身上不自觉的一冷,忙闪出了门边,挡住了尔芙的路,道:“主子,您瞧主子爷难得来一次,您还是陪主子爷话吧!” 尔芙一脸“我学问少,你别骗我”的样子挠了挠头,沉思片刻,手里头摇着油光水亮的辫子,回头瞧了一眼四爷,觉得丢下他一个人确实有些不妥,朗声道:“四爷,您瞧现在气也凉快了,要不您也出来走走!” 苏培盛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位这脑洞开的也忒大了吧! 四爷倒是有些好奇的走出了门,双手背到身后,迈着四方步,沿着抄手回廊绕起了圈子。 尔芙仿佛如雀鸟一般,围在四爷跟前,踩着碎步,嘴里头数着数,刚一到一百,尔芙就摇了摇手,一屁/拍在了涂满了绿漆的围栏上。 “吃饱了走一走,是不是很舒服!”尔芙一脸“我很能干,快夸奖我”的表情,道。 四爷也一掀长袍的下摆,坐在了尔芙的身旁,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望着那糊着半透明窗纱的花格窗,道:“这几步路算什么,当年爷才六岁,便要每早上从阿哥所走到上书房,平日里还要去给额娘请安!” 尔芙想着那庞大的故宫建筑群,虽然搞不清楚阿哥所到上书房的距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爷不做软轿走路,但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走那么多路,尔芙还是不自觉地吐了吐舌头,满眼都是“爷,你好厉害”的神情,等着四爷继续往下。 就在尔芙等得没了耐性,准备回去洗洗脸练字得时候,四爷略带着几分深沉嘶哑的声音,仿佛从边传来一样,再次出现在了西院中。 “爷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弓马骑射是最根本的东西,这区区几步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尔芙擦了擦鬓边并不存在的汗珠,暗觉得这位四爷其实很傲娇么! 四爷一贯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怎么会瞧不出尔芙的心思,爽朗的大笑几声,便往房里走去。 苏培盛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见鬼的表情,自家主子爷一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是个严肃的人,往常能勾勾唇角,那都明主子爷心情不错,没想到这位瞧着就是个没脑子的侧福晋,倒是也让主子爷笑出来,还真是…… 尔芙倒是没有注意旁人的样子,总之尔芙觉得四爷笑起来,真好看。 四爷一进房间,便直接径自走进了西次间的书房,瞧着那一本本码得整齐的书籍,再细瞧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提起了一支堪比毛刷子一般的大毛笔,放进了水洗里浸泡着。 苏培盛早就已经弓着身子,站在了书案旁边,心翼翼的研磨着一块掺了松香的上等徽墨。 尔芙刚想让玉清、玉兰进去伺候,便瞧着这一主一仆那自在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才是个新来的外来户,略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迈步走进了房间。 四爷虽然正翻看着一本书卷,但是却一直没有忘记窗下坐着的女子,瞧着女子那副自嘲的样子,有些纳闷的放下了书卷,信步走到了东次间。 尔芙虽然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但是也瞧见了玉清那略微后退的动作,再加上空气里淡淡的松香味道,回眸一笑,道:“爷,您可是渴了?” 四爷点了点头,玉清忙对着身后的玉蝶使了个眼色,便弓着身子,退出了东次间,将整个东次间留给了主子和主子爷。 尔芙虽然不是古代女子,但是对于眼前的四爷,再瞧瞧众人那一脸**的样子,脸上腾起了一层红晕,微微垂首,一双手绞着帕子。 第五十六章 被调/戏 尔芙正拘谨的双手绞帕子,便觉得身旁的光线一暗,好奇的回眸看去。 只瞧见坐在炕桌另外一侧的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趴在了炕桌上,一只大手正向自己伸来,胤禛那黑曜石般深幽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阿!”尔芙轻呼一声,身子略微往后了几分,眼中满是戒备的双手环胸靠在了镂空雕花的木质隔断墙上,又觉得有些不妥,往回挪了挪,这才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原本调笑心起的四爷,被尔芙的反应逗得一笑,起身迈步来到了尔芙跟前。 尔芙只觉得脸滚烫了起来,连耳垂都有些发烧,脑袋便更低了几分,如钻进沙砾中的鸵鸟一般。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想要现在就要了尔芙的心思,轻声了句“爷去练字”,便快步走到了西次间。 尔芙瞧着四爷挺拔的背影,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安慰地拍了拍胸口,却仿佛又有些失望似的望了望那边已经提起笔写字的胤禛。 原本退出门外的苏培盛,也被这两位弄得发蒙,瞧着主子那副眼含秋水的样子,再瞧瞧主子爷那耳尖泛红的样子,缩了缩脖子,继续装鹌鹑去了。 玉清见主子和主子爷分开,刚想要走进正房,苏培盛就麻利的扯住了玉清的袖子,对着里面的两位抬了抬下巴,摇了摇头,轻声道:“主子爷这个时候一定不喜欢咱们去打扰,你还是歇了吧!” 果然,还不等玉清扯回袖子,便听见四爷朗声道:“你还不过来伺候爷写字!” 而四爷叫的人,很明显不会是苏培盛和玉清、玉兰等人。 玉清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石头,可见主子爷没有烦了自家主子,有些歉意的对着苏培盛笑了笑,道:“苏公公,您要不去耳房里歇歇脚吧!” “嘘……主子还没歇呢,咱们哪能去歇呢!”苏培盛忙拍了拍手道。 另外一边,正坐在东次间里发傻的尔芙,忽然听见四爷的声音,有些发蒙的抬起了头,一脸心赔笑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瞧见四爷点头,这才提着袍摆起身,跑着来到了西次间。 四爷被尔芙那副如孩子般的作态,再次逗得一笑,忙轻咳了两声,板起了脸,手指空点着砚台。 尔芙忙挽了挽袖子,回想了下玉清研墨的样子,一下下的绕着圈圈。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这研墨的动作,单一古板,尔芙无聊的嘟嘟囔囔的唱起了歌,这首歌那当年也是红极一时,每早晨都能在某款健康操里听见。 四爷虽然听不清尔芙唱的是什么,但是只觉得节奏欢快,也便由着她了。 尔芙从来不曾研墨,自然拿捏不好这研墨的力道,没过多长时间,便觉得手腕发酸,见砚池里已经有了不少墨汁,便放在了手中的墨块,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揉起了手腕。 四爷再一次诧然尔芙随心的举动,但是瞧着手里头已经写了半张纸的大字,便也没有言语,继续低头写字去了。 尔芙坐在窗边,没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起来,起身来到了书案旁,瞧着四爷那一手笔走龙蛇的草书,吞着口水,暗自想着自己个儿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呢! 看着那一副不知道什么诗文的大字,尔芙开始了神游,这么一位俊朗的男子,却被后世评价为刻薄残酷之人,真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了多少不实之处。 还记得某一本清史上写着,雍正帝在位十三年,单单是在奏折上的朱批,便有一千多万字,这是个什么样的工作量,也难怪这位四爷的字会写的这么好看。 更可惜这位皇帝登基实在太晚,在位时间实在太短,不然一定会成为一代旷世明君,而不是只落个最勤政的皇帝的名头。 尔芙越是神游,看着四爷的眼神,越是觉得惋惜,更是觉得这样一位皇帝,不该承受那么多的骂名。 四爷被尔芙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适,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便瞧见半趴在书案上的女子,早已经是眼中泛泪。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爷冷落了你!” 四爷虽然是个清冷的性子,但是对于身边人却是格外的在意,而对于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尔芙,心里头倒是谈不上喜欢,只是一想到尔芙不过十四,这自负男子汉的四爷,自然也就包容了许多,语气也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尔芙傻乎乎的起身,一只手拂过四爷的脸颊,轻声道:“你太辛苦了!” 四爷被尔芙得一愣,尔芙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这位四爷如今才刚刚出府几年,距离登基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路,自己这算是剧透么! 有错就要改,尔芙忙收回了手,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脑筋飞快的转着,细声道:“还记得妾身那日在宫中撞见四爷时,四爷瞧着比现在还要胖上些,刚才还不觉得,这细看上去,爷这脸颊都瘦了,妾身想着您出门在外,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这才一时间有些僭越了!” 四爷一直低头看着尔芙,自然没有错过尔芙那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神,只当是外面的传闻吓到他了,更觉得这女子是个孩子性子,拉着尔芙的手,同坐在了书案后的宽塌上,轻声道:“你如今是爷的侧福晋,自然该操心爷的衣食,算不得僭越。” 两个人肩并肩的坐着,尔芙闻着四爷身上的松香味,心狂跳着,脑子里的清史一股脑的飞到了爪哇国,只是瞧着四爷那双黑曜石般深幽的眼睛,瞧着四爷眼中的自己,也不知道四爷了什么,只是傻呆呆的点了点头,沉迷其中。 四爷被尔芙的眼神拉拢住了,伸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头,轻声道:“你才十四,爷怕弄伤你,你不要多想!” 尔芙正在yy美男,脑子慢半拍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满脸涨红的扯回了自己的手,飞快的跑出了西次间,耳边满是四爷那句“爷怕弄伤了你!”。 ps:绾心是个大好人,绾心会一直保持不断更…… 书名:《苏医传》书号:4507简介:重活一世的苏青黛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七姐,顺带的报报仇,救救人,哪知自家爹爹嫌她吃太多,竟要把她嫁给一个懒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第五十七章 尴尬 四爷目送着尔芙跑出了西次间,仿佛鸵鸟似的躲进了内室里,笑着摇了摇头,将书案上的东西略微规整了下,叫了苏培盛进来,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迈步走到了内室里。 尔芙只觉得这次真是感觉到什么是面似火烧了,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更是觉得浑身都是四爷身上的松香味,瞧着鲜艳的被褥床幔,只觉得心里头慌得不行。 “这是害羞了?”四爷调侃的声音自尔芙的头顶传来,尔芙娇嗔的瞥了一眼四爷,便扯过了一个南瓜状的抱枕,气鼓鼓的躺下了身子。 若是平时哪个格格敢如此和四爷耍性子,那一定会死得好惨好惨,别是府里头的格格,即便是嫡福晋和得宠的李氏,也不敢如此。 可是也偏尔芙这货傻人有傻福,四爷在心里将尔芙当成了一个孩子,孩子耍脾气,那自然该是多哄一哄的。 四爷瞧着尔芙背对着自己躺下了身子,一张嘴撅得能挂住油瓶子,笑着揽住了尔芙,轻轻地将尔芙翻转过来,搂入怀中,半靠在床柜上,轻声道:“跟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尔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位爷,您真的看不出来我这是害羞么! 四爷见尔芙不话,也不气恼,只是轻拍着尔芙的肩膀,道:“其实爷真是为了你好……” 神啊,来个雷劈死我,或者劈死他好不!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个话题呢,真的不能换个话题了么! 尔芙心中哀嚎着。 四爷却完全没有和尔芙心有灵犀,还当尔芙是在担心,继续道:“你是爷的侧福晋,即便咱们不曾圆房,爷也不会让人难为你的!” 尔芙囧囧有神的瞧着四爷,心里头默念着: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其实也不怪四爷会拉着尔芙解释,因为四爷自就生长在争宠最严重的紫禁城里,见多了无宠的宫妃过的日子,见尔芙年岁又,怕尔芙被那些教养嬷嬷吓唬住了,所以这才细声细语的安抚着。 四爷瞧尔芙没有反应,继续道:“若是你真的担心,那爷让人在记档册子上填上就是了!” 尔芙此时整张脸只有一个大大的囧字,人家都三年一代沟,咱们相差了几百年,这代沟都和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深了吧! “你这孩子性子,也就是遇见了爷,不然要是别人早就不管你了吧!”四爷有些无奈的拂了拂尔芙有些毛乱的长辫子,自言自语的道。 尔芙眨了眨眼睛,暗道:要是你不是皇帝的儿子,你不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你还这么拉着我这样的话题,我早就踹你下床了,好不! 四爷无奈了,尔芙更无奈,两个人半躺在床上,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敢进来打扰,就这么僵持住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四爷只觉得软玉在怀,回想着早晨见的那个戴铎,他洒脱,但是见到自己又过分拘谨,但是对答之间,倒是也能看得出是个才思敏捷之人,虽然只是一个落魄的秀才,但是若是加以磨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助手。 四爷想着心事,倒是没有感觉不适,可是尔芙半躺在四爷怀中,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努力的抬着头,生怕压坏了四爷,后来只觉得腰背脖颈都僵了,也就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更是故意用脑袋往下用力,心眼的想要让四爷也难受难受。 可是没想到这位四爷,那可是出身草原,虽然自打出生就已经是在北京城,但是也没有疏忽弓马骑射,身材一顶一的好,这体力也自然比起现代那些弱不禁风的美男们要好上许多,对于尔芙的动作,更是连眉梢都不挑一下,便搂紧了尔芙的肩膀。 浓重的男子气息,传奇般的人物四爷,让尔芙一阵阵的心猿意马,瞧着四爷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犹豫着要不要生扑一次,毕竟这种高素质的男人,基因一定好得不行,到时候生个缩版的四爷,万一穿越回现代,自己这次穿越之旅也不算亏本阿! 尔芙脑洞大开,一边想着玛丽苏大帝放光芒,收拢四爷的心,废其三宫六院,加速一夫一妻制的进程,一边想着穿越大神作祟,让自己爱上四爷,再将自己丢回现代,让自己日日以泪洗面。 就在尔芙yy的正爽的时候,四爷回神了,瞧着尔芙一会儿笑面如花,一会儿泪眼微垂,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怒从心起的样子,不自觉地吻上了那抹粉红色的朱唇。 四爷的唇微薄,带着一抹薄荷的味道。 微凉的气息,陌生的触感,让尔芙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四爷被尔芙看得有些不适应,大手挡住了尔芙的眼睛,尔芙也便顺着四爷的意,闭上了双眸,双手不自觉环住了四爷的腰,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接吻之中。 尔芙的睫毛,长而浓密,划过四爷的手心,让四爷不禁心里头一暖,一双手如沾染了魔法一般,拂过尔芙的脖颈、耳畔、嫩脸,引得尔芙如没了骨头一般,攀在四爷身上,四爷那带着薄荷味的舌头,探进了尔芙的口中,顽皮的勾动着尔芙的丁香舌,尔芙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要被四爷吸住了一般,整个人轻飘飘的飘在云彩之上,不自觉的回应着。 过了片刻,四爷才舔了下尔芙的朱唇,放开了尔芙,尔芙仿佛重回人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只手不自觉的划过朱唇,回忆着刚刚那一刻的感觉。 四爷瞧着尔芙初尝**的娇嫩模样,下/身一紧,一双手再一次拉住了尔芙,整个人覆盖在了尔芙身上。 尔芙还没能从刚刚的吻中抽身,如此被四爷压在身下,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眼前渐渐放大的面孔,看着四爷那满是水雾的眼睛,有些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ps:绾心今写的时候好卡,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也许是因为绾心早已经忘记了初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早已经忘记了初吻时候的激动心情,所以在描写女主这个初出校门便穿越,还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内心活动的时候,有些差强人意了。 不过不妨碍大家自己yy,回忆下当时那段青涩懵懂的恋情,回忆下那种心中鹿乱撞的感觉…… 初恋是酸涩的,但是绾心保证绾心女主的初恋是甜如蜜的。 第五十八章 软玉在怀 四爷胤禛俯身看着身下的女子,只见尔芙面带绯红,睫毛微微颤抖,在眼下打上了一圈阴影,嫣红的唇瓣,因为刚刚的激吻,略有些肿起,耳尖近似透明,一双葱白似的手,无意识的抓着身下的床褥,原本梳得光滑的长发,散落下了几丝碎发,挡在腮边,乌黑与粉白成为了最鲜明的对比。 尔芙闭着眼睛,略带着几分期许的等待了好一会儿后,也不见身上的四爷有动作,有些不解的睁开了眼眸,便瞧见四爷有些看呆了的眼神,也便静静的欣赏起了男子。 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剑眉浓黑,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上,两撇修剪精致的青须,上下蠕动着的喉结,半眯着的眼睛,如深海一般摄人魂魄。 四爷自然也发现了身下人儿睁开了双眸,瞧着尔芙那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让四爷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尔芙嫣然一笑,让四爷福身吻住了尔芙的唇瓣和耳垂,尔芙那灵动的眼神,立马又罩上了一层水雾。 长吻过后,尔芙气喘得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四爷笑的邪魅,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道:“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你胡……”脸红红的尔芙,娇嗔的道。 四爷爽朗的笑了笑,迈步走下了拔步床,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洗漱,走到了屏风后头。 尔芙听着屏风后的水声,一想到其他女人的手,正在他身上游走。心里头便涌起了一抹酸涩,有些失神的靠在床围柱上。单手拂过了还残存着四爷味道的唇瓣。 重新洗漱好的四爷,穿着松垮的中衣。坐在了外间的炕上,脚下踩着一个深深的木盆,尔芙瞧着站在四爷身旁的玉兰,压下了心底的醋意,也转身走进了屏风后头的耳房洗漱了。 桐木雕桂花簇簇的铜箍子浴桶里,大半桶温热的水里,飘着一片片新鲜的花瓣,尔芙褪去了身上的旗袍,扶着玉清的手背。迈步走进了浴桶,全身浸泡在了水中。 温热的水,带走了尔芙心中的酸涩,也带走了尔芙那一丝迷恋,闭目想着她的未来。 冷情、严肃、暴躁…… 似乎所有反面词汇都是这位四爷的标签,而尔芙见到的四爷,却是一个完美到了极点的男子,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似乎连性子也格外的暖男,尔芙很想沉迷其中,但是一想到那某度娘显示的搜索资料,尔芙就有些怕怕的。 尔芙更怕。怕她会彻底的爱上四爷,怕她会要求他为她守身如玉,怕他会因为厌烦而舍弃她。而她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康熙四十年,距离四爷成为皇帝。还需要二十年,再过二十年。她便是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了,她没有了年轻姣好的面容,没有古代女子独有的温柔贤惠,也不明白宅斗、宫斗的阴私,到时候只怕会落个无比凄惨的下场吧。 也许这些,并不能让尔芙退去,可是原主入梦提醒的话,却如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刃一般,她不敢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生活,她不想现代的父母双亲和哥哥消失,她该如何选择。 八月十六的,不再如夏一般炙热,相反日落后,房间里还带着一丝寒冷,尔芙也不知道是被心中所想寒心,还是被渐凉的洗澡水着了皮肤,尔芙醒过了神,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打定主意,跟随本心。 玉清一直注意着正在出神的主子,瞧见主子有了动作,忙上前道:“主子,可是要起来了!” 尔芙随意的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浴桶,在雕刻着团纹的青玉地砖上,留下了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玉清捧着宽大的细棉布毛巾,拭去了尔芙身上的点点水珠,又将尔芙那湿哒哒的头发用布包好,玉洁这才上前,伺候着尔芙穿上了一身粉红色的细棉布中衣,扶着尔芙走出了耳房。 内室里,四爷早已经踩着一双软底的缎面鞋,坐在了大床边。 尔芙带着淡淡的花香,缓步走出了耳房,坐在了妆台前,玉洁和玉清手里拿着细棉布一缕缕的擦拭着尔芙的湿发。 片刻,尔芙那一头长发,便让两个丫鬟擦了个半干,玉清刚要为尔芙重新绾发,四爷便放下了手里头的书卷,道:“黑了,别梳了……” 玉清忙放下了手里头的白玉镂空雕湖边夜色扁方,几个丫鬟行了个万福,便退出了房间,更是体贴的关好了碧纱橱。 尔芙坐在妆台前,有些慌张的捏着衣角,四爷便笑着起身,来到了尔芙跟前,牵住了尔芙那有些冰凉的手,语气温柔的道:“这如今入秋了,夜里头冷,你这么不心身子,也不怕着了凉!” 着,四爷便领着尔芙回到了床边,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床边,尔芙面上红彤彤的,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 四爷闻着来自尔芙身上的幽香,只觉得身下一紧,再一想到尔芙才刚刚十四岁,瞧着尔芙纤弱的腰肢,只能屏息念着心经,平心静气,可是尔芙哪知道四爷此时如欲火焚身一般的痛苦,听着身边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有些好奇的回过了头,见四爷正半闭着眼睛,嘴巴微微起合,摆了摆手,道:“爷,您瞧这色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就安置了呢!” “嗯……”四爷被尔芙扰得再也念不下去了,微微应了个声。 得到了四爷的恩准,尔芙立马就甩掉了脚上的绣花鞋,爬到了床上,麻利的扯过了一旁的被子,围住了她那已经发育好了的身子,一副防备色狼的样子。 尔芙半眯着眼睛,一面期待着四爷的亲近,一面不想四爷接近,一面又不想自己太过不矜持,四爷被尔芙的动作逗得一笑。 细微的笑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尔芙的脸再一次腾起了一片火红,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四爷也没有拖着尔芙那些让她害羞的话题,吹灭了床边的烛火,反手熟练的勾下了床边的瓜瓞绵绵的暗红色轻纱床幔,拉过了另外一条被子,躺下了身子。 床幔内的空间里,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尔芙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四爷再一次的扶额问,认命的闭起了眼睛默念心经,平心静气,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尔芙才静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尔芙刚刚并没有入睡,而是因为这样与陌生男子同床共枕的感觉,真是太过陌生,让尔芙不自觉的装睡了起来,而且尔芙这装睡的功夫也不是一般般的,当年为了逃避老爹老妈的碎碎念折磨,特地修炼出的一手绝活。 当年尔芙凭借着这手装睡的工夫,成功逃过了无数次老爹老娘的折磨,连自看着她长大的老爸老妈都能瞒过,何况是这位第一次见尔芙睡觉的四爷呢! 尔芙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嗅着四爷身上的松香味道,感受着四爷那绵长细柔的呼吸声,慢慢的撑起了身子,借着外面皎洁明亮的月光,欣赏起了四爷的睡容。 只见四爷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弯弯的上翘,眉心蹙起,嘴唇微抿,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两只纤长的手掌交叠放在胸口,双腿平伸,如一尊最完美的雕像一般。 尔芙瞧着四爷眉心的褶皱,如被鬼迷了心一般,伸手抚过四爷眉心的褶皱,心疼的暗道:四爷连睡觉都蹙着眉头,想必日子过得也很艰难,人人都只瞧见四爷圈禁了兄弟,可有没有人真的看到了他的一生,他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尔芙相信他绝不是史书上所的阴晴不定、暴虐的皇帝。 想着,尔芙浅浅的吻了吻四爷的俊脸,便拉开了四爷的胳膊,放在了枕头旁,略带着几分害羞的靠在了四爷的胸口,一只手搭在了四爷的腰间,闭着眼睛进入了梦乡,而被尔芙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四爷却睁开了眼睛。 原来刚刚尔芙刚刚撑起身子的时候,一向浅眠的四爷便醒了过来,。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四爷才一直闭着眼睛,没想到这个害羞的丫头,居然伸手到了自己脸上…… 那心疼的眼神,让四爷闭着眼睛都不能忽略掉,最后更是拖着自己的胳膊,躺了上去。 尔芙这丫头倒不是有心骚扰四爷,也不是想要诱惑四爷,而是觉得如此美男躺在身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对方也不知道,这才壮着胆子吻了上去,躺在了美男怀里。 软玉在怀,四爷却觉得心里头格外的安宁,没有半点**的转身将尔芙抱了个结实,进入了梦乡。 两人一夜无话…… 晨起寅时初,四爷的生物钟准时提醒四爷睁开了眼睛,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自己被窝,正在怀里头睡得如猫儿一般慵懒的人儿,浅浅吻上了尔芙的脑门,动作轻柔的收回了手臂,心的掖了掖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掀起了床幔,取过了昨晚上才换上的那身袍子,踮着脚尖来到了碧纱橱旁。四爷推开了碧纱橱后,还有些担心吵醒了床上酣睡的人儿,特地回头瞧了一眼,见尔芙并没有醒来,这才轻轻的关紧了碧纱橱,踹了一脚正靠着门边打憩的苏培盛(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新书上架好激动,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只能很努力的双更酬谢,希望书友大大们多多订阅,多多打赏…… 第五十九章 敬茶 苏培盛被四爷踹了个踉跄,刚要骂上两句,便瞧见四爷站在跟前,忙扫了扫袖子,打了个千儿,四爷抬了抬袖子,将手里头的袍子堆在了苏培盛怀里头,苏培盛忙伺候着四爷穿戴整齐,刚要招呼丫鬟们进来伺候四爷洗漱,便瞧着四爷已经蹬上了一双墨色长靴,快步往外走去。 看样子,这位主子是让爷宠上了,苏培盛麻利的跟上四爷,心里头yy着。 四爷快步回到了前院,苏培盛忙让太监送上了洗漱的家伙式,上前伺候着四爷洗漱梳头,又翻出了一身绣着团蟒纹的常服,伺候着四爷穿戴整齐,这才招呼太监摆膳。 苏培盛虽然伺候四爷好多年头了,可是这一番工夫坐下来,还是折腾出了一身汗,从袖口扯出了一条帕子,擦了擦额边的汗珠子,这才挤开了一旁伺候四爷用膳的张明生,恭敬的站在了四爷身边。 四爷简单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饽饽,便丢了筷子,重新回到了书房里。 苏培盛骂了句“猴崽子们”,自然就有人上前收拾起了东西。 四爷坐在书案后,这才想起刚刚出了西院,却忘记为尔芙准备落红帕子,忙让苏培盛找出一块素白色的锦帕。 苏培盛被四爷的吩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很尽职的开了前院的私库,找出了一块暗纹素白色锦帕,送到了四爷跟前。 “手……”四爷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沉声道。 苏培盛立马就颤颤悠悠的伸出了手。四爷取过了书架上的一柄尖刀,吓得苏培盛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却不敢求饶。也不敢收回那伸出去的手。 “起来,过来……”四爷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冷声道。 苏培盛脑子里飞速的想了一遍自己这些日的作为,虽然没有想出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也只能忍耐的爬起了身子,将手送到了四爷眼前。 四爷嫌弃的瞧了一眼苏培盛那沾了些尘土的手,站起了身子,将苏培盛那脏乎乎的手往苏培盛身上蹭了蹭,这才将那尖刀刺向了苏培盛的手指肚。 嘶……十指连心。即便苏培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爷见苏培盛指尖出血,忙扯过了那块素白色的暗纹锦缎,又残忍的挤了挤苏培盛的手指肚,让鲜红色的血滴,一滴滴的滴在了锦缎上。 雪白色的锦缎和鲜红色的血滴,组成了一副如雪地红梅的图画,四爷这才满意的放开了苏培盛的手。 苏培盛欲哭无泪的抱着手,忙将手上的手指放进了嘴里。这才瞧向了桌案上的锦缎,眼睛一亮。 莫不是那位没有落红,也不对阿,如果那位没落红。咱们爷还不得撕了她,难道是因为那位是出身满族大家瓜尔佳氏,也不会阿。咱们爷这性子怎么可能…… 还不等苏培盛想出个结果,四爷就将那帕子又揉了揉。重新丢回了托盘上面,道:“你去给那嬷嬷送过去吧!” 苏培盛忙应了个声。捧着托盘,便退出了书房。 按照旧例,这女子初夜的素白帕子,那是都要存入记档的,而四爷想着瓜尔佳氏年纪,便想过些日子再和她同房,而这为瓜尔佳氏准备落红帕子,则是因为昨瓜尔佳氏那趁着自己睡着偷吻自己,这才动的心思。 不过这些事情,尔芙自然不会知道了。 此时的尔芙,一脸倦容的坐在妆台前,半眯着眼睛让玉清等人伺候着梳发。 四爷虽然不想吵醒尔芙,但是这祖宗规矩,侧室承宠后,那是要去给正室敬茶,行三拜九叩大礼的,而玉清、玉洁等人自然不会看着自家主子因为不守规矩,而得罪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四爷前脚刚离开西院,玉清便让人送了热水进房,将还睡得不知道地为何物的尔芙,拖出了温暖的被窝,还没来得急去检查尔芙床上的落红帕子。 也亏得那嬷嬷知道西院昨日晚上与四爷圆房,担心这位主子累得没起身,又因为点琐事绊住了腿,这才没等过来西院,便等到了苏培盛送来的落红帕子,存在了记档上。 过了半个时辰,寅时三刻,尔芙便已经梳好了头发,披着一件常服,正坐在外间的榻上,就着茶水吃点心。 玉清等人这才腾出了空,去整理床铺。玉兰瞧着床上那雪白雪白的锦帕,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比起那锦帕还要白上两分。 几人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尔芙吃完了一碟点心,瞧着玉清四个大丫鬟正围在床前,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尔芙瞧着几个丫鬟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发问。 玉清颤抖着双手,将那雪白的帕子送到了尔芙眼前,尔芙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红,将那帕子塞到了袖子里,道:“四爷疼惜我年岁,所以昨个儿并没有圆房。” 几个人这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可是眼中却不由的露出了几分担心。 这次就轮到尔芙傻样了,原本看见那白帕子没有落红,她们担心四爷怪罪她失洁,这还能理解,可是她都已经压着心里头的害羞和失落解释了,这几个人怎么还是一脸担心呢。 玉兰和玉洁到底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不好和尔芙解释这些内院的脏事,只能借口去给尔芙熏衣服,捧着一套早已经准备好的月白色旗袍,走出了正房,往西厢房那边走去。 尔芙一脸“我很傻,快来为我解惑”的样子瞧着玉清和玉冰。 玉清无奈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对着玉冰使了个眼色,玉冰便快步走出了正房,守在了门口,玉清这才扶着尔芙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轻声道:“侧福晋,您是知道四爷疼惜您,才没和您圆房,可是怕是落在别人耳朵里,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而这内院里,没有了主子爷的恩宠,您以后的处境可想而知,若是今个儿有人什么闲话,主子您可得压着点火,千万别为了这些子事情与人发生争执,不然怕是会伤到您的体面阿,也会让主子爷以为您心有怨怼!” 尔芙本来就不是个傻子,不然也不会考进1工程的重点大学,只是因为不熟悉古代的各种阴私事情,听玉清这么一,脸上一白,含笑点了点头,便让玉清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更衣了。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处境艰难?尔芙心里头有些嘀咕的想着。 玉清见尔芙还算平静,但是路过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和玉冰嘱咐了几句,这才快步走到了西厢房。 还不等玉清进房,玉兰和玉洁就捧着托盘走出了门,三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因为心中的猜想,有些失落,但是也知道今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是打起了精神,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含蓄内敛的微笑,迈步走出了西院。 正院,乌拉那拉氏云鬓高梳,头上戴着金银丝编织的凤钿,左右鬓边各簪着一支大三枚串在一起的东珠步摇,身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绣牡丹花滚黑边的旗袍,歪坐在东次间临窗的榻上,手里头转着一条碧玉珠子的念珠。 过了片刻,李氏便穿着一袭水红色绣海棠花滚紫边的旗袍,发梳架子头,两鬓各垂着一条攒珍珠的赤金五宝步摇,正中央簪着一支嵌了鸽子蛋大的冰种翡翠手掌长的点翠前分心,华贵不凡,其他几个格格也都穿戴的比往日华丽了几分,三五个人聚在一起,着什么。 今,尔芙是主角儿,来得比往日晚了半刻钟,刚一出现在正院门口,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尔芙身上,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尔芙的打扮。 尔芙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玉兰花开的大襟旗袍,头上梳着架子头,两鬓各垂着几缕不规整粉玉碎玉的素银缕金丝嵌粉玉翠玉花簪步摇,正中簪着一支同样素银缕金丝嵌五宝的椭圆形前分心,素净而不**份,奢华而不显张扬,倒是比李氏的一身打扮,更符合侧福晋的打扮。 一直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福嬷嬷,见尔芙走进正院,轻声提醒着自家主子,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便有身边大宫女月荷快步走出了正房,领着几位女眷走进了正堂,丫鬟也依次为众人奉上了茶盏。 尔芙瞧着众人打量的眼神,心里头有些不安,但是也不想在这些四爷的老婆跟前丢了脸面,只能努力的挺着后背,仿佛这样便能挡住其他人的猜测一般。 乌拉那拉氏面上含笑,缓步走出了东次间,众人忙起身福身一礼,齐呼:“妾身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 “都起吧,自家人不必如此拘束!”乌拉那拉氏坐定身子,双手虚抬,朗声道。 众人纷纷起身落座,一旁的丫鬟捧着托盘,来到了尔芙身边,尔芙忙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三五步远的位置,微微掀起袍摆,双膝跪地,行抚鬓礼后,这才从丫鬟手中的托盘里,捧起了一杯盖碗茶,高举过头顶,恭声道:“妾身瓜尔佳氏请嫡福晋用茶。”(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变化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刚要让丫鬟上前接过,李氏坐在一旁,便轻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一般,娇喘连连的道:“福晋,前些日子妾身便想着能多个姐妹进府热闹热闹,瞧瞧这尔芙妹妹眉眼如画、顾盼生辉的样子,可真是让妾身觉得见到了仙女儿似的。” “侧福晋是德妃娘娘指过来的,选的自然是品貌俱佳的女子,平日里李姐姐也见过不止十次,偏就今个儿才看出侧福晋貌美如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姐姐存心羞侧福晋呢!”坐在尔芙下首的伊格格有些看不过去的接过了话茬,语气里略带着几分嘲弄的道。 李氏被伊格格一番话得脸色变了又变,转瞬就笑脸艳艳的开了腔,“伊妹妹这话可不对,要知道这花骨朵再美,也比不上繁花似锦,如今尔芙妹妹可是一朵娇花娇艳欲滴,自然让我觉得耳目一新了!” “呵呵……”伊格格一时间接不上话茬,明智的选择了聊止于呵呵的法子,低头喝茶水去了。 内定的侧福晋李氏和伊格格的一番话,让乌拉那拉氏停住了动作,尔芙双手高举茶碗,只觉得双臂如灌了铅一般。酸疼的感觉,让尔芙的双手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茶碗里有些微烫的茶水顺着尔芙的手腕流到了袖子里,将尔芙原本凝脂般的手腕红了一片。 膝下跪着的弹花缎面垫子也似乎变得坚硬了起来,尔芙无比感念起了当初的两位教养嬷嬷,若不是两位嬷嬷尽心。怕是她现在早就坚持不住了。 过了一刻钟有余,尔芙的额头上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里头暗暗祈祷着,嫡福晋大人您快点解救下您管辖的侧福晋吧…… “四爷到……”门外一声尖细的太监声。让尔芙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心里头安定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眼中滑过了一抹精光,对着身旁的福嬷嬷递了个眼色,屈膝行了个半蹲礼,耐心的等待着四爷的身影。 福嬷嬷则快步来到了尔芙跟前,从尔芙的手中接过了茶碗,眼神瞧了一眼尔芙手腕和脖颈上的红晕,殷勤一笑,道:“侧福晋真是忒规矩了。” 尔芙还有些慌神。便瞧着福嬷嬷已经架住了自己的胳膊,扶着尔芙起了身。 “起吧。”四爷那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人这才展示着自己最美的一面,动作优雅的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瞧着四爷坐在了乌拉那拉氏坐过的宽榻上。 尔芙因为跪的时间不短,双膝还有些发软,半倚在福嬷嬷身上,在动作规整的众人之间,显得格外扎眼。 一旁的丫鬟重新送上了一把雕花的太师椅。摆在了宽塌的左侧,乌拉那拉氏这才缓缓落座,半欠着身子,笑吟吟的瞧着四爷。 四爷扫了一眼尔芙。故作随意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尔芙刚要重新行礼答话,乌拉那拉氏便露出了一抹如春风般柔婉的微笑,微微颔首。缓声道:“回爷的话,妾身想着妹妹昨日刚刚承宠。身子难免有些疲累,可是这祖宗规矩又摆在那里。便让妹妹敬过茶后好好回去歇歇身子。 只是没想到,爷您这个时候会过来,妹妹这才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还请爷不要怪罪妹妹。” 乌拉那拉氏一番话得漂亮,尔芙虽然有心争辩几句,但是也知道嫡庶尊卑有别,略微有些委屈的低下头,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双手也缩到了袖口里,生怕被人瞧出什么不妥来。 四爷笑着拉过了乌拉那拉氏的手,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背,柔声道:“有蓝沁打理内院,爷安心。 行了,爷和你们福晋还有话,你们也都问过安了,也就散了吧!” 话音未落,尔芙便收拾好了失落的心情,随着众人福身一礼,退出了正房。 乌拉那拉氏似乎被四爷羞得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扯回了手,道:“爷,您也不想想几位妹妹的感受,也不怕伤了妹妹的心。” 着,便有所指的瞧了一眼一贯被四爷宠在心尖上的李氏和新进府的瓜尔佳氏尔芙。 四爷随着乌拉那拉氏的眼神,环视了一眼正退到门口的几位女子,道:“你我为夫妻,亲近些很正常,再她们也都是懂规矩的,定不会生了那不安分的心思。” 刚刚走到门边的尔芙,听见四爷那饱含深情的话,身形微微有些晃动,但是终究是没有回眸,只是身形上僵硬了不少,走出了房门。 尔芙刚一出门,玉清就忙迎了上来,瞧着尔芙有些失神的样子,忙扶住了尔芙的胳膊。 “侧福晋,奴婢听今个儿早晨苏培盛亲自给那嬷嬷那边送去了落红帕子,您瞧这事……”玉清扶着尔芙走出了正院,拐到了花园里的鹅卵石路,见四下无人,这才轻声问道。 尔芙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更是品尝到了嘴里的一丝腥咸的血气,过了许久,才仿佛自语般道:“算了吧。” 玉清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愣了愣神,总是没有多言,扶着尔芙回到了西院。 西院里的几个丫鬟,也都已经打听到了苏培盛送帕子的消息,三个大丫鬟正靠在门边,笑吟吟的着话,便瞧见尔芙回了院子,忙上前行了个半蹲礼,齐声道:“奴婢们恭喜侧福晋!” “恩!” 尔芙随意的摆了摆手,无视了院子里的众人,吩咐了玉清等人在外面伺候,独自一人走进了正房,瞧着这间鲜艳华丽却格外空荡的大房子,再看看左右摆放的器具、摆件,心里头的酸涩又重了几分,眼中凝结着水汽,迈步来到了西次间的书房,瞧着摆放丝毫不乱的书案,微微伸手抚过,只觉得昨个儿四爷的温柔和包容,便如这留宿的痕迹一般,消失于无形了。 年少多金的美男子,自然该有更加美好的女子相伴。她尔芙不过是个最平凡的女子,即便如今她有了一张美丽的脸蛋,但是骨子里还是草包一个,早些死心也好,只当昨日是一场美梦吧! 尔芙整理好了心情,返身回到了内室,褪去了身上的华丽旗袍和精美的发饰,换上了一身水绿色的常服,这才唤进了守在门口的玉清等人,笑着道:“替我梳个轻便点的发髻吧,这首饰美则美矣,但是坠得我这头皮都疼了!” 玉清是没有资格进入嫡福晋的正房伺候的,所以并不知道正房里发生了什么,原本正在担心尔芙会不会被人刁难受了委屈,现在瞧着尔芙笑盈盈的样子,忙上前解开了尔芙头上的发髻,手法轻柔的为尔芙按摩着头部。 铜镜里,剥葱般的玉指穿过了尔芙乌黑的长发,轻柔的动作,带走了尔芙心中最后一丝烦闷,指肚柔软的触感,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玉清瞧着铜镜里眯眯眼的尔芙,心里头的石头才落了地。 片刻过后,尔芙的长发重新绾起,梳成了两把头,端坐在榻上。 赵德柱也已经从膳房提回了早饭的食盒,刚走进正房,便将食盒放在了羊毛地毯上,掸了掸袖子,麻利的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您吉祥!” 尔芙微微挑眉,瞧向了往日并不注意的太监。 只见赵德柱皮肤有些黑,鼻子有些塌,一张微厚的嘴唇,瞧着一副憨厚的样子,只是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时不时闪过的精光,显露着憨厚表象下的机灵,手腕脖子都洗得干干净净,连指甲也修剪的格外齐整,脑后的长辫子梳得油光水亮,瞧着倒是个干净的。 尔芙让玉清提过了食盒,直接在堂上摆了桌子,赵德柱果然麻利的过去搭手了,“赵德柱,平日里你都负责什么事情?” “回主子话,奴才主要负责去膳房提膳,平日里跑腿传话这些子闲事,奴才也能搭把手。”赵德柱忙弓着身子,轻声答话。 尔芙微微颔首,继续道:“我瞧着你也是个机灵的,你便多替我操些心,这院子里的事情你就搭把手吧!” “多谢主子赏识,奴才必定尽心报答主子的恩情!”赵德柱眼中滑过了一抹惊喜,一扫袖子,重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 “去吧,你也别在这拘着了,再磕破了头,我可不管请大夫!”尔芙难得的笑了一句,便让玉清送上了一个荷包,迈步来到了饭桌旁。 赵德柱这才一骨碌爬起了身子,脚下生风的往院子里走去。 玉清瞧着赵德柱那人得志的样子,有些不爽的翻了个白眼,尔芙笑着拍了拍玉清的胳膊,道:“你瞧瞧你这性子,真是让我拿你没法子!” “侧福晋,奴婢还是不是瞧着他那个轻狂的性子不放心,这他要是给您惹了祸,可怎么好呢!”玉清忙轻声道。 尔芙笑着瞧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将众人的反应记在了心里头,便低下头用膳了。(未完待续。。) ps: ps:今,绾心上架了,群里的姐妹们来捧场,也提出了许多忠恳的建议,绾心觉得受益匪浅,也请各位看书的大大多多提意见,绾心也尽力将书写的尽善尽美,如果写的不好的地方,各位大大也多多包涵些! 绾心拱手作揖,只求各位大大多多订阅,多多打赏,多多支持…… 撒花,遁走…… 第六十一章 恩 赵德柱风风火火的跑出了正房,直接钻进了倒座房里头,一直忙活到晚膳的时候,也没有出来,连晚膳都是另外一个太监李守财领回来的。 不过这些尔芙都没放在心上,吃过了早膳,尔芙简单的洗漱了下,便来到西次间的书房,取过了一本女论语,努力的辨认着一个个繁体字,随手翻了两页,觉得通俗易懂,再加上字数不多,一日抄上几遍,既能熟悉古代女子的行事准则,又能练字,一举两得。 尔芙想着,便叫过了玉兰研墨,默念着第一章——立身。 不过片刻功夫,砚池里便已经添了不少墨汁,尔芙随意的取过了一支好像学生练毛笔字用的毛笔,铺纸蘸墨,拿出了时候写模范作业本的劲头,一笔一划的努力写起了一寸大的楷书大字。 立身一章,不过88个字,尔芙足足写了三刻钟,才默写完一遍,瞧着那一个个软趴趴的字,尔芙恨不得捂脸遁地,怕是连刚开蒙的孩子,写得也比自己好上许多吧! 不过练字一途,贵在坚持,尔芙将那张刚刚写好的大字,放在了一旁,简单的活动了下手腕,便又写了起来。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尔芙瞧着这简简单单的八十八个字。却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智慧,举手投足间。皆是气韵,难怪会有些人家一家有女百家求,而有些人家的女儿,只能草草下嫁。 怕是让自己见到一个聘聘婷婷如遗世而独立的青莲一般的女子,也会朝思暮想吧。 同为女子,都不能阻挡这样一个女子的诱惑,何况是男子呢! 尔芙自诩虽然做不到完美,但是也能改改自己往日的错漏的地方,即便不求得到宠爱。也希望能让人不讨厌。尔芙自便是这么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子,若是想做,无数人拦着也会去做,若是不愿意做,不管怎么逼迫,她也不会做。 当初教养嬷嬷教授规矩的时候,尔芙一心逃避入宫,虽然面上用心学了,可是基本上都是过后就忘记了。而且进宫之后,又是一心想要被撂牌子,那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如今想要努力变成一个古典淑女的尔芙,手里头握着那卷女论语便不松手了。 整整两个时辰。尔芙写了十几张大字,虽然仍然不算是好字,但是比起第一张大字。也好上了不少,尔芙让玉清将这些字都收好。这才洗净了手上的墨迹,坐在临窗的榻上。翻看着女论语。 女论语共十二章,立身、学作、学礼、早起、事父母、事舅姑、事夫、训男女、营家、待客、和柔、守节,不足两千字,却是一本难得的好书,虽然有些思想在尔芙看来有些古板,但是不得不,只有将女论语读到骨子里的人,才能在这个时代活的更好。 尔芙半猜半读,倒是读了个大概,比起当年语文书上曾出现过的更多艰涩难懂的文言文,这女论语真可以算是浅显易懂的白话文了。 兴趣是学习的最大动力,在尔芙身上,这点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往日,尔芙总是喜欢抱着话本子,窝在榻上,时不时的往嘴里丢上一颗蜜饯、干果等零嘴,如果在现代人眼中,这不过就是放松休闲时候的正常举动,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举动,那怕是连农妇都不会如此。 难怪每次尔芙这个形象的时候,玉清等人都是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尔芙瞧着女论语中所叙述的道理,对照着自己往日那随心所欲的举动,尔芙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砸失忆,重新穿越一下,这真是太丢脸了。 玉清站在一边,瞧着自家主子今日难得坐得端正,心里头有一种望女成凤的成功感和自豪感,对着玉冰挑了挑眉,玉冰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玉冰:自家姐长得不似满族人那般高大,身材娇柔,模样秀美,只是自家主子往日行为举止总是过于随意、出格,即便是教养嬷嬷多加引导,可是主子还是经常做出出格的举动,原本以为自家主子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家主子似乎开了窍,虽然比不上那些把规矩学到骨子里的贵女,但是偶尔露出的俏皮,也让人更加稀罕了。 尔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举动,会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如此激动,只觉得腰背脖颈都发酸发涩了起来,但是为了能改掉陋习,尔芙还是坚持着,拼命的在心里催眠自己,二十一养成一个习惯。 酉时初,尔芙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略微活动了下身子,只觉得所有关节都上了锈一般,忙让玉清过来给自己松松筋骨。 玉清麻利的跑上了前,眼中满是欣喜的神情。 片刻过后,尔芙才觉得酸疼好转了些,起身缓步走了两圈,才感觉身体重新恢复了自己掌控了一般。 晚饭,李守财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有些拘谨的走进了正房,尔芙瞧着送饭的李守财,有些意外,但是到底没有出声,只是微微颔首,玉清便上前给了打赏银子,接过了大食盒。 玉清见尔芙今日用心练规矩,连往日最爱研究的菜单都不放在心上,特地交代李守财去膳房那边要了些自家主子喜欢吃的饭菜,也好给自家主子鼓鼓劲,免得这位主子三打鱼两晒网的撂挑子。 尔芙让人在堂屋摆了桌子,按照当日教养嬷嬷教导规矩时候讲的那些。一板一眼的动着,虽然还谈不上美感。但是也比平日里的动作好看了些。 用过了晚饭,尔芙没有在保持端坐的姿势。而是脚下踩着花盆底绣花鞋,手里掐着绢纱帕子,每步不过一尺,优雅而缓慢的走着步子,一连围着院子走了几圈,尔芙只觉得脚掌都有些胀痛了,这才回了正房里。 玉清平日里总是跟在尔芙身边,对于尔芙的一举一动都甚是熟悉,自然看出尔芙的脚上已经不舒服了。这边扶着尔芙进了房间,便安排厨房送热水过来了。 尔芙换好了绣花鞋,刚想去西次间再练会儿字,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坐在了榻上。 玉清忙上前,褪去了尔芙脚上的鞋袜,只见尔芙原本白嫩的脚,整个脚掌都是通红一边,脚掌心更红得发紫了。有些心疼的道:“主子,您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这学规矩也是急不得的呀!” “没事,习惯就好了。旁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尔芙笑着道。 玉清忙让玉冰去找些白术煎水给自家主子泡脚,便半跪在了脚踏上,轻轻的按摩着尔芙的双脚。尔芙虽然有些拒绝,但是一想到主仆有别。也就放弃了大家平等一家欢的念头了,微闭着双眸将眼前的玉清当成了足疗店里的技师。 玉清动作虽然轻柔。但是手上力道倒是不,一会儿工夫,便捏得尔芙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可是一想到明还要走路去给嫡福晋请安,也要坚持站着练字和学规矩,尔芙便只能抓紧了裤腿,忍耐着脚上的疼痛感。 好在这足疗的时间不长,玉冰就已经捧着一盆散发着药香味的洗脚水走进了正房,玉清也就放过了尔芙。 滚烫的洗脚水,让尔芙有些缩脚,玉清忙扶住了尔芙的双腿,轻声道:“主子,这白术泡脚可以缓解您脚上的疼痛,而且对身子也有好处,这水温虽然烫了些,但是也不会灼伤您皮肤的,您忍忍就好了!” 尔芙对着玉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还记得时候,尔芙又是个爱动的性子,每次课间总是跑跑跳跳,晚上回家的时候经常是袜子都已经湿了,老妈就会端过来一盆烫脚的热水,尔芙自然是吵着要加热水,而老娘则直接利落的将手伸进水里,一脸无所谓的上一句“一点都不热”。 可是尔芙还是习惯了将脚拿出水,磨着老妈添上些冷水,这才肯把脚放在水里,而老妈拗不过尔芙,也就只能另外准备些热水,等尔芙适应了水温,再逐渐的加热水,让水温始终保持在四十三四度左右,既不会让尔芙觉得烫脚,又能起到解乏的作用。 后来等到尔芙高考离开了家乡,老妈更是一三个电话的打着,早晨提醒尔芙要吃早饭,中午提醒尔芙少穿件衣服,带上外套去上课,晚上提醒尔芙要泡脚、要盖好被子,那时候尔芙总是很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觉得老妈就是多此一举。 等尔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尔芙才感觉到母亲那无微不至的关心,更明白母亲那对外地子女的惦记和不舍,尔芙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好想再听听老妈的唠叨,再听听父亲讲的故事,再坐一次父亲的自行车……(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父母恩最难报,当我们渐渐长大,各自成家立业,父母却也渐渐老去,所以当我们空闲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回去看看他们。 当我们长大离开家的那一刻,他们是孤独的,是寂寞的。即便他们的唠叨和担心,让我们觉得烦了,厌了,但是也请多给父母一丝耐心。 绾心当年离开家去外地读书的时候,老妈每都会打三个电话过来,话题每都一样,而绾心那时候真的很不懂事,总是觉得老妈太过唠叨,经常是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可是现在绾心真的很后悔,很想回到曾经,所以绾心现在很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各位书友大大们,一定要多多关心父母呦…… 第六十二章 大小纳喇氏 一晃数日,四爷将后院里的各个女人都睡了一遍,尔芙那有些迷乱的心也重新回归了平静,日日练字,练习规矩,倒是真的练出了几分古典女子的气韵,虽然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丝俏皮,但是却也丝毫不僭越祖宗礼法。 而乌拉那拉氏那雍容华贵的气韵,经过敬茶那日发生的事情,在尔芙眼中更多了一些虚伪的做作,只是尔芙并没有将这样的发现给任何人听。 尔芙虽然不知道宅斗的技巧,但是尔芙却也记得老妈整日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到嘴边留一半”,这里和她经历若干年的学生生涯不同。 学校里,我不喜欢你,顶多就是不理你,下点绊子让你在老师跟前没了好印象罢了,而这里,但凡行差踏错,却是要人性命的。命只有一条,尔芙可是很珍惜命的。 而乌拉那拉氏有心坐山观虎斗的想法也因为尔芙的心和李氏的耐心没了实现空间。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二十六,二阿哥弘昀的周岁生日到了。 前些日子四爷便已经和乌拉那拉氏商量过了,二阿哥弘昀的周岁生日要好好热闹热闹,但是如今在京的皇子不多,四爷身为皇子,又不好亲近大臣,只好将往常还算亲近的宗亲们请了一遍,又特地让乌拉那拉氏给侧福晋和格格们的家里送了消息过去,是要将尔芙等人的家人也接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照例,格格们只能算是侍妾,而格格们的家人也就算不得贝勒府的亲戚。即便是侧福晋的亲戚,也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由侧福晋的母亲送些东西过来而已。 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对尔芙一贯不在意。自打尔芙进了贝勒府,除了裕满交代下去的嫁妆。便再也没让人送过东西过来,更别提上门来见见尔芙了。 也亏得尔芙并不是原主,对郭络罗氏也没有孺慕之情,倒是还算自在。 这次二阿哥的抓周礼,四爷特地交代了乌拉那拉氏安排,乌拉那拉氏自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再一次将尔芙抓了壮丁,让尔芙招待来府里头的侧福晋。 尔芙也再一次的进行了考前复习,让人请了大嬷嬷过来指导。 几下来。便将各府的侧福晋认了个遍,大嬷嬷原本是瞧过尔芙那狗爬字的,如今瞧着尔芙那一手好看不少的字,倒是对这位侧福晋高看了几分。 虽然康熙爷的儿子们大多数随驾出巡塞外去了,可是福晋、侧福晋还在京里头,所以这次二阿哥的抓周礼,前院的人数不多,可是后院来的女眷却是不少。 前院四爷和弘晖招待着各府来的男宾,而尔芙的阿玛瓜尔佳裕满自然也是身处其中。心里头想着能得空和这位爷上两句,希望能让自家格格在贝勒府里日子好过些。 李氏的阿玛李文熚还不过是个候补的知县,瞧着威武昂扬的裕满,底气不由弱了几分。但是一想到自家女儿已经生养了一子一女,今个儿又是外孙子的好日子,迈着四方步来到了裕满跟前。拱手一礼,道:“裕满大人。您怎么也得空过来了!” 裕满是出身满族上三旗的武将,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将。自然性子也是爽快的,瞧着李文熚,回了一礼,道:“原来是李大人,四爷的二阿哥抓周礼,难得四爷开恩,请了咱们这些子人过来,我自然得过来瞧瞧了,毕竟许久没见到女,这心里头惦记着呢。” “呵呵……只是咱们现在和女儿那可是男女有别了,怕是不能得见。”李文熚笑着道。 裕满被李文熚浇灭了心里头的希望之火,不禁有些烦闷了起来,也没了和李文熚话的心情,淡淡的拱了拱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见到自家女儿。 内院里,尔芙也已经是穿戴整齐的等在水榭的花厅里了。 尔芙穿着一袭亮紫色绣了银丝暗纹的旗袍,发梳架子头,髻上戴着一支嵌了羊脂玉的赤金前分心,两侧各戴着一支赤金流苏步摇,面上淡扫蛾眉,轻点胭脂,时不时的对着水榭门口张望一二。 自打前个儿知道这次来府里头的侧福晋里有雅尔江阿的侧福晋佟佳氏,尔芙便期待了起来,两人在宫里同吃同住,虽然初时有些不合,但是越到出宫的日子,两个人的关系也就越亲密了起来,一转眼一个多月不见,尔芙真想素玉了。 “主子,您要不要去后面转转!”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玉清忙上前提醒着。 尔芙微微颔首,对着一旁的伊格格笑了笑,便往后面走去。 这传中的去后面转转,也就是客人要到了,您要不要去方便方便,免得等客人来了,丢下客人去方便。 伊格格也跟着丫鬟走到了另外一边的房间里去方便了。 两人都是匆匆去匆匆回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也就不再碰茶碗了。 又过了半刻钟,那嬷嬷便领着一众女眷,往水榭这边走来了。 尔芙与伊格格对视一眼,迈步来到了水榭的汉白玉台阶下。 “这一路来,可是辛苦了吧!”尔芙快步走到了佟佳素玉跟前,行了个拉手礼,柔声道。 佟佳素玉抿唇一笑,单手抚过尔芙的鬓边,轻声道:“瞧着你这些日子倒是清减了不少呢。” “我还好,咱们快进去坐吧!”尔芙拉着素玉的手往水榭里头走去,柔声道。 素玉对着一旁的伊格格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便随着尔芙往水榭里走去。 重新回到水榭,尔芙并未坐到主位上,反而是直接挨着素玉坐下了身子,低声着体己话。 素玉知道尔芙的性子,听四爷已经回府,便怕尔芙会因为冒失得罪了四爷,毕竟这内院的女人若是没有正妻的身份,又没有恩宠,那活得连丫鬟宫女都不如呢。 好在如今瞧着尔芙还好,虽然人瘦了些,但是眼睛却有神,皮肤粉嫩,规矩也比原来好了不少,这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两个人刚了一会儿话,三贝勒的侧福晋孟佳氏,也跟着那嬷嬷来到了水榭这边,尔芙忙告了个罪,让伊格格陪素玉坐坐,便快步往外头走去。 素玉瞧着尔芙那大步流星的样子,微微扶额,暗道:这货骨子里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孟佳含玉自打被送入三贝勒胤祉的府里,这日子过得算不得好,胤祉是个书生性子,偏爱红袖添香,可是孟佳含玉出身家族门楣不显的孟佳氏,学的最多的便是宅斗争宠的法子,完全就是按照妾室养的,所以这添香的事情,做起来真真是有些犯难。 不过好在孟佳含玉是个灵巧的心思,知道自己有不足,便大大方方的承认,总是一脸崇拜的瞧着胤祉,拉着胤祉叫她学习琴棋书画,日子倒是还算过得去,只是比起先入府伺候的嫡福晋董鄂氏和田氏的恩宠,要差上许多。 尔芙瞧着这个和她一起入宫的孟佳含玉,比不得与佟佳素玉亲近,但是也是一脸和婉的微笑,领着含玉进了水榭。 随着含玉的到来,尔芙也不好一直拉着素玉话,微笑着谈论起了衣裙首饰等东西,素玉的恬静、含玉的谨慎、尔芙的胡扯,倒是让水榭里还算和谐,伊格格只管笑着作陪便是。 先先后后的又来了五贝勒、七贝勒、九阿哥、十阿哥的侧福晋,七贝勒的侧福晋纳喇氏,一身银红色旗袍,头上簪着一支嵌红宝石赤金步摇,略微显得有些张扬,让尔芙微微侧目。 素玉附耳在尔芙耳边,低声道:“七贝勒的侧福晋与嫡福晋是本家,都是纳喇氏,可是嫡福晋纳喇氏却并不得七贝勒的待见,相反这侧福晋倒是让七贝勒疼在心里头的人,如今七贝勒府里头有五女两子,除了嫡福晋所生的三格格和五格格,庶福晋李氏的四格格,其他两子两女都是侧福晋所出,比起你们府里头的李氏,还要更加张扬几分呢。 前些日子,皇上领人出巡塞外,这纳喇氏更是借口嫡福晋身子不好,求了七贝勒同意,将嫡福晋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休养身子去了,看样子这嫡福晋算是回不来了,所以你和她话的时候,可千万要心些,这女人不简单!” “哇……”尔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瞧着素玉,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素玉扶额,对着周围的几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了拉尔夫,继续道:“咱们满人进关,效仿汉制,不再有两头大的现象,所以这嫡福晋下,侧福晋二,庶福晋四,而嫡福晋掌家,这是祖宗规矩定下的。 只是这七爷的嫡福晋纳喇氏,据是由在后母手下长大的,性子绵软,处处心谨慎,这才在让皇上指给了咱们这位有些残缺的七爷做嫡福晋,可是纳喇家怕这纳喇氏撑不起名头,便从族里选了个模样好的纳喇氏,想着让纳喇氏能帮衬帮衬纳喇氏,只是纳喇家没想到这纳喇氏是个有野心的,刚刚进府没多久,便让七爷亲自为其请封,更是从纳喇氏手里抢过了掌家的权利,这次更是将纳喇氏挤出了贝勒府,真是……” 着,素玉便摊了摊手,只是眼睛里却有几分羡慕的意思。尔芙有些胡闹的想:毕竟一个侧室能做到这样,那也真是我辈之楷模阿。(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抓周 尔芙笑吟吟的招呼着众人,几个人谈论的也无非就是些衣裙首饰,要不就是哪个新近火起来的话本子,也亏得尔芙这个当年就是个爱逛淘宝的,再加上这些日子花心思研究了些衣裙首饰,每每起这些,大家伙还都是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尔芙这个平民草包获得了大大的心理满足。 正得乐呵,福嬷嬷便笑着走进了水榭,对着众位侧福晋福身一礼,道:“启禀各位主子,咱们府里二阿哥的抓周礼已经布置妥当了,咱们主子请各位主子过去观礼呢!” 尔芙笑着让人扶起了福嬷嬷,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那咱们快过去瞧瞧吧,也沾沾喜气,等过会儿开了席面,咱们再话儿便是了!” “四嫂的有道理!”七贝勒的侧福晋纳喇氏笑吟吟的点头道。 尔芙有些不爽的转头看去,一旁的素玉忙拦住了尔芙,对着尔芙微微摇头,轻声道:“她是七爷的侧福晋,叫你一声四嫂不为过,而且这么多人瞧着呢,你只管笑着便是了!” “……”尔芙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素玉忙给尔芙捋着毛儿,道:“行了别委屈了,改我下帖子,请你过府去看戏,好了吧!” 尔芙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让着众人一同往正院走去。 福嬷嬷瞧着尔芙越来越懂规矩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起了自家主子的位置。 乌拉那拉氏是康熙三十年进阿哥所伺候的嫡福晋,本就比四爷打了三岁,如今已经二十七岁。当年生产弘晖的时候。身子又亏损了些,容貌早已经不复当年。四爷虽然每月都会在正院住上六七,但是也不过就是盖着棉被纯聊。 如今德妃娘娘给四爷指了一个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其父更是正三品统领裕满,这样一个女人进了府,乌拉那拉氏真的是很难安心阿。 如果瓜尔佳氏在产下一子半女,那比起出身汉军旗的秀女李氏,可要更加具有威胁力。 几个侧福晋笑笑的走进了正院,便闭口不言了,规矩的站在了门边,反倒是纳喇氏,直接走到了一众嫡福晋之间。几个嫡福晋虽然有些不快,但是一想到她如今在府里头的地位,也就默认了这纳喇氏的举动。 李氏身为二阿哥的生母,倒是也站到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身边,抱着一身穿着一身红色衣服,头戴金铃铛的弘昀,满脸的喜气。 堂屋的正中央,已经摆上了几张铺着大红色绣金丝吉祥纹的缎面桌布的八仙桌,桌上如星辰般分散摆着一件件意头吉利的精致物件。 “吉时到!”福嬷嬷拉着长音朗声道。 李氏这才对着乌拉那拉氏微微福身一礼。将怀里抱着的弘昀放到了八仙桌的中央。 几个奶嬷嬷忙上前一步,站在了八仙桌的四角,双臂展开的护着弘昀,生怕这位寿星一不留神爬到边上。 弘昀爬得飞快。时不时爬到某件东西跟前,瞧上一会儿,再次爬开。颇有些戏弄观礼众人的感觉,瞧得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心急。 李氏袖口下的双手。更是攥成了拳头,生怕这位祖宗瞧上正中央那枚鸡血石雕刻的印章。更怕弘昀会抓上那些精致的玩具和胭脂盒等物件,心里头想着,便不由的暗恨上了布置抓周礼的乌拉那拉氏。 其实这抓周礼摆放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如果是男孩子,这抓周礼便会摆上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东西,若是女孩子,则会另外摆上铲子、勺子、剪刀、尺子、绣线、花样子等东西,而满族人家更会摆上精致的弓箭等,寓意八旗子弟不忘弓马骑射的功夫。 尔芙站在门口的位置,被门外的风吹得身上有些发冷,再加上因为要宴客,这早饭根本没吃,如今饿得肚子都有些打鼓了,瞧着弘昀爬来爬去的样子,心里头暗自着急。 好在这弘昀似乎爬得有些累了,随意的抓过了一把赤金打的算盘,卖力的摇动着,听着那叮叮当当的脆响,嘴里头咯咯的笑个不停。 抓周礼礼成,可是李氏的脸色却不太好,毕竟她唯一的儿子,抓了一把寓意不算好的算盘,这真是有些丢脸了,要知道当年弘晖抓周的时候,那可是一手毛笔,一手弓箭,寓意文武双全的。 虽然这抓周抓的东西不一定会成真,但是谁不喜欢自家孩子能自就让人觉得有出息呢。 乌拉那拉氏见弘昀已经抓到了算盘,笑吟吟的道:“瞧着二阿哥就是个机灵的,必定是善于经营的,如今咱们爷正好在户部坐堂,这不是要子承父业的样子么!” 其他人自然也都毫不客气的起了吉祥话,李氏的脸色这才有些好转了。 尔芙却并不以为然,当年咱时候抓周的时候,还直接抓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呢,结果还不是顺利考上大学了。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他们只会选择他们好奇的东西,你若是成日里将这些玩应摆在他跟前逗弄他,他保准选择你最想要他选的东西。 只是尔芙并不知道,抓到吃食,寓意着一辈子不愁吃喝。倒是和尔芙现在的生活,很为贴切。 抓周礼礼成,自然便是开席了。 寿星要吃长寿面,而来观礼的客人则会备上上好的席面,也会请来戏班子唱大戏。 尔芙忙重新引着各位侧福晋回了水榭,丫鬟会按照来人的亲疏远近,排好位子。 素玉是尔芙一直拉着的,丫鬟们自然将素玉安排在了尔芙身边,好在雅尔江阿世子的身份也足够这些人不敢觑。 席面是十二热四冷的席面,八荤八素十六道菜,菜色也多选的是更合女子口味的清淡菜式,倒是能显示出乌拉那拉氏对众人的重视程度。 尔芙笑吟吟的最先提杯,轻声道:“今个儿是咱们府里头二阿哥的好日子,我也不会什么,只能句最白话了,大家吃好喝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众人自然都是笑着夸赞尔芙性子直爽,心里头怎么想,那就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内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尔芙这番话,还真没让人瞧不起她,反而觉得她性子真诚,不虚假做作,五贝勒的侧福晋刘佳氏和瓜尔佳氏都起了和尔芙交好的心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书的女先生快步走到了众人跟前,站在了一张红布罩着的方桌后,一嘴京片子的着才子佳人的故事,时不时的穿插着几句调侃的诙谐段子,让众人都不自觉的轻笑了起来。 尔芙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隐隐有一种看相声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相声的前身不成。 其实还真不是,只是因为这些书人出入各个府邸,自然知道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眷整日里无事,那些话本子虽然月月都有新作,但是到底都是所差无几,所以这些书人为了能得到更多挣钱的机会,也就将一些平日里见到的好笑的事情,略微改了改,与客人们听听,没想到反响不错,大家也就接受了这种形式。 再平日里总有些斋日、辰日,都是必须停止动响器的,每年总有个五六十是不能演堂会、开戏园子的,若是赶上“国孝”,那更是二十七个月不能唱戏的,所以不管是唱戏的,还是书的,都能上几句这样的段子,既让贵人们守制,又能让贵人们纾解纾解心情。 两位书人时不时的还学上些许口技,让尔芙也难得的产生了兴趣。 未时三刻,宴席才算是散了场,丫鬟们送上了送客香茗,尔芙忙送着众人往垂花门走去。 一路上,几个侧福晋都是笑吟吟的让尔芙不能藏私,平日里可要下帖子请她们来过府听戏,尔芙连连点头应承,但是心里头对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有些敬谢不敏的意思。 这和寻常的闺蜜聚会不同,真心太累人了,若是邀请上两个亲近的,大家还能随意些,像今这样,几位侧福晋都聚在一块,句话都要想上半,尔芙只觉得为了自己的脑细胞着想,还是越少越好吧! 送走了众位侧福晋,尔芙这才来到了正院交接任务,乌拉那拉氏将尔芙等人夸赞了几句,便让人赏了点心,尔芙便让玉清端着那碟子精致的双色马蹄糕,一路飞快的往西院狂奔而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呢,这一两个时辰不方便,谁能不急阿! 尔芙麻利的来到了净室,解决了五谷废物,这才让人伺候着取下了头上那重得坠头发的首饰,又换上了一袭轻便的常服,坐在榻上,踩着木盆泡脚解乏了。 玉清瞧着尔芙眉心满是疲惫,歪着身子给尔芙揉着肩颈的位置,尔芙见玉清扭着身子费劲,便侧了侧身子,对着内室的方向,单手撑着脑袋憩。(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醉后的疯狂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瘫软成烂泥的尔芙,半歪在了榻上,但是还是没有上床去睡觉,守着这四爷府的规矩,又让玉清和玉洁商量着给二阿哥的礼物。 二阿哥之前还有个早夭的亲兄,尔芙虽然不喜欢李氏,但是也希望这些单纯的孩子们能平平安安,所以在玉清、玉洁选出来的几件礼物里,取出了一条刻了平安纹的嵌红宝石的赤金项圈,这才算是完成了准备工作,养精蓄锐的迎接晚上的家宴。 所谓的家宴,其实就是在花厅里开上一张大桌,四爷、乌拉那拉氏、尔芙、李氏、宋格格、伊格格、王格格、弘晖、弘昀、茉雅琦一同吃上一顿晚饭。 尔芙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人在拨动自己的头发,有些厌烦的抬手在眼前抡了一圈,那烦人的手总算是不见了。 “哈哈哈哈……” 一声男子压抑的轻笑声,让尔芙睁开了满是水雾的眼睛,只瞧见四爷一身宝蓝色的常服,面色白皙,双眼明亮的瞧着尔芙,俯身在尔芙身上。 “爷怎么过来了,快坐坐!”尔芙揉了揉脸颊,唤醒了最后一根还在昏睡的神经,麻利的扶着四爷坐在了身边,轻声道。 四爷一改往常正襟危坐的样子,整个身子靠在了尔芙身上。压得尔芙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折下塌去,心里头虽然有些不快。但是还是努力的露出了一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努力的扶住了四爷。 “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午宴的时候喝得有些多了,妾身让人给您煮碗醒酒汤吧!” 尔芙记得这传中的醒酒汤可是蛮好用的,瞧着四爷这幅样子,怕是真的有些喝醉了,忙唤过了玉兰去膳房那边要碗过来。 四爷沉声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单手抚上了尔芙的脸颊,似乎起了醉话,“不要怕我。也不要躲着我。” “唔?”尔芙傻傻的瞪大了眼睛,引得四爷一阵大笑,便歪在了榻上。 守在门口的玉清瞧着东次间榻上靠得亲近的两个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些日子。尔芙日日照常去嫡福晋院子里请安。也没听见旁人的闲话,但是院子里的丫鬟去外面的时候,那可是听见那些眼皮子浅的了不少难听的话。 大多四爷最喜欢守规矩的人,可是侧福晋不过刚刚承宠,便在嫡福晋那摆谱,惹了四爷厌弃,还有些人,四爷不过是碍着德妃娘娘的面子。这才在回府第二就去了西院,如今既然给了德妃娘娘面子了。那侧福晋也就成了摆设了。 玉清等人怕尔芙伤心,所以也不敢对主子,只能交代赵德柱一定要管好平日穿好的厮,千万不要和人发生冲突,免得让主子丢了脸面。 如今四爷终于再一次来了西院,也算是堵住了那些人的碎嘴,大家也就都能过几好日子了,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自家主子早日和四爷圆房,生下一子半女,才能保住在四爷府里的地位。 只是这些事情,却需要四爷的配合,不然若是让四爷觉得自家主子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怕是主子也就真的在四爷那丢了情分了。 尔芙没有玉清等人想得那么多,只是瞧着四爷那副心中受伤的样子,又一次不忍心推开了,强打着力气,任由四爷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尔芙瘦弱的肩上,一下下的给四爷摸着背顺气,希望能抚慰这个大男人那颗受了伤的心。 原来今个儿二阿哥的周岁礼,四爷想着当年在孝懿皇后身边长大的情分,特地给承恩公一脉送去了请帖,四爷想着即便佟国维佟老爷子不会来,也会让儿子过来这边坐坐,也算是给弘昀涨涨脸面。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承恩公一脉,真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只是派了一个外院的管事过来,这是明晃晃打四爷的脸阿。 四爷虽然没有显赫的母族,但是却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佟家一族,因为是康熙爷的母族,荣宠盖过了朝堂上所有人,连赫舍里皇后所出的皇太子胤礽,见到佟家人,也要礼让三分,可见这佟家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而这佟半朝的名声,也传遍了整个大清。 可是这样明晃晃打了四爷的脸,让这位四爷再也不能因为孝懿皇后的情分,而亲近佟家,送走了来贺的宾客,四爷强压着的火气就彻底涌了上来,在书房里一口气喝了两壶酒,醉意上涌,迈步来到了那个轻松对待他的尔芙的西院里,借着酒意,将话了出来。 四爷暗自打定主意,只要这个女子能保持本心,他愿意一直宠着她,即便她的举动有些粗鄙。 尔芙哪知道四爷心里头的打算,只是瞧着四爷这位在后世声名显赫的皇帝,居然有这么委屈的时候,心里头的慈母之心,不自觉的泛滥着。 而去膳房那边取醒酒汤的玉兰,送出了一锭银子,才换来了一碗不凉不热的醒酒汤,紧赶慢赶的回到了院,便被玉清和玉洁两人一同拦了下来,一脸暧/昧笑容的指了指房间里两个越来越贴近的身影,拉着玉兰去一旁话了。 尔芙还心心念念的想着玉兰的醒酒汤,但是气力有限,慢慢的歪了身子,四爷更是借着醉意,直接拉着尔芙倒在了榻上。 都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疗伤药,虽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的法,但是一贯聪明的四爷居然领悟了这个技能。一双大手抚上了尔芙刚刚隆起的胸脯,揉搓着,亲吻着尔芙嫣红的脸。引得尔芙身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四爷曾经过尔芙年岁还,不想这么快就夺了她的红丸,可是虽酒醉三分醒,但是自制力却差了许多,轻嗅着尔芙身上的馨香,大手熟练的解开了尔芙身上的袍子,松开了尔芙头上的发髻。 乌黑的头发。更趁得尔芙一张脸白皙如羊脂美玉,四爷如把玩最珍贵的玉石一般,轻柔的拂过尔芙的嫩脸。让尔芙脸上更红了几分。 来自现代的尔芙,虽然并没有真的经历过这样子的事情,但是也知道男女之间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头有些害怕的想要推开四爷。但是心里头又有一丝期待。整个人都拧巴了。 四爷伏在尔芙的耳边,略带着沙哑的轻声道:“不要怕我,交给我!” 被四爷的柔情再一次催眠的尔芙,不自觉的松开了双手,任由四爷在身上胡作非为了起来。 艳红色的肚兜绣着一株雪白粉嫩的盛开莲花,此时已经被四爷扯得歪歪斜斜的挂在了肩头,半露着尔芙已经鼓起的馒头和平坦光滑的腹,素白色的亵裤下。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不自觉的攀上了四爷的长腿摩擦着,纤细的腰肢微微扭动。 四爷的手不自觉的向下滑去。慢慢的划入了幽谷之间,陌生的触感,让尔芙一下子就化为了一滩春水,细碎的呻吟声,不自觉的从喉咙中滑出。 “嗯……嗯……呃……阿……” 尔芙听着自己那柔媚入骨的呻吟声,一张脸红得如滴血一般,贝齿紧咬着下唇,正剩下喉咙深处的闷哼声。 润滑的春水沾湿了亵裤,而四爷也急躁的解开了腰带,褪去了长裤,一把就撕下了尔芙身上最后的遮挡,迫不及待的进入了那狭长之中。 “阿……” 疼,成为了尔芙唯一的感受,如被火车重重的碾压一般,尔芙的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软垫,如在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随着四爷的动作,忽上忽下。 紧致、嫩滑的触感,让四爷欲罢不能,虽然还想着尔芙是处子之身,但是却舍不得停下,只能一点点的吻着尔芙的耳垂,希望能让尔芙放松些。 肉与肉的碰撞声,水声的泛滥,那蚀骨的呻吟,让门外那些并没有经过人事的丫鬟,羞红着脸躲到了离正房较远的后院里。 不得不,皇家子孙都是这个中强手,不过一会儿工夫,便让尔芙放松了下来,随着四爷享受起了这陌生的感觉。 尔芙手软脚软的攀在四爷身上,感受着来自四爷的巨大冲击力,与四爷共同攀上了云端。 而四爷脑中的酒意和心里头残存的不爽,已经消失殆尽,抱着软绵绵的尔芙,瞧着尔芙那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和胸口,再瞧瞧尔芙身上青紫色的吻痕,耳垂挂上了一丝红晕,哑着嗓子,道:“爷抱着你去洗洗吧!” 尔芙媚眼如丝的瞧了一眼四爷,感觉到胸口的凉意,不好意思的钻进了四爷的怀里头,脑袋抵着四爷的下巴,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 四爷忙取过了一旁刚刚被他撕碎的常服,遮挡住了尔芙身上的春光,捡起了长裤,胡乱一套,便趿拉着鞋走到了内室里,取过了一床被子,将尔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到了房间里,又将狼藉的榻上,略微规整了一下,这才披着袍子,朗声唤进了丫鬟。 被子下的尔芙,一想到就这么被人吃干抹净,而自己还很配合的摆着各种动作,又羞又气的流下泪水。 丫鬟们忙活活的送进了两大壶热水,四爷才大手一挥,将人都赶出了房间,重新回到了床边,掀开了尔芙身上的被子,瞧着尔芙红肿的双眼和那枕头上的水迹,心里头一疼,轻轻的抱起了尔芙,一直没有言语。 尔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心情,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玩物一般,便如那些在夜店里寻找一夜情的男人一般,随便拉着女人钻到昏暗的地方,便解开裤子,麻利的办完了事。 无声的泪水,打湿了四爷身上的中衣。也彻底浸软了四爷的心,柔柔的拂过尔芙那散乱的长发,轻声道:“尔芙。不是爷看轻了你,只是今个儿,爷真的醉了。” 如果放在现代,尔芙现在一定会一巴掌拍过去,厉声的问一问四爷,喝醉了就能随便欺负人,喝醉了就能将他之前的话当成了空话。喝醉了就能这样对自己么!可是现在,尔芙不能,也不敢。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忍下了这被人当玩物的心情。 四爷见尔芙点了头,这才托起了尔芙的一张脸,有些慌乱的擦干了尔芙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丝略带抱歉的笑容。 尔芙被四爷的笑容闪了神。只觉得身子再一次被抱起,忙抓住了四爷的衣襟,紧张的靠近着四爷。 “哈哈哈……” 尔芙的第一反应,让四爷心里头一松,轻笑了几声。 屏风后,净室里尔芙被四爷轻轻的放在了一个绣墩上,而四爷则略显生疏的兑好了温水,柔声道:“你这个样子。怕是也不愿意让丫鬟们瞧见,你先洗洗吧。等下爷给你上些药。” 轰……尔芙的脸再一次红成了一团火,害羞的扯了扯身上不能蔽体的衣袍,瞧着仍然站在净室里不肯出去的四爷,扭捏的摆弄起了衣角。 四爷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尔芙的窘态,了句“爷让人给你准备衣裳”便迈步走出了净室。 尔芙瞧着四爷绕过了屏风,才解开了身上的袍子,对着洗手盆架上的梳妆镜照了照,眼角划过了两行泪水,重新拢好了衣服,简单的洗了洗身下的泥泞地,踮着脚尖,赤脚踩着冰冷的地砖,一步一跳的走出了净室。 内室里的四爷,正盯着净室门口的屏风,瞧着尔芙一蹦一跳的样子,快步走到了跟前,有些不满的道:“这虽然还不算太冷,但是地上的寒气也重了,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 尔芙被四爷问的一呆,暗道:您老也没给我拿鞋阿! 四爷似乎也回忆起了刚刚尔芙是被他抱进净室洗漱的,摸了摸鼻子,打横抱起了尔芙,送着尔芙来到了床边。 玉清忙蹲下身子,伺候着自家主子穿上了绣花鞋。 四爷将内室交给了尔芙,转身进了净室,玉兰刚要走上前去伺候,四爷便了句,“不用伺候了”。 玉兰有些尴尬的站在了净室的屏风旁,玉洁忙扯了扯玉兰的袖子,将手里头的中衣交到了玉兰手里头,道:“还不快给主子爷送进去!” “哎!”玉兰面上一笑,轻松的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净室,不过很快就出来了。 尔芙刚刚穿好中衣,让玉清收起了轻纱的帷幔,便瞧见玉兰耳尖泛红的样子,心里头涌起了一丝不安。 玉兰正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其他人正注意着她不对劲的神情。 玉清、玉冰是尔芙的陪嫁丫鬟,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被裕满临时突击训练过一次,自然比尔芙看到的要多了些,而玉洁是和玉兰一同被内务府分到四爷府里伺候的,自是了解玉兰性子的人,瞧着玉兰的样子,便知道这人的心活泛了。 好在尔芙正穿着一身中衣,玉洁也不想玉兰就这么被人打发出去,忙打了个岔,领着玉冰挡住了尔芙的视线,帮尔芙穿戴起了旗袍。 如今已经临近深秋,落日后气已经冷了,玉冰选出了一身粉白色的大襟旗袍加对襟坎肩,又备了一条水紫色绣了白色碎花的蜀锦夹披风,免得尔芙从花厅回来的时候着了凉。 四爷洗漱好,瞧着尔芙已经穿戴整齐,有些气这妮子的逞强,拂了拂袖子,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拉着尔芙坐在了床边,不满的蹙了蹙眉,道:“都让你等我出来给你上药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晚上的家宴呢!” 尔芙羞红了脸颊,娇嗔的瞥了一眼四爷,暗道: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四爷有些晃神的一愣,从妆匣里找出了一个精致的粉彩瓷钵,回到了床边。 “这是什么?”尔芙傻愣愣的瞧着这个陌生的东西,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的妆匣里。还有这么一个玩意。 “脱衣服!”四爷没有回答尔芙的问题,轻声道。 尔芙一愣,有些害羞的别过了头。转着手指道:“我自己可以!” “……” 四爷没有想到尔芙会这么害羞,但是又担心尔芙自己碰不到伤了的地方,直接深深地吻住了尔芙的朱唇,趁着尔芙意乱情迷的时候,扯下了尔芙身上刚刚穿好的裤子,麻利的压倒了尔芙,从瓷钵里取出了一块淡紫色的膏状物。轻轻涂抹在了尔芙的伤处。 清凉的感觉,让尔芙恢复了理智,瞧着刚刚用过美男计的四爷。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暗暗责怪自己不争气,居然就被一个吻给迷住了。 上好了药,四爷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若是放在以前。四爷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女人的味道,会让其如此沉迷其中。 知道他刚刚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忍耐下了重新将尔芙推倒的欲/望,只是简单的抹了抹药,便让四爷出了一身细汗。 尔芙趁着四爷失神的工夫,麻利地穿好了裤子,一下子跳下了床,跑到了窗边的位置。才有些怕怕的瞧了一眼下/身已经支起帐篷的四爷。 四爷被尔芙那模样逗得一笑,对着尔芙招了招手。道:“过来,爷给你脖子上也擦些药,不然怕是几都下不去了!” 尔芙探头探脑的瞧着四爷,似乎是:你这个被下半身操控了的男人,不会趁机吃豆腐吧! “过来!”四爷故意板起了脸,沉声道。 尔芙这才捏着对襟坎肩的衣角,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四爷跟前。 四爷瞧着尔芙身上的立领坎肩,勾唇一笑,长腿勾住了尔芙的双腿,大手熟练的解开了两颗扣子,麻利的擦上了些许药膏,将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瓷钵往旁边一丢,便吻上了尔芙还有些肿的唇瓣。 尔芙怒瞪着双眼,眼睛里满是你占我便宜的神情。 “咳咳……”四爷遮掩的轻咳了两声,取过了一旁的瓷钵,“擦擦嘴唇吧!” 尔芙也感觉到双唇的肿胀,忙学着四爷的样子,往唇上抹了些药膏,瞧着四爷眼中不加掩饰的欲/望,不好意思的低头,研究起了瓷钵里面的药膏。 淡紫色的药膏,淡淡的香气,如啫喱一般晶莹剔透。 四爷从尔芙手里头将瓷钵拿了回来,盖好了盖子,这才抱着尔芙坐下了身子,道:“若是往日,爷一定不会让你再去外面应酬,可是偏偏今个儿是二阿哥的周岁礼,只能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给二阿哥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尔芙将妆台上的一个楠木盒子取了过来,随意的翻开,递到了四爷眼前,轻声道。 两个人又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相携着走出了内室,重新来到了东次间。 尔芙的脸,再一次的红了起来,瞧着那还能看出刚刚疯狂的榻上,也不好叫进丫鬟来伺候,只能将几个软垫都翻了个面,这才坐下了身子。 四爷注意到尔芙眼神总是瞧着那块沾了处子血的垫子,心知她是在意着的,但是从没和女人道过谦的四爷,也只能装着没瞧见,心里头暗自决定要更好的护着她,宠着她才是。 闲话片刻,玉清轻声在外面提醒着时辰,尔芙这才意识到色已经有些晚了,忙叫了丫鬟进来伺候着两人梳头。 四爷的辫子头只要梳通头发,再抹上头油编好就是,比起尔芙要快上许多,尔芙看着四爷脑袋后的粗辫子,暗道这人真是头发多,而且还上下都那么粗,完全不需要编进去假发,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也不知道四爷这脑袋头发,放在现代,会让多少洗头水厂家蜂拥而至。 架子头梳起来比较费时,尔芙也不想再这样的日子和四爷一同出现,瞧着四爷仍然坐在榻上不动地方,轻咳了两声,道:“咳咳,爷,您看今个儿可是二阿哥的好日子,您要不要先过去呢!” “那好吧!”四爷知道尔芙心里头的顾虑,也不想为尔芙树敌,应了个声,便起身蹬上了长靴,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任由玉清、玉洁在脸上画眉扑粉。 又过了两刻钟,尔芙才穿戴整齐的走出了西院。(我的《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玉兰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尔芙匆匆赶到,便瞧见伊格格、王格格、宋格格正在话,笑着走上前去,几人忙起身行礼,“奴才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不必拘礼!”尔芙微微拂了拂袖子,道。 几人这才缓缓起身,等尔芙落座后,这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没过一会儿,乌拉那拉氏便和李氏等人一同走进了花厅,尔芙忙起身一礼,李氏领着大哥哥和奶娘抱着的二阿哥闪到了一旁。 尔芙重新坐在座位上,瞧着宋格格等人,心里不由感叹道:这古代还真是保护妇女权益的好地方,身为侧室,不管你多么得宠,也只能乖乖的行礼拜见。 哪像现代那些三四,动不动就拉着渣男秀恩爱,刺激刺激正室什么的。 这些日子,尔芙已经修炼出了能面带微笑神游的神功,所以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尔芙溜号,只当尔芙是不善言辞,扬长避短的保持了沉默。 而对于四爷去了西院的消息,大家虽然知道,但是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在这个时候为难尔芙,毕竟四爷已经十没去过西院了,按照四爷的性子,也是该过去瞧瞧了。 这些年,四爷也是按照雨露均沾的规矩进内院的,即便是最为得宠的李氏。四爷也不过就是每月多去了两三次罢了。 众人闲话家常,纷纷夸赞寿星二阿哥长得好,虎头虎脑的。瞧着就让人喜欢。 四爷也已经在前院转了一圈,领着弘晖来到了花厅里。 众人再一次起身给四爷见了礼,这才纷纷落座。 弘晖少年老成的板着脸,给嫡母庶母依依见礼,这才坐在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位子上。 之前这个位置,便是一直空着的,大家倒是不用再起身。 人到齐了。也就到了送礼物的环节。 四爷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雕刻了竹报平安的温玉玉佩,亲手塞到了二阿哥的衣襟里,笑着拍了拍二阿哥的脑袋。奶嬷嬷福身一礼,四爷便重新回到了位子上。 乌拉那拉氏也让丫鬟送上了贺礼,一对羊脂玉的玉如意,嵌着红绿两色宝石。瞧着就是内造的好东西。李氏喜滋滋的收了礼物,让奶嬷嬷抱着二阿哥给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见礼。 尔芙也适时的回了神,吩咐玉清送上礼物,道:“这是我之前让人准备的,这赤金红宝石的项圈,正好给二阿哥压压身子。” 李氏给二阿哥准备了一块青玉雕的玉锁,而其他几个格格送的都是些亲手绣的虎头帽,虎头鞋子。银锁、银镯子等物件。 送上了礼物,四爷大手一挥。花厅伺候的丫鬟,忙送上了香茗,又领着太监进来摆膳了。 宴席平淡无奇,众人也都是闭口不言,即便是四爷起了话头,接话的也只是乌拉那拉氏、弘晖、茉雅琦三个人,让四爷也没了兴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弘昀被奶嬷嬷送回了东院,两个书的女先生走进了花厅,这花厅的气氛,才松快了些。 尔芙瞧着坐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四爷,心里头猫挠似的冒着酸水,不过好在还不算明显,倒是没有让人发觉,只有一直注意尔芙的四爷,发现了一点点苗头,有心安抚尔芙几句,又怕让人注意,引了人对付她,只能佯装不知。 好在家宴,不似宴客,不需要很长时间。日落西沉,戌时三刻,大伙儿便都散了。 今个儿是二阿哥的好日子,也可以是李氏的好日子,四爷自然是随着李氏去了东院。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些日子,四爷也经常去陪尔芙坐坐,即便是不留宿。 贝勒府里的众人,除了尔芙,便没有傻子,自然发现了尔芙得宠的苗头,往日那些总是踩着西院的人,这些日子可是担心了许多,不过好在玉清、玉洁都是聪明人,没有得势就赛脸,反而更加约束着院子里的人,让这些人都安心了不少,也让那些人以为这西院是个好磋磨的。 金秋九月,秋高气爽,都是大晴,玉清等人领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将之前准备的冬装都翻找了出来,拆的拆晒的晒,忙活活的,让尔芙瞧着心情也好了许多,似乎忘记了院子里其他女人的存在一般。 一进九月,这重阳节也就近在眼前了,如今康熙爷虽然还能活二十年,但是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个老人了,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尽孝的好时候。 四爷这些日子,一直拉着戴铎在外院商量着给康熙爷的礼物。 戴铎早就想好了给康熙爷的礼物,只是瞧着四爷没个准注意的样子,不好提出来,只能日日也锁着眉,仿佛也是焦头烂额的样子一般。 一直到九月初三,康熙爷发回了旨意,今年的重阳节不回京了,四爷才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回了内院。 尔芙正摆弄着花房新送来的菊花,姹紫嫣红的让尔芙如花中精灵一般,悠哉哉地坐在被菊花围绕的回廊上。 四爷瞧着尔芙那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头的烦闷一减,快步走到跟前。 “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尔芙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四爷与自己的随意,不再刻板的按照女论语来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反而如家常女子看见了夫君一般,笑着迎上前去。 “左右前头也没事,再皇阿玛也不回京,这府里头也能清闲不少!”四爷略带着一丝被抛弃了的忧伤。轻声道。 尔芙笑着捏了捏四爷的大手,只觉得四爷手心里满是汗珠,忙拉着四爷走进了房间。招呼丫鬟们送上了热水,亲手绞了帕子,将手塞进了四爷的衣袍里,一下下的擦拭着四爷背上的汗珠,不高兴的道:“如今都秋日里了,爷怎么还是这么爱出汗呢,您会不会是穿的有些多了。要不还是穿上两件单衣,等过些日子再穿这薄棉衣吧!” “没事,爷不过就是刚才走过来的急了些。”四爷将尔芙手里头的帕子丢到了盆里。拉着尔芙坐在了榻上,抱着尔芙,将头放在尔芙的肩膀上,轻声道。 尔芙闻言。瞧了一眼站在门口吐舌头喘气的苏培盛。默默的在心里为苏培盛点了一盏蜡烛。 这四爷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一双大长腿很有一种韩国欧巴的风范,而苏培盛不过一米七左右,那双短腿跟着四爷身后,若是四爷快走,那苏培盛可真是一路跑了。 四爷有些吃醋的搬过了尔芙的脑袋,嘟囔着:“爷不许你瞧其他人!” 尔芙被四爷幼稚的举动,逗得娇声笑了笑。捧过了矮桌上的温茶,送到了四爷的唇边。低声道:“爷,您身边的苏培盛,那可是公公阿!” “那也不许!”四爷大口喝了两口茶水,一抹嘴,别扭的道。 尔芙在心里头默默的吐槽着四爷的幼稚和霸道,但是心里头还是觉得甜滋滋的。 在两个人你瞧我,我瞧你,瞧得正欢快的时候,玉清和玉兰便提着一堆皮子走了进来。 “奴婢给主子爷、主子请安!” 四爷拂了拂袖子,算是免了两个人的礼。 两人这才缓缓起身,玉兰上前了一步,轻声道:“主子,福晋差人送了这些皮货过来,是让您选好了样子,也好让针线上的人早些准备,免得冷了赶不及。” 完,玉兰便抬眸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是对着四爷瞥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尔芙那跌破眼镜的反应。 “那就让针线上的人送了样子册子过来吧!”尔芙不满意的嘟了嘟嘴,道。 四爷心里对尔芙本就看重,再加上四爷也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从来不会要了哪个宫女丫鬟,所以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沉声道:“下去吧,这些子事也要拿到爷跟前来么!” 玉清忙拉着玉兰退了出去,有些不满的推搡了一把玉兰,道:“你这样子的做派,可是把咱们主子放在眼里了!” “我怎么了?”玉兰只当自己做的隐蔽,没人发现,所以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玉清勾了勾唇角,对着花格窗上四爷的影子抬了抬下巴,道:“想要爬主子爷的床,你也走得远一些。” 被人破心事,玉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道:“你可不要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伺候咱们主子,那可是一心一意的,从来没做过那攀龙附凤的美梦!”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玉清也懒得和玉兰再,只是冷冷的丢了一句话,便转身往后院走去。 两人在廊下的声音不,而且如今秋日里气不错,正房的几扇窗子都开着,尔芙和四爷坐在榻上,听了个清清楚楚。 尔芙之前就怀疑过玉兰的心思歪了,只是想着她也不过就是十三岁,应该还没有那样的心思,所以对玉兰经常出入正房,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听着玉清点明了玉兰的想法,这才知道自己真是很傻很真,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禁止早恋的法,而且这里的人,心思也比较成熟,再加上玉兰是包衣奴才出身,自然知道的比秀女懂得更多更早。(我的《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猫儿也有爪子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四爷搂过了尔芙,轻声道:“不喜欢的,只管赶出去就是了!”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拉着四爷的手,道:“爷,您身为皇子,自会有无数女人如见了蜜蜂屎似的扑上来,妾身不求您拒绝了那些女人,但是只求爷能给妾身留下一份体面,不要动了妾身院子里的丫鬟们。 妾身知道妾身的要求是不对的,也知道爷定会不喜欢,但是妾身真的做不到笑着安排她们都爬上了爷的床,也怕妾身会被那蚀骨的嫉妒焚毁了妾身,变得连妾身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完,尔芙便低下了头,一副等待着四爷训斥、厌弃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尔芙刚刚还是个笑面如花的女子。 四爷故意扳着一张脸,抬起了尔芙一直低着的头,沉声道:“自古以来,男人便是三妻四妾,你这是想让爷为了你守身如玉不成!”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有一会成为和妾身争夺爷宠爱的人。”尔芙眼圈泛红的道。 四爷瞧着尔芙那心翼翼的样子,一把揽过了尔芙的肩膀,轻声道:“尔芙,你今个儿能和爷真心话,爷高兴,但是你却不能如此不守规矩。 爷明白你的心思,爷也不会动你身边的丫鬟。哪怕是阖府上下的丫鬟宫女,爷也不会动一个。 你把爷想成什么样的人了,爷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迈不动腿的人么! 行了。这次的事情,爷就当没听过,以后也不要了,知道么!” 尔芙有些怕怕地点了点头,僵硬的靠在了四爷的肩头,心里头暗自后悔着:这些日子四爷多过来几次,你这野心就大了么!居然敢让四爷拒绝那些上门的女人。这真心是不想活了么! “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四爷揉了揉尔芙的脑袋。道。 尔芙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但是还是怕四爷嘴上不计较,心里头却记着呢,讨好的爬起了身子。半跪在四爷身后捏肩去了。 四爷也不拒绝。反而轻声指挥着尔芙。 过了一刻钟,尔芙抱着已经酸得僵硬了的双手,滚倒在了榻上。 “累了吧,瞧你那点劲儿吧。”四爷拖过了尔芙,大手揉着尔芙柔软的手,嘴里头不满意的道。 尔芙反手摸着四爷那硬邦邦的大手,还有手心手指肚上的茧子,有些好奇的道:“爷。我瞧你平日也就是写写字,这手上怎么这么多茧子阿!” “你这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满人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这弓马骑射可是基本功,爷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自然不能丢下这本事。”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门,笑骂着道。 四爷言语中的自信,让尔芙再一次当机了! “重阳节快到了,爷准备带着你们去外面走走!”四爷吻了吻尔芙微启的朱唇,笑着继续道。 尔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真的!” “爷的话,什么时候不是真的!”四爷还是第一次发现尔芙的眼睛,居然可以这么明亮,笑着调侃道。 尔芙笑着掰起了手指,嘴里头嘟囔着:“簪菊花,插茱萸,登高……想想就觉得好开心,爬山,还要带上点水果、点心……” “你自己慢慢算计吧,记得让丫鬟们给你带上靴子,这花盆底鞋穿着好看,但是可不能爬山!”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子,便起身下了榻,一边整理袍子,一边道,“爷要去正院那边告诉一声,晚上就不过来了!” “噢噢噢噢,快去吧!”尔芙正全身心的沉浸在可以出去玩的兴奋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催促着四爷快点走。 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真是太伤爷的心了!” “嘻嘻嘻,爷,您瞧瞧这色也不早了,您就别让福晋等着了!”尔芙忙从榻上爬了下来,光着脚来到了四爷跟前,柔声道。 “知道了,快去床上吧!”四爷瞧着尔芙又光脚跑下床,无奈的道。 尔芙忙点了点头,笑吟吟的看着四爷出了门,这才重新爬到了榻上,取过了一旁的笔墨,在纸上写着要带的东西。 四爷离开了西院,玉清忙快步走进了正房,瞧着自家主子正乐呵呵的写东西,便规矩的站在了一边。 忙活了一会儿,尔芙才将写满了墨字的纸叠得平整,放在了一边。 “玉清,你将咱们院子的宫女丫鬟们都叫到房间里来吧,我有事和她们!”尔芙回眸瞧见了玉清,也想起了刚刚不愉快的事情,闷闷的道。 玉清忙福了福身子,便快步走出了正房,将还在后罩房和院子里的丫鬟宫女们叫了过来。 片刻功夫,玉清等人就按照品级,站在了尔芙眼前,连两个五六岁的丫鬟穗儿和瑾儿也都规矩的站在了最后面。 领头的便是四个一等丫鬟,玉清、玉冰、玉兰、玉洁。 “人到的挺齐,按这事离两个的还太远,但是听听也是无碍的!”尔芙正襟危坐的端坐在了榻上,微抿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玉清与玉冰对视了一眼,玉兰与玉洁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闪过了一丝精光。 尔芙也从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几个人的亲疏远近,虽然玉清和玉洁经常在一起,但是看起来这玉清心里头。还是更亲近玉冰,而玉洁的心里,也更亲近玉兰些。 “起来你们几个一等丫鬟也都十三四岁了。虽然咱们满族人家定亲晚一些,而你们这些包衣出身的,二十四五定亲也是有的,但是我也并不想一定要留你们这么长时间,若是你们家里给你们定了好的人家,你们也可以跟我早些提出来,到时候我定然会送上一份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些话,我之前也都过,可是你们可能以为我也只是的。但是我今个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瓜尔佳氏尔芙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我也是得过且过的过。但是若是你们真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就别怪我留不下你们了。 四爷他是个好儿郎,你们又都是这个年岁了,平日里也瞧不见个外人,心里头难免有些心思,但是我今要的就是,原本动的那些心思都给我收回来,不然…… 当然,你们做事用心的人。我也不会亏待,即便你们家里头没给你们订了亲。我也会求四爷给你指个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们,只要你们肯就行!”尔芙不想疾言厉色,但是又怕吓不住那些心思活泛了的人,也能话留半截的道。 至于那个不然,那就见仁见智了,想必也能吓唬住一些胆子的。 毕竟尔芙并没有想过要了人的性命,只是想把那些窥视四爷的,都送到自己瞧不见的地方去,即便她们有朝一日真能得了四爷的眼缘,那也是她们的本事,而不是拿她当踏板。 玉兰很明显就是个胆子大的人,不但没有觉得自己窥视主子的男人不妥,反而一脸不快的瞧向了玉清,只当是玉清跟尔芙告了状了。 “虽然咱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是你们也能看出我是个好话的人,那只是因为你们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不然我也会让你们知道我是个有脾气的人。 行了,今个儿这话我就到这了,旁的也不想多,你们都回去想想吧!”尔芙继续道。 众人忙行了个半蹲礼,便要起身退出房间。 “玉兰、玉洁,你们两个留一下!”尔芙对着正瞪着玉清不眨眼的玉兰招了招手,道。 玉兰和玉洁步子一顿,有些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玉清虽然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但是还是很贴心的关好了门,守在了门口。 玉冰是个性子直率的人,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反而觉得主子真是太贴心了,不然她还担心会不会被主子当成了固宠的玩意儿呢。 要知道尔芙如今刚刚进府不久,还不会需要这样子固宠的手段,等过些日子,若是有了身孕,要想留下四爷,便需要有人《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五子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连窗外的风声也似乎消失了,只有玉兰那嘭嘭嘭跳个不停的心跳声。 自打尔芙进府以来,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扳着一张脸,而老实人发火,却是最可怕的。 玉洁被尔芙吼得一愣,忙快步走上前,玉兰则更是紧张的想要起身,只是因为肩膀被尔芙压着,所以只能求饶的看着尔芙,一点也瞧不出来刚才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了。 “还不动手!”尔芙沉声道。 玉洁随手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妆工具,解开了玉兰头上的两把头,轻轻的梳通着玉兰的长发。 尔芙则走到了一旁,翻出了一身水红色绣了大片绣花的大襟八分袖旗袍,摆在了妆台上。 过了两刻钟,玉洁总算是将玉兰的长发绾起。 “换上这身衣服吧!”尔芙指了指妆台上的旗袍,道。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玉兰本身就是个模样不错的女子,不然也不会生出那攀龙附凤的心思,猛然打扮起来,倒是比出身满军旗的伊格格,还要更加清秀几分,更惹人怜爱几分。 铜镜里,容颜姣好的玉兰,似乎涌起了自信,刚刚的紧张和害怕,也缓和了不少。 尔芙勾唇一笑。没有什么,只是随意的解开了头上的发髻,褪去了身上的外袍。让玉洁取出了一身银白色的大襟旗袍,端坐在了妆台前。 “玉洁,伺候我梳妆吧!”尔芙绾着耳边的一缕发丝,柔声道。 玉洁虽然搞不懂尔芙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尔芙今的种种表现,也只能听着尔芙的吩咐了。 尔芙的长发,乌黑茂密。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一袭暗红色镶层层边的中衣,勾勒出尔芙的身材。 过了片刻。尔芙的长发便被梳成了架子头,巴掌大的赤金嵌东珠的前分心,两侧各垂着几缕攒珍珠的赤金吉祥纹步摇,耳边缀着一对赤金掐丝葫芦状耳坠子。手腕上戴着一对羊脂玉雕百子千孙图的镯子。指甲上戴着景泰蓝的护甲,身穿银白色滚宝蓝色边绣比蒂莲花的大襟旗袍,站在了玉兰的身边。 “瞧瞧吧!”尔芙随意的指了指铜镜里的两个身影,柔声道。 如果刚刚铜镜中的玉兰,模样清秀,身段轻盈,那么现在站在尔芙身边的玉兰,那便如丑鸭站在白鹅身边一般。让玉兰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却是如此,玉兰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比起尔芙,还要差上许多,更甭提出身、家世这些外在条件。 即便是在府里头地位最低的王格格,那也是出身汉军旗的落选秀女,家里头也有个知县的爹。 而玉兰,虽然也是满人,但是却只是包衣奴才,若是换成以前,那便是各个旗下的奴隶,生死都归主子管着。 尔芙周身的气韵,让玉兰觉得头上的首饰,重得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行了,想必经过这件事,你也该明白你的位置了!”尔芙微微蹙眉,瞧着玉兰那副低头躬身的样子,朗声道。 玉兰忙点了点头,不等尔芙吩咐,便将身上的衣袍首饰一一除下,整齐的摆在了妆台上。 尔芙微微扫了一眼那件绣了大片绣花的旗袍,道:“这件衣服便赏给你了,也好让你时时能记得今个儿的事情!” 完,便自顾自的摘着头上的发饰。 玉兰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尔芙虽然平日里也会多注意玉兰三分,但是并没有将其赶出院子,四爷身为四爷府的主人,自然也知道了尔芙玩的把戏,只是当晚狠狠的要了尔芙两次,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尔芙兴致勃勃的准备起了重阳节登高的东西,将这次出府,看成了一次秋游,连带着也将学生时代的秋游必备法宝,都预备了一份。 重阳节,就这样在尔芙的期盼下,华丽丽的来临了。 九月初九,阳光明媚,尔芙一大早就换好了便于爬山的一身行头。 原本尔芙以为府里头要去爬山的人,即便不多,但是也绝不会少了,毕竟这可是一个能和四爷大方亲近的机会。 尔芙没有想到的是,府里头的人,似乎都找到了不同的理由,将这登山的差事推了。 乌拉那拉氏:府里头不能没个主事的人,妾身还是留在家里头盯着些才放心,爷出去好好放松放松吧。 李氏:弘昀还太,不方便出府,那些奶嬷嬷虽然尽心,但是到底是下人,妾身不在家里头,这心里头担心,即便出去了,这也玩不痛快,还是爷出去好好散散心吧! 宋格格:奴才身子不好,这出去一趟,怕是会拖大家的后腿,还是不要出去了。 伊格格:奴才这些日子正是日子,身上血腥气太重,不宜出去走动。 王格格:奴才自就身子娇弱,如今又是秋日里,还是心些才好。 弘晖:师傅留下的功课不少,儿子不好再出去偷懒了。 茉雅琦:额娘留在院子里,要陪着弟弟,一定闷得很,女儿要在家里头陪着额娘。 尔芙听了各院的回话,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其实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出府,还瞧着那些她并不喜欢的人,也不需要再陪着她们那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四爷穿着一身墨青色的骑行服,昂首阔步的来到了西院,便瞧见穿着一身水蓝色骑行袍的尔芙。正翘首以盼的望着院门口的方向,笑着走到了尔芙跟前,拂了拂尔芙散落下来的鬓发。轻声道:“咱们要去两呢,不用出去的太早!” “这不是我第一次和爷一起去爬山么,兴奋的睡不着了,自然也就起来了!”尔芙道。 明媚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两人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得两人站在一起。无比的和谐。 因为这次去城外登山,只有两个人,四爷也便没有骑马。而是随着尔芙坐在了马车里。 尔芙从车座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青玉的棋盘,抱着两个墨色的棋子盒子,笑吟吟的道:“爷。咱们这出城。怕是需要不少时辰,不如咱们玩一会儿吧!” “想不到爷的尔芙还会下围棋呢!”四爷随意的瞧了一眼围棋盘朗笑着,道。 尔芙默默的瞧了一眼手里头的棋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爷,妾身不会玩围棋,但是妾身会玩一种更简单益智的游戏,您要不要和妾身玩玩呢!” 着,尔芙还柔媚的对着四爷抛了个媚眼。 四爷微微勾唇。刮了下尔芙的鼻子,点了点头。 尔芙忙让玉清收了矮桌上的东西。将棋盘摆在了矮桌上,又将黑棋的棋子盒子递到了四爷手边,这才笑吟吟的打开了棋子盒子,轻声起了五子棋的玩法。 只是寥寥几句话,四爷就明白了这五子棋的玩法,单手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黑色玛瑙石棋子,落在了棋盘正中央。 尔芙随手贴着四爷落子的位置,放下了一颗白玉的棋子。 黑白分明,黑白相间。 四爷虽然是第一次玩五子棋,但是也和尔芙玩了个旗鼓相当。 尔芙抹了一把额头边的汗珠,思考了半,才将一枚棋子落在了一旁,另开出了一条棋路。 “哈哈哈哈……”四爷朗声笑了笑,将手里头的棋子丢回了盒子里,道,“这东西也算有趣,比起围棋,更省时间了。” “我赢了!”尔芙丝毫没有为自己赢了一个初学者而感到丢脸,反而兴奋的拉着四爷的大手,娇声道。 四爷笑着递过了一条帕子,道:“你赢了,你赢了,快擦擦汗吧!” 尔芙有些害羞的接过了帕子,随意的擦了擦额边的汗珠,准备在乘胜追击,杀四爷一个丢盔卸甲。 只是事与愿违,除了第一盘,四爷因为不熟悉五子棋的规则,让尔芙侥幸赢了一盘,其他都是以尔芙惨败为告终的。 “你这个脑子,也就能想些吃的了!”四爷点了点尔芙的脑袋,调侃的道。 尔芙别扭的拧过了身子,一把胡乱了棋盘上的黑白双色棋子,娇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作弊了,不然怎么都是你赢了呢!” “爷要是连你都赢不了,那爷还能当得了这么大个家么!”四爷一边捡着棋子,一边随意的道。 尔芙赞同的点了点头。 四爷您的特别对,您都能在九龙夺嫡之争中,没有半点优势的赢得了皇位,可见这智商、情商,绝对都是一百六往上数了。 即便是爱迪生、牛顿、爱因斯坦等大神与您较量,怕是也会输得找不到回家的路吧! 尔芙崇拜的眼神,让四爷的心情格外美丽,嘴角一直衔着一缕微笑,往日不离手的碧玉念珠也被四爷放在了架子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尔芙也没有再继续找虐,随手撩开了车帘,欣赏着蓝白云,树影花香,瞧着远处田地里忙活着的农民,看着那金黄色的农田,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秋日里,收获的季节,也是一年里农民伯伯最喜欢的季节,尔芙仿佛都能看到农民伯伯嘴角的笑容了。 今年,瞧着就像是个丰收的年头。(《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妙峰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第六十八章 车驾缓缓的走在铺满了黄土的官道上,左右洒下树影,斑驳的阳光,落在地上,映照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影子。 尔芙仿佛如重获自由的鸟一般,瞧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看着那往常并不在意的景色,无比珍惜这次出游的机会。 鸟语花香,清风袭来,车驾停在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脚平地上。 玉清率先跳下了马车,摆好了脚踏,轻撩起了车帘,伸出了一只手。 四爷避开了玉清的手,直接跳下了马车,直接伸手扶住了正要下马车的尔芙。 尔芙瞧着眼前有些熟悉的环境,总觉得仿佛曾经来过一般。 “这里是妙峰山,也是这京城附近最适合登山的提防了,而且这妙峰山娘娘庙的斋菜,那也是这北京城的一绝!”四爷轻声介绍着。 尔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瞧着那山上更加茂密的灌木丛,更加原生态的景观,不由得在心里头上一句“碧清水草木香,好风光”。 四爷安排了人抬着软轿跟着,便与尔芙手拉手的往山上走去。 山间路,树木葱茏,期间满是星星点点的野花,雀鸟清脆的鸣叫声,隐隐的风声。真是一幅美景。 尔芙刚一上山,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左跑跑。右跑跑,手里头攥了一把野花。 四爷不得不紧紧的攥着尔芙的手,生怕尔芙一不心就跑丢了。 两个人身后跟着的护卫、厮、丫鬟,都很识趣的缀在了不远处的后面。 尔芙瞧着左右,恨不得在这里盖上一处房子,如末代皇帝溥仪的外国老师庄士敦一般,修上一座别墅。日日看着这妙峰山的景色。 “真希望有一,能在这山上住一段日子!”尔芙瞧着不远处的一处野花,轻声道。 四爷揉了揉尔芙的脑袋。道:“等有机会,爷定会带你去江南的苏杭走一走,那里的园林更漂亮!” 在四爷心中,更想带着尔芙。去康熙老爷的畅春园里走一走。只是这话,四爷现在还没有资本。 尔芙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满心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去江南水乡走一走。 只是历史上,似乎雍正帝并未南巡过…… 两个人笑笑的走着,手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多,连身后的几个丫鬟手里头。也都攥上了一把野花,这些都是尔芙的战利品。 这个时代。尔芙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有带着红袖章的阿姨跑出来,也不担心会付出罚款,笑着闹着,随意的踩着路边软乎乎的草坪。 还没爬到半山腰,尔芙便没了力气,双腿发软的靠在四爷身上耍赖。 四爷忙招手叫过了软轿,扶着尔芙上了轿子,迈步走在轿子旁。 尔芙瞧着四爷的侧脸,看着阳光下的四爷,仿佛如传中的神一般,让人有膜拜的冲动。 轿夫都是好脚力,跟在四爷身边,毫不费力。 尔芙也不能再到处乱跑,这爬山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日落西沉,色渐暗,两人已经来到了山《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呵呵哒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尔芙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恋恋不舍地望着越来越渺的山影,回忆着这一零一夜的美好,希望能永远留在外面,不用再回到那四四方方的院子。 “想什么呢?”四爷见尔芙正在望着车外走神,捏了捏尔芙的鼻子,轻声问道。 尔芙回眸勉强的笑了笑,道:“没事,只是觉得那里好漂亮!” 着,尔芙指了指还能隐隐看见的妙峰山。 四爷沉吟了片刻,才缓声道:“等有机会,爷再带你出来走走!” “嗯嗯嗯!”尔芙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连连应声。 四爷扶额暗道:也不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就这么开心,真是够傻的了。 尔芙再一次满血复活,靠在了四爷身边,手里头把玩着那串光滑的碧玉念珠。 “喜欢么?”四爷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尔芙的耳边轻轻传来。 “还好!”尔芙微微蹙了蹙眉,单手拨动了下耳朵上的耳坠子,很是随意的道。 马车缓缓的穿越了外城,走过了一片繁华的市集,尔芙刚要伸出脑袋看看热闹,便被四爷抓了回来,低声道:“你可是爷的侧福晋,可不能抛头露面了!” 尔芙半靠在四爷坚硬的胸口。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仿佛百爪挠心一般坐立不安。 “瞧你这个样子,等改日得了空。爷陪你来这里走走!”四爷拉了拉尔芙的手,轻声安抚道。 不能亲眼瞧瞧这古风十足的街道和集市,真是太浪费这趟跨时空的穿越了。 尔芙很是懊恼的想着,马车就已经进入了内城。 内城是各个王公大臣,龙子龙孙聚集的地方,素净而庄重,连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抹紧张的味道。 马车没有在四贝勒府门口停留,直接赶进了大门。 四爷撩开了帘子,瞧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有些不舍的对着尔芙轻声了几句话,便跳下了马车。 尔芙看着四爷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看着苏培盛一路跑的滑稽样子,勾唇一笑。 马车最终停在了垂花门外。负责守着垂花门的守门婆子。早就已经打开了门,连垂花门内的屏门也已经卸了下来。 尔芙扶着玉清的手,优雅的下了马车,笑着对守门婆子微微颔首,玉洁便麻利的送上了赏钱。 “主子,咱们现在……”玉清扶着尔芙缓步前行,轻声问道。 “色还早,我想先去福晋院子里坐坐!”尔芙单手抚了抚发鬓的朱钗。淡笑着道。 正院,乌拉那拉氏那边。也已经收到了尔芙回府的消息,懒懒的在榻上起了身,吩咐丫鬟上前伺候梳妆。 丫鬟似乎是第一次伺候乌拉那拉氏梳头,手上有些发颤。 福嬷嬷迈步走上前,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篦子,轻声道:“主子,侧福晋刚刚才进了院子,想必不会过来的这么快吧,您何苦不多歇歇呢!” “左右无事!”乌拉那拉氏随意的取过了一支玉兰花的粉玉簪子,递给了福嬷嬷,笑着道。 “主子,您这整日里总是抄经,好不容易才得空歇歇身子,这刚躺下又起来折腾,真是一刻不得闲了!”福嬷嬷不赞同的嘟囔着。 乌拉那拉氏没有再话,只是淡笑着瞧了一眼福嬷嬷。 福嬷嬷虽然心里头不赞同乌拉那拉氏起身的主意,但是还是麻利的将乌拉那拉氏头上的长发绾起,将珠花簪子簪在了发间,又取过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色的菊花,簪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发鬓,这才扶着乌拉那拉氏重新坐在了东次间的榻上。 乌拉那拉氏刚刚端起了一盏清茶,便听见外面的丫鬟轻声传话的声音。 尔芙扶着玉清的手腕,站在了廊下,脚底下略微有些刺痛的感觉。 又等了一刻多钟,福嬷嬷才笑眯眯的走出了正房。 “侧福晋,劳您久等了,快随奴婢进去吧!”福嬷嬷快步走到了尔芙跟前,福身一礼,柔声道。 尔芙微微福身,算是给了这位奶了嫡福晋的老嬷嬷的脸面。 正房里,一股淡淡的果香,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红色滚黑色边绣牡丹花的旗袍,手中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香茗。 尔芙迈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规矩的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妾身瓜尔佳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来吧,不必如此拘礼!”乌拉那拉氏仿佛这才看见了尔芙一般,笑着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盏,轻声道。 瓜尔佳尔芙这才扶着玉清的手腕,站起了身子。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丫鬟书兰,忙为尔芙奉上了一盏清茶。 尔芙微微敏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笑吟吟的陪乌拉那拉氏了会儿闲话。 过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吩咐福嬷嬷送尔芙出去了。 ~~~~~~~~~~~~~~~~~~~~~~~~~~~~~~~~~~ 西院,尔芙卸去了身上所有的首饰,慵懒的泡在浴桶里,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我有些饿了,让人去膳房叫些吃的吧!”尔芙一边梳通着长发,一边对着玉清轻声道。 玉清福身一礼,转身离开了正房。 赵德柱没有一点迟疑,麻利的走出了西院。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尔芙将长发随意的扎了一个马尾,披着袍子,窝在了榻上。 从妙峰山回来。尔芙第一次觉得这个看起来精致无比的房间,十分的空荡,也十分的冷清,让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房间中。 当然,愿意与否,尔芙也只能呆在这个空寂的院子里,等着四爷。毕竟她对他有了喜欢的感觉。 稍过片刻,赵德柱便提着一个红漆的食盒走进了正房。 尔芙笑着将手边的矮桌腾了腾,赵德柱忙上前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了尔芙眼前。 一海碗拉面,两碟伴着香油的菜。 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取过了银筷子,愉快的吃了起来。 蛋黄和的细面。很有劲道。也很好吃,牛骨头熬出来的清汤,撒着翠色的葱花,香喷喷的味道,让尔芙吃光了碗里头的面条,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饱暖思淫欲,不过尔芙倒是个吃饱了就犯困的,如同某种哺乳动物一般的人。 玉清早已经铺好了床铺。尔芙很是开心的褪去了身上的袍子,麻利的钻进了被窝。瞧着窗外还大亮的,略微思虑了片刻,直接躺下了身子。 四爷不会来,四爷要去安抚其他女人了。 当然,四爷的举动,总是有些出人意表的奇怪,就在尔芙刚刚进入梦乡,四爷便领着苏培盛,快步走进了西院的正房。 床上睡的正香的人儿,时不时的蹙蹙鼻子,一截羊脂玉般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玉清刚要上前唤醒尔芙,四爷便抬了抬手,道:“不必吵醒你家主子了,爷不过就是过来瞧瞧她!” “是,主子爷!”玉清忙福了福身,退到了一旁。 四爷坐在了床边,随意的拢了拢尔芙耳边的碎发,取过了尔芙这些日子一直读的女论语,暗笑这妮子也知道要学习这些东西了。 夜色降临,尔芙仍然在床上翻滚着,四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耳房的净室略微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尔芙身边。 昏睡中的尔芙,仿佛察觉到了身边多了个人,略微摸了摸四爷的肩膀,便直接抱着四爷进入了梦乡。 尔芙倒是不再翻滚,睡得格外安稳,可是四爷却无奈了,闭着眼睛,默念了许久心经,才平复了心里头的燥热,进入了梦乡。 夜半子时,尔芙才缓缓醒来,瞧着身边的睡着的四爷,只当还在妙峰山的娘娘庙中。 ~~~~~~~~~~~~~~~~~~~~~~~ 次日一早,尔芙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随手挽起了细纱的绣花帷幔,坐在了床边。 “主子,您醒了!”原本站在墙面候着的玉清,忙快步来到了床边,轻声道。 尔芙瞧了一眼床上的被褥,有些发蒙的问道:“昨个儿,四爷来过了?” 玉清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道:“您刚睡下没多久,主子爷就来了,奴婢想要叫醒主子,爷还不让呢!” “行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出去胡!”尔芙暗觉得不妥,忙道。 “奴婢明白!”玉清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顾虑,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这四爷府里头,没有能不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尔芙见色不早,忙匆匆的起身洗漱穿戴好,便来到了正院给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 可是没想到,尔芙还没来得急走进正房,便听见李氏那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尔芙妹妹真是好福气,刚刚进府没多久,便能让咱们主子爷一连几陪在妹妹身边!” 尔芙好想呵呵哒,虽然这有四爷的恩宠是好事,但是这被人一大早就刺激,还真是痛苦呢! 好在,不等尔芙回话,福嬷嬷便走出了房间。 “各位主子来的好早阿,咱们主子已经等着各位了!” 尔芙微微点头,便随着福嬷嬷走进了正房。(《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绾心又一次的无力了。 刚刚离开这边的公司,回到宾馆,可是还要匆匆赶到火车站,估计也只能将这一章发出来了,欠下的字数,绾心明会一同更新出来! 第七十章 费扬古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尔芙等人纷纷落座,丫鬟们也奉上了清茶,又等了半刻钟,乌拉那拉氏才虚扶着福嬷嬷的手腕,缓步走出了内室。 “妾身(奴才)给福晋请安!”尔芙等人纷纷起身一礼,柔声道。 乌拉那拉氏转身坐在了宽榻上,微微拂了拂袖子,“起吧,都坐吧!” “多谢福晋!” 再次落座,尔芙便开始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旁听生生活。 乌拉那拉氏满怀深意的瞧了一眼尔芙,沉吟了片刻,缓声道:“这重阳节过了,气也就该冷了,这各院的冬衣,也就该预备下了。 咱们今年府里头又新添了人,这针线上的人都有些忙活不过来了,各院丫鬟的冬衣,怕是要各院自己忙活了。 书兰,将各院的牌子都分下去吧,稍后你们各自让人去针线上领了,左右都是裁剪好的,让院子会针线的人缝缝,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 尔芙傻乎乎的抬了抬眉,暗道:福晋大人,您这是再我么! “福晋考虑的周全,咱们自然不能拖福晋的后腿,福晋您只管放心吧!”宋格格一贯跟在李氏和福晋身后,立马就举双手表示了赞成。 乌拉那拉氏微微抬了抬手,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事。咱们爷为李氏请封的折子已经批了,只是这段日子事情不少,这正式的册封典礼。怕是要等到颁金节后了。 等再过些日子,咱们府里头便又要多一位侧福晋了!” “恭喜李姐姐!”几个格格齐声道。 尔芙也是对着李氏微微颔首一礼,算是恭贺了李氏晋封侧福晋了。 李氏很是谦逊的起身,“多谢福晋!” “快坐吧,都是自家姐妹,你孕育子嗣有功,这也是你该得的!”乌拉那拉氏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众人又了会儿闲话,这才纷纷散去。 尔芙昏昏糊糊的走出了正院,扶着玉清的手腕。一直想着福晋所的那几句话,心头发虚的想着,这福晋应该就是在给自己树敌吧! 重新回到了西院,尔芙刚坐下身子。便让玉兰拿着那牌子去针线上取东西了。 一会儿工夫。玉兰和玉盏、玉蝶,便抱着一大堆裁剪好了的布料和棉花,回到了西院。 尔芙微微翻了翻,便让几人将这些分发到个人手里头了,随手取过了一个话本子,翻看了起来。 按照府里头的规矩,丫鬟、太监、厮们,每季能领到两身新衣。只是布料上有些差别。 过了半个时辰,玉清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回到了正房里伺候,轻声回禀着。 西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针线上的功夫,虽然比不得针线上的绣娘们,但是也都是好手,所以倒是并不为难,只是厮、丫鬟、太监,拿到布料的时候,都有些为难的神情。 玉清便做主将几个人的衣料,送到了玉蝶、玉芬那,让她们搭把手,帮着几个人把冬衣做出来。 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让玉清给两人各送去两个银角子,算是给两人的赏赐了。 这下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两个人,那可是嘴角裂到了耳根,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了。 “主子,奴婢刚才听赵德柱了个消息,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玉清瞧了一眼房间,轻声道。 尔芙微微挑眉,问道:“什么消息?” 玉清的声音,再一次的压低了几分,伏在尔芙的耳边,道:“咱们嫡福晋的父亲乌拉那拉费扬古,前些日子死在了出巡的路上!” “啊……”尔芙不由得愣了愣神,发出了一声惊叹。 玉清忙扫了一眼四周,微微点了点头。 费扬古病逝了…… 尔芙只觉得被五雷轰《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怀念(1)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四爷拉着戴铎下了几盘五子棋,戴铎整个人都变得傻傻哒了。 尔芙此时则抱着一个刚刚让玉清弄出来的册子,画着最简单的简笔画。 一页页连在一起,就是一个正在打拳的人。 尔芙对于一直很包容自己的四爷,充满了对偶像的膜拜感,如今偶像心情肯定不好,可是尔芙却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做出了一件看起来很傻的事情。 这还是当年尔芙的一个追求者,曾经用过的招数。而尔芙也却是觉得这人儿很有意思,也就学会了怎么去画。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水笔,没有铅笔,连炭笔都没有,尔芙只能很努力的拿着一根简易的鹅毛笔,一笔笔的画着人儿。 辛辛苦苦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尔芙才画了一半,但是却已经腰酸背疼的抬不起胳膊了。 玉清站在一旁,看着尔芙画着一个个很相似的人儿,很是不理解,但是还是提出了要帮忙的想法。 礼物,贵在用心。 尔芙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便重新坐在了桌案后,继续低头画了起来。 一直忙活到了掌灯,尔芙才算是将册子上的页脚都画上了人儿,可是那空白的册子。总是要写些东西才好。 不过现在,尔芙可是彻底的没了精力,浑身发软的躺在了床上。 微弱的烛光。透过淡紫色的帷幔,尔芙心里头一阵阵的心疼着四爷。 迷迷糊糊的尔芙,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是四爷,而她则是他唯一的妻子。 他为她舍弃了后/宫三千佳丽,为她建了一座欧式风格的别墅。 房间里,随处可见纯白色的摆设。欧式的沙发,描金的茶几。 一张足以躺下四五个人的大床,整套的提花缎面床褥。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两个人相拥而眠…… 一夜好梦,尔芙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肩膀,缓缓的坐起了身子。 “主子……”玉清的声音。在外面轻轻传来。 尔芙微微撩了撩床幔。穿着一身中衣坐在了床边。 玉清忙取过了一旁的袍子,披在了尔芙身上,这才招呼了其他人进来伺候。 漱口、洗脸、梳头、上妆…… 尔芙瞧着铜镜里,那朱红色的唇瓣,有些不舒服的摇了摇头,道:“替我洗了面上的胭脂吧!” 玉清忙取过了铜盆和湿帕子,麻利的替尔芙卸去了面上的妆容,重新浅浅的扫了些珍珠粉。这才扶着尔芙站起了身子。 “那消息可曾确认了?”尔芙瞧着玉兰手里头捧着的玫红色旗袍,轻声问道。 “确实是真的。昨个儿爷还特地叫了弘晖阿哥陪着嫡福晋用了晚膳。”玉清隐晦的点了点头,“取件素净的袍子过来!” 尔芙不想怀疑身边人的忠心,但是今早晨那过于艳丽的妆容和衣裙,让尔芙多留了个心眼。 过了片刻,尔芙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绣粉白色碎花滚水粉色边,头戴着整套素银缕金丝嵌粉玉的发钗,踩着粉色的花盆底绣花鞋,迈步走出了正房。 果然,正院里往日花枝招展的女人,都穿的颇为素净,连一贯偏爱玫红色衣袍的李氏,也换上了一身水粉色的旗袍。 尔芙站在一盆素白色的菊花盆景前面,陷入了沉思。 往日,尔芙便是个不喜欢大红大紫颜色的人,即便穿着红色的旗袍,也只是穿着粉红色的旗袍,那身水红色绣了大幅暗红色花纹的旗袍,尔芙便从来没有穿过。 如今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传闻,可是却有人将那身旗袍翻了出来,这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而为呢! 众人等了片刻功夫,福嬷嬷便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走出了正房。 “各位主子,咱们主子今身子不快,还请各位主子回去吧!”福嬷嬷浅浅福身一礼,轻声道。 “那还劳烦福嬷嬷多多劝劝咱们福晋呢!”李氏笑眯眯的走上前,道。 尔芙看着李氏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头一阵不痛快,微微蹙了蹙眉头,“行了,福晋身子不好,咱们也别在这乱着了,免得吵了福晋休息,咱们还是各自回院子吧!” “吼吼……侧福晋这是急着接福晋的班了!”李氏略带挑衅的挑眉,道。 尔芙懒得再和李氏废话,转身对着福嬷嬷福了福身,“还请福嬷嬷转告福晋,逝者已矣,还要放宽心才是。” 完,尔芙便转身离开了正院。 被尔芙无视的李氏,很是不爽的拉了拉宋格格,“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能放宽心,真是站着话不腰疼!” “李姐姐,还是少一句吧!”宋氏声的提醒着。 李氏微微扬了扬眉,望了望正坐在窗边榻上的乌拉那拉氏,故意提高了音量,嚷嚷着:“唉,真是难为咱们福晋了!” 完,李氏便扭着水蛇腰,状若拂柳的往外头走去。 宋氏等人,对视一眼,对着福嬷嬷福了福身,也离开了正院。 福嬷嬷瞧着还没走远的李氏,轻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房间里,乌拉那拉氏穿了一袭黑色绣了大幅银丝纹路的旗袍,头戴素银嵌水蓝色宝石的头面,双目无神的半靠在矮桌上,手里头摩挲着一个锦盒。 福嬷嬷刚刚走进门,乌拉那拉氏便声音沙哑的开了口。“都走了?” “是,主子!”福嬷嬷轻声应道。 锦盒里,铺着软软的绒毛布。两块两寸长的描金竹叶纹的徽墨摆在当中。 这是乌拉那拉氏前些日子托人从江南带回来的,也是乌拉那拉氏为父亲准备的五十岁的寿礼。 费扬古,一个标准的满洲八旗勇士,不善笔墨书画,一身弓马骑射的功夫,让领兵多年的直郡王,也是敬佩有加。 可是自打康熙三十七年。四爷被册封成了贝勒,赐居了贝勒府。 开府宴客,费扬古作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阿玛。也出席了这场宴席。 而当时正深受四爷宠爱的李氏的父亲,也在邀请之列。 只是没有想到,李文熚,一个略有几亩薄田的汉军旗县令。居然借着费扬古不通文采。借机明捧暗嘲。 费扬古虽然当时并不知道,回府后,还当李家懂嫡庶尊卑,颇有些夸赞之意的和旁人起了这件事。 那人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跟费扬古解释了李文熚的意思。 费扬古听后,虽然当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过后却让人请了一个颇为有名的大儒入府做了西席先生,而费扬古也从那起。跟着儿孙一起读书识字。 这事原本乌拉那拉氏并不知情,只是后来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见李氏成日围在自家女儿跟前奉承的样子。又想到李文熚嘲讽费扬古的样子,这才将费扬古这些日子的转变原因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原本在听自家阿玛,居然开始读书写字的时候,便有些觉得想不通,而额娘的一席话,彻底让她明白了这里面的根由。 李氏,不过就是一个模样不错的汉军旗秀女,要不是看她伺候的尽心,乌拉那拉氏也不会让她留在自己房间里伺候,成全了她,让她生下了孩子,可是她们家却不知道感恩,还如此对待她的阿玛。 自打乌拉那拉氏年岁还的时候,便由康熙爷赐下了婚约,一言一行都是有教养嬷嬷严格教授的,虽然很明白内宅争宠的**,但是到底是出身在武将之家,性子颇为直爽,并没有想要让这些格格成为内宅争斗的牺牲品,反而,乌拉那拉氏觉得只要嫡长子出自正室,其他的女人,有个孩子傍身,总是好的。 只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她的宽和态度,却让这些人生出了旁的心思。 宋格格出身在边陲镇,再加上模样不算出挑,虽然产下了大格格,但是不足满月便夭折了,倒是没有显露出不敬的心思。 李氏因为一连生养了二格格、弘昐,出府便独占了东院,可谓是四爷心头上的人,也让这位格格生出了不少野心,而李文熚不过是因为瞧着自家女儿能生,又知道费扬古不善文采,这才敢当着费扬古的面冷嘲热讽。 费扬古位居一品,不管是家世、官位,都要比李文熚强上许多,而费扬古为了能让自家女儿在四爷府里头安心,却强忍下了这口火气,只是拼命的读书识字。 乌拉那拉氏无比感念着阿玛为其做出的牺牲,也从那以后不再亲近府里头的这些女人。 如今,费扬古过世,可是乌拉那拉氏却连为其披麻戴孝都做不到,只能穿戴的素净些,强忍着心里头的悲伤。 而原本那些被乌拉那拉氏遗忘的记忆,也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乌拉那拉氏是费扬古的唯一的女儿,自便是被兄长和阿玛护着长大的,而且满族家的女儿,并没有汉家女子那么多避讳的事情。 一次皇帝南巡,年仅七岁的乌拉那拉氏,便伪装成了一个男孩,跟着父亲费扬古,随着圣驾离开了京城。(《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怀念(2)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清妾》更多支持! 第七十二章 费扬古,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待乌拉那拉氏那可以是有求必应。 圣驾南巡,虽然随行的官员都可以带上一两名家眷,但是如此贸然带上一个孩子,那完全是费扬古在拿着自己的前途去赌。 御驾驻扎在了素有“一面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美誉的泉城济南府。 时候的乌拉那拉氏,还并不曾学习规矩,更对于皇帝没有什么概念,虽然阿玛多次让她不要乱跑,她还是没有忍住外面如画般的风景的诱惑,一身厮打扮的来到了大明湖畔。 湖上鸢飞鱼跃,荷花满塘,画舫穿行,岸边杨柳荫浓,繁花似锦,游人如织,其间又点缀着各色亭、台、楼、阁,远山近水与晴空融为一色,犹如一幅巨大的彩色画卷。 暖风吹拂,柳丝轻摇,微波荡漾,荷浪迷人,葱绿片片,嫣红点点,乌拉那拉氏随意的褪去了鞋袜,提着的羊皮靴,坐在了湖边的一块青石上。 “……” 乌拉那拉氏沉浸在美景之中,情不自禁的唱起了家乡的调,那是往常额娘哄她入睡时候经常唱的曲子,此情此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想家了。 一身墨色常服的康熙爷,闻声而来。只瞧见一个厮打扮的姑娘,正在轻声吟唱。 跟在康熙爷身后的费扬古,那真真是出了一身冷汗。瞧着自家的顽皮丫头,正不知道死活的唱歌,费扬古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康熙爷跟前,连连叩首请罪。 康熙爷随意的拂了拂手,道:“朕微服出巡,特地准恩众臣工携家眷同行。也是为了能感受下普通人家的生活,你何罪之有,快起来吧。别吓到了她!” 费扬古这才颤抖着双腿,重新站了起来。 而身后突然多出了许多人,乌拉那拉氏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瞧见自家阿玛正在跟前,笑吟吟的赤脚跑到了费扬古身边。抱着费扬古的胳膊。笑嘻嘻的着刚刚的发现。 康熙爷无比羡慕的瞧着费扬古,虽然他子嗣很多,但是却从来没有孩子会和他如此亲近。 费扬古被乌拉那拉氏的微笑闪了神,随即忙拉着乌拉那拉氏给康熙爷见礼。 的乌拉那拉氏,眨巴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康熙爷,看软了康熙爷的心,很是开心的和乌拉那拉氏起了闲话。 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懂规矩。但是却是个善良的孩子,瞧着康熙爷俯身和自己话。便领着康熙爷来到了刚刚坐过的青石边,随意的拍了拍那块大石头。 康熙爷忽然有了一种被人当做普通人对待的感觉,顺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随意的坐下了身子。 一大一两个人,同坐在一块青石上,乌拉那拉氏着幼稚的话,康熙爷笑的格外开心。 晚风渐起,乌拉那拉氏才要拉着费扬古回去,而康熙则特地交代费扬古不许将他的身份出去。 这次南巡,乌拉那拉氏也从费扬古的帐篷,搬到了康熙爷的专属帐篷内。 可以,这次南巡是康熙爷最开心的一次南巡…… 回京以后,康熙爷曾经多次召乌拉那拉氏入宫,更是在乌拉那拉氏垂髻之年,便为其赐下了婚约。 四爷,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子,成为了她的夫君。 从那起,阿玛费扬古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不能言明的紧张。 可是那时候的乌拉那拉氏,并不能理解阿玛的行为。 当其他手帕交还在尽情玩耍的时候,费扬古已经从宫里头请了几位到年纪离宫的老嬷嬷进府教乌拉那拉氏学规矩了。 当其他手帕交还在尽情跑马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学着掌家,学习琴棋书画,更是将那宫里头的规矩,刻在了骨子里头。 乌拉那拉氏被教养嬷嬷折腾的浑身酸疼的时候,无比怨恨着自己的阿玛,怨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为什么不再宠着她。 直到她被一辆车轿送进了阿哥所里,她成了四爷的嫡福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陌生的男子。 他俊朗的外表,沉稳的性子,让乌拉那拉氏不可自制的沉溺其中。 可是他的院子里,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两名格格,李格格、宋格格。 虽然他给了她权利、尊重,却将情给了李格格。 乌拉那拉氏想不通原因,而费扬古却特地让觉罗氏递了牌子进宫见到了正处于迷茫中的乌拉那拉氏。 觉罗氏将费扬古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乌拉那拉氏可能遇到的问题,一一讲给了乌拉那拉氏听。 如暗夜里的明灯,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明白了些许阿玛这些年的安排。 那一夜,乌拉那拉氏失眠了。 几年的时间里,不管是阿玛送来多么新奇的东西,乌拉那拉氏都不曾对阿玛一句话,她不能理解阿玛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对待自己。 可是如今,她后悔了,她却没有一点点办法去改变了。 她走进了红墙黄瓦的紫禁城,成为了这宫中无数女人中的一个。 即便是阿哥所,也有无尽的纷争,她只觉得很疲累。 她守着规矩,以宽容之心待人,是德妃娘娘心中最得体的媳妇儿,是皇上心目中的好福晋,但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可委屈! 分府别居。四爷安排了四大嬷嬷,管理着整个贝勒府的内院,她被彻底架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堂堂嫡妻的阿玛,却被一个侍妾的父亲奚落了。 从那起,她变了。 她尽心的操持着内院的大事务,努力的维持着她在府里头的地位,与宗亲福晋结交,与妯娌亲善,她拥有了好名声。她也顺利的生下了她的儿子。 即便她没了半条命,她身子亏损的厉害,可她还是开心的。 弘晖。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有多么优秀,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过得开心。 就在这一切都在往她预计的路上走着的时候,可是那个为她操持多年的阿玛,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病逝了。 她伤心。她难过。可是她却只能默默的忍耐着,她不能放声哭泣,因为她是皇家的媳妇儿,她不能为阿玛披麻戴孝,因为她只能为皇家人守孝。 乌拉那拉氏瞧着手上那一对描金的徽墨,瞧着那朱红色的锦盒,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难受,如果那年。她不曾顽皮的跟着阿玛去江南,也许她现在不会如此难过。 如果阿玛不是为了她在四爷府里的稳固地位。阿玛也许早就已经致仕,颐养年。 还记得年前,她已经看见了阿玛双鬓的白发,她已经看见了阿玛略微发驼的后背,可是她却不出一句,“阿玛,沁儿长大了,不用阿玛再为沁儿担心了!”。 阿玛,你就这么走了,丢下了蓝沁,沁儿会怕,会伤心,沁儿好后悔…… 乌拉那拉氏无声的落下了两行清泪,满心疲惫的闭上了双眼,一双手上的关节都攥的发白了。 福嬷嬷满眼担心的送上了一条素白绣花边的帕子,拭去了乌拉那拉氏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主子,您可不能再哭了,老爷知道了,走也走得不安心阿!” 乌拉那拉氏心中的懊悔和无助,福嬷嬷懂,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她了解自己的主子是个多么心善的人,她也了解主子在这内院的每一过得有多么艰难,她更知道费扬古老爷这么些年为了主子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自打乌拉那拉氏赐婚给四爷的旨意,送到了费扬古手中,费扬古便开始为乌拉那拉氏安排这一切。 教养嬷嬷,那都是从几个宗亲王侯手里头抢过来的。那几位教导乌拉那拉氏琴棋书画的大家,那都是重金礼聘来的。 乌拉那拉氏因为学规矩,累得发烧不醒的时候,费扬古那是一直红着眼圈,守在乌拉那拉氏床边的。 当乌拉那拉氏因为不理解,而疏远费扬古的时候,费扬古总是远远的站在能看见乌拉那拉氏的位置上。 福嬷嬷清楚,如果有一丝可能,费扬古都不会将乌拉那拉氏送入宫中。 费扬古,乌拉那拉氏的当代家主,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有一能重新回到白山黑土之间,再一次放马狂奔在草原上。 可是为了乌拉那拉氏,费扬古一直守在康熙爷身边…… 只是这些,福嬷嬷不敢告诉乌拉那拉氏,她怕自家主子真的熬不过这一关。 乌拉那拉氏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那一对精致的徽墨上,打湿了那柔软的绒毛布。 ……………………………… “阿玛,不要走……”乌拉那拉氏哭着睡了过去,睡梦中,仍然在呼唤着费扬古。 福嬷嬷背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宫女,如乌拉那拉氏时候那般,抱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满是褶皱的手,轻轻的拍着乌拉那拉氏的后背,轻声的吟唱着那首费扬古经常低吟的曲。 那是来自乌拉那拉氏家乡的民歌,那是一首费扬古每每喝醉都会流泪吟唱的曲,只有这样的曲子,才能让乌拉那拉氏忘却这一刻的痛苦。(《清妾》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 ps:这两章是绾心流着泪写下的,也许读者大大看起来可能没有绾心动情,但是绾心只要一想到有一父母会离开,眼泪就仿佛止不住一般…… 绾心想,不管一个人有多么坚强,有多么独立,当父母离去的那一刻,她都是软弱的。 另外,绾心不想将乌拉那拉氏写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第七十三章 怨夫 次日,尔芙照例穿着一身素净的旗袍,来到了正院里。 李氏等人自然也没人怠慢,毕竟这些人可都是擅长幸灾乐祸的好手,如今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过世,那绝对是让乌拉那拉氏无比心痛的,若是不看看乌拉那拉氏那张悲伤的脸,怎么对得起这些年她们伏低做的憋屈感觉呢。 相比之下,尔芙那张平静的脸,便显得更加善良了些,只不过尔芙也不是一枚圣母,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候,还幸灾乐祸,那是很容易乐极生悲的,再想到自己现代的父母双亲和疼爱自己的大哥,颇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想着,尔芙这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悲伤的神情。 众人坐在西厢房里等了片刻,福嬷嬷便穿着一身暗褐色的袍子,眼眶泛青的走进了房门。 “各位主子,真是不巧了,咱们主子今个儿身子不好,各位主子请回吧!” 尔芙没有多留,只是交代福嬷嬷好好照顾嫡福晋,便直接起身告辞了。 李氏虽然有心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但是一看这福嬷嬷那张板得好像扑克牌似的脸,也就吞下了嘴边的话,讪讪一笑,往门外走去。 随着府里头两个如今上了玉碟的侧福晋离开,众人也就没有多留下的欲/望了。 其实今个儿乌拉那拉氏还真的没有装病,自打收到了费扬古大人病逝的消息,乌拉那拉氏就开始哭泣不止。虽然不是嚎啕大哭,不会让嗓子干涩发哑,但是还是伤了心血。再加上昨个儿夜里下了一场秋雨,屋子里瞬间就冷了几个温度,身子一向不好的乌拉那拉氏直接就病倒了。 福嬷嬷看着李氏那副张狂的样子,心里头就有些窝火,但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给自家主子添堵,露出了一个暖心的笑容,迈步走进了正房。 其实即便福嬷嬷不。乌拉那拉氏也能猜出外面人的那些做派,面上还是露出了一抹苦涩。 乌拉那拉氏的一举一动,那都是挂在福嬷嬷心上的。忙送上了蜂蜜水,让乌拉那拉氏润润唇,这才起了一桩不算什么太大喜事的事情。 “主子,听前院伺候大阿哥的乐公公。主子爷特地免了大阿哥这些日子的功课。让大阿哥专心在正院陪陪您呢。 奴才刚吩咐了人将东厢房那边重新收拾了出来,您要不要过去瞧瞧,看看可还缺什么不?” 乌拉那拉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揉了揉已经不太疼的脑袋,擦了擦鼻子,让人伺候着梳洗、整装,披着夹棉的披风,迈步出了房门。 落叶而知秋。如今已经过了开山节,再加上刚刚下过雨。气一下就冷了不少。 乌拉那拉氏虽然穿的不少,但是猛然出门,还是被冷风吹得身上一凛。 福嬷嬷忙交代丫鬟下去准备手炉,轻声道:“主子,外面到底是冷了些,还是过会儿再出去吧!” 着,福嬷嬷便瞧了一眼已经出了朝阳的边。 “没事,这风吹吹,人也精神了不少。咱们满族人家的姑娘,可没有那么娇弱,当年在草原上的时候,那也各个都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的好姑娘。 如今这些年,整日困在这四方地,还真是让身子弱了不少!”乌拉那拉氏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无所谓的道。 福嬷嬷虽然不好阻止乌拉那拉氏吹风,但是还是让人麻利的送上了手炉。 好在,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并没有逞强,抱上了手炉,迈步往东厢房走去。 起来,这乌拉那拉氏也不过就是走在抄手回廊上,左右都有帘子和墙遮挡,风不大,只是空气有些凉了,才觉得好像吹了风一般。 自打弘晖出世后,便一直睡在乌拉那拉氏的东次间的炕上,一周岁才挪到了东厢房,后来因为要开蒙,这才又搬到了前院。 虽然大阿哥搬走了,但是东厢房里的东西摆设,倒是没有变动多少,连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还是照常住在正院这边,毕竟前院四爷早就为自己的嫡长子,安排好了太监厮跟着伺候,另外乌拉那拉氏不放心,也安排了两个嬷嬷跟过去伺候。 既然配置都是齐全呢,那自然也不需要多准备什么,福嬷嬷这么的原因,也不过就是不希望乌拉那拉氏一直沉浸在费扬古老大人过世的阴霾中。 东厢房,面阔三间,正中是堂屋,左右摆着紫檀木边嵌五子登科的落地屏风,遮挡住了两侧的房间。 西面的房间,临窗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墙边还摆了一个大大的书架子,赫然是一个书房的布置。 这也是因为当年乌拉那拉氏以为大阿哥会养在身边,特地让人布置的,又请人特地将原本糊着窗纱的花格窗,换成了一块块琉璃窗子,增加了日照强度,内侧挂着一层细柔的轻纱,若是日头毒的时候,也不会刺伤了眼睛。 只是没想到,四爷这位大老爷生怕男孩子在内院养成了骄娇二气,不等弘晖开蒙,便将弘晖挪到了外院去。 布置好的书房,没有了作用,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乌拉那拉氏此时回忆当初布置时候的心情。 起这些琉璃窗子,那还是当年从外洋回来的商队里淘换回来的,因此都不太大。 东面的房间,自然是弘晖当年的睡房,左右两张大炕,炕上布置着炕桌等物。 房间最内侧的位置打了隔断,也立上了屏风,里面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厕间。 乌拉那拉氏一边回忆着当年房间里的布置,一边伸手摸了摸弘晖要睡的炕上的被褥。见都是晾晒好的,又都熏了淡香,见没有什么漏洞。这才微微点头,坐在了榻上。 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神情有些好转,便知道主子已经缓解过来了,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 乌拉那拉氏环视了一眼房间,又交代人多布置上了几盏烛台,这才领着人回了正房。 另外一边的尔芙,将房间里那些大红大紫的彩色东西。让人收拾了起来,换上了些许细白瓷、青釉的摆件,更是让人将厅堂上那个鎏金珐琅掐丝的三足盖里所的那样学着,很是做作的拿腔拿调的强调着人家。暗示着自己软妹子的属性。 很明显,这个时代,没有软妹子的法,但是人类的身份总是有相同之处的,何况尔芙本就是长了一张鹅蛋脸,大大的杏眼,更为尔芙增添了几分可爱的气质。 果然,四爷一把就拉过了尔芙,笑着道:“爷也是逗你的,这么不经逗,爷下次可不敢和你闹了!” “爷……”尔芙见四爷面上松动,自然也不会再捧着,害羞的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头,闷闷的道。 自打前几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病逝的消息,送回到了京城,四爷这心情就好像罩上了一层雾霾一样,如今看着尔芙真性情的样子,让四爷的心里头,果然松快了不少。 门外头伺候的苏培盛,也不由得直了直腰,这几一连串的努力减低存在感,让苏培盛真是身心俱疲。 苏培盛恨不得给老爷烧上一柱高香,真是老保佑,主子爷的,可算是晴了。 不过不管外面的苏培盛,还是房间里伺候的玉清、玉洁,那都是觉得有了盼头的样子,眉眼间都轻松了不少。 而这位刚刚晴的主子爷四爷,更是难得好心情的手把手教起了尔芙写字。 尔芙看着包裹在自己手外,属于四爷的大手,看着那一支被两人窝着的青玉湖笔,那眼中飞出了无数个粉红色的泡泡。 四爷身上独有的松香,略带热气的呼吸,让尔芙有些站不住的感觉,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了四爷的怀里头。 尔芙的变化,自然没有瞒过站在其身后的四爷。 四爷仗着身高优势,侧脸瞧了一眼正在yy美男图的尔芙,无奈的笑了笑,伸手给了尔芙一个爆栗,沉声道:“爷教你写字,你却在走神,真是该打!” 尔芙单手抱着被敲痛了的脑袋,不满的瞧着四爷,眼神里满是娇嗔和别扭,仿佛在:明明就是你用美男计,我才会走神,干嘛打人! “好了好了,好好写字!”四爷被尔芙看软了刚刚板起来的脸,如哄孩子一般哄着尔芙道。 尔芙立马就欢快的站起了身子,重新钻到了四爷的怀里头,站在了桌案前,满心欢喜的又抓着四爷的手,将自己的手塞回到了四爷的手里头,这才愉快的道:“师傅大人,可以开始了!” 不得不,见惯了雍容华贵温驯懂事的后院妻妾,尔芙这种娇嗔,略带任性的样子,更讨四爷的欢心。 倒不上是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只是那一丢丢的好奇心思和对孩子的包容,便让尔芙这个人在四爷的心里头留下了一丝丝的记号,让四爷习惯性的去包容。 再者。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到女人崇拜的眼神呢! 而尔芙这个内心少女,外表更少女的纯少女,那便是更能让四爷得到那份满足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写了两刻钟的字,四爷便不能专心致志的教学了。 四爷的另外一只手,不自觉的揽上了尔芙的纤腰,嘴唇蹭着尔芙嫩嫩的耳垂,握笔的手,也已经摩挲上了尔芙的手腕,让尔芙再一次脸红心跳的靠在了四爷的怀里头。 “爷……”尔芙的声音如溪水般润人心脾。如蚊鸣般细碎,可是却让四爷身下一挺,恨不得直接把尔芙就地正法。 不过好在这位爷还是有几分自制能力。也怕落个白日宣/淫的名声,生生忍下了身体内叫嚣不止的冲动,将尔芙拉到了一旁,飞快的写下了一张大字。哑着嗓子。道:“爷瞧你字写的不错,但是还有些软绵,你再练练吧!” 完,四爷便快步往东次间走去,独留下一个傻乎乎的尔芙,看着四爷的背影,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这个大爷。 左思右想,没能想出个究竟。尔芙这个充分少女心的人,便放弃了研究霸道总裁范四爷心思的念头。将注意力放到了书案上。 漂亮…… 四爷肆意张狂的一张大字,在尔芙看来,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漂亮”,也不知道四爷知道会不会狠狠的撒上几把泪水,将这个没有品位、才学的家伙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过尔芙也不是傻子,不懂可以装懂,绝不会上一句漂亮就是了。 好在,四爷写完,便好像逃避什么威胁一般,快速的闪到了东次间,并没有为难尔芙。 尔芙也很识相的取过了一张纸,临摹起了四爷大人的真迹。 铁画银钩,风骨锐利。 四爷一个人闪身去了东次间,可是心里还是希望尔芙能跟过来的,即便两个人不做些什么,但是话也是好的么! 可是当四爷坐定了身子,发现尔芙正站在书案后,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写字,整个人都萌萌哒了。 这货绝对是个傻子! 好吧,尔芙这货可能是真傻,起码在四爷的心里头,这已经是个傻子了。 尔芙yy着四爷是疼爱自己的,连自己的墨宝都能随意的给自己临摹,这绝壁是真爱了阿!完全没有意识到,东次间此时正坐着一个怨夫。 不错,这个怨夫就是四爷! 伟大能干帅气冰山的四爷,此时无尽怨念的盯着尔芙,深深的感觉到了尔芙正在让他坐冷板凳。 也许是因为四爷的怨念太强,或者是因为尔芙不能放着一个帅哥在房里,还安心练字。 总之,尔芙很快的写好了一篇大字,又交代玉清将四爷的墨宝收好,这才洗了手,来到了四爷跟前,毫不客气的端起了一盏清茶,大口的喝了起来。 四爷再一次萌萌哒了。 这位姑娘,你喝茶的时候,真心不能淑女一丢丢么!你喝茶的时候,真心不能注意下茶杯的所有人么! 反正,尔芙牛饮满足了自己想喝水的冲动,便放下了茶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喝光了四爷的茶水。 四爷很是无奈的扶额,但是看着尔芙眉心略带疲惫的揉着手腕,便也放弃了心里头的一点纠结。 当然,那也是因为丫鬟已经重新奉上了新茶。 玉清知道尔芙的手腕不好,早在尔芙练字完毕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准备蒸帕子了。 这蒸帕子,比起水烫的帕子要热上不少,而且如尔芙这么娇气的人,那完全就是要命的感觉,尔芙立马就呲牙咧嘴的露出了一张鬼脸。 四爷这次真心绷不住了,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外面的苏培盛,再一次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 日月如梭,时光流逝。 在康熙帝巡视塞外期间,九月初一日,费扬古病逝,给予祭葬。谥号襄壮。十七日,和硕简亲王雅布于随同出巡途中逝世,康熙帝命领侍卫内大臣公福善等护丧回京,赐银四千两,给予祭葬,谥号修。(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颁金节 和硕简亲王雅布的死讯和费扬古的死讯,那真是让京城里留守人民群众,几家欢喜几家忧。 而这两位爷都是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挂了号的,那上门去参加祭奠的人,更是多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在见到费扬古的棺椁的时候,再一次哭晕在了灵堂上,但是大家多还以安慰为主,并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至于简亲王府的灵堂上,那就有几分热闹可看了。 虽然两个人是先后死在了出巡的路上,但是棺椁送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这操办的日子也比较接近,也就让这些闲了好一阵子的人们,有些对比的对象。 简亲王雅布,简亲王济度的庶子,承袭其父的爵位,也算是一个实权派的宗亲。先后迎娶两任福晋,第一位福晋,出身西林觉罗氏,纯正的满足血统,而第二任福晋,则是来自草原上的蒙八旗秀女博尔济吉特氏。 起博尔济吉特氏,那也算是一个在清朝初期辉煌无比的姓氏,其中最为著名的自然是历经四朝的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了,这位老人那可是强当当的人物,有多少穿越者对其都是带着一种膜拜的心情。 而康熙初年,孝庄文皇后已经是太皇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对于来自科尔沁草原,以及其他草原上的蒙族姑娘,那可是很看重的。 虽然比起皇太极和顺治两位爷后宫到处都是蒙族妃子的盛况相比,相差了许多。但是还是让不少蒙族姑娘,比满族人家的姑娘,还要更贵重几分。更何况是一直让人瞧不上眼的汉军旗姑娘呢! 这位简亲王雅布的继福晋,也便是这么顺理成章接管了整个简亲王府。 不过孝庄文皇后毕竟年岁大了,不能护佑整个科尔沁草原,而咱们康熙爷也顺利的将蒙古族的铁血战士消耗了不少,真心成为了下第一君主,也便开始打压起了蒙族秀女。 淡淡看看康熙爷膝下的儿子,只有十阿哥胤礻我的福晋是来自草原上的蒙族秀女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便能看出几分了。 原本简亲王雅布在世。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继福晋,还能压制住已经是世子的雅尔江阿,但是现在么…… 那就是呵呵哒了。 雅尔江阿。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物,更何况又不是自己的亲生额娘,那更加是…… 虽然大家伙都是贵族,不至于在灵塘上就做出没有脸面的事情。但是这简亲王里的下人们也不是没有眼界的。自然知道该更加靠近谁了。 再,这雅尔江阿也不是孩子了,膝下也已经有了四个儿子,如今只差康熙爷下的袭爵恩旨,便能顺利接管整个简亲王府了。 虽然雅布也为继福晋和其他妾室生的孩子做了些打算,但是毕竟不能一家出两个亲王,所以其他人比起雅尔江阿,那都是弯下了腰。 另外这雅尔江阿。好听点,那就是一个真性情的男人。的不好听的,那就是生冷不及、混不吝,自然也就让大家觉得这场雅布的祭奠之礼,那绝对是年度大戏了。 好吧,不管怎么,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大家伙儿总算是完成了两位大人物的祭礼,放松了不少心情。 与此同时,满族最大的一个节日--颁金节,也顺利的到来了。 而在外面出巡几个月的康熙老爷子,也已经在九月二十三日,便回到了京城。 四爷看着跟着自家老爷子参加全程巡游的几兄弟,还是多了几分嫉妒。 好在,四爷也是一个影帝级的好演员,很快就收敛了心里头的不快,一切正常的继续办公、坐堂。 今年四贝勒府里头,多了一位侧福晋瓜尔佳氏,这乌拉那拉氏只能撑着一身还没好利索的病体,开始张罗起了进宫去参加颁金节的事宜。 尔芙,因为是第一次,需要有人培训,而这培训的人选,自然是以跟着四爷出宫的大嬷嬷最为保险。 四爷也害怕这位真性子的尔芙会在宫里头犯错,一听这事,便将几近半退状态的大嬷嬷分配了过来。 尔芙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穿来一点不懂规矩的姑娘,虽然还是带着几分懒怠,但是还是按照大嬷嬷的吩咐,一点点的学着规矩,丝毫不敢溜号,毕竟这稍微出了点错,那命就跟自己say gdbey了。 四爷瞧着尔芙学规矩辛苦,也大方的开了私库,赏下了不少好东西。 尔芙也因此多了一个恶趣味,便是努力学完规矩,送走大嬷嬷,吩咐丫鬟们将东西都倒腾出来,让她一一过目。 今个儿,四爷又一次的当起了散财童子。 只瞧见那一件件精致的东西,尔芙便有些没出息的吞起了口水。 其中,最最贵重的,自然是两架内造的屏风。 一架是紫檀边镶珐琅芙蓉花开座屏风,一架是紫檀边嵌玉石花卉座屏风,两架都七扇,看来是给她摆在屋里做隔断用的。 另外还送来了不少摆件,玉清麻利的打开了几只箱子。箱子里装的有红玉梅花盆景、五彩鹭莲尊、一对缠丝彩纹甘露瓶,各色官窑出品的瓶子,紫檀座百蝶翩飞白玉水盛一个,黄玉三阳开泰连盖瓶、景泰蓝三足鎏金熏炉一对。 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个精致的锦盒。锦盒里分别是进贡的胭脂、螺子黛、荷花头油、点唇胭脂、茉莉雪花膏、玫瑰清露、木樨清露等东西。 就在尔芙觉得一夜暴富的时候,玉清又捧出了一个象牙雕碧莲荷花的八层妆匣,内嵌着一块洋镜。外嵌着各色宝石,打眼一瞧,便知道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 随着玉清打开了妆匣。尔芙简直有一种想要打劫四爷这位大财主,另外也对当年攻打北京城的八国联军表示了极大的赞同感,这打一次真不亏本阿,想想这紫禁城里头有多少好东西,而且当时的清朝又是腐朽不堪…… 啧啧…… 尔芙瞧着妆匣里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恨不得长出八个脑袋,哪怕像九头鸟那么丑也无所谓。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难怪,女人都喜欢珠宝。这亮闪闪的,谁能不喜欢阿! 另外四爷也让人送来了不少布匹,因为尔芙是侧福晋,不能穿红色。再加上尔芙平日里打扮也偏素净。所以四爷很贴心的送来了粉红色的百蝶串花织锦、玉彩缎、粉白色的点金缎、水蓝色的织锦缎、还有几匹月白色的香云纱,素锦、云锦也送来了十匹。 看着眼前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尔芙很想跪求康熙大老爷,多办几场宫宴吧。 学规矩,有钱赚阿! 可是恩宠过盛,那也是很让人妒忌的,比如此时正在房间里拼命摔东西的李氏和咬碎了一口银牙,瞪着西院冒火的宋格格等人。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因为她掌管着整个内院的公中库房和四爷的私库,好东西见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农历十月十三,一大早尔芙便被玉清等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尔芙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便让几个丫鬟放到了浴盆里,从头洗到脚,这才扶着尔芙出了浴盆。 也亏得房间里烧上了炭盆,不然尔芙怕是还没有进宫,便已经被这些人折腾生病了。 只是这还不算完事,比起往常尔芙梳的架子头、一字头,今个儿,那是需要戴吉服冠的,所以这发型就要略微改动了些。 不过半个时辰,尔芙便被众人再次托了起来。 石青色的吉服,前后各绣着团蟒纹,脖颈上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朝珠,头上顶着嵌了熏貂皮的吉服冠,尔芙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东西可不是现代那些假货,整套穿戴好,尔芙觉得自己身上起码多了十多斤东西,走一步都有些打晃了。 “好重!”尔芙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抱怨。 一旁负责监督的大嬷嬷,丢过来了一个不争气的眼神,便吩咐丫鬟去准备一碟点心,给尔芙压压肚子,免得这位有些随性的主子,在宫里头闹出什么笑话来。 尔芙看着眼前的双色马蹄糕,真心很想骂娘了,连口水都不给,这是要噎死我么! 不管尔芙有多么痛苦,总之就在尔芙吃了两块马蹄糕后,大嬷嬷就大手一挥,丫鬟们便将那还剩了大半盘的马蹄糕端了下去。 尔芙来不及哀嚎一声,便被大嬷嬷扶着走出了房间。 好在,今个儿尔芙不需要去正院转一圈,只需要在垂花门那等待集合上马车就可以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让尔芙久等,只过了一刻钟,乌拉那拉氏领着弘晖也是一身吉服打扮的来到了垂花门口,相反李氏和二格格茉雅琦,弘昀则更加晚了几分。 虽然李氏还没有行册封礼,但是已经下了圣旨,便也有资格进宫参加颁金节了。 颁金节,满族人自己的节日。 165年农历10月1日,皇太极发布谕旨,正式改族名“女真”为“满洲”,这标志着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的形成,这也就是颁金节的起源。 乌拉那拉氏见李氏到来,也没有多过停留,直接吩咐丫鬟们伺候尔芙等人上了马车,这才最后登上了马车。 尔芙和李氏都是侧福晋,是上了玉碟,在宗人府登了记的侧室,可以乘坐朱轮马车。 这马车不仅仅只是轮子是红色的,个头也比寻常人家的马车要大上不少,所以乌拉那拉氏领着弘晖乘坐乌拉那拉氏的马车,而李氏则领着茉雅琦和弘昀登上了属于李氏的马车,至于跟着伺候的奶嬷嬷,则爬上了最后面的丫鬟乘坐的马车,至于尔芙。因为还没有子嗣,只带着玉清、玉洁两人,同坐在马车里。还很宽松。 寅时末,四贝勒府的府门中门大开,四爷昂首坐在马背上,身边跟着一众护卫,笑吟吟的看着缓缓驶出的五辆马车。 色仍然发暗,轱辘辘的声音传遍了肃静的大街。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开府的皇子。也已经带着家眷,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马车走走停停,走了一个来时辰才停在了宫门口。尔芙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轻易撩开帘子,只能等外面驾车的车夫的声音。 而四贝勒胤禛也已经离开了女眷的马车队伍,从另外一侧宫门准备进入乾清宫参加颁金节。 尔芙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对这个四爷期待了许久的颁金节,真心提不起精神来。 可是这颁金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起码汉人便不能参加,即便你是多么大的官。 时辰一到,宫门大开,车夫摆好了脚踏,这才轻声提醒着各位主子。 尔芙整了整衣冠,玉清便率先跳下了马车。尔芙这才扶着玉清的手背,缓步走下了马车。 宫门口的汉白玉广场上。早已经停满了车马,隐隐约约能听见相互交谈的声音。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话,反而瞧了一眼其他几府的方向,见大家都动了,这才对着尔芙和李氏微微颔首,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是这一次,尔芙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她就是个来参观的。 不过就在尔芙觉得很轻松的时候,尔芙便呵呵哒了。 别看皇子们尊贵,福晋也都是出身高贵,但是进了皇宫,还是只能走路。 如果是如当年尔芙来参观故宫,一身休闲装、运动鞋的打扮,那尔芙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反而还会蹦蹦跳跳的随处看看,可是现在尔芙脚踩着花盆底,头顶着熏貂皮冬朝冠,身上又穿着厚重的吉服,走起路来,那真是叫一个费劲。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却不是让其罢工的时候,毕竟像直郡王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那个一连生了几个女儿身子残损的大福晋,也只能一步步的走进紫禁城,尔芙还有什么权利,要求坐上车轿、肩舆呢! 好在女眷都是从顺贞门进后宫,各自前去给皇子的额娘请安,而德妃娘娘的永和宫,位于中间位置,倒是离得不算远,虽然只比景仁宫、延禧宫近了那么一丢丢,但是在此时,尔芙还是觉得无比幸福的。 起码当尔芙能拐进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还需要往延禧宫走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呢! 德妃娘娘是包衣出身,能爬上妃位,绝不是个没有心思的人,但是相比于其他妃嫔,性子也算是温润恭和了,在康熙心目中,那绝对是一朵妥妥的白莲花。 乌拉那拉氏领着李氏和尔芙刚刚走进永和宫,便瞧见了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丛寒已经在门口等着,忙快走了两步,来到了正殿前的玉阶下,微微福身一礼,道:“不知道娘娘可方便,咱们来给额娘请安了!” “四福晋客气,咱们娘娘已经等着您了!”丛寒笑着对乌拉那拉氏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李氏和尔芙。 尔芙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而李氏则颇有些不满,心里头暗骂:死奴才,眼皮子浅的东西。 其实真不是丛寒眼皮子浅,只是因为除了嫡福晋,其他侧福晋便是四爷的妾,那就相当于奴才,当着主子的面,什么人会去理个奴才呢! 尔芙也不是懂规矩,只是因为尔芙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前世尔芙就是个教室、食堂、寝室,三点成一线的苦逼学生,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宅女,只要给她一个电脑和网络,再给她充足的水和食物,她完全可以一辈子不出门的感觉,忽然穿越过来,虽然身份有变,但是一个人的本性,总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丛寒已经笑吟吟的打着帘子,让着乌拉那拉氏、李氏、尔芙走进了正殿。 刚一进入正殿,尔芙便感觉到了一阵阴冷。 古装电视剧害死人阿! 尔芙瞧着眼前这座外表恢弘大气鲜亮的宫殿,只觉得内里真心有点坑。比起她的西院的房间,还要更暗上几分。 实在不是尔芙傲娇,而是这皇宫的房子大是大了。但是这跨度也深了,而窗子只有那么大,又都糊着窗纱,如今气凉了,更是挡上了屏风,从外面走进来,自然觉得房间里是一片昏暗。 而且此时的皇宫。还不如尔芙在现代参观过的故宫,毕竟故宫已经将窗户都换上了玻璃,虽然年代远了。但是看起来也亮堂了不少阿。 当想象和现实碰撞,尔芙表示:下次各剧组拍古装片的时候,请少打几盏灯吧,这心理落差。真心好难受阿! 想必有的人一定了。尔芙不是参加过选秀,而且也在储秀宫住过一段日子,怎么会不知道宫殿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只能,你们不认真! 尔芙参加选秀的月份是农历五月末,气已经暖和了,而且她们在正殿学规矩的时候,又都是开着窗子,即便觉得有些暗。但是也不会和现在这么反差大,毕竟外面色已经亮了。可是房间里还是如夜晚一般。 另外尔芙选秀的时候,根本没有资格住在正殿,只是储秀宫内的各个房间,那房间和正殿能一样么,所以在尔芙的心目中,还是觉得紫禁城里头的宫殿,那都是金丝金鳞,无比奢侈,无比精致的。 而带着这样期待的尔芙,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表示抗议了。 好在德妃娘娘身为一宫主位,自然不会心疼那点烛火,所以这正殿的堂上,也已经点上了许多盏红烛,照亮了这一方空间,让旁边的偏殿,显得更加的暗了几分。 尔芙规矩的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动作,跪倒在地,行扶鬓礼,几个孩子则各自跟在自己的额娘身后,弘昀还太,则有奶嬷嬷抱着,奶嬷嬷替其行跪拜礼。 “儿臣/妾给额娘/德妃娘娘请安,额娘/娘娘福寿康宁!” “孙儿给太太请安,太太福寿康宁!” 德妃娘娘扫视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几人,微微拂了拂袖子,道:“起吧,赐坐!” 话音一落,宫女就搬着几把绣墩,麻利的扶着尔芙等人落了座,当然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离德妃娘娘最近,尔芙次之,坐在德妃娘娘的右手边,而李氏则只能挨着乌拉那拉氏落座了,虽然她比尔芙更早侍奉四爷,但是满军旗的秀女就是要比汉军旗的秀女高贵几分,更何况尔芙的家世比李氏的家世,那不是好的一星半点,即便如今李氏已经生养了一个格格、两个阿哥。 另外几个孩子,则被送到了偏殿歇着,毕竟一会儿还会有康熙爷的妃嫔来给德妃娘娘请安,孩子在,毕竟有些不方便。 而李氏也正好借口弘昀年幼,避开了在正殿枯坐着的惨事。 德妃娘娘的十四子,如今还没有迎娶嫡福晋进门,今这样的日子,也不能来内宫给德妃请安,所以四福晋难得的陪着德妃娘娘了好一会儿话,而尔芙那就完全是一个布景板,完全被人当成了空气。 尔芙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她真的不太擅长这些弯弯绕的话,起码她到现在也没听明白这一对婆媳的内容。 而且看起来,两个人还是相谈甚欢的样子,丝毫没有尔芙这样子的疑惑,让尔芙不禁怀疑她与她们不在一个频率上。 就在尔芙有些无聊的时候,几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走进了正殿。 德妃娘娘面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是比起刚才却多了些许僵硬,想必即便德妃娘娘这个老好人,看见这些自家男人的新欢旧爱,那也是意难平的。 尔芙不禁脑补着,当年康熙初年,这宫里头各大美人该是怎么互相排挤、踩踏,争夺着那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康熙爷呢! 乌拉那拉氏似乎感觉到了尔芙的走神,对着尔芙丢了个白眼,让尔芙立马就收敛了心神,正襟危坐的如入定老僧一般。 过了片刻,几个住在永和宫里的妃嫔都已经请过安了,德妃娘娘一声令下,大家伙儿一齐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此行,倒不是要去给人请安,因为现在康熙爷的宫里头已经没有了皇后。 颁金节,祈福、庆典、宫宴,而此时,大家伙儿便是要去坤宁宫跪着祈福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花朵 内宫的妃嫔和宗亲的家眷不能去前面观礼,只能统统跪在了坤宁宫前的广场上,听着一旁的太监转述前面祭的祭文。 据康熙爷克妻,再佟佳氏皇后过世后,这后/宫内便没有了中宫皇后,日常宫务分别有四妃协理,所以德妃娘娘作为四妃之一,自然跪在了最前面。 惠宜德荣四妃,平行跪在最前面,随后跟着其他妃嫔,之后才是各府福晋以及各府的孩子们,而尔芙这些侧福晋,只能乖乖的跪在角落里。 坤宁宫,紫禁城的中轴线上,皇后的寝宫,而且这个皇后的寝宫,也不是随便哪个皇后便能入住的,只有皇帝自大清门迎娶进门的元后,才能住在坤宁宫中。 自打雍正朝开始,坤宁宫就成了专门的祭祀场所,也是一个十分神圣的地方。 当然,它还有另外一个功用,就是皇帝大婚的新房。清朝皇帝大婚时要在这里住两,之后再另住其他宫殿。当然,如果皇帝在即位之前就已经结婚的话,就不能享受这种待遇了。 尔芙跪在角落里,膝下是一个软软的弹花垫子,但是还是觉得很痛苦,因为这跪着,并不是指跪坐,反而是要跪在垫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如站立一般,微微垂首,这简直就可以列为一种酷刑。 太监刻意的拉着长音,转述着乾清宫祭奠的祭文,尔芙明显看到几个孩子已经有些摇晃。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尔芙才听见了一声如般美好的声音。 “起……” 尔芙身为侧福晋。没有资格领着丫鬟进宫伺候,艰难的撑着垫子,站起了身子。悄悄的活动了下双腿。 “嘶……”酸麻的感觉,让尔芙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简亲王世子侧福晋佟佳氏素玉,蹑手蹑脚地蹭到了尔芙跟前,轻声道:“可是难受了?” “呜呜……”尔芙忽然有一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忍忍吧,你瞧瞧前面的几位娘娘,那岁数可比你大得多了。可是人家还都站得笔直呢!”素玉对着最前面的四妃,微微抬了抬下巴,轻声道。 尔芙顺着素玉的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暗道:这是一种特异功能么! 四妃,那还是康熙二十年大封后/宫时候册封的四人,年岁比尔芙的两个还要大上些。在这个时代。那就已经算是老人了。 如此整整跪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还能这么行动自如的站起来,真是让人侧目阿。 这人就怕对比,尔芙无意中瞧见了前面一个看起来品级不太高的妃嫔,居然已经双腿发抖,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的是,四妃的垫子里,那都是嵌了铜枣。又多铺了不少棉花的,所以跪上一个时辰。也不过就是稍微有些腿酸而已,毕竟人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尔芙这个新穿越来的盗版货,自然成为了最痛苦的一个。 祭结束,色大亮,阳光洒在人身上,晒得人暖烘烘的,倒是让尔芙舒服了不少。 尔芙有些走神的看着空中的太阳,素玉忙轻轻扯了扯尔芙的袖子,道:“走了!” “哦哦哦!”尔芙忙对着素玉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低着头跟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重新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重新走进暗沉沉的大殿中,德妃娘娘便往内殿的望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则和尔芙等人纷纷站在了殿里,尔芙真的就有些蒙了,这是个什么意思,罚站么! 不等尔芙在心里头歪楼,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丛寒便笑着走出了内殿,将几人让到了偏殿休息,而那些低品级的妃嫔,则只能规矩的站在殿外,等着德妃娘娘的接见。 毕竟这颁金节去坤宁宫集体跪着,那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德妃娘娘坐在酸枝木雕福寿纹的罗汉床上,手里头抱着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半靠在身后的迎背靠枕上,脚下踩着一个满是暗黑色药汤的木桶,眉头微蹙,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丛寒招待乌拉那拉氏等人去偏殿歇着后,便快步回到了内殿,半跪在脚踏前,托着德妃娘娘的脚,一下下的捏着。 “你瞧着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德妃娘娘眼皮都没撩一下的道。 丛寒勾唇一笑,柔声回道:“到底还是个孩子,瞧着是个没心眼的,这样子的人也省心些!” 德妃娘娘撑着矮桌,坐起了身子,上下打量了丛寒一番,这才缓声道:“只怕是太没心眼,会被人利用,到时候牵连到四阿哥身上,那就不美了!” “那要不要奴婢让人去敲打她一番呢!”丛寒抬起了头,轻声问道。 德妃娘娘沉吟片刻,才缓缓的摇了摇头,重新靠回了迎背靠枕上,闭起了眼睛。 丛寒也没有再多言,继续为德妃娘娘捏起了脚。 过了两刻钟,水温有些凉了,丛寒才取过了一旁的素白色帕子,轻轻擦干了德妃娘娘脚上的水珠,伺候着德妃娘娘重新穿上了鞋子,这才叫进了另外的宫女收拾房间。 德妃娘娘略微活动了下筋骨后,便扶着丛寒的手背,往正殿走去。 正殿里,燃烧着点点的熏香,飘渺的青烟,萦绕在整个房间中。 乌拉那拉氏等人也在偏殿里用了热茶,逼退了身上的寒意,只是尔芙有些不满意肚子空空的感觉,吃了一块芙蓉糕,这才跟着乌拉那拉氏等人,重新回到了正殿上。 一个个水葱般的妃嫔,踩着花盆底,穿着各色的旗袍,婀娜多姿的走进了殿门。 尔芙默默的感叹:康熙爷,真是好福气。 不四妃,虽然如今年华逝去,但是仍然能看出姿色不俗,而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佟佳皇后、温僖贵妃等,那也都是各家的大美人。 如今这些妃嫔,那更是出挑的很,或是艳丽,或是清雅,或是纯美,或是妩媚,形形色色,让人觉得置身于百花园中一般。 最主要的是,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年,康熙大叔已经将近五十岁,这其中几个女子,瞧着还不过双十年华,真是太老牛吃嫩草了,也不知道这位爷能不能忙得过来,尔芙心里头满是恶意的想着。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留着这些人话,反而直接每人赏了些东西,便让人领着她们出去了。 虽然美人离开,但是还是留下了满屋子的馨香,让尔芙连连深吸了两口气。 七贝勒的生母成嫔——戴佳氏,因为七贝勒生下来便有残疾,康熙爷也就不喜欢起了这生下七贝勒的成嫔,所以虽然入宫伺候多年,仍然只封了一个嫔位,住在永和宫的后殿,平日里都是仰仗着德妃娘娘过活。 颁金节,七福晋纳喇氏告病,侧福晋纳喇氏自然便代替了七福晋,领着府里头的孩子,来到了永和宫,成嫔自然也就领着这位侧福晋来了正殿这边。 七贝勒虽然腿上有残疾,但是膝下子嗣倒是不少。 侧福晋纳喇氏跟在成嫔身后,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包子,规矩的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妾纳喇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福寿康宁!” “起吧!”德妃娘娘虽然看不惯七贝勒独宠侧福晋的举动,但是碍着和成嫔同住永和宫,也没有为难这个别人的儿媳妇,笑着叫了起。 成嫔自顾自的坐在了德妃娘娘的下首,让宫女将两个包子领到了侧殿,与四爷家的大格格一起去玩了。 尔芙也是第一次打量起了纳喇氏,只见纳喇氏虽然出身满族大家,但是模样长得倒更像汉人,皮肤嫩白,身量纤纤,难怪能独宠七贝勒府。 “本宫瞧着七贝勒家的弘曙长得倒是壮实,看着比弘晖还要大上些呢!”德妃娘娘笑吟吟的对着成嫔道。 成嫔微微颔首,道:“起来他们两兄弟也是有缘的,都是三十六年生的,只是弘晖更稳重些,不想弘曙,总是喜欢缠着他阿玛去外面跑马,要不是胤祐顾忌着他年岁还,怕是这弘曙都要长在马背上了!” “这性子才好,像咱们满族人家的孩子!”德妃娘娘顺着成嫔的话道。 尔芙坐在一旁装背景,心里头回忆起了素玉的七爷家的阴私事。 七爷的嫡福晋——纳喇氏,身为嫡福晋,居然会让侧福晋夺去了掌家的权利,还怀着身孕去了庄子上,在庄子上又生下了一女,七爷连个面都没露过,真是够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乌拉那拉氏也想起了七福晋的凄惨日子,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瓜尔佳尔芙和李氏。 德妃又牵头了一会儿闲话,丛寒便凑到了德妃娘娘跟前,轻声提醒着时辰了。 “瞧本宫这记性,起话来就忘了时辰,怕是孩子们也都饿了吧,快让人传膳吧!”德妃娘娘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等人身为辈,哪敢接这样的话,倒是成嫔与德妃娘娘住在一起久了,笑着接茬道:“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再这孩子们也不是嘴急的人呀!”(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冷落 乾清宫里头,康熙爷正在招待宗亲,所以这膳房的大厨都忙活前头的宫宴了,只留下了几个太监打理着后/宫嫔妃的膳食。 德妃娘娘掌管宫务,所以这膳食虽然不太精致,但是还是热乎的,若是旁的宫里,怕是连口热乎吃的都吃不上了。 正殿上,摆起了大大的饭桌,几个太监提着一个个食盒走了进来。 片刻功夫,饭桌上就摆满了碗碟杯筷,布菜的宫女也都站在了几位主子跟前。 德妃娘娘率先动了筷子,尔芙等人才拿起了雕花的银筷子,吃着宫女摆在碟子里的菜式。 桌上摆着十二道热菜、四道凉菜、两品汤羹,虽然菜色不少,但是却多是以蒸为主。 尔芙刚刚吃下一口蒜香蒸虾,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是御膳房出品的么!虽然不算难吃,但是绝对达不到尔芙心目中的期望,尔芙只觉得还不如四爷府里头的膳食,也不知道这些娘娘的日子,该是怎么过来的呢! 最可怕的是,尔芙居然联想到了四爷登基后,她的苦逼生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众人都是细嚼慢咽的品着东西,尔芙又刻意的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倒是还不算难熬。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个宫女从殿门口探了探头,丛寒便匆匆的走出了殿门,随即又急吼吼的回到了德妃娘娘身边,轻声道:“娘娘。梁公公来了!” 尔芙眼睛砰然一亮,梁公公,难不成是康熙爷身边最得中用的那个太监统领梁九功不成? “快请!”德妃娘娘忙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微微抚了抚鬓边的步摇,柔声道。 德妃娘娘的举动和语气,让尔芙更加相信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不由对着门外的人,充满了期待。 虽然梁九功在康熙晚年失宠,但是梁九功也是跟着康熙爷自长大的内侍,那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个能人,如今能看见活的。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荣幸阿! 片刻,丛寒便领着一个穿着石青色绣蟒纹太监袍的男子,走进了正殿。 来人身子微弓,眉眼间满是恭敬。眉梢微垂。走到德妃娘娘身前两三米远的位置上,麻利的一扫袖子,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梁公公,快请起,您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德妃娘娘忙让丛寒扶起了梁九功,笑着道。 梁九功弓着身子,回道:“这不是咱们爷心疼娘娘。特地让奴才来给娘娘送几道菜!” 德妃娘娘坐在上首,虽然没有起身。但是还是微微颔首,道:“劳爷惦记着了!” 梁九功对着外面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太监捧着两个托盘走进了正殿。 “传圣上口谕!”梁九功见两太监将菜品摆在了德妃娘娘眼前,这才站直了身子,朗声道。 众人忙起身,跪倒在地,“恭请圣安!” “朕记得你最爱吃这道砂锅煨鹿筋,特地让人送了过去,这道明珠豆腐,朕尝着也不错,想着你能喜欢。”梁九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多谢圣上惦记,妾领赏!”德妃娘娘忙叩首道。 梁九功这才笑着上前,继续道:“娘娘,奴才这话传到了,便不多留了,圣上那还离不得人!” “梁公公客气,丛寒快送送梁公公!”德妃娘娘笑着点了点头,对着丛寒吩咐着。 尔芙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两道面上凝着一层油花、凉透了的菜,心理阴暗的猜测:这皇上也不知道是疼人,还是坑人,看起来好像很难吃的感觉。 就在尔芙还在yy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手里头拿着筷子,一口口的吃起了那两道菜,看得尔芙一阵阵的打着冷颤。 两刻钟后,尔芙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瞧着两个只剩下菜渣的砂锅和黄底龙纹盘子,暗道:娘娘,好饭量。 很快尔芙便知道自己误会了,因为德妃娘娘已经放下了筷子,还隐隐的揉着鼓起的肚子,看起来应该是撑得不轻。 德妃娘娘撂了筷子,大家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当然这菜也真心不好吃,尔芙很痛快的丢了筷子,接过了宫女手里头的茶碗。 金黄色的茶汤,散发着淡淡的茶香,让尔芙这个粗人也不自觉口抿起了茶水。 “本宫瞧着今个儿这气不错,你们也不常进宫,咱们出去走走吧!”德妃娘娘微抿了口清茶,缓声道。 您确定不是您想去遛食么?尔芙暗道。 想是一回事,做则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大家伙心里头想法不同,但是还是都起身随着德妃娘娘往殿外走去。 而李氏和纳喇氏不放心孩子,则留在了偏殿照顾着孩子。 初冬的御花园里,仍然是花团锦簇,树荫葱茏,乌拉那拉氏接替了丛寒的工作,心的扶着德妃娘娘走在前头,而尔芙则彻底被丢到了后面,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好在尔芙是个喜欢清静的人,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也便随意的打量起了御花园里的景色了。 众人在花园里走了两刻钟,德妃娘娘才提议去绛雪轩里坐坐。 这绛雪轩位于御花园的东南处,后依宫墙,座东面西,面阔5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前接歇山卷棚顶抱厦间,平面为“凸”字形。明间开门,次间、梢间为槛窗,上为福寿万字支窗,下为大玻璃方窗。门窗为楠木本色不加油饰,柱、框、梁、枋饰斑竹纹彩画,朴实淡雅。 德妃娘娘一行人来到绛雪轩,绛雪轩里伺候的宫女嬷嬷,忙送上了热茶和炭盆。 尔芙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要知道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故宫已经是买票就进的地方,但是有些殿宇却是不对游人开放的,而尔芙去的时候,这绛雪轩便是一处不对游人开放的殿宇。 明亮的琉璃窗子,让殿里显得格外明亮,德妃娘娘坐在上首,招呼着两人落了座,随意的道:“这御花园猛然一瞧,还算是有些意思,可是看的时间久了,连一砖一瓦,一树一花都知道了位置,也便没了兴致。 平日里本宫倒是不太往这边走动了,如今一瞧,倒是多了几分新鲜感!” “额娘,这御花园一花一草、一树一景,那都是无数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上品,妾身看着那是真漂亮,只是这里是额娘的家,额娘自然觉得平淡无奇了,倒是让妾身觉得额娘这是在向妾身炫耀一般呢!”乌拉那拉氏似乎也放松了心里头的那根线一般,调侃着道。 德妃娘娘被其逗得一笑,对着成嫔,略带着抱怨语气的道:“你瞧瞧这蓝沁这张嘴,真是太能了!” 乌拉那拉氏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德妃娘娘自然是能的,可是成嫔却不能,淡笑着道:“咱们四福晋可是个好孩子,平日里更是经常来陪着您话解闷,可让嫔妾羡慕的紧呢!” “好了,你们这是站在一伙儿了呀!”德妃娘娘故意板着脸道。 乌拉那拉氏忙来到了德妃娘娘身边,拉着德妃娘娘的手,轻声道:“都是儿臣的错,额娘可不能生儿臣的气阿!” “额娘才不是那么气的人呢!”德妃笑着点了点乌拉那拉氏的头,笑着道。 成嫔也跟着搭着茬,三个人得热闹,仿佛将尔芙当成了空气。 如果刚刚尔芙还觉得没人理睬,很是自在,但是看着眼前聊得热络的三人,心里头涌起了一抹酸涩,眼圈有些发胀,心情低落的低下了头。 在场的人,那都是心思活络的,瞧着尔芙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尔芙心里不好受,但是却没人想带着尔芙上一句话。 一面是温热,一面是冰冷,尔芙最终落下了一滴清泪,看着衣襟上微微打湿的一点,委屈再一次出现了。 只是此时的尔芙,已经不再是初来乍到的苏灵儿,尔芙很快就收敛起了心里头的酸涩委屈,努力的催眠自己正在欣赏着一幕话剧,而不是置身在话剧中的背景。 这样想着,虽然有些阿q,但是到底是让尔芙成功的除去了心头的不适,露出了一抹恬静的微笑,笑吟吟的看着眼前亲热的三个人。 德妃娘娘虽然仍然是拉着乌拉那拉氏个不听,但是也没有错过尔芙的表情转换,面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本宫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误了你们出宫的时辰!” “是,额娘!”乌拉那拉氏重新扶起了德妃娘娘,轻声道。 重新回到永和宫,尔芙的内心仿佛经过了一次洗礼一般,无比的平静,没有了参观清宫的心情,没有了对德妃娘娘的好奇,只剩下等待,等待着回到自己的院,独自舔舐心中的伤口。 时间在游走,很快便到了出宫的时刻,尔芙规矩的跟着乌拉那拉氏重新穿过了宫道,再一次走出了顺贞门,来到了四贝勒府的马车附近。 马车里,玉清已经点燃了茶炉,正一脸担心的望着尔芙,让尔芙心里头一暖,轻轻拍了拍玉清的手背,迈步走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送礼,好烦恼 茶炉虽然暖了马车,却不能暖了尔芙的心。 三,曾经是尔芙最为不耻的职业,可是如今她却就成为了三,她不是四爷粉,她只是一个对爱情充满了憧憬的女孩,如今她却只能接受这样的生活,还要承受着她心里头的内疚和那些冷待,她真的很想问问穿越大神,为什么要这样坑她,她宁可成为一个旁观者,也不想混入这样一个境地。 康熙四十年——康熙六十一年,这是一段纷乱的时光,随着康熙爷的数字军团的成长,陷害、挑唆、拉拢、勾结,层出不穷,一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尔芙不知道四爷到底有没有一位来自瓜尔佳氏的侧福晋,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对待四爷了。今的遭遇,让她明白她不能和四爷院子里的女人和平共处,即便她愿意,乌拉那拉氏、李氏,以及后来的钮祜禄氏、年氏,她们也不会愿意。 也许以后,她也会满手鲜血,如那些古装剧里的女人一般无二,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为了固宠奇招迸出。 尔芙脑子里满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让尔芙面色阴晴不定。 玉清生怕别人看见这样的主子,但是似乎老爷并没有听见她的想法。 色渐暗,乾清宫里头的宫宴散场了,各位皇子都回到了自家马车的附近。 四爷自然是先去看了乌拉那拉氏,又去看了看李氏和她的孩子。这才来到了尔芙的马车旁。 马鞭轻磕了两下车身,尔芙条件反射的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面色苍白。双眸忧伤的脸。 “这是怎么了?可是累着了?”四爷语气温柔的问道。 尔芙无声的摇了摇头,但是两行泪水却顺着腮边滑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控制不住情绪,但是她的心里头真的觉得很委屈。 四爷略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尔芙,你这是……” 虽然四爷并没有什么话,但是眼中却露出了一抹担心。 尔芙勾唇露出了一抹微笑。道:“爷,妾身没事,只是跪得腿有些疼了!” “……” 四爷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尔芙的马车边,叫过了身边的苏培盛,轻声吩咐了几句,便马鞭一扬。领着四爷府的各人。往贝勒府的方向走去。 …… 马车直接驶进了贝勒府,这才停在了垂花门外。 尔芙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袍子,又让玉清取过了手执镜,瞧了一眼面上的妆容,这才露出了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缓步走下了马车。 垂花门内,宋格格、伊格格、王格格,早就已经候在了那里。 乌拉那拉氏刚刚迈步走进垂花门。众人便齐齐拜倒,柔声道:“奴才恭迎福晋回府。” “色也不早了。今个儿我就不留大家伙儿去正院了,都散了吧!”乌拉那拉氏微微拂了拂袖子,笑吟吟的道。 弘晖好似大人一般,跟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瞧着旁边跪着的格格们。 众人再次拜倒,一直等乌拉那拉氏和弘晖走远了,这才起身往各自的院子走去。 而生下大格格的宋格格,则跟着乌拉那拉氏回了正院。 宋格格住在乌拉那拉氏正院的后罩房,平日里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算是乌拉那拉氏房里的格格,在乌拉那拉氏不方便伺候四爷的时候,她便要中,拉着身边伺候的人交朋友,但是对待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是比较厚待了。 后院厨房里,早就已经烧好了热水,只等着丫鬟来叫水了。 尔芙满是疲惫的站在黄花梨木嵌半身铜镜的穿衣镜前,褪去了身上的袍子和发冠,这才坐在了一旁的宽塌上。 玉兰已经吩咐人备好了泡脚的药汤,尔芙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下窜起,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和疲惫,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药汤不再烫脚,尔芙才从玉兰的手里头取过了素白色的帕子,擦干了白嫩嫩的脚丫,吩咐人送吃食过来。 因为尔芙是第一次进宫参加这样大型的庆典,所以留守的玉兰和玉冰也没有经验,听到尔芙的吩咐,眼睛一愣,慌忙的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请主子恕罪,奴婢们懒怠了!” “怎么了?”尔芙有些迷糊的抬头,问道。 玉冰忙继续道:“主子,奴婢们不知道您回来的时辰,便没有让膳房那边备膳,这个时辰叫膳,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不过是些子事,让赵德柱去膳房那边,吩咐准备些热乎乎的馄饨,再让大师傅掂对几样菜,估计也用不上多少时间!”尔芙无所谓的道。 玉兰忙闪身离开了正房,从倒座房叫出了赵德柱,按照尔芙的吩咐一一交代了一遍,又去茶房取了两道点心,这才回到了正房里。 尔芙早就饿了一,虽然仍然是饿,但是却已经饿得麻木了,倒是并不心急,此时正挽着裤腿,看着膝盖上那紫红色的淤青,倒吸冷气呢。 膝盖上的淤青,倒是不疼,只是有些涨呼呼的难受,看起来却格外的吓人。 玉兰、玉冰两人就被那两团淤青吓了好大一跳,忙找出了活血散瘀的药膏,又让丫鬟送上了烫热的帕子,敷在了尔芙的膝头,见淤青散了些,这才将药膏心的涂满了尔芙的两个膝盖。 冰冰凉的触感,让尔芙觉得舒服了不少,也有闲心打趣起了两个面色紧张的丫鬟,柔声道:“可是吓到你们了,等你们再犯错,我便罚你们去外面跪着,让你们也都感受感受这难受的劲!” 好在玉冰还算熟悉尔芙的脾性,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也没有害怕,便接茬道:“主子,您可不能这么罚奴婢,这腿上伤了,奴婢可还怎么伺候你呢!” “就你能!”尔芙抱着膝盖吹了吹,便放下了裤腿,笑着道。 重新坐回到了塌边,尔芙随意捻起了一块巧的梅花状桂花糕,丢进了嘴里,有些含糊的道:“今个儿在宫里,我听娘娘咱们爷的生辰快到了,你们知道是什么时候么!” “主子,十月三十,便是咱们爷的生辰!”玉兰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自然知道四爷的生辰,笑着接茬道。 “好烦恼呀,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些礼物送给四爷呢!”尔芙又吃了两块桂花糕,这才停了嘴,蹙着眉头,道。 玉冰忙送上了帕子,柔声道:“主子,这是自然的事,只是您想好要送咱们主子爷什么礼物了么!” “唉,不知道才烦恼呢!”尔芙托着腮望道。 要是在现代,那能选择的东西就多了,比如什么手表、腰带、刮胡刀、领带、领带夹的,多方便,可是这古代生辰的时候,似乎送的都是些金银玉器的玩意儿,她这里的东西,虽然陪嫁里也有些好东西,可是也怕这位爱新觉罗的大爷看不上阿。 尔芙还没有想出个究竟,赵德柱就已经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进了正房。 大地大,吃饭最大,尔芙瞬间就将刚才的烦恼,抛到了脑后,让玉兰、玉冰收拾好了炕桌,满心期待的看着赵德柱。 很快,房间里就充满了饭菜的香味,热气腾腾的馄饨里,撒着碧绿色的葱花,星星点点的油花,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几碟切丝、切片的菜,伴着些许油炸的花生末,撒着香油、辣椒末,让人一看就有食欲,何况尔芙这个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人呢! 尔芙挥了挥手,接过了玉兰手里头的银筷子,也不让人帮忙布菜,将一个元宝状的馄饨放在了嘴里,鲜美的虾仁,配着星星碎碎的韭菜、鸡蛋,真是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侍寝 尔芙自打时候就格外喜欢三鲜馅的东西,来了四爷府后,自然也没有亏待自己的胃,只要是有机会,便会吃上些,大厨们了解了尔芙的胃口,自然也就将鲜虾这样子金贵的东西,晾干了许多,做成了干虾仁,也免得这位主子想吃的时候没有,为难膳房的人。 自打这干虾仁被尔芙弄出来以后,倒是让尔芙的骄傲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是玛丽苏大帝附身了。 吃上了好吃的,尔芙心里头那一点点的不开心,也瞬间变成了泡沫。 可怜四爷百思不得其解之后,蹙着眉头,一改往常的惯例,没有去正院,反而来到了尔芙的房里,便看见尔芙这个人捧着一个大海碗,一口口的吃着馄饨,整个人就真的不好了。 “奴婢给主子爷请安!”玉兰、玉冰一看见四爷眉头紧蹙、一脸烦躁的样子,便一骨碌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打颤的道。 尔芙慢半拍的叼着半个馄饨,傻愣愣的转过了身子,看见四爷第一个反应不是请安,也不是将馄饨吐掉,而是捂着嘴,将馄饨吞进了肚子,这才一脸不舍的放下了大海碗,盈盈起身,福身一礼。 “起吧!”四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发火,还是应该发火,只是看到尔芙眼睛中懵懵的神情,倒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态度,坐到了炕桌的另外一边,朗声叫起。 玉冰、玉兰早就已经吓得一身冷汗,看见四爷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双腿打颤的扶起了尔芙,退到了一旁候着。 尔芙是真心没有那么灵敏的反应,规矩地站在了一旁。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眼桌上的美食,心里头怨念重重的等着四爷的问话。 “坐吧,不必拘礼了!”四爷被尔芙的反应,气得有些胃疼,但是看着尔芙那张稚嫩的脸,还是选择了包容,只是语气有些生硬。 尔芙看四爷正打量着桌上的饭菜。联想到自己吃到的御膳,只当这位爷也是饿着肚子回来的,谄媚的笑了笑。道:“爷,您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没有吃东西吧,要不要让膳房再送些过来!” “恩!” 四爷虽然在宫宴上没有吃饱。但是比尔芙吃得多了不少。又喝了些酒,倒是没有感觉到肚子饿,此时闻着眼前饭菜的味道,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尔芙见四爷点了头,轻声对着玉兰吩咐了几句,这才重新回到了四爷身边,轻声道:“爷,妾身让人准备了些薏米粥。倒是养胃,也容易消化些。您觉得可行!” “恩!”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尔芙一双眼睛死盯着桌上的饭菜,很想继续捧着大海碗吃馄饨,又怕这位爷翻脸。 四爷似乎感受到了尔芙的纠结,取过了一旁一双没用过的雕花银筷子,随意夹起了一片酱牛肉,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既然人家大爷都动了筷子,尔芙也就不再拘着自己了,继续捧着比她脑袋还大了一圈的海碗吃馄饨,但是速度上却是满了不少。 过了半个时辰,赵德柱就从膳房领回了膳食。 一个南瓜状的瓷盅里,白嫩嫩的薏米银耳粥,散发着甜甜的米香。 八道荤素搭配的菜,换下了桌上已经吃了一半的四碟菜,让尔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浪费”。 为了避免浪费,尔芙吃光了馄饨,又让玉兰给自己添了一碗薏米银耳粥,微抿着粥水,吃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时不时还能和四爷上两句话,让一旁伺候的苏培盛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四爷吃了两碗粥,便放下了筷子。 尔芙看着桌上剩着的菜,招呼过了玉兰和玉冰撤下,重新摆上了果盘和茶碗。 一碗清茶下肚,尔芙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肚子,轻声道:“爷,妾身想出去散散!” “腿不疼了?”四爷有些奇怪的问道。 尔芙甜甜一笑,道:“妾身刚回来就上了药,似乎是无碍了!” 四爷闻了闻,房间里虽然满是饭菜的味道,但是其中确实带着一丝药香,“今个儿时辰晚了,也确实不好叫太医过来了,明个儿还是让太医过来瞧一瞧吧!” “不用了吧!”尔芙有些不解的偏过了头,道。 “外面色都有些暗了,怕是也起了风,别出去走动了,在房间里走走就是了!”四爷没有理会尔芙,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外头,轻声道。 完,四爷便领着苏培盛走到了西次间里,提笔练字去了。 尔芙瞧了一眼已经挂起了灯笼的廊下,立马就联想到了早起时候,那凉飕飕的凉风,缩了缩脖子,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子。 一直走了两刻钟,尔芙才重新坐在了榻上,有些无趣的取过了一个话本子,随意的翻了几页,打发起了时间。 四爷见尔芙坐下身子,微微抬了抬眉,便继续写起了大字。 两个人一东一西,倒是互不影响。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四爷才放了下手里头的笔,吩咐苏培盛收拾干净,重新坐在了尔芙身旁,柔声道:“爷瞧着你平日除了看那卷女论语,便一直看话本子,可是喜欢听戏!” “听戏?不喜欢!”尔芙想了想国粹京剧,忙摇了摇头,道。 四爷被尔芙的反应,弄得一愣,“那这话本子和听戏,也没什么区别阿!” 尔芙放下了手里头的话本子,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道:“爷,这话本子里头描写着句子,妾身可以置身其中,去想象那话本子里头所描写的东西,而且也能代入其中的人物,而听戏,却有些差强人意!” “你这法,倒是新鲜!只是平日里也不要总是抱着话本子看,仔细累着眼睛!”四爷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是还是选择了不干预尔芙的爱好,轻声嘱咐着。 尔芙勾唇一笑,没有话,重新拿起了话本子,继续翻看了起来。 灯下,尔芙粉嫩的皮肤,更显得娇嫩了许多,眉头微微蹙起,樱桃嘴嘟着,水嫩嫩的惹人注目,耳垂上缀着的粉玉滴珠耳坠子,让灯下美人更显柔媚。 四爷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身下的某处也在复起,大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尔芙的嫩脸,顺着尔芙光滑的脸颊,滑过了粉嫩修长的脖颈,落在了尔芙的肩头。 “爷……”尔芙已经不是第一次侍寝,但是还是有些害羞,又抬眸看见了站在墙边当壁画的苏培盛,娇嗔道。 苏培盛真的好想哭:爷,您要动手之前,怎么没一点点反应呢,也好让奴才退出去阿! 四爷顺着尔芙的目光,看到了缩脖子的苏培盛,不爽的冷哼一声,苏培盛立马就缩成了团,快速的离开了正房,更是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而玉兰、玉冰也自然是跟着苏培盛退出了房门口,看着苏培盛那张还有些惊慌的脸,勾唇一笑,道:“苏公公,您还是随咱们去一旁的耳房歇歇脚吧!” 苏培盛瞧了一眼色,点了点头。 耳房里,玉兰给苏培盛送上了清茶和点心,叫进了赵德柱陪着,这才和玉冰重新回到了门口候着,等着主子们叫水。 尔芙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而是被四爷直接拉进了内室里。 四爷随手放下了鲛纱床幔,借着外面微弱的烛光,看着眼前满脸娇羞的人儿。 床幔,将拔步床和外面隔成了两个空间,暧/昧的气氛,让尔芙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眸,一双手紧张的环住了四爷的腰间。 四爷很是满意的无声一笑,大手解开了尔芙身上的粉白色旗袍和中衣,露出了里面水红色的兜肚,抱着尔芙躺下了身子。 尔芙只觉得身上一凉,还来不及扯过一旁的被子,便被四爷控制住了动作。 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划过尔芙娇嫩的脖颈,引得尔芙迅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朱唇也更显得娇嫩。 即便是四爷这个久经考验的清场战士,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吻上了尔芙娇艳欲滴的唇瓣,尔芙的口鼻里,充斥着独属于四爷的味道,如蚀骨的毒药一般,让她抗拒不得。 四爷的嘴里,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薄荷香味,尔芙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回应起了四爷的动作。 柔软的唇瓣吸引着四爷的薄唇,而那水红色肚兜束缚住的珠峰,也吸引了四爷大手。珠峰在四爷的手中,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也让尔芙变成了一滩春水。 细碎的呻吟声,从尔芙的喉咙飘了出来,四爷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快速的褪去了长裤。 尔芙雪白的双腿,被四爷高高的架在了肩头,也让尔芙受惊的睁开了眼睛。 一眼看去,让尔芙脸上更红了几分。 四爷早在尔芙动情的时候,便将尔芙剥了个干净,可是四爷身上,却穿戴整齐,只有刚刚褪去的长裤,丢在了床脚。 这样子的落差,让尔芙觉得很是害羞,趁着四爷一不留神,扯过了一旁的缎面锦被,想要遮住泄露出的春光。(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醋 一夜疯狂,尔芙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仿佛被碾压了一遍似的,凝脂般的肌肤上,满是紫红色的吻痕,让尔芙都不好意思叫丫鬟进来伺候,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套上了一身拖地的细棉布睡袍,这才朗声唤进了玉清、玉兰伺候。 玉冰则领着丫鬟,收拾起了床铺,点燃了一抹百和香,冲淡了房间里残存的暧/昧味道。 温热的浴汤里,混合着些许药物,让尔芙觉得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少许。 两刻钟后,尔芙连连不舍的离开了浴桶,看着身上略微淡了些的紫红色淤青,让玉清将昨个儿四爷带过来的碧玉膏,薄薄地涂在了淤青处一层,这才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榻上。 榻上的矮桌上,摆着尔芙喜欢吃的牛肉馅笼包子和菜,另外还有一盅冰糖燕窝粥。 “这是怎么回事呀?”尔芙指了指那细白瓷的瓷盅,轻声问道。 玉清上前了一步,颇有几分得意的感觉,道:“主子,这是咱们主子爷早晨走的时候,特地交代下来的!” 尔芙葱白般的玉指,滑过了那碗边,微微低了低头,随即露出了一抹轻笑。 两个包子下肚,尔芙接过了玉清手里头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漱了漱口,又擦了擦唇边,这才缓缓起身,准备过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福嬷嬷便穿着一身夹棉的旗袍,额头上满是汗珠子的。出现在了尔芙眼前。 “奴婢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福嬷嬷忙规矩的行礼,道。 尔芙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笑吟吟的开了腔,“嬷嬷,怎么走的这么急呢,可是福晋找我有事?” “不是的,是咱们福晋身子有些不好,怕几位主子空跑一趟,这才让奴婢过来一声!”福嬷嬷也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便轻声搭了话。 “原来如此,嬷嬷若是不忙,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腿脚吧!”尔芙微微侧了侧身子,笑着道。 福嬷嬷忙摆了摆手,“奴婢谢侧福晋赏,只是奴婢还没来得急去通知伊格格呢。所以便不打扰侧福晋了!” “既然嬷嬷还有事呢。那我也不留嬷嬷了!” 尔芙早就知道福嬷嬷不会进院子喝茶,不过也就是客气一句罢了,见福嬷嬷拒绝,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玉清送上了荷包,便转身回了院子里。 不用过去请安,尔芙觉得心情很好,毕竟过去听那些酸言醋语。弄得自己全身不自在,还只能赔笑。真是太闹心了。 房间里,玉冰刚将矮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便瞧见主子走进了院子,忙迎上了前。 玉清轻声将在门口遇到福嬷嬷的事情,给玉冰听了,便扶着尔芙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仍然残存着些许饭菜的味道,尔芙微微蹙了蹙鼻子,让人将东次间的窗子打开散散味道,便转身走进了西次间。 四爷的生辰,这可是她第一次给他选礼物,该选个什么样的东西才好呢,既不能落入俗套,又不能太过讨巧,真是好烦躁。 尔芙随手将桌案上的东西归置了下,便瞧见她画了一半的人儿册子,勾唇一笑。 貌似这就是一件不错的礼物,既不会落入俗套,又不太张扬,只是不知道那位爷会不会喜欢呢! 尔芙心里头想着心事,手里头翻着一本民间杂记。 这本书,还是前两尔芙在书架上发现的,和寻常的书籍不同,这里面写着一个个短精悍的故事,深读之下,还能发现些许道理。不过尔芙也不打算四爷能一页页的看故事,只是不想这册子上留着大片的留白罢了。 尔芙写得很认真,每个字都要在一旁的纸上写上几遍,才在册子上落笔,生怕出现一些败笔,毕竟四爷的字,真是太漂亮了。 慢工出细活,尔芙看着册子上一个个漂亮的墨字,居然找出了一种写钢笔字的感觉,心中升起了一抹自信。 当年苏灵儿还在现代的时候,那她的钢笔字也曾经获过全市二等奖呢,虽然只是初中生评比,但是也代表着苏灵儿的字,写的蛮不错的。 晌午,尔芙简单的吃了点米饭,又喝了一碗汤,便再次坐在了书桌后头,一点点的抄写着故事。 一连几,四爷将后院里的女人睡了一遍,这才重新来到了尔芙所居住的西院。 虽然尔芙的心里头有些不开心,但是却也理解这个时代的男人,并没有从一而终的念头,即便四爷真的从一而终,那从的也绝对不会是她这个三。 四十几页的册子上,记录了四十三个故事,都是尔芙精挑细选出来的,既不会涉及到朝政,也不会涉及到男女之情,只是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倒是有些像现代学生经常看的成语故事。 十月三十日,在尔芙和后院女人的期待下,如遮着轻纱的娇羞女子一般,缓缓而来。 如往年一般,四爷也并未打算大操大办,和乌拉那拉氏商量后,决定在花厅摆上一桌席面,后院的女人和他一起吃上一顿饭便是了。 这些日子,乌拉那拉氏也都免了大家请安的礼,让大家伙在院子里好好准备四爷的贺礼。 日头西斜,玉清便翻出了一件银红色滚风毛绣并蒂莲的对襟坎肩和大襟旗袍,替尔芙梳上了架子头,簪上了一支四爷赏下来的赤金嵌南珠攒米粒大珍珠流苏的步摇,又配上了一朵巴掌大的洒金粉红色绢花,让尔芙更显女子娇媚。 尔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一次羡慕起了四爷,要是自己穿越成了个皇子,那该多好阿。 她保证不会争夺皇位,只要每好吃好喝,然后到处游山玩水就好,真是想不通这些皇子,就为了那一把龙椅,抢破了头,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尔芙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想,她的四爷,那就是一个为了皇位而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若是不登上皇位,那才是清朝的损失呢。 整理好心情,尔芙面带浅笑的扶着玉清的手腕,迈步走出了西院。 花厅里,管事嬷嬷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一张硕大的圆桌,摆在花厅的正中央,上面摆着精致的茶点和蜜饯果脯,左右的花几上,摆着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各色菊花,姹紫嫣红的,格外惹人注意。 李氏正拿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逗弄着奶嬷嬷怀里头的弘昀,笑的格外灿烂。 前几日,那场盛大的册封礼,让尔芙心里头隐隐有些醋意翻滚。 尔芙也是第一次知道,侧福晋进门之礼,那和迎娶嫡福晋进门的大婚之礼,其实差距并不多,除了不能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和喜帕上不能绣鸳鸯戏水外,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而尔芙当初却只是带着当初入宫时候带的包袱,穿着一身寻常的旗袍,坐着皇城里的马车,直接被送进了四爷府,连一桌酒席都不曾办过,仿佛如被人指过来伺候的格格一般,尔芙这才发现,她真的受了好大的委屈。 原来当初被指给几个皇子和宗亲做侧福晋的秀女,那都是被送回家备嫁过的,从家里头嫁入各个府邸的,只有她没有。 这样的认知,让尔芙没有了往日的好心情,看见李氏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自然心里头酸酸的。 玉清知道自家主子,这几心情不好,看见尔芙失神,忙偷偷扯了扯尔芙的袖摆。 尔芙略微整理了下心情,挤出了一抹微笑,抬腿走进了花厅,坐在了另外一侧的太师椅上。 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奉上了温热的茶水,这才规矩的退到了一旁。 李氏早就已经看见了尔芙,而且还看到了尔芙眼中隐藏下去的不快,笑得更加灿烂了。 王格格、伊格格来得更早些,王格格是李氏房里头的格格,此时仿佛如丫鬟一般,伺候着李氏和茉雅琦。 而伊格格眼中滑过了一抹不屑的神情,坐在了尔芙跟前,轻声着闲话。 尔芙的心情虽然不太好,但是也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附和着伊格格。 过了两刻钟,就在尔芙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手里头牵着弘晖,身后跟着宋格格,身旁陪着四爷,穿着一身大红色洒金绣牡丹暗纹的大襟旗袍,外罩着一件同色滚雪白色风毛的对襟坎肩,发梳圆髻燕尾,戴着花钿,耳后左右各垂着两颗龙眼大的东珠步摇,面带和婉笑容的走进了花厅。 尔芙忙随着众人起身,规矩的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妾身请爷、福晋安!” 四爷微微挥了挥手,领先坐在了花厅上首的宽榻上,这才朗声道:“都坐吧,咱们一起话!” 乌拉那拉氏坐在了四爷左侧的太师椅上,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尔芙坐在下首,只见坐在上首的四爷,一袭暗红色绣了暗纹蟒纹的常服,头发梳的油光水亮,腰间系着一条青玉的玉带,两边各坠着玉佩、香囊、荷包等物件,单手转动着一串碧玉念珠,时不时的与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笑,心里头不由的又酸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终于收到了第一张粉红票,好开心!谢谢投票票的放了手就忘了吧童鞋,也谢谢这些日子给绾心打赏的童鞋,绾心平时真的有一点点忙,所以不经常看书评区,有的时候又会忘记感谢,希望大家不要嫌弃绾心! 第八十章 送不出去的礼物 “爷,时辰差不多了,不如让各位妹妹将准备的礼物都呈上来吧!”乌拉那拉氏笑吟吟擦了擦弘晖的手,如寻常人家夫妻闲话一般,头也不抬的道。 四爷微微颔首,瞧了一眼下首的众人,朗声道:“也好,那边送上来瞧瞧吧!” 乌拉那拉氏身为嫡福晋,最先送上了礼物,朱红色的软绒布上,一对大环佩缀着鸭蛋青的络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块玉料雕刻出来的。 “前些日子,妾身翻看私库的时候,发现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玉料,便让人寻了好手艺人想要雕上一块蟒纹玉佩,可是那手艺人却觉得这样子有些区了材料,画下了图样子,让妾身选看。 妾身一眼就瞧中了这对百年好合的环形玉佩,私心里想着能和爷带上一样的环佩,不知道爷肯不肯赏这个脸呢!”乌拉那拉氏带着景泰蓝珐琅掐丝滴珠护甲的玉手,拂过了那对精致的环形玉佩,笑吟吟的道。 四爷微微抬了抬眉,轻声道:“福晋的心思不错,这东西寓意也好,苏培盛,让人好好收起来,等除夕宫宴那,提醒爷戴上。” “是,奴才遵命!”苏培盛一矮身子,打了个千儿,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似是被四爷的话,调侃的有些脸红了一般,手里头攥着帕子,微微沾了沾唇角。 李氏暗骂了一句:没个嫡福晋的气度。 按照玉牒上的排序,尔芙的名字在李氏之前。所以这献礼,也自然是尔芙在先,可是尔芙瞧见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送出来的礼物。袖笼里那册子画册,却有些拿不出来了,但是看着房间里看好戏的众人,心里头略微权衡了一下,咬了咬牙,起身拜倒,道:“妾身想着爷什么都不缺。妾身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该些什么好,这一犹豫也就耽误了日子。 今个儿,妾身便空着手来了。还请爷不要怪罪!” 知道尔芙这番话的时候,那心里头就如刀绞一般,虽然尔芙并不知道刀绞该是个什么感觉,但是尔芙真的感觉到心里头一抽抽的疼痛。让尔芙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泪。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场合,尔芙只能紧咬着下唇瓣,低头等着四爷的责罚。 四爷并没有动气,这送礼物本来就在于送礼人的心思,难道人家不想要送他寿礼,他还能逼着人家送不成,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居然连份寿礼都不曾准备。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快,沉着一张脸。语气不快的道:“不算什么大事,瓜尔佳氏,你坐吧!” 尔芙袖子下的双手,早就已经攥成了拳头,指甲死死的抠进了肉里,仿佛只有这样,尔芙才能遏制住自己心里头的疼痛。 瓜尔佳氏,她在他心中,只是一个瓜尔佳氏而已。 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尔芙低着头,袖子里的手,拂过了那本她准备了半月有余的册子,一滴泪珠落在了银红色的衣襟上。 不过在场的众人,虽然都有着看好戏的心思,但是却更想在四爷跟前表现自己的优雅,完全没有再注意在她们心目中丢了好大体面的瓜尔佳尔芙,反而全身心的注意着其他人送出的礼物,生怕让人踩了自己。 李氏紧接着尔芙之后,缓缓起身,从身后的丫鬟手里头,接过了一个水沉香木雕宝花纹的锦盒,随手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块鸡血石的印章,福身一礼,柔声道:“妾身知道爷最爱读书练字,平日里也喜欢欣赏那些名人的画作,特地寻了一块上等的鸡血石,让人刻了这枚私章,其中还特地让人雕刻了暗纹!” 苏培盛则矮着身子,来到了李氏跟前,将那锦盒心的捧到了四爷跟前,让四爷过目。 “你这心思动的倒是巧,爷很喜欢!”四爷打量了片刻,笑着道。 李氏也仿佛被夸得有些脸红了,娇嗔的瞧了一眼四爷,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 还不等李氏坐等身子,一直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宋格格,便走出了一步,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枚翡翠雕兽首的扳指,半跪在四爷跟前,轻声道:“爷,奴才不如李主子的心思巧,只瞧着四爷身上的扳指似乎总是一个样子,特地让人选了这枚兽首扳指,奴才看着这兽首雕刻的活灵活现,想着应该能让爷看得上眼,还请爷瞧瞧!” 因为宋格格本就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又特地走出了一步,才跪倒在地,到底距离四爷很近,四爷微微俯身,便能拿到那扳指,倒是不需要苏培盛再走一趟,笑着取了过去。 那枚兽首扳指,如宋格格所的一般,兽首雕刻的活灵活现,还巧妙的刻出了卡弓弦的凹槽。 扳指上,仍然残存着宋格格的体温,冰种翡翠中,隐隐可现飞花,看样子也是用了心思的。 四爷并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今个儿如此高兴,也是因为这礼物都是他的女人用心准备的,“是个好物件,正巧爷觉得手上这扳指有些旧了。” 着,四爷便将手上的象牙扳指摘了下来,丢给了苏培盛,套上了宋格格刚送上来的兽首扳指。 此时,尔芙也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微垂双眸,听着花厅里的动静,却也无意间看到李氏眼中滑过了一抹记恨。 只是尔芙并不知道,那枚被四爷随便丢给苏培盛的扳指,正是去年李氏送给四爷的生辰礼物。 不等王格格起身,伊格格便率先站了出来,从丫鬟手里头取过了一串紫檀木的串珠,笑吟吟的来到了四爷跟前,朗声道:“爷,奴才知道您最是个善心人,更是个信佛的,特地求了这串在佛前供奉了一年整的紫檀木念珠,其中还有两枚珠,是妾身求藏教大喇嘛赐下的,希望能护佑爷顺遂平安!” 着,伊格格便将那两颗与紫檀木颜色有些不同的珠子,转到了手心中,捧着送到了四爷眼前。 “好好好,这件东西好。”四爷忙让苏培盛取了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大笑着道。 即便尔芙这个不善于察言观色的,此时也看出四爷心情不错,看来这件东西,才是四爷的心头好吧。 尔芙看着那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生辰礼物,再一想到自己袖子里,那本一文不值的册子,暗笑自己很傻很真。 王格格见伊格格讨了四爷欢心,有些不快的剜了一眼伊格格,转身取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托盘,莲步轻移,走到了四爷眼前,俯身跪到,将那托盘高举过头顶,轻声道:“爷,奴才不如其他姐妹用心,送的东西也是些子俗物,还请爷不要嫌弃。”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件阿!”四爷瞧了一眼那盖着红布的托盘,有些好奇的道。 王格格将那托盘交给了走到跟前的苏培盛,却并未点名其中是个什么东西,反而有些卖关子的道:“奴才也不好,这东西是个什么,还请爷亲眼瞧上一瞧,也算是给了奴才一个脸面,求爷怜惜奴才!” 四爷笑着对苏培盛招了招手,随手掀开了那托盘上的红布。 只见一尺长的托盘上,一块两个手掌长的水晶镇纸,内嵌着如水纹一般的红色水波,格外新奇。 “爷,奴才见识浅薄,只知道此物名为水晶,但是却并未见过,只希望爷能喜欢!”王格格笑的甜美,声音轻柔的道。 四爷直接从托盘上取过了那块水晶镇纸,这镇纸四角分明,流光溢彩,除却最中间那一抹红色的水波,毫无瑕疵,便知道这是水晶石中的上品,而那抹红色的水波,更为这水晶石的镇纸增色不少。 “不错,这东西对人体好处不少。 据唐朝《酉阳杂俎》记载:马侍中有一宝物---水晶碗,夏苍蝇不敢靠近,盛水经月不腐不耗,有人眼睛痛,含之立愈。 看来大家伙儿都是用了心的,你们送的礼物,爷都喜欢!”四爷还扯了一段古书上的记载,这才为今各人送的寿礼,下了一个评语。 当然,这被夸赞的各位,一定不包括没有送出寿礼的瓜尔佳尔芙。 一顿晚宴,尔芙尽量缩着身子,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等四爷刚一放下筷子,便忙活活的走出了花厅,回到了自己的西院,赶走了身边伺候的所有人,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册已经沾了血污的册子。 尔芙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到了极点,什么叫做用心…… 瞧瞧人家送的东西,和田玉的环佩、鸡血石的印章、冰种翡翠的扳指、紫檀木珠的念珠、水晶石的镇纸,再看看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本自制的册子,画着也许他根本就看不懂的人儿图,简直就是幼儿园的孩子也不会选的礼物,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这礼物很好呢! 尔芙都恨不得将当决定送这礼物的自己,从那已经逝去的时光里揪出来,好好的揍上一顿,再痛骂一下她,骂醒了她,让她看清楚这个时代,让她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觉得这个礼物好!(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基友的一本清穿书,作者:佛前青莲,书号:5185书名《穿清》,这是一个穿越到雍正后院成为妾,混吃混喝,顺便养养包子,然后看着雍正上位的故事…… 第八十一章 自供自足 表面略微有些褶皱的册子,让尔芙看得有些碍眼,但是又舍不得丢掉、烧掉,只能气愤的压在了一大叠字纸下头,眼不见心不烦了。 一连数日,四爷便好像忘记了西院一般,将后院的女人都睡了一个遍。 气越来越冷,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又一次病了,免了各院的请安。 既然不用去给嫡福晋请安,也没人再催尔芙起床了,尔芙也乐得轻松,让原本就是个宅女的尔芙,直接开始了猫冬。 十一月二十日,一连大半个月过去了,尔芙也习惯了四爷不来西院的生活,照常睡到了自然醒,这才躺在仍然暖烘烘的被窝里,抱着还温着的汤婆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也是尔芙的一大爱好,每急匆匆的爬起身来,跑到屏风后头解决问题,然后在过着大棉袍子用上一碗热乎乎的米粥,这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 玉清等人知道尔芙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守在西暖阁里,只是站在外头等着自家主子传唤。 这不,一大早玉冰便拉着玉兰去领自家主子的份例,受了一肚子委屈,站在廊下,和玉清、玉洁抱怨着。 玉清有些不放心的瞧了一眼西暖阁,对着几个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房间里的床榻,拉着玉冰往一旁走去。 尔芙一直等到廊下没了动静,这才撩开了厚厚的锦缎床幔,若有所思的看着外头。 原来电视里那些。也并不全是骗人的,果然是在这内院里头,没有恩宠。便不能过得好,也亏得自己还算是有些积蓄的富婆,尔芙阿q的安慰着自己。 西暖阁,两个鎏金的炭盆里,红呼呼的炭火,带暖了整个房间,尔芙穿着一袭中衣走下了床铺。取过了一旁的棉袍子,裹进了身子,走进了屏风后头。 简单的解决了下生理问题。尔芙重新坐在了临窗的榻上,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细雪,童心乍起。 尔芙刚要朗声唤人,玉清便穿着一身棉袍子。头上顶着些许雪花。走了进来。 “主子,您起了!” “恩!”尔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声。 玉清忙活活的招呼进了房间外的其他几个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和梳头的家伙事儿,这才关好了西暖阁的门,绞了帕子,伺候着尔芙洗脸。 片刻功夫,尔芙便穿上了一身月白色滚风毛绣玉兰花的对襟棉坎肩和夹棉的同色旗袍。发梳两把头,坐在了临窗的榻上。 尔芙是个很省心的主子。平时也没有活儿吩咐她们,便让她们取了些做衣服剩下的边角布料,随便绣些东西,也学着绣了一个竹叶的帕子,成拿在手里头,很是得意。 要知道这绣花,那尔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尔芙觉得自己蛮有赋的,可是看见其他丫鬟面上那一眼就能看穿的假表情,尔芙也就放弃了这个工作,只是瞧着她们绣东西,时不时的让人给自己绣上两身衣和帕子、鞋面等东西。 今个儿也是如此,尔芙坐在榻上吃了一碗热粥,又吃了两个包子,便窝在一旁,看着她们绣花。 刚看了没一会儿工夫,尔芙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妥。 玉冰坐在一旁,只绣上一会儿工夫,便要搓搓手,尔芙细心瞧去,只见其他几个丫鬟也都是这样,一双手都有些发红。 “咳咳……都停停手里头的活计,听我上两句话!”尔芙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玉清忙放下了手里头绣了一半的帕子,来到了尔芙跟前,“主子,可是需要蓄茶了?” “不是,你们都坐下,只管听我便是了。 平日里头,我也不管咱们院子里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跟在我身边有些委屈了,可是我也不能瞧着你们挨冻,可是那府里头送来的炭火不够用了。”尔芙微微抬了抬手,继续道。 尔芙虽然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今个儿玉冰在廊下的话,尔芙听见了,她不能服自己当听不见,也不能眼看着大家伙儿忍饥挨冻,即便是算不上挨冻了,尔芙也不希望大家伙儿受了委屈。 玉清低了低头,心里头有些纠结,自家主子就是这样一个随心的性子,平日里也不会像其他院子里的主子那样子去争宠,也不会管那些闲事,可是却是个好心肠的人,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自家主子心里头戳上一把刀子不成! 尔芙本来也就没有指望着,这些人会出管事嬷嬷克扣了份例的事情,尔芙也明白她们只是怕她伤心,所以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继续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平日里若是院子里的东西不够了,便开我的私库,让人买些送进来便是了,左右阿玛当初送来的嫁妆不少,平日里铺子也有盈利,总是能负担得起一个院子的炭火蜡烛这些东西的!” “主子,那可是你的立身根本,你怎么能动就动呢!”玉清原本还能不话,可是此时却被尔芙的想法吓了一跳,沉声道。 “那些银钱不过就是死物,总不能让你们都跟着我吃苦受累的吧。左右咱们院子里头人也不多,府里头还分了些份例,缺的那点,我还是能负担得起的!”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继续道。 玉清有心再劝两句,但是见尔芙神情坚定,再想到还有内务府分过来的包衣奴才们,自然也不好再什么,只能再心里头打定了一个主意,一定要好好收着自家主子的东西,只花铺子和庄子每年送过来的那些盈利银子便是了。 其实只是尔芙手里头的铺子、庄子的收益,足够这整个西院的嚼用,完全没有玉清想得那么严重,当然这话尔芙并没有出来,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尔芙,可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但是不代表苏灵儿也不了解物价。 不管原主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尔芙却多次听自家姥爷、姥姥起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她们苏家在当地也是一个很有声望的人家。 当年姥姥出嫁的嫁妆,单单是银元,便用板柜装了整整三个板柜,那板柜尔芙也见过,比起现代做的那些衣柜,还要大上一圈。 而且姥姥的老家是闾阳的,而姥爷的老家则是北镇的,中间足足有几十里地,姥姥的花轿还没出门,那嫁妆就已经进了姥爷家的门,可见当年姥姥、姥爷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家。 后来世道乱了,姥爷的老爹又抽起了大烟,这才败了家。 人一老了,便会经常去过去的事情,而尔芙最喜欢的便是听姥姥、姥爷那些旧时候的事情。姥爷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过去人家,一户人家二两银子就能过一年了。 联想到姥爷所的是普通的农户,那像她西院这样子一个院子,一年的炭火灯烛,有个千余两银子,也就足以打发了。 原主的阿玛为尔芙准备的嫁妆,那庄子、铺子一年的收益,也有两万两左右了,足够尔芙当一个快乐的散财童女了。 主子一句话,下面人跑断腿。尔芙是个利落的人,生怕玉清舍不得银钱,便让玉清叫进了赵德柱,吩咐赵德柱拿着银子,去外面添置东西,只是这要寻个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将东西带进四爷府,那便是要赵德柱自己想法子去了。 赵德柱这些日子也动了不少脑筋,只是赵德柱动的打算,并不是重新找个主子,而是怎么让自家主子重新让四爷看重了,虽然左右一阵忙活,没能将四爷拉来西院,但是也结识了不少在府里头伺候的人,更是和守门的吴家老婆子套上了近乎。 尔芙吩咐下来,赵德柱便直接借口家里头的老子娘病重了,直接出了四爷府,雇了一辆牛车,将院子里缺的少的东西,一气买了一牛车,这才招呼了赶车的把式,来到了后院的角门,偷摸溜达了进来。 赵德柱刚一进门,看着那一大车东西,便发了愁,好在之前买东西剩了不少银子,手一松,便雇了十来个负责在院子里做洒扫粗活的宫女太监,大家伙你一件我一件的,来回两趟,将东西送到了西院。 尔芙看着赵德柱第一次采购,便很成功的样子,不由恶意yy:难道这没了子孙根,这兴趣爱好也比较偏女人了,这明显就是购物狂附身了呀。 好在,赵德柱买回来的一堆东西,那都是院子里缺的,不然尔芙就真的有些想骂人了。 东西备好了,尔芙也定下了新规矩,以后每间屋子都填一个炭盆,见赵德柱还买了不少棉花和细棉布回来,又让玉清剪了裁了,给西院伺候的人,再一人备上两身冬衣,免得换洗的时候冻着人。 西院里,仿佛过大年一般的分东西,可是前院的四爷,那一张脸就黑成了锅底,听着手底下人的回报,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将西院里的那个女人揪出来,好好问一问,可是爷缺了你的吃喝了,这不是让人打爷的脸么!(未完待续。。) ps: 书名:《苏医传》书号:4507简介:重活一世的苏青黛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七姐,顺带的报报仇,救救人,哪知自家爹爹嫌她吃太多,竟要把她嫁给一个懒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第八十二章 供君一笑 尔芙见大家伙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这才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取过了一本话本子,翻看了起来。 在尔芙心里头,还是在意着四爷这个夫君的,原本为了能讨好四爷,她成日里学着那些让她难受的规矩,如今四爷不来了,她再也提不起精神去看那什么女论语了,话本子便成了尔芙最喜欢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今个儿,尔芙手里头的话本子,讲述的是一个男子,如何抛弃了糟糠妻,如何泯灭人性,如何再一次倒霉的故事。 尔芙只是翻看了一般,便深深的觉得,这东西定是一个怨妇写出来的,不然怎么能让人哭个不停呢! 心里头想着,尔芙便取过了一旁那条她亲手绣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绣了竹叶的素白色帕子,也是尔芙为四爷准备的,因为她觉得四爷既然喜欢熏竹香,想必是也喜欢竹子的,可是自打尔芙在手上扎了几个洞,绣好了这有些皱巴巴的竹子,仍然没有等到四爷来,尔芙也就有些心灰意冷了,整拿着这个帕子,仿佛她已经全然不在意四爷似的。 玉清将赵德柱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这才锁进了私库里,拉着玉冰、玉兰、玉洁,抱着一大捆青色、蓝色的细棉布,拎着成团的棉花,回到了西暖阁。 若是跟在旁人身边,玉清自然不会将这些东西送到主子跟前,可是尔芙却喜欢热闹。也让玉清等人都习惯了,总是拿着东西,和尔芙蹭着炭火。做些针线活儿。 要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下人也委屈,挺好的岁数,却只能穿着绿色、青色、蓝色,这样子的颜色,若是气质好的还行,不然穿起来总有些窝窝囊囊的感觉。 好在尔芙不常指使她们,玉清等人身上的袍子。料子也比其他人的好上一些,边角又都绣上了碎花,倒是显得精致了些。 玉兰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心翼翼的打开了一卷捆好的青色细棉布,尔芙看她坐在那弄得窝囊,便自顾自的下了榻,重新坐在了烧了火龙的炕上。将临窗的大榻让给了她们做活。 玉清原本还守着规矩。推不妥,可是见尔芙故意板起了脸,也便不再坚持了,将炕桌挪到了一旁,拉着玉洁,打起了剪子。 尔芙看她们忙活的起劲,也走下了火炕,从一堆青色、蓝色的细棉布里。翻出了一匹近似于白色的粉白色细棉布,左右打量了一下。拉着正在铺棉花的玉清,来到了屏风后头。 玉清被尔芙的举动,弄得一愣,但是还是按照尔芙的吩咐,拿着尺子,量好了尔芙的身材,按照尔芙画好的样子,认命的剪起了布料。 尔芙随手画的衣服样子,自然是现代最常见的三件套的家居服,一个背心,外面一个细带的交领上衣和长裤子。 起来,这家居服和这个时候的中衣,还是很相似的,可是尔芙却并不喜欢这层层镶边的中衣。 这中衣穿着确实好看,但是那绣着的镶边,也着实是让人有些不舒服,有些隔得慌。 玉清几个人笑笑的做活,倒是一点都不慢,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将那布料都剪好了。 余下的活儿,玉兰和玉洁负责铺棉花,而玉清、玉冰两个人针线好的,负责缝合。 日落暮鼓,一身青色的太监袍子,便已经做了出来。 尔芙摸了摸那棉花的厚度,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照这个厚度做吧,这两个太监平日里总是在外面伺候,最是冻人的,穿的厚实一点,也省得落了病根。 等过些日子,气再冷些,便让他们在茶房里候着吧,左右离得也不远!” 玉清等人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她们平日里也不喜欢去茶房,若是他们去那里候差事,也好顺便看着茶炉的火,也省得她们再来回走了。 玉兰等人见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忙榻上的东西收拾了好,又开窗子放了放飞絮,这才扶着尔芙,重新坐在了榻上。 赵德柱已经去膳房领回了尔芙的晚饭,这些日子膳房的大厨们倒是没有克扣尔芙的份例,当然也是因为尔芙平日里就喜欢吃些家常饭菜,没有什么贵重的食材,又不好刻意压着一个侧福晋的领膳时辰。 尔芙吃着香喷喷的麻婆豆腐,望着仍然在缝领口袖口的几个丫鬟,便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免得她们回房里头还忙活这些子事情。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尔芙放下了筷子,准备让她们将东西在铺开弄的时候,苏培盛身边的徒弟——张明生,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西院的廊下。 玉清等人都是面上一喜,忙迎了出去。 尔芙面上虽然平静,但是耳朵却早已经支了起来,听着廊下的动静。 如大家伙儿预料的一般,四爷让人来传话,是晚上要过来,让尔芙早些预备着。 玉清忙送上了赏钱,便匆匆吩咐厨房烧了热水,这才重新回到了正房,打开了西暖阁里的衣柜,翻看着尔芙要穿的衣裙。 尔芙面色发红,贝齿轻咬着下唇,娇羞的坐在了塌边,任由几个丫鬟忙活着。 不过半刻钟,厨房的丫鬟便提了热水过来,玉清忙将手里头的东西交给了玉兰,扶着尔芙来到了屏风后头泡澡。 虽然西院的人,已经准备的很快,但是四爷来的更快,尔芙刚刚坐在浴盆里,便听见外头传来苏培盛声音,不由的有些懊恼了。 尔芙也不能这么湿漉漉的走出去见四爷,只能随着玉清快出去,自己忙取过了一旁的湿帕子。将身上容易出汗的地方,都细细的擦洗了一遍,这才裹着一块大大的素白色方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上了玉兰刚送过来的旗袍。 四爷刚一走到西院,便看见西院里一片乱哄哄的,原本就紧蹙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再一瞧瓜尔佳尔芙竟然没有出来迎接,这心里头就更加窝火了。 “奴婢请四爷安。咱们主子刚在洗漱,不便来候着四爷,还请四爷不要怪罪主子!”玉清见四爷面色不愉。忙上前一步,半跪在了汉白玉的石阶上,轻声道。 四爷闻言,虽然仍然有些不快。但是也便没有再多什么。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迈步往房间里走去。 刚走到西暖阁门口,西暖阁的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尔芙发鬓上带着水珠,一身旗装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眉眼间满是期盼的出现在了四爷眼前。 “出去!”四爷瞧着尔芙面色微红的样子,沉声喝退了身边伺候的人。 玉清等人也只能福了福身,退到了门口的位置上。 尔芙见四爷似乎有些不快。也意识到自己这身装扮有些不妥,惊慌的跑进了西暖阁里。将四爷再一次晾在了门口。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想要发火的冲动,招呼进了苏培盛伺候,走到了西次间的书案后头。 “你们也进去伺候你们主子吧!”四爷还是很有同情心的考虑到尔芙正披头散发的样子,吩咐了玉清等人去伺候。 尔芙正咬着手里头的帕子,看着铜镜里如疯子一般的自己哀怨,便听见身后的门一响,有些惊喜的回过了头,可是转瞬又落下了一张脸,嘴角挤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玉清见尔芙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主子的玻璃心又碎了,毕竟自家主子这些日子经常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还以为大家伙儿不知道,只不过是大家伙儿不想让主子丢了面子才装作不知罢了。 如今主子爷来了,可是主子又这幅样子跑了出去,怕是主子这会儿不定怎么后悔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面带苦笑的轻声道:“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吧!” 完,尔芙便低下头,扯起了自己身上水粉色的旗袍大襟,颇有一种深闺怨妇的气质。 话两头,另外一边的四爷,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本来便想好好和这个不懂规矩的侧福晋规矩,可是没想到这人儿似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吼吼的准备着侍寝,还是那副鬼德行。 四爷心里头一气,这手下的劲道大了些,一下子就戳破了苏培盛刚刚铺好的纸,有些烦闷的丢了笔。 苏培盛暗道:爷,明明是侧福晋得罪了您,您可不能将火气发在咱家身上,不然咱也觉得蛮委屈的。心里头想着,苏培盛便重新铺上了一层纸,又将笔洗好,蘸满了墨,送到了四爷跟前,一举一动都好像拆炸药包一般。 四爷瞧了一眼仍然紧闭着的西暖阁的门,烦闷的接过了笔,重新写了起来。 苏培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案上,瞧着那纸下微微隆起的一块,有些好奇了起来。 正巧,门口的棉门帘子被风吹动了下,一股风吹动了那叠澄心堂的纸,露出了下面一丝正蓝色的封面。 四爷是个有些洁癖的人,对于这种随便乱放东西的举动,最是讨厌,眉头不由更紧了几分,随手将那蓝色的册子,抽了出来。 封面上四个半寸大的墨字——供君一笑,另还缀着几个字——康熙四十年,尔芙。(未完待续。。) ps: 书名:嫡双 作者:滕飞 书号:445708 简介: 慕欢颜得以重生,回到十八年前,与凌默初识之际。 这一次,她定要把曾经受过的苦,一一都还回去! 智斗虚伪狡猾的妹妹,算计冷酷无情的皇子,报复阴狠毒辣的继母……管你是谁?只要欺我一分,我便数倍还之! 第八十三章 苏培盛刚要接过册子丢出去,一瞧自家主子爷已经拿着册子坐下了身子,也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当背景板了。 四爷随手翻开了一页,只见里面都是一个个很很精致的墨字,看得出来书写者是用了心的,而且隐隐也能看出尔芙的写字习惯,比如丿总是有些像丶。 一百多个字的故事,毛罗万象,让四爷翻得停不下来,时不时还会露出一抹笑容。 四十几页,很快便被四爷翻到了底,只见这张纸上还特地花了些粉色的花边,上书着一个个精致的墨字。 “四爷:你太过疲惫,太过沉静,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子去安慰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只希望你能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俊朗。 尔芙。” 下面另外缀着一行字,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六。 四爷看着这册子,心里头有些泛起了嘀咕。 这册子,看起来明明是瓜尔佳尔芙为自己准备的寿礼,而且字里行间,也能看出这份寿礼,是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为什么当日她会没有送出来呢! 不过片刻,四爷便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联想到当时尔芙的双手一直藏在袖子里,而且脸上似乎滑过了一丝懊恼和伤悲,连带着也回想起了尔芙跪在下首,他称呼她瓜尔佳氏时,她那僵硬住的脊背,心里头一疼,随手合上了册子。果然在册子的封面上看到了些许血迹和汗渍。 怕是这些都是当日,她隐忍时候弄到上面的,毕竟她准备的那么用心。定然不会让册子出现这些脏东西。 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一切,四爷暗道,这妮子到底是个孩子,连心思也如孩子般单纯,只希望能尽心的准备一份贺礼,却被当日旁人送的贺礼,打碎了一颗玻璃心。想必她也是因为不想看见这个册子伤心,这才压下了那些纸下面了吧。 在四爷心目中,手里头的册子。虽然脏了,但是却比那些冰冷的贺礼,更加珍重几分。 毕竟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乃至于宋格格、伊格格、王格格。她们都只要选好了样子。吩咐下面人去准备便是了,而这个册子上的墨字,一个个大一致,定是尔芙准备了许久的。 这么想下去,四爷仿佛看到一个的人儿,面带笑容的坐在书案后,一笔一划的书写着一个故事,时不时还会露出一抹傻笑。如今四爷有多喜欢这份礼物,心里头就有多疼。可想而知,她这些日子是有多么伤心。 四爷珍惜的将册子收进了袖子里,随手一挥,打发了苏培盛,便往西暖阁里走去。 ……………………………… 西暖阁里,尔芙已经换上了一袭银红色绣暗纹滚风毛的蜀锦旗袍,发梳着两把头,整个人有些傻傻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而房间里伺候的玉清、玉冰则刚要福身行礼。 四爷无声的摆了摆袖子,打发了房间里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尔芙的身后,双手一环,便保住了尔芙的肩膀。 “阿……”尔芙惊诧的尖叫了一声,便被一双大手堵住了嘴。 “可是想爷了!”四爷伏在尔芙的耳边,轻声道。 温热的气息,惹得尔芙一惊,随即只觉得耳边有些发痒,不好意思的扭动起了身子。 四爷刚刚抱上尔芙,还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妥,可是尔芙这么一动,四爷才发现,怀抱里的人儿,原本那有些圆润的肩膀,如今已经能摸到骨头,镜子里那张鹅蛋脸,此时也有点往锥子脸发展的趋势。 “爷想你了!”四爷不好意思出认错的话,但是也不想着人儿再继续伤心,抱着尔芙柔声道。 尔芙一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这样落下了两行清泪。 四爷有些慌了神,拉着尔芙来到了窗边的榻上,大手擦去了尔芙刚刚掉下的金豆子,心疼不已的摸了摸尔芙那尖尖的下巴,道:“怎么哭了?” 尔芙无声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她只是觉得有些想哭,没有想到就这么哭了,真的好丢脸。 “这些日子,爷一直忙着前头的事情,这才疏忽了你!”四爷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 尔芙明知道四爷在骗人,可是前世今生都没有过恋爱经验的尔芙,也曾经看过无数言情,深深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若是还肯骗你,那就明他是在意你的,何况眼前这分明就是那些里头所描写的霸道总裁范的高富帅男友,又这样一个男友骗自己,那应该也是蛮幸福的。 心里头想着,尔芙便很乖巧的靠在了四爷的怀里头,抽了抽鼻子,揪着四爷的袖子,擦了擦脸上还残存的泪珠,有些孩子气的道:“弄脏了你,便没有人要你了!” “好,没有人要爷了,爷每都来陪着尔芙,好不好!”四爷顺着尔芙的话,笑着道。 “那感情好了!”尔芙也笑着道。 重新靠在四爷的怀里头,尔芙觉得安心了许多,即便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有些不开心的四爷,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哄着自己,她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方向。 四爷也就这样,仿佛抱着一个孩子一般,微微晃着尔芙,时不时的用已经冒出胡茬的下巴,噌噌尔芙,惹得怀里头的人儿发出一阵阵的娇笑。 耳鬓厮磨,四爷也没有忘记问问,这个人儿为什么就克扣下了自己的贺礼,如四爷猜测的一般,尔芙给出了一个让他大笑不已的答案,原来只是觉得人家都是送的玉、翡翠、水晶、珠,她觉得她的礼物好丢脸。怕他不喜欢,便想着不送出去,便不会因为他不喜欢而失望了。 看着一脸真的尔芙。四爷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定然不会再让这么可爱的人儿落泪。 笑间,尔芙拿起了给那个册子,笑着解释起了下角的人儿,让四爷再一次的大笑了起来,合着她不只自己幼稚,还觉得自己也这么幼稚。 四爷大笑着。将已经很苗条的尔芙抱到了床上,抱着尔芙一阵胡作非为,惹得尔芙又是一阵阵的呻吟。 两个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四爷才心满意足的将身边几近昏迷的人儿盖好了被子,叫了丫鬟送水进来。 四爷很贴心的顾虑起了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家伙儿的神经线,自顾自的洗漱好,这才抱着尔芙走进了屏风后头。并没有吩咐丫鬟过来替尔芙洗漱。 尔芙软着一双腿。坐在了屏风后头的绣墩上,勉强的洗了洗身上的污秽,便披着空荡荡的袍子,重新爬到了已经换好了干净被褥的床榻上,看也不看一眼在临床榻上等着她的四爷,直接滚进了被窝里,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不过。四爷今个儿心情好,也知道这家伙儿累坏了。笑着吹灭了蜡烛,将滚到床里面的尔芙往外捞了捞,抱着有些瘦弱的尔芙,进入了梦乡。 ………………………………………………………… 一夜无话,四爷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睡在自己胳膊上的人儿,浅浅落下一吻,轻手轻脚的坐起了身子。 尔芙仿佛觉得有些不舒服,咛叮着蹭了蹭枕头,这才抱着还残存着四爷体温的被子,重新进入了梦乡。 可怜刚刚起身的四爷,还以为自己吵醒了酣睡的人儿,如一只大虾一般,弓着身子,一条腿跨出了床幔,一条腿仍然抬着,就这样拧着身子回过了头。 瞧见人儿仍然在好睡,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取过了床边的棉袍子,裹住了身子,走出了西暖阁。 苏培盛早就习惯了四爷的生物钟,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西暖阁的门,一瞧见自家主子爷这幅做派,便知道这位爷这是又在意起了西院的主子,在心里头给瓜尔佳尔芙戳了一个宠妃的戳儿,便快步上前伺候起了四爷。 四爷便这样坐在东次间的榻上,洗脸、漱口、梳头、更衣,又交代了玉清等人不要吵了尔芙的好眠,这才独自往外走去。 至于苏培盛,那还有另外的任务。四爷自认为让尔芙受了委屈,一大早晨便吩咐苏培盛开了库房,取些新鲜玩应给尔芙送过来。 这送过来和赏,起来是一个意思,可是在语气上却真是差了很多,苏培盛心领神会的跑到了管着四爷内院私库的大嬷嬷那,传达了四爷的意思。 大嬷嬷那也是个人精阿,一听不是看赏,便知道这自家主子爷是将这西院的主子放在了心里头,而不是当随意伺候人的奴才打赏,忙从库里头挑了南面新近送上来的好东西。 至于苏培盛为什么没有去找乌拉那拉氏讨要尔芙的赏赐,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即便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再大度,也大度不到很开心的为自家夫君的妾选礼物阿! ………………………………………………………………………… 这大嬷嬷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那绝对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的。 苏培盛忙捧着装满了锦盒的朱漆描金托盘,仿佛做贼似的,溜出了正院,而大嬷嬷则对着正房那边,微微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重新回到西边院,苏培盛犯了难,要知道自家主子爷临走的时候,那可是特地交代了人不需要吵着西院主子的好眠,可是主子爷又安排了自己过来送礼物,这可怎么是好呢! 好在,苏培盛脑袋灵活,笑着拉住了玉清,将那托盘往前一递,轻声道:“这些是咱们主子爷特地交代给主子送来的,你可一定要记得提醒主子瞧阿!” “劳咱们苏公公跑一趟,这些子碎银子公公拿去吃茶吧,公公交代的话。奴婢记住了!”玉清笑着将托盘接了过来,让玉冰送上了一个厚重的荷包,柔声道。 苏培盛连瞧也没瞧。便将荷包守在了袖子里,转身往外院跑去,给自家主子爷复命去了。 玉清瞧着苏培盛的背影,耸了耸肩,拉着还在愣神的玉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要瓜尔佳裕满对尔芙这个女儿,那是尽了心的。自打知道尔芙被指到了四爷这当侧福晋,便特地请了几个宫里头的老嬷嬷,给玉清、玉冰补课。让两个人尽快的了解了这内宅后院里头的阴私事,若不是尔芙直接从宫里送到了四爷府,那尔芙也不能像现在这么白了。 也许是裕满多了个心眼,并没有让玉冰、玉清等人将这些子脏事告诉尔芙。也许是裕满不想自家的女儿听了这些腌渍事。总之若不是尔芙不肯争,那么玉冰、玉清两个人绝对能将西院弄得和铁桶一般,也能让尔芙高枕无忧的做她的宠妾。 不过好在傻人有傻福,尔芙虽然没有争宠,四爷还是将自家主子放在了心里头,即便之前冷落了尔芙几,但是玉冰、玉清却看得真切,四爷对自家主子。那绝对是疼爱的,单看四爷几次来西院留宿。都特地叮嘱不许扰了主子的好眠,便能看出一二。 毕竟不管是正院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东院的李氏,那可都是随着四爷的作息时间起床、上床呢。 尔芙再一次睡到了自然醒,慵懒的伸了伸胳膊,玉清便忙取过了熏好的棉袍子,扶着尔芙坐起了身子。 玉冰也领着丫鬟,送上了洗脸、漱口的家伙式儿,尔芙就这样坐在床边,洗漱好,穿戴起了鹅黄色绣了碎花的旗袍,起了身。 不等尔芙走到屏风后头,玉清便将苏培盛送来的东西捧了过来。 “主子,这些都是咱们主子爷特地吩咐苏公公送过来的!”玉清笑着将托盘送到了尔芙眼前,柔声道。 尔芙瞧了一眼那摆在最上头的金丝楠木雕了青鸾的盒子,有些不解的抬了抬头,道:“你刚刚什么?” 玉清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就是这么个迷糊的性子,忙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打开瞧瞧吧!”尔芙心里头欣喜无比,可是面上却故作平淡的道,甚至还特地转了转身子,仿佛并不在意那盒子里的东西一般。 玉清忙将托盘交到了玉冰手里头,捧着金丝楠木雕了青鸾的盒子,轻轻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送到了尔芙眼前。 只见那半尺有余的锦盒里,铺着软软的老红色绒布,一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摆在正中,阳光洒在红宝石上,流露出绚烂的光芒。 虽然尔芙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华贵的饰品,但是猛然看见这么一件做工精致的东西,还是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神情,单手拂过了那打磨圆润的宝石,有些担心的问道:“我是四爷的侧福晋,我也能带这些红宝石的首饰么!” “主子,您真是多虑了,咱们满族人家没有那么多老讲究,句冒犯的话,咱们在关外头的时候,那嫡福晋和侧福晋,那都是主子,只有那些格格、侍妾,那才是奴才呢。 虽然咱们现在入关多年了,但是这衣着首饰上,也只是侧室不许穿大红色的衣裙罢了,至于首饰,那倒是没有法!”玉清笑着轻声解释了几句。 尔芙暗道了一句自己土包子后,便接受了这样子的规矩。 玉清见自家主子喜欢,便笑着继续道:“主子,既然您喜欢这首饰,不如您今个儿就带这步摇好了,也好让爷知道您喜欢阿!” “先瞧瞧旁的吧!”尔芙不置可否的转移了话题。 玉清也没有催促主子决定,直接打开了余下的锦盒,除了这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另外还有一对金丝攒八宝簪,颇为华贵,而其他的首饰发饰,便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无非就是些个吉祥寓意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赤金纹丝东珠镯,颇为引人注意,尔芙再一次土包子的被玉清突击了一次规矩,原来她这个侧福晋,也是可以佩戴东珠首饰的。只是不能超过三颗。 尔芙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这东西这么贵重,还三颗。能有一颗就不错了!” 玉清将盒子一一和好,这才等来了尔芙一句话,“今个儿便梳个架子头吧,我瞧着那点翠工艺的步摇,也着实喜欢。” “那旁的呢?”玉清追问了一句。 “你们瞧着把好的放在妆匣里,其余的就登记了收到库里头吧!”尔芙蹙着眉头想了片刻,看着那一个个盒子。颇有一种想要抱着睡觉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自己这种土财主的心态,忙将这活计推给了玉清、玉洁两人。 好在房间里的丫鬟们也都习惯了。笑着福了福身子,便将东西归置好了。 玉兰的手是最巧的,自然承担了尔芙的梳头工作,片刻功夫便替尔芙梳好了架子头。一侧簪着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侧簪上了两朵金丝百合堆花,又配了云凤纹的赤金嵌红宝石的前分心,这才举着一把的捋金丝铜妆镜,让尔芙瞧了一眼后头,见尔芙满意的点了头,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家伙式儿,吩咐人摆膳了。 简单的早膳过后,尔芙便顶着头上那一脑袋华丽不凡。但是却重得压人的发饰,将自己想象成了一块望夫石。坐在临窗的榻上,望着院的门口方向,等待着四爷来临,连房间里玉清正在做着的那套家居服也没兴趣关心了。 不到晌午,四爷便好像感受到了尔芙的期盼一般,笑着走进了西院。 已经望了一上午的尔芙,不等听见苏培盛的通传声音,便推开了要上前伺候的玉清等人,踩着软底的缎面绣花鞋,麻利的跑出了门。 昨个儿刚下过雪,今个儿正是冷的时候,四爷一瞧见尔芙连见披风都没带,还穿着一双绣花鞋,忙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尔芙身前,解下了身上的紫貂皮的大氅,披在了尔芙的身上,沉声道:“如今头正是冷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心自己的身子呢!” 尔芙将四爷的不满,当成了关心,笑吟吟的看着四爷,看得四爷停了嘴,也看得苏培盛缩了脖子,感情这位主子这眼睛里是刮了蜜阿,难怪爷只要一来就不想走呢! 四爷拉着尔芙走进了西暖阁,这才瞧见了尔芙头上的发饰,也看见了榻上铺的乱糟糟的棉布、棉花,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尔芙的鼻子,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阿?” 玉清其实是准备在四爷进门的时候,便将这些东西收起来的,可是一想到四爷对自家主子正是宠着的时候,便故意手脚慢了些,将那些东西收了个一大半,正都堆在一起呢,既看不出是玉清有心让四爷给自家主子做主,也看不出奴婢们伺候不尽心。 尔芙后知后觉的顺着四爷的眼神一瞧,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拉了拉玉清,轻声道:“快收拾了!” 玉清再一次被自家主子打败了,只好顺从的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四爷原本还想问两句,便看见尔芙眼里头的恳求,心里头无力的长叹一声,随着尔芙的意思,坐在了榻上,玉冰忙奉上了两盏热茶和蜜饯、点心等东西,这才退到了墙边当背景板去了。 尔芙生怕四爷还追问那东西的事情,笑着用一旁的银签子攒了一块琥珀核桃,送到了四爷眼前,柔声道:“这东西吃着香甜可口,听还对身体不错,爷,您也该多吃几块才是!” “恩!”四爷笑着张开了嘴,直接将那核桃吃进了嘴里头,满意的接受了尔芙的讨好意思。 苏培盛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笑着吃东西的男人是自家的主子爷,自家主子爷不是罪讨厌这些女人家才爱吃的东西么! 不过尔芙并不知道,只当四爷喜欢,又攒了一块松子糖,送到了四爷唇边,道:“这糖吃着虽然有些腻人,但是吃上一块也不碍的!” 四爷再一次配合的张开了嘴,苏培盛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心里头默念着:这货不是爷,这货不是爷……(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上架已经半个月了,撒花…… 第八十四章 宠,还是不宠,这是个问题! 四爷再次走进西院的消息,没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四爷的后院,李氏虽然仍然是笑吟吟的摇动着手里头的拨浪鼓,可是眼中却已经是一片冰冷,让弘昀直接哭了出来,这才收了收神。 而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旁的反应,只是看到那有些带有戾气的字迹,也能看出这位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至于宋格格、王格格、伊格格,则直接可以忽略过去,毕竟瓜尔佳尔芙是侧福晋,身份比她们高,她们若是敢表现出来一点点不快,也会被人是心存怨怼。 一连几日,四爷都宿在了西院里头,让原本还算平静的乌拉那拉氏,彻底的不平静了。 十一月二十,四爷刚一回府,便来到了正院的乌拉那拉氏的房里头,乌拉那拉氏忙让人伺候着四爷洗漱,自己则收起了桌案上抄写了一半的经书,洗净了手上的墨痕,来到了四爷跟前,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梳子,坐在了四爷身后,动作轻柔的梳通着四爷的头发。 一直梳了一百下,乌拉那拉氏才放下了手里头的梳子,替四爷编好了辫子,重新坐在了四爷的身旁。 “爷,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早阿!”乌拉那拉氏笑着送上了茶盏,柔声问道。 四爷也没有多想,随口道:“堂上也没有事情,再又是快到了岁末的时候,府里头来求见的人也都排开了队,便早些回来了。” “爷这些日子瞧着清减了些。可是平日里伺候的人不尽心了!”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 四爷转身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见乌拉那拉氏神情平常,这才缓声道:“伺候的人都好。而且爷还胖了些,连身上的袍子都是新做的,之前的袍子都有些紧了呢!” 乌拉那拉氏这才发现,四爷果然胖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都是妾身疏忽了!” “无妨,咱们是夫妻。不必如此拘谨!”四爷也不想回到家里头,还扳着一张脸,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该些什么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了。 四爷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不由得想要起身去瞧瞧西院里头的那个人儿。 不过不等四爷动弹。乌拉那拉氏便笑着了话。“爷,瞧着这也近了晌午,怕是爷走这来回也饿了,妾身今个儿特地让人用山参炖了一只乌骨鸡,炖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了,爷也喝完汤,润润身子吧!” “那好吧!”四爷一想,也确实好些日子没在正院吃过饭了。笑着点了头。 乌拉那拉氏忙吩咐丫鬟让膳房准备些清淡的菜式,这才重新坐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听着乌拉那拉氏吩咐丫鬟的话。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蹙。 其实四爷确实更喜欢清淡的菜式,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一成不变生活的人。 而四爷身边伺候的人,包括苏培盛在内,那自然是心为主,也便只管吩咐膳房预备清淡的菜式,生怕出现那些油腻腻的菜式,让这位爷不爽了。但是这样安排,几还好,长此以往,那自然是让四爷觉得饭菜不可口,饭菜进的不香了,而身边伺候的人,只当这膳房送来的饭菜腻了,更是盯着膳房做素淡的菜。 这菜越做越素淡,四爷的饭桌上,经常是连个荤菜都难看见,即便那些素菜的汤汁都是老鸡熬的,那味道上也差了些意思。 四爷偏又是个不爱想法的人,便只能将就着吃喝,这一来二去的吃的越来越少,再加上四爷这个典型的工作狂,经常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饭这件事,弄得肠胃也伤了。 而自打尔芙进府以后,日常叫膳多是些味道重的川菜,又喜欢研究一些方便吃的食,也便是这个时代街边的吃,让四爷跟着也尝了些。 这一尝不打紧,若是原本没有尝试过其他口味的饭菜,四爷也许不会觉得不舒服,如今吃惯了各色菜式,再让四爷吃那些素淡的菜式,自然是不愿意的了,而苏培盛又是个胆子的,不敢自作主张,既然自己那吃不到,那四爷也就自然而然习惯往西院这边蹭饭了。 如今四爷一听又要吃清淡的菜式,心里头便有些难受了。那香辣的牛肉,似乎吃起来也挺有味道的,那甜甜的松仁玉米,似乎吃起来还很有嚼头,连那尔芙自己苏出来的水煮鱼,都让四爷吃的有些停不了口。 当然四爷也不是个没有节制的人,他知道自己胃不太好,便只是浅尝而已,而这样也让他这些日子多吃了不少米饭。 如今这些日子尔芙似乎也习惯了四爷的作息时间,跟着四爷一起起床,见四爷早上总是有些口气,便知道这位爷肠胃不太好,特地吩咐膳房日日准备热粥和奶饽饽这些养胃的东西,盯着四爷吃下去,这才笑呵呵的送着四爷出门。 虽然这事并不起眼,但是府里头的其他女人,还真是没这么做过,也不知道是她们不敢,还是她们没有发现。不过尔芙只当是她们不敢好了,不然那四爷真是过的太惨了,身边的老婆、妾都不关心他的身子。 点点事,最是容易打动人。 而四爷这个自养在孝懿皇后那的孩子,虽然没有被孝懿皇后苛待过,但是不是亲生母子,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而且四爷又是个早熟的孩子,自然不会让孝懿皇后多操心他的吃穿,便也养成了人家给什么,他就吃什么的习惯。 等到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身边,德妃膝下又有十四不懂事呢,德妃娘娘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寄养在孝懿皇后膝下的大儿子来往。便让四爷习惯了被人忽略的生活。 如今多了尔芙这个为他操心的人儿,看着人儿故意板着脸凶自己喝粥的样子,让四爷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这样的暖流,足以让四爷对尔芙另眼相看。 …………………… 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很快就布置好了膳食,堂屋里摆上了大大的方桌,另外一旁还摆着两张桌,桌子上摆着各色菜式,又点上了一抹熏香后,这才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主子爷、主子,已经布好膳了!” 四爷微微颔首,瞧了一眼堂屋的饭桌。便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四爷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嫡福晋,总是要给几分脸面,倒是也没有甩袖子走人,起身来到了桌子旁。 两人面对面的落座。乌拉那拉氏笑着将一碗粳米饭送到了四爷眼前。柔声道:“爷,这米饭是妾身特地交代人用茶叶焖的,带着一抹清香味道,倒是爽口的很!” “恩!”四爷随手接了过来,挑起了十来个米粒,放在了嘴里头。 果然,细嫩的粳米饭,除了原本的米香和甜味。似乎还带着一丝细微的苦味,倒是却是茶叶的味道。可是四爷却觉得这味道有些怪怪的。 不过好在四爷不算太挑食,虽然不喜欢,但是还是将米饭一口口的送进了嘴里头。 乌拉那拉氏随手夹了一筷子龙井竹荪,送到了四爷眼前的盘子里,柔声道:“爷,这东西可新鲜呢,您尝尝!” “你吃吧,不必忙活了。”四爷微微蹙了蹙眉,道。 完,四爷便放下了饭碗,随手加了一筷子干锅鸭子,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又连着吃了两口,可是没等四爷将嘴里头的鸭子咽下肚,乌拉那拉氏便开了口,笑着道:“爷,祖宗定下了规矩,不过三,您若是在吃下去,怕是这道菜有些日子都不能再上桌了!” 四爷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意的笑了笑,便将那道菜放在了一旁,继续吃起了米饭。 “爷,一向是个雨露均沾的人,可是爷这些日子,怕是忘了咱们院子里旁的姐妹,若是长此以往,怕是旁人就要生出怨怼之心了!”乌拉那拉氏觉着四爷的心情不错,笑吟吟的起了尔芙的事情。 “怎么,这府里头可是有人了什么话了?”四爷不露声色的放下了筷子,轻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也放下了手里头的银筷子,取过了丫鬟手里头的帕子,沾了沾唇角,这才继续道:“爷,咱们府里头的姐妹,那自然都是好的,倒是并没有什么,可是毕竟大家伙儿同住在府里头,若是长此下去,难保不会让她们生出些不好的心思。 妾身也知道爷是个长情的人,只是尔芙妹妹毕竟还年轻,也难免会侍宠生骄,到时候怕是就不美了,爷觉得妾身的可有些道理!” 四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取过了丫鬟手里头的帕子,微微沾了沾唇角,起身道:“爷知道了!” 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去,独留下乌拉那拉氏坐在方桌旁。 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那有些绷不住的笑脸,忙挥了挥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们,扶着乌拉那拉氏起了身,来到了东次间,这才轻声道:“主子,您这是又何苦呢,西院的主子再得宠,也总是越不过你去,而且咱们大阿哥又是爷的嫡长子,您何苦为了这些事,惹了爷的不痛快呢!” “身为嫡福晋,我的指责便是要规劝爷。 若是真让爷独宠着她瓜尔佳氏,让府里头其他人闹出事来,怕是那时候被宫里头主子娘娘问责的,便又是我这个嫡福晋了。 再了,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主子爷的性子,若是没有人提个醒,而那瓜尔佳氏又不犯大错,怕是他要一直宠着那瓜尔佳氏了,便如当初的李氏一般,若不是李氏自负宠爱颇重,又先后生下了两子一女,失了分寸,也不会让爷就这么远了她。 而这瓜尔佳氏的身份和李氏又大不相同,那也是正经的老满洲的姓氏。在朝中那也是盘根错节,她阿玛的官位颇高,又是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比起李氏对我的威胁来,这瓜尔佳氏更加让我担心。 如今我阿玛已经过世,家里头助力少了许多,弘晖又这么年幼,若是真的等到那瓜尔佳氏爬到我的头上来的那,那我和弘晖还能有活路么! 那七爷府里头的事情,那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这侧福晋是侧室。可是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头,那和嫡福晋,又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如今那瓜尔佳氏,依然是个心本分的,可是若是她诞下子嗣,难保她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也难保爷不会因为宠爱瓜尔佳氏。而替那瓜尔佳氏的子女铺路阿! 这男人虽然多是薄情,可是咱们爷的性子,那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面冷心热的人,若是他看重的人,那他定会倾力相助的呀! 当初那李氏的阿玛,不过就是一个屡试不中的秀才,那还不是让咱们爷,硬生生的捧成了一个县令。若不是他们一族眼皮子浅,怕是知府的位子。也能让他做的。 而瓜尔佳氏可不是李氏那样的汉军旗,家里头底子本来就厚,又是上三旗的正白旗出身,若是真让她抓到了机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阿!” 乌拉那拉氏何曾不知道她这件事会让四爷不快,又何尝不知道这女人就是攀着男人的宠爱活着的,可是她身为嫡福晋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也有着太多太多的规矩拘着,她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即便她这样会失了四爷的恩宠,她也只能这样继续下去,不然不等四爷烦腻了她,怕是连宫里头那位也容不下她了。 虽然爱新觉罗家没有过废福晋的出现,可是这皇上都能废后,何况她这个福晋呢,她可不想真的成为这大清朝的第一个废福晋,她更不想她的儿子丢了这世子的位子,虽然四爷还并不曾上疏求圣上下恩旨定下弘晖世子的位子,但是在她心目中,那位子定然是她儿子的! 为了能让她的儿子顺利的袭爵,她必须要另外想一条出路了,让四爷不敢舍弃了她,让她成为这宗亲里头的最为贤明的福晋,只是这样她必将将府里头的事情交托给福嬷嬷,这事情还需要仔细合计合计才是。 ……………………………………………… 另外一头,四爷有些不快的离开了正院,一张脸黑得如浸了墨一般,让苏培盛好奇正院的主子到底怎么得罪自家主子爷了。 四爷一路疾走,快步回到了前院的书房里头,便将房里头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下苏培盛一个人。 苏培盛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暗道:主子爷,您心情不好,能把奴才也打发出去么! 当然,这话苏培盛也就只敢在心里头合计合计,若是出来,那前院那些太监,可是有大把人等着踩着他上位呢,他才不傻呢。 主子能当着他的面发脾气,那明他就是主子心里头的自己人,那他就是这府里头有脸面的太监,即便是正院的主子,那也得高看他些不是。 苏培盛努力的缩着存在感,但是很明显,老爷并没有听见他的祷告,或者是老爷嫌弃他并不诚心,总之四爷注意到他了,而且还问出了一个很让他想哭的问题。 “苏培盛,爷问你,爷想和喜欢的人亲近亲近,就这么让她们不放心么!”四爷端坐在书案后,沉声问道。 苏培盛整个人都特别想呵呵哒一下,让四爷知道知道什么叫聊止于呵呵,可是他却不敢,因为他敢对着四爷呵呵哒,四爷就敢打得他傻傻哒。 “爷,奴才到底是个阉人,实在是不知道这些男女之情阿!”苏培盛露出了一个“奴才很自卑,奴才很傻”的表情,苦笑了下,道。 “爷让你,你只管就是了,即便是你错了,爷也不怪你便是了!”四爷继续问道。 苏培盛的身子立马又矮了两分下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子,轻声道:“回爷的话,奴才是个粗人,自就被人买进了宫里头伺候,见的事情着实不多。但是以奴才的心思,爷自是该喜欢和谁相处,那便和谁相处。 这事到底还是个愿打愿挨的事情。若是爷不喜欢去旁的地方,即便是爷去了这心情也不会好,在奴才心里头,那自然是希望爷开心的。 再,奴才当年在宫里头伺候,瞧着咱们万岁爷,那也并不是雨露均沾。平时不也是更喜欢去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嫔那走动么! 所以奴才想着,这事还是随了爷的心意的好,但是爷也要顾忌着府里头其他几位主子的面子。毕竟这后院风平浪静,也能让爷专心处理正经事不是!” 苏培盛这个脑子,那真是不白给,转眼间便想出了一个左右不得罪的法。一面表忠心的高喊着。爷只要您开心,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面更加显示忠心自家主子爷的意思,将这后院的平静与否,联系到了这爷平日去哪里上,让爷自己决断。 一番话出口,苏培盛在心里头都为自己点了七十二个赞。 四爷沉吟了许久,才笑骂了一句。“爷的皇阿玛,那也是你这个家伙能议论的。也不怕人家治你个灭九族的重罪!” “奴才自就被卖进了宫里头,连奴才的家里头是哪里的都不知道,即便真是被人治了罪,也不过就奴才一个罢了!”苏培盛苦笑着,道。 四爷也没想过苏培盛,这个自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居然连老家是哪里、家里有没有人等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露出了一抹怅然的表情,随即轻声道:“行了,别丧着脸了!等爷腾出空来,定会安排人给你找找你的老家,让你以后也能落叶归根,不至于草草的送到化尸局去!” 苏培盛这次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别看苏培盛在宫里头伺候多年,但是到底还是想念这家里头,只是他自己也真是找不到当年卖他进宫的那个人牙子了,所以这事也就一直藏在了他心里头,还想着等以后收养个养子,也算是不至于绝了户,又能有个人给他收尸,烧两张纸钱,送个葬什么的。 没想到,自家主子爷却开恩,答应了这样子的事情,这可是让他多了好多好多分干劲,这完全是他没有想到的。 大喜之下,让这个一贯机灵的苏培盛,那也是愣了愣神,这才一骨碌跪在了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一直到四爷无奈的叫起,这才重新爬起了身子。 只是苏培盛站在一旁,那脸上还止不住的笑着呢,一张嘴都要裂到耳根子下头去了,让四爷再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更是在心里头将这事记下了,也省得让这苏培盛白高兴一场。 要知道这个时代,那宫女都是出自包衣奴才家里头,选进宫的,还能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有个盼头。 这太监却不同于宫女,更是多是些汉民,除了一些年少被人牙子卖进宫里头伺候的太监,更多是些在外头活不下去的人,自己割了子孙根,求人进了宫的,那基本上就是要老死在宫里头。 除非是像苏培盛这种自就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的,成为了四爷的心腹的太监,这才有个正经的名字,不然那都是张子、王子、李子、赵子、钱子、孙子、李子的叫着的,能安稳活到死,便算是一种福气了。 多数都是被人当了替罪羊,送到了慎刑司里头,被人折磨死的,那到时候就直接往化尸局里头一推,只剩下一把骨灰撒到宫里头的一口枯井里,那便是了解了这一生了。 而像苏培盛这样子的,找不到自家的老家和亲人,那多是收养个孤儿做养子,等到死了,便让这样子给修了坟,便算是过了一辈子了。 如今能有机会找到自家的本家,收养个和自己有些血缘关系的孩子,总是要比外头的孩子要更亲近几分,有了这层关系,也就能减少被养子卷走自己个一辈子积蓄、死都死得不安宁的系数了,难怪苏培盛会如此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雪人 四爷瞧着苏培盛傻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便也不似刚才那么生气了。 日落西斜,色渐暗,苏培盛才算是平复了自己个儿的心情,轻手轻脚的点上了蜡烛,轻声问道:“主子爷,您瞧是在书房用膳,还是……” “去你瓜尔佳主子那吧!”四爷捏了捏眉心,缓声道。 苏培盛忙取过了紫貂皮的大氅,伺候着四爷穿戴好,这才扶着四爷走出了房门。 外面又一次飘飘洒洒的下起了细雪,让四爷不禁站在了廊下,瞧着落了能有两寸深的积雪,幽幽道:“怕是这又要有人受灾了!” “主子仁心!”苏培盛顺口接了一句,道。 四爷瞧了一眼几个已经懂得手都红肿的太监,轻声嘱咐了苏培盛几句,便转身往外头走去了。 苏培盛瞧了一眼几个还在那戳着的太监,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朗声道:“主子爷交代了,你们都回去歇歇脚吧,轮流出来扫条路就是了,别都守着院子里了!” “多谢主子爷,多谢苏公公!”太监们立马就跪在了雪地里头,也不顾身下都是积雪,连连叩首,道。 “散了吧!”苏培盛一摆袖子,便快步往外头走去。 太监们这才一个个都回了房里头,安排了人轮流守着那条已经扫净的路,便围着炭炉烤起了火。 四爷对待手底下人真的很好,连这些太监房里头。也都布置了炭盆,更是让人也烧了地龙,免得冻坏了这些人。 而且这四爷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即便是这些太监们,他也不允许出现相互欺压的现象出现,所以也就让这四爷府里头的太监们,成了这京城里头过得最好的太监们。 五六个太监一商量,轮流一个时辰一个人,这样大家伙儿也都能好好歇歇,也不怕再被雪沾湿了衣袍了。 ………………………… 另一头。西院里头,尔芙让人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正打着油纸伞。身穿着兔毛的披风,笑吟吟的瞧着雪人话呢。 四爷刚一进门,便被院门口的大雪人弄得一愣,只见那雪人头上戴着一顶他的滚毛边的帽子。两颗黑珍珠的眼睛。一根紫檀木镇纸的鼻子,怀里头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扫把,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 “爷,您来了!”尔芙站在廊上,笑着对四爷招了招手,欢快的道。 四爷看着尔芙那副家常的样子,心里头再一次涌起了一股暖流。“这样的女子,值得我宠着她。只要她不变,我便是她一直的靠山!” 尔芙自然不知道四爷心里头的打算,反而有些不满四爷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四爷跟前,娇嗔着:“爷,您瞧瞧这雪人是不是特别可爱!” “可爱?”四爷看了一眼那个奇怪的雪人,反问道。 尔芙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道:“当然可爱了,看着白白胖胖的,多有意思阿!” 四爷也学着尔芙的怪样子,歪头看了看那白胖胖的雪人,可是只觉得很丑,丝毫没有感觉到有意思这回事,反而还觉得房上一直飘下来雪花,飘进他的眼睛里,让他很不舒服。 两个人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往房间里走去。 刚刚一走进房间,尔芙就一路蹦跳的跑到了炭盆旁,两支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映照着炭火,居然出现了半透明的粉红色,让四爷在一旁瞧的一愣。 玉清站在一旁,只觉得两人身旁充满了无数粉红泡泡。 “玉清姐,您看这晚膳?”一个丫鬟溜边走进了房间里头,低声道。 “嘘!”玉清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着丫鬟摆了摆手。 丫鬟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往房门外头走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色越来越暗了,房间里已经点起了蜡烛,玉清这才蹙着眉头,打破了两个人的暧/昧气氛。 “主子爷,主子,这时辰不早了,您瞧这要不要上些什么吃食阿!”玉清的声音有些打颤,真心不是玉清太胆,而是那四爷的眼神好像都喷火了,比起往日板着脸的四爷,更让玉清胆战心惊,更让玉清在强压下,脑筋有些打了结,情不自禁的yy着,自家主子果然胆子大,看见四爷那张脸,还能随意笑,果然是我的偶像阿! 尔芙被四爷挡在身后,自然看不到四爷那不爽的眼色,反而拉着四爷的衣角,俏生生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柔声道:“爷,色不早了,您今个儿想吃些什么呢!” “爷不挑嘴!”四爷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朗声道。 苏培盛心里头的人儿仰长叹,四爷,您真不挑嘴,那您往常那张脸,难道是因为面瘫不成! 尔芙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女朋友兼三,真心是太不静止了,居然都不知道自家夫君喜欢吃什么,还是这四爷的口味和自己相差无几,也不应该阿,毕竟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差了好大一截呢! 想了好一会儿,尔芙也没想出来一个靠谱的决定,只能凭着心走了,笑着让玉清吩咐膳房送上几样菜,其他的由她自己准备。 这也是尔芙唯一能为四爷做的了,尔芙笑得格外灿烂,拉着四爷坐在了一旁的榻上,轻声道:“爷,您坐在这歇歇,妾身一会儿便过来!” “你要去哪里?”四爷有些不解的问道,要知道往日他去哪个院子,那女人都如扒着蜜糖一样扒着他不放,这人儿又起了什么样的诡异心思呢! 尔芙没有,只是撒娇的扯着四爷的衣角,微微晃动着身子,柔声道:“爷,这叫做惊喜,要是出来,不就没有意思了么!” “那好吧!”四爷看着尔芙的样子,刮了刮尔芙的鼻头,点了点头。 玉清等人也是一脑袋雾水,自家主子这又是哪的哪一出! 这四爷难得来一趟,虽然如他刚刚见到尔芙的时候一般,无比宠溺着尔芙,可是尔芙着随心的样子,让玉清等人再一次担心了起来。 不过尔芙并没有给她们留下太多的时间担心,便拉着玉清、玉冰,一路跑的溜达到了西院的后厨房里头。 西院是个两进的院子,后院里不单单有一排后罩房,更在角落里搭了一个厨房,平日里也会备些米面食材,这也是怕大灶那边熄了火,主子们又饿了,所以每个厨房都配了两个厨娘,只是这些厨娘不会做什么大菜,但是一些家常菜、点心面点,那还是难不倒她们的。 尔芙也是第一次溜达进厨房,一下子就被这厨房震得萌萌哒了。在尔芙的印象中,那厨房就是一个的厨房间,顶多有一个不大的灶台,另外再有个摆放碗碟的柜子罢了。 可是现在,尔芙眼前的这个厨房,比起她现代的家的大厨房,那还要大了几分,而且那左右两个灶头上,各坐着一个大大的长嘴铜壶,里面应该是给主子们备得热水,毕竟主子们随时要水,那丫鬟们也不能让主子们等着阿。 尔芙刚刚一走进厨房,厨房里头烧火的四个粗实丫鬟花儿、红儿、柳儿、绿儿,便忙从灶头前起了身,重新行了个半蹲礼,齐声道:“奴婢请侧福晋安!” “都起吧!”尔芙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走到了一旁的案板前。 案板上摆放着应季的蔬菜和少量的肉类,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些青菜还挂着些许水珠,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尔芙看着那一样样青菜,恨不得将电视剧的编剧抓过来,按着他的脑袋,好好问一问,让他好好瞧瞧这些古代人的聪明才智,得古代的冬,大家伙儿都要绝食了一般。 其实也怪尔芙的传统思维作祟,要知道这大户人家都能备出来一个暖房,精心培育花草,更何况这些主子日日要吃进肚子里的青菜呢,那各个庄子上,必定也是备上了暖棚的。 当然,这只得也是统治阶级,若是那些街边的民,那就真的是冬只能存一些白菜、萝卜、土豆这些能长期储存的青菜了,另外再在秋日里腌好了菜,也就能过冬了。 不过这也都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尔芙不是一个玛丽苏大帝附身的白莲花女主,而且她也不觉得她有能力改变整个朝代人民的生活标准,毕竟她不是袁隆平,她也不会种地,连麦子和水稻都分不清。 尔芙自就有一种特别爱吃的食物,也算是老北京的特产——炸酱面。 时候,尔芙便特别喜欢这个,凉丝丝的过水面条,和上咸香味十足的炸酱,再码上菜码,不要太好吃。 尔芙虽然不太擅长做饭,但是她却是个动手能力比较强的人,也看过自家老妈擀了好多次面条,即便不能学个十成十,那应该也能弄出来一碗味道不错的吧! 在这样的盲目自信下,尔芙打发了上前准备帮手的厨娘,挽起了袖子,接过了厨娘手里头的围裙。(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真心不想这个时候才更新的,只是因为单位突发了一点点事情,绾心不得不一直在单位加班,匆匆忙忙赶了一章出来,剩下的一更,只能等明补了,希望大大们原谅绾心一次! 拜拜呦…… 好在明是周末咯! 第八十六章 爱心晚餐 自信心爆棚的尔芙,再一次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也看了这简单的炸酱面做法。 水和面的比例,让尔芙情不自禁的惨嚎了一声。 好在府里头备得料足,尔芙左手水瓢,右手面勺,转眼间就将原本一个拳头大的面团,弄成了一个大瓷盆的面团,好在总算是将散面,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面团。 不错,一个软绵绵的面团,想必做过饭的人都知道,这面条的面都是比较硬的,这样擀出来的面条才会有弹力,而尔芙这个只是看过,没有实践过的人,那完全是搞不清楚的。 一旁站着的两个厨娘,虽然屡次想要上前帮手,也确实尽心的指挥了,但是因为搞不懂尔芙想做什么,还是让尔芙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跑越远了。 也不怪厨娘们,只是因为府里头的主子们,即便是想要讨好主子爷,那准备的多是些点心、汤水之类的,还是第一次有主子想给主子爷亲手备饭的。 当尔芙信心满满的将面团从瓷盆里揪了出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了。 软趴趴的面团,自然擀不出尔芙想要的效果,尔芙只能拼了命的往面团上撒浮面,而尔芙这个无知的家伙,也不知道当初她老妈擀面条洒在面团上的是淀粉这个神奇的东西。 一块拳头大的面团,成功的被尔芙擀成了一个大大的薄片,旁边伺候的厨娘。那真是满脸的纠结阿。 毕竟主子能亲手为主子爷做羹汤,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完全不懂的瞎做。主子爷真的不会怪罪么! 许是主子爷不会怪罪主子,但是会不会怪罪自己这个做厨娘的呢!要不要提主子重新预备一份替换的呢! 可是看主子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厨娘也真的不好换了主子亲手做的东西。 要知道主子爷在府里头,虽然经常吃到各院主子送去的吃食,可是那些也都是厨娘做的,撑破也就是主子添了一碗水、装个盘什么的,连上屉这样的活计。那主子们都是不做的。毕竟主子们也怕烫破了身子,弄粗了手什么的。 这么一想,那主子爷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平常人家的爷们呢。毕竟那平常人家爷们还能吃到自家媳妇做的饭菜呢! 要不就身在其位,才能想到在位者的想法呢!若是普通的爷们,当然觉得自家婆娘做饭很寻常,可是一旦这身份尊贵了。还真吃不到。怕是主子爷也想尝尝这各院主子们的手艺吧! 当然,这只能是厨娘的想法,可能那些主子爷还嫌弃主子们做的饭菜不好吃呢! 旁边的两个厨娘乱七八糟的想着,尔芙已经拿起了旁边的一把大菜刀,费劲的切着面条了。 尔芙心里头还真没有这些厨娘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四爷对她很好,四爷收了她准备的幼稚礼物,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她想要为四爷做些什么! 但是她没有那些政治头脑,连脑子里知道的历史。也是乱七八糟的,也不敢将自己不是清朝人的事情给四爷,只能将她前二十年的生活都当成了一场荒诞不羁的梦,所以她就只能做这些她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时辰,尔芙才切出了能有两大碗的面条,又招呼粗实丫鬟重新坐上了锅开始烧水,自己则拿过了一块里脊肉,剁成了细碎,让粗实丫鬟控制好火,下手炒了一大碗炸酱出来。 这边的酱刚出锅,尔芙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开心的笑了笑,可是还没等高兴多久,便看见那边锅里的热水已经翻开了,忙捶了捶腰,重新站在灶边,手里头拿着一个大大的笊篱,时不时的拨动下锅里头煮的面条,再挑出来两根尝尝味道是不是已经熟了。 其实尔芙倒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功效,只是看当初老妈煮面条的时候,总是要试一试,便也学着试一试了,而旁边的厨娘那就更摸不到头脑了,更有一个荒唐的以为是尔芙已经饿了。 除了一旁烧火的丫鬟,尔芙真的是亲力亲为了,连过水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也没有麻烦旁边的厨娘,又撒了些香油拌了拌,免得面端过去就已经砣了,也怕面泡在水里头时间长了,彻底凉了。 看着青花瓷盆,尔芙还埋怨着气,若是夏,便可以端着水泡面过去了,既凉快,又不会坨。 可是尔芙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正看着瓷盆里的面条发呆的时候,四爷对着苏培盛摇了摇手,重新回到了正房里头。 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是尔芙却有些忐忑了,看着这卖相不好的炸酱和面条,害怕四爷不喜欢,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玉清最是了解尔芙的心思,看见自家主子眉头紧锁的样子,忙上前柔声道:“主子,您看这面条已经出锅一会儿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怕是膳房那边的膳食都已经送过来了!” “那四爷要是不喜欢怎么办!”尔芙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玉清勾唇一笑,道:“主子,这可是您的一番心意,即便四爷不喜欢,您也要让四爷瞧一瞧阿!” “可是我只是想让他吃的开心些,并没有想那么多,要是他不喜欢,那可怎么办呢!”尔芙绞着手指头低着头,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不过不等尔芙作出决定,苏培盛便笑吟吟的走进了厨房,对着尔芙打了个千儿,“主子,咱们爷让奴才来问问,这厨房里备了什么好吃的,前面都闻到香味了呢!” “真的!”尔芙立马就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不敢相信的问道。 苏培盛心里头滑过了几行黑线。暗道:这西院的主子,还真是好忽悠,这正房离后面的厨房虽然不远。但是也不可能闻到后面的味道,不然这住在前头的主子们,那得多受委屈阿! 心里想归想,面上苏培盛是自然不敢怠慢分毫,肯定的点了点头。 尔芙也不再藏身后的东西,招呼玉兰取过了托盘,笑眯眯的端着面条和炸酱。迈步就往外头走去。 苏培盛默默的为前面等待的四爷点了一盏蜡烛,那黑乎乎的东西和那比浆糊好不了多少、粗细不均的面条,主子爷您的胃真的扛得住么! 不过不管怎么。主子爷想吃,那便是给了这主子的脸面。他这个做奴才的,只能听吩咐了。 尔芙亲手捧着托盘,面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四爷跟前。也不让旁边伺候的丫鬟插手,将那炸酱和面条都摆在了四爷眼前,笑吟吟的道:“爷,您尝尝这面条吧!” 四爷打量的瞧了一眼那已经有些发坨的面条,再一看尔芙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拒绝,招呼过了布膳的太监,试着吃了一些。见没有什么问题,便让太监重新取过了干净的碗筷。随手挑了一缕面条放在了碗里。 尔芙则碰过了旁边的肉酱,道:“爷,再和些酱吧!” 得,这面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下肚,毕竟刚才太监试菜的时候,根本没试过这酱。 四爷就这么手里头捧着碗,看着那重新吃了蘸酱的面条的太监,等了一刻钟,这才动了筷子。 尔芙见面条都有些凉了,又后悔刚刚过水了,四爷的肠胃本来就不算好,气又这么凉,再吃了凉的东西,怕是要难受了。 一面是自己辛苦做出来的面条,一面是四爷的胃口,尔芙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了口,道:“爷,气冷了,还是别这么凉的东西了,等气暖喝了,妾身再让人给您做!” 话刚一出口,尔芙就恨不得给自己个巴掌:叫你没脑子,这么冷的,也不知道做些热乎的东西,更恨自己为什么当年就那么讨厌厨房,弄得如今想给自己喜欢的人准备些吃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准备! 不过四爷倒是没有按尔芙的想法做,四爷细嚼慢咽的吃起了面条,很是清爽的面条,配着还有余温的炸酱,不出多好吃,但是也不难吃,再想到这东西是尔芙亲手做出来的,便觉得这东西比起那最顶尖大厨预备吃的饭食,还要更好吃几分。 尔芙看着四爷吃苗条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惊讶,更多了一抹紧张,只等着四爷给自己下个评价呢! 一碗面条没有几口,即便四爷吃的慢了些,还是很快就吃光了,而四爷也似乎存心戏弄起了尔芙,仿佛完全看不到眼前人那期盼的眼神一般,也不让尔芙坐,只是拿着筷子又添了一碗。 既然能再填,那就是明这东西味道不错,尔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飘了起来一般。 四爷一直吃了三碗面条,才觉得肚子里有些凉了,但是又舍不得的瞧了一眼面条,尔芙立马就狗腿的凑到了跟前,“爷,这面条虽然是过了水的,但是泡些今上的鸡汤,味道也是不错的!” “是么!”四爷反问道。 尔芙忙肯定的点了点头,生怕四爷不信一般,直接抢过了四爷手里头的碗,一手筷子一手汤勺的忙活了一下,将重新填满的碗送回到了四爷手里头。 四爷也起了兴致,便这样一连又吃两碗,吃去了瓷盆里面条的一大半,这才撂了筷子。 “可好吃?”尔芙眼巴巴的瞧着,问道。 苏培盛正给四爷递茶,一听见尔芙的问话,那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这位主子的脑子,怕是真的不好,若是爷不喜欢吃,怎么会一连吃了这么多呢!’ “味道不错!”四爷微抿了口茶水,微微颔首道。 尔芙立马就笑得更甜了几分,继续道:“爷喜欢吃就好,这东西其实很容易做,又方便,等气再暖和些。妾身再让她们给您做!” “哦?这是你院子里厨娘的手艺?”四爷面露好奇的问道。 尔芙不是想要居功,她只是想要自己喜欢的人能吃到自己做的东西,所以忙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爷挺喜欢这面条的,不如爷将那厨娘调到前头厨房伺候去,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四爷故意道,颇有些恶趣味的等着尔芙圆谎。 尔芙扭捏的捏了捏衣角,沉吟了片刻,道:“爷的前院伺候的都是男人,怕是不方便吧!” “无妨。厨房就在紧挨着后面的位置上,旁人过不去,能过去的都是些个太监。也不怕生出脏事来!”四爷连想都没想就打断了尔芙的话,等着尔芙继续圆谎。 “爷,妾身也挺喜欢那厨娘的,要不您想吃的时候便过来。妾身让她伺候您好不好!”尔芙真心有点想哭了。这就是撒一个谎,便要用更多的慌来圆么! 她不过就是不想让四爷觉得她在争宠,老爷还这么玩她,这不正常阿! 不过不等尔芙仰长叹,四爷就已经摔了手里头的茶盏,沉声道:“这府里头到底是爷大,还是你大!” “那自然是爷大的!”尔芙傻乎乎的抬了抬头,委屈的道。 四爷也被尔芙的反应逗乐一笑。这若是旁的女人,早就已经巴巴的来自己个儿跟前邀功了。这若是旁的女人见了自己发火,怕是早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了,可是这个可好,总是和旁人不在一个频率上,也真是让四爷这个闷闷的人,多了不少开心的事情看呢! 尔芙被四爷的笑刺痛了眼睛,心里头起了一股子邪火,暗道:你也就是生在了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时代,你要是生在现代,保管你连个老婆都找不到。 只有这样想,尔芙才能平衡一下,毕竟这个夫君是、夫君是爷的时代,让她这个女人有些觉得窝囊! 若是放在现代的时候,女朋友做些东西,那男朋友一定会乐呵呵的夸奖着女朋友,还会心疼的拉过女朋友,关心的问问可累着了。 这做面条虽然不累,可是尔芙还是觉得手心里刺挠的发痒,而且刚刚尔芙偷瞧了一眼,见原本粉嫩白皙的手心,如今已经红彤彤的一片,似乎还有些发胀红肿的样子呢! 四爷看着尔芙的笑脸一点点收去,嘴巴也嘟了起来,便知道这妮子有些想偏了,笑着拉过了尔芙,抱着尔芙坐在了膝头,柔声道:“明明是你给爷准备的东西,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尔芙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四爷那样放大的俊脸,羞涩的红了红脸,嘴硬的道:“妾身不过就是觉得呆着闷了,这才想要活动活动的!” “是么?”四爷单手一挥,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人,贴在尔芙耳垂边,戏谑的道。 热乎乎的气息,引得尔芙身子一颤,身上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尔芙有些掩饰的挠了挠手心,缓解着手心里的肿胀的感觉。 “这是怎么弄的!”四爷刚刚就见尔芙一直挠手心,还以为这妮子只是害羞,可是见她这个时候揽着他的肩膀,还不忘记挠手心,可见是他想错了,忙扯过了尔芙的手,只看见红彤彤的一片,沉声问道。 尔芙只觉得现在手好丑,又红又肿,忙扯回了手,害羞的低着头,就是不肯话。 “苏培盛!”四爷不高兴的折腾起了外头候着的苏培盛。 苏培盛有些短路的看了看,这才一骨碌爬进了房间里头,半跪在门口,轻声道:“奴才在!” 话音刚落,苏培盛便感觉眼前飞过来一个茶碗,也不敢躲开,只能硬生生的扛了下来,好在这个时代的帽子都有檐,倒是没有并没有让苏培盛血溅当场,但是苏培盛还是吓了一跳,忙又叩首一礼,道:“奴才有罪,还请爷恕罪!” 四爷看着尔芙那红肿的手,心里头烦闷,沉声道:“这西院的奴才不能忠心护主,让自家主子身上不舒服了,都拉下去重责十杖!” 苏培盛一愣:爷,您不是错了吧,刚刚瞧着瓜尔佳主子还乐呵呵的。真心不是您惹了瓜尔佳主子不痛快了,瓜尔佳主子不给您好脸了,您憋屈拿咱们这些个下人撒气呢吧! 好在尔芙不是个狠心的人。瞧着四爷要责罚院子里的人,忙拉了拉四爷的袖子,轻声道:“妾身真的没事,之前还好好的呢,可能是擀面条的时候用了些力气,这才红了些!” 四爷忙又瞧了一眼,别还真有些像。整个手只有手掌的位置红了些,又热乎乎的,想必是这妮子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粗活。皮肤嫩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这算是闹了一个大大的乌龙么!苏培盛暗道。 既然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那四爷的火气也就消了,更加心疼起了这个妮子,为了给自己弄点吃的。居然弄得自己手心都红肿了。也不知道吩咐那些厨娘们准备。 苏培盛见四爷都消了火气,也不等四爷吩咐,便自觉的消失在了正房,免得充当碍眼的电灯泡。 尔芙也被这一幕弄得脸红成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将脸搭在了四爷的肩头上,看着后面的花瓶,研究起了花瓶上的图案。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四爷才想起怀里头的人儿还没吃过东西。看着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便直接抱着人儿往西暖阁里头走去。 尔芙茫然失措的坐在了榻上。看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四爷,有些疑惑的问道:“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得有些撑了?” 四爷心里头暗骂,尔芙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变着法他吃饱了撑的。 过了片刻,四爷终于满意的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一个粉白色的瓷瓶,这是之前尔芙初夜过后的时候,四爷让人送过来的,这里面是上好的碧玉膏,比起普通的碧玉膏来,这碧玉膏消淤化肿的功效更好一些,而且带着一抹淡淡的茉莉花香,更适合女子使用,不会弄得一身药味。 尔芙有些脸红的低了低头,暗道:这四爷怎么这么心急,该不会是刚吃饱就想拉着自己胡作非为吧,还提前预备好了消肿的药膏,这是要…… 想着想着,尔芙的眼睛里的疑惑神情,变化成了一汪春水,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面似桃花的瞧着眼前的四爷。 四爷一瞧尔芙的样子,捏了捏尔芙的鼻子,随意的打开了药膏的瓶盖,拉着尔芙的手擦起了药。 尔芙只觉得自己好丢脸,居然误会四爷要带着自己做……,难不成她要变身色女了,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阿! 四爷细致的将药膏擦满了尔芙的两个手心,这才拉着尔芙坐在了怀里,柔声道:“你可是府里头的侧福晋,这么多眼睛盯着呢,爷不能让别人瞧着你的笑话,等晚上吧!” 尔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是脸彻底变成了红苹果,她好想解释,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不是呀,可是这话怎么好出口呢,她只是被那药膏误导了呀! 就在尔芙纠结再三,准备好好解释一二的时候,看着四爷那微微隆起的裤子,默默的沉默了。 算了,色女就色女吧,总归是自己的夫君么,也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两个人靠在一起,听着炭盆里细微的声响,一直没有话,尔芙甚至还听到了四爷的心跳声,只觉得格外的有力,而且也越来越急促了。 好在四爷的定力很好,即便美人在怀,也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双大手在尔芙的身上游走着,这应该算是正人君子了吧! 过了大半个时辰,尔芙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尴尬的咕噜声,让四爷瞬间想起怀中的人儿还不曾吃东西,黑着一张脸唤进了苏培盛。 苏培盛这次真的好想哭了:爷,明明是瓜尔佳主子一直瞧着您,这才没有吃东西,这事也怪奴才,这真是太冤枉了。 不过苏培盛也没有胆子和四爷顶嘴,一缩脖子便出去安排膳食了。 可怜大厨房那边大太监头子——老刘头,刚吩咐人熄了大灶,便瞧见苏培盛走了过来,忙迎了上来,一听居然又要提膳,彻底就僵在了原地。 这平日里膳房可不提供这样的服务,那都是大灶一封就下班了呀!(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老刘头 苏培盛在四爷跟前装孙子,那和旁人绝对是个爷爷样,瞧着老刘头那一脸为难的样子,无所谓的叭叭嘴,道:“刘公公,您可得知道这四爷府是谁的府邸,咱们四爷想要你这个时候开膳房的大灶,你还有理由推脱,这可是觉得咱们四爷都使不动你了!” 老刘头哪敢和这四爷跟前的红人争辩,忙送上了一个厚重的荷包,笑着拍着胸脯,朗声道:“苏公公,您这可是误会咱的意思了,咱那是那么不知道高地厚的人阿,这不是想着问问四爷可是不满意晚上的食,想要吃些别的,也省得再出了差头,劳烦苏公公跑一趟了么!” 照理,这事原是不该苏培盛来的,毕竟他又不是西院的奴才,但是在苏培盛眼里头,那谁得爷的心,谁就是他的二主子。 好在苏培盛这样子,他也不踩那些不得爷心思得人,又一门心思的扑在四爷身上,倒是没惹了院子里女人的反感,反而还都打赏丰厚,希望能让苏培盛高看一眼,而苏培盛也是干收钱不办事,爷去哪歇着,他就跟着爷去哪里。 如今旁人许是还看不出四爷对瓜尔佳主子的重视,可是这自就跟在四爷跟前的苏培盛,那可是看得真真的了,别看四爷也冷着过院那边,但是那心里头还是惦记着的,不然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去了呢! 这四爷又吩咐他准备膳食,苏培盛一瞧这时候不早了。怕是这西院的人来了,那也是领不到东西,还得被膳房这边的人奚落着。自然而然的就承担了这个点膳的工作,而玉清她们也是念着苏培盛的好的。 苏培盛见老刘头松了嘴,笑着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不是咱们爷今个儿留宿在了西院那头,西院的主子伺候着爷用膳,倒是忘记了自己个儿,咱们四爷心疼主子。自然是吩咐咱来走一趟了!” 完,苏培盛就瞧着老刘头露出了“你懂得”的微笑。 前些日子,尔芙被府里头的人作践的事情。那可是没有瞒过苏培盛的耳朵,只是见四爷这些日子没问,这苏培盛才装着不知道,可是如今四爷既然宠着那西院的主子。苏培盛便不能在眼看着他们磋磨人了。 老刘头讪讪一笑。连连道:“主子爷最是体贴人了,那主子也是个有福的,咱这就去吩咐人准备东西,还请苏公公去咱那歇歇脚儿!” “得了,话我也传到了,爷那边也离不得人,你只管吩咐人送过去就是了!”苏培盛瞧了一眼老刘头那油渍麻花的围裙,忙摆了摆手。道。 “那您老慢走!”老刘头也没有多留,躬了躬身子。道。 苏培盛转身离开了膳房,老刘头这才站直了身子,满脸不屑的轻啐了一口唾沫,轻声嘟囔着:“什么东西!” 不过老刘头瞧不上苏培盛归瞧不上的,这活计儿却不敢耽误,忙招呼了其他几个已经洗漱歇着的厨子过来,忙交代了一二,这才重新捧着一个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嘬着茶水,盯着忙活起来的膳房。 众人拾材火焰高,大家伙儿又都是熟手,动作自然是麻利的,一会儿工夫就准备出了四个菜和一盅热腾腾的栗子粥。 老刘头一一试了一遍后,这才招呼了太监送过去,吩咐人重新封好了大灶,独留下两个烧水的灶头,回到了房间里,又坐在了方桌旁,一口花生米一口酒的喝上了。 ………………………………………… 另外那头,苏培盛回了西院,便也没有上四爷跟前招人嫌去,让玉清等着送膳的太监,便直接缩到了一旁的茶室里头,径自褪去了脚下的靴子,一边靠着靴子,一边吃起了点心。 没一会儿功夫,便如苏培盛所的一般,膳房那边特地安排了一个打扮干净的太监过来伺候,玉清忙送上了打赏的银子,提着大食盒走进了房间里头。 尔芙正满脸通红的靠在四爷身上,两人共拿着一支湖笔,随手写着大字。 “主子爷,主子,膳房那边派人送膳来了!”玉清轻轻叩了叩门,柔声道。 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子,将笔塞到了尔芙手里头,道:“瞧你写的狗爬字吧,若是再不好好练练,有你丢脸的时候!” 着,四爷便趿拉上了软底鞋子,朗声唤进了玉清。 炕桌上,尔芙随手写的纸丢得到处都是,忙招呼玉清收拾干净,自顾自的走进了屏风后头洗手去了。 玉清手脚麻利,不等尔芙出来,便已经将东西收拾干净了,又分别摆好了两套碗盘,叫进了试菜的太监,这才规矩的退到了一旁。 太监瞧得一愣,这丫鬟不再旁边布膳,这西院的规矩也太差了。 倒不是玉清的规矩差,而是尔芙不喜欢有人帮忙布菜,在宫里头吃宫宴的时候,那是不得不用人布菜,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尔芙自然是觉得越自然越好,连带着四爷如今用膳,也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布菜了。 尔芙重新洗净了手,又对着洗手架上的妆镜擦了擦脸,这才重新走出了屏风,便瞧着四爷正一本正经的瞧着那太监试菜,让尔芙暗道四爷这货的演戏分真不错! 太监一一试过一遍后,等了半刻钟,这才倒退着身子退出了房间,拎着之前西院领来的食盒,回到了大厨房那头,将东西交给了大厨房里头伺候的婆子,便直接往老刘头的房里头走去。 这老刘头能从阿哥所被四爷要出来,那绝对不是个傻子,相反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而这太监对外虽然没人识得,但是却是实打实的老刘头的徒弟,平日里便是去各处替老刘头收风,生怕这老刘头无意中踢到了铁板。 原本尔芙刚一入府,便经常折腾大厨房的厨子,让老刘头对其有些留心了,暗道这西院的主子是个得宠的,可是前些日子四爷生辰宴后,这位主子便不做特别吩咐了,反而是大厨房预备什么就拎什么,连之前领了两次冷饭,也不见有人来一声。 老刘头只当这位主子失了宠,虽然没有刻意让人怠慢西院那头,但是也没拘着大厨房的人冷落西院,如今苏培盛这趟来了,那可是让老刘头心里头一紧,这才派了他的徒弟过去瞅瞅,可是那主子跟四爷了什么。 只是这老刘头还真是想错了事情,这尔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日里又喜欢吃菜汤泡饭,所以对于这个冷饭热饭没有察觉出来,再尔芙觉得大厨房在院子最边上,来来回回一走,这时间就是不断,自然也不能要求这饭菜如刚出锅一样,只要不是彻底凉冰冰的,她就觉得这很正常。 再加上玉清等人刻意隐瞒,不想自家主子为了这些事情伤心,所以这西院的人在膳房这头受了委屈的事情,这尔芙还真不知道,即便是尔芙知道,也只会吩咐厨娘重新热一热,左右厨房开着也是开着,柴火更是一烧一整,也算不得麻烦事阿! 这太监匆忙回到了老刘头的房里头,便瞧见自家师傅已经喝得面色泛红,轻轻掩上了门,站在方桌旁,执壶为老刘头重新添上了一杯酒,轻声道:“师傅,的刚刚从西院那头走了一趟,的瞧着爷神情如常,似乎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没生气,没生气就好了,苏培盛那个狗腿子总是趁机压榨老头子这点棺材本,不是个好东西,你可得防备着他点!”老刘头虽然有了三分酒意,但是到底还是清醒的,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徒弟知道,只是师傅您明明是伺候院子里主子的,您为什么和苏公公会闹得不愉快呢!”太监有些不懂的问道。 老刘头斜了一眼太监,一连嘬了两口酒,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酒盅,满是不爽的道:“那个苏培盛打就不是个好东西,成日里找咱们这些人的麻烦,谁不知道四爷喜欢清淡的菜式,那咱们这些人更是费劲心思的做素菜,可是这个老阉货就是四爷不喜欢吃,当年为了这事师傅可是没少让总管收拾。 你四爷是爷,是龙子龙孙,那得捧着,这苏培盛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可他就偏得了四爷的眼了。 当年内务府觉得咱们这些在阿哥所伺候的人,年岁大了,想要换批新人,那咱就得乖乖给人腾地方呗,咱抡了一辈子大勺了,咱也想找个能养老的地方阿! 想象人家似的收个养子,咱又没有那么大的家当,也怕碰着了黑心的,卷了咱的棺材本,便想给那苏老狗送上些银子,也好让他给四爷跟前提提咱这个人。 可是这苏培盛便好像嘴上打了封条似的,愣是不肯出这个头,也亏得那时候东院那主子正有孕,喜欢咱做的菜,这府里头伺候的人又没有做得出那个味,这爷才从内务府把咱要回来。” 太监也没有想到自家师傅和苏培盛还有这么一个过节,不由得听楞了,忘记了倒酒。(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很努力,绾心是好人,绾心是个不拖更的好青年!撒花…… 第八十八章 韩家大郎 第八十八章 老刘头似乎也觉得的有些多了,拍了拍太监拿壶的手,道:“倒酒,这事也都是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今咱和他在一个府里头伺候,那自然还是要和睦的好,你也不必把这事放在欣赏了,听过就算了吧!” “哎,徒弟听师傅的!” 太监被老刘头打得手背立马就红了起来,但是还是笑嘻嘻的给老刘头斟着酒,只盼着老刘头喝醉了,能些宫里头的事情,毕竟这太监是直接被内务府分过来的,还从来没进过那红墙黄瓦的一片,对于那片皇上住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可是老刘头却闭口不言了,只顾着喝酒吃菜,嘴好像上了封条一般,一直到一壶酒喝光,便直接一抹嘴,踹了脚上的黑色靴子,爬到了一旁已经烧热了的火炕上,拽过了一条油亮亮的脏被子,就这样睡了过去。 太监无奈的撇了撇嘴,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到了食盒里,又擦干净了桌子,扫了扫地,将老刘头的靴子放在了炭盆旁边靠上,取过了另外一双软底敞口布鞋摆在了炕边,这才退出了房间,心的掩好了门走开了。 又过一会儿,刚刚打呼噜的刘老头,却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球闪过了一抹精光,瞧了一眼收拾干净的房间,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老头那在酒缸里泡一都未必会醉,只是今儿被苏培盛奚落了两句。心里头有火,这才发了两句牢骚,却没有想到会出了他与李侧福晋有瓜葛的事情。虽然自知失言闭上了嘴,但是还是担心那太监察觉什么不妥,所以才装着喝醉了爬上了炕。 太监将食盒送回了膳房,也回了房间,只是太监并不能像老刘头一样独住一个房间,对面炕上,左右睡着六个太监。此时正围在临窗的炕上打牌,瞧见太监进来,笑嘻嘻的招呼着太监一起。太监忙不好意思的摇了摇手,道:“几位哥哥们玩吧,我那点闲钱早就让家里头抠出去给二弟娶媳妇了!” “切,真是搞不懂你。明明都已经被家里头送进了刀子房。还总是惦记着家,他们可曾惦记了你了,亏你还是长子呢!”一个正在打牌的太监轻啐了一口唾沫,满是不屑的道。 太监无奈的耸了耸肩,铺好了他的被褥,和衣躺在了被子上,望着房顶出神。 ……………………………… 这太监本姓韩,自家里也算是殷实。也曾经上过学堂,只是后来母亲过世了。家里头的老爹又重新娶了一房媳妇,他这个长子,便成了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单单不再让他上学堂,还让他成日跟着老爹四处打短工挣银子。 而那继母带来的儿子,只比他不到两个月,却整日被继母捧在手里心头疼着,他老爹也总是男子汉总是要自己挑门过日子的,早些出来干活也好,存下钱给他娶一房好媳妇儿,再置办上几亩地,这日子才好过。 可是这太监也知道,他挣得那点银子,早就已经被老爹交到了继母手里,连老爹身上也是一个大子没给留,怕是等到他大了,继母也不可能拿出银子给他置办房子娶媳妇了,但是他不在乎,他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也不计较那些银子了。 日子一的过,太监一转眼就到了十二岁,那年家里头出了变故,他老爹给一大户人家补屋顶的时候,一不留神掉了下来,摔断了腰,虽然那户人家赔了些银子,也给他老爹请了大夫,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让他老爹再也站不起来了。 家里头的主要劳动力到了,家里头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偏偏这个时候,继母的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这一家人的负担都压在了他这瘦弱的肩膀身上了。 不过好在太监肯吃苦,再加上他老爹为人不错,那些一起干活的叔叔伯伯们照应,每日挣得银钱倒是够家里头人吃饭了,另外家里头还有十来亩地,若是好年景,还能剩下点碎银子,日子不算特别难过,但是当然比不得老爹还好着的时候。 继母自打过门,这家里头的事情便都是老爹一手挑,早起去地里忙活完,便跟着人去城里头打短工,晚上再回来收拾收拾地里,可是如今太监的老爹倒了,这活计就都成了继母的,继母在家里头呆惯了,才干了两,便叫苦叫病的,什么也不肯下地了。 太监也没法子,到底是他的长辈,只好一个人忙活着家里头的事情,只求继母能好好照顾着老爹。 继母虽然为人气,但是对太监的老爹还好,平日里伺候老爹也尽心,擦身子喂饭,从来没有推脱过,过了大半年,继母生下了一个儿子,太监的干劲就更足了,瞧着老爹虽然躺在床上,但精气神还不错,还能逗逗儿子,倒是也放心了。 正巧农忙的时候也过了,地里头也没什么活计了,便跟着一起干活的叔叔伯伯进了城,准备找个长工干干,也好多挣些银子,让家里头好过些。 可是没有想到,太监不过刚出来半个月,家里头就托人送了信过来,是太监的老爹不好了,让太监送些银子回来给老爹瞧病,太监刚刚进了这人家做活,别还没到发月钱的日子,即便发了月钱,那也是不够给老爹瞧病的,要知道这年头请大夫抓药,那都是挺大的一笔开支呢。 太监没了法子,整日里头愁眉苦脸的,正给那户人家修花园,一不留神就从假山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腿。虽然摔得不重,但是也留了好多血,太监生怕主家发现。辞退了他,只要咬牙从中衣上扯了一条子布下来。 正在此时,旁边的路上,走过了一个梳着两把头、穿着一袭粉白色大襟旗袍的丫头,瞧着太监那血糊糊的腿,惊叫了一声,便有些害怕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让人请大夫来阿!”那丫头走到了近前。瞧了瞧太监腿上的伤口,见伤的并不太深,这才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神情。轻声道。 “我一个来做工的,怎么好让主家请大夫呢,再我也怕主家嫌弃我伤了,到时候再把我辞退了。那我家里头的一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呢!”太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丫头思量了下,解下了大襟旁边的一条绢纱帕子,心的缠住了太监的伤口,轻声道:“倒是我想的不到了,只是你这伤也不能拖着,你在这里等等我,我那里还有些伤药,虽然比不得大夫现弄的。但是总比这样好些!” 完,那丫头就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一路跑的往路的尽头跑去。 太监刚要阻拦,便只瞧见那丫头的背影,也只好坐在了原地,等着那丫头回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太监还没有看到那丫头回来,想着那丫头怕是不回来了,便想要起身离开,刚走两步,便瞧见那丫头一脑门汗的跑了过来,有些不满的嘟着嘴,道:“你怎么不等我呢,我了去给你取药的!” “我以为你被人缠住了,便想着先回去了,毕竟这外头还有活呢!”太监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低着头道。 丫头倒是爽朗的笑了笑,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拉着太监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递到了那太监手里头,道:“这是我之前用过的,虽然放了半个来月了,但是应该还是有些用的,你自己拿着上些吧,我有些怕血,便不帮你弄了!” 完,丫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见太监接了过去,这才背过了身子,两只手紧张的攥成了拳头,双腿还有些打颤,连呼吸都没有平复。 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太监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但是也知道这大家的规矩严,忙解开了丫头绑在他腿上的绢纱帕子,将那瓷瓶里的药洒在了患处,又重新绑好,这才拍了拍丫头的肩膀,“已经弄好了!” “太好了,我从就怕血,不然就帮你弄了,只是你这伤口可不能碰水,这还是当初我伤到胳膊的时候,那老大夫交代的呢,想必对你也是一样的! 而且你这些日子饮食上,也要注意些,不然可能就不容易好了,当初老大夫交代的时候,我记得有些不清楚了,不过你多想这些,要不问问旁人,别一个人扛着。”丫头连珠炮似的着,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荷包,塞到了太监手里头,“这里头是点碎银子,刚才我听你你家里头也不富裕,怕是你也是为了家里头的事情烦心,这才一不心掉了下来吧。 原本我正在那头看花儿呢,便瞧着你站在那发傻,还以为你想要寻短见呢,这才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这银子虽然不太多,但是也能缓解一时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太烦心了。” 太监自打母亲过世后,便再也没人这样子关心过他,即便是父亲也只是叮嘱他好好做事,从来没有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什么的,如今这样一个的女子,让太监的心里头一暖,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还是收回去吧!”太监忙将那荷包送回到丫头眼前,道。 “没关系,我平日里也用不上什么银钱,等你挣了银子再还给我就是了!”丫头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 太监也确实是缺钱,见丫头不肯收下,便打定主意等发了工钱,再还给丫头,也便不再和丫头推扯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等我挣了银钱就来还给你!”太监忙问道。 “做好事不留名!”丫头随口道。 太监还想再些什么,便瞧见那丫头瞧了一眼回廊的方向。匆忙了句“来人找我了,我先走了”,便一路跑的绕过了假山。往另外一旁跑了过去。 丫鬟脚底下踩着一双奇奇怪怪的鞋子,一溜烟的跑远了,太监傻傻的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荷包心的收好,一瘸一拐的回了他们临时住的地方。 太监等人住的地方,紧挨着一个大大的马厩,几匹皮毛发亮的马匹。时不时的打个响鼻,前两日还让太监等人好奇了好久呢。 回到了住的地方,太监找到了管事的头头。将今的活计交接好,便请了半假,准备回家瞧瞧。 管事的头头也是太监的老爹的一个哥们,也知道太监家里头出事了的消息。一想到太监后娘的德行。便从腰间翻出了两串铜子,塞到了太监手里头,道:“叔也没旁的本事,这些是你婶子之前给叔的,你先拿回去堵堵你后母的嘴吧。 等这家的活计干完了,结了工钱,叔再给你另外想法子!” 太监忙推脱,“叔。这可是婶子给你,让你给大妹买花布的钱。您给了咱,您跟婶子怎么交代阿。 叔,您放心吧,我还有两个钱儿,她不会为难我的,只是怕是今晚上回不来了。” “那就好,至于晚上不回来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明个儿早些过来就是了!”管事头头也没有细问,只当是这太监之前存下的体己钱,便笑着拍着胸脯担保了。 太监也没有收拾东西,便匆匆的从角门离开了那户人家。太监的家距离这城里头不算太远,但是走路也要走一个来时辰,即便是在家里头不停留,那也要来回两个时辰,如今这太监腿上又有伤,速度自然慢了不少,都有些黑了,才回到了村子里头,还没走到家门口,便听见一阵阵哭声。 那一阵阵的哭声,听得太监心里头发慌,忙推开了家里头的院门,便瞧着堂屋里头点着蜡烛,几个人影正在忙活着,瞧着像是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太监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屋子里头,便瞧见自家老爹用门板担着躺在堂屋里头,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的褂子,头发梳得整齐,脚前面的位置上,摆着一个长凳,凳上是一个粗碗,碗里头有些许高粱米,三根香插在其中,正散发着阵阵香烛的味道。 长凳的两边,还点着两支白烛,左右个一支,瞧见这一幕,太监似乎明白了过来,直接扑到了老爹旁边,看着老爹面色青白、双眸紧闭,两行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旁边一个来帮忙的大叔,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忙拉起了太监,轻声劝着,也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一遍。 原来前些日子,家里头这边下了一场大雨,老爹似乎有些着凉了,后母就给老爹煮了姜汤,喂老爹喝了下去,又捂上了大被子发汗,可是一晚上过去,风寒不但没好,看起来还有些严重了,后母这才托人进城里头请大夫。 大夫来了看了看,便开了药方子,后母手头里虽然还有些银子,但是却舍不得,便想让老爹挺挺看,可是没想到却越来越严重了,这才急忙托人给太监送去了消息。 太监此时只觉得心里头如刀剜一般,恨不得将继母杀了祭老爹,听来帮忙人的意思,若不是继母抠门,不肯给老爹抓药,老爹也不会如此去了。 继母似乎也察觉到了太监的情绪不对,抱着才刚百日的孩子,直接跪在了太监身前,一行鼻涕两行泪的着,“大郎,不是我这个当娘子的狠心,我是真没想到阿,我要是知道会让他这么去了,即便是让我卖了房子卖了地,我也是舍得的阿!” 怀抱中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悲伤,也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太监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是阿,他即便是杀了继母,让继母给老爹陪葬了,他也会被官府抓起来,那幼弟该怎么办,幼弟还那么,分明离不了人的。 “算了!”太监颓废的坐在了地上。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老爹那躺在门板上的尸首,幽幽道。 那继母这才爬了起来。擦着脸上的泪水,见孩子一直哭,忙抱着孩子进屋子里喂奶去了。 太监环视了一眼屋子,没有看见继母带来的那个孩子,问了帮忙的人才知道,那子已经出门两三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联系的上他。 “大叔,我这里有些银子,您看看咱们村上谁家里头寿材的。先借来一套吧,也不能让我老爹就这样躺着阿! 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本事,让老爹这么草草的去了,连身新衣服也没有准备呢!”太监忙从怀里头取出了丫头塞给他的荷包。翻了翻找出了一枚看起来有一两多重的银角子。送到了大叔手里头,轻声道。 大叔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来,便往外头走去。 太监又看了看房间里头,数了数荷包里头的银子,大概能有十两多银子,另外还有一对金镶玉的耳坠子,看样子是丫头临时放进去的。足够发送老爹了。 但是看着这荷包里的东西,太监又有些不安了。这么大笔银子,他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阿,怕是这银子便是那丫头存得赎身钱吧! 不过眼前还是发送老爹重要,他欠那丫头的,也只能慢慢还了。 太监忙活到了半夜,那大叔才让人抬着一个柳木的寿材回到了韩家,又从那寿材里取出了一套装老衣裳,道:“这是咱们村东头老张头的,我瞧着他身材和你老爹的差不多,便做主也借了过来,那银子也留给了他,让他能再置办一套!” “大叔做得对,毕竟这谁家的寿材都不是白来的,不管是想要用谁家的,总是要给人家银子的。 只是这还得麻烦大叔给我搭把手,也好替老爹换了衣裳,干干净净的过去!”太监眼中含泪的道。 那帮忙的大叔自然没有推脱,两个人一直折腾出了一身汗,这才给老爹换好了装老的衣裳,又将那寿材摆在了之前门板摆放的位置,重新点上了香烛,撩了些之前,太监这才擦了把汗站起了身子。 各家来给帮忙的人瞧着忙活的差不多了,也便纷纷告辞,是明再过来。 太监独自一人,跪在老爹的寿材前,眼圈里转着泪,但是却一直没有落下来,只是是人就能看出他眼底的悲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重新亮了起来,太监的继母才重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孝服,头上的钗环进去,只在鬓边簪了一朵白花,一副未亡人的打扮。 继母刚一走出房间,看见眼前的柳木棺材,便是一愣,道:“大郎,你这是哪里来的银子阿?这寿材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太监的心里头滑过了一丝不喜,但是到底没有拂了继母的面子,沉声道:“回来的时候从旁人那借了些银钱,本来是想着给老爹看病的,没想到却……” “大郎阿,不是我你,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用得着这么好的寿材阿,省下来银子也好给你娶房媳妇阿!”继母滔滔不绝的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太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母亲,这躺着的是我的亲爹,你的夫君,你怎么能出这样的话呢,老爹辛苦一辈子了,难道不该让老爹走的体面些么! 再这银子是我大郎借来的,自然也有我大郎还,不会让母亲受累的!”太监面色不愉的站了起来,沉声道。 继母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便搓了搓手,道:“大郎,你的对,是我一时想偏了。” “哼,这里就交给母亲守着了,我去和隔壁大叔张罗些事情!”完,太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因为他真怕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会克制不住的将他这个继母打死咯。(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自古大郎多悲剧阿,当绾心让继母叫出大郎的时候,绾心就忍不住在心里头吐槽自己,虽然也想给这个可怜的太监取个名字,但是一想到古代农户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取名字呢,也就只能默默的忍耐了下来。 发动脑筋第一波:韩家大郎遇到的丫头是谁?是李氏?还是女主呢!绾心觉得聪明的书友大大们一定能猜到的,对不对! 第八十九章 小生子 太监靠村里的几个大叔帮忙,总算是将老爹的后事安排好了,又将家里头的事情略微安排了下,便打算回到城里头打工去了。 毕竟这少做一活,钱就少一份,尤其老爹过世了,家里头的事情都压在了太监的身上,太监也不想和继母秦氏同住在家里头,免得在传出什么闲话来,毕竟继母年岁上虽然比太监大了很多,但是因为这几年保养的很好,瞧着也不过就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可是太监提出要去城里头继续打工,继母秦氏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大郎,如今你一走,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可怎么过阿,你也知道这些年咱们家里头没有多少积蓄,这家里头又没有个男人在,母亲真是不放心阿!”秦氏眼中闪着泪珠,轻声道。 太监为难的蹙了蹙眉头,道:“母亲,二弟如今都已经十四岁了,只比我两个月,这家里头的事情,他也该担起来了,另外弟还这么,我也要多挣些银钱,不然弟的日子可怎么过阿!” 其实太监对二弟并不亲近,但是对刚刚会翻身的弟弟,却充满了亲情,心里头更是觉得长兄如父,对弟弟的未来,太监不能不多打算些。 所以继母秦氏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太监还是坚持回了城里头打工,另外太监也想再见见那个帮助了他的丫头,他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呢! 只是太监没有想到。大户人家的规矩很多,而他又是个来打短工的外人,又不知道那丫头的名字。虽然很想再见见那丫头,但是一直到离开这户人家,也没有再看到那个丫头。 这个丫头就这么成为了太监心里头的朱砂痣。 更让太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他二弟在学堂里,不但没有好好学知识,还学那些富家子赌博,将家里头的积蓄输了个一干二净,还欠下了五六两银子。继母秦氏为了不让儿子吃苦,居然将家里头一年的粮食,都做主抵给了那债主。 太监回到家里头。只见原本总是收拾得很利索的家里头,居然到处都是灰尘,连院子里都长出了杂草。 继母秦氏更是蓬头垢面的,仿佛老了十来岁的样子。秦氏一看见太监。还不等话就已经哭了出来。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太监指了指院子里面的野草,又随手抹了一把桌子上的灰尘,朗声问道。 秦氏抹了一把眼泪,一拍大腿干嚎着,“你二弟他惹了祸,我这个当娘的,真是舍不得不管他,如今这日子可怎么过阿!” 太监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将刚刚领到手的二两银子交到了秦氏手里头,“母亲。之前父亲过世的时候,我耽误了些日子,所以挣得不多,不过计算的好,应该也够咱们一家人生活了。 如今咱们家里头的粮食又都递了出去,那家又是自己去收,我便不在家里头多呆了,也趁着这些日子多挣些银钱,免得过年的时候紧吧。” “大郎,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过母亲觉得你还是在家里头歇两吧,母亲瞧着你都有些瘦了,等过些日子再出去做工吧!”秦氏忙接过了银子,心的塞到了袖子里头,这才麻利的下了地,道。 太监也没有坚持,毕竟他这些日子也确实有些累了,再加上也快到父亲五七的时候了,正好等替父亲扫完墓再出去。 日子一的过,太监的弟弟依然是成游手好闲的在村子里闲逛,太监和二弟了两次,也没有什么效果,便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找了之前干活的大叔,商量着找个地方接着干活去。 可是太监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五七过后,气也有些凉了。秦氏似乎打起了精神,将家里头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从村子里旁的人家买了些粮食,准备了足够一家人一年吃用的粮食,成日里头还拿起了绣花撑子,绣些帕子、荷包等东西,让隔壁人家的嫂子替她卖银子。 太监见一家人的生活都回归了正轨,便也放下了心。 这,秦氏的脸色有些不好,但是却准备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饭,二弟也很乖巧的去厨房里给继母秦氏帮忙,让太监觉得日子更有盼头了,可是太监却没有想到,这是母子两人为他准备的最后的晚饭。 晚饭的时候,秦氏拿出了一壶最便宜的烧刀子,笑盈盈的招呼着太监过来吃饭。 “母亲,您这是?”太监很疑惑的问道。 秦氏将手里头的坛子放在了桌边,替太监和二郎盛了一大碗黄米饭,这才缓声道:“如今你是咱们家里头的顶梁柱了,又是个肯干的,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些了,今个儿也算是庆祝庆祝吧!” 太监笑着点了点头,道:“母亲,您放心,我定然不会让弟受苦,只是这家里头的事情要交给母亲和二弟了!” “大哥,我知道了,以前都是弟弟不懂事!” 秦氏带来的孩子第一次叫了太监大哥,更是第一次表示自己会努力,不会像之前一样,让太监很是开心。 二郎更是亲自替大郎倒上了一碗酒,大郎虽然没有正经的喝过酒,但是也碰过几次,所以便很痛快的端起了酒碗。 一碗酒下肚,太监便觉得整个人晕乎乎地倒在了桌上,当大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内务府的刀子房里头了。 直到此时,太监才明白了。 如此被家里人卖进了宫里头,太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内务府那帮大爷怎么会管他这么一个人物的死活呢,直接让人敲晕了,绑在了床上。 剧痛,让太监直接清醒了过来,可是子孙根已经没了。 太监很想问问,很想问问秦氏这到底是为什么,自打秦氏进门,他虽然不能将秦氏当成生母,但是对其也很尊重,更是处处为家里头打算,她秦氏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当夜里,太监便发了高烧。梦中,那个穿着漂亮的姑娘,再一次唤醒了他,让他多了另外一份牵挂,他不能这样欠着人家的债走了。 太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跟着一群和他一样的太监被送到了四爷的贝勒府,被内院里头的管事嬷嬷安排到了大厨房这边,做着各种各样的粗活,也是因为太监踏实肯干,居然得了这大厨房的总管老刘头的眼,收了他当徒弟,让他拜托了那各种各样的粗活,只管跟在老刘头后头做些事便是了。 一连几个月,太监就这样过来了,更是能每个月出去一次,虽然不能回家,但是也能看看那不一样的。 就在太监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的时候,他收到了家里头托人送来的消息,太监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送到他手里的,但是他却无比相信这就是秦氏做出来的事情,不然不会有人这么大的脸,还敢来找他要钱的。 太监自然是不会再让人送钱给秦氏,可是没想到秦氏却拿老爹的儿子事,太监放不下他韩家的最后一条血脉,只好将每个月的月钱托人送回了村子里头。 虽然太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村子,但是也托村子里的叔叔伯伯能照顾下自家的弟弟,更是从村里人的嘴里头,知道了他为什么被送到了刀子房。 原来他二弟一直没有学好,输光了家里头的积蓄,又将家里头的粮食抵了出去,更是还欠下了城里头一家赌坊的二十两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自然不是他们这样的农户能拿出来的,那赌坊便逼着秦氏把家里头的地契拿出来,秦氏自然知道这是她们的命根子,便和赌坊来要债的人商量了旁的解决方法。 那赌坊有送人进宫的门路,每个人能收到五十两银子的卖身钱,可是秦氏却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便让二郎去城里头买了些劣质的蒙汗药,下在了给大郎喝的酒水里。 大郎浑浑噩噩的进了宫,顶了二郎欠下的赌债,但是秦氏却没有了别的挣钱的门路,而二郎又不成器,这秦氏便又将主意打到了大郎身上,却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没了子孙根,该是多么大的打击,该有多么恨她。 若是没有老爹的儿子,即便是秦氏托人来找他,太监也绝不会将月银给秦氏送回去的。 太监想到这里,无声的落下了两行泪水,想着他现在的名字,让他更是悲从中来。 “生子” 自打老刘头将太监领到了身边,便做主替太监改了名字,取了苏培盛的“盛”字的谐音“生”字,这名字也就成了太监以后的名字。 如今,他仿佛又有了希望,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姑娘,只是那个姑娘仿佛并不认识他了。 不过也对,他不过就是个做粗活的粗人,而她却是那户人家的千金姐,如今更成了四爷身边的娇宠侧福晋——瓜尔佳氏。(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生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会一直出现在绾心的文章里头,顶呱呱的正面人物! 第九十章 撒娇和关心 不过这些事情,尔芙自然是完全不知道,可能连原主也并没有将这样一个男孩子放在心上。 此时的尔芙,正笑吟吟的吃着可口的美食,看着眼前这个凤眼的男子,时不时的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引得眼前的冷面王唇角微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碗香甜的米粥下了肚,尔芙又吃些刚出锅的金乳酥,满足的放下了筷子,招呼进了外面守着的玉清和玉兰收拾,便腻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宠溺的捏了捏尔芙的鼻子,取过了矮桌上的绢纱帕子,擦了擦尔芙的唇角,“你这妮子真是太邋遢了,若是让旁人瞧着,可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我才不怕呢,如今我也不过就是在爷跟前才这样!”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扯着四爷的衣角,柔声道。 “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当着爷的面也自称我了,原本想着你学好了规矩能板板你这性子,没想到还是这幅不成材的样子,也只有爷愿意担待着你吧!”四爷拍了拍尔芙不安稳的腰,故意扳着脸道。 尔芙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四爷的脾气,知道四爷是个不拘这些细节的人,更是喜欢真性子的人,调皮的在四爷的怀里头蹭了蹭,闷声道:“爷,一家人在一起,还老是妾身妾身的,怪别扭人的。” “得了,就你这歪理多,不过如今在房里头,爷也就随了你的性子。可是出去外面,这该守的 规矩可还是要守着的,不然爷可是要责罚你的!”四爷抓住了尔芙正在作怪的手。沉声道。 “知道了,爷!”尔芙俏生生的一笑,柔声道。 四爷被尔芙的样子,引得下身紧梆梆的,一把就托起了尔芙,迈步下了宽塌,直接扯开了尔芙身上的袍子。撂下了两旁挽着的床幔。 ………………………………拉灯…………………… 一夜无话,当尔芙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四爷的身影。尔芙捏了捏眉心,坐起了身子。 这男人真是工作狂,尔芙扯过了旁边的棉袍子,瞧了一眼外头还没有大亮的。嘀咕着。 守在门口的玉清和玉兰等人。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忙捧着家伙式儿进来。 “主子,您怎么起来的这么早!”玉清一边替尔芙系着扣子,一边轻声道。 尔芙仰着头,让玉清能更方便些系扣子,闷闷的道:“醒了便起来了,爷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大概大半个时辰了!”玉清瞧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的景泰蓝座钟,轻声回道。 完。玉清也已经替尔芙系好了扣子,绞了帕子。替尔芙擦了脸,伺候着尔芙漱口,这才退到了一旁。 尔芙随意的扫了一眼座钟的时间,只见那时针分明还在4上,而另外的分钟走到,按照玉清的法,这不是四爷三点钟就已经离开了西院,怕是起身的时候,还不到三点呢,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呢。 虽然都这古代睡得早,但是也并不是人人如此,若是那普通农户和平民百姓,大概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是这完全不是四爷的作息时间阿。 昨个儿,四爷和尔芙重新安置了睡觉的时辰都已经快午夜的十一点了,即便是平时,四爷安置的时候,也要到十点来钟呢! 这样算下来,四爷一能睡两个时辰,那都是多的,而且中午还不睡午觉,难怪会死得那么早呢! 尔芙一边在心里头胡思乱想,一边跟着玉清坐在了妆台前头,任由丫鬟们在她头上忙活着。 过了两三刻钟,尔芙的发髻才刚刚梳好,高耸的架子头上,簪着一对赤金累丝点翠的富贵双喜长簪,另外一侧则簪着一支赤金嵌五宝的流苏步摇,正中央配了一支金累丝嵌五宝的如意状前分心,身上也换上了一套精致的旗袍,月白色绣着碧叶粉莲滚了银边的大襟旗袍,外罩着一件同色滚银边嵌风毛的对襟坎肩,很是雍容的坐在了榻上。 赵德柱也已经从膳房领回了尔芙的早膳,摆在了矮桌上。 尔芙觉得今个儿的胃口不是太好,又担心去了前头的四爷吃不好,便轻声吩咐道:“玉兰,你让赵德柱把这粥温着,给四爷送过去吧!” “是,主子!”玉兰忙福身一礼,便退出了房间,叫进了赵德柱进房。 赵德柱听了主子的吩咐,特地在食盒里准备了一个的炭炉,这才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尔芙见赵德柱提的食盒挺大的,又捡了两盘粗粮细做的点心,吩咐赵德柱赶快送过去,别让四爷饿着肚子,这才让赵德柱出了门。 玉清等人齐齐扶额:主子爷是咱们府里头最大的主子,还能饿着肚子。 赵德柱那是最听尔芙的话,直接快步走出了西院,一溜烟的往垂花门的方向跑去。 府里头的主子虽然经常会给前院的主子爷送些吃食过去的,但是还是真没人给前院的主子爷送过早饭,守门的婆子看着眼前赵德柱额头带汗,手里头拎着食盒的样子,不由得愣了愣神,这才让开了门口。 前院的正院里头,四爷还没有吃早饭,便直接走进了书房,翻看着送来的邸报,眉头紧蹙着,恨不得能夹死苍蝇,苏培盛更是已经躲在了书架的阴影里,生怕引起了这位爷的注意,更是好奇四爷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能转眼就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还有几便到年底了,四爷更是已经停了去户部坐堂的工作,整日在家里头见旗下求见的奴才,后院又很是平静,心情真心不错,可是眼前这份册子,却让四爷情不自禁的动了火。 这册子是一个在江宁出任御史的正白旗旗下奴才送来的,册子上先是问安那一番套话,直到最后才写了几句,八贝勒胤禩频频与江宁几个富户之家接触,更是与江南的几位肥缺上的官员来往,颇有些结党营私之嫌,还请四爷多加留心。 四爷捏着眉心,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老八还真是个不消停的,如今皇阿玛身子硬朗,更有太子胤礽、直郡王胤禔在旁辅佐,这老八怎么还往那么扎眼的地方钻呢! 原本这老八只是在京里头和宗亲们亲近,处处彰显好名声,那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联络起了朝臣,也不怕皇阿玛多心。 如今连太子胤礽都只敢与母族赫舍里氏走的近一些,这老八是不要命了么! 四爷之所以烦闷,那完全是因为四爷觉得太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根本没有动过夺嫡的心思,心里头满满都是兄弟情,担心这老八惹了皇阿玛的厌烦,也怕太子会多心,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就在苏培盛快要将自己挤进墙里头的时候,张明生的脑袋从书房的外间探了进来。 “什么事,这般鬼鬼祟祟的!”四爷不耐烦的摔了手里头的东西,沉声道。 张明生吓得直接从外头摔了进来,磕磕巴巴的道:“回四爷的话,西院的赵德柱求见,是瓜尔佳主子给您送了吃食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四爷有些烦躁的反问道。 苏培盛忙瞧了一眼房间里的座钟,道:“还不到寅时末!” “让他去外间候着吧!”四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苏培盛忙压下了心里头的惊讶,对着张明生扬了扬手,张明生这才滚出了内室,重新领着赵德柱进了外间,将赵德柱手里头的食盒放在了方桌上。 过了半个时辰,赵德柱谄媚的笑着,凑到了张明生跟前,“张哥哥,您瞧咱们主子让我送来的东西,这怕是都要凉了吧!” “咱们爷那可是有正事的人,能让你进来候着,那便算是开了恩了。”张明生瞧了一眼内室,压低了声音,道。 赵德柱见张明生有些不快的样子,忙送上了一个荷包,道:“咱这不是头一次过来么!张哥哥别怪罪咱了!” 张明生收起了荷包,又白了一眼赵德柱,这才算是忘了这个事。 又过了好一会儿,四爷才带着一身的冷气,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到了外间。 “奴才给爷请安!”赵德柱忙扫了下袖子,规矩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 “起吧!”四爷随意的摆了摆手,便坐在了方桌旁,道,“你们主子今个儿起得倒是早!” 赵德柱忙又行了个礼,道:“主子起来惦记着主子爷不好好吃饭,便交代奴才赶快送了些吃的过来,还特地让奴才在食盒里头放了炭炉,爷要不要吃些呢!” “也亏得你们主子还惦记着,爷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苏培盛,打开瞧瞧吧!”四爷微微颔首,道。 苏培盛扶额,暗道:爷,奴才在您回了院子,便特地问了您要不要摆膳,可是您还臭骂了奴才一顿,您这是区别对待阿! 食盒打开,红枣粥特有的香甜味道,充满了整个外间,几盘精致的粗粮点心还散发着一阵阵的热气,看起来和刚出锅的没有分别。 “你们主子有心了,苏培盛,赏!”四爷随手拈了一块点心,朗声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合订章 时间如攥在手里头的沙砾一般,随风流逝,即便你将手攥得再紧,你再期待时间的停留,时间仍然按照它的轨迹,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随着越来越接近大年,四爷府里头也都热闹了起来,连来往的丫鬟婆子和太监,眉眼间都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 可是一条消息,让尔芙整个人变得茫然失措…… 尔芙的父亲,瓜尔佳祜满共有两个女儿,长女瓜尔佳尔柔,康熙三十七年选秀入宫,初封便是贵人,更是在康熙三十九年年末发现有孕,特晋封和嫔,成为了康熙爷后宫里头一位颇受恩宠的一位正宫主位的主子。 之前尔芙被送到了宫里头参加选秀,便是其母亲郭络罗氏不放心瓜尔佳尔柔独自一人在宫里头,希望尔芙进宫能帮助尔柔固宠,顺利产下腹中子。 只是郭络罗氏没有想到,尔芙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送到了四爷府,让郭络罗氏安排好的打算都成了空想,好在瓜尔佳尔柔自就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学那些腌渍的阴私事,倒是顺利的护着肚子,一直到十月十八生下了一名女婴,皇十八女。 自打康熙三十七年,宫里头便再也没有孩子降世,所以康熙爷对尔柔腹中这一胎那是充满了期待,更是在尔柔有孕的时候,便恩准郭络罗氏入宫陪着尔柔,这可以是对尔柔极大的宠爱了。 即便是在尔柔之前入宫,较为得宠的庶妃王氏与尔柔同时有孕。也只是让内务府将王氏的份例提到了嫔位上,更是在王氏诞下一子之后,连个正经的册封旨意都没有。 由此可见。这康熙爷对和嫔尔柔,那绝对是捧在手心里的。 虽然尔柔只是生下一女,但是康熙爷也没有因此疏远了尔柔,反而是多次陪在尔柔身边,即便尔柔即便不能侍寝。 不过在这深宫里头,荣宠过盛,也绝不是个好事。就在皇十八女刚刚两个多月的时候,黄十八女居然突感风寒,就这么一夜之间就殁了。 尔芙这个来自现代被迫看过某嬛传的人。不得不将这事想得夸张了些,当然也是因为尔芙业务不熟练,才会将皇十八女的离世,看成了一场人为的谋算。 同样身处宫中的各位娘娘们。如果知道了尔芙的想法。一定会连呼冤枉,毕竟皇十八女只是一个女孩,即便母妃再得皇上看中,也不过就是被封个固伦公主出嫁罢了,对她们没有任何影响,她们才不会做这样费力不讨好,而且还容易被人揪出来的事情呢! 可是尔芙并不知道,尔芙这两真是噩梦连连。更是觉得她的身边也环视了无数恶毒的眼睛,正在打算着将她弄死。或者将她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弄死呢! 要知道某嬛传里,那雍正爷的孩子,可都是被那些后妃算计死的阿! 四爷自然感觉到尔芙的情绪不对,但是倒是没有多想,只当尔芙是与姐姐姐妹情深,担心她姐姐在宫里头伤心呢。 比如此时,四爷看着尔芙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忙轻声安抚着:“尔芙,你现在可是爷的侧福晋,你若是担心你姐姐,大可以递牌子入宫,即便不能多陪陪你姐姐,那也能和你姐姐好好话呢!” “阿?”尔芙呆萌萌的回过了头,有些搞不懂四爷的意思,心里头更是窜起了某个野史上的传闻。 某野史记载,瓜尔佳祜满女和妃与雍正爷有着不得不的故事。 尔芙一双眼睛瞪成了牛眼,看着四爷那张英武不凡的脸,轻声道:“爷,您很担心妾身的姐姐么?” “你这是的什么话,爷还不是看着你成神不守舍的样子心疼,这才让你递牌子入宫,真是不识好人心!”四爷那可是自就接受精英训练的人,看着尔芙那贼兮兮的样子,便算是明白了尔芙的意思,有些不悦的捏了捏尔芙的鼻子,道。 尔芙揉着被四爷捏痛的鼻子,哀怨的看着四爷,随即露出了一抹傻笑,抱着四爷的胳膊,笑嘻嘻的道:“爷,妾身这不是觉得您关心妾身的家人开心么,您怎么还不乐呵了呢!” 四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这么一个傻妮子,偏偏还喜欢觉得自己聪明,真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子,若是真被皇阿玛留在了身边,那也是活不过去三个月的吧! 呸呸呸!四爷深深的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妥,而且也不吉利,忙在心里头吐了三口唾沫,笑着将尔芙揽入了怀里头。 尔芙自知自己刚才错了话,很是乖巧的窝在了四爷的怀里头,扒着四爷的衣襟,轻声道:“爷,您我姐姐这次没了宝宝会不会是被人害了呢!” “傻!你当宫里头的人都是傻子呢,还是你觉得你姐姐能如此得宠是偶然,那都是离不开家族全力扶持的,而且你姐姐剩下的不过就是个女婴,那些人也不屑于动手。 另外这紫禁城,那可是爷的家,虽然那些娘娘们算不得仁善,但是也不是嗜血的恶魔,难怪你这几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这话跟爷也就算了,若是传到外头去,定会惹来不的麻烦,真是个傻妮子!”四爷被尔芙的话逗得一笑,原本并不想解释,可是看着尔芙眼底的担心,还是耐着性子将这事和尔芙了个明白,免得这妮子胡思乱想的落下什么病根了。 在四爷眼中,康熙爷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那宫里头的娘娘们可以争宠,但是绝对没人敢对康熙爷的子嗣动手,若是真有人敢动手,那绝对是一家子都不要命了。而且四爷也不觉得有人动手,能瞒得过他皇阿玛的眼睛。 尔芙果然是个好劝的人,看着四爷笃定的眼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是为了避免某嬛传里的惨事真的出现,尔芙还是决定要先给四爷提个醒,柔声道:“爷,您的有些道理,但是您也不能看了女人的嫉妒心,所以若是我有孕了。您可一定得护好了我,若是真出了危险,那我定然是会受不了的!” “你这嘴就没个把门的呢!”四爷气得狠拍了下尔芙的手。沉声道。 尔芙委屈的拧了拧身子,趴在了四爷腿上,面对着四爷,很是认真的道:“爷。不是我嘴上没把门的。真的是我害怕!” “好了好了,爷答应你定会好好照顾你,也会好好照顾你还没有生下来的所有孩子,好不好!”四爷看着尔芙眼底的担心,还有那张已经彷徨了几的脸,没脾气的点了点头。 尔芙这才勾唇一笑,露出了一个傻笑,拉着四爷的大手。盖在了她的手上,两个人十指紧扣的腻在了榻上。让房间里墙边站着的玉清和玉洁都是满脑袋黑线,开始了眼神的交流。 玉清:你觉不觉得咱们爷一碰见咱们主子,这脑子就好像有些不好用了呢! 玉洁:我觉得你的对!另外咱们主子平时虽然是个不管事的,但是也不像是个傻子呀,怎么能当着咱们爷出这样的话呢,也不怕咱们爷多心么! 玉清:主子有点傻,这是个事实,但是咱们爷都被主子呆傻了,这才是个大事吧! 玉洁:爷被主子带傻了也好,这样才能一直宠着咱们主子! 玉清:对! 榻上的两个人,尔芙正傻乎乎的看着四爷出神,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不但能亲身来到这个已经消失的朝代,还能碰到这个朝代的顶尖高富帅,真心牛掰。 四爷却没有错过下首两个丫鬟的互动,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尔芙,只觉得这样一个主子,也着实让丫鬟婆子们担心,心里头谋划着是不是真的需要给这西院挑选个精明能干的人来,而且还要对西院绝对忠心,免得到时候被人拉拢过去,调转马头来对付这个傻主子呢! 尔芙做梦也想不到,就是因为她傻乎乎的话和下首两个丫鬟眼中的担心,让这为四爷已经将西院的一切,扛上了肩头。 当然,这件事对尔芙绝对是有利无害,毕竟尔芙这个憨货也没有心思算计旁人,而有了四爷安排的高手助阵,便能让尔芙躲过别人的算计了,而且又能让四爷对西院这边了如指掌,不会被人挑唆。 四爷心里头盘算着人选,想着府里头的四个管事嬷嬷,最终将目标盯在了他的奶嬷嬷大嬷嬷身上,大嬷嬷从宫里头出来,一直伺候着四爷,对四爷那是绝对的尽忠,家里头又没有旁的亲人,也不怕有人掐着她的亲人威胁大嬷嬷,而且大嬷嬷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见多识广,也不会为了那些个金银财宝动了什么坏心思。 正在库房旁房间里的大嬷嬷,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瞧着下首正笑得开心的两个丫鬟,狠狠的飞了个眼刀,道:“你们这规矩真是越来越差了,仔细我让人来教你们规矩喽!” 这两个丫鬟是乌拉那拉氏以大嬷嬷年岁大了,特地安排过来照顾大嬷嬷的,平日里和大嬷嬷也算是亲厚,所以并没有被大嬷嬷的一番话吓到,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了些。 好在大嬷嬷这些年的脾气也好了许多,并不是个爱动气的,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靠在了榻上。 大嬷嬷是选入宫的宫女,一直没有跟主子,只是在储秀宫里头伺候,虽然这储秀宫一关就是几年,有的时候更是六七年也碰不上一次选秀,不如其他地方的油水多,但是却胜在是非少,即便是有秀女入宫,那也都是懂规矩的,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也不会故意为难这些储秀宫伺候的宫女,反而会尽力讨好着宫里头的所有人,生怕被人觉得品行有暇送出宫去。 等到大嬷嬷二十五岁的时候,因为没有攒够打点的银子。只能等待下次放宫女出宫的时间,可是这一年年的等下来,大嬷嬷这年岁也就越来越大了。一转眼就到了三十岁,人老珠黄了,家里头又没有了其他人,也就不再动出宫的打算了,又碰巧这储秀宫的嬷嬷过世,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储秀宫的管事嬷嬷,日子过得就更加悠闲自在了。 就在大嬷嬷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一直养在孝懿皇后身边的四阿哥胤禛要挪到阿哥所了,身边还缺少一个打理事情的大嬷嬷,而大嬷嬷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人。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派了过去。 四阿哥胤禛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日里也不用大嬷嬷操心,这让大嬷嬷心里头的不开心少了几分,又想着等到四阿哥出宫开府。她也能跟着出府。倒是也就安心伺候起了这位四阿哥。 自打康熙二十二年,大嬷嬷就成为了四阿哥胤禛的管事嬷嬷,掌管着院里头的一切琐事,更是成为了四阿哥胤禛最亲近的人。 因为德妃娘娘是选的包衣奴才出身,所以在宫里头一贯心谨慎,又有孝懿皇后在前头,一直不好和四阿哥胤禛亲近,当然倒不是当时还是佟佳贵妃、皇贵妃的佟佳氏不让。只是这德妃娘娘怕儿子与自己亲近,会让这位身份贵重的贵妃、皇贵妃不喜。所以才不与四阿哥胤禛亲近。 可是这孝懿皇后到底不是四阿哥的亲生母亲,所以在四阿哥搬去阿哥所后,倒是疏忽了许多,再加上康熙爷的孩子太多了,那些阿哥所里头伺候的宫人们,难免会有些顶红踩白的行为,这也就让大嬷嬷有机会关心四阿哥了。 四阿哥的生活就是这样,又是一个孩子,当所有人对四阿哥都是一张冷脸,或是假笑的时候,那大嬷嬷打心眼里头的关心,显得就更加真诚了。 虽然大嬷嬷只是一个伺候四阿哥的奴才,但是四阿哥对大嬷嬷还是很尊敬和感激的,让四阿哥在开府后,将这打理内府的工作,直接交到了大嬷嬷手里头,让刚刚过门不过两年的乌拉那拉氏根本插不上手。 这些年,虽然乌拉那拉氏已经将这掌家的差事都接了过去,但是还是不敢动大嬷嬷一分一毫,只能当老佛爷似的供着、捧着,生怕这位大嬷嬷跟如今的四爷上些什么。 而大嬷嬷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平日里从来不仗着自己是四爷身边老人的身份搞怪,更是对着内府里头的女眷各个尊敬,即便只是一个最的格格。 可是今个儿大嬷嬷的心情不太好了,只是因为那突然打的几个喷嚏,要知道当年她这样打喷嚏的时候,便是造人算计成为了四阿哥跟前的管事嬷嬷,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妨碍大嬷嬷对那件事的耿耿于怀。 大嬷嬷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究竟来,毕竟她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四爷对她又是尊敬的,这府里头的人,只要是脑子没问题,应该都不会来和她作对才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越是想不通,大嬷嬷心里头就越是着急,但是面上总还是平静万分的,不然怕是这府里头的人都要慌神了,哪怕是如今正院的乌拉那拉氏。 要知道大嬷嬷在四贝勒府的地位,那就相当于孝庄文皇后过世后的苏麻喇姑一样。 ………………………………………… 尔芙躺在四爷的腿上,看着四爷那高深莫测的脸,慢慢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日落西沉,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面色平常,身子僵硬的四爷,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柔声道:“爷,您怎么不叫醒我呢,怕是这腿都压麻了吧!” 着,尔芙的手就抚上了四爷的腿,轻轻地敲了起来。 过了半刻钟,四爷才拦住了尔芙的手,略微活动了下身子,在地上走动了几圈后,重新坐在了尔芙跟前,道:“爷瞧着你睡得甜,便没有让人吵你,可是也没想到你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人儿,居然脑袋这么重,压得爷的腿都彻底麻了,这坐得时间长了,身子也僵了,便更不敢动了!” “爷。我胖么?我重么?”不管任何时代,女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觉得自己重,有些呆萌的尔芙也不例外。娇嗔着道。 四爷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儿,直接揽住了尔芙的腰,公主抱抱了起来,掂了掂,一脸调侃笑容的道:“爷瞧着你确实不胖,但是这体重真是越来越沉了。爷现在抱着你都有些吃力了!” 女人紧张体重的情绪,那绝对不是男人能理解的,虽然四爷是一脸的调侃笑容。但是尔芙还是很认真的跑到了妆台旁边的穿衣镜前,左右转了转,见身上的衣袍还算合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自我安慰似的。道:“这冬日里穿的多了些,自然体重也就重了些,不过等过些日子,气暖和了,我便又能瘦了下来了!” 四爷没想到这人儿会如此在意体重,快步来到了尔芙身边,继续调侃着尔芙,“没关系。你这张脸长得好,即便是胖了。那也是个胖美人!” 尔芙看着四爷那张脸,只想将脚底下三十六码的鞋印pia在四爷脸上,看着镜子里头仍然很瘦的自己,闷声道:“我才十四岁,过了年也不过就是十五岁,我还在长身体,体重重了些,那也是正常的!” “对对对,你正在长身体,绝对不是胖了!”四爷见尔芙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忙点头表示了赞同,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显示着这句话的可信性不高。 镜子里,尔芙的身材仍然是纤瘦的,若胖了,也只是曲线更加明显了些,但是尔芙还是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体重。 现代科学证明,人类的眼睛,那可是会骗人的,自己看自己,那就是相当于开了美图秀秀一般,自带美肤、磨皮效果的。 晚膳时候,赵德柱照样从大厨房取回了尔芙爱吃的饭菜,可是尔芙却只是矜持的吃了一碗饭,便放下了筷子,揉着才吃了个半饱的肚子,开始拼命往肚子里灌水,希望能让自己的大脑神经发出吃饱的指令来。 四爷看着这饭量明显了许多的尔芙,便知道他之前的玩笑开大了,将一筷子红烧排骨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道:“你现在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么点东西,心变成皮包骨似的瘦排骨阿!” “我已经吃饱了!”尔芙很没有骨气的看着排骨吞了吞口水,底气不足的道。 四爷招呼过了旁边的丫鬟,重新为尔芙添了一碗米饭,继续道:“你才吃了那么点东西,晚上饿了可怎么好,若是想要瘦下来,爷自然有旁的法子帮你。 你也不想想,这宫里头的美人多吧,你看她们哪个是靠这样子不吃饭控制体重的,你就放宽心吃吧!” 尔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麻利的拾起了筷子,咬着一块红烧排骨,愉快的继续吃了起来。 真心不是尔芙太过不在意体重,而是来自现代的尔芙,看到了太多太多中医减肥的疗法,而且她同寝室的一个胖妞,便曾经用针灸减肥,一个月瘦下去了十多斤,可见这中国流传这么些年的中医,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宝藏阿! 有了四爷的话保证,尔芙也就不用催眠自己节食了,可是肚子里到底已经灌下去了两三杯茶水,只是又吃了半碗饭,便什么也吃不下去旁的东西了,反而肚子里还会发出一阵阵水声,让尔芙再一次尴尬的红了脸。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场面,也因为害羞,尔芙一放下筷子,也不管四爷是不是已经起身,便直接走出了正房,沿着院子绕起了圈子,更是决定一定要问出这宫里头减肥的秘诀,这可是现代所有女人都希望得到的秘诀。 怎么吃都不胖,那绝对可以成为每个女人的终极目标,不管这个女人是美、是丑,不管学历高低,总之女人就是这么喜欢减肥。(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一进后台,差点哭了!收藏不但没有涨,还掉了十几个,真心太伤人了! 求书友大大们抚慰摸毛阿! 第九十二章 减肥 尔芙在院子里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这才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看着四爷已经站在了书案后练字,默默地凑到了跟前,拿过了纸笔,一笔一划的写起了大字。 四爷每晚膳后,那都是要写十张大字的,风雨无阻,可是尔芙却没有这么坚定的意志力,只写了两三张,便放下了笔,半趴在桌子上,看着四爷那堪比艺术品的大字,猛流口水。 这东西带回现代,应该能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吧,即便不能买上帝都的房子,也能在sy买上一所房子了,到时候咱也能成为房姐了,整就混吃等死的到处玩,一定特别潇洒。 尔芙很擅长做白日梦,当年在大学时代,看着那些中彩票的幸运儿,也曾经做过好多次白日梦,只是这个白日梦做的有点大了,大到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星星眼,让四爷都察觉到了尔芙的美丽心情,放下了手里头的笔,看着眼前这个一副魂游外样子的瓜尔佳尔芙,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扶额的动作。 偏巧,尔芙又正好在这个时候回了神,看着四爷那很有男子汉气质的扶额动作,立马就扑了过去,整个人如中了邪一般,拉着四爷的大手,半蹲着身子,朗声道:“爷,多写几张吧,这可都是钱阿!” “你什么?”四爷阴森森的声音,炸响在了尔芙的耳边。 尔芙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解释:“爷。我是觉得你的字真是太漂亮了,这要是放在外头,那绝对是艺术品阿。 不过我也知道。爷可是龙子龙孙,那身份贵重的一塌糊涂,定然不会将自己的墨宝送出去,可是送两张给妾身,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完,尔芙还故意丢出去了两个媚眼,希望这位爷能忘记刚才的事情。毕竟这种白日梦的情节,还是要保密的,不然她尔芙的脸那就真的丢大发了。 绾心默默的探出一个脑袋:你确定你还有脸面么? 好在四爷宽容。倒是没有和尔芙计较,只是按照尔芙的话,随手提了一句,“柔惠冰心”。 每个字都有一张纸那么大。看起来应该是送给尔芙刻成匾额用的字。但是尔芙这个憨货哪有那个品位呢,只是看着那一个个散发着墨香的大字,满足的如看见了一座用金子搭的房子一般,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四爷一看便知道这妮子又一次跑偏了,将那已经干透了的墨宝卷好,交到了苏培盛手里头,吩咐苏培盛找好匠人刻了,便挂在这西院的正房堂屋里头。替换下原本那块匾额。 苏培盛忙心的捧着那墨宝出了门,忙不迭的跑回了前院的书房。如捧着易碎物品一般,心的守在了一个锦盒里,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苏培盛心目中,那自家主子爷是把这西院的主子放在了心里头,可是尔芙却觉得一大套房子飘走了,失魂落魄的坐在了一旁,如果不是尔芙还记着这位四爷的身份,怕是都恨不得上去狠狠的咬上两口,这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阿! 玉清见自家主子的德行,那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头去了,真是太丢脸了有木有。 听瓜尔佳府里头的老嬷嬷,虽然自家主子算不得一个特别机灵的人,但是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平日里对身边人也好,对府里头的其他人也好,那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可是现在的主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财迷的性子呢! 好在四爷不觉得尔芙的性子不好,反而觉得尔芙的性子真,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放在明面里,而不是处处和他玩心眼。 只是也不知道四爷知道尔芙这货是没有那脑子以后,还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尔芙更顺眼呢! 尔芙自以为聪明的收敛了心情,见苏培盛还没有回来,便殷勤的走到了砚台的方向,拿着墨块轻轻研墨。 “爷,您要不要再写些什么?”尔芙笑吟吟的道。 四爷看了看那已经写好的几张大字,再看看尔芙那闪亮的星星眼,到底还是又拿起了笔,重新写了两张,这才放下了笔,道:“既然你觉得爷的墨宝值钱,想必你也是喜欢的,这两幅字便让人裱好了挂在你房里头吧!” “好呀,好呀!”尔芙麻利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装裱过的墨宝,应该是更值钱的,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回不去了,而且她就算能回去,又怎么用灵魂将这些东西拐带回去呢! 而且这个没脑子的,也没有想到她房里头,那还是有更值钱的东西呢,比如摆在多宝格上的一尊元青花,那绝对比四爷的墨宝,还要更加贵重n次方好不好! 另外,尔芙看着那漂亮的草书,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四爷只是随手写了一篇调侃尔芙的文章,反而觉得这种草书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那愉快答应下来的表情,让四爷都不好收回刚刚出来的话,可是若是这样两幅墨宝挂在尔芙的房间里,那绝对会让尔芙成为整个宗亲里被嘲笑的对象。 一想到这里,四爷再一次的囧了,这个尔芙还真是给他出难题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内容呢! “既然你喜欢,那爷明个儿就让人装裱好了送过来吧!”四爷转瞬间便想到了解决办法,既能看出尔芙是不是真的不认识这字,也能不让尔芙丢脸,那就是重新写上两幅差不多的字,然后让人装裱好送过来。 尔芙没有四爷想的那么多,见四爷答应送了墨宝给自己,便开心的拉着四爷进了西暖阁,准备从四爷那问出减肥的法子。 四爷却早就将他调侃尔芙的话忘到了脑后,但是却很享受尔芙对自己的亲近,也就顺着尔芙的意思,坐在了临窗的榻上,看着眼前的人儿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递点心的忙活着,笑吟吟的着体己话。 尔芙自觉铺垫的很好了,这才乖巧的坐在了炕桌的另外一边,手捧着茶碗,微微抿了一口,状若无意的道:“爷,您这宫里头的娘娘都有那减肥、美容的方子,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求来的呢!”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四爷直接被嘴里头的茶水呛了,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满是求解答,面上还平静勾唇微笑的人儿,真想将这人儿的脑袋打开看看,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不成。 虽然这后宅的女人都希望自己变美,但是四爷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义凌然出来的呢,而且瞧尔芙的做派,仿佛是将这希望都放在了四爷身上,这样子真的好么! 不过很快,四爷便想起了他之前过知道一个减肥的秘方,便将尔芙这番行为,得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那就是这妮子当真了。 句掏良心的话,四爷真是没觉得尔芙胖了,反而觉得尔芙现在还有些瘦弱的样子,私心里想着尔芙能再胖上一分才更美些,毕竟清朝男人的审美,还是希望自家女人富态些,这样子看着才漂亮。 而尔芙这个来自骨感才是美时代的妮子,却深深的觉得她胖了,尤其是连四爷都觉得她重了,她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并且觉得她那生的鹅蛋脸,真心不太显瘦,要是锥子脸,那才完美呢! 可是尔芙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锥子脸的女人那根本就没有出路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几个人是锥子脸的,充其量就是瓜子脸,比鹅蛋脸更显瘦些罢了。 尔芙故作平静的抿了两口清茶,见四爷还是没有出减肥的方子,心里头就有些委屈了,俗话女为悦己者容,自己这么严格要求自己,还不是为了能让您这个大爷看得开心,您怎么还推脱呢,而且您明明答应要的阿! 想着,尔芙便递给了四爷一个有些委屈的眼神,让四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怒人怨的事情,不然这人儿怎么会显得这么哀怨了呢! “爷,您看我都胖了,您也不想我胖成一个球吧!”尔芙着就捏了捏她脸颊上的嫩肉,努力的展示着自己变成球后的容貌,希望能让这位爷尽快的将减肥的方子出来。 四爷这个平素都不怎么关心后院女人生活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减肥的方子呢,而且这年头虽然没有知识产权这一,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会找那些太医问减肥的事情阿,即便深宫里的娘娘们可能有,可是四爷这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尔芙这完全就是被四爷无所不能的偶像闪光点蒙蔽了理智,更是觉得四爷这样一个大男人绝对不会骗人,全身心的相信着四爷,等待着四爷为她指点迷津,希望能得到一个怎么吃都不胖的秘方,只是这注定会是不成功的。 “咳咳咳……这方子是一个人偷偷告诉爷的,怕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你瞧着房里头这么些人,还是等她们下去再吧!”四爷只能再一次的打起了太极。(未完待续。。) ps: ps:文中绾心草书看不懂,绾心绝对不是假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绾心真的学问太少,总之那些被夸得像一朵花似的草书,绾心真不认识几个字,之前绾心曾经看过一把很漂亮的古琴,那是一家拍卖行宣传杂志上爆出来的,上面大概有二十几个字的草书,绾心研究了几,都没能顺利的将那二十几个字研究出来。 第九十三章 嫡福晋的邀约 只是四爷绝对是看了尔芙对减肥的决心,只见尔芙大手一挥,立马就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玉清等人,更是凑到了四爷跟前,眨巴着星星眼,道:“爷,您瞧现在房里头没人了,您可以了!” 瞧着尔芙那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的样子,四爷灵机一动,拉着尔芙长臂一揽,便抱着尔芙往榻上走去。 “爷,您倒是阿,您这是要带我去那里阿!”尔芙浑然不觉四爷眼中闪过的精光有异,忙问道。 四爷抱着尔芙,“嘘”了一声,示意尔芙噤声。 尔芙更觉得这秘方可信,只当四爷是怕旁人也听见,很是乖巧的闭住了嘴巴,一只手揽着四爷的肩膀,满心等着四爷传授减肥秘方。 当尔芙落在床上的那一刻,仍然对四爷是相信的,四爷随即而来的动作,却让尔芙明白了某些事情。 四爷将尔芙放在了床上,便转身坐在了床边,放下了床幔,解开了身上的袍子。 “不是要告诉我减肥的方子么!”尔芙有些羞涩的往床里面躲了躲,声音有些打颤的道。 “爷这就教你怎么减肥!”四爷邪魅一笑,长腿禁锢住了尔芙的动作,一双手抚上了尔芙的衣襟,声音略有些嘶哑的道。 如果到这个时候,尔芙还不知道四爷的意思,那尔芙就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子。 只见尔芙原本粉嫩白皙的脸,立马就变成了火烧云的颜色。眼中也涌起了一层迷雾,一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四爷身上的中衣,任由四爷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着。 ……………………………………………… 一夜无话。尔芙再一次被四爷碾压了,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了身子,看着身上紫色、粉色、红色的吻痕,脸再次红了起来。 原本正经的男人,突然变身狼人,这样的转变,真是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尔芙现在还觉得四爷就是存心算计她,看着她丢脸呢。 毕竟当四爷忙活完,尔芙都已经累得几近昏迷的时候。还不忘问上一句“减肥的法子呢!” 可是想想四爷的回答,便让尔芙情不自禁的恼怒,“这不就是最好的减肥法子么!” 自打尔芙初经人事以后,尔芙就觉得四爷的体力简直不是人。明明整个晚上折腾的都是他。却还能精神抖擞的出门,真是太奇怪了,让尔芙这个从来没有碰过其他男人的人,总是想问上一句话,“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个样子!” 难道男人做坏事的时候,就相当于充电了么! 只是尔芙肯定是没有机会问旁人了,如果是现代的时候,尔芙还能拉着闺蜜问一问。可是现在她每碰到的人,除了玉清这些没有过男人的丫鬟。便是那些四爷的大老婆,尔芙总不能拉着四爷的其他老婆问这么坑爹的问题吧。 而玉清她们肯定没有经验,尔芙只能带着这个疑问一直过下去了。 尔芙仍然在发愣,外头便传来细微的话声,没一会儿工夫,尔芙便听见西暖阁的门一响,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来到了她的床前。 “主子,您可醒了?”玉清的声音自床幔外传来,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看样子也是怕扰了尔芙的好睡。 不过尔芙已经醒了,又觉得身上酸软无力的很难受,正想着好好泡个澡,便拉了拉滑落的被子,遮住了春光乍现的身子,轻声搭了话,“恩,已经醒了,伺候我起身吧!” 玉清忙应了个声,随手挽起了两侧的床幔。 尔芙有些不适应外头进来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玉清忙又放下了内里的那层纱幔,遮挡住了外面扎眼的阳光,轻声道:“主子,刚刚福晋身边的福嬷嬷来传话,是今个儿福晋身子好了些,又想着快到年节的时候,让各院的主子过去话,您看这……” “可了什么时辰?”尔芙随手取过了一旁的衣穿戴好,问道。 “是在未时三刻,奴婢瞧着时间还充足,不知道主子可要泡个澡松泛松泛身子!”玉清无意中看到了尔芙原本光洁无瑕的背上布满了紫红色的吻痕,提醒道。 “那就让人准备浴汤吧!”尔芙也不是个不懂享受的人,既然如今成为了统治阶层,那自然也要尽情享受这统治阶层带来的权利和方便,笑着点了点头。 玉清替尔芙穿戴好了中衣,这才招呼进了玉兰、玉洁等人伺候,快步走出了正房,去后面吩咐人准备东西了。 要知道在古代洗个澡,那绝对不是现代,只要随手按亮浴霸,打开淋浴头,或者放上洗澡水就能解决的,而且尔芙如今是贵人了,那更是要心伺候。 当然,除了尔芙这个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人会在这大冷坚持两三就洗一次澡外,其他人也真心没有这个习惯,即便是宫里头的后妃,那也只是在侍寝前,才会好好的大洗一次,免得让皇上看到不雅,闻到不舒服的味道,也就算是很讲究了。 平日里,那顶多也就是擦擦身子就算了,即便是四爷这个龙子龙孙,在冬也没有每洗澡的习惯,只是最近被尔芙带领的,倒是爱上了洗澡,毕竟折腾的又不是他这个当主子的,那些繁琐的事情,自然有苏培盛去安排打理。 因为尔芙要洗澡,西暖阁里很快就架上了屏风,另外添了两个炭炉,而尔芙则披着棉袍子,坐在一旁的榻上,吃着现代快餐版的早点,米粥、包子、菜。 尔芙这边放下了筷子,房间里也已经热烘烘的了,玉兰才让二等丫鬟提着热水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足以躺下一个人的铜箍子香柏木浴盆,撒上了鲜花瓣,兑好了温热的浴汤,左右挡上了两扇落地屏风,玉清这才扶着尔芙来到了屏风后头,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半躺在了浴盆里。 如果尔芙最喜欢古代的什么东西,那这浴盆便是她最喜欢的了,享受私人spa服务,不要太爽阿。泡了半个时辰,尔芙才扶着玉清的手腕,缓步走出了浴桶,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身上那些紫红色的吻痕,更是少了许多。 刚刚泡澡的同时,玉清也已经替尔芙清洗好了长发,尔芙发自肺腑的不喜欢这古代的头油,每次用过总是觉得好像头发几没洗脏得打缕了一般,特别的难受。而且这古代也没有吹风筒这么方便的吹头发的工具,只能让丫鬟一缕缕的擦干头发,真是让尔芙难受极了。 不过这冬日里头,尔芙又想出了另外一种弄干头发的法子,那就是让玉清将自己的头发用宽大的素白帕子包好,然后两个人托着,在下面摆好炭炉,让炭火烤干,但是这样做也有不好的地方,那便是两个丫鬟托着头发,要托上一段时间,这样就会很累,所以尔芙若是不着急,基本上不会用这样的法子,而且尔芙也怕这古代没有护发的东西,弄得自己的满头黑发变成枯草一般,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允许剪头发,即便是那些分了叉的发丝,若是弄成那个样子,那尔芙真是欲哭无泪了。 尔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身后玉清、玉洁各捧着一条帕子心替自己擦头发的样子,只觉得这古代人的生活节奏慢,好在尔芙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坐得有些无聊了,便随手挑起了今儿要带的发饰和首饰。 大半个月没有去给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这今个儿肯定有好大的热闹看呢,她总不能一副丫鬟的做派过去,要是她真的那么去了,那就不是去看热闹了,而是被人当热闹看了。 尔芙的首饰真心不少,一座七层的老酸枝木嵌红宝石雕喜鹊登梅的妆匣里,一层层摆放着尔芙的首饰,这里面有尔芙的阿玛瓜尔佳祜满准备的嫁妆,也有四爷让人送来的,将整个妆匣装得满满登登。 另外府里头每个月也会发下来些份例,那些首饰、发饰都是尔芙看都不看就让人锁进库房里头的,倒不是尔芙故意炫耀,而是这府里头的不成文规矩就是这样,基本上四爷的大老婆都没人带府里头分发下来份例里头的发饰、首饰,而尔芙自然也就少数服从多数了,即使在她眼中那些东西也都是美轮美奂的精品,即便那些东西都是她在现代买不起的东西。 尔芙为自己挑选出了一支赤金嵌五宝手掌长的前分心,又挑选出了配套的发钗和步摇,准备了一朵粉白色的洒金绢纱堆花,另外也选出了一对赤金刻富贵双喜纹路的镯子,一对粉晶石的耳坠子,算是定下了今要带的首饰。 而玉兰也按照首饰的颜色,选出了一身粉白色绣了碎花的常服旗袍和滚了雪白色风毛的坎肩、一件内衬狐皮外罩月白色缎面绣了雪地红梅的披风,细心的熏好了淡淡的百合香,又备好了手炉和暖手等东西,这才退到了一旁。 因为去正院要到午后,尔芙也没有着急,只是让人随意的梳了一个两把头,穿上了鹅黄色的旗袍,便开始了她平日里就做的一件事——专心练字。(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很努力…… 第九十四章 起床气 尔芙不紧不慢的吃过了午饭,这才换上了那身精致的旗袍,梳好了象征身份地位的架子头,簪上了发簪等物,扶着玉清的手,往正院走去。 句实话,尔芙是真心不愿意和府里头的女人打交道。在尔芙心目中,她更希望乌拉那拉氏等人彻底的忘记她这个人,可是这注定是一种梦想了,这辈子是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正院和西院离得不远,但是尔芙脚下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真心走得不快,而且又怕无意中踩到那些零星的积雪和薄冰等东西,这速度就更慢了。 未时二刻,尔芙才出现在了正院的门口,而旁的人都已经在西厢房里头喝茶话了。 玉清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尔芙,尔芙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毕竟她又没有迟到,而是这些人早到了,这些人真是太不守时了,也不怕影响了嫡福晋的安排。 如果乌拉那拉氏知道尔芙的想法,一定会露出不屑的笑容,然后上一句,“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毕竟这来得早,预示着对正院主子的尊敬。 只不过尔芙不过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朋友,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古代的教育方式,完全搞不懂,在尔芙的心目中,时间对她就是不要迟到就好。 尔芙来的晚,那李氏就来的更晚了些,刚一进门就笑吟吟的道:“这二阿哥真是太调皮了,明知道我要出门。居然还扯着我的衣服不撒手,唉!” 李氏的语气里,绝对是满满的炫耀。毕竟这年头的女人,能生下儿子才是王道,而李氏作为最早伺候四爷的一员,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那就是有福气的象征。 与她相比,与她一同进阿哥所伺候四爷的宋格格,那就有些不成器了。之前虽然生下了一个格格,可是没多久就夭折了,如今更是多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难免让人低看了几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氏如今是侧福晋了,而她宋格格还是个格格,连庶福晋都不是。 不过如今宋格格抱上了嫡福晋的大腿。伺候四爷的机会多了。那总是能有孕的,起码在大家伙儿的心目中,就是这样子的。 只是尔芙却知道,这基本上不可能。 很多和闺蜜同居过的女人都知道,这两个女人经常在一起,这日子就会贴近,而日子前后那都是绝对的安全期,有孕的几率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可见这几率是基本可以等于零了。 而在这个时代,这些人似乎觉得日子前后更容易有孕。也就造成四爷留宿在正院的时候,正是嫡福晋和宋格格的生理期,如果两个人能在这样的时候再一次怀上,那尔芙只能,种好,地也好阿! 但是很明显,宋格格和嫡福晋都没有这样子的好运,自打嫡福晋生下弘晖后,便再也没有过身孕,而宋格格也是在那一胎后,再没有了动静,可见还是科学更可靠些。 尔芙虽然知道什么时候女人更容易有孕,但是她却没有好心的提醒这两个人的意思,而且她也尽量避免在容易有孕的时候伺候四爷,当然倒不是尔芙不想生孩子,而是尔芙觉得她这个年纪,如果生孩子的风险,那真是太大了。 李氏的故意炫耀,自然得到了她房里头的王格格的应承,但是尔芙和伊格格却没有搭腔,尔芙是觉得真心没必要,而伊格格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尔芙觉得,伊格格应该还是嫉妒李氏能生下两个孩子的。 史书上,四爷的孩子就不多,比起他老爹康熙爷,那简直就是壤之别。 不过亲身经历过四爷的尔芙觉得,四爷之所以没有他老爹那么多孩子,那完全是因为后院的女人不如他爹的多,而且四爷又是个工作狂,这生孩子啥么的,自然就减产了。 虽然四爷登基后,也选秀扩充过后/宫的女人,但是四爷登基的时候,那年岁就不了,又忙活着朝上的事情,这难免就忽略了生孩子的重要性,所以才导致了四爷的孩子比起他老爹的少了好多好多,而且四爷也真心没有他老爹活得长久。 尔芙魂游外,李氏却觉得尔芙是在嫉妒,觉得心里头爽快了许多,毕竟这些日子四爷可都是住在尔芙的房里头,而且尔芙身边又没有格格,那不就都落在了尔芙的头上,要是让尔芙也生下个孩子,那她可就不是唯一一个有儿子女儿的侧福晋了。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的是,尔芙压根就没想在这个时候生孩子,而且在尔芙的心里头,更打算等到二十来岁再生孩子,即便不能拖到二十来岁,也要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这样也不容易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不管怎么吧,西厢房里头的短暂风波,还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尔芙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未时末,福嬷嬷才缓步走进了西厢房,对着房间里的李氏、尔芙、王格格、伊格格福身一礼,轻声道:“劳几位主子久等了,咱们主子有请!” 得,这位谱真心越来越大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那自然得按照人家的吩咐来,尔芙微微颔首,便随着福嬷嬷往外头走去,没有半点反应,可是如今已经是侧福晋的李氏,却觉得乌拉那拉氏是存心下她的面子,有些不乐意的嘟囔了两句,这才让王格格扶着,往外头走去。 正房堂屋,尔芙等人重新落座,丫鬟们也送上了茶盏,乌拉那拉氏才穿着一身大红色绣了牡丹纹滚暗红色风毛的立领大襟旗袍走了出来,安稳的坐在了上首的宽榻上。接受了众人的见礼。 乌拉那拉氏随意的摆了摆手,便有丫鬟上前扶着众人起身,重新落座。 尔芙深深的觉得。如今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似乎和她初见乌拉那拉氏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同,尔芙也有些不出来,这只是单纯的女人直觉。 “这些日子,我这身子也着实是不争气。总是打不起精神来,这才和几位姐妹不常见面了,也不知道几位妹妹可还好!”乌拉那拉氏随手拨动了下手上的赤金嵌米粒大珍珠的护甲。柔声道。 众人自然不能不好,齐声道,“妾身/奴才们都好。” “那就好,再过些日子便是这一年一度的年节了。按照祖宗规矩这瓜尔佳妹妹和李妹妹、府里头的孩子们。那都是要随我一起入宫觐见的,府里头也就只剩下几位格格了,我想着也不让膳房那头另外安排了,只在花厅那摆上一桌席面,你们在府里头的也好热闹热闹。 可是这毕竟只是我的想法,我也怕你们会觉着冷,懒得动弹,这才特意让人请几位妹妹过来。咱们一同商量商量,也好弄出个大家伙儿都满意的法子来。 今你们也多过来了。只管都忙着出出主意吧!”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扫视了一眼下首的众人,轻声道。 瓜尔佳尔芙听后,那绝对是脸色一变,暗道:我去,又要去宫里头吃饭,坑爹呢吧! 李氏倒是喜滋滋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能在娘娘跟前露脸的事情,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而且这进宫参加宫宴,一路上都是乘坐马车,车里头都烧着茶炉,倒是不觉得冷,进宫虽然要走路,但是她觉得和进宫拜见娘娘来相比,这点痛苦,那绝对不是个事。 下首李氏和瓜尔佳氏的脸色,自然落入了乌拉那拉氏的眼中,不过乌拉那拉氏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两个人这丁点反应就当真,只是她还真是高看尔芙了,这货还真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李氏和瓜尔佳氏不出声,下面坐着的几个格格,自然不敢贸然开口了,只是笑吟吟的抬眸瞧着乌拉那拉氏,一副都听福晋主子吩咐的样子。 “众位姐妹不必如此拘束,咱们同在府里头,那便是如自家姐妹一般,你们想什么只管就是了,而且这过年的时候,我与两位侧福晋要连着进宫,这府里头的事情还是早些安排好的好,免得突然出了什么差错,让外人瞧笑话。”乌拉那拉氏瞧着宋格格和伊格格等人,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道。 十五,尔芙都想骂娘了,起早贪黑地折腾十五,这绝对是不人道的阿,难道古代的皇上和娘娘们不觉得烦么! 尔芙在现代过年的时候,那也就是去奶奶家和叔叔家溜达一圈,便开始在家睡懒觉了,而这些日子不用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尔芙也就将这睡懒觉的习惯,再一次捡起来了,如今让她再起早贪黑的折腾,尔芙好像来一句,“臣妾做不到阿!” 宋格格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道:“主子,您瞧这过年的时候,外面都是寒地冻的,不如咱们这年夜饭,便让人准备个锅子如何,奴才几个热着也暖和,而厨房那边准备起来也方便些。 毕竟这府里头的主子都出门了,难免那厨房那边会有些怠慢着,这样的话,咱们也不必再瞧着厨房那些人的冷眼了!” “这府里头人多了,总是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过妹妹的也是有些道理,只是不知道旁的几位妹妹怎么看!”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道。 伊格格自长在盛京,自然是更喜欢吃那热乎乎的锅子了,连连点头,而王格格也知道这年节的时候,府里头总是故意为难她们这些格格们,所以也痛快的点了头。 “瞧吧,我就还是商量着来好,既然大家伙儿都同意,那我便吩咐膳房那边早些备下,另外再备上一桌席面,再叫上两个书的女先生,让你们在府里头乐呵的过个年。 另外我瞧着今年似是冷了些,我让针线上的人准备了些上好的棉花和细棉布。也都按照之前各院送过去的尺寸裁剪好了,只是还没来得急缝制,你们各自领回去。让丫鬟们忙活一下吧,毕竟这过年的时候,各院的主子们都要裁剪新衣,针线上的人也忙!”乌拉那拉氏继续道。 尔芙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磕头虫,只要上面的人话,她就跟着点头,整个人好像傻傻哒。 只是尔芙这傻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乌拉那拉氏让人吩咐重新裁剪丫鬟仆妇、太监的新衣,完全就是因为她让人出去买东西的事情闹的呢! 乌拉那拉氏今个儿这番话,让除了尔芙外的其他主子。那都是心里头一喜,毕竟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既让自己个儿跟前伺候的人穿上了新衣,又不用自己添银子。里子面子都有了。 “这过年的半个月里头。府里头也就不接待外人了,你们手底下的人也都要约束好,免得丢了咱们爷的脸面,也让你们在爷跟前丢了面子。 另外现在针线上的人都在忙着准备瓜尔佳妹妹和李妹妹的新衣,可能会慢了你们的活计儿,你们也不必着急,总不过就是忙这么一段日子罢了!”乌拉那拉氏微微蹙了蹙眉头,继续道。 尔芙有些不明就里的抬头瞧了一眼乌拉那拉氏。随即便感觉到对面的李氏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仿佛只有她是傻子。而这一上一下的两个人,正在打哑谜一般。 我去,你们真心不能把话的清楚一点么! 如果乌拉那拉氏知道尔芙的心声,定然会瞧着尔芙的脑子问,还要怎么的明白一点,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在给你们俩拉仇恨么! 尔芙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回了西院,整个人都萌萌哒,当然也没有忘记吩咐赵德柱去针线上取了院子里人的新衣裳的布料和棉花。 重新回到西院,尔芙就囧囧有神的坐在了榻上,心里头合计着怎么才能逃过去参加这宫宴的命运,一连十五的进宫,那真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尔芙这脑容量有限,还不等尔芙想出来一个靠谱的主意,便搭着锦被,歪到了旁边的方枕上,进入了梦乡。 玉清不知道正房里头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明白尔芙心里头的烦躁,要是尔芙现在将心里话给她听,她一定会尔芙就是个傻子的。 参加宫宴,那绝对是对她们这些命妇的肯定,那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参加的,而且即便是那些外臣的命妇,也只能去一两,而能连续参加十五的,那都是很有脸面的命妇了。 尔芙发自肺腑的不喜欢的事情,不知道是多少人心心盼着的事情。 ………………………………………… 日落西斜,四爷照例在正院那边打了个招呼,便拐到了西院来了,看着正歪在榻上睡觉的尔芙,“你们主子这是什么时候睡的?” “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玉清忙瞧了一眼旁边的座钟,轻声答道。 四爷担心尔芙这会儿睡得久了,晚上睡不着,便直接坐到了尔芙跟前,轻轻拍着尔芙的肩膀。 尔芙也让四爷第一次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吵醒有起床气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不懂皇权至上的女人! 四爷轻拍着尔芙的肩膀,尔芙只觉得四爷如一只苍蝇一般讨厌,蹙着眉头摆了摆手,拉了拉身上的锦被,便要抱着方枕翻个身,可是却觉得身子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眼睛也不睁的抓挠着控制住自己的大手,让四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玉清,恨不得直接戳瞎自己,更后悔自己没有在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过去叫醒尔芙,而是让四爷坐在了主子的身边,还让四爷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 要知道尔芙的起床气,那可是让玉清等人好好糟了一次罪。 不过自打四爷经常留宿在西院,尔芙的生物钟好像也和四爷的同步了,这才让大家伙儿逃脱了这叫醒尔芙的一项工作,可是没想到往日睡午觉睡到自然醒的尔芙,今睡得晚了,四爷过来还没起床,这才让尔芙的丢脸样子。被四爷抓了个正着。 四爷哭笑不得的看着手背上被尔芙的爪子抓地两道血印,尔芙也已经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睛,因为这房间里绝对没有人敢在她睡觉的时候过来叫她。除了四爷这尊大神。 尔芙还不知道她在半睡半醒中做下的坏事,揉了揉还没有睁开的眼睛,语气慵懒撒娇的道:“爷,您怎么今个儿过来的这么早,我还没让人准备膳食呢!” “你还知道爷要过来呢,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觉,也不怕晚上睡不着么!”四爷自就要学习骑马射箭。受的伤多了,对于这点点伤,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如今看尔芙睁开眼睛,自然是要先正事的阿!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睡觉而已。我保证晚上能睡得着。而且若不是爷每日都起得那么早,我也不会睡这么长时间的午觉了。 只是我真的好好奇,爷您起得那么早,难道就不困么!” 四爷微微转动了下手上的扳指,而后知后觉的尔芙也就看到了四爷手背上的抓痕,忙招呼着玉清取来碧玉膏,又让人洗净了帕子过来,这才不开心的拉着四爷的大手。娇嗔道:“爷,您这是又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个儿的身子!” 这次不但四爷囧了,连一旁正在取碧玉膏的玉清,也有些板不住心里头的笑意了。 “爷,您可不能看这些伤势,虽然这伤不怎么起眼,但是到底是伤到了,看来爷是得忌口了,也免得这伤口再发炎了!”尔芙看着四爷那原本就不算光滑的手背上,两条足有两三寸长的血道子,隐隐还往外冒着血珠,见四爷那一脸这伤不算事的样子,有些不开心的道。 四爷见尔芙似乎要急得落金豆子了,忙轻咳了两声,故作正经的道:“你的有道理,都怪那猫儿爪子太利了,改爷让人给她好好修修指甲,你觉得怎么样!” 尔芙忙点了点头,回头就看着玉清那抿嘴挤眉的怪样子,“主子爷都受伤了,你怎么还不赶快将药膏送过来!” “是,主子!”玉清看着尔芙那不开心的样子,就更想笑了,忙低下了头,躲过了尔芙的眼神,将碧玉膏送到了尔芙跟前,退到了一旁。 尔芙仍然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只是不太开心的剜了一眼玉清,便用手挑着碧玉膏,心的涂着四爷手背上的伤口,原本尔芙还真没有注意,只是这样细看下,却觉得这伤口并不像是猫儿抓的,反而更像是女子抓出来的血道子,因为这血道子比猫爪儿抓出来的要宽了许多,而且四爷的身份,哪个猫儿能凑到他跟前,还在他手上留下了伤痕。 一想到是旁的女人挠的,尔芙这张脸就撂了下来,将碧玉膏塞到了四爷的手心里头,闷声道:“爷,您喜欢和人亲近,我自然是没话,可是您也得注意点您的身份阿,这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怕是要笑爷了!” 四爷被得先是一愣,转瞬就大笑了起来,揽着尔芙的肩膀,将手背送到了尔芙眼前,道:“爷一整都和戴先生在一起,你觉得戴先生还会挠人不成,倒是你,难道你看着这伤口不眼熟么?” “眼熟?”尔芙有些发蒙的抬眸望去,轻声道。 旁边的玉清真有些受不了了,这位主子爷只要碰到自家主子,这脑子就有些不好了,而且偏偏主子还傻兮兮的接茬,“主子,这是刚才主子爷叫您起来,您挠的!” 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我挠的?” 四爷含笑点了点头,“爷还真是头一次被人挠了,而且这挠人的人还恼了,真是让爷大开眼界了!” 尔芙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起床气,当年她老娘叫她起床的时候,她可是丢过枕头的,难道真是她干的,只是尔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弄的,有些求救的看着玉清,希望玉清能给出一个另外的答案。(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很努力,绾心要存稿,绾心加油! 第九十五章 装病 对于无意中误伤了四爷的事情,尔芙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了,毕竟这事有点大阿,好在四爷并没有深究,反而还特地编出了一套比较可靠的假话,让尔芙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尔芙也第一次知道一贯严肃的四爷,居然也能这么可爱。 ……………………………………………… 只是随着大年的临近,尔芙再一次担心起了宫宴的问题,真是好虐心,有木有。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便有人替她解决了! 宋格格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四爷府。 玉清一脸担心的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尔芙,更是觉得宋格格这是故意在这个时候爆出来的,就是不想要让自家主子去参加宫宴。 尔芙很傻很真的看着玉清,玉清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这里头的关节。 原来府里头的格格有孕了,而过年的时候又不方便请大夫,孕妇又是个不太安全的时候,府里头就不能没有管事的人在,毕竟这出入的对牌什么的,那可是都在嫡福晋和侧福晋手里头。这个时候能被留在府里头的,自然只有尔芙这个没有子嗣进宫的侧福晋了,毕竟李氏的孩子还很很,即便李氏放心交给嫡福晋照顾,嫡福晋也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尔芙听完,恨不得直接自告奋勇,但是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尔芙还是决定听老板的安排好了。 第二一早。福嬷嬷便再一次来到了西院,很是委婉的转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果然如玉清所预料的一般。尔芙不必入宫了,只管留在府里头打点这些事情。 尔芙也没有推辞,毕竟她本来就是不想进宫里头去的,笑着让人送福嬷嬷出去后,便坐在了临窗的榻上,心里头想着心事。 宋格格有孕,可是却在这个时候爆了出来。这明显不正常阿! 要知道女人有孕的前三个月,那是最为危险的时候,一丁点事都有可能让腹中的胎儿变成一滩血水。所以这深宅大院里头的女人,多会在有孕初期隐藏有孕的事情,防备被人暗算。宋格格和乌拉那拉氏那都是生养过孩子的,不可能不知道怀孕时候的避忌。而如今爆出来宋格格有孕两月。那之前乌拉那拉氏招呼她过去的时候,她们就应该知道了。 那宋格格提议要一起吃边锅,这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不得不,尔芙虽然经常脑子短路,但是也有聪明的时候,比如此时,她就想了很多很多。 年节的时候,不方便请大夫。可是这四爷府里头却多了个孕妇,如果在其他人都入宫的时候。府里头出了不好的事情,那她这个暂时打理府里事情的侧福晋,便成了一个明晃晃的挡箭牌,可是宋格格真的会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赌么! 要知道一个孩子,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是多么重要,难道她真的愿意用一个孩子来换自己的命不成,照理不该,难道这时代真有传中的假孕不成! 可是不是中医很神奇么,而且府里头来看诊的太医,那也都是妇科圣手,除非…… 对呀,这世上没有不被拉拢的人,只是看你开出的价码够不够,那太医也是人,也各有各的家族,即便是没有家族的,那总是也有在意的人的,如果有人威胁太医呢! 尔芙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逝,努力回忆着电视热播的某嬛传中的戏码,当初那沈眉庄得宠,华妃不就让人给她下过假孕的药么,让沈眉庄直接没了宠妃的位置,更是对四爷心灰意冷了,难道真有这东西! 不过不管有没有,尔芙都觉得心无大错,毕竟这宋格格和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她是真想不到,而且要是万一人家没有假孕,而是就要拿孩子要了她瓜尔佳尔芙的性命,那她不就太衰了。 重新打定主意的尔芙,忙让玉清去取来些冷水,尔芙转瞬间想出来的法子,那便是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如果我也病了,你乌拉那拉氏总不能逼着我去管事了吧! 到时候宋格格真的有了什么差池,那这个担责任的人,也绝对不是她这个病人了阿! 尔芙还特地交代玉清心些,不要被旁人瞧见,阴谋论让尔芙不能在信任院子里的其他人,但是却相信这两个陪嫁丫鬟,毕竟她们的老子娘和她们自己的卖身契,那还都掐在尔芙手里头呢! 玉清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尔芙的意思,深深的觉得自家主子还是很聪明的,忙按照主子的吩咐准备好了冷水。 十冬腊月,那真是滴水成冰,而且这清朝的时候,可还没有温室效应呢,这温度就更低了几分。 尔芙让玉清用凉水一寸寸的擦着自己的身子,又穿着单衣站在了堂屋门口,吹了好一阵子冷风。不到晚上,尔芙便发烧了。 虽然身子很不舒服,但是尔芙的心里头却安心了许多,忙让玉清请了大夫过来。 玉清忙吩咐了赵德柱去请大夫,又让人去正院那边通知了一声,这才拿着冰帕子敷在了尔芙的头上,看着尔芙那烧得红扑扑的脸,很是心疼的道:“主子,您真是太为难自己了,您要是怕别人陷害您,您大可和爷闹着要去宫里头,想必主子爷也不会拒绝您的!” “四爷如今肯疼我,我知足,他于我便如神一般,我不愿意他为了我为难!”尔芙见房间里也没有旁人,露出了一个很羞涩的笑容,轻声道。 可是尔芙却没有想到,西暖阁的门口四爷正好听见了两主仆的对话,四爷只觉得心口一疼,看着身旁的苏培盛,忙退出了房间,重新站在了廊下。 四爷真的没有想过,往日一贯没心没肺的尔芙,对他会有这么深沉的爱,神,那该是一种爱到极致的形容了吧! 只是四爷更不知道的是,尔芙所的神,其实就是偶像的意思,只是怕玉清听不明白,才扯了个什么神出来。 至于那什么爱到极致,尔芙很想,她只是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她不求能得到四爷的真心,更是觉得如今获得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尔芙的预计,所以才了知足什么的,毕竟现代追星族能得到偶像的签名,那就已经很幸福了。 如今尔芙不单单得到了四爷的签名,更是将四爷变成了她的枕边人,这就是一种中乐透的感觉阿! 不过人生怎么可能没有误会呢,而这么美好的误会,尔芙也不可能再解释的。 四爷站在廊下,回想着尔芙和玉清的对话,招呼过了苏培盛,交代苏培盛让人盯着府里头,他总不能护不住他身边的女人吧! 苏培盛忙点头应了,这才扯着喉咙,大吼了一声,“四爷到!” 尔芙听见外面的动静,忙让玉清出去迎接,自己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可是还不等玉清出门,四爷就已经直接推门走进了西暖阁,看着尔芙发烧还要起身的样子,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快步来到了床边,制止住了尔芙的动作。 “怎么这么不当心,怎么这个时候病了呢!”四爷伸手试了试尔芙头上的温度,沉声道。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着凉了!” “这着凉也是病!还不赶快躺下歇着!”四爷见尔芙的额头温度不太高,也便稍微放下了些心,着就要扶着尔芙躺下身子,又替尔芙掖了掖被子,这才交代了苏培盛去宫里头请太医过来看诊。 尔芙一看苏培盛要出去,忙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拉着四爷的大手,柔声道:“爷,我不过就是发热了,怕是这两就没事了,您可不能让苏公公去劳烦那些太医了。 这都快到年节了,若是让旁人瞧见,那怕是要多心的,而且我的身子,我还不知道么!” “可是你到底是病了呀!”四爷还是有些不放心。 尔芙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爷,这京城里头也不是只有宫里头有大夫阿,我已经让赵德柱去外头请大夫了,这样爷就在这等着,您亲自听了大夫的,您也能放心了,若是那大夫没把握为我瞧病,您再让苏培盛去请太医,您觉得可好阿!” 着,尔芙还扯了扯四爷的袖子,满脸的祈求,让四爷不忍心出拒绝的话,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尔芙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毕竟她这是自己作的病,要是还连累着四爷被人,那她真的就是后悔极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她的这次病让四爷以为是有人存心算计她,毕竟尔芙一向身子骨好,这也是四爷亲眼看见的,可是如今尔芙却在这个时候病了,四爷只当是有人不想尔芙进宫,这才在宋格格有孕后,让尔芙也病了,这样尔芙就怎么样也不能进宫去请安了。 这又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只是这误会,却让四爷更加坚定要把大嬷嬷指过来伺候的心思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背叛 赵德柱从灯市口的一家医馆里,请来了大夫,大夫一瞧尔芙身边的四爷,那双膝就是一软,直接跪在了西暖阁的门口,眼睛更是紧盯着眼前的一块雕刻了团寿纹的青玉地砖,生怕无意中看到床上的娇人,引得这位主子爷发火。 尔芙看着那老大夫有五六十岁的样子,鬓发和胡须都有些发白了,可是却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再一瞧四爷那一张标准的扑克脸,手从半透明的轻纱帷幔里伸了出来,心的扯了扯四爷的衣角,生怕这位爷不等人家给自己个儿瞧病,便把人家吓病了。 四爷看着尔芙作怪的手,这才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容,周身的气势也收了起来,将尔芙的手摆正,铺上了一层绢纱帕子,又检查了一下轻纱帷幔,这才起身坐到了一旁,命令老大夫过来替尔芙把脉看诊。 老大夫也不敢起身,整个人从门口爬到了床边,额边挂着几滴汗珠,便这样搭在了尔芙的手腕上,沉吟了片刻,才转动了下身子,对着四爷叩首一礼,将尔芙的病症了一遍,又出了一张寻常治风寒的方子,见四爷没有意见,这才就跪在地上,趴在绣墩上,写出了方子,交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接过了方子,便递给了四爷,可怜老大夫从进门就跪在地上,等待着四爷的答复。 四爷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见各种中药的分量都没有错。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交代着苏培盛去抓药熬药,又让人送上了诊金和赏银。让人在前院给老大夫准备了一个素净的院子,让老大夫这些日子就留在府里头伺候,等过了年再离开。 老大夫整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了,失魂落魄的跟着一个四爷身边的太监往外头走去。 尔芙躺在床上看得清楚,看着老大夫走出了房门,这才笑出了声。 不过等尔芙笑完,却有些担心起了四爷。如此一个老大夫都如此惧怕四爷,可见四爷在外头的名声了,要知道这史书上记载四爷暴虐。那也是因为当年八爷党在外渲染所致,而如今八爷党还没有起来,怎么四爷就这样让人惧怕呢! “你真是怎么了?可是担心你的身子,你放心刚刚那方子爷都瞧过了。又让苏培盛亲自去抓药熬药。定然不会混进去不好的东西的!”四爷只当尔芙是被人吓着了,忙安慰道。 尔芙见房间里也没有了外男,便披着棉袍子坐起了身子,拉着四爷的大手,轻声道:“爷,您答应我,一定要经常笑笑,不要让人惧怕你。这样你才能听到更多的真话!” “惧怕?”四爷微微蹙了蹙眉,有些迷惑的道。 “刚刚那老大夫从进门就一直跪着。出去的时候更是双腿打颤,可见是怕了爷的,就是因为他怕爷,以后只要有人提起爷,他便会爷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可是若是爷能多笑笑,想必他也愿意实事求是的。 而且刚刚那老大夫,我瞧着都足有五六十岁了,爷您又何必吓唬他呢!”尔芙看着四爷不以为然的样子,有些着急的道,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些,让她本来就不太舒服的嗓子,直接咳嗽了起来。 四爷忙取过了一旁的茶碗,喂尔芙喝了一口,又替尔芙顺了一会儿气,这才让尔芙止住了咳嗽,“刚刚那老大夫不是因为爷的态度害怕,而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布衣大夫,他惧怕的是爷的身份,并不是爷!” “爷的是真的么?”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四爷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爷虽然不常笑,但是长得也不吓人,你觉得单凭爷坐在这,能吓唬住谁呢,连你这妮子都不怕爷,你觉得这老大夫能怕么! 他怕的只是爷的身份和权势,更怕他治不好你,而爷会要了他的性命,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刚才爷看了他开的方子,确实也是个有本事的,字迹也很工整,颇有些傲骨,应该是个性子耿直的人。 至于他刚刚出去的时候会怕得发抖,那自然是怕爷不放他离开了,毕竟这给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头伺候,虽然银子多,但是危险也大,所以一般这样子在医馆里坐诊的大夫,自然是不愿意留在咱们这样的地方了!” 四爷唯恐尔芙瞎想,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这才让尔芙露出了一抹笑容,半靠在了四爷怀里头,柔声道:“我就知道爷是个大好人,我能跟了爷这样的人,我真的觉得好开心!” “你这妮子,你倒是不怕将这风寒传给了我,也不怕坐起来吹风,让你这病更重上几分,还不老实躺下!”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子,见尔芙的声音都有些发闷了,忙拉着尔芙躺下了身子,轻声道。 尔芙也意识到了,她现在可是感冒了,虽然不是流感,但是应该也会传染吧,忙道:“爷,等苏公公送药过来,您也喝上一些吧,免得真的病了!” “是药三分毒,爷身子这么硬朗,自然没有问题,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了,而且这府里头的事情,爷也会另外安排人打理,定然不会让人给你委屈受的!”四爷看着尔芙那担心的样子,敲了敲自己坚实的胸口,笑着道。 尔芙也知道四爷平日里会经常运动,身子不会不好,见四爷不想喝,便也没有多,只是身子往里头滚了滚,也避免直接对着四爷呼吸,更是将一旁的绢纱帕子,搭在了口鼻处,希望能阻挡住病毒在空气里的传播。 四爷微微摇头,嘟囔了一句“怪样子”,倒是也没有再折腾尔芙,又交代人给尔芙准备了汤婆子和蜜饯,这才坐在了临窗的榻上,一边看书,一边陪着尔芙话。 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尔芙也就真的放心了,没心没肺的起了闲话。 苏培盛的腿脚还是很麻利的,尔芙正和四爷话的高兴,便已经捧着药壶走了进来,玉清忙从厨房里取出了细白瓷的汤碗。 坑爹的试食太监,再一次出现在了西院。 尔芙看着那明明很健康的太监,居然一口气喝光了一碗药汤,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太监喝过后,苏培盛又重新将药壶摆在了炭盆上,温着那药汤,过了半刻钟,见太监没有问题,这才将药汤倒出了一碗,由玉清送到了尔芙眼前。 自作自受,尔芙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如今到底是病了,即便她想扛着,四爷也不会让她扛着,所以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接过了玉清手里头的药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苦涩的药汤有些烫嘴,尔芙一边吐着舌头扇风,一边将整张脸的五官挤成了一团。 四爷很是体贴的用银签子扎了块蜜饯,送到了尔芙的嘴里头,轻声道:“这酸酸甜甜的蜜饯最是解苦味了。” “嗯嗯嗯!”尔芙连连点头,看着那盘金黄色的蜜饯,彻底挪不开眼睛了。 毕竟这冬里头,这地方还真没有什么水果吃,如今这蜜饯也算是稀罕物了。 四爷也没有拘着尔芙,只是交代尔芙吃完多喝些水,便将银签子交到了尔芙手里头,尔芙一脸满足的点了点头。 “你呀,也就是在爷的府里头,这么一个孩子,若是到了别人府里头,怕是早就让人吃了!”四爷重新坐回了榻上,微微摇头,轻声道。 完,四爷就有些后悔了,这么一个妙人,要是到了旁人身边,他一定会呕死的。 尔芙只是露出了一个很骄傲的笑容,便继续吃蜜饯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四爷正在沉浸在痛苦的想象里。 不过很快四爷就想清楚了,假如的事情总是当不得真的! 一碟子蜜饯,大概也就只有二十几枚,但是还是让尔芙吃的很开心,便要端起一旁的茶碗漱漱口。 “你如今吃药了,便不能再喝茶水,那可是会消减药性的!”四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尔芙有些害羞的吐了吐舌头,玉清便送了清水过来,尔芙颇有一种全身瘫痪躺在床上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爽,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又愿意宠着自己,这样子的生活,她觉得太爽了。 ………………………………………………………… 正院的乌拉那拉氏,此时却满脸阴郁的坐在榻上,很是厌烦的打落了矮桌上的整套茶盏,沉声道:“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病了!” 福嬷嬷同情的瞧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宋格格,到底没有帮腔,只是轻声安抚着恼怒的乌拉那拉氏。 原来这宋格格是真的有孕了,只是乌拉那拉氏有些忌讳尔芙的存在,这才让宋格格隐藏有孕的事情,一直到这两才爆了出来,便是想让尔芙担上谋算四爷子嗣的罪名,将尔芙直接打入冷宫。 而如今瓜尔佳尔芙突然就生病了,最近有些慌神的乌拉那拉氏便觉得是宋氏背叛了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黑化 宋格格真是好无辜,自打知道自己有孕,她别提多开心了,可是没有想到,她抱住了嫡福晋的大腿,嫡福晋却也拿住了她的短处,因为是在嫡福晋房里头伺候,而她的生死就只能听嫡福晋的了。 而如今她有孕了,她的孩子也只能养在嫡福晋跟前,所以当嫡福晋要求她以腹中子谋算瓜尔佳侧福晋的时候,她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倒不是她宋格格心狠,只是这孩子要养在嫡福晋跟前,那自然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得嫡福晋的心思,而如果她不听嫡福晋的吩咐,那这孩子即便顺利生下来了,怕是嫡福晋也不允许这个孩子养大,所以为了孩子和她,她也只能忍痛答应了。 不过好在嫡福晋答应了她,安排人准备了后手,虽然会让她有些落红,但是却不会伤到她腹中的孩子,而且如今孩子月份还,只要后面好好养胎,便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落地,定然比之前夭折的那个格格要好的多。 就在一切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的时候,她侧福晋瓜尔佳氏居然病了,宋格格也有些迷糊,她自打知道怀孕后,便彻底断了和外头的联系,哪有机会和别人密谋,即便是见四爷,那也是都当着嫡福晋的面,这才让她求救无门,才答应了这样的要求。 宋格格也很想知道这侧福晋是怎么就病了的,毕竟这事乌拉那拉氏安排的很缜密,动得更是些不起眼的太监。根本没人会怀疑到。 只是如今嫡福晋怀疑是她,她也只能跪在下面求饶,这就是地位。宋格格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得到侧福晋的名分。 可是注定宋格格成为悲剧了,因为贝勒爷只能有两位侧福晋。 虽然如果她诞下子嗣,四爷也可以为她请封,但是那也要四爷愿意阿! 她宋格格对于四爷,那完全就是一个透明好不,他四爷来了正院,而嫡福晋又不方便伺候。才能轮到她出现,而她也只能在碧纱橱外面的榻上伺候四爷,等伺候完四爷洗漱。再灰溜溜的滚回到后院的后罩房里头,比起当初当格格的时候还惨! 几次,她都在怀疑,当初她怎么就愿意搬到了正院来呢。只为了能多亲近亲近四爷。可是这样子的亲近,让她觉得自己如最低/贱的妓/女一般。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本就正在生气,如今见宋格格完全没有反应,这心里头的火气就更大了,直接将手边的白玉嵌粉玉如意摔倒了宋格格身上,厉声道:“可是如今傍上了那头翅膀硬了!” “奴才冤枉,奴才真的没有阿!”宋格格只觉得头上一疼。收敛了心神,连连叩首道。 “你没有。你没有,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在这个时候病的,难道这真是巧合不成!”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动了大火气,丝毫不理会宋格格额头上的伤痕,反而更觉得自己的怀疑可靠,沉声道。 宋格格粉嫩的脸上,额头上一块核桃大的伤痕,鲜血滑落在了她的睫毛上,挡住了她的视线,但是她却不敢擦拭,跪在地上,叩首一礼,道:“主子,奴才觉得这真事真是个意外,毕竟这病的事情,谁又能的清楚呢!” “呵呵呵呵……意外,好一个意外!” 乌拉那拉氏不怒反笑,声音如来自地狱中的鬼魅一般,让宋格格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行了,你也不必在我这里装样子了,还不赶快滚下去收拾,瞧见你就觉得恶心!”乌拉那拉氏看着宋格格半边脸上都是血痕,有些不满的道。 宋格格忙叩首一礼,倒退着身子退出了正房,从正房的后门直接回了后院,看着经过丫鬟眼中的不屑,心里头涌起了一抹酸楚,快步回到了角落里的房间。 朱红色的隔扇门,隔绝了外头的动静,宋格格这才无力的滑座在了地上,手攥成了拳头,死死的塞进了嘴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她那身水紫色的旗袍大襟。 她宋格格也是大选出身的秀女,更是由德妃娘娘亲自指过来的,可是她如今却成为了连那些后院做粗活的丫鬟都能奚落的对象,她这算不算是咎由自取呢! 半刻钟过去,宋格格才平复了心情,半跪着身子,拖着已经酸麻了的双腿,爬到了床边,很是辛苦的才坐在了床上。 宋格格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是一间半房子,外间的半间房子里,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几把绣墩,内室里则是一张普通的架子床,靠墙摆着一个香樟木的衣柜,上面还摞着两个箱子,一旁一座绢纱的屏风后头,摆放着平常洗漱方便的木桶和洗手架,而窗边的位置上是一架黄花梨木的妆台,上头摆着瓶瓶罐罐的东西。 原本她也和伊格格一般,住在西院后头的院子里,和伊格格、王格格同住,身边跟着两个贴身丫鬟,更是有个提膳的太监伺候,而且又因为曾经生育过子嗣,住的是那院的正房,比起另外两个格格,那也是风光不少。 可是突然有一,福嬷嬷来到了院里头,亲自问她愿不愿意成为正院福晋房里头伺候的格格,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点头答应了,如果不是她答应,即便是嫡福晋也是不能强迫她做福晋房里头的格格的。 自打她宋格格成为嫡福晋房里头的格格的那,她便没有了随身伺候的两个丫鬟,这正院里伺候的丫鬟,她更是一个都不敢指使,因为她指使不动,而且嫡福晋也不允许她用丫鬟。 反而她一个格格,只能如最卑贱的下人一般,成日站在嫡福晋跟前伺候,守夜最多的是她,替嫡福晋梳头的也是她,平日里替嫡福晋铺床的也是她。 而她平日吃用穿戴,却不如嫡福晋身边得脸的福嬷嬷和那几个大丫鬟,她身上这件水紫色的旗袍,那还是前些日子嫡福晋让她算计瓜尔佳氏时候,特地赏下来的,虽然只是些陈年的料子,但是还是比她之前的旗袍好很多。 原本她虽然是个格格,但是每个月的份例,乌拉那拉氏却从来没克扣过,可是如今她的份例都被那些丫鬟婆子们留下了,而她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宋格格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觉得酸麻的双腿有了些许知觉,挣扎着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屏风后头,就着那早就已经冰凉、甚至还带着冰碴的清水,心的洗去了脸上的污血,这才来到了妆台前。 这几个月,宋格格只觉得自己最少老了五岁,整个人也变得没有了生气,不过她唯一觉得欣慰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了,她希望这孩子是个男孩子,这样她就算不能成为侧福晋,也能成为庶福晋,便如李氏刚生下弘昐时候一般。 可是宋格格却觉得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打算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从今她被乌拉那拉氏罚跪在那冰冷的地砖上,便能看出几分,而如果按照原本乌拉那拉氏的算计,她这胎会折损在瓜尔佳氏手里头,她宋格格也会落个不能护住孩子的罪名,即便四爷不会怪罪她宋格格,但是也会彻底疏远她。 而乌拉那拉氏却没有半点损失,这贝勒府里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没了她宋格格,这府里头很快就会有张格格、马格格、赵格格替她固宠,可是她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 宋格格看着头上的伤口,心里头打定了一个主意。 其实宋格格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自打她入宫选秀的那起,她便知道这府里头的女人随时可以变成朋友,也随时能变成敌人,当初她选择来到嫡福晋的院子里,那也是因为嫡福晋是皇上钦赐的嫡福晋,到底比旁的侧福晋要更加有势力些,更何况李氏比她进阿哥所还要晚上一个月,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如今嫡福晋却如此对待她,将她当成了她乌拉那拉氏养的一条狗,她乌拉那拉氏若不是因为系出名门,阿玛又是康熙爷身边的近臣,这四爷嫡福晋的名头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便的落在她一个垂髻儿的头上。 这些年四爷待嫡福晋虽然还算不错,但是同为女人,她也看得出来四爷对她乌拉那拉氏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而如今的瓜尔佳氏和曾经的李氏,那才是被四爷放在心眼里的女人。 如今既然你乌拉那拉氏容不下我和腹中的孩子,那我自然也不必再听命于你,只要我能在抱住瓜尔佳氏大腿前,保住我腹中的子嗣,那你乌拉那拉氏便等着瞧吧! 宋格格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但是她却一直笑着,笑得很是渗人,但是宋格格并不担心别人看见,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来到她这个贱地,连那些丫鬟通知福晋找她,也都是站在外头高喊一句罢了。 往日不声不响的人,最是不让人防备,尤其乌拉那拉氏从未将宋格格看在眼里,更不知道宋格格已经恨上了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茶叶 尔芙这一病,四爷也就不好在留宿,让李氏等人都变得开心了许多,洗漱梳妆,只等着四爷的驾临,可是不等李氏准备好,负责打听各处消息的太监便送来了四爷去了正院的消息,让李氏愤愤的摔了手边的茶盏,又一直抱着孩子玩了起来。 而正院的乌拉那拉氏听见四爷过来的消息,也是愣了愣神,忙招呼了福嬷嬷替她梳妆,又安排了丫鬟让宋格格不要过来伺候,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心。 宋格格听着外头丫鬟的话声,收敛了脸上的不甘心和阴狠,露出了一抹很是平常的笑容,打开了门,送上了一枚荷包,打发走了来人,重新回到了妆台前,将伤口擦拭上的伤药,这才露出了一抹魅惑的笑容。 丫鬟收起了荷包,便离开了宋格格的房门口,心里头有些纳闷,怎么今个儿这宋格格瞧着比往日漂亮了许多呢! 要宋格格真心是个美人,只是因为顾忌着嫡福晋的势力,才在嫡福晋进门后,可以上妆敛去了脸上的亮点,让她看起来平淡无奇了。 可是刚刚洗去脸上的伪装的宋格格,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即便如此不施粉黛,仍然是唇红齿白眉黛,而额头上的伤口,虽然破坏了这抹美感,但是宋格格却没有太担心,因为宋格格相信这伤口只需要几便会消失,现在又是冬里,伤口也不会发炎。所以并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并不会伤到她的脸。 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将玉如意往她脸上丢,宋格格就忍不住想要撕碎了乌拉那拉氏那张脸。更是在心里头有些恶意的觉得,乌拉那拉氏就是觉得她自己容貌平常,所以才刻意想要将美人都毁掉,便如侧福晋尔芙承宠第二那盏滚烫的茶水一般。 这件事一直是宋格格心里头的秘密,因为这四爷府里头,这些年皇上选秀和各地送来的美人不少,可是偏偏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当初她也不知道这事的细情,还是自打她来到正院,才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和她身边的丫鬟做下的手脚呢。 照理。这府里头的其他女眷,第一次承宠后,那都是要在第二来给嫡福晋敬茶的,可是乌拉那拉氏让人准备的茶水。却都是滚烫滚烫的。而初次承宠后的女子,身子多有些不适,那么高举着茶碗,自然会洒下些许,而这滚烫的水,自然会顺着往下,也就会烫伤女子的躯体,即便是不会烫在脸部这么明显的地方。也会洒在脖颈和手腕等地,落下些许伤痕。而四爷若是看见女子身上的伤疤,自然也就没了宠幸她们的兴致。 而四爷疏远了她们,她们在府里头也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可怜,那还不就可着乌拉那拉氏收拾了,乌拉那拉氏也确实就是这么打理府里头的女人的,让四爷的后院里头,总是只有她们这几个老脸孔,那四爷也就不会有心情宠幸了,那乌拉那拉氏产下的大阿哥弘晖,也便成了这府里头最得宠的大阿哥。 京里头的贝勒爷不少,偏偏就是四爷府里头的人最少,连身子有暇的七贝勒,府里头也有六七个女人呢,而就这样,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却成了宗亲里头名声最好的福晋,真是不知道四爷知道了这女人的狠辣后,还会不会如此敬重她了。 当初侧福晋瓜尔佳氏敬茶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又一次故技重施,宋格格虽然没有去直接提醒侧福晋,但是还是在给侧福晋送过去的茶水里送了些手脚,那水温并不如外头觉得的那么热,而且李氏又故意拉着乌拉那拉氏了会儿,让那原本应该滚烫的茶水,变成了如常温一般的茶水。 而瓜尔佳氏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逃过了一劫,可是乌拉那拉氏还是给瓜尔佳氏尔芙上了点眼药,让四爷疏远了她几。 宋格格心里头想着心事,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自己若是再不争,那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房间里凉飕飕的,而自养在江南的宋格格,虽然在京里头住了十几年了,可是她还是不太适应这北方的气,如今又有丫鬟克扣她的份例,宋格格的房间里并没有燃上炭炉,便显得更加冷了,若是往日,宋格格早就爬上床了,今宋格格却有了旁的打算。 宋格格有一手绝技,当初宋格格能在李氏之前承宠,也是因为她这手绝技,但是乌拉那拉氏却并不知道,宋格格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又瞧了一眼脸上的伤口,心的放下了一缕青丝,遮住了那核桃大的伤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将磋磨人的手法,修炼到了极致,更是将宋格格踩到了泥潭里头。虽然宋格格是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的格格,但是照例是该住在正院的厢房的,而不是和丫鬟婆子们住在后院的罩房来,更不该是住在最角落的厨房旁边,而一般住在厨房旁边的,那都是各院负责洒扫烧火的粗实丫鬟。 不过这样也方便了宋氏今的举动,宋氏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看着正坐在灶上的水壶,忙从一旁的碗柜上,取出了一只被人束之高阁的紫砂壶,略微往里点了些盐末,倒进了半壶热水,洗净了紫砂壶内外的灰尘,这才重新取了些细盐末,拎着另外一只满是热水的铜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 宋氏来自江南,在家的时候最常喝的并不是京中这种炒熟的茶叶,而是刚从茶园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茶叶晾干后的茶叶卷。宋氏虽然入府多年,吃穿用度上和常人一般,但是对这茶水,却格外的执着,所以家里头每年都会托人送来些这种没有经过炒制的茶叶。 而这不经过炒制的茶叶,也有一个旁人不知道的缺点,那便是喝过后容易腹泻,当然有优点,便也有缺点,这种茶叶也带着一种另外的清香,香味也格外的出众,再加上这四爷府里头的茶叶都是贡品,可是各地送贡品的时候,也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决不能将最好的东西送到宫里头去,倒不是他们舍不得这点东西,而是怕今年有的,明年没有,而偏偏那位还要了,到时候他们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这样一来,四爷府里头的茶叶,那自然便不是最顶级的,而宋格格家里头虽然实力不大,但是自家就有茶园,每次送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茶叶,又是没有经过炒制的,这样两项一对比,那差别就很明显了。 只是宋格格也不会扰了别人的活路,并没有出茶叶中的区别,反而只是是她自就喜欢去茶园里头玩,跟一个老茶农学了这么一手泡茶的秘技,四爷又不是个特别爱享受的人,所以并没有要求宋格格将这技法交给旁人,也并未对旁人提起过这事,也就让后进门的乌拉那拉氏并不了解。 当然这不经过炒制的茶叶,在冲泡上,也与寻常的茶叶有些不同,所以即便是旁人拿了宋格格的茶叶,也冲跑不出那股独有的香味,更是会让人腹泻。 其实这防止腹泻的法子,那也是很简单的,只要在冲泡的过程中,略微点上些细盐末,便能激发出茶叶内的清香,彻底让缺点变成优点,不过不了解的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个法子了,而且像乌拉那拉氏这样子出身名门的人和她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不会学会宋格格这种当地穷人才知道的法子,所以宋格格完全不担心这法子被人发现。 当然宋格格为了防备乌拉那拉氏追问她其中的关节,也并未显露过这手。可是今个儿,宋格格却决定靠这壶清茶,将四爷勾引过来。 宋格格为了能让这事情,看起来更加平常些,特地将那细盐末藏好,这才重新打开了房门。 “云翠,你那还有茶叶么?”宋格格看着正好经过的二等丫鬟,柔声问道。 被称呼云翠的丫鬟,面上带着一抹还算恭敬的笑容,扫了一下宋格格还很平坦的腹,轻声道:“宋格格,您如今身子有孕,怕是不方便喝茶吧?” “你的也对,可是我觉得嘴里头有些没味,不知道这厨房可还有蜂蜜什么的!”宋格格微微蹙了蹙眉,不得不她疏忽了她有孕在身的事情,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 云翠虽然面上尊敬宋格格,但是心里头还真没把她当主子,毕竟大家都是伺候嫡福晋的,而且这宋格格比她们还不如,所以只是面子情,见宋格格居然还想着动厨房里头的蜂蜜,露出了一些不太好的表情,“宋格格,真不是我这个当奴婢的您,您大是个主子,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呢,咱们福晋的东西,那可是你能动弹的呢! 行了,奴婢不比格格金贵,奴婢还有差事呢,便不陪着格格话了!” 完,云翠便转身往正房的后门走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喝茶? 宋格格被云翠了个没脸,有些不甘心的对着云翠的背影,尖声道:“不过就是个丫鬟,还以为你成了主子不成,那些个蜂蜜,我还真是不稀罕呢!” 完,宋格格就一脸不快的回到了房间里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探头探脑的大丫鬟似的。 宋格格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再一次坐在了圆桌旁,看着桌上的茶罐和紫砂壶,略微思量了一会儿,单手拂过腹,轻声嘟囔了一句,“乖孩子,你一定要听额娘的话!” 完,宋格格便直接拿起了旁边放着的铜壶,泡了壶加了细盐末的茶水,只等着四爷的到来了。 不过一刻钟,四爷便如宋格格预料的一般,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快步走到了后院。 宋格格原本就是等着四爷来的,房门自然没有关上,而且穿着又颇为素净,倒是让好些日子没见过宋格格的四爷,觉得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么冷的,你怎么不让添盏炭炉呢,也不怕冻着了!”四爷笑着走进了房间,看着房间里一览无余的布置,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头,轻声道。 完,四爷便转身叫人安排炭炉,这才重新坐在了宋格格身旁。 宋格格却仿佛才瞧见四爷过来了似的,有些慌神的起身,尴尬的福身一礼,柔声道:“回爷的话,奴才平日都在主子福晋跟前,不常回来住的。所以这房间里就没让人点炭炉,再如今奴才有孕后,总是觉得身上热乎乎的。也便没觉得冷!” “是了,起来你这胎才两个月,也是该心的时候,平日就不要再去前头伺候福晋了,福晋那头爷去帮你,想必福晋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这些日子府里头忙了些。这才让她疏忽了!”四爷看着宋格格面露柔光单手拂过腹的样子,心里头一暖,忙扶起了还在拘礼的宋格格。轻声道。 虽然四爷话里话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忙,这才忘记了让宋格格不要过去伺候了,可是心里头还是对这个没有安排好的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满,毕竟这贵族人家大地大。孕妇最大的传统。那是自康熙爷那传下来的,即便是宫里头的庶妃有孕后,那也都是走着嫔位的份例呢,可是她乌拉那拉氏居然还让一个孕妇的格格过去伺候,这不是存心不让孕妇好好养胎么! 宋格格心里头暗喜,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爷,这样子不好吧!再这给福晋请安。那可是祖宗规矩呢!” “宫里头的娘娘们都不兴这套了,如今你有孕了。自是该心些,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就是忒懂规矩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肚子里的胎儿。 如今你有了身孕,这茶水自是不能动了,怎么还要泡茶呢!” 四爷揉了揉宋格格还没有隆起的腹,想象着宋格格肚子里头的孩子,只觉得宋格格肚子里头的孩子,定然也是个懂规矩的,不会让他多操心。 “奴才觉得嘴里头有些没味,便想着闻着这茶味,也便如真的喝了似的,只是爷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了呢!”宋格格笑着应答,着早已经想好的法。 四爷面色缓和了些,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清茶,微抿了一口,“这茶确实不错,难怪你会喜欢闻了,不过如今爷替你喝了吧。” 宋格格点了点头,拿过了四爷手边的茶壶,心的替四爷又续了一杯茶水,这才重新落座。 茶香充满了整个房间,宋格格满脸的恬静微笑,可是前头的乌拉那拉氏却是一脸的怒容,暗道这宋格格就是个狐媚子,如今有孕不能伺候四爷,还不忘勾引四爷过去,而且乌拉那拉氏也很好奇这她手里头到底拿着什么好茶叶,居然能让那茶香冲到前头来。 “主子,奴婢倒觉得这事和宋格格的关系不大,怕是有人故意让宋格格引了爷过去才是真的!”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绮珠瞧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双眉一立,沉声道:“把话清楚,什么叫有人让她引了爷过去!” 绮珠忙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附耳道:“奴婢刚刚去后头取水,看见前些日子分过来的云翠正在和宋格格话呢,而且那云翠好像故意提醒宋格格喝茶似的。 原本奴婢还很疑惑,毕竟这宋格格如今有孕,自然是不能再喝茶水的,如今看来那云翠怕是知道那茶叶有问题,这才出那样子的话来!” “你云翠?她了什么?”乌拉那拉氏也被绮珠的话勾起了心里头的好奇,侧过头问道。 这云翠这些日子在正院里头上蹿下跳的,颇为得乌拉那拉氏看重。 照例,这嫡福晋跟前有管事嬷嬷二,一等丫鬟八,二等丫鬟八,三等丫鬟八,而如今乌拉那拉氏身边只有六个一等丫鬟,所以即便云翠被提成了一等丫鬟,也该是妨碍不到绮珠的,毕竟绮珠是她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里头最有能力的。 所以乌拉那拉氏觉得绮珠的话还是挺可信的,只是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的是,当初云翠刚来正院伺候的时候,便无意中得罪了绮珠,绮珠也经常给云翠安排些不太好的活计,两个人的仇虽然不大,但是到底还是结了仇,所以如今云翠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绮珠自然是想尽法子往下踩了。 而也就是绮珠这点心思,让宋格格觉得今想要求的事情,一定能顺利得逞,而且还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绮珠看见云翠和宋格格话的时候,便想要给那云翠上点眼药,而此时乌拉那拉氏又正在生气,身为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绮珠可是很了解主子性子的,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也就特地了些不清不楚的话,让乌拉那拉氏自己脑补去。 要知道这有时候话一半,让听的人脑补,那可是比自己来的可信的多,虽然她们那个时候还没有脑补这个词,但是绮珠也是能灵活掌握这点了。 “奴婢听得也不太全,但是隐约听见云翠什么有茶喝就不错了,还福晋的东西什么的!”绮珠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随口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可是想着还在宋格格房里头的四爷,到底是没有让人将云翠叫进来,只是让人去偷偷看看云翠的房里头,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绮珠和绮兰是亲生姐妹,而绮兰也知道自家姐姐心里头那点九九,再看到绮珠眼睛里闪烁的精光,便知道这事怕是就是自家姐姐编排的,可是为了能让她们姐妹依然站在福晋跟前,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帮着圆谎了。 要这各院伺候人的丫鬟,那都是空人来的,但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那都是选出身的,能来到各皇子府里头伺候的丫鬟,那又都是家里头有点门路的包衣奴才,而那些人也都希望自家女儿能得了主子的眼,自然会给她们送来些精致的玩意,希望她们顺利的爬上皇子的大床,顺道提拔下自己家里头的人。 而云翠却没有这样的门路,人又长得普通,这也是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会觉得她还算不错的原因。 可是有人存心坑她,那就不一样了。宋格格见外头几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进了旁边的房间,有些不舒服的蹙了蹙眉,正坐在她对面的四爷,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轻声问道:“可是她们吵到你了?” “倒也不是,只是奴才有孕后,总是觉得有些心烦,怕是让爷不喜了吧!”宋格格胆怯的低下了头,闷声道。 四爷虽然不是女人,但是府里头已经先后有了几个孩子,倒是知道这女人有孕的时候,最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但是这宋格格却住在这些丫鬟堆里头,难免不利于她养胎,还是该挪出去才是,只是这女人有孕的时候,又不大方便挪动。 宋格格见四爷不话了,有些怕怕的落了两行泪水,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爷不是怪你了,只是爷担心你在这住着,不方便你养胎,可是又担心你刚刚有孕,不方便挪动,这才一时间没话的!”四爷最是重视子嗣,看见宋格格哭哭啼啼的,居然没有一点烦心的感觉,反而很是耐心的解释着。 宋格格这才破涕为笑,似乎刚要些什么,便听见隔壁发出了一声闷响,露出了一抹惊慌的神情。 这真心不是宋格格的安排精妙,而是这是一种人之常情,云翠正在厨房里头帮忙,便看见绮兰几个忙活活的进了她和其他几个丫鬟的房间,有些好奇的跟了过来,正巧见绮兰撬她的妆匣,自然也就起了这么一丁点的争执。 只是云翠并不知道四爷就在宋格格的房里头,不然打死云翠,云翠也不敢发出大的动静,而跟着云翠过来的几个内务府的丫鬟,平日里经常被绮兰等人压着,自然也就帮着云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不合时宜的想法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让一直不想插手后院事情的四爷忍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头走去,而宋格格怎么可能让四爷出去打乱这处好戏呢,忙拉住了四爷的胳膊,轻声道:“爷,这后头到底是丫鬟婆子住的,您这样子贸贸然出去,怕是要吓坏了她们呢,以奴才看,估摸着又是哪个丫头倒腾东西呢,算不得什么大事,而您要是出去了,到时候福晋定然要责怪她们扰了主子爷的心情,那些丫头们就要挨打了! 爷,您可是大人物,何不当着没有听见,也好免了那些丫鬟这场责罚呢。眼瞧着就要到过年的时候了,爷就当是给她们打个赏吧!” 四爷虽然还有些不喜,但是到底没有再要起身的意思,反而见宋格格一脸担心的样子,觉得这宋格格的胆子还真,若是那妮子听见外头的动静,怕是早就直接吵着要去看热闹了。 尔芙的身影,再一次无声无息的窜进了四爷的脑海里,如果四爷真的谈过恋爱,那么就一定知道他一直喜欢上了尔芙,可是四爷并没有恋爱经验,虽然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不算已经夭折的。) 宋格格察觉到了四爷的走神,但是她并没有吵四爷,反而只是低头谋算着,估摸着再有个一会儿,外头便要肃静下来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头的动静也越来越,连隔壁房间里头的动静。也几乎察觉不到了,宋格格这才露出了笑脸,道:“爷。奴才这身子着实是有些不中用了,这刚坐了会儿,便觉得身子乏的很了!” “大多女子怀孕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也怪不得你,你便好好歇歇吧,爷去前头瞧瞧!”四爷也看见了宋氏那越来越白的脸。起身道。 宋格格有些害羞的拢了拢耳边的鬓发,“爷都要将奴才宠坏了!” 四爷也喜欢听女子的赞美,倒是没有觉得反感。只是拍了拍宋格格的肩膀,转身往外头走去。 “奴才送爷!”宋格格忙也跟着起身,轻声道。 “嘎吱”隔扇门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宋格格笑吟吟的站在四爷身后。跟着四爷走出了门口。院子里早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隐隐能听见前头有轻声哭啼的声音,让四爷微微蹙了蹙眉头。 四爷听见的,宋格格也没有错过,有些担心的柔声问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你如今有孕,便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左右都是些个事。顾好你肚子里的胎儿,那才是大事呢!”四爷安抚的拍了拍宋格格的手。沉声道。 宋格格再次羞涩一笑,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言语,毕竟她已经很努力了,这到底能不能顺利的离开正院,便要看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的了,乃至于也要看老爷愿不愿意帮忙了。 四爷借口外头风大,嘱咐宋格格早些回去,这才转身从后门直接回到了前头的正房。 重新回到后罩房的宋格格,将那桌上的茶具都收拾好了,这才坐在了妆台前头的绣墩上,虽然看似正在梳妆,但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后门的方向,耳朵更是支了起来,努力的听着前头的动静,但是不得不这房间的隔音还是不错的,所以即便是宋格格已经很努力了,也并没有听见前头的丁点响动。 而之前一直大敞着的后门,也不知道被那个手快的丫鬟给关好了,让宋格格有些心神不宁的,但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宋格格还是努力的服了自己,重新躺在了有些湿冷的床上,身上紧紧的裹着一床半新不旧的锦被。 正房里,乌拉那拉氏面色阴郁的坐在榻上,身旁是同样黑着脸的四爷,而下面则分别跪着绮珠和云翠,以及另外几个丫鬟,总之就是正院的一等、二等丫鬟都已经到齐了,只是有些在外头伺候的,根本不知道房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主子爷和主子的心情都不太好,很是忐忑的低着头,努力的降低着存在感。 站在房门外头伺候的自然还是四爷的贴身太监苏培盛,苏培盛都忍不住想要问问老爷了,最近这正院的主子是怎么了,怎么每次主子爷来,总是能让主子爷动气呢! “吧,这到底是怎么了?”四爷见乌拉那拉氏半晌没有出声,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沉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略微整理了下心情,露出了一抹很勉强的微笑,“爷,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刚才妾身发现爷之前送给妾身的那对碧玉镯子不见了,便让绮珠领着人找找,看看是不是哪个没有眼色的拿了,谁想到这些丫鬟这么不懂得规矩,居然还扰了爷的兴致,也是妾身打理这府里头疏漏,这才让身边出了这样子的奴才!” “是么?”四爷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模样,反问道。 跪在下首的云翠,自打回房看见绮珠正在翻动自己的行李和妆匣,这心里头就憋着一股火气,如今见乌拉那拉氏那轻描淡写的样子,眼见着是要包庇她的陪嫁丫鬟绮珠等人了,这原本的性子还真的被挑了起来,但是到底顾着主仆有别,只是抬了抬头,便重新缩了回去。 可是四爷的眼力那自然是如鹰隼一般的,看着云翠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随手一指,“你,刚刚你房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云翠被点到头上,眼中的泪花直接落了下来,虽然云翠长得不算是个美人,但到底也是个标致的,如今梨花带泪的样子,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在看着云翠那委委屈屈的样子,让四爷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却让坐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恨不得将这贱皮子直接拖下去打死,真是没想到,这府里头的丫鬟们,还真是各个都有爬床的心思呢,但是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也敢在她这个嫡福晋跟前做这样的样子,那可见私下里这些人是个什么样子了。 “既然主子爷让你回话,你便只管好好就是了!”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个经过多年教养嬷嬷培养的福晋,虽然心里头恨得要死,但是脸上已经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声音也是轻柔的如羽毛拂过一般,让一旁的福嬷嬷送了一口气。 福嬷嬷是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自然知道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的想法,那乌拉那拉氏起来根本就不适合嫁入皇家,因为乌拉那拉氏最喜欢的便是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诗句的纳兰性德,更是在心里头期盼着能有人许她一生一世,所以自打乌拉那拉氏进府,福嬷嬷便成日担心着,好在四爷对待正院的嫡福晋很是敬重,平日里也是留宿最多,即便是宠爱李氏,但是也都顾忌着福晋的颜面,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爷即便是留宿,也不再临幸乌拉那拉氏,福嬷嬷生怕乌拉那拉氏就此失宠,这才服乌拉那拉氏叫了宋格格进房伺候,也便有了宋格格不被乌拉那拉氏待见的原因。 今,宋格格作怪将四爷吸引了过去,那乌拉那拉氏当时就是动了大气的,刚刚云翠这番做派,那无意就是在乌拉那拉氏的心口上戳刀子,福嬷嬷好怕乌拉那拉氏会当场失控,要知道每次四爷去宠爱其他妾室的时候,那乌拉那拉氏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一不如一的。 之前乌拉那拉氏生产弘晖,身子亏损了些,但是四爷府里头的好东西那么多,自然能将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养好,可是乌拉那拉氏月子里头,因为不能伺候四爷,再加上大阿哥弘晖也是由乳母喂养着,所以这位乌拉那拉氏大多数的时候,便是倚在床头,心里头盘算着四爷又宠了谁。 福嬷嬷虽然经常劝乌拉那拉氏,但是俗话三岁看到老,这人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变,所以这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但没有养好,反而更是越来越严重了,而老人们都月子病月子里养,福嬷嬷便劝乌拉那拉氏再生一胎,哪怕只是个女儿也好,起码能陪在她身边,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担心再次有孕,难免有顾虑不到的地方,怕府里头的其他女人伤到了还有没成年的大阿哥弘晖,所以就一直服用避子汤,而这避子汤到底是药,是药三分毒,这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几番算计下来,这乌拉那拉氏原本明媚的容貌,早已经十不存三,如今四爷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自然也是该喜欢那些花朵一般的美人,偏偏这乌拉那拉氏就是想不通,让福嬷嬷也是操碎了心。 只是乌拉那拉氏的心性,那绝对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头的,也就让福嬷嬷眼看着乌拉那拉氏的处境越来越难,也亏得乌拉那拉氏的肚子争气,第一胎就生下了嫡长子弘晖。(未完待续。。) ps: ps:热烈庆祝绾心终于写完了一百章,这一百章剧情真心不多,也不是绾心太过拖拉,只是毕竟要交代清楚文中人的性子,不过之后的日子就会很快了! 第一百零一章 酸与甜 房间里的人,各有各的算计,云翠是想着如今这乌拉那拉氏是不想留下她的,想要奋力一搏,而乌拉那拉氏则是觉得这云翠一开始就是存了拿她当踏脚石的心思,恨得牙根痒痒的。 而四爷则是在想着之前宋格格所的话,更是觉得他的妾室居然和丫鬟婆子住在了一起,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如今又见乌拉那拉氏那如浸了毒一般的眼神,只觉得这乌拉那拉氏的性子,怕是并不如他平时看到的那般吧。 人阿,就怕回想,四爷也不由的回想起了初见宋格格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四爷还是刚经过人事不久,德妃娘娘指过来两个秀女伺候,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模样却是都是好的,也是想着四福晋进门,能直接压住两人。 宋格格那怯生生的笑容,李格格那温柔的抚慰,让四爷对两人是不偏不坦,而乌拉那拉氏比两人进门的晚了一年,只是乌拉那拉氏却并不如当年年幼时两人初见的一般真率性,反而处处都带着一丝拘谨,让四爷不禁有些倒胃口,再加上左右两个各有不同的美妾,所以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情真是只是一般。 后来宋格格最先产下了长女,只是没想到那孩子自打出生便胎里不足,太医是宋格格孕中多思所致,四爷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自然是看重的,可是一想到是因为宋氏不心,才弄得孩子不好了。这对于宋氏的心思,那也就淡了不少。 所幸,很快李氏便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一年后更是诞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儿,让四爷受伤的心宽解了不少,更是将对第一个孩子的弥补之情都用在了这二格格身上,而李氏也是个争气的,二格格养的也好,还不过几个月,便已经会叫阿玛了。 四爷隐隐记得。当初宋格格有孕,可是却仍然坚持着日日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更是经常伺候乌拉那拉氏抄经。难道那时候的宋格格并不是有心去应承乌拉那拉氏,而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故意刁难宋格格,而宋格格又是个胆的,平日看见他也总是自己很好。便如今四爷看见了宋格格额头上的伤痕。可是宋格格却不敢一句,只是心的放下了一缕碎发,遮住了那核桃大的伤疤,若不是正巧被风吹起了那缕头发,怕是他还不知道他的妾受伤了这事呢! 一想到这里,四爷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更觉得那伤口的位置很是诡异,应该不是自己磕碰所制。而宋格格身在正院,又有谁敢伤了她呢。那除了乌拉那拉氏,基本上可以不作他想了。 这府里头的格格,虽然只是个奴才,但是到底是伺候他多年的格格,又曾经为他养育过第一个孩子,如今又正是身怀有孕的时候,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过错,要让乌拉那拉氏这样对她呢! 四爷不由很多很多往事,府里头陆陆续续曾经抬进过十几个格格了,可是如今后院里除了宋格格和李氏,另外便是王格格和伊格格,这些都是大选出身的,而那些被人送过来的格格,纷纷都是在侍寝不久后,便先后失宠,然后就得了各种各样的病死了,连个坟地都没有。 四爷心里头的念头一闪而逝,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只是心里头暗自记得要让苏培盛去好好查一查,便眯着眼睛,瞧向了下首的云翠。 “回主子爷、主子的话,奴才是正院的二等丫鬟云翠,平日里只是伺候福晋的茶水。虽然也在正房,但是根本没经过主子的内室。 这即便是主子这里头丢了东西,也不该找到奴才头上,而且这主子的东西那都是打着内造的徽记呢,奴才再没有眼界,也是内务府出来的,怎么会没有这点子眼力呢。 更何况主子丢的还是爷送给主子的定情之物,那自然是主子最为珍视的,别奴才根本碰不到,那便是瞧都瞧不到的。 奴才虽然是个包衣出身的奴才,但是到底也是咱们八旗上三旗的包衣,怎么能让这些子奴才欺到头上来呢。 这绮珠是主子的陪嫁丫鬟,总是觉得和主子是最亲近的,往日里总是变着法的编排咱们这些内务府分过来的奴才的毛病,奴才们因为不如绮珠的品级高,自然该是忍着的,可是这今个儿这绮珠居然侮蔑奴才偷盗,这是奴才没有做过的事情,奴才怎么能认呢。 原本奴才想着,主子是最是好性子的,定然会给奴才一个申辩的机会,可是哪想到主子居然问也不问一句话,便要让人将奴才拖出去杖责。 主子的命令,那奴才自是该承受的,可是这事不同旁的事情,若是主子奴才侍候的不尽心,别是打奴才的板子,便是将奴才打死,奴才也没有半点怨言,但是这偷盗一事,奴才绝不认,即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认这事!”云翠落泪道。 云翠一番话,那的真是让四爷都有些被动了。虽然这包衣奴才是奴才,但是到底是包衣出身,比起这各府的丫鬟,那该是高贵些的,而且四爷的母妃德妃,也是包衣奴才出身,让四爷对这些奴才都多了一分宽容。 而且见云翠那一个个叩着响头,那砰砰的响声,分明是没有留半点力,若是这么磕下去,定然能磕死的,到时候外头那些人可不会管这事情出在哪里,只会是四爷苛待宫人,他才是真心冤枉呢! “这件事,你们主子自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你也不必如此,想必你们主子也是一时气愤罢了。”四爷眉头紧蹙,轻声道。 云翠这才含泪抬起了头,只见额头上早已经是紫红色的一片了。连称谢恩。 “云翠,你这般我冤枉了你,可是这碧玉镯子到底是从你的床铺里头找出来的。你又该如何。 这段日子,你自己也该感觉的到,我是信任你的,更是有心想提你做一等丫鬟,可是今日这事,真是让我痛心不已阿!”乌拉那拉氏见四爷有些怀疑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忙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送到了云翠眼前,柔声道。 云翠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道:“主子,您的首饰向来都是绮珠、绮兰收着的,可是那刚刚搜房间的便是绮兰,主子您觉得这东西出现在奴才的被褥里。很是奇怪么? 若真是奴才拿的。奴才为什么要将盒子也收着,这不是让很更容易找到么,怕是有人觉得奴才碍眼,这才特地算计奴才的阿!” 乌拉那拉氏也不由一愣,这东西还真不是在云翠的被褥里找到的,反而是刚刚绮兰送到她眼前的,只是因为她想要看看这碧玉镯子,可是如今这倒是让云翠有了抵赖的余地。更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下不来台了,毕竟若是责罚了绮珠、绮兰。那两人自是不敢将这事推到她身上,可是这几个陪嫁丫鬟便要伤心了。 “绮珠、绮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看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底的为难,沉声道。 绮珠、绮兰两人忙叩首一礼,道:“回主子爷的话,这事确实是咱们姐妹的错,这云翠平日里就总是偷奸耍滑的,还在主子跟前咱们姐妹的坏话,咱们姐妹今个儿见她去了厨房里头帮忙,见房间里头又没有旁人,这才想着能让主子将她赶出去,都是奴才们想错了,还请主子爷、主子宽恕阿!” “既然你们是你们福晋的陪嫁丫鬟,那这事爷也不便插手,只管让你们主子发落你们就是了,这也闹了许久了,你们都退出去吧!”四爷似乎已经看明白了某些事情,有些疲惫的吐出了一口气,随意的摆了摆手,沉声道。 房间里的十多个丫鬟,纷纷起身行礼,退出了正房,将整个正房留给了这对夫妻,只有福嬷嬷敏感的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却有些不清楚。 比如,四爷明明已经去了后头,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如果是宋格格安排的,可是宋格格怎么会掐算出这样的时间呢。 另外之前福晋交代叫人进来的时候,她特地将后头的门关了,更是让前头也留了人守着,怎么会让四爷无声无息的进了正房呢。 福嬷嬷觉得这事似乎不单单只是宋格格一人所为,怕是这后头还有人算计自家福晋,只是如今在府里头有能力做这样事情的人,除了西院的那位瓜尔佳氏,便是东院的李氏,而这房里头的丫鬟就这么多,也没瞧见谁曾经离开了。 ………………………… 按下福嬷嬷的隐忧,正房的乌拉那拉氏脸色却有些难看了,如今在四爷跟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她觉得她的自尊都被踩在了四爷的脚底下。 “爷,那你看那云翠该如何处置呢!”乌拉那拉氏轻声问道。 四爷微微蹙了蹙眉,“这到底是你院子里的事情,你只管自己做主就是了,只是这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爷不想在外头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的!” “妾身知道了!”乌拉那拉氏微微福身一礼,应道。 一句话,云翠的死似乎成了定局,这事也不能怪四爷心狠,毕竟这事情真是传出去不好听。 四爷深深的打量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似乎记忆中那个青涩爽朗的女子,越来越远了,而取而代之的女子,居然是一个满眼心急的人,四爷表示很受伤,他需要找个如今还是明朗女子的尔芙疗伤了。 “今个儿这事到底是为了哪般,爷不想问了,只是如今宋格格有了身子,这便不方便在留在正院这伺候了,爷准备让她重新搬到湖心亭旁边的院子去,正好那里也清净,又是新修缮的,倒是最适合养胎了!”四爷沉吟了片刻,沉声道。 乌拉那拉氏一愣,“爷。这怕是会不好吧,毕竟女子有孕的时候,还是要避讳下才好!” “无妨。爷已经决定了,你也不必再了,这两便让宋格格好好歇着吧,争取在年前就搬过去,湖心亭那边的院子,爷会让人安排好的,你也不必担心了。好好准备年节进宫的事情吧!”四爷见乌拉那拉氏那副样子,便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沉声道。 完。四爷也不等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同意,便直接打开了房门,招呼了苏培盛进来,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交代了几句。快步离开了正院。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福嬷嬷目送着四爷离开了正院,这才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乌拉那拉氏,招呼了绮珠、绮兰过来帮忙,扶着乌拉那拉氏坐在了临窗的榻上。 乌拉那拉氏无声的看着窗外那已经苦败的桂花树,想着当年她刚刚搬进这座院子,桂花随风飘下,四爷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马褂长袍,亲手将那出入平安的玉牌交到她手里的时候。曾经道的话。 “蓝沁,这府里头的事情。怕是就要拜托你了,爷信你!” 因犹在耳,可是当年的四爷却已经不见了,而她还站在原地,难怪会被人如此算计,不管算计她的人是谁,她都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了,她宁可这样傻下去。 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那满脸灰白的样子,忙让绮珠和绮兰守在了门口,轻声劝解着。 乌拉那拉氏的心性坚定,足以让无数好男儿汗颜,可是这样子的心性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因为心性坚定,乌拉那拉氏能跟着教养嬷嬷一板一眼的学规矩,守着心里头的底线,从来不敢跨雷池一步,因为心性坚定,乌拉那拉氏和四爷越走越远,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 福嬷嬷很想狠狠的抽乌拉那拉氏一个嘴巴,这样子的乌拉那拉氏是福嬷嬷也没有见过的,即便是之前费扬古大人过世,乌拉那拉氏起码还知道哭,起码还知道伤心,可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福嬷嬷却觉得已经如心死了一般。 过了许久,乌拉那拉氏还是一副双眸紧闭的老样子,福嬷嬷却已经把该的,不该的都了一遍,“主子,老奴就和您一句话,您这个样子,您还管不管弘晖阿哥了,难道你要眼看着李氏生养的弘昀阿哥替代了弘晖阿哥在爷心目中的地位么!” “弘晖!”乌拉那拉氏似乎有些呆滞了一般,傻愣愣的回过了头,看着福嬷嬷,嘟囔着。 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似乎有了些起色,忙继续道:“主子,您当年在阿哥所的时候,可是日日都进深宫去给娘娘请安的,您可曾看到了那些没有娘娘护着的阿哥,您可曾希望您的弘晖也成了那副样子,您可是咱们乌拉那拉氏的骄傲,您若是不打起精神来,您觉得乌拉那拉氏一族,还会不会全心全意的支持着弘晖阿哥,如今弘晖阿哥还那么,您舍得他受苦么!” “是阿,我不能,嬷嬷,可是我好累阿,我背负的压力太大了,为什么我要承担起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希望呢!”乌拉那拉氏终于仿佛发泄似的一般哭了出来,抱着福嬷嬷那宽阔的肩膀,哭出了声,声音很是嘶哑的喊道。 福嬷嬷的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却不能软弱了,反而要更加坚强,这样才能让乌拉那拉氏牢牢的坐在嫡福晋的宝座上,“主子,您尽管哭吧,可是您哭过了以后,您便要听嬷嬷的话,您定然不能再和爷顶着来了,爷对谁好,您就对谁更好,哪怕是您在讨厌她,但是为了咱们弘晖阿哥,您却要忍耐…… 奴婢句不敬的话,只有主子您活得更长久,您才能更好的报仇,才能让那些曾经算计过您,伤害过您的人,都付出代价!” 乌拉那拉氏静静的听着福嬷嬷的心跳声,仿佛再一次靠在了四爷的怀里头一般,可是如今她早已经忘记上一次侍寝是什么时候,许是半年前,还是一年前,太久了,久得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那一,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她都成为了皇后,还记得那一,自那后。她变了,她忘记了她的自尊,她只知道顺着四爷的意思。宠着那些她不喜欢的女人,更是要宠着那些讨厌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们,因为那些都是她的指望。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甚至已经丧失了做母亲的能力,她只能去宠爱那些讨厌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希望能将那些孩子养在自己的身边。 乌拉那拉氏一直靠在福嬷嬷的怀里头哽咽着。眼泪渐渐流干,鼻子发堵,她更是就这样狼狈的睡了过去。 梦里。一双温暖的手,抚平了她眉心的褶皱,一双温暖的手,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一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她乌拉那拉氏知道,那是她的奶嬷嬷福嬷嬷的手,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奶嬷嬷才能一直陪伴着她了,乌拉那拉氏虽然想念她的额娘觉罗氏,但是她却不能经常见到,反倒是福嬷嬷成为了最长陪伴她的人。 ……………………………… 西院的尔芙,正吸溜着鼻子,咬着一串她动嘴。玉清等人动手弄出来简易版糖葫芦,厚厚的糖浆。包裹着一颗颗山楂,刺激着尔芙的味蕾,让尔芙那满嘴的药味,瞬间就飘到了遥远的外。 四爷还没等走进西暖阁的门,便已经闻到了那股冰糖葫芦独有的香甜味道。 “爷,您来了!”尔芙看着面带阴郁的四爷,笑着招了招手,扬了扬手里头的糖葫芦,温柔的打着招呼。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你又让你的太监跑出去给你买吃的了,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四爷坐在了尔芙跟前,看着尔芙脏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尔芙的发顶,轻声道。 尔芙不开心的拧了拧身子,闷声道:“爷,我也是懂规矩的好伐,而且那次我让人去买东西,也是因为分发下来的份例不够,我又不想去烦福晋,这才拿了私房让赵德柱买的。 这次的糖葫芦,那可是我让厨房弄出来,地道的四贝勒府出品,旁的地方可没有这么厚的糖衣和大山楂,也亏得这些厨娘们细心,居然秋日里就收了不少山楂,可算是让我多了个零嘴吃。 爷,外头还冻着不少呢,您也尝尝吧,我特地让人用糯米纸包了,也不会落灰尘,又是丫鬟们做的,可干净了呢!” 尔芙自卖自夸的推荐着她弄出来的东西,倒是让四爷也起了些许兴致,原本心里头的阴霾,也因为尔芙那足以媲美傻笑的爽朗笑容,消散一空了。 “好阿!”四爷笑着点了点头。 尔芙大手一挥,将竹签子上的最后一颗山楂吞进了嘴里头,有些含糊的道,“玉清,再去拿两串进来,另外再把那单独的糖浆串也拿进来两串,这东西甜蜜蜜的,就是不如糖画好看了!” 玉清看着尔芙那兴冲冲的样子,不由的泼了盆冷水,“主子,您都吃了两串了,仔细着胃里头不舒服!” “那就给我多拿两串糖浆串吧,只给爷拿一串糖葫芦便是了!”尔芙心里头打着九九,很是爽快的道。 玉冰倒是个直率的,只听主子吩咐,便直接出了房门,从摆在角落里的垛子上,摘下了几串糖浆串,又拿了一串糖葫芦进了门。 四爷看着那红彤彤黄橙橙的冰糖葫芦,倒是觉得流出了不少口水,便想拿着糖葫芦往嘴里头送。 “爷,您看着一串上足足有七颗呢,分给我两颗好不好!”尔芙露出了一个狗腿的笑容,蹭到了四爷跟前,道。 四爷早就知道尔芙是个赖皮的,绝对不会像她的那么痛快,笑着转过了身子,直接就将那整串的糖葫芦都舔了一遍,还很无良的对着尔芙露出了一个颇有些猥琐的笑容。 尔芙这次都傻了,四爷您这个样子,您的子民知道么!尔芙见四爷是打定主意不给她吃了,也就拿过了一串醇糖浆的糖浆串,口口的舔食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准备 四爷看着尔芙笑眯眯的表情,觉得他的府里头,也并不是都是精于算计的女人,起码还有这样一个单纯的好似张白纸的女人,不管她院子里的事情,还是外头的纷纷扰扰,似乎都不能让她烦恼,也许就是她这样的性子,才能做出那样的礼物,也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会在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便流出了口水来呢! 这一夜,四爷没有宠爱尔芙,但是却一直抱着尔芙,睡的也是格外香甜,而尔芙也乐得轻松,半倚在四爷的怀里头,挠着四爷那卷曲的长发,着各种各样的傻话。 第二一早,尔芙便觉得身子好像完全好了,可是她还是不想去宫里头参加宫宴,只能努力的压着嗓子,故意咳嗽几声,希望能让四爷觉得她的身子不适合去宫里头。 果不其然,四爷一大早起来,便想着让那大夫再过来瞧瞧,尔芙可不想再吃苦药了,皱着眉头,起了实话。 “爷,我真的不想去宫里头参加宫宴,那宫宴又闷又烦,而且还要大冷的走路,可痛苦了呢!”尔芙接过了玉清手里头的梳子,轻轻的梳通着四爷头上的长发,轻声道。 四爷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看着铜镜中倒影的尔芙,“旁人都以去参加宫宴为荣,偏你不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太懒了!” “才不是我懒呢,若是去给德妃娘娘请安,那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那些人总是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又怕哪里失礼得罪了贵人,便想着还是能避就避吧。再咱们府里头福晋和李侧福晋都是要去参加宫宴的,我觉得少我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尔芙抓着四爷的长发,随手编了一个四股辫,如偷吃了蜜糖的孩子一般,露出了一抹纯真的笑容,轻声道。 “可是这年年都要入宫的,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四爷倒是没有看出头发上的不同。只是觉得尔芙这种鸵鸟的心态有些不对劲,拉着尔芙的手,同坐在了榻上。轻声道。 尔芙有些别扭的蹙了蹙眉,心里头暗道:等您登基了,那咱总能混个妃子什么的,到时候就能在宫里头坐轿子了。也就不怕参加那什么宫宴了。而且那时候那紫禁城就是咱的家了,咱也就不觉得这宫宴什么的讨厌了阿! “不过爷瞧着你的身子却是没有大好,这去宫里头的孩子又多,那你今年就不必去了,爷替你跟娘娘一下,只是有一样,明年便不许再赖皮了!”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子,道。 不知道为什么。四爷很喜欢捏尔芙的鼻子,只觉得尔芙的鼻子软软的、肉肉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不像他的鼻子一样,硬邦邦的。 尔芙见四爷答应了她不进宫的要求,也便不计较四爷捏鼻子的行为,只是将一直垂在四爷身后的辫子拎了过来,调皮的笑了笑。 四爷觉得这尔芙还真就是个孩子的性子,总是做这些动作,还能乐呵呵的,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尔芙也只是笑了一会儿,便重新拆开了四爷的头发,重新编上了普通的麻花辫,系好了红带子,便麻利的爬起了身子,让玉清伺候着自己梳头发去了。 四爷心里头还记挂着给宋格格搬家的事情,只是在尔芙这喝了两碗热乎乎的油茶,便快步往前院走去。 可怜苏培盛的两条短腿,再一次走出了飞奔的感觉。 书房里头,戴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便看见四爷撩了帘子进来,忙拱手一礼。 “甭客气了,快坐吧!”四爷今个儿心情好,破荒的给了戴铎一个笑脸,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戴铎受宠若惊的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四爷下首的太师椅上,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呢。 不过很快四爷就丢出了一个让戴铎傻眼的话题,关于大阿哥弘晖的问题,该请什么样的先生来教导。 大阿哥弘晖出自嫡福晋,那必然是四爷世子的不二人选,所以这关于弘晖的教育问题便很重要了,可是之前四爷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问题,如今在年节快来的时候,四爷提出了这个问题,让戴铎不得不多想了些,只是戴铎在府里头可没有眼线,自然不知道昨个儿正院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思想怪圈,当四爷要替弘晖上疏请世子位了呢! 不过四爷没有这个打算,四爷确实有心将四爷府交给弘晖,但是绝不是现在就替他请世子位,而且四爷这些年看得最清楚的一件事,那便是将一个人捧到高位上,那其他人就难免会嫉妒,大家伙儿也就会一起攻击那个高位上的人,只看现在的太子爷就知道了。 太子自就皇上带在身边,吃穿用度自是有别于其他皇子的,而且又是直接被立为储君的,原本他们这些兄弟时候还不太觉得这问题,只是身边的太监和额娘总是会教他们要尊敬太子殿下,在他们心里却并不懂,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四爷便发现这些兄弟早就不是原本的兄弟了。 大阿哥,人称大千岁,更是最擅长弓马骑射,初封便是郡王位,不可不被皇阿玛看重,但是却并不是太子,平日见到太子这个弟弟,他也是要行个礼,他能甘心?四爷不觉得大千岁认为自己不能当太子。 三阿哥,初封郡王位,可是因为敏妃百日内剃头,被贬为贝勒,这心里头早就闷了一股气,这些日子话里话外的发酸,可见对太子的尊敬,那也是很有限了。 五阿哥,自就养在皇太后跟前,与郭络罗氏宜妃不算亲近,但是却和科尔沁一脉亲近。只是也因为这个关系,皇阿玛自然不会允许他登上帝位,可是他却可以扶持他的弟弟九阿哥。那可是他的亲生兄弟。 至于七阿哥,因为自就是残,不被皇阿玛看重,但是皇阿玛却对其很关心,连福晋都是皇阿玛亲自挑选的,可见这七阿哥在皇阿玛的心里头的分量,也就是因为他残。皇阿哥对其更是格外关注,虽然他没有希望登上皇位,但是也不能保证他就真的对太子爷福气。据这些日子七阿哥可是常常和大阿哥碰面呢。 八阿哥,自就总是面带微笑的样子,最是不讨他喜欢,可是身边却聚集了九、十两位阿哥。可见这个人魅力。还真真是不错的呢,而且他也是最先被皇阿玛赐封的一批,可见皇阿玛对他也是有几分心的,而且八阿哥的母妃良嫔原是辛者库贱奴,这便是八阿哥心里头的一道伤疤,足以让八阿哥毁灭眼前的所有兄长,只为得到那最高位。 四爷蹙着眉头想着这些兄弟,心里头不要太烦。再看戴铎那脸色一变一变的样子,便知道这个戴铎也想偏了。忙收拢了下心神。 “戴铎,如今大阿哥还,正是要打基础的时候,爷也需要他如何能干,只希望他能护着这贝勒府以后的安稳便是了,你只管放心大胆的,不需要顾虑太多,毕竟还有爷做主呢!”四爷轻咳两声,沉声道。 戴铎忙拱了拱手,“爷,以学生之见,您怕是有些急躁了,如今这师傅教学问是够的,至于那些大事,还是要等大阿哥年岁再大些才好教授呢!” “你的也有几分道理,行了,这事就算了!” 四爷也觉得他是急了,他怕他的大阿哥会被乌拉那拉氏影响的只有女子的心思。 见四爷放弃了这个打算,戴铎才算是出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决定回去后,要好好收集收集资料,免得再被四爷问个哑口无言,那他这个谋士,怕是就要干不下去了。 四爷又拉着戴铎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将心里头最后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只是四爷并没有让戴铎当场作答,反而让戴铎回去仔细想想。 “如今这朝上的局势,他该如何能置身事外。” 之前四爷也曾经想过要好好拼出一份成绩,可是当四爷看到尔芙那成日傻笑的样子,心里头就起了另外一种想法,如今朝上皇阿玛今个儿亲近直郡王,明个儿亲近太子,后个儿又亲近了八贝勒,可见皇阿玛是在防备他们这些个已经成年已久的孩子,相反皇阿玛亲近十三弟、十四弟的心思,倒显得更加可信了。 四爷原本也是以为皇阿玛是有心敲打他们,可是如今四爷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对了,怕是皇阿玛如今年岁大了,对他们这些大了的皇子,已经不完全放心了,所以这才出现了这样子的反复举动,而他这个不前不后的位置,那就很尴尬了。 至于之前,四爷总是希望能做事做的尽善尽美,希望得到皇阿玛的赞赏,怕是正是和皇阿玛的心思相反了,如今他要及时的收一收,不能再当出头鸟了。 不过想来严于律己的四爷,也不会在坐堂办事的时候偷懒耍滑,反而还会如之前一般秉公处理,只是该他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躲,至于那些不属于他的,他也便不会去争了,反正皇阿玛是纵英才,定然也不会被他们这些孩子们蒙骗的。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是四爷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能置身事外,让他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努力的留存一席之地。 戴铎听了四爷的问题,便直接拱手一礼,离开了书房,将书房留给了四爷和苏培盛这对主仆,苏培盛整个人藏在了阴影里,生怕被四爷看见自己个儿,昨个儿正院出的事情,戴铎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嫡福晋不得四爷的心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嫡福晋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他可不要去捅这个马蜂窝。 “苏培盛,宋格格如今有孕,爷觉得她不适合再在正院里伺候,你打发人将湖心亭跟前那个院子收拾出来,安排得力的人伺候着。定要让宋格格能安心养胎!”四爷微抿了两口茶水后,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正在缩脖子的苏培盛身上,沉声交代。 苏培盛心里头叫了一声“老爷。你玩我”,身子倒是麻利的跪下了,嘴里头应承着。 四爷自觉地心里头的事情都交代了出去,很是轻松,便想着写上两笔字去,可是看到一旁那卷卷着的墨宝,眼神一凛。“苏培盛,爷交代你给你瓜尔佳主子准备的匾额,为什么这字还在这里放着呢!” “奴才疏忽。还请爷责罚!”苏培盛好想大声的,爷,您给奴才空去安排了么! “行了,快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不要让爷觉得你不中用了!”四爷招呼进了太监伺候笔墨。看着还跪在下首的苏培盛,沉声道。 苏培盛只觉得后背都麻了,忙连连叩首,捧着那卷墨宝,快步离开了书房,出去找人办事了。 张明生,苏培盛的徒弟,刚瞧见苏培盛出来。便围了上来,忙替苏培盛罩上了披风。“师傅,您这是要去哪里阿,可有徒弟能帮忙的事情不!” “你这猴崽子,最是会讨人欢心,你便替咱家跑一趟吧,快去找大嬷嬷,让她安排人把湖心亭旁边的院子归置出来,选几个可信的人去伺候,别让咱们爷跟着操心了!”苏培盛笑着踹了一脚张明生,将刚刚领到的苦差事交给了张明生,一点没有当师傅要担当重任的承担。 可怜张明生不明就里的应了差事,笑嘻嘻的往后头走去。 苏培盛见张明生走远了,这才露出了一抹笑意,暗道:就凭你,也想着要替你师傅我分忧,也不瞧瞧你的分量,既然你想着替我的班,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 平日里四爷进内院,那都是只带着苏培盛伺候,而正院那边的人嘴又是紧的,所以张明生根本不知道这湖心亭是给谁住的,只当是四爷又要抬了那家的秀女进门,便想着能给那没进门的主子卖个好,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师傅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直接交给了他一个得罪人的差事。 大嬷嬷见张明生过来,便知道苏培盛又算计他徒弟了,不过到底没有点破,只是听着张明生交代,“你过来了,可曾给福晋主子请安了!” “瞧咱家这脑袋,只想着赶快将主子爷交代的事情办了,倒是疏忽了,那这事就麻烦大嬷嬷了,奴才这便给福晋主子叩头去!”张明生见自己的差事完成了,想着能去正院领些赏钱也好,便笑着道。 大嬷嬷看着张明生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这脑子还想着和你师父俩耍聪明,真是作死阿! 张明生过了正院去,知道福晋主子身子不爽利,便直接在廊下叩了三个响头,领了赏钱,便要退出正院去。 福嬷嬷却扯住了张明生的袖子,从袖笼里又拿出了一枚足有五两重的金锞子,“明生,嬷嬷平日里待你不错吧,今个儿也是便宜你的,跟嬷嬷,你这忙活活的,可是主子爷吩咐了什么好事不成!” “福嬷嬷,您这是哪里话,您在明生心里头,那绝对是和亲娘一个样的!”张明生接过了金锞子,笑着收到了袖笼里头,轻声道,“咱也不瞒着您,您也给咱们福晋主子提个醒,咱们主子爷交代咱去把湖心亭那头的院子收拾出来,怕是又要抬新人进门了!” 福嬷嬷眼神一凛,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不虞,笑着点了点张明生,“你这个猴崽子,真是比你师傅的胆子还大了,咱们主子爷的事情,你也敢随便出来,这是不要命了么! 得了,今个儿的事情,出你嘴,进我耳,我只当是没听见就是了,你可别再和人了……” “还是嬷嬷疼咱!”张明生笑着点了点头,往外头走去。 福嬷嬷淡笑着,目送着张明生离开了正院,这才转身进了正房,看着正在抄经的乌拉那拉氏,福身一礼,轻声道:“主子,主子爷怕是打定主意要将宋格格挪出去了,如今已经让人去收拾湖心亭旁边的院子去了,您看咱们要不要安排几个自己的人,也好让那宋格格受些苦头呢!” “嬷嬷,这事不是人多就能成的。另外这爷既然已经防备我了,自然会让人盯着的,咱们不急。那宋格格不过才两个月,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呢,既然她宋格格有本事搬出咱们正院去,那咱就当没有这个人便是了,府里头的女人可多呢,那狠心的人也多着呢!”乌拉那拉氏手下的笔一滑,破坏了整卷佛经的美感。心的截去了那段抄坏的经书,这才重新提笔继续写了起来,笑着道。只是那笑容却格外的阴冷。 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主子您考虑的周全,奴才会让人盯着湖心亭那头的,只管看着便是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再搭话。只是抄写着手下的经书。只等着入宫的时候,供奉到法华殿去。 原本乌拉那拉氏真是没有这个爱好,可是宫里头的女人都抄经,她便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在阿哥所的时候,她日日都能抄写两卷呢,如今搬出来,倒是懈怠了不少。十半个月的也抄不完一卷,如今她可得重新捡起来。她要做这宗亲福晋的榜样呢。 ……………………………… 湖心亭跟前的院子,名为静心苑,是个标准的两进院子,只是只有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显得比旁的院子了些,但是因为紧挨着湖边,风景却是顶好的。 大嬷嬷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来往的婆子搬着东西,别看这院子里的家具都是齐全的,但是那纱幔、帷幔、床幔,可是都要换新的,而且那窗纱也是要换的,再加上这些日子这院子都空着,房间里阴冷着呢,这地龙也要好好烧烧,这才能让屋子里暖起来。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算大事,但是大嬷嬷也不敢疏忽一点,生怕这些搬进去的东西里头混进去了什么脏东西,所以在大嬷嬷旁边,便站着那个被赵德柱从灯市口拎回来的大夫,每样送进房里头的东西,那都是要经过大夫检查的,这样也好确保没有伤害人身体的物件。 是慢,但做起来却很快,不过一个多时辰,这静心苑便好像是翻新了一遍一般。 大嬷嬷检查了一遍后,又让丫鬟打了水清洗地面和桌台等地方,另外又布置上了不俗的摆件,拉着老大夫如过筛子似的细细的查验了一遍,这才算是完成了准备工作,只等着那位正有孕的人搬过来了。 张明生见这边已经妥当了,这才让大嬷嬷直接锁了院子,挑选来静心苑伺候的丫鬟婆子去了。 大嬷嬷那双眼睛,那简直就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从几十个丫鬟婆子里头,挑选出了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两个粗实丫鬟,四个洒扫上的婆子,又挑选了两个厨娘,这才让张明生领着人去请爷过目。 而大嬷嬷则返身去了桂嬷嬷的房里头,将刚才挑选的十六个人的名字报了一遍,让桂嬷嬷翻看着记档册子,看看这些人有没有旁人安排的暗线啥么的。 桂嬷嬷见大嬷嬷这么慎重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笑容,“往日里,老姐姐可是已经不管事了,您这是闹得哪一出阿?” “别提了,还不是咱们主子爷交代下来的,也是那位真能闹腾的,这如今有孕,居然还要搬院子,也不怕那位除了她!”大嬷嬷抿了口茶水,有些抱怨的道。 “其实也不怪那位闹腾,你也瞧见那位过的什么日子了,只是那位不是一直装傻充愣的么,怎么这次这么直接闹起来了呢!”桂嬷嬷和大嬷嬷两人一口一个那位,也亏得她们两个能交流下去。 大嬷嬷对着正院那头比了比,又指了指脑袋,“做得太过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那位本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的有道理,也难怪你这么心了,不过这暗线哪是能看出来的,这还不是各凭手段的!”桂嬷嬷随手翻了翻册子,推到了大嬷嬷跟前,嘟囔着。 “咱也不过就是心些罢了!”大嬷嬷笑着翻看了两眼,点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静心苑 四爷并不是太重视内院的事情,但是见张明生领了人过来,还是瞧了一眼,略微敲打了几句,便让张明生将这些人都送到静心苑去了。 大嬷嬷那头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表示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拉着桂嬷嬷扯了会儿家常,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乌拉那拉氏抄写好了一卷经书,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笔,洗净了手上的墨痕,瞧着身上的衣袍还算得体,便让人去请宋格格过来了。 宋格格自打昨个儿四爷离开了正院,这颗心就一直提着呢,如今听到外头丫鬟的声音,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弄了弄头发,跟着丫鬟从后门进了正房。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袍子坐在榻上,手里头拿着一卷佛经,另外一只手里头攥着一串碧玉的念珠,看着宋格格进来,笑着放下了手里头的东西,吩咐丫鬟送上了绣墩。 “咱们也在一起住了几个月了,如今你这突然要搬出去,我这还真是觉得心里头空唠唠的,可是这到底是爷体恤你,我也不能拦着你,所以今个儿特地叫了你过来话!”乌拉那拉氏热络的着。 宋格格忙要起身福身行礼,乌拉那拉氏便摆了摆手,“行了,如今你有了身子,这些礼节就免了吧,总是在一府伺候着,平日里也是该自在些!” “多谢主子体恤!”宋格格这才半欠着身子坐在了绣墩上,轻声道。 “这话儿就得外了。只是你这突然搬过去,怕是会缺少些东西,如今又是快要年节的时候。难免要打点下身边的丫鬟,我让人选了几匹前两年的料子,也省得你一时间拿不出来,另外这你的份例,我也让人提前发了,你也好让人置办些体己的东西!”乌拉那拉氏对着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随手将托盘上的红布接了开。笑着道。 宋格格脸上一红,随即笑着应了下来,“到底是主子疼惜奴才。要不奴才还真是有些为难呢。” “这些做什么呢,这既是给你的,也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咱们爷重视子嗣。你也要心护着肚子才是。你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大嬷嬷亲自选的,自然是都是好的,但是你也要经常敲打敲打,可别总是这软绵绵的样子,难保把身边人的心都养大了呢!”乌拉那拉氏继续道。 宋格格点了点头,只是袖子下的手,早就已经攥成了拳头。 “行了,要你如今也有了身子。这衣着也太素净了些,我这前些日子刚置办了一套赤金嵌粉玉的头面。我戴着有些不好,你也别嫌弃,只管戴着就是了!”乌拉那拉氏又摆了摆手,便有丫鬟送上了托盘。 宋格格忙起身一礼,柔声谢过。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看着宋氏的脸色越来越白,只觉得这些日子心里头的闷气吐了个一干二净,便也没有多留宋格格,只是让丫鬟拿着东西,送宋氏出了门,这才笑眯眯的靠在了迎背靠枕上。 “嬷嬷,你我之前是不是傻了呢,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总是想着能拉拢个可心的人,如今这样子才更像是我呢!”乌拉那拉氏随手拿过了那柄打过宋格格的白玉如意,笑着道。 “主子的是,这些子人都是没有眼力的,总是想着能一步登,可是也不想想她们都是个什么东西。”福嬷嬷自然不会给乌拉那拉氏泄气,笑着应承着。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吩咐丫鬟去膳房盯着大师傅准备些汤羹,她要亲自去给四爷送去,毕竟这前院的书房,那可是只有她这个正室的嫡福晋才能出入。 如今在乌拉那拉氏跟前伺候的,已经不再是绮兰、绮珠两姐妹了,而是另外的两个陪嫁丫鬟——绮珍、绮香。 这两个丫鬟都是美人胚子,往日乌拉那拉氏是不喜欢两人在跟前伺候的,可是如今乌拉那拉氏觉悟了,她知道那些府里头的女人是靠不住的,而她身边的陪嫁丫鬟自然也都是包衣奴才,虽然不是上三旗的,但是到底都是满族家的姑娘,倒是也能替她固宠。 另外这些陪嫁丫鬟的家族都是依附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生活的,她们的阿玛额娘都捏在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的手里头,乌拉那拉氏也不怕她们背叛,用着格外放心。 而且这两个丫鬟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又是十七八的好岁数,模样也漂亮,比起宋氏的颜色,那还要更好上几分呢。 至于绮兰、绮珠,乌拉那拉氏也没有舍弃她们,反而当着所有陪嫁丫鬟的面,赏了一笔银子,另外还将她乌拉那拉氏的两处陪嫁铺子交给了两人打理,更是许诺会给两人安排个好人家,让她们能成为当家奶奶,不会给人做,倒是让府里头其他的丫鬟们羡慕不已呢。 而这两个丫鬟,那也是感恩戴德的出了府,替乌拉那拉氏在外头打点事情。 云翠,那自然而然就是突发暴病了…… 今,乌拉那拉氏抄写的一卷经书,便是为了云翠所抄写的,她不想沾染上这样的因果,她也更怕会将这业障算在她的大阿哥头上。 ……………………………… 宋格格重新回到了她的房间,看着眼前桌上的几个朱漆托盘,便忍不住要发火,可是如今她要忍,那乌拉那拉氏是把她当成她的奴才对待了么,居然还打赏这些个东西,可是她偏偏还要谢恩,还要收着,真是…… 不过宋格格到底是忍住了心里头的火气,更是自顾自的打量起了那套赤金嵌粉玉的头面,只等着明早晨请安的时候戴着。让乌拉那拉氏好好瞧瞧她的姿色,别以为她宋格格没看见她房里新多出来的两个丫鬟,凭她们也想承宠。那简直就是痴人梦。 整理好心情,宋格格便将那些东西都收到了柜子里,只留下那套粉玉的头面,等着明早晨去恶心乌拉那拉氏。 放下了心里头的石头,宋格格觉得这个房间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只想着静心苑那描梁画柱的房子,便觉得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一晚。宋格格睡得格外的香甜,甚至在梦中都闻到了一股甜腻腻的味道,让她有些恶心了。 要宋格格这胎怀得很省心。平日里吃东西没有挑剔,而且连孕吐也不太多,所以才能让宋格格依然保持着眉眼如画,皮肤白皙的特点。 可是今个儿一早。宋格格自打起来。便觉得身上有些不爽利,既不想吃东西,又一直在吐,倒是让她想要炫耀的心思减轻了不少,更是要打着精神,免得在这些女人跟前丢了脸面。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看着下首的宋格格,勾唇一笑。“如今咱们府里头又要添丁了,其他妹妹们也该努力些才是。 平日里四爷就多留在瓜尔佳妹妹那。不知道妹妹可有了好消息没呢!” 尔芙傻乎乎的抬起了头,“这有孕的事情,还是要看老爷的安慰,许是妾身的福报还不够,这才一直没有好消息呢!” “能成为四爷的侧福晋,瓜尔佳妹妹自是个好福气的!”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怕是老爷觉得瓜尔佳妹妹的福气太好了,这才要压一压呢!”李氏坐在一旁,微微抚了抚耳边的步摇,轻声道。 瓜尔佳氏无所谓的笑了笑,到底没有接李氏的话茬。 “其实妹妹入府这么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曾送妹妹件礼物呢,倒是让妹妹觉得姐姐不懂规矩了。 今个儿趁着人齐,姐姐便把这赤金嵌了南珠粉玉青玉的发钗送给妹妹了,只当补给妹妹的见面礼了!”乌拉那拉氏将一旁丫鬟手里头的托盘,接到了手里头,笑着道。 尔芙自然没有客气,笑着收了过来,起身行了个万福,算是谢过了乌拉那拉氏的赏赐。 只是尔芙虽然面上笑着,但是心里头却并不太痛快,这乌拉那拉氏真是坏心透了,这一般赠予女眷东西,自然该是送些簪子等物件,而这钗的寓意真心不太好。 偏偏若是个不爱读书的人,倒是并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差异,可是尔芙这个挚爱古言的人,可是在无数本书里头看到这样的桥段,正室为了恶心侧室,特地送出这象征着终不能得所爱之人的钗,所以也就让尔芙知道了这里头的弯弯绕。 如果乌拉那拉氏知道尔芙心里头的话,她一定会痛骂尔芙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会做那样的人行径么,她会做那么没有一点实质价值的事情么! 答案自然是不对的,可是不管是乌拉那拉氏,还是瓜尔佳尔芙,她们都不会读心术,所以她们自然也不能达成一个统一的想法了。 “趁着今个儿的日子,我也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府里头的宋格格有孕,咱们爷体恤,特地让人将湖心亭旁边的静心苑收拾了出来,让宋格格能安心养胎,可见咱们爷是重视宋格格这胎的,你们可不要错了什么主意!”乌拉那拉氏沉声道。 “妾身/奴才不敢!”众人忙起身,齐声道。 乌拉那拉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毕竟宋格格如今还有着身子呢!” 大家伙儿也没有在拖着不走,纷纷都起身告辞,离开了正院,当然离开前,大家伙儿都不忘恭喜下要搬家了的宋格格。 宋格格仿佛受宠若惊了一般,有些害羞的低着头。 尔芙倒是觉得宋格格这般作态,更像是在向自己投诚,原本她曾经以为这个宋格格不过就是被迫听命于乌拉那拉氏,而如今看起来,怕是这宋格格才是一条毒蛇,一条时刻准备着对人施以致命一击的毒蛇。 正院发生的事情,虽然尔芙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是尔芙却从四爷那不好看的脸色上,看出了乌拉那拉氏是得罪了四爷的,而且今乌拉那拉氏的转变。则让尔芙觉得怕是这引起这对富贵夫妻争端的,便是这宋格格了。 某位伟人曾经过,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她宋格格如今就是想要拼出一条路,而她和乌拉那拉氏,不过就是被宋格格利用的朋友。可是尔芙却不想参加这后院争宠的阵营里头去。 四爷注定是要成为皇帝的,她不过就是个参加应试教育考试中的佼佼者,她没有那些古代人脑袋里头的弯弯绕。她还是这样傻乎乎的,更容易走进四爷的心思,四爷愿意宠谁,绝对不是看谁的算计好。估计这世上也没人能算计过这位九龙夺嫡的胜利者。 尔芙宁可在这院子里当一朵生机勃勃的野花。也绝对不要做那带刺的玫瑰花,虽然可能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头爱着,但是到底不会长久。 ………………………………………… 宋格格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头,半跪在了马桶前,呕吐不止。可是因为她并没有吃过早膳,昨个儿晚上又只是喝了一碗粥水,所以胃里空空。即便是她很努力的吐着,也只是吐出一口口酸水。但是这心头的恶心,却根本止不住。 过了半个时辰,宋格格才苍白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扶着落地屏风走到了床边。 宋格格沉思了片刻,总觉得她今个儿的身子有些不对劲,但是顾忌着快要到年节了,也只能先忍耐着了。 又休息了好一会儿工夫,宋格格的身上才多了一丝力气站了起来,重新坐在了妆台前,细细梳着头上已经散乱的鬓发。 妆镜中,宋格格眼中闪过了一缕精光,从妆匣里找到了一件和头上发饰颇为相似的头面,替换下了头上的发钗等物件,又换上了一身藕粉色的旗袍,漱了漱口,走出了房间。 “宋格格,福晋让奴婢来问问您,您准备什么时候搬到静心苑那边去!”绮珍忙迎了上来,轻声问道。 “这些日子我着实给福晋主子添麻烦了,只是不知道静心苑那边可曾准备好了,若是方便的话,那我便尽快搬过去!”宋格格扶了扶鬓边的步摇,柔声道。 绮珍扫了一眼宋格格头上的发饰,露出了一抹笑容,“宋格格,昨个儿那头就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您方便的时候再搬呢!” “还是咱们福晋考虑的周到,只是这如今快要到年节了,我的东西也不多,一会儿便收拾了搬过去吧!”宋格格微微颔首,道。 “那奴婢就去安排人手来给宋格格帮忙!” 绮珍完便招呼过了旁边厨房里头帮忙的水杏和水琴,又叫了两个大力婆子来,领着四个人帮着宋格格将东西都归置到了箱子里头,一件件登记造册,送到了静心苑。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也去给福晋磕个头,你们也都辛苦了!”宋格格笑着从袖笼里取出了几个荷包,交给了绮珍,轻声道。 “宋格格,咱们福晋正在佛堂里头诵经呢,您还是早些过去安置了,也好让咱们主子放心阿!”绮珍忙挡住了宋格格的去路,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去叨扰主子了!”宋格格丝毫没有不喜的表情,淡笑着道。 绮珍这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扶着宋格格从耳房旁边的月亮门走过,在正房的廊下磕了个头,便上了早已经备好的软轿。 静心苑位于湖边,与湖心亭遥遥相望,正连接着一座汉白玉的拱桥,夏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些阴冷,不过好在大嬷嬷已经让人烧上了地龙,房间里也都布置上了炭盆,倒是暖烘烘的。 大嬷嬷出自宫里头,见识不一般,而且又有四爷传下来的命令,所以大嬷嬷从库里头挪出来不少好东西,倒是布置的格外雅致。 正房的堂屋两侧,分别摆着一扇紫檀木边芙蓉花开的落地屏风和一扇紫檀木边碧叶莲花的落地屏风,左右的多宝格上也都摆上了不俗的摆件。房间里燃烧着一缕淡淡的松香,驱散了房间里头的霉味和碳味,显得格外的清新。让原本一直犯恶心的宋格格,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宋格格微微打量了一眼正房,便坐在了堂屋的宽塌上,叫进了静心苑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着重瞧了瞧两个一等丫鬟。 两个大丫鬟看起来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瞧着清秀干净,眼神也正。让宋格格对大嬷嬷的安排很是满意,难怪这大嬷嬷能得了四爷的重视多年。 宋格格重新给两人赐了名字,木兰、木琴。 至于旁的丫鬟名字不变。还按着原来的叫,二等丫鬟两人——水儿、柔儿;三等丫鬟两人——芳儿、穗儿;粗使丫鬟两人——红儿、绿儿;洒扫上的婆子四人——张婆子、韩婆子、孟婆子、吴婆子;厨娘两人——玉娘、田娘。 宋格格又给这些人分了分工,一等丫鬟随身伺候,平日里两个人轮流上夜。而二等丫鬟则在堂屋后头的暗室里头候差。三等丫鬟在门口候着,粗使丫鬟则分到了后头的厨房里给两个厨娘帮忙,四个婆子负责打扫院子,至于厨娘,那自然就是在后头准备些食和点心等东西。 第一次见面,宋格格对大家伙儿都不太了解,但是还是都赏下了银钱,另外还将乌拉那拉氏赏下来的布料分给了几个在房里头伺候的丫鬟。至于旁人,宋格格也从她的体己里拿出了些布料。倒是不偏不倚的。 见过了静心苑伺候的众人,宋格格觉得身子也有些乏了,吩咐了人准备热水,便褪去了鞋袜,半倚在了东卧室的窗边罗汉床上,只等着泡泡脚后,便安置了歇下。 搬出了正院,宋格格觉得这心里头舒坦了不少,但是也对于乌拉那拉氏多了一丝防备,特地交代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将那些布料洗过了再上身,生怕那衣料上染了什么害人的东西。 不过一会儿工夫,水儿和柔儿就准备了热水和木桶,木兰伺候着宋格格褪去了脚下的鞋袜,半跪在跟前伺候着宋格格泡脚。 “你们俩个以后就是我跟前的人了,这府里头处处都是危险,怕是不用我,你们也都是懂得的,所以你们以后做事就要更加心谨慎了!”宋格格只觉得身上的不适减少了许多,提起了些许精神敲打身边的丫鬟。 木兰和木琴忙拘礼,道:“奴才们省得!” “如今我怀孕刚刚两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这吃穿用度都要格外心,而且这对孕妇有害的东西,也不是银针就能试探出来的,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么!”宋格格扶额道。 “格格不必担忧,如今眼瞧着主子爷看重格格这胎,那些人怕是也不敢动什么手脚。”木琴忙轻声道。 “好了,你们也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法子,我这身子也有些乏了,你们去铺床吧!”宋格格自顾自的拿过了木琴手里头的素白色方巾,擦干了脚上的水珠,踩着软底的绣花鞋,朗声道。 木琴和木兰福身一礼,便将这家伙式儿交给了在外头候着的水儿、柔儿,翻身将西暖阁里的炕上的被褥铺好,又放上了一个汤婆子,这才扶着宋格格起身来到了西暖阁里头。 宋格格躺在柔软的床褥之间,抚摸着身上光滑无比的艳粉色锦缎被面,闭上了眼睛。 木兰、木琴两人检查了房中的炭火和窗子,便退到了墙边候着。 …………………………………… 宋格格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一直到日上中,宋格格才懒懒地坐起了身子,倚在床头上。 “格格,可是准备起身了?”木兰听见了床幔里的细微动静,忙快步来到了床前,轻声问道。 “嗯!”宋格格的喉咙里滑出了一个轻柔的音阶,但是还是让一直静立着的木兰和木琴来到了床边,挽起了绣着缠枝莲纹的床幔,取过了一直在熏笼上的棉袍子,伺候着宋格格走下了床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流言猛于虎 腊月二十八,尔芙的风寒早就已经好了,可是为了能逃过去宫宴的命运,四爷还是帮着尔芙打起了掩护,院子里都是一股苦药味,倒是并没有让人起了疑心。 年味越来越重了,尔芙经常能听到外头乒乒乓乓的鞭炮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府里头的少爷们做下的好事,而且这些少爷似乎精力很充沛,经常刚蒙蒙亮的时候,外头就已经响了起来,让尔芙无比怀念着现代市区禁放鞭炮的政策,可是现在可不讲p5,而且这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正是清闲的时候,也便没有人管这个事了。 宋格格搬到静心苑,便托丫鬟来捎了口信,是觉得和瓜尔佳侧福晋投缘,想邀请瓜尔佳侧福晋过去坐坐,尔芙表示,你就安心养胎吧,咱就不去凑热闹了,并且很好心的提醒了下四爷,希望四爷能去看看那位正有身子的格格,也省得这位格格觉得她成日里霸占了四爷,连自己个儿的身子还没好,也不让四爷去旁的地方走动走动。 四爷笑骂了几句,到底还是挨个院子走了走,第二晚上照常来到了西院里头报道。 瓜尔佳尔芙这些日子因为没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倒是没有听到外头传扬的酸话,但是也从玉清和玉洁那不赞同的表情里头,明白了一二,但是四爷不去,她也没办法阿,难不成还让人将四爷绑了,送到她们的院子里去不成! 对此。尔芙也只能选择装作不知道了,要不就是傻笑的应付着发牢骚的玉清,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只要四爷不主动去旁的地方,她才不做东郭先生了呢! 万千宠爱集一身,也便集合了后院里的怨恨于一身,不过尔芙表示,穿越女无敌,就是这么任性! 四爷迈步走进了正房,便看见尔芙正坐在榻上傻笑呢。随手将身上的披风交给了走过来的玉清手里头,朗声道:“爷的侧福晋,这派头真是越来越大了。连爷过来也不迎迎,还真是伤了爷的心呢!” 尔芙这才意识到,刚刚听见苏培盛通传的声音,光顾着魂游外。倒是把这尊正在走进自己的大神忘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要掀开搭在腿上的锦被,下来伺候四爷。 可是还不等尔芙动作做完,四爷就已经快步来到了榻旁,按住了尔芙,“身子还不好呢,便不要老折腾了,也不怕再病了!” “怕是不等我身子不好了。爷便要我侍宠生骄了!”尔芙看着这个心性不定的四爷,只觉得可能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有些不开心的道。 四爷揉了揉尔芙的发顶,看着尔芙身边垂着的大辫子,笑着道:“你顶多也就是在房里头撒撒泼罢了,如果你真有胆子出去胡作非为,那倒是能让爷省省心了!” “怎么了?”尔芙意识到四爷这话有些不对,忙有些惶恐的问道。 “瞧瞧,这还不等爷生气,自己就吓得没个着落了。”四爷调侃的抬了抬尔芙的下巴,柔声道。 尔芙只觉得眼前的四爷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霸道总裁范的男人有些出入,很想和老爷大吼一声,姑奶/奶要退货! “爷,您倒是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些日子可没有出去,您可不能信了旁人的话呀!”尔芙见四爷还是一脸调侃笑意的样子,只觉得这当三的委屈就往上涌,眼圈都有些红了,拉着四爷的袖摆,紧张的问道。 四爷捏了捏尔芙的嫩脸,这才将府里头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原来四爷照常进了后院,还不等走过前头的影壁墙,便听见几个婆子丫鬟凑成了个圈儿,话里话外西院这边的瓜尔佳氏侧福晋是个如董鄂妃一般的女子,成日里缠着四爷,八成是个狐媚子转世呢! 四爷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当场就将正得兴起的两个婆子发落了,另外那些正在围观的丫鬟,也都扣了月钱,并且交给了她们的管事嬷嬷,吩咐嬷嬷们好好教训教训,这才带着一股风来到了西院。 本来四爷还担心尔芙听见这样的话难受,可是哪想到这位在暴风眼里头的人物,正在发傻发愣很真的望,便觉得自己个儿的担心有些白费了,这才起了调侃尔芙的心思。 尔芙听见这话,还真是吓得不轻,要知道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所有的清史上,那都是明了孝庄文皇后很不喜欢这位董鄂妃,只是碍于顺治帝执着美人,这才不得不退了一步,偏这位也是个命不好的,居然就让一场花夺了性命,顺道还带走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顺治帝,在野史上留下了顺治帝为美人出家这样子荒诞的法。 也许就是因为这位董鄂妃开了专房独宠的先河,那孝庄文皇后对于后宫里头一切想要独占她宝贝孙儿宠爱的女人,那都是火力全开,不管是之前康熙帝的伉俪皇后赫舍里氏,还是素有康熙帝钟爱之人的钮祜禄氏,还是康熙帝的表妹佟佳氏,那可是都是没活多久的。 虽然后世人都觉得是康熙爷克妻,可是如今来到了清朝的尔芙,那可是深深觉得这是一件深宫秘史中的sss级的大事。 那就是孝庄文皇后怕当年儿子的惨事再次重演,便将这些曾经占有了康熙爷宠爱的高位分后妃统统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出身并不显著的郭络罗氏,阿玛只是一个员外郎的闲职,荣妃马佳氏,德妃乌雅氏,惠妃那拉氏这样四位风格迥异的美人,平分了康熙爷的宠爱。 虽然如今孝庄文皇后早已经过世多年,但是尔芙还是觉得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有些紧张的看着四爷,生怕哪就被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当妖孽除了。 “爷,要不你去旁的人那住住吧。我真怕会被人真的当妖孽除了!”尔芙这个没脑子的,嘴比脑快的直接将心里头的话了出来,可怜巴巴的拉着四爷的衣袖,生怕这位爷直接就把她当妖孽除了。 四爷被尔芙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便注意到了尔芙那双有些颤抖的手,心里头一疼,一把就攥住了尔芙的一双手。“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爷要是还看不透,那爷就是底下最大的傻子了。只要你在爷身边,爷自然能护着你,定然不会让人伤到你的!” “可是爷您上头还有皇上,即便皇上不过问这样子的事情。还有爷的母妃呢。要是德妃娘娘真的当真了,那可怎么办阿!”尔芙只觉得这件事真的好严重,严重到她都有心不装病了,她好想和德妃娘娘好好解释解释,她绝对不是个狐媚惑主的人,她绝对不是阿! 四爷只觉得让人传出这样话的人,恶毒到了极点,看着怀里头颤颤发抖的尔芙。冷声唤进了苏培盛。 可怜正坐在茶室里头暖和的苏培盛,听见四爷这冷声的传唤。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也顾不上靴子还没提上,便叽里轱辘的进了西暖阁,趴在了地上,半晌都不敢抬头。 “你去将陈福叫过来,记得别让人瞧见!”四爷拍了拍尔芙的后背,这才注意到已经出现在地上的苏培盛,沉声道。 苏培盛忙应了个声,“嗻!”便再一次叽里轱辘的滚出了西院。 尔芙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四爷,有些傻乎乎的抬起了头,“爷,您不是真信了那人的话吧?” “你傻不傻,若是爷信了,还会将那话给你听么,只管疏远着你就是了!”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门,笑着道。 尔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史书四爷最是信道教,而牛鼻子老道最爱的,那不就是收妖么!难道那个陈福就是传中的道长师了。 心里头想着,尔芙便爬出了四爷的怀抱,仿佛戒备似的抱过了旁边的方枕,很是坚定的道:“爷,我不是妖孽,您别找人来收我,您要是不喜欢我,便随便把我打发到那个山间古庙去就是了,我真的不是妖孽阿!” 四爷被尔芙的反应,雷得好想笑,这个妮子这脑子里都想了什么阿! 尔芙见四爷那副板着脸的样子,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可信了,她好害怕阿,她虽然不是妖孽,但是她是来自现代的孤魂阿,万一被那老道士弄得魂飞魄灭了怎么办,万一还得瓜尔佳氏被牵连了怎么办,那她可爱的老爸老妈,还有那个总是喜欢督促她上进的老哥可怎么办阿! “爷,您怎么就不信我不是个妖孽呢,我真的是人,您看那些妖精都是很漂亮的,我这个样子又不漂亮,哪个妖精会像我这么傻阿!”尔芙有些慌不择言的道。 四爷扶额,“过来,爷没你是妖精!” “不去,你都已经让苏培盛去叫收妖的大师了,打死我我也不过去了!”尔芙已经坐在了炕桌上,整个人抱着个抱枕,样子很是好笑。 而房间里伺候的玉清、玉兰,自打刚刚尔芙抱着抱枕滚出四爷的怀抱的瞬间,便已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家主子这脑子真是异于常人阿! 玉清都有心让四爷请来个收妖的大师了,这样也能让尔芙变得正常些。 尔芙要是知道玉清的想法,一定会第一时间拍死她,然后指着玉清的尸体,痛骂这货不地道,亏她平日里头对她这么好了,居然还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呢! 房间里,尔芙坐在炕桌上,四爷坐在塌边,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爷,陈福来了!”苏培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让尔芙心里头最后的一根弦也断了,竟然急得哭了出来,眼泪无声的滑落,跌落在粉红色绣了缠枝花的方枕上,也落在了四爷的心里头。 四爷深吸了口气,“让陈福先候着!” 房间外头的动静,一下子就低了下去。仿佛没有了人一般。 尔芙脑袋歪了歪,心里头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她现在趁着四爷不注意夺门而逃。这能跑走的几率,大概能有几成呢,也不知道这古代有没有轻功什么的,要是再被抓住,那她可就真成了妖孽了。 四爷一看尔芙那傻乎乎的样子,便知道这妮子又想出了什么不靠谱的主意,暗道:这妮子的胆子太了。 正在想逃跑路线的尔芙。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已经落在了四爷的怀里头,刚要挣扎。便听见四爷沉声道:“若是你再折腾,爷可是真觉得你是个妖孽了!” “……”尔芙在心里头狠踹了几脚自己,你这个瓜怂,还没等出现林先生那样子的高人。你就自己心虚了。这不是就让那些闲话成真了么!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尔芙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爷,便让那高人进来吧,是人是妖,一试便知了!” 四爷有一种要被尔芙气吐血的感觉,“乖乖坐着!” 尔芙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更是取过了大襟上掖着的绢纱帕子。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如要上阵的战士一般。正襟危坐的坐在了四爷身旁,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暖阁的房门。 “还不领你家主子下去洗漱下!”四爷觉得尔芙身边的丫鬟好像也有些傻,居然就这么看着她家主子丢脸,很是不快的道。 玉清只觉得这真是冤枉极了,但是到底还是麻利的福身一礼,便扶着尔芙走到了屏风后头。 重新洗漱过的尔芙,又换了一袭玫红色捋金丝绣芍药花暗纹的华服,头上梳起了架子头,戴上了一整套赤金嵌南珠的发饰,颈间挂着一支赤金嵌东珠雕福寿纹的华丽项圈,手腕上套上了一对血玉镯子,手指上戴上了翡翠雕鸾鸟的戒指,双手的拇指和无名指各戴上了两队赤金点翠粉玉滴珠的护甲,胸前挂着一串粉色碧玺的珠串,颇有一种要在气势上压倒来人的意思。 尔芙一身华服,四平八稳的坐在了四爷身边,和四爷之间隔了一张炕桌,暗道:如果来人真有本事,兴许便把自己送回现代了,虽然不能和高富帅白首到老,但是能带着这么一身宝贝,那她也就能变身白富美了。 好在四爷并不知道尔芙的打算,不然一定会亲手掐死这个没良心的,四爷见尔芙好像恢复了平静,倒是也没在意尔芙这格外隆重的打扮,朗声唤道:“苏培盛、陈福!” “奴才在!”话音一落,两个都穿着一身暗褐色太监袍,头上戴着尖尖帽的太监,便出现在了西暖阁里头。 苏培盛,尔芙是认识的,可是那陈福呢?难道是高人有脾气,连贝勒爷的面子都不给了! “陈福,爷将这府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了你,可是你就是这么给爷办事的,如今这府里头突然出现了这么些流言蜚语,你可对得起爷的信任!”四爷彻底的忘记了还坐在一旁发傻的尔芙,看着脚下跪着的人,重重的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与苏培盛一同进来的另外一个太监,自然就是传中的陈福,并不是尔芙想象中的世外高人,而是一个负责监督府里头的众人的一个太监头头。 只是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尔芙,并没有意识到她想法的错误,反而正在魂游外,只留下一具驱壳,坐在一旁,努力的撑着架子不倒。 陈福被四爷的反应吓了一跳,实话,这苏培盛得四爷的信任在面子上,可是陈福却是实实在在的四爷心腹,平日从来没有被四爷如此对待过,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苏培盛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想着,叫你平日里瞧不起爷爷,如今你还不是和爷爷一样,好像狗儿似的了。 “奴才知罪!”陈福忙叩首一礼,朗声道。 四爷面上滑过了一丝不快,继续道:“如今府里头出了这样子的流言蜚语,你可曾查出了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回爷的话,奴才无能,这些话仿佛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贝勒府,而且这传话的人又各有不同,分属于不同的嬷嬷和主子,奴才一时之间也并未查探清楚。还请爷息怒,再给奴才些时日,奴才定能将这事查个一清二楚!”陈福缩了缩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连珠炮似的道。 “好,那爷就再给你三时间,大年夜爷要在宫里头守岁,大年初一,如果你还没能查出个究竟,那你这脑袋也就该挪个地方了!”四爷很是不爽陈福的办事效率。只觉得是这些日子没有敲打,才让他们这么松懈,沉声定下了一个很紧迫的时间。 陈福自然不敢和四爷讲价还价。忙叩首一礼,应下了差事,可是心里头却把那传这闲话的人恨了个半死,这些人自己不要命了。也不要牵连他阿。 要知道他陈福可是刚刚在外头置办了个宅子。宗族里又给他娶了个寡妇,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着,那可是不要太爽,如今就要丢下家里头的寡妇,围着这群能看不能碰的宫女婆子转,他表示他很委屈,他很伤心。 他陈公公不开心了,自然也就不会放过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人。只想着将那个传闲话的人揪出来,下油锅。滚钉板呢。 四爷见陈福应下了差事,这才露出了个笑脸,只是这笑脸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反而让下头跪着的苏培盛和陈福同时缩了缩脖子。 “陈福,你在外头的事情,爷从来不过问,但是不代表爷不知道,如果你不能担这个担子了,那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该的话,爷已经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四爷沉声道。 苏培盛和陈福见四爷下了逐客令,立马就磕了个响头,麻利的滚出了正房,缩在了廊下的柱子旁,轻声起了话。 “你这是谁惹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真是不想好好过年了!”陈福压低了声音,双手插在了袖子里头,很是不爽的道。 苏培盛对着东边抬了抬下巴,“这事能是谁干的,谁嫉妒这位主子得宠,便是谁做的,这还用想么!只是这事还需要证据,不过这事和咱家可没有关系了,爷可是把事情交给了你了!” 陈福狠狠的剜了一眼苏培盛,抬着胳膊蹭了蹭下巴,“这话用你,咱家不知道,只是这府里头人头这么多,哪那么容易拿到证据阿,再这府里头的女主子,那各个都是人尖子,基本上不会露出马脚,只是咱们爷平日里头也不管这样的闲事阿,怎么今个儿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呢!” “你就是个猪脑子,你也不想想那闲话的是哪一个,再看看咱们爷在哪里呢,以咱家看,这爷对这位瓜尔佳主子,那绝对是放在了第一位上,你还是努力查吧,要是查不出个结果,怕是爷真的会收拾你了!”苏培盛很是幸灾乐祸的道。 陈福回头瞧了一眼那已经紧闭的房门,再竖着耳朵听了听房里头的动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得了,这烦心事还是得早处理,咱家先走了!” 苏培盛一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表情,目送着陈福出了西院,这才又一次窝到了茶室里头歇脚,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脱鞋子了,刚刚那丢脸的模样,他现在想想都后怕,也亏得爷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主子身上,不然他这个得脸的大太监,绝对会成为爷的出气筒。 ………………………… 房间里,四爷打发了苏培盛和陈福,便想着尔芙肯定会好了,可是没想到回头看去,尔芙正是一脸呆滞的表情,起身来到了尔芙身边,挥手打发了房间里头伺候的丫鬟,伸手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声道:“如今可放心了?” “阿?”尔芙果然不负四爷众望,很傻很真的露出了一个“我正在走神”的表情。 四爷刚刚的脾气,彻底消失不见了,反而觉得尔芙是被那些闲话吓到了,该好好抚慰,把玩着尔芙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柔声道:“这陈福是府里头一个比较能干的太监,这事交到他头上,很快就能查出个究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劳动节快乐 大年如期而至,尔芙抱恙,留在府里头,另外这半个月府里头的大事务,四爷也直接吩咐大嬷嬷照管着了,倒是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尔芙和宋格格都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宋格格自打搬到了静心苑那头,四爷心疼着她肚子里头的孩子,便将宋格格的份例,提到了庶福晋的份例,还准了宋格格想要静心安胎的意思,免了她年节的守岁礼,只管留在静心苑里头就是了,这之前乌拉那拉氏的大家伙儿热热闹闹过个年的计划,便算是彻底搁置了。 不过大家伙儿不但没有不开心的意思,反而都觉得这样子挺好的,毕竟和一个孕妇同吃一锅,保不齐就出了什么脏事呢! 一大早,外头的还黑着,四爷就已经坐起了身子,尔芙自然也就跟着醒了过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这才什么时辰阿,爷您还真是不嫌外头黑阿!” “已经丑时末了,耽误了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那可都是大事!”四爷一边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温茶漱口,一边轻声解释着。 尔芙想着左右已经醒过来,便也披着大棉袄子坐起了身子,旁观美男子四爷洗漱更衣,心里头念叨着:瞧吧,这皇子也不太好当,这大过年的还要这么折腾,真是不知道康熙老爷子知不知道他的儿子都睡不好觉这件事呢! 片刻功夫,四爷就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了西暖阁的门口。看着尔芙正在走神,轻咳了两声,“你在府里头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子们准备就是。再有如今正是冷的时候,你也不要出去了!” “我知道了,只是爷你不吃些东西再走么?”尔芙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踩着软底的绣花鞋,麻利的凑到了四爷跟前,替四爷又拢了拢衣襟,轻声问道。 四爷大手拂过了尔芙披散着的长发。落在了尔芙的腰肢,“这入宫的时辰宜早不宜迟,再这还要顾着孩子们呢。耽误不得,这一顿半顿的,便不吃了!” “那怎么可以呢,大夫的嘱咐。爷是都忘记了吧。您这肠胃不好,那是饿不得的。不过我也知道爷是个急性子的,担心会迟了时间进宫,所以我昨个儿就让人在厨房里头炖上了米粥,还有些粗粮细做的饼子,吃着也不耽误多少工夫!”尔芙不赞同的拉着四爷坐在了窗边的榻上,对着一旁的玉清递了个眼色,嘴如机关枪似的。个不停。 玉清麻利的跑出了西暖阁,厨房里头的厨娘。早就已经置办好了早饭,只等着前头的人过来取了,一瞧见玉清过来,忙将几碟菜和米粥、饼子装在了食盒里头,送到了玉清手里头。 四爷很想,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惦记着吃饭,这样子可是不对的,可是不等他话出口,便看见玉清已经提着一个大食盒走进了房间里头。 尔芙生怕四爷还是坚持要走,忙招呼了玉清将东西摆在炕桌上,又替四爷盛好了米粥,笑嘻嘻的道:“爷,您看您要是快点吃,有个一刻半刻的时间,您也就吃完了,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再这宫宴都快到晚上了,您可是得饿一呢!” “得得得,爷不过你,得好像爷好像要去挨饿了似的,那宫里头什么吃的没有,难道还能短了咱们爷们的吃食不成!”四爷虽然嘴里头还在着反驳的话,但是手还是很顺从的接过了尔芙手里头的碗。 米粥是昨个儿夜里头泡的米,又熬了一个多时辰,自是嫩滑无比,而且尔芙担心四爷要一直饿到晚上,还特地上人在米粥里放了两个鸡蛋,菜也都是拌的酱牛肉、酱驴肉,只有一碟素菜,便是想着这样能抗饿些。 热乎乎的米粥,配着甜丝丝的饼子,四爷觉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了,很快就将瓷盆里头的米粥喝了个底朝,连饼子也吃了大半盘下去,要不是尔芙拦着,怕是那一盘子饼子,便都进了四爷的肚子了。 尔芙倒不是舍不得这些吃食,只是担心四爷吃得太多,又要骑马,反倒弄得胃里头难受。 看着四爷重新漱了漱口,尔芙便接过了玉清手里头捧着的大氅,踮着脚尖披在了四爷的身上,替四爷系了一个很娘气的蝴蝶结,这才有些不舍的送着四爷出了房门口,一路跟着四爷走到了正房门口。 四爷见尔芙还要跟下去,忙回身拦住了尔芙,“这外头正冷着呢,你又穿得这么少,别出来了,爷一回来就过来瞧你,你就安心在府里头等爷把!” “那爷记得要早些回来,若是饿了就让太监们准备吃的,别委屈了自己!”尔芙终于找到了那种站在站台上,目送着男朋友离开的心酸感觉,眼泪就含在眼圈里头,嘴里头着担心的话,可是嘴角还不忘挂着一抹微笑,希望四爷能放心。 四爷被尔芙弄得好像要出远门一般,心里头虽然觉得好笑,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这妮子就是离不开他,这样的认知,让四爷第一次觉得入宫守岁,也不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苏培盛耷拉着脑袋,静悄悄的站在廊下,看着房门口这一对上演离别的爷和主子,听着那有些腻人的话,心思直接飘到了外头。 如果他苏培盛也有个人能这样嘱咐他,这样瞧着他,他怕是也舍不得离开了呢,可是他苏培盛就是个太监了,要是找了好人家的姑娘,这不是耽误人家么,可是他又好想找个娘子,怎么办呢! 不等苏培盛想出个法子,四爷就已经不敢瞧尔芙的红眼睛了,轻咳了两声。替尔芙心的系好了身上的棉袍子,柔声道:“送爷出门吧,不过可不能在外头多站!” 尔芙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直接挽着四爷的胳膊,笑嘻嘻的走出了房门。 正房和院门口之间的距离不远,虽然尔芙很努力的磨蹭着,但是还是很快就走到了门口,西院的门外头就是一条石子路,虽然现在头还早着,但是因为有主子们要进宫。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已经起来忙活了,时不时就有几个人经过这条路,让尔芙不得不守着规矩。不再拉着四爷的衣袖不放手,目送着四爷走到了路的尽头,只盼着四爷能回头瞧上一眼。 尔芙的想法很傻,就这样倚在门口。活生生就是一座望夫石。可是四爷因为心里头盘算着事情,倒是没有想到尔芙还守在门口,一路也没有回头,一直到走到路的尽头,苏培盛回头瞧见了尔芙主子,忙压低了声音,道:“爷,主子还在后头瞧着呢。您看!” 四爷急忙回过头,柔和的灯笼光芒。照亮了西院的门口,灯下一个穿着素色大袍子的女子,便那样披散着头发,半倚在门柱上瞧着他。 两人虽然相隔足有十来米,可是四爷还是仿佛看见了尔芙眼角的泪珠,仿佛看到了尔芙那舍不得的眼神,心里头想着,四爷就这样站住了脚,连连挥手,却看见尔芙仍然站在那里,心里头有些不喜尔芙这样不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也被尔芙的傻样子暖了心。 “你过去送你瓜尔佳主子进房里头歇着吧,爷瞧着这妮子是自己不能回去了!”四爷的语气颇为无奈,但是嘴角那一丝弧度,却显示着四爷的好心情。 主子爷心情好,那苏培盛这个当奴才的心情就好,苏培盛利落的打了个千儿,一路跑的回到了西院门口。 尔芙看着突然跑回来的苏培盛,有些傻愣愣的问道:“可是爷落了什么东西?” “不是的,主子爷不放心主子的身子,特地让奴才来送主子回房里头歇着,主子就别让主子爷担心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苏培盛忙矮了矮身子,轻声道。 尔芙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你快回去伺候爷吧,可别让爷冷着了!” 完,尔芙也不用苏培盛再劝,只是对着四爷的方向招了招手,便转身进了院子。 随着四爷的离开,尔芙再一次觉得这房子里头空荡荡的,又没有了睡意,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吩咐玉清去熬碗姜汤过来,整个人窝在了榻上,目光一直看着外头,可是那窗户上糊着半透明的窗纱,只能朦胧胧的看到人影,根本看不清楚人脸,完全不能让尔芙成为院子里第一个看见四爷的人。 院子外头的路尽头,四爷看见尔芙进了院子,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尔芙还是坚持不回去,他还真的有些不想进宫去守岁了呢,好在这妮子还是个懂事的! 苏培盛再一次跑回了四爷跟前,打了个千儿,便跟在了四爷身旁,接过了一旁另外一个太监手里头的灯笼,心的替四爷照亮着脚下的路。 “她了什么?”快走到垂花门口,四爷才板不住心里头的好奇,轻声问道。 苏培盛被问的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躬了躬身子,“主子别让爷冷着了,便回了院子,旁的话倒是没,只是奴才瞧着主子那眼睛可是红彤彤的呢!” “你这奴才,倒是瞧得仔细呢!”四爷笑骂了一句,心里好好的往前头走去。 苏培盛也跟着讪讪一笑,麻利的跟进了房里头伺候四爷换上贝勒府的冠服,又叮嘱了张明生照看书房,这才扶着四爷往正院那头走去。 倒不是四爷存心折腾,只是这府里头的三个主子年岁都还太,四爷生怕乌拉那拉氏那头出了什么乱子,这才特地过去一趟。 正院那头的正房是跟着西院亮灯的,乌拉那拉氏更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早起这脸色就有些不好,眼下更是一片乌青,又怕引了宫里头娘娘们追问,正坐在妆台前,让丫鬟们仔细梳妆呢! 李氏更是比乌拉那拉氏起得还要早上一些,毕竟李氏可是要带着两个孩子进宫去。由不得她不仔细,这又是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日子里头进宫参加宫宴,这整个人就更加紧张了。弄得整个东院里头都是乱哄哄的。 也亏得这府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内务府送过来的,虽然乱是乱,倒是并没有错了手里头的活儿,二阿哥弘昀和二格格茉雅琦身边都跟着经年的管事嬷嬷,将两个主子周身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李氏这个做额娘的太过担心、紧张,这才让院子里显得有些乱了。 不过乱也没持续了多久。李氏就已经穿戴上了一袭石青色的冠服,头上梳着圆髻燕尾,戴着嵌了东珠的尖尖帽。身上披着滚了熏貂的大领子,颈间戴着朝珠,迈步走出了正房,往东西厢房走去。 二阿哥弘昀如今还不太会走路。再加上平日里头喂养的好。整个人瞧着胖嘟嘟的,如年画里头的娃娃似的,身上穿着一身喜庆的暗红色袍子,系着素白色的围嘴,由身边跟着一等丫鬟凝琴和凝蕊伺候着,正坐在塌边上,让奶嬷嬷喂着蛋羹。 李氏叫过了白嬷嬷问了几句,只觉得这些嬷嬷还是真能干的。便往西厢房那头走了过去。 茉雅琦的年岁,若是按照旧历的算法。如今已经七岁了,倒是个大人了,所以并没有如二阿哥那头那般乱,反而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榻上,只等着一起出发呢! 其实茉雅琦是府里头的二格格,可是确是府里头最大的孩子,之前的大格格早就已经早夭了,只是因为这古时候的女孩子不需要想男孩子那般序齿才排序,这才落了个二格格的名头。 李氏刚一走进西厢房,茉雅琦就跳下了榻,抱着李氏的胳膊便不撒手了。 “可是想额娘了!”李氏看着茉雅琦那稚嫩的脸颊,笑着捏了捏,柔声道。 茉雅琦连连点头,有些不开心的道,“茉雅琦一大早起来,便等着额娘过来看茉雅琦,可是茉雅琦却看见额娘先去看了弟弟,茉雅琦便知道额娘是偏心弟弟的!” “你这刁丫头,你也知道那是你弟弟阿,你弟弟如今才刚刚二岁,连路都走不好呢,额娘自然要多顾着他些,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该多照顾照顾弟弟呢,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没有这些丫鬟婆子跟着,你这个大姐姐,便是要替额娘照顾弟弟呢!”李氏见茉雅琦扁着嘴,拉着茉雅琦的手坐在了塌边,笑吟吟的道。 “都是茉雅琦想错了,只是茉雅琦听人,额娘有了弟弟,便不会疼茉雅琦了,茉雅琦这才有些多心了,其实茉雅琦也很喜欢弟弟的,弟弟粉嫩嫩、胖嘟嘟的样子,最是可爱了!”茉雅琦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坏了,忙抱着李氏的胳膊,撒娇的道。 李氏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剜了一眼房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朗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主子!”众人齐声道,福身一礼,便退出了西厢房,暗暗替那传闲话的人捏了一把冷汗,谁人不知道李氏最是重视这二阿哥,毕竟那可是李氏未来的依靠,可是李氏也绝对不希望他们姐弟不和的,这才总是让茉雅琦陪着弘昀玩闹,希望两个的能互相扶持着。 如今传出了这样子的闲话,还让二格格听进了耳朵里,更是当着李氏的面了出来,那可想而知李主子的愤怒了,不过好在她们这些平日在二格格跟前伺候的,倒是真没有过这样子的话,也不怕李主子彻查这事了。 如外头的丫鬟婆子猜想的一般,李氏打发了房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便抱着茉雅琦,问起了是听谁的,可是茉雅琦虽然已经七岁了,但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清楚是听谁的,只是几次去花园玩的时候,都在假山旁边碰见有人在这样子的话,原本茉雅琦也真是没放在心上,可是听得多了,茉雅琦也觉得自己的额娘似乎有些偏心弘昀,分走了原本独属于她的宠爱,让她觉得这个肉呼呼的弟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 李氏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件事,但是看着外头的色。还是按下了心里头的担心,笑着拍了拍茉雅琦的脸颊,柔声道:“茉雅琦。你要知道,在这个府里头,除了额娘是最疼你的人,那和你最亲近的便是你的弟弟弘昀了,至于其他人额娘不,你是明白的,所以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再听了旁人那些闲话了! 好了。额娘的茉雅琦是个大姑娘了,跟额娘去看看弟弟吧!” 话音一落,李氏便牵着茉雅琦的手走下了脚踏。迈步往外头走去。 茉雅琦也恢复了她之前的心思,只是当种子种在了心里头,即便是能暂时压下心里头的不快,但是终究还是会生根发芽。而这份嫉妒更是会越来越放大。如果李氏知道之后发生的惨事,她定然不会因为怕耽误进宫的时间,也忘记了和茉雅琦好好联络联络母女之情,当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也是因为李氏确实更加在意还年幼的弘昀,而不是已经有些敏感的茉雅琦。 弘昀窝在榻上,一看见李氏和茉雅琦进来,便笑眯眯的裂开了嘴。嘴里头嘟囔着,“额额……姐姐……” 孩子的真笑容。最是打动人的,茉雅琦这个同样年幼的孩子,自然也觉得弘昀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笑吟吟的跑了过去,亲热的拉着弘昀的手,“弘昀,可想姐姐了!” “姐姐抱……”弘昀已经能上些简单的话了,对于这个姐姐,也是特别的喜欢,一看见茉雅琦过来,便张着胳膊要抱抱。 茉雅琦抱不动肉包子一般的弘昀,只能一脸可惜的揉了揉弘昀头上的嫩毛,见奶嬷嬷要上前给弘昀擦手擦脸,更是直接接过了温热的帕子,心的擦拭着弘昀脸,又取过了旁边的油膏,替弘昀擦了薄薄的一层,这才仿佛求赞赏一般,看向了李氏。 李氏见茉雅琦重新喜欢上了弘昀,也就将心里头的担心放在了一旁,笑着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取过了丫鬟手里头的貂皮大氅,替两个家伙穿戴好,交代了东院的管事嬷嬷沈嬷嬷守好院子,便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往正院走去。 此时,乌拉那拉氏也已经穿戴好冠服了,更是让人在东次间里头摆上了几样点心,这才往东厢房走去。 弘晖昨个儿夜里头就留宿在了乌拉那拉氏的正院,虽然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但是那都是乌拉那拉氏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一个个伺候人的好手,不等乌拉那拉氏过来,便已经替弘晖换上了一袭大红色滚了金边的绣福寿纹的袍子,嫩嫩的头发梳成了辫子,后头缀着流苏发绳,旁边的矮桌上还摆着一顶滚了熏貂的帽子,正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油茶喝着。 “额娘!”弘晖见乌拉那拉氏过来,忙放下了手里头的碗,快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拱手一礼,轻声道。 “好孩子,睡得可香?”乌拉那拉氏拿起了帕子,心疼的擦了擦弘晖嘴边的痕迹,柔声问道。 弘晖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还好,只是起来的太早了,孩儿还有些困呢!” 乌拉那拉氏见弘晖满脸委屈的样子,心里头一软,便一把抱起了正仰头瞧自己的弘晖,坐在了塌边,拿起了矮桌上的碗,继续喂着弘晖吃油茶,嘴里头着鼓励的话。 “额娘的弘晖最棒了,只是咱们这爱新觉罗家的孩子,那就是要比旁人更辛苦些,这样才能像阿玛那么优秀阿,你看你阿玛便是,如今学问又好,功夫又好,而且人也是高高大大的,难道弘晖不喜欢么!”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弘晖吧唧着嘴,沉吟了片刻,才一脸坚定的抬起了头,“弘晖要更加努力,变得和阿玛那样子优秀,便能保护额娘了!” 话音未落,还不等乌拉那拉氏表示赞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未完待续。。) ps: ps:各位大大一定想不到绾心有多么努力,绾心今硬是在机场里头码出了三千字,快来为绾心撒花吧! 本来这些日子绾心一直都是早晨更新的,可是因为今要赶七点多的一趟飞机,所以昨晚上就没有熬夜码字了,而且落地就已经一点多了,又陪着家人去吃饭,去外头转了转,这才刚刚回到宾馆,绾心就将家人丢在了一旁,抱着本本不撒手了,难道大家就不想鼓励鼓励绾心么! 另外祝各位书友大大,劳动节快乐,回家一路不堵车! 第一百零六章 进宫、过年 乌拉那拉氏眸光一闪,随即就将弘晖放在了榻上,检查下了衣袍,这才扶着身边绮珍的手,迈步走出了东厢房。 来人正是过来接乌拉那拉氏、李氏和孩子们的四爷,四爷穿着一身贝勒爷的冠服,嘴唇上留着青须,脚下蹬着一双乌黑的缎面长靴,身后跟着苏培盛和张保。 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和婉的笑容。 “爷,您怎么还过来了呢,妾身这里头都打点妥当了,只等着李妹妹过来,咱们便能出发了!”乌拉那拉氏迎上前,扶着四爷来到了东厢房,边走边道。 四爷微微点点头,提起了穿戴整齐的弘晖,略微掂了掂重量,“弘晖可还乖巧?” “弘晖很听话,还不等妾身过来,便已经让人替他穿戴好了,妾身刚还夸弘晖懂事了呢~!”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这次进宫,弘昀才刚刚两岁,到底才18个月,这方方面面的事情,你要多留心些,也要提点着李氏,千万不要在宫里头闹出什么乱子来,你也知道娘娘这些年在宫里头不容易!”四爷抱着弘晖随意的坐在了一旁,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忙点了点头,还不等回话,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花盆底踩在地上的响动。 “该是妹妹过来了,只是这么冷的气,怎么也不换上靴子再来呢,也不怕凉着了自己个儿,爷。您稍坐坐,妾身让人给妹妹准备双靴子去!”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笑语道。 四爷正逗弄着弘晖吃点心,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只是脸色上却有些不好了,这李氏又不是孩子了,连自己都顾看不好,怎么能照顾好他的孩子呢!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转身就往外头走去,和正往廊上走的李氏走了个碰头。 “妹妹,这大冷的气。你也不换上靴子,这若是着凉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呢!”乌拉那拉氏笑着摸了摸雅茉琦的脑瓜顶。轻声道。 李氏刚刚出门的时候,便已经觉得有些不适了,可是这又怕误了入宫的时辰,这才会有回去换。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假意的关心。心里头别提多膈应了,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到底妹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才有些慌了手脚,便想着求姐姐借妹妹双靴子呢!” “妹妹的哪里话,快进房间里坐吧,爷正在东厢房里头,我这就打发丫鬟找双新的靴子送过来!”乌拉那拉氏笑着让着李氏进了房间。随口道。 绮珍心领神会的应了个声,便退到了外头去。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绮珍就已经捧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走进了东厢房。 李氏跟前的丫鬟福身一礼,便从绮珍手里头接了过来,伺候着李氏换上了那崭新的羊皮靴,可是却瞧着李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是到底没有询问出口,便退到了一旁,哪怕是不问,这觅云也感觉出了不妥,那靴子看着和李氏的鞋码差不多,但是似乎了些,也窄了些。 按照正常来,这乌拉那拉氏的身量比李氏高了几分,满族人家又没有裹足的习俗,这鞋子应该比李氏的大上些,可是如今瞧着,这鞋子倒是比李氏之前穿的鞋子了不少。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即便那鞋子了些,李氏也只能忍耐了。 四爷见大家伙儿都到齐了,便也没有多停留,吩咐了大家伙儿都上了软轿,这才转身离开了。 …………………………………… 尔芙送走了四爷,又呆坐了好一会儿工夫,听着外头再一次宁静了下来,便知道外头要去参加宫宴的人都走了,打发了玉清给西院的门落了锁,重新爬上了床,临睡前特地交代,不管是谁过来,都只管她身子不适,让她们去找大嬷嬷便是了。 玉清不敢马虎,替尔芙掖好了被角,便找了守门的胡婆子,锁上了门栓。 尔芙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中,才懒洋洋的坐起了身子,依靠在床头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可有什么人过来么!” “回主子的话,伊格格过来想要给主子拜个早年,宋格格也托人想和主子话,只有王格格并未过来!”玉清麻利的回道。 尔芙蹙了蹙眉头,“这些人还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呢,这福晋前脚进宫了,后脚就是想话、要拜年的,也不先累得慌,行了,还是照样挡住她们就是了。 至于咱们今个儿的吃食,之前可都置办齐了?” “主子交代的事情,那赵德柱自然是一点马虎都不敢打的,前两日就已经预备好了各类肉蛋,今个儿不亮就从大厨房那边领了青菜过来,现在倒是什么都不缺了!只是主子,咱们这是不是太心了?”玉清瞧了一眼玉洁,继续道。 “心无大错,如今府里头宋格格有孕,又正碰上这大过年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伤害她的心思,谁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一样呢,可是这府里头就这么几个人,我可不想替人背了这个黑锅,所以咱们就窝在院子里头吧,也省得被人泼了脏水,你记得盯好院子里的人,别让她们出去走动了,连赵德柱和李守财也要叮嘱,万不可往大厨房那些地方走动!”尔芙揉了揉眉心,轻声道。 玉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便往外头走去,打算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丫鬟婆子们。 尔芙也没有管她,在尔芙心目中,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睡到自然醒了,而她今就可以尽情的睡大觉了,管他什么年节不年节的呢! 不过就算尔芙喜欢睡觉,她也不能睡上一整。如今已经睡了大半了,早就已经睡够了,躺了一会儿。倒是再没有了困意,有些无奈的坐起了身子,叫人来伺候熟悉,心里头嘟囔着:贱皮子阿,有的睡睡不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打着哈欠,羡慕你呢! 既然睡不着了。尔芙也就努力的给自己找起来了娱乐活动,而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脑给尔芙打发时间,所以这打发时间最好的东西。便成了麻将。 而且在清朝,这麻将早就发明出来了,也不需要尔芙冒险大发玛丽苏光芒,只管着吩咐丫鬟们从库里头挑出来一副象牙雕的麻将。便叫了玉清等人摆上了方桌。 普下的华夏子孙。在过年这都是开心的,玉清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了尔芙的兴致,毕竟平日里主子们打打牌什么的,那也是属于正常现象的。 尔芙将近身伺候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几个二等丫鬟,便叫了玉清、玉冰、玉洁一起坐下打牌,玉兰不太会,尔芙也不想让玉兰自己个儿呆着。便交代玉兰给自己帮忙,等赢了银子。便分给玉兰一般,让原本还有些不快的玉兰,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儿似的。 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让尔芙找到了一种回家的感觉,时候她去爷爷家过年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大人们准备好年夜饭的食材,便摆上麻将桌,大家伙儿笑笑的打牌,没有攀比,没有炫耀,只是闲话家常,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大人们喜欢上了一件很让尔芙烦恼的事情,那就是各种问成绩、问奖学金、问男朋友。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尔芙不太喜欢过年了,即便是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也总是沉默不语的,仿佛患上了自闭症似的,当然有这样反应的,自然也绝对不止尔芙一个人,叔叔姑姑家的孩子,那也都是深受其害。每到年前,她们这些辈便会在自家建的群里头吐槽,各种发泄心里头的不满,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吐槽的人,可能就是她们的老爸老妈,反正她们就这样乐此不彼的。 其实这被追问各种苦恼的问题,受害最深的自然不是家里头最的尔芙,反而是她上头的哥哥姐姐们,尔芙作为家里头最的一个孩子,那也是很喜欢看着哥哥姐姐们那张苦瓜脸的。 随着时间流逝,家里头的其他孩子都相继成家,这苦逼的担子才落在了尔芙身上,也就是在那时候,尔芙才有了第一次的仰长叹,幸灾乐祸不会有好下场的。 尔芙一心二用的玩着麻将,倒是没有输钱,反而赢了不少银两,尔芙也就知道这些人在让着她了,不过玩就是图个乐呵痛快么,谁也不愿意输钱的,身为统治阶层的老婆,她尔芙就是要享受这种权利带来的附加效果。 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一直响了两个时辰,尔芙才觉得胳膊和腰肢有些酸了,推倒了手边的牌,吵着不玩了。 虽然是不玩了,大家伙儿还是围在一起清点了下战果,尔芙赢了足足有八两银子,而玉清三个各输了些银子,大概能相当于她们两三个月的月钱了。 尔芙玩了个痛快,心里头也开心,自然不希望身边的丫鬟因为这些个银钱不痛快,笑着让人拿过了一旁的锦盒,从里头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几个丫鬟打了赏,另外一旁伺候茶水的二等丫鬟,也是没有落空,而玉兰作为她的军师,也分走了尔芙赢的三两银子,因为大过年的要避讳四么! 外头色有些暗了,尔芙才想起来她这西院里头只有两个厨娘,便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鬟过去帮忙,反正这些人也都会那么几手厨艺的。 房间里头一下子就肃静了下来,玉清等人生怕尔芙觉得心里头不痛快,又拿出了不少彩纸,闹着尔芙一起剪窗花。 尔芙看着那短短的金剪子,无比幽怨的剪了一个最简单的双喜字,这也是尔芙唯一会的剪纸了,要知道接受应试教育的尔芙,那可是没什么才艺的,再加上这丫鬟们都是手巧的,拿着那玉清剪的八仙报喜,玉洁剪出来的竹报平安,玉兰剪出来的富贵临门,觉得也只有正在磨磨蹭蹭剪纸的玉冰。能和她有一拼了。 可是还不等尔芙将这样的话出来,玉冰就放下了手里头的剪子,将手里头那剪成的彩纸。轻轻的打开。 尔芙再一次震惊了,也不知道玉冰怎么剪的,那一张大红纸,如今变得四下漏风,衬着窗边那半透明的素白色窗纱,完全就是一幅很雅致的雪地红梅图阿! 不过尔芙自觉的她不过就是不擅长这个,倒是没有气恼。这是笑着让大家伙儿再剪些,等会儿贴在窗子上,也让这西院看着热闹热闹。便自顾自的拿过了一张裁剪好的彩纸,随手叠起了纸船和千纸鹤,甚至还拿着一张边角料的粉色彩纸,叠了一个五角星的幸运星。 感谢课余生活。感谢早恋同盟。尔芙看着玉清和玉冰那羡慕的眼神,便觉得她当年帮着闺蜜叠东西的工夫没白费阿。 尔芙有一个自一起长大的闺蜜,两个人家就住在一个区的一个单元里头,那女孩姓韩,只比尔芙大一岁,两个人身为同龄人,又是上下楼的邻居,自然关系亲近。平日里更是经常结伴上下学。 韩晶晶自学习成绩就一般,上了初中以后。那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彻底成为了班级里头靠后的学生,也就让韩晶晶对学习没有了兴趣,成日里头总是弄些这种打发时间的玩应。 高三那年,在尔芙正在积极努力备战高考的时候,韩晶晶就已经找到了一个让她立志嫁他的男生,成日里拿着一叠子方形的彩纸,看着尔芙在提海里头沉沦,摆弄着一个个千纸鹤。 至于那什么幸运星,则是韩晶晶遇到另外一个男生时候,成日里头摆弄的,纸船则是尔芙学的时候学会的一个劳作课的作品。 当年韩晶晶可是被她老娘、老爹好好教训了好几,更是将韩晶晶锁在了家里头,而尔芙这个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老实孩子,自然也就成了韩晶晶的榜样。 可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韩晶晶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韩晶晶很快就嫁给了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不等尔芙毕业,她就已经成了孩奴,而尔芙这个连初恋都没有的可怜娃,自然也就感受到了当年韩晶晶感受的生活,两姐妹成在一起抱怨。 一想到这,尔芙就想起了那个有着一双杏眼,标准的锥子脸,一双大长腿的美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还像她在的时候那样子,成各种在朋友圈里头炫耀幸福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还怨这自己戳穿了她幸福的假象呢! 不过韩晶晶是个很爽利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再找到幸福吧,尔芙在心里头祈祷着。 尔芙随手又叠了几个幸运星,拿了绣线串了起来,挂在了那碧玉珠帘之中:希望老爷保佑我一直幸福下去,也希望老爷保佑父母兄长,更希望老爷保佑四爷长命百岁。 其实四爷只在位十三年就过世这件事,一直都是尔芙心里头的心病,她希望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虽然她比四爷年岁了很多,但是她也希望等她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时候,还是能看见四爷那双睿智明亮的眼睛。 以前尔芙一直都是个无神论者,可是经历过穿越这件事,让尔芙相信这个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存在,她觉得这幸运星也许真的能给人带来幸运吧,她以后每都要给四爷叠上一个,等到积累好多好多的时候,她的四爷便能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很快炕桌上就堆了好些剪纸,足够将整个西院的窗子都沾满了,可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反而剪个不停,弄得到处都是碎纸。 …… 夜幕降临,西院的窗子上,已经贴上了各式各样的剪纸,廊下挂起了大红色的灯笼,院子里还竖着两个猴子摘桃的冰雕,显得喜气洋洋的。 尔芙歪在榻上,看着院子里忙碌碌的丫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只觉得之前现代的那二十年的生活,便如黄粱一梦一般。 堂屋里头摆上了大桌子,七碟八碗摆上了桌子,冒着热腾腾的大气,尔芙扶着玉清的手腕,迈步来到了桌前,看着那足够十来个人吃用的饭菜,大手一挥,“今个儿大年夜,咱们也好好乐一场,不分身份,不顾尊卑,只管尽情吃喝!” 玉清忙上前阻拦着,“主子,您可是皇家的媳妇,千万不能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 “好好好,那就在旁边再摆张桌子,将这饭菜分一些过去,左右我自己个儿也吃不了的!” 尔芙终于知道了,这年头即便你想与民同乐,民还不愿意呢,也便没有强求,只是吩咐了丫鬟在一旁又摆上了一张方桌,将桌上的饭菜用碟子分出了一部分,大家伙儿同坐在堂屋里头,吃上一顿年夜饭就是了。 热乎乎的饭菜,一张张有些拘束的笑脸,尔芙只觉得似乎还差了些什么,便让玉清将之前四爷送给她那两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送上来,这有酒有菜,才像是过年的样子! 酒过三巡,尔芙原本粉嫩的脸,熏上了一层红云,而原本拘束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开始笑了起来,其中不乏些老婆子们上些荤话,可是尔芙却觉得这个样子才热闹,毕竟没有了春晚,这活动项目,也只能就是这些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到了八点来钟,这才算是散了去,正房里头只留下一屋子的酒气和满地的瓜子皮,玉清招呼了二等丫鬟们过来收拾,尔芙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过年就是该没规矩才是,她在家的时候,那过年就是可以在家喝酒的日子,因为大人们不会觉得你还是孩子喝酒不对,而且一家人喝酒,比起和朋友在一起喝酒,那还有着明显的不同。 白玉掏空的酒杯里头,一抹红色的葡萄酒,荡起了涟漪,尔芙的脑袋里又窜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准备哪和四爷来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身边都是玫瑰花香,定然是一件特别兴奋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不行,这个时候都要穿着厚厚的棉服,完全显示不出她的玲珑身材,不能让四爷觉得兴奋,她还需要好好准备些东西。 尔芙一口气喝光了酒杯的酒水,脸上有些发烫的yy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四爷猛喷鼻血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里头拿着皮鞭,四爷一脸求虐的样子…… 酒壮怂人胆,尔芙只觉得如果她现在看见四爷,定然能直接扑过去,求摸毛,求爱抚啥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听到了尔芙的呼唤,还是尔芙已经出现了幻想,只见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袍子、梳着大辫子的男人,正对着自己招手呢! “哈哈哈哈哈……”尔芙就这样面露淫笑,嘴角挂着口水,歪倒在了榻上,抱着一旁南瓜状的方枕,闭上了眼睛。 刚刚盯着丫鬟收拾了堂屋的玉清,刚一进门便看见玉洁和玉兰一脸为难看着尔芙的样子,再看看自家主子醉倒了还攥着酒盅的样子,只觉得自家主子一定是个潜在的大酒鬼。 “主子这是睡了,可是主子还没有洗漱呢,若是明个儿爷回府闻到这一屋子酒气,可怎么才好呢!”玉兰轻声着。 玉清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呢,可是如今尔芙已经睡着了,这冬日里头又冷,外头又没了太阳,这要是再开窗通风,怕是自家主子就真的病了,再这主子身上的一身酒气,也不是简单的通风就能处理的阿! 只是在玉清心目中,不管四爷是不是会怪罪主子,那都没有主子的身子重要,还是决定先让人将主子扶到床上睡下,这房间里的酒味和主子身上的酒味,那就等主子睡醒了,再起来洗漱吧。 打定主意,玉清招呼了玉洁和玉兰帮手,把已经变成一滩泥的尔芙,扶到了床上,褪去了身上的外袍,盖上了锦缎的棉被,放下了左右的床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三福晋 年节,紫禁城的坤宁宫内,数不清的宫女们忙忙碌碌的打点着再不久之后的这场下最富贵人家的家宴。 深宫内的各个宫室里,或是美艳、或是雍容、或是清秀的宫妃正在穿着最华丽、喜庆的新衣,梳妆打扮。 北京城的内城里,各个宗亲贵族的府门打开,一辆辆车轿、高头大马缓缓走上了宁静的街道。 四爷身上披着貂皮大氅,头戴熏貂冠,身下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骏马,整个人如一个最耀眼的白马王子一般,身旁跟着一路跑的苏培盛等人,身后是几辆马车,车钱都挂着红色的气死风灯,照亮着这条宽阔的路。 打头的马车里,乌拉那拉氏拥着弘晖,车门口坐着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绮珍、绮香,时不时的上两句闲话,如寻常在家一般,丝毫没有半点不适应。 而紧跟在乌拉那拉氏车后头的李氏乘坐的车轿里头,李氏正轻声提点着两个孩子,自己也是紧张的不行,旁边伺候的丫鬟更是整个人都有些发蒙,那可是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头是不是真都是镶金嵌银的,也不知道那皇帝老爷是不是如那些老人嘴里头的一般,是一个脸上有麻子的老人呢! 马车走走停停,过了足有一个来时辰,才缓缓的停在了宫门口,而四爷也早已经往前头的宫门走去,将府里头的女眷都交给了乌拉那拉氏照管。 乌拉那拉氏微抿了口清茶,又吃了两块干巴巴的点心。轻声嘱咐弘晖定要听话,不可以顽皮,这才打发了丫鬟去问问李氏那头可准备妥当了。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丫鬟忙吼吼的跑了回来,乌拉那拉氏挑起了一旁的车帘子,见李氏已经领着弘昐和茉雅琦下了马车,正往这头走来,这才吩咐丫鬟给弘晖穿好了大衣裳,踩着脚踏,缓缓走下了马车。 旁边三贝勒府里头的福晋也是刚刚下了马车。一瞧见乌拉那拉氏,便笑着领着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四弟妹,这好些日子没见。怎么瞧着人都清瘦了呢,可是府里头的那两位给你找了什么麻烦了?”三福晋笑吟吟的抱着手炉,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忙福了福身子,算是给三福晋见礼了。随即瞧了一眼后头。缓声道:“府里头两位妹妹都是好的,平日里也是个省心的,只是这到了年根底下,府里头的庄子铺子都要来回事,我这个身子又是个不争气的,这才病了两日。” “还是弟妹福气好,不像我家那两个,成日里总是弄得府里头鸡飞狗跳的。弄得我是烦不胜烦,偏三爷又是个喜欢舞文弄墨呢。这是半点事情也不管,倒是在前头红袖添香的过的逍遥!”三福晋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要发发牢骚似的道。 “三嫂才是个好福气的呢,如今添了个格格,不像我只有弘晖一个,真担心他大了连个玩伴都没有呢!”乌拉那拉氏忙捧着道。 三福晋闻言,面上露出了一抹似悲、似喜的表情,“若我,弟妹也该早些再填个孩子才是,一是免得弘晖孤单,另一个也是好让弘晖有个助力。 你瞧你府里头那个李氏,这如今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吧,要不是之前那个男孩没了,那可就是膝下有两个男孩了,到时候难保这李氏不会生出什么想法来呢!” “三嫂笑了……”乌拉那拉氏虽然心里头觉得三福晋的话是对的,但是也不会傻到接茬,笑着打了个哈哈。 三福晋也没有再什么,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这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给娘娘们请安去吧,要我你平日也不要总是闷在府里头抄经了,等气暖和的时候,记得领着弘晖来府里头玩!” “三嫂相邀,我可就当真了,等忙过了这些日子,便成日去缠着三嫂,到时候三嫂可别嫌弃弟妹粗苯才是呢!”乌拉那拉氏瞧了一眼走进的李氏,也是笑呵呵的道。 三贝勒府里头的侧福晋田氏,这时也来到了两位福晋跟前,略微福了福身子,“妾身给福晋请安,见过四弟妹!” “嫂子快起来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呢!”乌拉那拉氏还不等话,一旁的李氏就忙接过了茬道。 乌拉那拉氏有些意外的瞧了一眼李氏,但是到底没有话,反而那三福晋却瞧着乌拉那拉氏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时辰都不早了,咱们也别都在这堵着了,还是先给娘娘们请安是大事,这往后话的机会多着呢。” “三嫂的对!”乌拉那拉氏应承了一声,便跟着三福晋的背影,走进了紫禁城。 李氏笑着对三贝勒的侧福晋田氏福身一礼,这才跟着乌拉那拉氏往紫禁城走去。 田氏看着李氏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心里头暗骂了句“蠢货”,便如平常一般笑着往宫里头走去。 紫禁城,红墙黄瓦最是气派,长长的宫道里,只有来往主子们走路的响动,没有半点旁的声响,而那些正在打扫的太监们看见主子们过来,也都面对着宫墙,躬身站好,一直等主子们走远,这才转过了身子,继续拿着那大扫把打扫着宫道。 “李哥哥,你这些主子们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样的大好事了,才能托生这样的好人家呢!”其中一个穿着蓝色太监袍的太监,一边擦着脸上滑落的汗珠子,一边很是羡慕嫉妒恨的道。 “呸,主子们的事情也是咱们这等人能讨论的,你要是不想活了,也不要牵连我!”另外一个太监忙扯了扯那太监的袖子,轻声骂着。 太监被骂得讪讪一笑,便也不再这些了,只是低头打扫着宫道。 明清皇宫是标准的大四合院,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当然人家那不叫院子,反而叫宫。中轴线正对着子午线,不得不这个时代的人,那也是很有点技术的,而这年节的家宴,便摆在了坤宁宫里头,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能参加这场家宴的人,也只有各宫的主位娘娘和有子的嫔妃等。 德妃共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在世,可是四爷和她不太亲近,连带着她也有些看不上四爷的福晋,更别提尔芙和李氏两个侧福晋了,所以即便往日乌拉那拉氏来给德妃请安,也不过就是在偏殿里头喝茶坐坐,然后再过来行了扶鬓礼,那就算是完事了。 可是今个儿,德妃娘娘却不能这样对待乌拉那拉氏了,因为同来的还有府里头的主子们,德妃娘娘很喜欢这些看起来真可爱的孩子们,也不单单是德妃这个样子,宫里头的女人都喜欢那些孩子,只有这样子的孩子,才能让她们觉得安心,因为他们还不会算计呢。 今个儿,德妃娘娘穿了一袭绣了金线的暗红色大花旗袍,头上梳着标准的架子头,簪着凤纹步摇,显得格外的雍容,倒是遮去了往日的平和气质。 乌拉那拉氏一路走到永和宫外头,额头上已经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忙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妆容,这才迈步走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早就有宫女守在殿门口,一瞧见乌拉那拉氏等人,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另外一个宫女则已经跑到了宫里头去通传。 乌拉那拉氏很是客气的对来人笑了笑,又让绮珍送上了一枚荷包,这才问起了德妃娘娘。 “娘娘可起了,这些日子身子如何?”乌拉那拉氏的声音不高,但是却显得很从容,既不是居高临下,也没有拉拢的意思,让人觉得舒服的很。 宫女福身一礼,收起了荷包,“娘娘已经起了,前些日子虽然有些着凉,如今也已经好了!” “都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不尽心,连娘娘病了都不知晓!”乌拉那拉氏自责的道。 宫女自然不敢接茬,只管领着乌拉那拉氏缓步往殿门口走去。 李氏是第二次来永和宫,看着那红墙黄瓦的宫殿,便觉得有些嫉妒。李氏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当年正是十五岁的好年龄,虽然她出身不高,但是身为汉人的李氏,却带着满人姑娘没有的温柔婉约,最是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所以当初进宫的时候,李氏可对于能留在宫里头信心满满,可是没想到还不等到殿选,她就已经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爷,她虽然不甘心,但是她却识时务,也就这么喜滋滋的去了四爷府,还故意装傻充愣的,让人以为她是个没有野心的。 只是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就让李氏忘记了当初的心翼翼,如今只当是有子傍身,又得了侧福晋的册封,让李氏变得有些不知道高地厚了,居然在永和宫里头,流露了一抹怨恨和嫉妒的神情,可知道这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顶顶厉害的,自然不会错过她那么明显的神情了。 宫女微微扫了一眼李氏,状似不查的走到了廊下,笑吟吟的对来人福身一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宫宴(1) 来人正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毓秀,如今已经足有四十岁了,一双眼睛如光一般能看透人的内心,早年也正是因为有毓秀的存在,才能让德妃娘娘顺利的搭上了孝懿皇后的路,才能让德妃娘娘在康熙二十年大封后宫的时候,顺利成为了一宫之主。 李氏看着毓秀高高在上俯视她,这心里头就更加不快了,虽然那一抹不耐烦的神情消失的很快,但是还是被毓秀看了个一清二楚。 毓秀很快就走下了回廊,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恭敬的福身一礼,“四福晋,咱们娘娘早就等着您了,快随奴婢进去吧!” “有劳姑姑了!”乌拉那拉氏其父费扬古,那是皇上的近臣,虽然不能出入内宫,但是对宫里头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姑姑和大嬷嬷都是很清楚的,所以自然也知道这位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了,对其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倒是让毓秀姑姑对其看法不错,只当乌拉那拉氏是个和婉的性子,毓秀也将这样的想法,传递给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再传递给了四爷,不然凭她乌拉那拉氏的容貌,怕是真的不能让四爷对其另眼相看。 内殿里头,德妃娘娘正跪在佛堂里头念经,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被毓秀安排在了偏殿歇歇脚,也是想让两人能喝口热茶,毕竟这一路过来。虽然算不得太远,但是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那也是挺累的呢! 可是毓秀的好心。并没有被李氏接受,反而觉得毓秀并没有将她和乌拉那拉氏放在心上,瞧也没有瞧一眼毓秀,便逗起了弘昀。 过了半个时辰,德妃娘娘才缓步走出了佛堂,手里头攥着一串念珠,来到了两人歇脚的偏殿。笑吟吟的坐在了宽塌上,轻声和她们着家常话。 乌拉那拉氏笑着叫过了弘晖,让弘晖给玛姆请安。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的弘晖,左右还略微有些蹒跚,噗通就跪在了德妃娘娘身前,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有些红紫了。这才再一次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好孙儿,真是个傻孩子,怎么能这么磕头呢,若是磕坏了,可是让你阿玛、额娘心疼了,也要让他们埋怨我这个做玛姆的不疼孙儿了!”德妃娘娘笑着让人取来了一个象牙雕的扳指,套在了弘晖的手指头上,抱着弘晖同坐在了榻上。轻声道。 “这是孙子的孝心,阿玛夸弘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玛姆呢!!”弘晖仰起头,抓着德妃娘娘耳边垂着的一缕珍珠串子,奶声奶气的道。 乌拉那拉氏被弘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 李氏见弘晖讨了好,忙让雅茉琦和弘昀也上前去行礼,只是弘昀还,只能让奶嬷嬷抱着给德妃娘娘磕头,而雅茉琦又是被李氏教育的守规矩的,规规矩矩的行礼,规规矩矩的谢赏,并没有让德妃娘娘的眼神从弘晖身上移开,这一轮,李氏觉得她输了,可是却不知道根本没人和她比。 如果让乌拉那拉氏,她定然不舍得她的儿子如那些奴才秧子似的讨好人去,不过既然弘晖喜欢和德妃娘娘亲近,她自然也不会拦着,而她李氏想让她自己的孩子去讨好德妃娘娘,她也绝对不会阻碍着就是了。 德妃娘娘到底是年岁大了,再加上之前一连生下了几个孩子,这身子也亏损了不少,才抱着弘晖玩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重新让弘晖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她也往内殿去重新梳洗了。 “你们先坐会儿,本宫去瞧瞧那些来给本宫请安的,也免得让她们在外头冻着了!”德妃娘娘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忙上前扶正了德妃娘娘发髻上的步摇,扶着德妃娘娘进了内殿,难得这次德妃娘娘也没有拒绝乌拉那拉氏的亲近,反而笑着对她了几句话。 当德妃娘娘再一次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换上了整套的赤金嵌东珠累丝头面,耳边更是戴着一对龙眼大的东珠耳坠子,身上的旗袍也换了一身暗红色镶金边的绣花大襟旗袍,外罩着一件滚了风毛的蜀锦对襟坎肩,整个人显得更加贵气了。 正殿上,几个住在永和宫左右偏殿的康熙爷的老婆,陪着住在永和宫后殿的康熙爷的老婆成嫔,来到了正殿给康熙爷的前得宠老婆请安,如果这一幕让尔芙看见,一定能让尔芙笑个不停的,毕竟这种事情,瞧着就很诡异。 不过坐在一旁歇脚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倒是觉得很正常。 几个年轻的康熙爷的老婆,只是请了安,德妃娘娘便将她们打发了,只留下了成嫔在殿里头,又让人传了在成嫔殿里头歇脚的七侧福晋和孩子们过来,便拉着成嫔起了家常,也让人把正在歇脚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请了过来。 年节分两拨过年,正午的时候,前头摆宫宴,康熙爷招待那些近臣和重臣、宗亲们,后头的娘娘们招待那些来宫里头请安的福晋和大人夫人们,而这些皇子们的福晋作陪,只是因为康熙爷中宫空着,所以这娘娘们也就不必去招待那些人了,也让那些人没了进坤宁宫用宫宴的殊荣。 而晚上的时候,那就是皇上一大家子的家宴了,因为内宫里头只有坤宁宫的地方大,所以每年年节,还是照常在坤宁宫摆膳,而这布置的人,自然由打理宫务的四妃管着,不过这些年过来,四妃对这事早就手到擒来了,也不需要亲自去盯着那些内务府的人了,便也能得空和福晋们话了,不然前些年,德妃这个时候定然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张罗事情呢。 随着皇子们长大,皇孙们相继出生,原本争斗个不休的四妃和那些老人们,也都不再算计同样身为女人的妃嫔们,反而只是想着能让儿子们在康熙爷跟前出彩,倒是让宫里头格外的平静,比起前四十年,少了不少枉死的孩子和宫妃们。 德妃娘娘和成嫔,都是康熙爷早年的宠妃,从原本的争斗中挣脱了出来,倒是成为了如家人一般的姐妹,当然这也是因为成嫔早就失宠多年,唯一的儿子还是个身带残疾的皇子,这辈子无望皇位,不然德妃娘娘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了。 一会儿工夫,这正殿上便热闹了起来,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追逐跑跳,德妃娘娘只是交代了宫人们好好盯着,千万别让皇孙们受伤,便不再问了,笑笑的倒是热闹的很。 晌午时候,德妃娘娘在正殿上摆了宴席,也叫了那些年岁还的宫妃过来乐呵乐呵,更是一连喝了两杯桂花酿,时不时的上几出她喜欢的戏码,大家伙儿都很热闹。 旁边的宫妃很是拘束,吃过了宫宴,便忙着走了。 德妃娘娘见色不早,又想着晚上要守岁,便交代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分别照看着孩子,在旁边的房间里歇歇身子,便往内室里憩去了。 成嫔那头也是一般无二,让吵吵闹闹的永和宫,一下子就肃静了下来。 ………………………………………… 日落月出,德妃娘娘才睁开了眼睛,见着房间里掌灯,忙叫了毓秀过来伺候梳洗,换上了另外一身同样暗红色的旗袍,快步走出了内殿。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生怕错过了时辰,只是交代了随身伺候的丫鬟好好守着主子们睡,便一直在外头坐着吃瓜子呢,一瞧见德妃娘娘出来,忙迎了上来。 “怎么也不歇歇身子呢,这宫宴要过夜呢,等你们回去怕是都要到丑时了,你们也不怕累坏了自己个儿!”德妃娘娘瞧了两眼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轻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忙齐声道,“劳娘娘挂心了,只是这进宫来,爷交代要好好守着规矩,咱们怕错过了时辰,不过孩子们已经睡好了,咱们这些个大人,只等着回去在歇歇,那也是一样的!” “胤禛他就是太守规矩了,这年节要入宫半月呢,你们这么撑着,怕是这年节过完,人都病倒了,今个儿就罢了,明个儿可得是该歇着就歇着,左右都有丫鬟守着呢,定然不会错过时辰的!”德妃娘娘沉声道。 “多谢娘娘体恤!”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没有在多坚持,笑着道。 德妃娘娘瞧了瞧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安排了软轿过来,领着成嫔、四福晋、李氏、七侧福晋和一群包子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其他各宫的主子娘娘也都已经领着各府的福晋出来了,看样子大家伙儿这时间观念,还都是不错的呢! 坤宁宫的正殿上,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宫宴需要的一切,左右偏殿还备上了给人歇脚的地方,都燃着细微的熏香,不浓不淡,让人觉得一进去就神清气爽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宫宴(2) 众人刚刚按照位分落座,便听到外头传来太监尖声的通传声。 “臣妾/嫔妾/儿臣请皇上/皇阿玛安!”众人忙齐齐拜倒,朗声道。 只见坤宁宫的殿门口,飘起了一角明黄色的袍摆,一名身高足有一米八左右的中年男人,双手倒背着,龙行虎步的走进了殿门,迈步走上了上首的高台,端坐在方桌后头,微微摆了摆手,“都起吧!” 众人再次福身一礼,这才纷纷落座,半欠着身子,望着上首高台上的男人,能让这宫里、宫外的女人都这般尊敬的男子,可见除了下至尊位上的那位男子,不作他想了。 康熙爷,虽然已经看得出不再年少,但是周身那股子气势,仍然让人不敢觑分毫。 紧跟着康熙爷身后进来的是一名穿着杏黄色袍子的男子,看起来正是年青壮年,模样和之前的男人有七八分相似,举手投足间,虽然带着一丝规矩,但是仍然能看得出骨子里头的狂妄,这人便是康熙爷身边养大的太子胤礽。 而胤礽身边,则站着穿着一身石青色郡王冠服的直郡王,大阿哥胤禔。 如果胤礽继承了康熙爷所有的儒雅和君临下的气度,那么大阿哥胤禔,便继承了康熙爷弓马骑射的功夫,一身腱子肉,撑起了有些宽大的郡王袍,比起身边的胤礽,足足大了两个尺码的感觉。 而紧随着两人身后的,自然就是最喜欢舞文弄墨的三贝勒胤祉和最是尊敬太子爷的四贝勒胤禛了。相比于前头两个皇子的气度,两人就收敛了很多,只是对着对面的几位宗亲家的福晋拱了拱手。便随意的落座在了各家福晋身边。 至于四爷身后的五贝勒和七贝勒,那就更加不出彩了,只是因为五贝勒养在皇太后身边,让不少宗亲多瞧了两眼,当然也只是那么两眼。 在这些宗亲眼里,那绝对是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就看不到其他人了,毕竟太子的储君之才那是众人瞧见的。而直郡王的能征善战,那也绝对是在众人眼里头挂了号的,这两人又占了嫡长两样。足以甩下众多弟弟n条街。 这年节的家宴布置的有些奇怪,倒是真的有些像是家宴的感觉。 上首是皇上康熙爷的宝座,左侧摆着一张方桌,坐着太子爷一家子。显示着太子高高在上的地位。而下面紧挨着那高台的位置上,便是直郡王的位子,惠妃便在直郡王的对面,陪在惠妃身边的自然是直郡王家的大格格,因为直郡王的福晋身子不好,所以已经缺席几年宫宴了,倒是没有人觉得奇怪,反而连问都没人问上一句。之前惠妃还想着在康熙四十年选秀这年,给直郡王指过去两个好的侧福晋伺候。可是偏偏直郡王是个痴情的,什么也不让旁的女子进府,只是守着早就病倒了的福晋,让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成为了无数宗亲福晋羡慕的对象。 不过如果让她们换换,兴许她们也不愿意成为一个病怏怏的大福晋吧。 所以,这也就是时也命也,这大福晋碰到了钟情她的直郡王,但是却并没有能和直郡王白头偕老,也躲过了直郡王被圈禁的那些日子,谁不是一种福气呢! 康熙爷坐定了身子,笑着环视了一样左右的众人,只觉得他就是人生赢家,在位四十年,可谓是让四海升平,八方来朝了,后院里头孩子又多,美人也多,当皇帝当成他这个样子,自然是该得意的,可是最近他也有件烦心事,那就是孩子们都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他有些不安了。 如果是前些年,他定然不会有这样的猜忌,可是如今他年岁真的大了,连平日里看奏疏都有些吃力,总是觉得眼睛不舒服,手也不如以前稳了,更不能再像之前打准格尔时候的那般英姿勃发了,也许就是因为那年他太过激进,撑着病体,只为追上叛乱的噶尔丹吧。 距离他当年收到噶尔丹的死讯,已经过去五年多了,虽然他觉得他并没有做错,但是当身子越来越差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后悔了。 康熙爷坐在上首走神,下面的众人虽然仍然在轻声笑,但是眼神却无一例外的落在了康熙爷身上,这就是作为一个皇帝的魅力,让人不能忽视他一分一毫,即便是他的子嗣和女人,也从未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忽视。 所有人都觉得当皇帝是个苦差事,可是当一个人真的坐在了那张龙椅上,那种把握全局的成就感,便让他再也舍不得放下那个位子去纵情山水。 四爷看着康熙爷左侧的太子爷,那也是一脸紧张,不由的哑然一笑,拿起了手边的执壶,替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水,自斟自饮了起来。 不等四爷喝得乐呵,身旁的三贝勒就已经笑着凑了过来,手里头还拿着一个黄底龙纹的酒盅。 “四弟,这样子的日子里,咱们兄弟也喝一杯吧!”三贝勒胤祉拿过了四爷手边的执壶,打发开了身边伺候的太监,笑着道。 “那自然是好!”四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取过了三爷手里头的执壶,替三贝勒斟上了酒水,两人碰了碰杯,仰头饮下,随即翻转了酒杯,示意着他已经喝光了。 三贝勒没想到四爷的动作这么快,愣了愣神,笑着敲了敲四爷的肩膀,也端起了酒盅。 两个人喝了半壶酒水,旁边伺候的太监就有些不淡定了,“两位爷,吃些菜压压酒吧!” 要是让这两位爷在刚开席就喝醉了酒,那两位爷顶多被皇上斥责两句,可是他这条贱命可就真的要保不住了,这两位爷也是的,这么好的日子,不和旁边的人话,居然就这样喝起了酒,这不是存心让他们这些太监提心吊胆的担心么! 好在苏培盛一直跟在四爷身边,也知道这两位爷的酒量,虽然两位爷脸上都有些发红,但是绝对不是喝醉了的样子,只是吩咐着太监老实布菜,便退到了一旁。 倒是对面坐着的乌拉那拉氏有些担心的抬了抬头,见德妃娘娘一副安稳的样子,这才低下了头,继续和身边的福晋们打着哈哈。 “咳咳咳……”康熙爷坐在上首回过了神,略微轻咳了两声,见大家伙儿都放下了手里头的酒盅和筷子,这才朗声道,“朕瞧着皇孙们长得都好,其中也不乏些已经算是大孩子的了,朕想着这上书房里头的阿哥们也是有些少了,不如便让各府都送个皇孙来宫里头读书好了。 只是朕瞧着这你们膝下的孩子岁数也忒了些,怕是只有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大了些,便想让他们进上书房读书吧,至于你们旁人家的孩子,便只等到六岁的时候,便送到宫里头来读书。” “多谢皇阿玛恩准,儿臣这些日子也很是发愁呢,自打儿臣的长子没了后,这府里头的女人就把这些孩子当成了眼珠子,即便是儿臣想上两句,那也是要顶着她们的埋怨呢,如今这样可好,上书房里的师傅都是好的,定然能好好管教他们,也省得他们总是闹得毓庆宫里头乱糟糟的!”胤礽坐在旁边,忙起身拱了拱手,朗声道,时不时的还要瞧瞧身边的两个孩子,似乎是被两个孩子坑的不浅,巴不得一时三刻就将孩子丢出去呢! 康熙也笑着摆了摆手,对着胤礽轻声道,“起来,你也是做了阿玛的人了,可是怎么就还是这么没有耐性,这孩子自然是该悉心教导才是,怎么能总是想要动粗呢!” “儿臣比不得那些师傅们好性子,再这两个的也着实闹人!”胤礽仿佛还如孩子一般,笑着挠了挠头,继续道。 直郡王也是不甘示弱的站起了身子,朗声道:“皇阿玛,儿臣家里头只有那么个独苗苗,如今那可是府里头的宝贝,儿臣舍不得他吃苦,只想着能识得几个字就好,不过既然皇阿玛给了恩典,能让那家伙去上书房读书,那儿臣可是甩了个大麻烦呢!” “你们这些孩子,还真是没有点当阿玛的样子。既然你们都觉得烦,那就让这些家伙来烦朕吧,朕倒是觉得这些个孩子闹闹,倒是让 宫里头热闹热闹。 朕瞧着你们也不似想反对的,那便各府都从满了六岁的孩子里头选出来一个先送进来吧,至于老二家的,左右是住在宫里头,便都一起送到上书房读书吧,也免得你怪朕还给你留个麻烦在宫里头闹你!”康熙爷难得大笑了起来,朗声道。 府里头有了六岁阿哥的自然是欢欢喜喜的谢了恩,那些孩子不到六岁的,自然也是乐呵的谢了恩,到底是让自家孩子有个接触各府阿哥的机会,也算是让他们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要知道能送到宫里头学习的,那可都是世子的人选,能混个脸熟,也算是替将来打下个好基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回府 这康熙爷完了这事,便借口身子有些乏了,直接往前头的乾清宫歇着了,只留下了那些皇子们陪着那些个宗亲。 四爷看着康熙爷走的潇洒的背影,暗道:还是皇阿玛自在阿!还不等四爷发完感慨,上头坐着的太子,便也笑着给宗亲们敬了一圈酒,找了个由头,跑回到毓庆宫歇身子去了。 至于直郡王,那更是走的痛快,连借口都不用找,毕竟大福晋病重的事情,那但凡是个京城里头走动的,那就没有不知道的。 皇上老爷子、太子、大千岁都走了,留下四爷这些个贝勒爷,那真是没有底气和他们这么干,只能干笑着陪着宗亲们笑,时不时的互敬上几杯酒水,倒是还不算无聊,可怜那来宫里头参加宫宴的孩子们,那各个都已经折腾了一大,累得都有些不像样了,要不还是古代的孩子们早熟,这要是现代那些熊孩子,早就闹起来了,可是这来参加宫宴的孩子们,虽然各个都蔫头耷脑的,但是还是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半点怠慢。 无聊的时光总是过得很慢,四爷也不自觉的开始走神了,左右这殿里头有不少的宫女在跳舞,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四爷缓慢的往嘴里头送着花生米,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四贝勒府里头的西院,想着那个装病在家的侧福晋,也不知道那妮子在府里头玩什么好玩的呢,肯定是比这来宫里头要乐呵多了。也真不知道这么个不爱守规矩的丫头,到底是怎么通过那一层层的甄选,被送到了宫里头的。 尔芙的幻影。飘在半空里头,很是不屑的:穿越大神威武霸气,略微施了点法术,咱作为穿越女便有着无穷人的幸运值,别是选秀,即便是去参加科考,怕是也能夺个状元回来。 (绾心从某个不可察觉的角落里头。探出了一个鸟窝般的脑袋,不屑的撇了撇嘴:那都是劳资这个不靠谱的作者偏爱你,不然就你这个德行的。早就被其他人玩死了,你最好赶快来给劳资暖床,不然劳资就要让你变成苦逼的女主了。) 尔芙倩影微微晃动,最终消散成了一抹空气。四爷却露出了一个有些暖心的微笑。 旁边同样无聊的七爷。端着个酒盅凑到了四爷跟前,略微有些调侃的道:“四哥这是在想哪位佳人阿!” “就你眼尖,连我这个哥哥都敢调侃了!”四爷故意板起了脸,沉声道。 “呦,四哥这是不让人实话了,明明是弟弟瞧见四爷正在看着空气傻笑,过来关心哥哥,还被四哥这么。可是真伤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片好心呢!”七爷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扬了扬手里头的酒盅,嬉皮笑脸的道。 四爷微微蹙了蹙眉。随即笑骂着,道:“行了,你这个嘴,真是越来越会了,倒是你怎么还在到处乱窜呢,这可是喝了第几壶酒了,也不怕成娘娘担心你么!” “咱没有旁的本事,可是这区区几壶酒,弟弟还真是不放在眼里头呢!”七爷直接坐在了四爷身边,胳膊揽在四爷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胸脯,朗声道。 四爷也没有再什么,只是拿过了刚刚填满的执壶,笑着给胤祐斟上了酒水,两兄弟就着一盘水煮花生,就这样喝起了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旁的地方也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毕竟这枯坐着,还是很无聊的么! 坤宁宫正殿的中央,那些跳舞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曲子也换了一首又一首,但是还真是没几个人仔细瞧她们,毕竟年年都是这么一出,即便是洛神临凡,那也早就看腻了。 不过那并不妨碍后头的管事嬷嬷提心吊胆的盯着,生怕哪个宫女错了步子,惹了哪位爷的碍眼,到时候她可是要跟着倒霉的。 男人这头都在喝酒,女人那头也都已经聊起了衣裳、首饰,当然因为各自的身份不同,自然是嫡福晋拉着嫡福晋,侧福晋拉着侧福晋,宫妃拉着宫妃,很快就分成了几个团伙。 乌拉那拉氏时不时瞧一眼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的弘晖,见弘晖着实有些撑不住了,忙交代了身边的丫鬟领着弘晖去后头的暖阁里头擦擦脸。 至于李氏则是早就安排了奶嬷嬷抱着弘昀去了后头,毕竟弘昀年纪也是太了,所以倒是也没人觉得不妥,只有德妃娘娘不放心,特地交代了身边得力的宫女去守着,生怕被人算计了。 外头终于敲响了午夜的钟声,殿里头的人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坐正了身子,纷纷表示还很精神,只是微微转动的身子,泄露着大家伙儿急着回家歇歇身子的心情呢! 又等了好一会儿,外头放起了漂亮的烟花,孩子们都在奶嬷嬷和丫鬟、宫女的陪伴下,欣赏了这场美景,可是一旁的大人却都在旁人瞧不见的角落里,打着一个个的哈欠。 烟花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孩子们看的津津有味,大人都已经有些冷得受不了了,不过好在康熙爷身边的梁九功,已经送来了放大家伙儿出宫的恩旨,让大家伙儿看见梁九功的时候,都露出了一种看见亲爹的感觉,可见这被拘在宫里头过年,绝对不是个好事情,起码不是个很享受的事情。 只是大家伙儿虽然是在一起吃的宫宴,但是出宫的路却并不相同,除了住在阿哥所的那些阿哥们直接拐回了各自在阿哥所的院子,其他已经开府的皇子和宗亲们,那都是要在前头出宫的,根本不能进内宫,而女眷照常要从后头的顺贞门出内宫,等着各府的爷们从前头绕过来,再一起往府里头走,真是不要太麻烦。 可是规矩如此,即便再不愿意,他们也是无力反抗。 宫门口,四爷叫过了站在跟前的苏培盛,轻声交代了几句,便扯了扯马缰,领着一众护卫,往后头绕去,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人的车马,往四贝勒府的方向赶去。 之前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那可是走走停停,避讳着不能同路走的皇子、宗亲,如今回城的时候,大家伙儿似乎都忘记了这个避忌,只管扬着马鞭往府里头赶,可见是累了。 苏培盛听了四爷的吩咐,忙牵过了马,直接往四爷府的方向跑去,比起府里头的主子回去要早上了许多,当然苏培盛回来也绝对不是来享福的,他还要打点一下前头伺候四爷事情的人,毕竟四爷准备歇在前院,那就不能去后头了,而这前头的厨房,却未必准备夜宵、热水这样子的东西呢。 张明生一瞧见苏培盛,便忙迎了上来,连大衣裳都顾不得披一件。 “师傅,您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爷已经歇下了!”张明生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 苏培盛当即就给了张明生一个爆栗,“睁开你的眼睛瞧瞧,这府里头像是回来主子们了么,赶快通知厨房那头准备热水和吃食,咱们爷今个儿要歇在前头!” “哎,徒弟这就去!”张明生被打了个激灵,麻利的打了个千儿,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苏培盛则迈步往后头走去,这可是四爷交代的大事,他可不敢耽误呢,苏培盛从角门进了后院,看着眼前虽然亮堂堂的后院,却听不见一点响动,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叩门了。 西院里头,苏依依正睡得香甜,但是身边上夜的丫鬟,却不敢睡觉,而外头还有守院子的粗使婆子,自然没有错过苏培盛那细微的走动声音,忙打开了一角角门,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苏培盛,噗呲一下就笑出了声。 “苏公公,您这是怎么了!”守门的田婆子觉得有些不好,忙揉了揉还有些笑得回不来的脸,干巴巴的问道。 苏培盛眼睛一亮,“爷快回来了,交代我过来瞧瞧主子,不知道主子卸了没呢!” 守门的婆子挠了挠头,回头瞧了一眼亮着灯的西暖阁,“主子是要守岁,怕是还没睡呢!” “哦,那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我还要回前头去盯着呢!”苏培盛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往来时的方向一路跑着走去。 田婆子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瞧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关上了门,而正房里头上夜的玉清,也已经穿着大衣裳走了出来,看着正在关门的田婆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刚刚谁过来了,主子不是交代不让人进门么!” “大姑娘,刚刚来的是苏公公,咱总不能不给这个脸面吧,而且那苏公公也没有进来,只是问了问主子可歇下了!”田婆子忙解释着。 “哦,那可是主子爷他们要回来了!你怎么回的!”玉清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我瞧着那灯都亮着呢,想着主子还没歇着,便照实回了话!”田婆子回道。 玉清一拍大腿,有些无奈的道:“咱们主子早就睡下了,只是之前交代着这过年不能熄灯,这才一直亮着烛台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补更! 四爷在大门口就下了马,将马缰交给一旁的厮,转身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蓝沁,这时间也这么晚了,你们就直接进内院歇着吧,爷也不过去了,明个儿早晨还得早起,你也早些歇着吧!”四爷看着车里头已经酣睡的大阿哥弘晖,捏了捏弘晖的脸蛋,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忙点了点头,“李妹妹那还不知道呢,还得劳烦爷过去一声呢!” 四爷笑着点头,嘱咐着跟车的丫鬟好好伺候着主子,便快步往后头的车走去,李氏自然也没有意见,笑吟吟的应了声,还特地轻声嘱咐四爷要吃些宵夜再休息,千万不要饿坏了肚子,仿佛四爷就是李氏的一样。 重新放下了车帘,李氏才露出了一丝不情愿的表情,嘟囔着:“这爱新觉罗家还真是出情种了呢,瞧着四爷就要去西院了吧,这可是这么些年头一遭呢,怕是这乌拉那拉氏又要睡不着了呢! 也好,让你乌拉那拉氏给我在爷跟前上眼药,这次我也乐得去看你们的热闹!” 旁边正抱着二阿哥的觅云笑着搭茬,“主子,您就瞧着吧,那正院那头可是要闹翻了!” “哈哈哈哈……”李氏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这好心情也驱散了李氏的困意,拿过了矮桌上早已经凉透了的点心,口口的抿了起来。 旁边另一个伺候的丫鬟,秋灵。忙挑了挑茶炉里的火苗,拎过了早就温着的茶水,替李氏满上了茶水。“主子,这点心凉了,不好吃的,您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等回去的时候,那老刘头肯定给主子早就备上了好吃食了!” “那老刘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当年我也不过就是随口了句吃不惯这府里头厨子的手艺,没想到爷就真的放在了心上,这老刘头也是个能人。还真就让他钻进咱们四爷府里头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老刘头还真把咱们东院当成了正院的主子们似的伺候,平日里头总是拿了好的送来,倒是让我对他们这些没根的东西有了另外的看法呢!”李氏勾唇笑了笑。抿了口热茶。轻声道。 “那是,那是那老刘头有眼色!”觅云在旁边接茬道。 马车嘎嘎悠悠的停在了垂花门口,李氏忙交代丫鬟给两个孩子都照好挡风的大衣裳,这才扶着觅云的手腕下了马车,对着乌拉那拉氏福身行礼,轻声道:“妾身给福晋见礼!” “快免了吧,这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了吧。别冻着了孩子!”乌拉那拉氏拂了拂袖子,让丫鬟扶起了李氏。笑吟吟的道。 李氏也没坚持,笑着点了点头,便领着丫鬟往东院走去。 乌拉那拉氏保持着满脸的和煦微笑,目送着李氏拐过了路,迈步走进了正院,瞧着已经掌灯的房间,交代着几个照顾主子的丫鬟和婆子,迈步走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头,大炕早就烧好了,炭盆也是主子进门才挪出去,暖烘烘的扑脸。 乌拉那拉氏忙让人给弘晖身上的大衣裳取了,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湿帕子,心的替弘晖擦了擦手脚,又替弘晖擦了擦后背上的汗渍,这才让人熄了烛火,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 正房里,福嬷嬷还不等乌拉那拉氏走进,便快步的迎了上来。 “主子,您回来了,这宫里头一切可好么?”福嬷嬷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没有搭茬,直接走进了房间,坐在了方桌旁,“嬷嬷,交代灶上的人,温着羹汤,免得弘晖醒来饿着了肚子。” “主子,老奴早就交代下了,您就别担心了,您怕是也没有吃好吧,老奴让人给您送些热粥上来吧!”福嬷嬷迈步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后,轻轻的捏着乌拉那拉氏的肩膀,低声道。 “让人都下去吧,只留下那几个咱们家里头的伺候就是了!”乌拉那拉氏声音很低,几近不闻,也亏得福嬷嬷这耳朵好使,忙打发了房间里头的其他丫鬟,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托盘,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旁,将托盘上的东西都摆在了乌拉那拉氏眼前,又捧着银筷子,只等着乌拉那拉氏伸手了。 谁想到乌拉那拉氏却只是愣愣的看着房门口的方向,久久也没有接筷子。 “主子,您可得吃些东西,不然这半个月下来,您这身子可就熬坏了!”福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乌拉那拉氏明显瘦了许多的肩膀,轻声提醒着。 乌拉那拉氏这才接过了筷子,“是阿,我得好好的,我不能让她们瞧热闹。” 一碗粥,乌拉那拉氏三口两口就填进了肚子,似乎是勾起了肚子里头的饥饿感,又添了一碗,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乌拉那拉氏才放下了筷子,“福嬷嬷,你瞧瞧西院那头熄灯了没呢!” “……”福嬷嬷无奈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快步走出了房间,站在廊上望着西边,瞧着西院那头亮堂堂的灯火,默默的替主子抱怨了两句,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不等福嬷嬷过来回话,乌拉那拉氏便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怕是还没熄吧!” “是!”福嬷嬷硬着头皮答道。 乌拉那拉氏无言的拨动了下眼前的碗碟,“果然还是美人更让爷惦记着,夫妻间的敬重,怕是也抵不过美人乱人眼。” 福嬷嬷躬身站着,没有接言,只看着乌拉那拉氏那满脸愁云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无语了许久,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迈步往内室里走去。招呼过了绮珍、绮香伺候着更衣、洗漱,重新躺在了宽敞的雕花拔步床上,独留下了福嬷嬷话。 福嬷嬷轻声嘱咐着丫鬟下去熬碗安神茶过来。这才坐在了乌拉那拉氏床边的脚踏上。 “那头那人还听用么?”乌拉那拉氏拢了拢耳边的长发,轻声问道。 虽然乌拉那拉氏的话里头,没有点名的是什么人,但是福嬷嬷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安静的点了点头。 “好,盯好了她家里头的人,让人给她把那药送过去!”乌拉那拉氏继续道。 福嬷嬷眼神一愣。过了好半工夫,才沉重的点头。 “如今弘晖六岁了,怕是爷很快就要给弘晖去安排种痘了。又要去宫里头读书,但是这距离他长大,还有十年的时间呢,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会有了怎么样变化。其实这事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是现在爷就这么宠着她,若是她也生下了阿哥,那到时候再想收拾,那可就真的难了。”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目光里更是带着一股要破釜沉舟的狠劲,似乎是想要服福嬷嬷。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话音一落,乌拉那拉氏就摆了摆手。慢慢的躺下了身子,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轻声吩咐福嬷嬷放下了左右的床幔。 床幔遮住了外头那空荡荡的房间,却遮不住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的寂寞和不甘心,一直保持微笑的乌拉那拉氏,在这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头,无声的哭了起来。 低声的抽泣,传到了床幔外,福嬷嬷站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床幔,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了内室,关紧了碧纱橱,阻隔住了房间里那丝微弱的声音,交代着丫鬟们好好伺候主子,这才返身去了后头。 …… 后罩房,福嬷嬷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比起之前宋格格住的房间,那还要大上些,更有个贴身的丫鬟伺候着,可算得上是奴才里头的头一份。 丫鬟叫四娘,原本是个逃荒的饥民,正巧碰上了乌拉那拉氏回府的车马,乌拉那拉氏瞧着丫头伶俐,再想到福嬷嬷早就没了子嗣,便想着让这丫头做福嬷嬷的干女儿,也就随手带了回来。 福嬷嬷自然不会拒绝乌拉那拉氏的好意,也就将这造成了孤儿的四娘收养了,倒是没有给四娘改名字,但是到底也算是有了个伴了。 四娘六岁进府,如今刚刚十岁,加上平日里只在房里头伺候,福嬷嬷又是真心疼她的,倒是早就瞧不出之前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了,如大姑娘一般,模样也算是个好的。 “干娘,您可算是回来!”四娘正坐在桌边绣花呢,瞧见福嬷嬷进来,笑吟吟的抬眸,轻声道。 福嬷嬷揉了揉四娘的发顶,“你这丫头,这蜡烛这么暗,也不怕弄坏了眼睛呢!” “干娘,我瞧着您身上的袍子有些地方的绣花都乱了丝了,想着趁着这会儿得空收拾出来,也省得您再麻烦针线上的姐姐们了!”四娘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意,低头道。 “那也得仔细眼睛,明个儿亮了再弄,这些日子主子们要进宫,府里头事情少,有的是工夫弄呢!”福嬷嬷扯过了四娘手里头的袍子,直接丢在了圆桌上,拉着四娘往房间里走去,边走还便着呢。 四娘的手被完完全全的包裹在了福嬷嬷的大手里头,感受着福嬷嬷手心里头的茧子,暖暖的笑了。 …… 前头正院里,四爷脱去了身上的外袍,歪在榻上,脚下踩着一个满是药香味的木桶,脑袋上的辫子也已经解开了,穿着一件大袍子,手里头端着一盏热乎乎的香茶。 苏培盛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往厨房那头取了刚置办下的饭食,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正好瞧见秋白丫鬟正在给四爷擦脚呢。 “爷,您在宫里头也没有吃多少东西,这虽然是喝了酒,可是到底不顶饿,您快吃些宵夜吧!”苏培盛一边把饭食摆在桌上,一边轻声道。 四爷原本就有些饿了,但是猛然闻见那饭菜的味道,倒是有些恶心了。 “算了。快撤下去吧,这味道都快给爷熏死了!”四爷嫌弃的瞧了一眼那刚出锅的几道菜,遮着鼻子道。 苏培盛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愣了愣。但是到底还是听话的撤去了桌上的饭菜。 四爷仍然觉得那股子味道在房间里,迈步走到了旁边的书房,这才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胃里头的不适感。 秋白是前院正院的大丫鬟,平日里真心没有多少工夫能碰见四爷,如今看四爷的反应,当场就愣在了远处。还是旁边的依白扯了她的袖子,这才反映了过来,忙端着木桶要往后头去。可是因为心里头正慌着,一不留神就绊倒在了门槛上,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直接泼在了后门口。木盆落地的响动。到底惊动了书房里头难受着的四爷。 “这外头是怎么了?”四爷恼怒的声音从书房里头传了出来,让正在害怕的秋白更是不安了起来,连带着原本还算镇定的依白,也有些害怕了。 张明生麻利的从旁边窜了出来,瞧着两个大丫鬟都是一副不安的神情,忙低声了几句,这才往书房那头回话去了。 离开了正院的秋白、依白,相视一笑。吐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庆祝自己大难不死一般。 四爷本就正心烦着。一听是房间里头伺候的两个丫鬟毛手毛脚惹出了事情,便更加腻歪了,若是放在平时,四爷早就让人打发出去了,可是如今过年的时候,这事情自然是要大事化事化了了,也只好自己坐在桌案后头生闷气。 苏培盛虽然惜命,但是对待四爷却很忠心,见四爷一脸不爽的样子,又想着四爷还没有吃过东西,便想起了后院那个正在呼呼大睡的救命稻草了。 “爷,奴才刚刚回来的时候,特地在府里头走了一圈,瞧着西院那头还亮着灯,怕是还在等爷回来呢吧,要不要奴才让人去传个话呢!”苏培盛身子基本上已经呈现九十度鞠躬的角度,声音里头更是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抖,生怕惹怒了这位爷。 不过到底还是救命稻草管用,四爷原本还沉着的脸色,瞬间就有了丝缓和的意思,打量了一眼外头的色,似乎很是不满的嘟囔着:“都了爷要在宫里头守岁,让她不要等着了,怎么还是这般犟呢,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苏培盛囧囧有神的看着发牢骚的四爷,正想着该如何继续劝四爷吃些东西,便瞧见四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四爷像模像样的嘟囔了两句,便想着苏培盛这个最懂得他心思的人,该取过披风来了,可是谁想到这苏培盛却在愣神,只觉得心里头一股泻火,快步来到了苏培盛跟前,抬腿就是一脚。 “你这奴才,还不去取爷的披风来,那妮子最是倔强了,这要是守了整个晚上,怕是那还没好利索的风寒就又要起来了!”四爷努力的给自己找了个看起来不算太牵强的理由,沉声道。 苏培盛表示,爷都是对的,他这个做奴才的还真是有些没眼力了。 只是不等苏培盛去取披风,便看见往日总是为了他这个师傅的张明生,早就已经取过了门边上挂着的貂皮大氅,笑着送到了四爷眼前。 哎呀我这暴脾气,苏培盛很有一种要被人抢了饭碗的感觉,狠狠的剜了一眼张明生,转身屁颠颠的跟着四爷往外头跑去。 可是四爷早就已经洗漱,也已经松开了头发,这会儿风一吹,倒是有一种十块钱洗剪吹的感觉,让苏培盛这个正在心里头痛扁张敏生的人,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四爷这一路步子都很快,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四爷人就已经站在了西院的门口。 守门的婆子看见这个造型的四爷,忙低下了头,打开了西院的正门。 四爷浑然不觉他此时的样子是多么的狼狈,只想着这妮子正傻乎乎的捧着脸,坐在炭盆旁,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一眼外头的样子,心里头就有些难受了。 只是就在四爷尽情yy的时候,在正房里头上夜的玉清,已经一脸惊慌的迎在了门口。 四爷一瞧,心里头就慌了起来。也顾不上叫起,迈步就进了正房,可是这帘子刚一掀起来。四爷就已经闻到了一股酒味,还不等四爷发问,便看见西暖阁的床幔低垂,一个人正穿着一身中衣,迷迷糊糊的爬了出来,闭着眼睛往屏风后头摸去,再过会儿。四爷就听见那屏风后头传出了一阵水声。 那人自然不是旁人,便是喝醉了酒的尔芙,尔芙感觉到一道有些猛烈的视线。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细缝,瞧着长发垂肩的四爷,挠了挠头上的乱发。露出了傻笑。自言自语的道:“玉清,看来我还真是喝多了,我居然看见了四爷,哈哈!” 不等尔芙的话音落,四爷就已经迈步走进了西暖阁,一脚就踹上了门,直接将还在地上愣神的尔芙塞进了床里。 “你这丫头,明知道身子不好。还这么冷的站在那里发傻,是不是真的不想好了!”四爷的声音很。但是却让苏培盛打了个寒颤。 爷,您确定您是在教训人?您这声音还可以这么柔呢? 尔芙本就是宿醉,再加上正睡得糊涂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四爷,一双手不安分的攀上了四爷的脸蛋,揉着四爷那在外头冻得冰冰凉的脸颊,笑着道:“居然在梦里头看见了你,不过这感觉还真是不赖了。 胤禛,快来给我笑笑,你都不知道你笑笑多好看呢!不笑,那我给你笑个吧!” 着,尔芙就将手挪到了自己脸上,两根手指头戳着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见眼前的四爷似乎更加不开心了,有些蠢笨的将自己的唇,盖在了四爷的唇上。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扯过了一旁的锦被,包裹住了自己和四爷的身子,继续道:“还真是个大冰块,在梦里头你也是冷冰冰的,不过你这样也有个好处,起码冬的时候就不怕热了!” 话音一落,尔芙就没心没肺的笑了。 四爷整张脸上满是尔芙的口水,四爷嘴里头嫌弃着,心里头却乐呵呵的,连唇角都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笑了就好,笑起来真好看,要不是我画技不好,我一定把你的笑容画起来,就挂在这床头上……”尔芙躺在四爷的怀里头,眯缝眼睛道。 四爷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很喜欢看爷么?” “喜欢阿,你这么帅,谁会不喜欢看呢!”尔芙还只当自己在梦里头,笑着道。 “帅!?”四爷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尔芙捏了捏四爷的鼻子头,摸着那四爷有些粗糙的脸,“老古董,连帅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帅就是俊朗的意思,只是你这皮肤也太粗了,白长了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蛋,要是我是你,我一定给自己弄的美美的……” 四爷听见尔芙嫌弃自己皮肤粗,还真是当真的摸了摸,可是觉得还好阿! 西暖阁门口的玉清,简直都要揪光脑袋上的头发了:主子阿,您喜欢胡闹不要紧,可是您不能没有脑子阿,这可是主子爷,那可是你的阿,你怎么还能这样的傻话呢! 苏培盛也想揪头发:爷阿,您可还没吃饭呢,您这身子是不要了么! 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尔芙,看着梦里头的四爷好好话的样子,胆子就更大了起来,直接翻身坐在了四爷的身上,手摸上了四爷的胸膛,和四爷身上的铜扣子做起了斗争。 床幔里,满满都是尔芙身上自带的体香和酒香的混合物,再加上尔芙睡觉的时候并不算老实,那身系带子的中衣,早就已经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了,露出了胸口一大片凝脂般的肌肤,如今尔芙更是得寸进尺的坐在了四爷的四身上,让想着来瞧瞧就回去安寝的四爷,真心有些冷静不下来了。 想动就动,四爷翻身将还在解扣子的尔芙压在了身底下,快速的脱去了尔芙身上的衣物,麻利的扯下了禁锢着四的长裤,一把就扯开了尔芙弄了很久都没有解开的袍子,露出了坚实的胸口。 尔芙看着四爷完美的身材,看着四爷那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只觉得嘴里头多了好多口水。 原本平时总是很害羞的尔芙,以为自己在梦中,仗着自己是梦里头的主宰。也不怕别人知道,一双手直接摸上了四爷的腹,摸着那一块块肌肉,好像色鬼似的,舌头滑过了唇瓣,腰身一挺,嘴便叼住了四爷胸口的樱桃。 陌生的触感。让四爷也顾不上前戏了,下身紧紧的塞进了尔芙的狭窄中。 …………………… 呻吟声和低吼声,换成了一曲最动听的旋律。尔芙更是变得非同以往的主动,让四爷一连要了两次,这才喘着粗气重新躺在了尔芙身旁。 “妮子,你可真是个腰精呢!”四爷绾着尔芙的一缕秀发。笑着道。 尔芙自打刚刚进行到一般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不是一场梦,如今被四爷调侃,一张脸红得都有些烫手了。 四爷忽然起了一种很荒唐的念头,似乎以后可以经常让这妮子喝上点酒,这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尔芙不知道四爷打的主意,见四爷不再话,还以为这个古代人嫌弃身边的美人如此放荡,有些委屈的哭了出来。 毕竟刚刚两个人还在很激动的滚床单。可是如今身边的男人却无视了她,她有点接受不了了。 “这是怎么了?”四爷忙撑着胳膊。整个人俯身看着眼前的人。 尔芙反手摸了一把眼泪,别扭的转过了头。 不管是从古至今,男人就从来没有真正的懂过女人的心思,即便是在朝上果断坚持的四爷,那也是在男女之情这举白旗投降了。 “可是爷弄疼你了,爷不是有心的!”四爷觉得能让眼前的人儿突然就哭了,那怕是也只有他刚刚太冲动弄痛她了这个事情了,忙轻声道。 尔芙觉得她好像哭早了,难不成刚刚四爷只是在缓缓神,可是这古代人的接受尺度,真心这么大么!她刚刚可是在上头来的,他不会觉得难受么! 四爷见尔芙还是不话的愣神,心里头不由的有些急了,“苏培盛,去请前头的大夫过来!” “不要!”尔芙被四爷吓了一跳,忙接茬道。 苏培盛整个人都被两个主子玩坏了,这到底是该听谁的阿! “爷也是担心你的身子,还是让大夫瞧瞧吧,别害怕,若是你怕他出去,那爷就……”四爷还以为尔芙是害羞,不好意思呢,忙轻声劝道。 尔芙觉得她好囧,要是真因为这事叫了大夫,那她绝对会成为穿越女的耻辱了。 “不要,我真的没事,我刚刚只是觉得好丢脸,这才会想哭的!”尔芙瞎扯出了个借口,轻声道。 四爷有些不放心的瞧了好一会儿,“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尔芙就差要举发誓了。 四爷这才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记得瞧大夫!” “知道了,知道了!~”尔芙有些不耐烦了,这事有什么好的,真是搞不懂古代人的思路。 四爷见尔芙的脸又红了,这才看出了尔芙的害羞,笑着点了点头,替尔芙盖上了被子,转身下了床。 两个人一折腾,折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四爷还没睡觉,便又要到了进宫的时辰,苏培盛就觉得他似乎做错了。 四爷朗声叫进了丫鬟送水,见尔芙迟迟没有动作,打发了那些还在屏风后头伺候的丫鬟,这才抱着尔芙去屏风后头洗了洗,这才将尔芙重新安置在了刚刚换了新被褥的床上。 尔芙看着眼前四爷的侧脸,只觉得她好像就是一个公主一般,不对不对,她好像就是个女王,只有女王才能让男人伺候着呢! 不过不等尔芙yy多久,四爷的肚子里就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尴尬动静。 “你不会还没吃东西吧!”尔芙原本有些要闭上的眼睛,再一次瞪圆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四爷摸了摸鼻子,微微点头,“快些睡吧,再过会儿就要去宫里头了。” “这怎么能睡呢,你还饿着肚子呢!”尔芙直接坐起了身子,嘴里头嘟囔着。“这苏培盛不是在你身边伺候很多年了么,怎么这般不懂得伺候人呢,你这胃本来就不好。怎么还能饿着呢!” 苏培盛在外头虽然听不清楚尔芙的话,但是从尔芙尖声问四爷没吃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屎盆子肯定又要扣在他头上了。 果不其然,尔芙很快就穿着大衣裳打开了碧纱橱,瞪着正倚在门边假寐的苏培盛,沉声道:“玉清,交代厨房送吃食过来!” 四爷也已经坐起了身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张罗的尔芙,丝毫没有替苏培盛解释两句的意思,苏培盛也只能将这苦水吞进了肚子。只当看不出尔芙眼神里头的不满,低着头画圈圈了。 昨个儿尔芙醉倒,玉清便怕尔芙半夜肚子饿,让厨房熬了一锅粘稠的米粥。还蒸上了菜包子和粗粮细做的窝窝头。 尔芙这一吩咐下去。厨房那头就忙活了起来,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装进了食盒,又切了几碟菜,配上了一碗热腾腾的蛋羹,交给了玉清。 四爷看着眼前清清爽爽的菜和热粥,只觉得胃口也被勾了起来,笑吟吟的接过了尔芙亲手添的米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苏培盛看着那足足空了一大半的炕桌。默念着:这主子爷的胃口还真是奇怪,山珍海味不喜欢。偏喜欢这些家常的菜,也不觉得这瓜尔佳主子准备的寒酸,还笑眯眯的吃上了。 一盆热粥,四爷自己个喝了一大半,又吃了几个窝窝头,独留下还冒着热气的蛋羹,什么也不肯动。 尔芙有些茫然的看着那撒了碧绿色葱花的蛋羹,眉头有些微皱,“爷,这蛋羹抗饿,你今个儿还要进宫呢,怎么能不吃些呢!” “这蛋羹都是给孩子吃的,再这蛋羹上还添了葱花,吃起来嘴巴都是臭的。”四爷理所当然的道。 什么理论?这蛋羹怎么就成了孩子吃的东西了,再这要是不放上些葱花,只是黄呼呼的一片,看着多闹心阿! 不过尔芙见四爷不喜欢吃,也没有坚持,拿过了一旁蘸酱驴肉的酱料,薄薄的洒在了蛋羹上一层,笑着吃了起来。 蛋羹里头,厨娘特地放了两个完整的荷包蛋,尔芙细心的喝光了旁边的蛋羹,这才将两个荷包蛋送到了四爷眼前。 “既然爷不喜欢喝蛋羹,那就吃蛋吧!”尔芙笑着道。 四爷其实已经吃饱了,但是见尔芙为了能让他多吃些东西,都已经喝光了一碗蛋羹,便拿起了筷子,三口两口的吃光了两个鸡蛋。 “爷,您再去躺躺吧,虽然睡不了多少时间了,但总是比一晚上不睡要好些阿!”尔芙瞧了瞧外头的色,轻声道。 四爷也着实有些累了,毕竟刚刚体力耗费的不少,听话的上了床,可是等了一会儿,却看见尔芙居然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衣,连头发都已经梳成了一条辫子,似乎不像是再睡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呢!” “不早了,爷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爷只管放心睡着,我让人盯着时辰,保证不会误了爷的正事的!”尔芙边边穿上了靴子。 “你这是要去哪里?”四爷继续问道。 “保密!”尔芙神秘兮兮的道,随即就推开了西暖阁的门,交代了玉清守着,别让人吵了四爷休息,便钻进了后面的厨房里。 尔芙参加过一次颁金节,知道这在宫里头吃不好,如今又要坚持半个月呢,尔芙怕四爷会饿坏了肚子,可是尔芙又担心口述的话,后头的厨娘领悟不了她的意思,所以决定亲自做上一次,即便她做的不好,但总归能让厨娘们明白该怎么做了。 厨房的厨娘们正在收拾着,便瞧见尔芙已经走进了厨房,不过好在之前尔芙也来过一次,倒是没有吓到正在忙活的厨娘,反而都很规矩的过来福身行礼了。 “都起吧,你们先把手里头的活计歇歇,让那些丫鬟们收拾就是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 厨娘们自然不会拒绝主子们的意思,忙擦了擦手,站在了尔芙跟前。 尔芙左右扫了一眼,见案板上正好有面团,随手就揪了一块,又从另外一块发过的面团上揪了一块,撒上了些调味料,略微团了团,按出了个鸟窝的形状,让厨娘热了煎锅,看着那鸟窝两面都变成了金黄色,这才取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其实尔芙想做的东西很简单,尔芙在现代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最常吃的就是这学校跟前提供的各色吃,白了也就是些味道好,还容易填饱肚子的东西,而且还要不太贵的,不然哪有学生买得起呢。 肉夹馍,来自陕西地区的吃,一直都很让尔芙喜欢,因为喜欢,尔芙也就研究出了做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duang、duang 如果是往日,尔芙在家里头的时候,那自然是要弄上红烧肉的肉馅,可是现在四爷很快就要进宫去,这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尔芙也只能应付应付了,好在厨房里头有现成的酱牛肉和酱驴肉,也有新卤好的野味等等,倒是还不算太难办。 上龙肉,地上驴肉,尔芙见平日里四爷也更喜欢吃酱驴肉,便交代厨娘将酱驴肉切成了肉丁,再用酱油好好的炒上一遍,味道做得重些,这才走出了厨房,瞧着时辰还早的样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厨娘虽然搞不懂主子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用豆油炒的菜,又加了汤炖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将菜盛到了一个坑盘里。 “主子,您瞧瞧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厨娘心的问道。 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取过了放的有些微凉的面饼,拿着刀从中间破开,将刚刚炒好的酱驴肉塞了进去,看着那些汤汁慢慢渗入面饼,招呼着厨娘拿来油纸。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已经做出了八个肉夹馍,尔芙估摸着也足够四爷吃够一了,这才洗去了手上的油渍,让人把肉夹馍摆在托盘里头,端着回了正房。 苏培盛正探头探脑的看着后头,猛然看见尔芙出来,慌忙跑到了西暖阁门口重新站定身子,玉清只觉得苏培盛这个做派,简直和那些听墙角的人没两样,但是也只是在心里头合计合计。面上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外头,仿佛没有注意到苏培盛的举动一般。 尔芙亲自捧着托盘进来,香喷喷的味道。直冲着苏培盛的鼻子,要知道这跟着四爷进宫的苏培盛,那也是已经一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早就已经饿得胃抽抽了。 “苏公公,爷进宫辛苦,这早起怕是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估计等到宫里头开宴。那也是要饿了,我准备了些吃食,你替爷带着吧!”尔芙扬了扬手里头的托盘。轻声道。 苏培盛忙点了点头,接过了托盘,那股香味就更加明显了,只觉得口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更觉得这瓜尔佳主子怎么就不想着贿赂贿赂他这个四爷跟前的大太监呢。真是太没有眼力了。 只是尔芙还在气苏培盛没有盯着四爷吃饭,自然没有让苏培盛去后头吃点东西的意思,但是为了不得罪苏培盛,尔芙在进门前,还是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 尔芙刚刚走进门口,玉清就笑着转过了身子,“苏公公,我瞧着你也守了一个晚上了。这肚子怕是早就饿了,不如去后头填补填补吧!” “这怕是不好吧!”苏培盛虽然心动了。但是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公公,苏培盛还是决定让玉清再劝劝,这样才能显出他苏培盛是个为了主子能忍饥挨饿、上刀山下油锅的好公公。 玉清怎么会不明白苏培盛的心思呢,为了不得罪这样子的人物,便笑着又劝了几次。 苏培盛这才将手里头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丢下一去“咱家马上就回来”,便匆匆往后头跑去。 刚刚尔芙准备的肉夹馍,早就勾引的厨娘们有心试试味道了,可是总不好让主子给她们这些奴才做东西吃,这不尔芙前脚走了,她们后脚就支起了摊子,这肉夹馍正是刚出锅。 苏培盛看着那忙活活的厨娘,还当时尔芙刚才特地吩咐的呢,笑着走进了厨房,瞧也不瞧那旁有些看愣了眼的厨娘,直接拿着烫手的肉夹馍就往嘴里头送,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急了,反正苏培盛觉得这东西比起往日吃的那些好东西,可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一转眼的工夫,苏培盛就消灭了四个肉夹馍,看着还剩下的两个肉夹馍,拿过了旁边尔芙刚用过的油纸,麻利的包了包,塞进了袖子,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走出了厨房。 苏培盛吃圆了肚子,还不忘打包带走,让两个厨娘真有些想踹人,但是大家伙儿都知道苏培盛是跟在四爷跟前的,到底也只能压下火气,再次准备了起来。 可是厨房里备着的发面,就只有那么多,再重新做的工夫,便不是刚刚那么一会儿了。 好在两个厨娘都是熟手,不是尔芙那样子的样子货,手脚麻利的和面、发面,点上些碱水提了提,便把面连带着盆放在了灶边热乎的地方醒面了。 几经辛苦,两个厨娘总算是吃上了肉夹馍,虽然味道很好吃,但是两个人这一串折腾,真心也没有苏培盛吃得那么香了。 ………………………… 另外那边,尔芙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见四爷正在轻轻的打鼾,便轻手轻脚的坐在了塌边,看着床上睡的香的四爷出神。 寅时初,四爷仿佛生物钟自然提醒了四爷一般,麻利的坐起了身子。 尔芙忙招呼了丫鬟们进来伺候,又让人送上了一碗浓浓的茶,虽然味道不太好喝,但是却是提神的好东西,另外也让人准备了鼻烟壶等东西,免得四爷在宫里头上来困劲,丢了脸面。 不得不,尔芙在必要时刻,那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很是麻利的安排着丫鬟。 四爷就这样闭着眼睛漱口、洗脸、净手,穿上了大衣裳,喝了一碗浓浓的苦茶,睁开眼睛,就看见尔芙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个儿。 “过来!”四爷对着尔芙招了招手,轻声道。 尔芙忙从丫鬟手里头接过了梳子,心的梳通着四爷头上有些弯弯曲曲的长发。四爷的发质很好,油光水亮,即便是不用头油,那也是黑亮黑亮的,而且从上到下都那么粗,编发的时候不需要参杂假发,而且这弯弯曲曲的长发,那也是因为四爷常年梳着辫子,不然就四爷这头长发,那绝对是各大洗发水厂家争夺的目标阿。 duang、duang、duang的,完全不需要加任何特效了。 尔芙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所以虽然尔芙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是也没有划痛四爷的头皮,反而让四爷时不时能感觉到尔芙的手指划过,让四爷觉得这种日子就是开心。 编辫子很容易,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尔芙这个自就是一头长发的女生,那自然也是很熟练就编好了头发,除却之前因为害怕弄疼了四爷不敢动手的工夫。 柔亮的辫子上系了红色的穗儿,可是四爷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冠服,还需要去前头再更衣,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四爷可以在这里吃过东西,再吹着一路风,吹去身上的饭菜味道。 原本四爷是不准备吃的了,只想着抱着尔芙待一会儿,可是见尔芙见坚持,也只好喝了些粥,吃了一碟酱驴肉,便放下了筷子。 “爷,今个儿什么时候能回来阿,不会又要等过了子时才能出宫吧!”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 要知道这北京城的冬,那可是还很冷的,毕竟现在还没有温室效应呢,尤其这半夜三更的时候,那真是足以冻掉人耳朵的了,这时候也没有空调汽车,骑在马背上回府,不要太冷了。 四爷笑着敲了敲尔芙的脑袋瓜,“昨个儿和今个儿怎么能一样呢,昨个儿那可是要守岁,才回来的晚了些,今个儿宫里头落钥前,那便要回府了。” “那就好了,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四爷要是饿了,便那么吃上一口,这东西虽然凉的时候没有热的好吃,但是应该也不算难吃。”尔芙还担心四爷又饿着肚子回来,忙了起来。 四爷笑着点头,见尔芙唠唠叨叨的交代,却没有一点点厌烦的意思,反而觉得这样子的日子,才更像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尔芙终于将心里头的担心都了一遍,再看外头时辰不算早了,这才送着四爷出了门。 今个儿,尔芙很听话,只是送着四爷走出了门,便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头,生怕四爷又担心,当然和昨一般无二的,那就是要闭门谢客。 重新回到房间里头,尔芙倒是没有困意,交代了玉清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叫过来,一一打赏了红包,接受了丫鬟婆子们的请安,这才让人散去。 尔芙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这样的礼节,但是在尔芙的年代,这倒是很正常的,不过看玉清和玉洁两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那应该就是这样子不算是破坏规矩了。 尔芙给的赏赐不多,每个人赏了二两银子,也就是这些人的一两个月的月钱,但是还是让大家伙儿很开心了。 看着那些人笑呵呵的乐模样,尔芙也觉得很开心,笑着拿过了旁边的话本子,翻看了几页。 ………………………… 照理,福晋出门,各院的人都是要过来迎接福晋回府的,可是因为昨个儿入宫的人回来的晚,大家伙儿这才免了这礼节,而今个儿则不同了,刚刚酉时初,在垂花门那伺候的婆子就各院通知了一遍,主子爷和主子要回来了。 尔芙这个原本在院子里猫着的装病分子,自然也要梳妆打扮一番,去垂花门那等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元宵节 乌拉那拉氏早起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太好,在宫里头守了一整,这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虽然一连灌了几碗浓茶,可是这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若不是绮珍扶着,怕是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要出丑了。 垂花门口,乌拉那拉氏狠狠地搓了搓脸颊,这才让面色看起来有了些许血色,扶着绮珍的手腕,迈步走进了二门。 尔芙站在最前头,毕竟这府里头已经数尔芙的位分最高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扫了一眼众人,便随意的摆了摆手,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尔芙有些迷糊的揉了揉脑袋,友好的对着旁人笑了笑,也跟着丫鬟回了她的西院。 还不等尔芙这边坐定身子,四爷就已经穿着一身冠服走进了房门。 “爷,您怎么过来的这么快呢,今个儿可还轻松呢!”尔芙笑着上前,踮着脚尖取下了四爷头上的帽子,轻声道。 四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从尔芙手里头拿过了帽子,交给了紧跟在身后的苏培盛,便领着尔芙走进了西暖阁。 尔芙看着大冬,四爷还冒汗,便有些无奈了,这还真是爱出汗呢,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到四爷的时候,那正是气暖和的时候,成日里随意动动,四爷就要擦身子换衣裳了,不然那整个衣服都能湿透,原本尔芙还想着冬的时候,四爷能好过些,可是没想到这位爷又开始出汗了。 “宫里头都好。昨个儿刚刚熬夜守岁,今个儿大家伙精神头都不太好,倒是没有出什么事情。连皇阿玛也只是随意露个面,便回前头歇着去了!”四爷一边自顾自的脱衣服,一边道。 尔芙忙从丫鬟手里头取过了温热的帕子,替四爷擦去了手脸上的汗珠。 重新换上了常服,四爷才仿佛又踩在了地上似的,笑着端过了旁边摆着的茶碗,大口的喝了两口。 “爷。您怎么又出汗了呢!”尔芙也终于将心里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四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口道:“刚才过来的时候,走得有些急了!” 尔芙闻言。只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来。 “对了,苏培盛今个儿你让爷带进宫里头的东西,那都是你一大早晨自己做的。可曾累坏了!”四爷拉着尔芙的手。有些心疼的瞧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 “哪有什么累的,不过就是我厨娘做罢了,倒是爷吃得可香?”尔芙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原本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四爷的胃口叼,可是尔芙还真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明明四爷都不挑食阿,什么好像都能吃的很享受似的呢! 四爷没有话,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他绝不告诉这妮子,当他从偏殿里头拿出那东西的时候。旁边几个兄弟的眼睛都直了,可见平日里也不是只有他自己挨饿了。 只是这次预备的有些少了,他才刚刚吃了两个,其他的就被几个兄弟抢走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很高兴的,毕竟自打他们都长大了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子的场面呢,虽然有些没了体统,但是还是觉得很让人舒服,尤其是那种不拘束的感觉,让四爷很怀念。 尔芙见四爷好像没什么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倒是也没有再提,只是特意交代厨房送些酸辣口的菜过来,毕竟这饿了一,还是需要东西开开胃的。 没过多少工夫,大厨房那头就已经打发人送了食盒过来,原本这待遇也只有正院那头才有,可是自打四爷常常来西院后,厨房那头的太监似乎就不忙了,成一日三餐的送过来,送到桌上那还冒着热气呢。 不得不这宫里头出来的厨子,那手艺也确实不错,一道道家常菜,硬生生的做出了一股子大餐的味道,让尔芙觉得有些委屈这些大师傅了。 原本尔芙也想随着厨房那头给的单子走,可是见四爷喜欢这些家常的菜,也就彻底将这念头压了下去,只管将脑袋瓜里头那些家常菜倒腾了出来,好在尔芙平日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着各种美食网冒口水,倒是连各种食材都记了个差不多,也不算太为难大厨们。 照常,厨房给西院这头送来的还是那些个家常菜,四爷吃得很香,而且看样子也却是是累了,连平日都要写的字都不练了,直接活动了半刻钟,便洗漱上床睡觉去了。 尔芙一整也没有闲着,这会儿看着四爷都上了床,也就麻利的洗漱下,爬到了床上,抱着四爷的一只胳膊,嘴角嵌着一抹甜甜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不等尔芙再去厨房给四爷准备东西,苏培盛就已经溜达到了后头的厨房,交代着厨娘照昨个儿的样子准备,只是要再多准备些,也免得这饿狼太多,当然这最后一句话,苏培盛没有胆子出来,而那些昨亲眼目睹了苏培盛吃光了肉夹馍的人,只当这位苏公公嘴馋呢。 睡得早,四爷醒来的时辰也没有变,只是比起昨个儿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也睁开眼睛的尔芙,低头在尔芙的唇瓣上落下了浅浅一吻,这才朗声唤进了丫鬟伺候着梳洗更衣。 尔芙左右不去宫里头,便窝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看着堪比模特身材的四爷,换上了有些臃肿大衣裳,坐在榻上吃东西,又看着四爷穿上了那身精致的让人觉得是工艺品的冠服,这才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爷,您可得早去早回,我就不起来了!” “果然是习惯了,不是那眼巴巴瞧着爷不舍得撒手的时候了!”四爷看着尔芙那又要闭上的眼睛。笑着调侃道。 尔芙有些害羞的揉了揉鼻子,“才不是呢,只是这外头太冷……” “好了好了。你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这色确实还早着呢,你再睡会儿,等爷晚上过来瞧你!”四爷见尔芙要掀开被子起身,笑着道。 完,四爷还特地走回到了尔芙身边,心的替尔芙掖好了被角。交代了丫鬟们悉心照顾,这才迈步离开了西暖阁。 外头候着的苏培盛,那绝壁是一脸的窘态。这四爷每次来西院这头,总是能让苏培盛的世界观飞速刷新一次,如今苏培盛已经觉得这四爷就是个妻管严了。 出了西院,四爷再次回归到了他的常态。冰山脸。 苏培盛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那拥有着温柔笑容的四爷,真心太奇怪了。 …………………………………… 日子就这样一的过去了,一连半个月下来,内城里头这些风度翩翩的皇家子孙,都瘦了一大圈。 原本就很苗条的四爷,倒是好像还胖了些,让兄弟们羡慕不已,纷纷赞叹四弟、四哥有个好贤内助。而那些看着四爷吃好吃的皇子贝勒们,自然也都回府教训起了自家的福晋。更是将这尔芙的傻气行为,都归功给了四嫂,让原本和乌拉那拉氏很亲近的几位福晋,都有些不喜欢起了这个做好事也不拉她们一把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些传言,也只能高呼一句冤枉,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 正月十五,元宵节,北京城里头处处挂起了五彩缤纷的花灯,那些个歇了半个月的食摊子也都再一次冒了出来,只是这样的景色,自然不是尔芙这个侧福晋能看到的,即便是四爷也从来没瞧见过呢。 不过这四贝勒府里头,也不是没有节目的,花园里早就已经挂上了数不清的花灯,照亮了整个花园,而且在花园之中,还有巧手的工匠,雕刻了许多冰雕,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规模庞大,但是却胜在精美绝伦,特别是一株冰雕的并蒂海棠,简直可以是栩栩如生,上头还点缀着一颗颗龙眼大的露珠,让花灯下的海棠花,如真正的鲜花一般。 今,四爷要和乌拉那拉氏、李氏在宫里头吃完宫宴才回来,而在院子里憋了大半个月的尔芙,终于在康熙四十一年里第一次走出了西院,迈步来到了花园里头。 花园里头,花灯映照着那些常青的树种,其间还特地配着暖房里精心培育出来的娇花,晶莹剔透的冰雕,也可以是美不胜收了。 尔芙左瞧瞧,右瞧瞧的,简直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时不时的随手摸摸那些冰冰凉的冰雕,引得身后跟着伺候的玉清等人担心不已。 只是尔芙并不在意,这冬里头就该是这样子玩闹的,如果是孩子们,那还要打雪仗呢,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走了足有半个时辰左右,尔芙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那雕琢精美的并蒂海棠前头,只觉得这工匠还真是很牛呢,连花蕊都雕刻出来了,而且似乎还参杂了某种花香,北风吹过,总是能闻到淡淡的花香,真是让人舍不得走开。 尔芙的恋恋不舍,那绝对是挂在脸上的,旁边负责打点这些冰雕的一个管事——吴胜利,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踏着碎步,猫着腰来到了尔芙跟前,麻利的打了个千儿。 “主子,若是您喜欢这并蒂海棠,奴才这就让那人再雕上一个给您赏着玩,只是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花的呢!”吴胜利的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谄媚,看也不看旁边那脸色有些难看的工匠,轻声道。 尔芙微微蹙眉,瞧了眼旁边伺候着冰雕的工匠,“这东西怕是不好弄吧!” “回主子的话,这东西不过就是费些力气罢了,这冰块都是从河面上割下来的,算不得什么难事!”吴胜利讨好的道。 “我没有问你话,我在问这工匠呢!”尔芙有些不愿意的沉声道。 吴胜利忙捅咕下身边的雕刻这冰雕的太监,声叮嘱着。让太监好好回话。 尔芙有些不满这吴胜利的举动,但是她这个身份也不好和个奴才计较,只能扭过了头去。 太监看座精巧的并蒂海棠的冰雕。有些后悔自己个儿别出心裁了,这冰雕最考究一个人的耐性,他当日能雕出这一个,那已经就是巧合了,如果现在真要让他再弄个,他可真的弄不出更好的了。 可是主子就在跟前,他也不能拂了主子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扑通一声跪在了冻得结实的地上,轻声道:“主子。这东西虽然看起寻常,但是做起来就很费工夫,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样的冰雕,奴才定然照办!” “这冰雕看着简单。却是你们这些工匠付出了一大汗水的东西。这摆在花园里是一景,若是放在我那院子里,那就有些辜负工匠们做出来的心思了,我也就是随便,你们都下去吧!”尔芙虽然不是个看见好东西就想搬回院子里的人,但是也觉得被工匠这么顶了一句,心里头有些别扭,但是到底还是出身现代的好青年。尔芙到底没有因为这点点事就发落了工匠,但是却没有了赏景的心思。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声道。 那太监工匠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忙再次叩首一礼,便往旁边走去了。 尔芙没有了赏玩的心思,随意的转了转,也便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头。 虽然尔芙并没有当场发火,但是到底是个没有城府的人,脸色不是太好看,而刚刚花园里头的工匠和太监不敢抬头瞧,可是却被玉清等人看了个清楚。 玉清见尔芙闷闷不乐的回到了院子里头,还坐在榻上发呆,便替尔芙抱起了委屈。 尔芙笑着抬眸,轻声道:“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冰雕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做起来费时费事罢了,那太监也不过就是实话实罢了,既然人家不想,咱们又何必强求呢。 不过这事咱们在房里头就算了,可不许闹到外头去,尤其是不能让四爷知道了!” 玉清悻悻的点了点头,“主子,您就是太好话了,您瞧瞧旁的院子,就是那些伺候爷的格格,也比您的派头大!” “那又能怎么样呢,那工匠也是爹娘生养的,这冬日里头本就冷的慌,若是在成日里抱着个冰坨子,那不更冷了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尔芙看着窗户外头的冰凌,笑着道。 玉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那怎么能一样呢,不过既然主子发话了,她也就当不知道算了。 尔芙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了,便让玉清将之前她弄的鹅毛笔重新找了出来,趴在炕桌上,画起了卡通版的动物。 水汪汪的大眼睛,软趴趴的耳朵,四条腿,一条摇个不停的尾巴,忠诚的汪星人。 慵懒的眼神,柔顺的皮毛,球儿一般的卧姿,果然是萌死人不似星来的某喵。 尔芙一边勾画着,一边想着她家里头养着的一条黄色的长毛狗狗和一只雪白色如毛球一般的猫咪,还记得那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软乎乎的猫儿,牵着家里头的狗狗出去遛弯,那绝对是快活似神仙,可是猫儿不老实,总是抓抓闹闹的,让她很无奈。 有的时候那猫儿也会顽皮,惹得尔芙发脾气,可是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她大多数的时候是开心的呢! 只是现在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头了,没有四爷发话,她根本不可能养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爷不喜欢动物,这府里头的女人不算少,可是就一个毛绒绒的动物都没有,除了厨房那边每日从庄子上送来的鸡鸭等东西。 尔芙一连画了足有十多张,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鹅毛笔,看着那沾上了墨迹的羽毛,交代玉清让厨房那头再送几根好的过来,毕竟这鹅毛,府里头不要太多好不好! 提起这鹅毛笔,尔芙还想到了另外一样好东西,那就是现代人人人必备的羽绒服,又叫回了玉清。交代厨房把每日宰杀鸭子的鸭绒收集起来,她要在这个时代,弄出来几件纯正的羽绒服。而不是现代那些传中的鸭毛鸭绒的混合物的羽绒服咯。 唯一让尔芙觉得有些闹心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时代没有防止钻毛的特殊布料,不过这可难不住尔芙,毕竟她现在可算是统治阶级的老婆,有权有势,大不了就让人用上好的织金锦缎和妆花缎子做面算了。 至于钻毛啥么的,那有什么问题。多准备几身就好了,反正每日府里头都要宰杀几只鸭子,一年下来怎么也能弄个几件吧。 想做就做。那绝对是尔芙的性,尔芙麻利的翻出了一条滚风毛的坎肩,仔细的研究了好一会儿,最终画出了一张不伦不类的设计图。 好丢脸。尔芙看着那足以让所有设计师笑掉大牙的设计图。麻利的将写写画画的纸张卷成了一卷,交代了玉兰收拾起来,这才洗去了手上的墨迹,重新坐回到榻上发呆。 正月里头,那绝对是古代人最清闲的季节,而尔芙那绝对是清闲中的大闲人,弄完了那一大堆东西,尔芙看着空上还亮堂堂的月亮。又起了个主意。 做元宵,厨房里头的厨娘都哭了。这东西虽然对技术上要求不高,但是就看尔芙那拿刀的手势,也能看出来这位主子是个不做家务的主阿。 不过主子要求了,厨娘们也只有听命的份,忙从大厨房那头取来了合适的材料,又当着尔芙的面演示了好几遍,这才替尔芙系上了围裙。 尔芙这个立志一辈子不下厨房的人,绝对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这样主动要求下厨房的时候,不过尔芙绝对没有在心里头觉得自己变化不定,反而觉得她这就是为爱牺牲,看着桌案上的东西,信心十足的动了起来。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尔芙这才知道平日她吃的元宵和汤圆的区别,元宵那都是拿着簸箕滚出来的,而汤圆则是包出来的,而这个时代的北京城,自然还没有南方人做汤圆的习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个的元宵。 尔芙看着自己弄的奇形怪状的元宵,觉得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赋,可是厨娘们却夸赞不已,总不能当着主子的面泼冷水,所以尔芙也没有将厨娘们的话当真,反而玉清几人做出来的元宵,倒各个都是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让尔芙彻底放弃了自己动手的念头,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玉清等人收拾,再一次回到了房间里头。 正堂上,厨娘和玉清等人看着尔芙准备出来的二十几个怪模样的元宵,开始发愁了。 这主子辛苦做出来的东西,那自然是不能丢出去的,而这东西要是给主子吃,她们也真的有点不放心,可是如果不给主子吃,总不能一直放在厨房里头,那和扔出去也没有什么两样阿。 好在,不等玉清她们想出来解决的法子,四爷就已经进了西院。 自打正月三十在宫里头守岁回来宿在了西院,四爷似乎对于初一、十五去福晋那过夜这事,就好像彻底忘了一般,这不刚刚从宫里头回来,便交代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这些日子好好照看着孩子,直接往西院这来了。 四爷今个儿回来的早,阻止住了门口守门的婆子、丫鬟通传的念头,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房间,看着正堂上乱糟糟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这妮子又折腾吃的了,大手一挥,便将还在纠结的几个丫鬟和厨娘解放出了正房,转身进了西暖阁。 尔芙正背着门坐着,虽然听见门的响动,但是也只当是玉清等人,并没有回头,反而是反手敲了敲肩膀,轻声吩咐:“玉清,给我拿拿肩膀吧,我觉得这肩上有些酸了!” 四爷无声的露出了个笑容,迈步走到了尔芙身后,大手搭在了尔芙的肩头上,轻重合适的替尔芙捏起了肩膀,丝毫没有觉得他现在的行为,早就违背了大男子主义的准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害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感觉到身后人有些沉重的呼吸,迷惑的回过头,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爷,您怎么今过来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抖落了下双手,坐在了尔芙的身边,随手拿起了之前尔芙勾画的纸卷,状似随意的道,“左右无事,便想着过来瞧瞧!” “爷,您是想我了?”尔芙挽住了四爷的胳膊,笑着道。 “……”四爷无语的看了眼正在傻笑的尔芙,转头继续看手里头的纸卷去了。 尔芙只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在泡温泉一般,心情和身体都放松了起来,靠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摆动着指头,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从初一的晚上,一直到十五,似乎四爷来的勤快了许多,难道四爷真的不担心她是妖魅么,那是不是她来自未来的身份,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只要她平时表现的很正常,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咯。 四爷随手翻到了那张被尔芙画的丑得吓死人的设计图,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不过尔芙并没有发现这一幕,只是全身心的沉浸在了她的美好憧憬中。 …………………… 正月,四爷可以休息整个月,但是四爷还是照常一般,还不亮,就已经穿戴整齐的走出了西院,独留下昨晚累散架的尔芙在床上补眠,似乎贝勒府的一切都很正常。 书房里。四爷手里头翻看着陈福送来的各种资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这些都是真的?”四爷将手里头的册子,重重的摔在了桌案上。沉声问道。 陈福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主子爷,奴才不敢欺瞒!” “好阿,这些女人真是好有谋略阿!”四爷的愤怒都藏在了心里头,脸上不动声色,可是一双手早就紧紧地攥住了太师椅的雕纹扶手。 苏培盛站在四爷身后不远,虽然看不清册子上的全部内容。但是也随着四爷的翻阅,略微看到了那么几眼,没想到这往日都是一副贤良柔惠模样的主子们。居然背地里头还有这样子的手段,真是不得不知人知面不知心阿! 不过这些可都不关他苏培盛的事,他是主子爷身边的人,即便这些女人吃错了药。也绝对不会给他动什么手脚的。只是这往后身边的太监们,还是要多加留意才是,也免得这后院的女人们手伸的太长,连累到他这个四爷最重视的大太监。 四爷在心里头运气许久,最终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打发了眼前的陈福,也打发了身后的苏培盛,独自一人窝在了书房里头生闷气。 这些都是尔芙不知道的事情。尔芙正傻呵呵的站在书案后头练字,丝毫没有意识到潜伏的危险。正在接近着她。 尔芙最近的字迹真心越来越好看了,起码在尔芙的心里,那可是很自豪的。 写了大半个时辰的字,尔芙才撂下了手里头的毛笔,洗净了手上的墨迹,转身往堂屋里走去。 平日里,尔芙总是起来的很晚,所以并不经常吃早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直接吃午饭的,但是自打来了这四爷府以后,她的作息习惯就改变了许多,只是早饭还是只喜欢喝上一碗粥就罢了,这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字,肚子就有些饿了。 不过不等尔芙吩咐,旁边伺候的玉清,就已经提前去厨房吩咐了。 尔芙有些无聊的托腮,望着外头,窗外是很明媚的冬日阳光,这样子的好气,在冬是很少见到的,便如尔芙此时的心情一般。 晒了会儿太阳,尔芙觉得身上都有些热了,忙让玉冰取了房间里头的炭盆,随手拿起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人撰写的话本子。 一会儿工夫,玉清就已经领着两个丫鬟提着大食盒走了进来。 尔芙回眸看去,见两个丫鬟虽然不太眼熟,但是瞧着都是院子里伺候的,便也没有多问。 “主子,您瞧在哪里摆膳?”玉兰恭敬的问道。 “今个儿气好,便摆在临窗的榻上吧!”尔芙笑着指了指眼前的炕桌,柔声道。 玉清忙从丫鬟手里头接过了食盒,将里头的几碟热炒,心的摆在了尔芙眼前,又取过了另外一只食盒里头的冰糖燕窝,捧着送到了尔芙眼前。 “主子,奴婢瞧您这些日子脸色有些不好,特地让人熬的,您尝尝吧!”玉清轻声道。 尔芙看着雪白的瓷盅里,那装着大半的燕窝,有些无奈的蹙了蹙眉,这统治阶级还真是幸福,这东西她原来可是瞧都没瞧过的,更别提能拿来补身子了,只是听这东西都是悬崖峭壁上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一星半点的东西,丢了性命呢,再这燕窝白了就是某种燕子的口水混合物罢了,和鸡蛋的营养价值差不多,她还真是不喜欢吃呢。 这一想不打紧,尔芙心里头就先泛起了恶心,随手指了指炕桌上空余的地方,“先放着吧,等会儿我再喝!” 玉清见主子并不喜欢,也没有再,只是将东西摆在了旁边,便打发了刚刚提膳过来的丫鬟们。 尔芙看着那敞着盖的瓷盅,连刚刚提起不久的胃口,都有些倒了,再看玉兰正瞧着瓷盅吞口水,便有了个主意,“瞧着你们这过年也累坏了,这冰糖燕窝就赏给你们了,你们拿下去吃用了吧!” “可是这……”玉清有些不赞同的道。 “行了,这东西虽然不常见,但是我若是想吃,自然也能日日吃用的,倒是你们要是累坏了身子,那可谁来伺候我呢!”尔芙笑着道。 玉清一想,凭自家主子在府里头的得宠程度,别是这寻常的白燕,即便是那些珍贵的血燕,那也是能吃的,倒是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笑着和众人一齐谢了赏。 尔芙看着那重新盖上盖子的燕窝,心里头舒服了许多,交代了玉清等人下去吃东西,便自顾自的拿起了碗筷,乐呵呵的吃起了家常炒菜。 两碗米下肚,尔芙便放下了筷子,让旁边坚持守着的玉清,捡了自己没动过的菜式,下去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不等尔芙的话完,那空空的素白瓷的蒸盅就已经放回到了旁边的食盒里头,玉兰抹着嘴巴进了西暖阁。 “主子,奴婢这就收拾下去!”玉清见有了人伺候,倒是也没有坚持,麻利的将碗碟收拾进了摆在外头的食盒里,便拎着食盒往后头走去。 而刚刚随着玉清来送膳的丫鬟,也迎了上来,“玉清姐姐,这粗活哪能让您做呢,只管交给咱们就是了!” “这哪算什么粗活,你们拎这个就是了,你们可吃过饭了!”玉清笑吟吟的道。 “吃了吃了,咱们这些个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早就已经吃好饭了,只是难为了玉清姐姐,这个时候还没吃呢吧!”丫鬟嘴里头爆豆似的道。 玉清笑了笑,没有搭腔,只是提着其中一个食盒往后头走去了。 两个丫鬟手里头提着一柄精巧的食盒,笑着走到了厨房,只等着玉清送了另外一只食盒过来,便将这些东西一起送到大厨房去。 ……………… 话正房里,尔芙填饱了肚子,便在房间里绕着圈圈,似乎是在消化食。 “嘭”西暖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打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引得尔芙回过了头,便看见四爷的脸色有些难看,更瞧见了苏培盛那早已经跑得满脸是汗的脸,有些奇怪的愣住了神。 “你可曾吃过饭了?”四爷大步上前,抓住了尔芙的手腕,沉声问道。 尔芙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也饿了,我这就吩咐人准备去!” “来人,快去请前头的大夫过来!”四爷没有回答尔芙的话,只是厉声吩咐着还没有喘过气的苏培盛。 苏培盛麻利的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提着袍摆就往外头跑去。 尔芙见这一主一仆的反应,这就更加迷糊了,见四爷一脸紧张的样子,忽然脑子里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四爷子嗣不多,照理按照四爷现在的身体状态来讲,这绝对是不正常的,难道是…… 心里头想着,尔芙这眼泪就流了下来,虽然尔芙如今还不打算有孕,但是也绝不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瞧着四爷这个架势,怕是有人给她下了什么落胎的东西了吧,可是她自己都没发现有孕,别人是怎么发现的呢,难道她这些日子嗜睡、身子疲累,便是因为怀孕了不成! “别怕,别怕,爷绝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四爷抚摸着尔芙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尔芙心里头暗骂:这怎么可能不怕,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三分钟无痛苦,当就能上班的先进技术,那不好她这辈子可能就没有了做母亲的资格,她还想着能生下一个好像四爷一样的包子呢,怎么能就这么被人害了呢,难道穿越大神故意坑她不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害(2) 尔芙有些颤抖的撑着四爷的胳膊,害怕地看着四爷的脸,轻声道:“爷……” “不要,你放心,爷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尔芙,你相信爷么!”四爷低头吻了吻尔芙的额头,语气坚定的道。 你是四爷阿,你是雍正帝阿,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不清楚后院里头女人的可怕,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尔芙不敢将心里头的话出来,但是眸中却闪过了一丝不信任。 四爷丝毫不觉得他不被信任该生气,反而觉得是因为他没有护好他的女人,让他的女人受了伤,心疼的揽住了尔芙,两个人就仿佛干渴的鱼儿一般,相拥坐在了榻上。 从刚刚那一刻起,尔芙就好像被人抽取了所有的精气神,无神的靠在四爷的肩上,心里头想着这些日子的美好,因为可能这一切,以后都将不属于她了。 后头正在吃饭的玉清等人,早就从玉兰那听了主子爷心情不好的消息,生怕主子惹怒了四爷,麻利的收拾了碗碟,快速的回到了正房伺候,可是还没等走进西暖阁,便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头,看见四爷正心疼的抱着自家的主子,几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样子的时候,怕是主子也不喜欢她们这些电灯泡的出现,再一次缩在了门口伺候了。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外头再次传来了男人独有的靴子响动,尔芙傻愣愣的抬起了头。 “别怕……”四爷了进门的最多的话。转身就打开了门。 尔芙好想她一点都不怕,可是双腿早就软成了面条,一双手也在颤抖。无一不提醒着她的恐惧,到底没有出违心的话。 进门的除了苏培盛,还有那被赵德柱拎回来的老大夫,老大夫觉得他今年一定是犯太岁的,才会被人抓紧了四贝勒府里头伺候,而且还伺候的是后院里头的主子们,这绝壁不是个好的开端。 心里头埋怨归埋怨。但是老大夫还是没有忘记了规矩,颤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行礼。 四爷上前一步,架住了正要行礼的老大夫。“快给她把脉,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出来就是了!” 老大夫被四爷的话吓得不轻,顺着四爷的眼神。看向了正在发傻发愣的瓜尔佳尔芙。只觉得他的脑袋正在离他而去,瞧着主子的脸色,怕是病的不轻阿! 尔芙要是知道老大夫心里头的想法,这脸色一定会再难看几分,她这倒不是因为病得脸色难看,完全是被吓得,好不好! 不过老大夫到底是个年长的人,早就学会了喜怒哀乐不行于色。虽然步子有些凌乱,但是到底没有再让尔芙受到惊吓。 老大夫的手搭在了尔芙的手腕上。沉吟了许久,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四爷和尔芙,才没有底气的开了口,“贵主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似乎有些心绪不平!” “只是这样?”尔芙觉得她的心好像在坐过山车一般,不敢相信的问道。 “老夫行医数十年,虽然算不得扁鹊、华佗那样子的神医,但是也绝不会看不出丁点病灶,您的身子绝对没有问题!”老大夫这次可肯定了,因为刚刚他已经感觉到尔芙的脉象平稳了许多,连脸色都恢复了几分,看样子怕是这位主子和他一般受了惊吓了。 四爷面上带着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难道她没有吃错了什么东西么!” “老夫无能,却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只是从贵主子的脉象上看,怕是主子最近的饮食过于寒凉,不太适合有孕罢了!”老大夫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很快就发现了些问题,只是这些事情在寻常人眼里还真算不得病,但是在这样子的人家里,那可就是有问题的了! 尔芙傻愣愣的抬起头,似乎是希望四爷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将你们主子平日的饮食单子送过来!”四爷也被弄得满脑子雾水了,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沉声吩咐着玉清等人。 贝勒府里头的主子们的吃穿用度,那都是要登记造册的,而像尔芙这样子的侧福晋,那更是有人日日记录,连膳房那头送来的膳食,那也都是要记录的,而且还不止一份。 玉清麻利的从茶室里找出了膳房送来的饮食单子,又将主子这些日子在厨房吃的饭食记录翻了出来,送到了四爷跟前。 四爷麻利的翻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便将那单子送到了大夫手里头,“你看看这些东西可有什么问题么!” 这膳食单子上记录的不单单只是一个个菜名,还要填写菜式的食材,而作为一个大夫,那对于这东西虽然不擅长,但是也能从中看出些问题。 “这几样菜色,单独吃一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如果是一起吃的话,那就会让女子不易有孕,不过照理,四爷府里头的厨子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自然不会犯下这样子粗浅的错误!”老大夫指出了几处尔芙日日吃用的菜色,轻声道。 四爷重新扫视了一眼尔芙的饮食单子,这老大夫果然是有本事的,这几样菜式都是尔芙喜欢的,平日里不是顿顿都要吃,但是也差不离了,这府里头还真是有高人在阿。 尔芙也从四爷和老大夫的对话里头,听出了那么一星半点,似乎并不是她已经有孕,而是有人让她不能有孕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尔芙的担心减轻了许多,毕竟她也不希望这么早就生下个孩子,到底她自己现在还不成熟,而这身子也不成熟,那样子会有很多很多危险的,而且科学也证明了,古代女人短寿,那都是因为过早、过频生育造成的,她还指望着能长命百岁呢! “主子爷,咱们主子今个儿的食盒还没送回去,不如让这位大夫一起瞧瞧吧!”玉清却格外的担心,自家主子不能生下四爷的孩子,那失宠可是早晚的事,这种事可不能得过且过的,见四爷的面色似乎仍然很难看,忙站了出来提醒道。 四爷微微点头,算是准了玉清的话,转身对还在打颤的老大夫,沉声道:“那就劳烦大夫了!” 老大夫忙摆手“不敢”。 玉清很快就从厨房取来了食盒,另外上了长条的桌案,将一盘盘残羹剩饭摆了出来。 老大夫迈步走到了近前,一盘盘的闻过去,又挑拣了几盘尝了尝,最终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对着四爷拱手一礼,道:“不知道爷可曾听过阿/芙/蓉!” “你这是何意?”四爷脸上闪过了抹奇怪的神情,沉声道。 “四爷,老夫行医数十年,曾经去过滇藏等地,这些地方都是充满了神奇色彩的,而老夫一向喜欢研究,自然将那里作为了当年游医的第一站。 在那里,老夫曾见到过一种花,那花叶片碧绿,花朵五彩缤纷,颈株亭亭玉立,蒴果高高在上,那花气味不似寻常花那般浓郁,甚至基本上没有香味,但是那花却有着其他花儿没有的奇特功效。”老大夫仿佛回忆着当年般,笑着道。 四爷脸上奇怪的神情收敛一空,可是心里头却提起了戒备之心。 “这阿/芙/蓉虽然是一种能治病的药材,但是这阿/芙/蓉还有一种特性,那便是上瘾!”老大夫落下了结束语。 “你的意思是?”四爷反问道。 老大夫微微点头,指了指刚刚他格外尝过的几种菜式,“这其中便蕴含着阿/芙/蓉的花籽,也可以是阿/芙/蓉的种子,而且是并没有经过割浆的花籽,其中的毒性虽然不大,但是长期吃这样的菜式,还是会让人疯狂的喜欢上这几种菜品,也就达到了那人的目的,而且这阿/芙/蓉的花籽极为细,若是不注意,怕是根本没人会察觉到! 想必,老夫所的阿芙蓉,四爷也该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吧!” 四爷脸色黑沉,缓缓点头,看着那几个瓷盘,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 “到底是什么呢?”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当然这绝对不是尔芙见识少,只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太奇怪,如果那老大夫提出这种东西的另外一个名字,那尔芙定然会知道是什么,还会知道这东西就是让满清政府很快灭亡的祸根,那就是制作鸦/片的原材料——ying/su。 四爷没有回答尔芙的问话,只是交代了老大夫开出清毒的药方,让老大夫继续检查了。 很快,老大夫的视线就停留在了那之前装着冰糖燕窝的素白瓷的蒸盅上,更是拿着银针在里头转了转,让刚刚吃过那蒸盅里头的冰糖燕窝的玉兰等人,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里头的食物,可曾有人吃了?”老大夫看着已经空了的蒸盅,沉声问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随手指了指房里头伺候的几个丫鬟,“我不喜欢这燕窝的味道,见这些日子丫鬟们辛苦,便让她们吃了补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玉芬 就在尔芙以为没什么问题的时候,老大夫居然要求给几个丫鬟把脉。 玉清虽然没有吃过那燕窝,但是也是一身冷汗,而且比她自己吃的了还要害怕,因为那原本就是属于尔芙的,可见下这手段的人,她/他针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她的主子了。 玉冰有些发蒙的伸出了手臂,老大夫也不等四爷是否同意,便快步走到了玉冰身前。 老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好,玉冰等人就更加害怕了,可是老大夫却半晌也没有给出个准确的答案,只是要求一个个的把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拉了拉四爷的袖摆,轻声道。 四爷也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虽然他已经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但是他并不想吓到尔芙。 老大夫将玉清等人的脉象都把了一遍,才转身回到了四爷眼前。 “怎么样?”四爷朗声问道。 “看起来情况不是太好,不过好在这里头的药性不太大,再加上这几个人的底子好,只要及时服用清毒的药汤,这药性也就解了!”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轻声道。 四爷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大夫了,苏培盛,领大夫下去写方子吧!” 老大夫拱手一礼,便低头跟着苏培盛往外头走去了。 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写字声,可是却并不能让尔芙的心平静下来,反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清等人虽然没有话。但是却能从脸上看出紧张,只是碍于主子们在,这才一直压抑着心里头的担心。 不过尔芙一直都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主子。见几个人都很担心,不得不站出来,向四爷讨要个法了。 “爷,这到底怎么回事阿!?”尔芙沉声问道。 四爷真是太了解尔芙这个性子了,这个妮子的心里头从来都是将身边的丫鬟当成朋友的,虽然平日里也让这些人做事,但是却很关心她们。单看这妮子为了能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些,居然直接拿出了瓜尔佳府给她的陪嫁嫁妆,那可是她未来依靠的东西。 虽然在四爷心里。尔芙不需要那些东西,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作为一个出嫁的女子能轻而易举的将要依靠一生的东西拿出来,只为了不让身边人挨冷受冻的过日子。可见是个性子好的。 在四爷眼里。尔芙就如一碗水一般,能让他一眼看到底,即便这个女人有些性子,但是也都是能他觉得无伤大雅的。 起码,如今的尔芙,虽然比起李氏还要得宠,但是却从来不曾算计正院的那位,也从来不会旁人的是非琐事。反而只是要求院子里伺候的人,处处心。不许出去惹事生非,可见这品质绝对是一里,看到过那些后/宫陷害,谋夺嗣子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事就这样发生在眼前了,真是让这个自就接受现代教育的苦逼孩子,有些接受不了了。 不过好在尔芙已经坚定下了要跟在四爷身边的念头,不然尔芙现在谋划的便一定是怎么离开四爷府,带走她那些足够她富贵生活一辈子的嫁妆了。 西院的波澜,仿佛只是池中落下了颗石子一般,很快就彻底没了后续,也仿佛微风吹过一般,让人无迹可寻。 总之,四爷府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西院里缺了一个二等丫鬟,不过西院里的丫鬟、婆子和太监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一般,让玉芬成为了一个不被提起的话题和名字。 尔芙依然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不过她每都要喝上一大碗苦药,而房里头伺候的丫鬟们也都是如此,让整个西院突然变成了御药房似的地方,日日飘出阵阵药味,让尔芙觉得这冬日过得真心不要太痛苦。 元宵节一过,这年节的气氛,似乎也淡了不少。 四爷虽然留在府里头歇着,不需要去六部坐堂办事,但是似乎也没有清闲的时候,日日还要见那些上门来求见的人,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四爷接见,但是日日也都要见上三四个人才算完。 尔芙是府里头的侧福晋,自然也需要应酬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尔芙总是闹性子,所以这日日送到尔芙跟前的拜帖,那都是经过四爷精挑细选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闺蜜—素玉 若是放在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那绝对会闹翻,可是尔芙却觉得这是四爷对她的关心,丝毫没有介意四爷翻看她的拜帖的意思,反而还总是故意推脱些拜帖,平日里头见的最多的人,倒成了当成和她一同入宫选秀,被指给简亲王的侧福晋佟佳素玉。 佟佳素玉是个很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正好和尔芙的性子形成了互补,而且因为简亲王是宗亲,两个人即便是见面,也没人能出什么闲话来,反倒是四爷觉得尔芙这个性子,真是有些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的意思,不过四爷见尔芙自得其乐的样子,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这,佟佳素玉照常不到晌午就来到了四贝勒府,尔芙喜滋滋的拉着素玉回到了西院,拉着素玉欣赏着暖房精心培育出来的盆景,着各种不找边际的事,便如当年她住宿舍时候的闺蜜一般,同坐在一起,着各自平日里头的见闻。 不过因为这古代的枯燥生活,她们的聊内容,也只能是些衣服、首饰,但是这样也好,起码来自现代的尔芙,欣赏眼光比起古代人,还是要更好些,即便尔芙原本只是个宅女联盟的忠实fans。 佟佳素玉穿着一袭经过尔芙出谋划策改良了的大襟大袖旗袍,外罩着一个长到大腿根的滚风毛看见,头上带着素玉的首饰,整个人仿佛如一朵最为纯美的梨花一般。粉白粉白的,让人移不开眼神。 尔芙的打扮和素玉的差不多,不过颜色却是水紫色的。头上戴着赤金累丝的首饰,耳边缀着两颗滴珠状的指甲大的紫色珍珠的耳坠子,半倚在炕桌上,抻着脑袋瞧素玉手里头摆弄着的绢花。 “这东西有什么用阿!”尔芙瞧了好一会儿,见素玉一会儿工夫就弄出了五六朵,有些奇怪的问道。 素玉淡然的笑了笑,抬眸看向尔芙。玉指点了点尔芙光滑的额头,轻声道:“就你这性子,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样的好运气。能让四爷捧着你,宠着你。 咱们平日里在府里头也没有什么事情,这总是要给爷们们准备些穿戴的东西,只是这正月里头不让动针。可是咱们平日里赏人。也总不能只赏些金锞子吧,这些绢花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到底是咱们亲手做的,平日里赏给她们带,她们自己个儿也乐意戴着,咱们也能有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你们府里头不是也有针线上的人么,怎么还需要你亲手做呢!”尔芙觉得这绣花啥么的最是折磨人了,她觉得应该没人会喜欢。所以有些奇怪的反问着。 素玉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看怪物的眼神,拉过了尔芙正伸向笸箩拿绢花的手。低声问道:“你不会从来没给四爷准备过那些贴身的衣裳、荷包等东西吧!” “呵呵呵……”尔芙尴尬的笑了笑,不得不承认的点了点头。 的确尔芙从来没送过四爷那些东西,也是因为她这手玩十字绣绣出来的东西,比起那些绣娘绣出来的精致东西,那简直就好像要扔到大街上一般,所以她在发现四爷不缺这些东西以后,毅然决然的抛弃了这缝衣服、绣花的工作。 虽然尔芙也会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动动针,但是那也是因为她真心接受不了自己的某些东西出自丫鬟们的手,比如那绣着花的肚兜和亵裤等东西。 也就因为这样,尔芙现在的肚兜上,只有一个用线勾勒出的千叶菊,当然丫鬟们从来没看出来过,只当是尔芙特别喜欢这样子的图纹,完全不知道是因为尔芙不善于针黹。 素玉这次真的好像看到了怪物,很是认真的看着尔芙,轻声道:“你真是太好运了!” “呵呵呵……我只是不太擅长这些,而且我也真的沉不下心来!”尔芙有些无奈的搓了搓手,低落的道。 能让心爱的人穿上自己亲手绣制的东西,那当然很好,可是四爷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穿着她做的那些要丢出去的垃圾货呢。 虽然尔芙也能跟着身边的丫鬟学上一些,但是这女红想来都是童子功,那些绣娘都是自学习的,连这古代的女人,那也都是自就学习绣花那些事情了,想来原主也是学过的,可是尔芙真心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更别提什么肌肉记忆了,所以尔芙也就能简单的缝缝简笔画的鸭子了。 尔芙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丫鬟们过这件事,那也是担心原主本来就是个中高手,到时候她这个冒牌货,那就真的要被火烧了,好像西方的那些异教徒一样,被绑在火刑柱上,这绝对不是她希望的,起码目前,尔芙只想能好好的带在四爷身边,亲眼看到四爷君临下的那一,更想能亲自揭开野史中传的四爷被吕四娘暗杀,割掉了脑袋的秘密。 不过如今,尔芙似乎找了一个很靠谱的老师,佟佳素玉,她入宫后才认识的人,并不了解原主之前的生活,也许尔芙不会针黹女红很奇怪,但是总比问玉清、玉冰这两个瓜尔佳府的家生子,来的更加安全些,也能让尔芙容易接受些。 好在素玉的性子很好,见尔芙有心想学,也没有拒绝,定下了出了正月就开始教学的约定,这才笑着打趣起了尔芙,起了当初尔芙在宫里头学规矩时候的傻样子。 尔芙对于朋友似的调侃,那自然不会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被的有些脸红了。 好在,这尴尬的时间,过去的很快,素玉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原来佟佳素玉这些日子,早就成为了宗亲侧福晋里头人缘最好的一个,和各府的侧福晋都能上几句话,真真是个左右逢源的人,让尔芙羡慕不已。 佟佳素玉虽然和大家伙儿的关心都很好,但是明显更亲近尔芙些,对此尔芙也表示了高度的好奇,只是佟佳素玉出来的原因,却让洋洋自得的尔芙,瞬间就有些无奈了。 “因为你足够傻!” 尔芙对这样的评语,表示整个人都特别囧囧有神呢。 不过好在尔芙是个不能没有朋友的人,所以在这个特别缺少朋友的时代,尔芙表示原谅了佟佳素玉。 佟佳素玉接下来抛出来的重磅炸弹,真的让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 七贝勒胤祐的嫡福晋纳喇氏,借着格格百日礼的机会,重新回到了七贝勒府,如今和侧福晋纳喇氏,闹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连庶福晋李氏,也搅进了这潭混水。 原本一直是侧福晋之光的纳喇氏,如今已经被七爷禁足在府里头,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还不知道,不过很明显,这次的事情,成为了嫡福晋纳喇氏复起的信号,而纳喇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对于她们这些同样是侧福晋的人,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尔芙想了一会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声道:“听我家爷的意思,七爷是个性子很好的人,能让七爷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更是直接将一个侧福晋禁足在了府里,可见这纳喇氏干了什么坏事了,或者原本七爷和纳喇氏关系疏离,便是这纳喇氏设计陷害的,如今这样也算是重新恢复到正常了,毕竟一府总是要有个福晋撑场面的!” “你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佟佳素玉看了眼尔芙,又瞧了眼房间里伺候的丫鬟们,伏在尔芙的耳边,低声道。 尔芙笑着拍了拍佟佳素玉的肩膀,“不算什么问题,你现在可是亲王的侧福晋了,那地位可是比这贝勒爷的嫡福晋还要让人重视呢,而且我听简亲王是个喜好颜色的,你这般美貌,在府里头定然是数一数二的,你有这么年轻,只要你早些生下个阿哥,到时候你的好日子,还不是在后头呢!” 佟佳素玉勾唇一笑,“你这个家伙,这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也不怕四爷听见了多心!” “怕什么,我虽然无心当嫡福晋,但是要是真有人想让我做嫡福晋,我当然特别开心了,不过这话我也就是对你,若是旁人我才不会的,而且你就是出去,我也不会承认的,肯定旁人也不会相信,毕竟绝对没有人会这么傻的!”尔芙故作高深的拂了拂鬓边的攒珍珠步摇,轻声道。 佟佳素玉再次露出了“你这个傻孩子”的表情,默默无语的指了指左右,“这事不需要人信的,只是让人猜疑罢了!” “你……”尔芙终于蹦不出了,露出了个“我很傻,我很真,不许伤害我的表情”,干巴巴的丢出了个字,端起了旁边的盖碗茶,微抿了两口。 两个人静静的望着廊下,久久才相视一笑,仿佛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一般,继续笑笑的聊起了首饰八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雪球、百福 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去的很快,还不等外头的气暖和起来,四爷就已经忙活起来了,成日黑才回府,让后院里头的女人真成了好大片的摆设,不过尔芙却找到了另外的休闲活动,成日里拿着一方绢丝帕子,绣着不成样子的绣品。 玉清对于尔芙这种暴殄物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赏,也让尔芙知道,原来原主就是个不会绣花的姑娘,倒不是她不学,而是之前瓜尔佳府里头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比尔芙大三岁的嫡长女尔柔身上了。 而尔芙这个姑娘,又不是个穿越回来的成年人,自就被人忽视,一直到尔芙终于掉下了湖水里,碰巧碰上了被球形闪电引来的苏灵儿的灵魂,不过也并没有引起家里人的重视,怕是要不是尔芙身为上三旗的满族贵女,必须要参加这三年一次的大选,估计郭络罗氏还没有想起来给尔芙找个教养嬷嬷来学规矩呢!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半路来的玉清和尔芙知道的,都是当初尔芙进宫待选的时候,瓜尔佳祜满对玉清等人的。 如今玉清等人看见尔芙终于如寻常家的格格一般,拿起了针线,那心情就好像过年似的了。 只是尔芙似乎在这方面没什么赋,即便佟佳素玉已经保持每周都来两次的记录,可是还是没能让尔芙顺利的绣出一幅作品,反而破坏了数不清的手绢。 佟佳素玉对尔芙的笨样子,已经一连抓狂了几次。终于让尔芙再次在佟佳素玉的脸上,看到了微笑以外的表情,那就是愤怒又窝火的样子。让尔芙没心没肺的笑了好几,但是也让佟佳素玉毫不客气的将这个让她无奈的工作,交给了玉清和玉兰。 玉清、玉兰自然不能为难尔芙,更让尔芙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好在尔芙心里头有要为心爱人绣上件东西的念头支撑,这才没有抛弃这项有些无奈的技能。 …… 第二一大早晨,尔芙懒洋洋的起身。看着外头已经高升的太阳,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坐在了临窗的大榻上。 玉清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漱的东西。尔芙看着温水里头飘着的粉红相间的花瓣,再一次感叹统治阶级的幸福生活太奢靡,不过她喜欢,这感觉真不赖。 崭新崭新的鹅黄色绣大幅桃花的大襟旗袍。头上梳着标准的架子头。戴着攒珍珠的步摇,吃着香浓可口的奶饽饽和甜米粥,如高贵的公主一般的进食,让尔芙觉得自己仿佛有一种找到了女皇武则的感觉,不过她绝对不会将这个感觉和人分享,毕竟她可没那么好的脑子和那么大的野心。 填饱了肚子,尔芙笑着招呼人收拾了东西,重新摆上了一个紫檀木雕花纹的精致绣花架子。 虽然绣花架子很大。但是上面却只是夹着一条帕子,玉清早就在上头画好了花样子。更是配好了各色的丝线,尔芙要做的就是按照花样子,一针针的绣上去,可是尔芙的手指头简直好像打结了似的。 不过大半个时辰,尔芙就腰酸背疼的站了起来,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那副四不像的碎花,交代玉清等人收拾了。 与绣花相比,那尔芙的毛笔字简直就是进步神速,尤其是还有四爷时不时的指点,那就算是比不上四爷的字一般刚劲有力、笔走龙蛇,但是也算是有笔锋了,偶尔也能让四爷赞赏几句,只是浅浅几句,便能让尔芙兴奋好几,让她觉得这枯燥的练字功夫没有白费。 今个儿也是一般,尔芙临帖临了足足半个时辰,觉得手腕有些酸疼了,这才晃动着手腕坐下了身子,接过了玉清递过来的茶碗和帕子、 “主子,您要不要出去散散身子!”玉清见尔芙仍然有些蹙眉,轻声问道。 尔芙看了看外头的气,无声的摇了摇头,“这气虽然有些好转了,但是那风也是往骨头里吹的,还是在过些日子吧!” “那主子也在房里头走走吧,这总是站着,您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呢!”玉清有些担心的道。 尔芙赞同的点了头,扶着玉清的手腕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下腿脚,迈步往堂屋里头走去。 还不等尔芙走到门口,便听见外头呼啦啦的拜倒的声音,“四爷吉祥!” 尔芙原本还有些疲惫的神情,瞬间就收敛了起来,露出了张格外惊喜的笑容。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尔芙接过了四爷手里头的帽子,轻声问道。 四爷一下子扯开了大氅,露出了怀里头的一对毛绒绒的动物。 “喜欢么?”四爷让苏培盛撤去了身上的大氅,轻柔的捧着一对刚刚手掌大的狗狗,轻声道。 尔芙的双眸早就变成了星星眼,不过目标第一次从四爷的身上,转移到了那对狗狗身上了。 一双狗狗,一只雪白,一只纯黑,不过都有着毛绒绒的细绒毛和一条正摇个不停的尾巴,时不时还露出些许颤抖,仿佛是不能接受忽然遇到的冷空气似的。 尔芙忙心疼的招呼丫鬟取来平日搭腿的褥子,包裹好了两个毛绒绒的狗狗,只露出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 “瞧着你就是喜欢的,只是为什么从来不提呢!”四爷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声问道。 尔芙奇怪的抬起头,反问道:“府里头不是不能养这些动物么?” “谁的!”四爷也是一脸奇怪的样子。 “可是我瞧着福晋和李侧福晋、伊格格她们院子里都没有养这些动物,我还以为是府里头的规矩呢,这才一直忍着呢!”尔芙笑着摸了摸耳垂,有些羞涩的道。 四爷见尔芙的手在狗狗的头上摸个不停,便也伸出了手,摸了摸身子还有些颤抖的狗狗,感受着那层细软的绒毛下,皮肤上的热度,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却让人为其倾倒。 尔芙见狗狗正眨巴着眼睛往自己个儿,笑着捏了捏狗狗湿漉漉的鼻子,“四爷,它们有没有名字了,叫什么?” “名字?”四爷奇怪的看去。 尔芙真的囧了,难道他们这个时代不给宠物取名字的么,连那些大将的马匹都有名字,为什么狗狗这么可爱的动物,却没有名字呢,这不是很奇怪么! “……” 四爷无声的回答,让尔芙明白四爷真心没给狗狗取名字,或者是没有想到,或者是还没来得急起名字,不过无所谓,这样子也好,这样他们俩就能一人选一只狗狗取名字了,也算是能满足下这未来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不能让她取名字的空缺吧! “不如我们一人挑一只,然后给它们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尔芙笑着提议道。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尔芙立马就兴奋的揉了揉那条正在舔她手的土黄色狗狗,仰头道:“我要选这只!” “依你!”四爷没有脾气的允了。 尔芙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一个让她自己满意的名字,又觉得这狗狗的眼神,很像之前家里头养的那条狗狗,只是颜色更加漂亮了,便有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不如就叫它雪球吧!”尔芙笑着道。 “那另外一只就叫它百福吧,能得到你这个主人,它一定是最有福气的!”四爷揉了揉另外一只纯黑色的狗狗,轻声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一对正在舔手指舔得格外欢快的狗狗,问起了它们两个的身世。 四爷沉默了会儿,露出了个有些奇怪的表情,原来百福和雪球都是外城一户富商家里头大姐的宠物,只是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突然获罪,人都已经管不了了,何况这些猫猫狗狗的,都被府里头新任的当家人丢了出来,碰巧被四爷瞧见了,见这对东西可怜,也就这样带回来了。 尔芙看着两个家伙,只能在心里头默默的念叨一句,果然是运气最重要,这对东西的命还真好。 不过眼前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对东西明显失去了自己觅食的能力,而且它们的年龄也不可能自己去觅食,而她院子里只有李守财和赵德柱两个太监,另外还有两个厮,这些人应该不会介意再多加一项工作,但是这么大点的狗狗,应该还需要喝奶吧。 若是早晨的时候,大厨房那头自然是有新鲜的羊奶、牛奶,可是这个时辰,那些东西早就没了,这个时代又没有奶粉之类的。 四爷见尔芙蹙眉,便知道这妮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肩头,轻声道:“爷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这事也不是能急得来的,如今你身子也已经调养好了,没准今年咱们就能有了属于咱们的孩子呢!” 尔芙奇怪的瞪大了眼睛,暗道:妈呀,四爷您这脑洞开的太大了吧,怎么能从狗狗到孩子身上的,您就不觉得奇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德妃娘娘有请 转眼间,西院就添了两个新成员,百福、雪球,引起了这些平日里总是守着规矩的丫鬟们的高度注意,更是经常会找借口来房间里伺候着,毕竟如今气还冷,两个家伙只能睡在有炭炉的地方,而且尔芙为家伙儿们准备的狗窝和垫子都没有准备好呢。 家伙们来了,尔芙也就添了一个新活动,那就是除了平日绣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花样,便去临窗的榻上逗弄家伙儿。 两个家伙儿的日常待遇,那绝对是主子级别的,而暂时的住所,也就定在了西暖阁的临窗大榻上,而占据的位置,便是往日四爷常坐的位置。 对于位置被占领,四爷表示很不爽,但是一看见尔芙如狗狗般水汪汪的眼神,便也只能举械投降了。 家伙儿如今还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比如啃骨头,尔芙便让人准备了羊奶和肉末等吃食。 不过几工夫,两个家伙就吃得圆滚滚的好像个球儿,尤其是雪球,原本还有些瘦弱的样子,现在那彻底就是个雪球,雪白雪白的皮毛,圆滚滚的肚子,平日还喜欢咬自己的尾巴,经常吓得尔芙以为它会掉下来,没办法只好让丫鬟们轮流守在塌边,生怕家伙掉下来。 对于尔芙喜欢毛绒动物的兴趣爱好,四爷很诡异的理解成了,尔芙想要生个孩子,每次来总是要折腾好半,让尔芙真是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这样子的误会,她真心解释不清楚了。 随着四爷常驻在西院,府里头的女人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友好了。连以前对她还有些亲近意思的伊格格,似乎也排斥起了尔芙,这种认知,让尔芙有些的郁闷,毕竟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连一个能友好相处的目标都没有,不要太可怜了。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情。谁让四爷只有一个,四爷又不会分身。 在府里头找不到能相交的朋友,尔芙觉得佟佳素玉就成了她唯一一个朋友。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毕竟简亲王虽然是宗亲,但是貌似也不是个支持四爷的,除非她能改变这样子的未来。那才能和佟佳素玉成为永远的朋友。只是她真的不觉得她有能力改变现在这个世界,因为这个时代,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联姻关系,她根本搞不清楚谁和谁是亲属关系,甚至分不清谁和谁是谁。 尔芙很细心的研究了几,最终只得到了一张网图,让尔芙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反正四爷能顺利登位。那是一个很肯定的事实,只要这其中不出现任何变故。所以尔芙觉得她还是少做少错的好,这样也能保证四爷不会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至于如何让四爷获得更多的支持,那就让四爷自己努力吧,左右康熙老爷子也不喜欢他的皇子们联络群臣宗亲什么的。 尤其在尔芙思考过很久以后,尔芙觉得康熙爷之所以选择了四爷做接班人,也就是看中四爷没有太多牵绊的原因,而且四爷又是个铁面无私的,正好能整顿有些势大的外戚们的势力。 既然康熙老爷子觉得四爷这样子好,那她为什么还要更改这样子的四爷呢,让四爷一直当一个最正直的皇帝,那不是挺好挺好的么! 有了这样子的认知以后,尔芙就彻底的放松了,不再去想要不要去当那只引起飓风的蝴蝶,只想着如何调理好四爷的身子,让四爷能活得更加长久些,让四爷避免那么早就挂掉的命运。 这样做也有好处,那就是让四爷的气色看起来更加好了,整个人足足胖了一圈,精神也特别好。 尔芙发现了四爷的好转,这心情就更好了,成日拉着被困在前院的老大夫,研究各种各样的药膳,只是有些味道太重的药膳,四爷就好像孩子一样,总是闹着不肯吃,或者是拉着尔芙一起吃,让尔芙也胖了不少,对于这点,尔芙就有些接受不了了,不过尔芙也顺利的研究出了跳绳,仿佛再次回到了学时代似的,穿着软底绣花鞋,让四爷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四爷千方百计的组织,尔芙就各种偷偷的跳绳,仿佛在和四爷斗智斗勇似的,当然尔芙也知道,那是因为四爷并没有非要要求她按照四爷规定下的生活过日子,不然想在四爷府里头跳绳,那绝壁会成为一种梦想的。 就在尔芙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没想到宫里头派来了一辆骡车——德妃娘娘召见。 尔芙有些惶惶的换好了石青色的侧福晋袍服,梳着架子头,戴上了整套的头面,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四爷,爬上了德妃娘娘派来的骡车。 骡车缓缓的驶出了四爷府,四爷也在西院坐不下去了,起身就往正院走去,因为四爷知道,这绝对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因为只有乌拉那拉氏前两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了,而李氏自打年节过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宫里头,所以并不会去打报告,当然这也是因为德妃娘娘并不喜欢这些侧福晋进宫,以免让乌拉那拉氏产生误会。 尔芙此时进宫的心情,和以往两次进宫都有些不同,之前进宫的时候,尔芙更多的是好奇,或者是期待,而现在她却好像经常做错事的孩子被叫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一般,整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而在等着她的那位娘娘,也就相当于现代时候的班主任,正等着给她一个可怕的罪名,或者是要好好惩罚她一顿。 四爷的府邸就在原来明朝时太监们聚居的地方,离皇宫并不远,虽然尔芙期望着能感觉到度日如年,但是还是觉得这段路变短了许多,稍瞬时候,骡车就已经停在了神武门外头。 来府里头迎接尔芙的太监,尖声尖气的提醒着正在走神的尔芙,尔芙连连深吸气,玉手掀开了那层厚厚的车帘,踩着脚踏,迈步走下了马车,努力不露出心虚的表情的走向了宫门。 镶嵌着铜钉的宫门,自然不会只为了尔芙一人打开,尔芙走得是旁边的侧门,比平时出入办事情的太监走的角门大上些,但是也并没有大多少,不过尔芙现在真心没心情考虑这个问题,左右她也不是没走过宫门的。 走进侧门的那刻,尔芙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看还停在原地的骡车,有些搞不懂古代人的脑子,这骡车总是要赶回宫里头的吧,为什么要停在外头,让她在外头下车走进去,完全可以带她走一段路程的,只是尔芙不知道的是这些骡车,也并不能真正的进入宫城。 宫门内,德妃娘娘很贴心的打发了身边的贴身宫女颖慧来迎接尔芙,尔芙心里头有些恶意的猜想,也许德妃娘娘是怕她临阵脱逃吧。 颖慧的模样,在莺莺燕燕的宫女中,并不出挑,但是却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可见是得德妃娘娘信任的。 尔芙只盼着能从颖慧嘴里头套出德妃娘娘召见的原因,可是这位就好像嘴上贴上了封条一样子,丝毫没有搭理尔芙的意思,而且尔芙还不能她不尊敬她,因为她的每个问题,这颖慧都笑眯眯的点头,然后扭头继续往前走,连步子都没有错过一步。 眼看着永和宫的宫门近在眼前,可是尔芙却觉得那就好像吃人的大老虎一般,她真的很想立马就扭头开跑,只是想想脚底下这双花盆底,再看看那时不时就走过的禁卫军,尔芙也只能将心里头的种种幻想,努力的转换成了一声幽怨的叹息了。 再次迈步走进永和宫,颖慧领着尔芙直接走到了偏殿,笑着让宫女送上了热茶和点心,福身一礼,轻声道:“四侧福晋请稍后,奴婢这便去给咱们娘娘回话。” “……”尔芙无声的点了点头,将身上披着的大披风交给了上前的宫女手里头。 颖慧麻利的退出了偏殿,同时离开的还有之前上茶和解披风的宫女,只留下两个站在柱子旁装背景的宫女,让尔芙觉得她好像正在一座湮灭了无数人的坟墓里一般。 偏殿里静悄悄的一片,尔芙从最开始的不安,变成了惶恐,再从惶恐,变成了无奈,她觉得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好长好长时间,可是还是没有等到德妃娘娘宣她进去请安的指令,她觉得她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头打开,一道身影倒背着光线走进,可是尔芙却知道她只是宫女,因为头上的发饰和脚下的厚底绣花鞋,都能显示着对方包衣奴才的身份。 果然如尔芙预料的一般,来人不过就是刚刚离开的颖慧,颖慧走到近前,这才福身一礼,轻声道:“劳侧福晋久等了,咱们娘娘之前在佛堂诵经,咱们也不好进去打扰,如今咱们娘娘出来了,特地让奴婢来请侧福晋过去话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天伦之乐 尔芙略微整理了下衣装,这才缓缓起身,迈步离开了偏殿。 正殿里,只有上首的宽榻左右亮着一支支火红色的烛火,照亮着那一块地,而其他地方则因为屏风和殿门口的棉帘子遮挡住了外头的光芒,让尔芙觉得如走入一所比较原始的电影院一般,当然比这种感觉更强烈的,则仿佛正在一步步迈入鬼蜮深渊一般。 殿里头左右站着十来个宫女,可是尔芙却听不见丁点响动,这种感觉很不真实,可是她却不得不面对,也不知道那些电视剧里那些亮堂堂的宫殿,到底都是怎么弄出来的,太坑穿越女了。 不等尔芙神游归来,便已经走到了正端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德妃娘娘附近,尔芙的身子不自觉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忙规矩地行了个扶鬓礼。 “奴才恭请德妃娘娘金安!”尔芙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充盈在整个宫殿中。 德妃娘娘仿佛刚刚发现有人走进来似的,挑了挑眼帘,清了清嗓子道:“起吧,赐坐!” 尔芙只觉得这种待遇,好像和她的猜想有些不同,难道德妃娘娘真的只是来叫她来聊家常的不成,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了个头,便被尔芙彻底碾碎,这根本不可能。这宫里头的娘娘,哪个不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恶人,即便如今德妃娘娘成日吃斋念佛,可是尔芙也不相信她真的如史书上的那般优秀,要知道这片地里。绝对不可能有真善良的人存在,即便存在的,也早就被其他人拉下宝座送进冰冷的雨花阁了。 有了这样子的认知。作为一宫之主的德妃娘娘,绝对不可能拉着她这样个侧福晋家常,所以看起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更加恐怖的,也许这就是传中的先礼后兵了吧! 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头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尽量足够端庄守礼的走到了旁边的绣墩上。半欠着身子落座,僵直着后背,只等着上头人的发落。 德妃娘娘依旧是沉默不语。翻看着手上的青蓝色册子,似乎是要弄清楚什么事情。 尔芙看着烛光下,德妃娘娘那仍然端庄美丽的脸庞,赞叹了声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保养。可是还不等尔芙继续yy下去。便觉得殿内的空气凝重了几分,让尔芙这个如鹿斑似的动物更加紧张了,身子也更加僵硬了,连一双脚丫也不自觉地转向了门口。 尔芙知道,这就是人的潜意识在自我保护,遇到危险的时候,即便努力维持镇定,可是身体上的细节。还是能透露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也是尔芙从无数刑侦片里的发现。 只是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都懂不懂微表情。但是尔芙也不敢泄露出一丝不耐烦,只好努力的挪回了一双脚,整理好了心情,挤出了一丝比哭强不了多少的苦笑,看着上首仍然平静如水的德妃娘娘。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尔芙只觉得她的腰背已经好像要断了一般,可是再看上首的德妃娘娘,却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可见这宫里头的女人都好厉害,不但对敌人狠辣,对自己也挺狠的,起码这样端端正正的坐着,那也是很痛苦的,要知道自打尔芙告别了学时代,便再也没有这样子僵着身子大半的时候了。 就在尔芙觉得她已经抛弃了对死亡的恐惧,准备搬起身下的绣墩,好好和德妃娘娘进行一场面对面的对话的时候,上首传来了德妃娘娘和煦的声音,让尔芙刚刚鼓足的勇气,瞬间化成了空气,消散的无隐无踪。 “本宫入宫多年,难得皇上信任,将这宫务交到了本宫手里头,本宫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弄得想和自家儿媳话的空都没有,倒是让你觉得无聊了!”德妃娘娘随手合上了手里头的册子,有些玩味的瞧着尔芙,轻声道。 尔芙忙露出了一脸的崇敬,连连点头,“娘娘得皇上信任,这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呢!” “呵呵……许是吧!本宫年岁大了,总是想着和你们这些孩子多待上些日子,只是这皇家的规矩重,本宫也不能出宫去瞧瞧你们。 虽然你们平日也能递牌子进来,但是到底不能久留,等你们走了,本宫这里又成了本宫自己一个人,便更觉得无趣了,索性为了避免这样子的事情,本宫也就不想你们进来了,想必你们都能明白!”德妃娘娘笑着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柔声道。 尔芙仿佛磕头虫似的点了点头,笑着等待着德妃娘娘继续,因为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这位娘娘打地如意算盘,只是她作为辈,却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想着网上流传的一句搞笑的话,尔芙整个人也就冷静了下来,反正德妃娘娘也不能将她这个在玉牒上的侧福晋怎么样。 生活就像是一场强/jian,既然不能拒绝,那便只能好好享受吧! 果不其然,德妃娘娘笑得更加和婉了,连语气都别样的柔和了,对着正在傻笑的尔芙招了招手,见尔芙走到了近前,才拉着尔芙坐在了身边,柔声道:“本宫晓得你是个懂事的,本宫瞧着你也合眼缘,不如这些日子,你便在宫里头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吧!” 尔芙只觉得这还真是挺好笑的,刚刚是谁左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的,如今想要留下自己在宫里头呆着,这就成老太婆了,成了我了,真是不得不你们都是好演员,快去拿个奥斯卡金人吧! “只是这到底是内宫,奴才住下,怕是有些不合适吧!”尔芙似乎有些心动的捏了捏衣角,轻声道。 德妃娘娘眼角滑过了一抹厉色。但是很快就露出了更加和柔的微笑,轻声道:“你既然嫁给了老四,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必瞒着你,如今我年纪大了,比不上那些花朵儿似的新人,皇上更是大半年也不来一次,即便来了也不过就是吃顿晚膳罢了。 不过我也不太在意,毕竟在这宫里头,我膝下已经有两子。算是生得多了,这有了孩子以后,真就对这争宠这事淡了许多。所以倒是不觉得不舒服,不过到底还是想有个话的人。 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这么了,想必儿媳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吧!” 着,德妃娘娘便好像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尔芙的肩头。起身往内殿走去。 瓜尔佳尔芙在心里头对着德妃娘娘的背影。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笑着福身一礼,柔声道:“难得娘娘让奴才住在宫里头,奴才自然是很愿意的,只是奴才进来的匆忙,也不曾带衣裙,怕是还要麻烦娘娘身边的宫女回府里头一趟了!”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宫里头总不会短了你的。你也折腾了一了,怕是这身子也乏了。本宫已经交代人将东配殿收拾了出来,你便只管住下吧,另外你再选两个合眼缘的宫女伺候吧,本宫这个做额娘的就不参合了!”德妃娘娘缓缓回身,露出了让尔芙有些心颤的笑容,指了指站下下头的那些宫女,随口道。 尔芙在心里头默默的骂了句娘,随手指了两个离得比较近的宫女,便对着德妃娘娘福身一礼,往殿外头走去。 东配殿,相当于普通四合院里头的厢房,比起主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那对于尔芙这个做惯了主子住正房的人来讲,那就相当于重新回到了集体生活一般。 是宫殿,可是却根本没有宫殿的气派和华丽,连摆设也显得很普通、简陋,原谅尔芙在心里头用了简陋这个词,真心是这地方太差了点。 脚下踩着一块块的青砖,左右都能看见碎裂的痕迹,睡房里的衣柜,更是有几处脱漆的地方,难怪这地方会空着,想必那些得宠的主,也绝对不会喜欢住到这个地方来的。 虽然仍然是冬日里头,可是尔芙还是交代宫女打开了窗子,因为尔芙从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樟脑的味道,想必这地方原本存放了不少东西。 配殿是全打开的三间房间,各打着落地的镂空实木屏风,可是看着木料就不是很名贵,原谅尔芙如今也不是个不懂这些事情的白了。 镂空的松鼠和梅花鹿图纹的架子床上,整齐地叠着崭新的被褥,床头上摆着一对绣了暗纹的锦缎枕头,除了墙边的衣柜,当中还摆着一张圆桌,算是让尔芙能有个歇脚的地方,窗边还摆着一架雕刻了花纹嵌铜镜的红木妆台,上头摆着几个瓶瓶罐罐的东西,瞧着像是给尔芙准备的胭脂水粉等东西,可是尔芙却并不好奇这宫里头的脂粉。 因为她就根本没用过这东西,倒不是尔芙挑剔,而是这个时代的脂粉里,混合着很多的铅粉,那玩意可是有毒的,她可不想未老先衰,而且真不是尔芙自恋,就她这张嫩脸,那距离使用这些东西的日子,那还是遥遥无期呢,所以平日里,尔芙也不过就是洗洗脸,然后浅浅的拍上一层珍珠水罢了,另外就是时不常的弄上个蛋清,做上个简单的面膜,倒是让尔芙在四爷府里头成了皮肤最好的一枚。 尔芙随意的打量了眼屋子,苦笑的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拎了拎桌上的粉彩提梁壶,感觉入手的重量轻了许多,便知道这些宫女并没有给她预备茶水,也便没有再傻乎乎的拿起旁边的茶盏了。 不过尔芙也并不是准备忍气吞声的过下去,尔芙打量了下刚刚被她指出来的两个宫女,轻声开口了。 两个宫女分别叫紫蝶和粉蝶,模样都有些普通,甚至有些难看,起码在宫里头是难看的女子,都是殿里头伺候的二等宫女,平日里负责的事情也比较多,但是却并不得德妃娘娘重视,不然也不会被德妃娘娘安排在旁边站着当摆设了。 尔芙瞧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便指了指手边的提梁壶,笑着道:“这些日子。怕是我都要住在这里了,你们跟在我身边,还是该用心做事的,不然怕是我要好好去跟娘娘告上一状了。 这房间里该备下的东西,总还是要该置办下的,不过我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怪你们俩,只是以后若是还出现这样子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了! 行了,我要的话也就这么多,你们尽心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去准备吧!” 完话,尔芙就高深莫测的转过了身子,看也不看两个面面相觑的宫女了。 粉蝶和紫蝶原本就是这永和宫里。食物链的底层人物。被尔芙叫来伺候,心里头虽然不上欣喜若狂,但是还是觉得挺轻松的,毕竟这宫里头的规矩大,她们又都是包衣奴才出身的宫女,想着尔芙也不敢指使她们做什么,正好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偷偷懒,可是没想到还没有等到她们偷懒。这位就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敲打起了她们。 这样子的陌生感觉,让她们都有些想笑了。但是她们也知道不能当面顶着尔芙干,到底她们还是奴才,而尔芙那却是实打实的皇家儿媳妇,虽然只是个侧福晋,那身份也绝对比她们高贵得多。 可是这人物也有人物的算计,她们也有磋磨人的法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点了点头,便福身一礼,退出了房间里。 隔扇门的关门声响起,尔芙这才回过了头,一副怕怕的样子,手轻轻拍着胸口的位置,瞧着外头的动静。 房间里并没有烧着炭炉,略微有些冻人,而且尔芙还没有取回之前她交给宫女的披风,这会儿坐了会儿,倒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得不站起身子,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子。 原本尔芙还想着喝碗热茶暖和暖和,可是却久等也没见两个宫女回来,让尔芙觉得她貌似是得罪了两个不太甘心平庸伺候人的宫女,不过尔芙却并不害怕,俗话的话,官大一级压死人阿,何况她是堂堂正正的主子,别看她不敢惹德妃娘娘,但是她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好么! 想着,尔芙就迈步走出了房门口,笑着走向了正殿门口守门的宫女,轻声道:“我要见见毓秀姑姑,不知道姑姑这个时候在何处当差呢!” 尔芙笑得很友好,随手还递出了个装着两钱银子的荷包,这可是守门宫女不常见的,宫女麻利的收到了袖子里头,对着尔芙福了福身子,“回侧福晋的话,毓秀姑姑大部分时候都在娘娘跟前伺候,这会儿怕是也在娘娘那里呢,还请侧福晋稍等等!” “那不知道娘娘正忙什么呢!”尔芙笑着继续问道。 宫女有些为难的捏了捏手里头的荷包,瞧了眼左右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附耳在尔芙耳边,轻声道:“娘娘这会儿正闲着呢!”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迈步就往殿里头走去。 宫女忙惊慌的上前来拦,“侧福晋,没有娘娘的命令,您可不能进去的!” “无妨,我只是来陪娘娘话的!”尔芙笑得很矜持,但是动作却不矜持,很快就推开了挡在眼前的宫女,朗声招呼着殿里头坐着的德妃娘娘,“娘娘,奴才觉得左右无事,便想着来和您话!” 话音落,尔芙已经快步走进了殿门,更是很热络的对着在德妃娘娘身旁伺候的毓秀笑了笑,柔声对德妃娘娘道:“娘娘,奴才瞧着外头色不错,如此气,却一直窝在房间里头,岂不是辜负了老爷的好意了,而且这生命在于运动,娘娘也该多走动走动呢!” 真不是德妃娘娘和毓秀反应慢,而是从来没见到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要知道但凡人进了皇宫,便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般,一举一动都是格外心谨慎的,可是突然出现了个怪胎、奇葩,那就让人格外的招架不住了。 起码在尔芙之前,从来没人敢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直接笑呵呵的着话走进她的殿门过,即便是宫里头那些比她地位更高大上的后妃们。 可是德妃娘娘还不能怪罪尔芙,因为德妃娘娘挽留尔芙留宿的时候,那可是要和晚辈好好亲热亲热的,难不成儿媳想见见自家的老婆婆,想和老婆婆话,联络联络感情,那还要经过这些下人不成了。 好在殿里头的人,那都是经过无数风雨走过的人,那心智早就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德妃娘娘更是其中的翘楚人物,很快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不解和愤怒,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仿佛亲热如母女一般的坐在了一起。 尔芙也是脸大不害臊的,一屁/股就拍在了德妃娘娘身旁,手麻利的挽上了德妃娘娘的手臂,语气亲昵的道:“娘娘,您平日在宫里头也着实闷了些,奴才虽然没有旁的本事,但是拖着娘娘出去走走,那还是可以的,而且奴才也着实好奇宫后苑的美景,咱们就去走走吧!” 德妃娘娘露出了抹苦笑,仿佛招架不住尔芙的热情似的,点了点尔芙的脑门,柔声道:“你呀,还真是个跳脱的性子,既然喜欢去,那本宫就陪你走走吧,可是这时节,到底是有些冷的,也该让她们给你穿上披风才是阿!” “……”尔芙有些羞涩、紧张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奴才从没想过能住到这宫里头,这可和当初奴才来宫里头选秀的时候不同,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让奴才觉得整个人都好像格外的有精神,也就不觉得身上冷了,而且这宫里头这么大,走走怕是还要更热,也就没让她们准备了。 娘娘,奴才是不是有些不懂规矩,让娘娘觉得为难了!” 德妃娘娘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宫斗能手,愣是能从尔芙的无厘头,联想到了尔芙是想故意这般作态,好让她接受不了的打发她回府,在心里头暗道了句,“想得美”,便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这宫里头就是太沉闷了,也该多上几个你这个样子的孩子,这样也好让咱们这些老骨头好好活络活络了!”德妃娘娘笑着招呼着毓秀准备好披风,站起了身子。 尔芙也麻利的站起了身子,更是自来熟的拿过了炕桌上的茶碗,痛快地喝起了茶水。 这茶碗,自然不是德妃娘娘的,而是刚刚宫女见尔芙过来,特地奉上的热茶,几口茶水下肚,尔芙觉得喉咙舒服多了,暗道自己这个法子不错,以后缺什么少什么,便只管往殿里头混就是了,反正看起来德妃娘娘对于儿媳妇的态度,那还是蛮暧昧的,尤其她这个四爷的宠妾啥么的。 两个考虑事情完全不同的人,居然就这么诡异的达成了共识,而且还是并没有沟通就完成的,这绝对是种传中才存在的巧合事情。 尔芙笑吟吟的挽着德妃娘娘出了门,一眼就瞄上了刚刚去准备茶水的两个宫女,很是有种狗仗人势的感觉,对着紫蝶和粉蝶,朗声道:“我要去和娘娘逛逛,你们先把房间里的东西置办好的,另外也该好好准备壶热茶和点心,没准过会儿,我还要和娘娘回去话呢!” 完,尔芙还调皮的蹙了蹙眉头,看着身旁的德妃娘娘,轻声道:“娘娘,您不会嫌弃奴才蠢笨,不想和奴才话吧!” 德妃娘娘似乎明白了尔芙作为的原因,有些不快的瞧了眼还在愣神的紫蝶、粉蝶,转眸笑着对尔芙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双双走出了永和宫,迈步往坤宁宫后头的宫后苑走去。 冬日里的宫后苑(御花园)仍然是花团锦簇,路上的积雪,自然早就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怪石、假山,左右回廊,倒是更显得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看着树上略微洒满的雪花,简直就如雪松般漂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尔芙仿佛再一次变成了第一次去故宫旅游的样子,左瞧瞧,西望望的,让一贯最重视规矩的德妃娘娘,很觉得丢脸,可是在想到乌拉那拉氏话里头那隐约流露出的意思,让她也只能将这个正在专宠的祸根留在宫里头住着。 毕竟这种在册的侧福晋,那可不是变不见就变不见的,而且瓜尔佳氏一族的势力也不,虽然因为康熙和鳌拜之间的恩怨,曾经收拾了一阵子瓜尔佳一族,但是到底是树大根深的,并没有损失多少力量,而且尔芙的瓜尔佳氏一脉,和鳌拜那一支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所以倒是并没有被收拾到,如今朝上也很有几个可用的人。 虽然她倒是并不是惧怕瓜尔佳氏一族,可是她也绝对不想和瓜尔佳一族结仇,要知道这宫里头还有另外一个宠妃,那正是整个祸根的亲姐姐呢。 后/宫不得干政不假,可是这枕头风也绝不是没有功效的,她可不能为了这一点点事情,便得罪了更多的人,反而为她的儿子惹下大祸来,虽然她和四爷并不亲近。 尔芙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在生死关头溜达了一圈,只是一味的溜达着,果然走出了一身细汗,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和德妃娘娘重新回到了永和宫。 德妃娘娘还真是很给面子的走进了东配殿,只是刚走进去,便蹙着眉头退了出来。 房间里虽然烧着炭炉,但是却是烧的黑炭。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是青烟,别提多呛人了,这可是她德妃娘娘自就没受过的待遇。 别看德妃娘娘是包衣奴才出身的宫女。但是因为吴家在内务府的势力不,那吃穿用度比起一些贵人主们,还要更加好上几分,也正因为这样那样的对比,才能让她从那么多人中脱引而出,最终凭借手段,坐上一宫主位的宝座。 如今德妃娘娘留了尔芙在宫里头短住。那也绝对不是让这些人们作践的,而且德妃娘娘深知宫里头的脏事,完全不需要尔芙添油加醋。也知道这些事情是那两个宫女做下的事情,那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毕竟连她这个娘娘想要收拾收拾尔芙,还得忍耐呢。怎么能容得旁人如此作践自己的儿媳妇。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这个脸面,却是德妃娘娘丢不起的。 一想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起来,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瞧了眼正在往外头冒烟的门,心的关紧了隔扇门,对着德妃娘娘讪讪一笑,轻声道:“娘娘。怕是今个儿不能请您来吃茶话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行了。咱们还是先去殿里头歇着吧!”德妃娘娘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发火,冷声道。 尔芙仿佛媳妇一般,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德妃娘娘进了正殿、 也不知道是因为出去转了圈心情好,还是因为能看到一贯端庄大气的德妃娘娘变脸,总之尔芙突然觉得眼前黑森森的宫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了。 一回生二回熟,德妃娘娘刚刚坐在了临窗的榻上,尔芙便麻利的坐在了宫女送上来的绣墩上,乖巧的仿佛不存在似的,只等着德妃娘娘替她敲打身边的宫女了,当然尔芙也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面子,而是德妃娘娘不愿意丢脸罢了。 不出尔芙所预料,很快就有人领着紫蝶、粉蝶走进了殿门口,只是两人脸上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敷衍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 尔芙则显得淡然多了,手里头捧着热茶,细细地抿着,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瞧热闹的意思。 德妃娘娘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下首跪着的两个人,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缓声道:“你们可曾知错了!” 紫蝶、粉蝶齐声道:“奴婢们知错了,请娘娘恕罪!” “恕罪,好一句轻巧的话阿,你们在本宫宫里头当差也不是少日子了,怎么会不懂得本宫的规矩呢! 侧福晋有孝心,特地请了本宫过去话,交代你们准备茶点,可是你们却差点烧了房子,你们这是对本宫有意见呢,还是对侧福晋有意见呢,还是你们的心太大了,这永和宫已经放不下你们了!”德妃娘娘掷地有声的道。 “奴婢们不敢!”两人再次齐声道。 德妃娘娘笑着抚了抚手边的炕桌,对着下首的两人抬了抬下巴,轻声问起尔芙,“瓜尔佳氏,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呢!” “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想着娘娘向来慈善,定然会从宽发落她们俩的,而且以奴才看,她们俩也不过就是无心之失,毕竟她们俩个即便是心大了,也绝不会来刁难奴才的,想必是忙中出错了吧!”尔芙在心里头斟酌了下,这才一脸诚恳的看着德妃娘娘,轻声道。 德妃娘娘虽然觉得两人做的事情,丢了她的脸面,但是也不想破坏了她向来和善的名声,原本还想着借着尔芙的嘴出来,可是看尔芙这意思,也似乎并没有想要严惩这两个宫女的意思,那她也就没必要做这个恶人了。 “既然侧福晋为你们求情了,那本宫也不好不给侧福晋这个脸面,只是你们平日里伺候,也该更加心谨慎才是,这次只是罚两个月的月钱,惩大诫便是了!”德妃娘娘一脸端庄笑容的道。 其实这一两个月的月钱,在她们这些宫女眼里,看得还是挺重的,毕竟她们并不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平日里难得的能收到赏赐,容貌又不出挑,家里头自然不会支持她们,相反有些人家里头,恨不得吞光了她们的月钱呢。所以这绝壁不是个惩罚了。 尔芙到底还是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时代,所以并不知道这种事情,但是联想到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也能明白几分,只是尔芙真心不觉得这两个人值得同情,毕竟她们明明是宫女,却想要做她的主,那绝对不是个好下人该有的心态。 两个宫女千恩万谢的走出了殿门,德妃娘娘这才算是长出了口气,仿佛很是疲惫的道:“这宫里头的人。那真是一眼照不到都不行的,只是两个宫女,居然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奴才不委屈,只是还让这样子的事情脏了娘娘的眼,倒是奴才的错了,若是让爷知道。怕是也要怪罪奴才呢!”尔芙不得不学着这些女人的做派。有些自责的道。 德妃娘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让人送尔芙回房歇着了,问起了旁边伺候的毓秀,“你觉得她怎么样?” 毓秀先是一愣,很快露出了个无所谓的笑容,轻声道:“娘娘就是管得太多了,不管侧福晋是个什么性子的,但总是要攀着咱们爷活着的。总不会给咱们爷去惹麻烦,而且奴婢觉得她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上次来参加颁金节的时候,奴婢见她很守规矩,估计这次也是被那俩丫头气着了,这才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只想着让娘娘做主呢吧。 刚刚奴婢特地问了门口守门的宫女,听那宫女,原本侧福晋是来找奴婢的,这怕是也是见奴婢在娘娘身边,这才闹了这么一出的!” “你倒是喜欢她,难得听见你为谁好话呢!”德妃娘娘笑着抬起头,看着毓秀柔声道。 毓秀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因为她并没有收到这位主子的打赏,也不是刻意的为她好话的,只是就事论事。这些年跟在德妃娘娘身边,她早就摸透了娘娘的心思,只是有的时候不得不装得更加蠢笨些,这样也好让娘娘放心,而且如今她的家族,那可是攀着吴家活着的,她也不会生出外心来的。 果然,德妃娘娘打量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将目光落在了手边的册子上。 毓秀明白,这是娘娘心里头有了打算,也没有再多言,反而直接走出了殿门口,叫出了正躲在角落里头掉金珠子的两个宫女,好好的敲打了几句,这才重新回到了殿里头伺候。 德妃娘娘闻见毓秀身上熟悉的味道,笑着点了点头,歪着身子去过了话本子,翻看了起来。 ………………………… 重新回到东配殿的尔芙,看着狭的空间,不由的再次长叹了口气,坐在了圆桌旁,闻着房间里残留的碳味,暗道这两个宫女也是没脑子的人,居然能想出这么笨的主意来,她明明都过会让娘娘过来了,真是蠢笨如猪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的是德妃娘娘自打成为德嫔的那,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主殿,往其他的宫室走走,即便是平日后头的成嫔的后殿,德妃娘娘都从来没有去过一次,所以在两个宫女眼里,德妃娘娘的要过去坐坐,那就是敷衍的话,所以两个人才敢动了这样子的手脚。 可是俗话的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两人真没想到这德妃娘娘还真的进了东配殿,还看到了满屋子的青烟,这才让两个人的算计出了差错。 两个月的月钱,也许在那些贴身宫女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她们不能在宫门口将月钱交给了家里头,怕是这家里头可要生出不少乱子的。 这两个宫女紫蝶、粉蝶,便是之前所过那种,不被家里头重视,而且家族在内务府没有势力的人,全家都得靠两个宫女的月银养活着呢,虽然她们俩个月不给家里头月银,家里头的人也饿不着,但是却会让家里头的额娘被阿玛折磨好几了。 不得不,这两个宫女本就是姐妹,而她们的阿玛就是个成日里泡赌馆、遛鸟的纨绔子弟,偏偏她们家里头还没有这样子的势力,所以才将她们俩一起送进了宫里头当宫女伺候人,照理她们并不比全都进宫伺候的,可是为了家里头的额娘能过上两舒心的日子,她们还是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皇宫。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能走出皇宫。 只是原本两个很孝顺的宫女,却被这皇宫的染缸污染了原本还算善良的本性,居然想要拿捏住尔芙。若是旁人许是会大方打赏,只为了能在宫里头住得安稳,可是没想到尔芙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直接让她们在娘娘跟前丢了脸面。 尔芙身旁是重新点燃了银炭的炭炉,虽然仍然在开着窗子放烟,但是却仍然暖烘烘的,只是尔芙走了好一会儿路。觉得喉咙再一次的冒烟了,提了提茶壶,发现里头还是空空如也。再次觉得这两个宫女真是一朵大奇葩,明明都受罚了,也不知道老实。 这事还真是尔芙错怪两个人了,两个人被德妃娘娘罚了。心里头委屈。正躲在角落里哭着呢,只是不等两个人回过神,便等到了毓秀的敲打,粉蝶和紫蝶虽然明白了,这尔芙是主子,不是她们能随意轻贱的,但是也还是心疼那两个月的月钱,正在外头磨洋工呢。倒是忘记了她们没有给尔芙准备茶水的事情。 好在不等尔芙再次去麻烦德妃娘娘,粉蝶、紫蝶两人就已经红着眼睛回到了东配殿。尔芙看着两个人哭得鼻头都红了,倒是也没有再多,随意的指了指提梁壶。 粉蝶只觉得她们的命苦,却并没有意识到她们本身犯了错,如今看尔芙无所谓的样子,这心里头就好像压了一股子邪火似的。 反倒是紫蝶,似乎真的明白了她们的错处,很是恭敬的福身一礼,取过了桌上的托盘,拉了拉还在旁边歪脖子的粉蝶,往厨房走去。 这永和宫里头有单独的厨房,虽然做不了什么大菜,但是到底还能烧烧水啥么的,所以并不需要为了那点热水走上半个时辰啥么的。 紫蝶一边往壶里头添茶叶,一边和粉蝶着话,时不时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可见两个人的交谈并不是很愉快。 最后,粉蝶更是直接一甩手,将这事情丢给了紫蝶,往旁边宫女居住的地方走去,似乎是想找个人能吐吐肚子里的苦水。 …………………… 紫蝶重新回到了房里头,刚把托盘放在了桌上,便再次忙活活地走出了门,看得尔芙都有些发愣了。 没一会儿工夫,紫蝶又提着一壶热水回来,恭敬的对着尔芙福身一礼,轻声道:“侧福晋,您也累了一了,奴婢刚刚拿了热水回来,不如您泡泡脚,也好能解解乏吧!” “也好,只是这回四爷府取东西的人,还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换洗的东西!”尔芙瞧着外头色不算太晚,怕是即便她洗漱好,也是不能上床歇着,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脚下的花盆底鞋和布袜子,她真心不习惯洗漱后,还要穿着穿过的布袜子阿! 紫蝶仿佛变戏法似的打开了衣柜,轻声道:“侧福晋,您刚刚和娘娘去转转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送过来,奴婢还不知道侧福晋的喜好,这才没有收拾,不如侧福晋先洗漱,奴婢这就收拾,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侧福晋再指点奴婢便是了!” 紫蝶一番话,直接将两人不愿意伺候尔芙的事实,变成了不想惹尔芙的不快,让尔芙再一次觉得这古代人就是好戏子,但是尔芙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再他们也都已经被罚了月银,尔芙也就没有再为难她,只是让她准备热水和洗漱的东西,便麻利的褪去了身上一身烫平的石青色正装,随手翻出了件家常的旗袍,套在了身上,坐在了另外一间房间里的榻上,舒服的泡脚了。 泡脚解乏,这绝对不是骗孩子的,起码尔芙是真的觉得泡脚很舒服,比如此时,尔芙就已经舒服的卸去了身上所有的伪装,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尽情的享受着热水的spa了。 紫蝶则在睡房里,细致地归拢着尔芙的衣袍,将一件件漂亮的旗袍,按照颜色摆好,又将配套的中衣都摆放好,这才整理起了尔芙带进宫的衣裳。 也不知道是玉清真的和尔芙心灵相通,还是玉清觉得尔芙亲手做的衣裳丢脸,总之被送进宫里头的贴身衣裳。居然没有一件是尔芙亲手做的,反而都是针线上的人做出来的好东西,料子也是一顶一的。让紫蝶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古代人出门很麻烦,不单单是要准备衣裳,还要有配套的首饰和发饰等,连鞋子也都是要和衣袍相辅相成的,绝不是现代出门一个行李包能搞定的,比如尔芙这种入宫短住,又没有定下回去的时候。那自然是要准备好多好多身衣袍,这样才能确保尔芙不会没有新花样的衣袍穿,所以尔芙刚刚只是看到了其中一个包袱。并不知道府里头为她打包了整整一车的东西,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 也亏得紫蝶手脚快,不然怕是等到尔芙这头的水彻底变成了冰水,那头还没能将东西归置好。当然即便如此。紫蝶还是将几个包袱一起塞到了衣柜里头,只是准备出了十来穿戴的衣袍、首饰等东西,便匆忙的拿着干净的布袜子过来了,另外还拿了一双软底的绣花鞋,可见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 尔芙见东西到位,便拿过了旁边放着的素白色干布帕子擦干了脚上的水珠,麻利的穿好了布袜子,换上了软底的绣花鞋。将脏水盆交给了紫蝶收拾,迈步走向了衣柜。 衣柜再次打开。尔芙真的想哭了,这是觉得她不用回去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看着那已经摆满的衣柜内部,尔芙觉得她能回去过好日子的日子,怕是离她很远很远了。 不过尔芙也并没有因为这个沮丧,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妆匣,那妆匣是老酸枝木嵌红宝石的,这绝对不是她的东西,而且也不是她的嫁妆单子里的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就很精致气派,绝对不是丫鬟们能有的,可见这东西只能是四爷塞给她的,毕竟乌拉那拉氏可没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妆匣足足有七层,里头整齐的摆放着各式首饰,另外还有一个更加精致的描金锦盒,让尔芙有一种圣诞节拆礼物的感觉。 盒子上挂着精致的铜锁,旁边摆放着一个同样精巧的钥匙,尔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盖,流光溢彩,金光闪闪,这绝不是一种简单的修饰,因为里头的东西真是太奢侈了。 赤金掐丝的凤钗,缀着一串足有指甲盖大的珍珠流苏,凤眸中,点缀着一颗居然是切割过的红宝石,点点阳光洒落,便让整个钗子更加耀眼了许多。 尔芙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凤眸上那颗不大的红宝石,难道这个时代就已经有水切割工艺了,还是激光切割工艺了,难道还有某个工科男混了过来…… 只能尔芙想太多,虽然宝石和钻石这些东西很坚硬,但是无数能工巧匠研究,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宝贝蒙尘,只是这样子的工艺不多见,这才让人以为这个时代的红宝石只能是乌突突的样子。 而对于尔芙这个一辈子都没带过这么贵重首饰的人,那看见这种贵重的东西,那恨不得直接让人准备个真空玻璃柜,再锁进保险柜,这样子才能让她放心些。 不过到底尔芙不再是原来的尔芙了,只是想想罢了,便笑着合上了盒盖,重新放回到了妆匣里,丝毫没有流口水的冲动。 尔芙将妆匣里的东西打量了一遍,真心没在里头发现她之前的首饰,更加肯定这东西就是在四爷的私库里头翻出来的好玩意,只是尔芙有些好奇,为什么四爷的私库里,还会有这些女人的玩意呢,难不成是四爷还有变装癖啥么的! (绾心不得不代表广大人民群众,上一句,你会不会脑洞开太大了。) 重新合上了妆匣,尔芙也似乎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左右四爷不会看着她常驻宫里头,那她还怕什么呢,只管当是一场走就走的旅行罢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绾心再一次要出差了,绾心好想哭,从昨个儿晚上就在下雨,一直下到了今晚上,也不知道当绾心明准备奔赴火车站的时候,外头能不能不下雨了,绾心真不想淋雨的。 为了能按时更新,绾心将唯一的一章存稿放了出来,亲们,求多多订阅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和嫔 一转眼,尔芙已经在宫里头住了六七了,简直就变身成猪,除了每日过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再陪着德妃娘娘吃上顿饭,便成日窝在东配殿里头数手指头。 倒不是尔芙懒得像猪,而是真的没事情可做,虽然是来宫里头陪着娘娘享伦之乐,可是这后/宫就是皇帝老爷子的后花园阿,不准什么时候,那位大爷就有了兴致,撞上那位大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再这女人多的地方,那是非就多了,这些女人又都是些个欲求不满的,个顶个的都是她这个窝囊侧福晋的长辈大人们,她还是消停窝在房间里安全些,免得给四爷惹了麻烦,也免得德妃娘娘借口她不守规矩,再把她关在宫里头。 …… 还没亮,尔芙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半倚在床头,看着缩在床脚守夜的紫蝶,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妮子也是个死心眼的,自那那尔芙动了点的坏心思,让这两人受了罚,那粉蝶就彻底不见了,不过看宫里头各人一副平常的样子,相比也不过就是躲起来偷懒罢了,而这紫蝶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成日跟在她身边,连夜里头也不离开。 开始两,尔芙还只当这紫蝶是为了能得个赏钱,想着只要不理她,她也就不会继续下去了,可是很明显,尔芙的想法失算了,这位就好像一根筋似的。 尔芙心里头想着这些闲事,但是到底看不得旁人受苦。见紫蝶睡梦中团成了的一团,在心里头长叹了一声,转身将床上的另外一床锦被搭在了紫蝶身上。 这妮子也是累坏了。感觉到身上柔软的被子,也只是随意的扯了扯,便转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尔芙看着紫蝶脸上那略微发青的眼袋,轻手轻脚的走下了床铺,往门口走去。 灰蒙蒙的,早有早期的宫女在准备主子们洗漱的东西,看见尔芙穿着一袭中衣站在门里头。忙俯身行礼,这才匆匆离去。 早期略带着晨雾的冷空气,驱走了尔芙脑中残留的睡意。又见正殿那头亮起了烛火,便踮着脚尖回到了房间里,自顾自的穿戴好衣袍,简单的擦了擦手脸。便起身走出了房门。 不得不。这人就是要在逆境里求生存,原本尔芙连个两把头都不会梳,可是这些日子,即便是正式的架子头,那也绝对难不倒她了。 尔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头上戴着一套金累丝的头面,耳垂上戴着一对翡翠的滴珠耳坠子,笑吟吟的出现在廊下。倒是让正在打点宫中琐事的德妃娘娘愣神了。 还记得尔芙入宫第一的时候,那副孩子的样子。第二早晨居然还一直赖床,居然到日上中才起床,这可是让德妃娘娘气坏了。 德妃娘娘就特地让毓秀姑姑拿出了教养嬷嬷的派头来,让毓秀姑姑去好好教教尔芙这宫里头的规矩,可是这要是尔芙不听毓秀的话吧,偏偏什么事情都做了,若这尔芙用心学了,可是还是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半点改变。 不过好在毓秀是个好耐性的人,一不行就两,三下来,尔芙不但没有半点进步,反而胆子也变大了,时不时还能调侃调侃毓秀,这真是让人掌宫务多年的德妃娘娘,颇为感到意外的。 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居然能这个时辰就来给她请安,她真有点觉得惊讶呢!不过惊讶归惊讶,德妃娘娘还是很快就交代了毓秀去迎人了,随手端起了旁边的蓝纹白底的盖碗茶,微抿了口。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大安!”尔芙低头跟着毓秀走进了正殿,规矩的跪倒行抚鬓礼,柔声道。 德妃娘娘微微撂了撩眼帘,“起吧,这今个儿怎么来的这般早呢!” “奴才瞧见娘娘这头亮了灯,想着娘娘已经起身了,便过来了!”尔芙笑着落座,轻声道。 德妃娘娘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也来请过安了,便回去吧,一会儿旁人也都该过来了,你在这里,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是,多谢娘娘体恤,奴才告退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前些时候,你姐姐和嫔那事,你也是知道的,本宫瞧着和嫔都有些憔悴了,正巧你也在宫里头,白日里过去瞧瞧吧,只是这还是要早些回来的好,若是碰见了皇上,那就有些不美了!”德妃娘娘朗声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尔芙,笑着道。 尔芙听得一愣,但是还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走出了殿门。 和嫔——瓜尔佳尔柔,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姐姐,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在原主那星点的记忆里,这位姐姐似乎从未出现过,而且貌似两个人并不亲近,如今这个时候,她总是要过去瞧瞧的,可是如果错了什么,怕是要惹上大麻烦吧! 不过尔芙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直接丢到一旁,尔芙看着一点点亮起来的,深吸了口早晨的冷空气,迈步回到了东配殿里。 紫蝶已经收拾好了床铺,瞧见尔芙进来,忙俯身一礼,“侧福晋,您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怕是要冻坏了吧!” “无妨,我去给娘娘请安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算是免了紫蝶的礼,轻声道。 紫蝶忙从炭炉上取过了尖嘴的铜壶,准备齐了洗漱的东西,这才扶着尔芙重新坐在了妆台前头,解开了尔芙刚刚梳好不久的架子头。 到底还是紫蝶的手巧,只是一会儿工夫,便替尔芙重新梳好了头发,比起之前尔芙梳得架子头,那可是要好上许多了。 重新洗漱梳妆的尔芙,又打开了四爷托人送来的妆匣,找出了一对嵌翡翠的赤金掐死繁花蕾蕾簪子,让紫蝶拿锦盒装好,这才对着铜镜整理了下衣袍,起身往外头走去。 倒不是尔芙麻烦,毕竟是要去见从来没见过的姐姐,尔芙觉得还是要正式点的才好。 和嫔自打入宫就是盛宠,更是直接住在了永寿宫,这永寿宫可算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再加上前些年才大修过,那绝对是让不少女人羡慕嫉妒的红了眼睛。 好在这尔柔轻易并不出来,倒是减少了不少明里暗里的陷害,但是即便是尔柔处处心,还是让人谋算了孩子,只是这动手的人是谁,她真的没有特地的调查,反而故作坚强的委屈了刚刚没了孩子的康熙爷。 康熙爷虽然现在已经算是中老年人了,但是美人垂泪啥么的,还是很好用的,让康熙爷不但没有疏远了和嫔,反而更是多有回护,将之前老是找她麻烦的宫嫔都好好收拾了一通。 这些日子,气虽然还冷着,但是和嫔的身子却好了许多,今个儿更是破荒的走出了店门,瞧着外头那已经吐露出点点嫩芽的树冠,勾唇一笑,“这气果然是好了,人也精神了呢!” “主子您可算是笑了,不然奴婢可要担心死了!”旁边一个手捧着披风走进的宫女,笑着道。 这宫女并不是普通的包衣奴才,反而是陪着尔柔进宫的贴身婢女水云,水云自和尔柔一通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这些日子可算是为自家主子操心不少,瞧着自家主子不吃不喝的,她就从心里头发愁,可是却也不敢深劝,生怕触痛了主子心里头的泪点。 如今看见主子大好了,这心里头、脸上都满是笑意。 粉白色滚风毛的狐皮披风,这还是前些日子关外进贡来的贡品呢,这宫里头也只有两件,一件在她这,另外一件还在库里头压着呢。 虽然这东西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单是皇上这份心思,就让她觉得心里头暖呼呼的。 尔柔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盆粉红色的芍药花,笑着道:“这些日子,本宫也着实穿得太素淡了些,该是好好装扮装扮的时候了,让人选两朵好看的,今个儿就用这来簪花吧!” “主子喜欢就好!”水云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着,水云就迈步往旁边的盆景走去,特地选了两朵颜色最好的。 不等尔柔摸到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外头守着宫门的宫女就一路跑的跑到了廊下。 “这般急吼吼的像个什么样子,也不怕惊着了主子!”水云有些不快的扫了一眼那宫女,沉声道。 反倒是尔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柔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主子的话,四贝勒府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在外头求见!”宫女忙恭敬地俯身一礼,轻声道。 “四贝勒府的侧福晋,难道是妹妹来了,快让人进来,这么冷的,她也不怕冻着自己了!”尔柔激动的走下了台阶,边边往外头迎去。 水云见尔柔居然这么激动,忙快步跟了过去,心地扶着尔柔,轻声提醒着。 尔柔这才算是有些回了神,微微点了点头,站在了院子中央,眼巴巴的看着那还关着的琉璃门。(未完待续。。) ps: ps:苦逼的绾心,今只能更新三千字了,真不是绾心偷懒,而是绾心手欠的把本本弄坏了,只能借了旁人的笔记本,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绾心坐在电脑前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姐妹 尔芙有些忐忑的站在永寿宫的宫门口,身边跟着的自然是她的全候保姆紫蝶,可是她却并不想和她分享她的心情,也不知道这位原主的姐姐好不好相处,也不知道这位姐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不会和府里头那些女人一样利用她吧! 嘎吱,宫门发出了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被从里面敞开,露出了里头青砖铺就的院落,几个雕刻着纹路的水缸摆在四角,回廊上摆放着精美绝伦的盆景,一位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正一脸欣喜的站在廊下,头上戴着素银托嵌粉玉的头面,更衬得此女子的气质如兰。 还不等尔芙有反应,那女子就已经踩着花盆底,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快速的来到了尔芙身边,拉着尔芙的双手,仔细的打量着尔芙。 “还好,还好,总算是瞧着胖了些,看样子你在四爷那过得不错!”女子自言自语的道。 尔芙算是看出了这女子的身份,想必这就是原主的嫡亲姐姐——瓜尔佳尔柔了。 女子眉眼如花,周身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平和,声音如黄莺般动听,指尖如葱白似的透着些许粉红,淡淡的脂粉香,不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深吸气,沉浸其中。 康熙爷,您老真是好福气,可怜姐姐这般如花年纪,便要陪着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也不知道姐姐心里会不会觉得委屈。 姐姐。尔芙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她怎么会这么快就觉得对方是她的亲人呢,即便是当初的郭络罗氏。尔芙也从来不曾亲近,难道这女子真是传中的王霸之气附体,让人情不自禁的接近。 不等尔芙从脑波回转中挣脱出来,尔柔就已经亲热的拉住了尔芙的手,迈步往殿里走去。 永寿宫不同于永和宫的素净,反而处处都是轻纱帷幔,显示着主人的少女情怀。连左右的宫女都显得比永和宫里的宫女要更有朝气些,难道这就是气场。 瓜尔佳尔柔拉着尔芙同坐在了宽塌上,热络着着闲话。无非都是问着尔芙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尔芙一一作答,更是规矩的送上了之前准备好的礼物。 尔柔也有见外,随手就将锦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这才有些不满的嘟起了嘴。 “咱们姐妹,你这是多见外!”尔柔虽然嘟着嘴,可是声音却依然柔婉,听得尔芙这个女人都不由得软了骨头,可想而知康熙爷的日子过得有多嗨皮了。 尔芙笑着搓了搓手,害羞的低了低头,这才轻声道:“自打姐姐入宫,咱们姐妹就没有见过。如今姐姐进了嫔位,我这个做妹妹的总是要表示表示的。 姐姐。你这些日子倒是有些瘦了呢!“ 尔柔闻言,单手摸了摸脸颊,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很是亲昵的道:”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越来越懂得疼人了,四爷待你可好!“ ”爷待我很好,只是这府里头旁的人看我就不好了,这不动了主意,把我送到宫里头尽孝了,不过好在德妃娘娘是个好话的,倒是没有为难我,不然也不会让我来看姐姐了,如今看见姐姐一切都好,额娘也能放心些了。“尔芙害羞的笑了笑,但是还是回答了尔柔的问话。 旁边的水云正好来送茶,还不等尔芙动手,尔柔就已经抢先接了过来,微微欠开了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便将茶碗还给了水云,笑着道:”妹妹不喜欢喝茶,让人将存起来的梅子干熬了,给妹妹弄些糖梅子喝!“ 尔芙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她不知道原主的口味如何,她却并不是很挑嘴,但是如果有清茶和梅子汤,她还是更喜欢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没想到原主的口味,居然和她的有些像呢! 没有了茶水,尔柔似乎是怕尔芙过来一路渴了,忙让人预备上了蜜饯和点心,另外还上了一碗杏仁茶,算是能让尔芙润润喉咙了。 尔芙突然觉得心里头的担心都成了空想,看着尔柔才不过十**岁的样子,却如母亲一般的呵护关心她,让她的嗓子有些发紧,眼里头也涌起了水雾。 ”你这妮子,怎么还是这般爱哭,你现在可不是家里头的格格了,可不能再随着你的性子来了。“尔柔取下了大襟上别着的绢丝帕子,轻轻的擦去了尔芙脸上的水珠子,柔声道。 尔芙觉得自己好丢脸,明明年纪比尔柔还要大,可是比起尔柔来,那完全就是个孩子,总是哭哭啼啼的,明明想要做个玛丽苏大帝附身的女神人物,可是活生生的被她自己弄成了白莲花的软妹子,这是什么情况呢! 尔柔没有给尔芙回嘴的机会,笑着将帕子塞到了尔芙手里头,语气随意的道:”真不知道你这个德行,可是怎么混过那层层甄选的,原本我就不赞成额娘让你进宫参加选秀的决定,你这个性子,哪适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好在老怜悯,不但没有毁了你的纯真性子,还让你在四爷府里头过得如鱼得水的,也亏得四爷那脾气能忍着你……“ ”姐姐……“尔芙有些撒娇的叫道。 尔柔拿过了旁边的银签子,随手扎了块蜜饯黄桃,塞到了尔芙的嘴里头,”别撒娇,我可不吃你这套!“ 尔芙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但是也没有再拘着,拿过了刚刚尔柔用的签子,吃起了酸酸甜甜的蜜饯果子。 转眼间,一碟蜜饯黄桃就见了底,尔柔不但没有觉得尔芙失礼,反而还让旁边伺候的宫女再拿些过来,另外还让宫女包了两包。让尔芙回去能吃的到,还问起了尔芙这些日子可缺东西不,看样子完全就是将尔芙当成了在宫里头受委屈的可怜了。 尔芙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接收下了姐姐的好意。 两姐妹相谈尽欢,尔芙只觉得尔柔仿佛就是她命定的姐妹一般,即便她只是第一次见到尔柔,还是觉得与尔柔一点都不生疏的样子,反而觉得和尔柔在一起的时候,便和当年和闺蜜在一起聊帅哥一般舒服。只是这种舒服,又有有别于闺蜜,因为两个人是姐妹。关系更加亲近。 尔柔虽然看起来不过比尔芙大不多,但是性子却比尔芙沉稳多了,让尔芙情不自禁的想要依靠,更是将心里头的疑惑了不少。比如这如何和后院的女人相处。 只是这个问题。即便是现代的大师级心理学家,也并不能给出一个答案,毕竟她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对冲,四爷宠她就意味着有人失宠,那就难免会心里头不舒服,即便是她想要去讨好后院里的女人,那些女人也并不会接受她的示好,反而会觉得她就是心存鬼胎的。 不过尔柔也不是只了些废话。尔柔还是好好的劝解了尔芙,和尔芙起了她刚刚入宫时候的迷惑。但是却并没有将尔柔自己的一套套在尔芙身上,因为尔柔觉得,四爷就是喜欢尔芙的单纯和真,如果将她的性子套在尔芙身上,估计会适得其反的。 尔芙对于尔柔的细致考虑,虽然嘴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头却格外的欢喜着,如果不是看着旁边还有人在,怕是尔芙都要跳起来亲亲眼前的大美妞了。 这样的美妞,又这样的细心,康熙爷想不宠尔柔,她都觉得康熙爷眼神有问题了,不过尔芙也很担心尔柔,毕竟康熙爷的后/宫人口众多,这内里的争斗,绝不是乌拉那拉氏的算计,稍有不慎,怕是都有丧命的危险呢。 只是尔芙不擅长心机,即便有心帮忙,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结结巴巴的提醒着姐姐要心,即便是有的时候吃些亏,也千万不要和这宫里头的女人争斗,毕竟太聪明的女人,那绝对不会被康熙爷这样的皇帝喜欢的,还不如更傻些,这样也好能让康熙爷将她罩在康熙爷的羽翼下,安全、省心。 尔柔看着尔芙傻乎乎的出主意的模样,心里头暖呼呼的,自打她入宫,她便不再是那个善良的女孩,她不能肆意的哭闹笑骂,哪怕是睡觉的时候,她都要留个心眼,生怕出什么不该的话,让康熙爷对她起了腻烦之心。 如果她对于这深宫生活有什么感悟,那她最大的感悟便是康熙爷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某他可能宠你上,某可能就送你下了地狱,她不得不故意去伪装,伪装成那个她并不想伪装的人——赫舍里氏。 如果谁是康熙爷心里头的朱砂痣、白月光,那自然非这位出身高贵,少年夫妻的女子,这个女子占据了康熙爷心里头最重要的位置,让无数女人嫉妒她,而她生养的子嗣,也成为了这下最为尊贵的男子之一,未来的皇帝,如今的储君——胤礽。 如果在后/宫里做个调查,谁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那这位赫舍里氏的皇后,绝对是高居榜首,而且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虽然康熙爷先后立了三位皇后,但是在大家伙心目中,没有人比赫舍里氏更让人气恼了。 她死去多年,可是却仍然牢牢的抓着康熙爷的心,即便是如今正是得宠的尔柔,对于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那也是羡慕嫉妒恨的。 尔柔曾经几次听见康熙爷梦语,念叨着赫舍里氏的名字,念叨着他们这对少年夫妻的美好生活,让她在夜里落泪打湿了枕头,可是她却只能装作不知,第二照旧笑眯眯的迎接着皇上的圣驾。 当尔柔进宫,尔柔就自觉的替自己罩上了一层面具,而这面具就是赫舍里氏的性子,原本尔柔就和赫舍里氏的性子有些相近,再加上瓜尔佳祜满和郭络罗氏的有心培养,这骨子里的东西就更像赫舍里氏了,也就是因为这些许相似,她成为了康熙爷的宠妃。她初入宫不久,便被册封了和嫔,独居在永寿宫。享受着精致的生活。 只是这些话,她却并不能告诉尔芙,因为她了解她这个妹妹,尔芙是个善良到有些傻的姑娘,总是期盼着额娘的注意,可是她作为姐姐,却并不希望额娘注意到她。因为额娘和阿玛绝对不是个称职的,他们会将尔芙也培养成另外一个工具,所以她只能玩了命的表现。让额娘和阿玛对她满意,让额娘和阿玛遗忘掉尔芙的存在,这样子才能保护好尔芙。 可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她拼了命想保护的人。还是别卷进了这皇家的圈子里,她也没有想到,她的额娘居然如此狠心,居然想要让妹妹来替她固宠,也亏得意成全,不然姐妹俩同侍圣上,她真不知道她和尔芙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可不想姐妹相残。她只想当尔芙背后的靠山,这也是她拼了命的往上爬的目的。 尔芙傻傻的看着走神的尔柔。欣赏着尔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丽容貌,暗暗为尔柔可惜,在尔芙看来,只有年纪相当的恋人才中能长久,作为康熙朝最长寿的贵妃,姐姐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得不尔芙这脑洞开得巨大,这康熙爷还没死呢,都已经有心为姐姐操持下一步了,也不知道四爷作为康熙爷的儿子,会不会直接气得掐死她这个不守妇道的人。 两姐妹心里头想着心事,让正殿诡异的静了下来,但是却没人愿意破坏这一抹静谧,水云站在旁白你,看着时不时露出傻笑的二格格,暗道:二格格真好命。 作为尔柔身边的贴身婢女,水云知道的比尔芙还要更多,甚至比起郭络罗氏知道的事情,还要更多上几分呢,她自然知道二格格在自家主子心里头的地位,虽然在理智上,她支持了自家主子的决定,可心里头还是替自家主子不值,不过如今看二格格和主子亲近的样子,她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尔芙这个盗版货知道的,原主也从来没有和她这个盗版解释过。 原来她们姐妹同在府里头的时候,因为尔柔占据了阿玛和额娘所有的宠爱,所以尔芙对其,那不是恨之入骨,但是也绝不喜欢,这也是为什么原主给尔芙介绍的故事里头,从来没有尔柔这个姐姐出现的原因。 这也是为了尔柔听尔芙来了会露出那样子惊讶的表情,毕竟一个很少接近她的妹妹,一个她自就护着的妹妹,如今突然变得和她亲近了,她怎么能不激动呢,而且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更加心翼翼的靠近尔芙,这也就让傻愣愣的尔芙,直觉喜欢原主的可怜姐姐了。 尔芙又坐了好一会儿,见外头的日头老高了,便想着还是早些回去,也好为下次来打个好基础,毕竟如果她这次回去的很晚,怕是德妃娘娘下次就不会善心大发的放她出来了,可是看着尔柔那期盼的眼神,尔芙这个告辞的话,怎么也不出口了。 不过尔柔到底是个懂规矩的,考虑的事情也更加全面些,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背,轻声道:“咱们姐妹好久不见了,今个儿你也不必急着回去,我让人却给德妃娘娘,你便留在我宫里头住一晚上,咱们姐妹也好好话,至于皇上那头,我也会让人却的,保证不会让你生出乱子,也不会让人怪罪你的!” 尔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旁边的水云,认真的问道:“你告诉我,这样子做,确定不会让姐姐为难?” 水云刚要会,便看见自家主子微微摇头的样子,只能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笑得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 尔芙得到了水云的保证,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挽住了尔柔的胳膊,撒娇的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德妃娘娘的东配殿里头,那房间可可怜了。 如今能睡姐姐的大床了,我好开心,而且我还要吃好吃的东西,姐姐可不能藏着……” 尔芙一口气出了好多要求,尔柔都是笑着点头答允了,而走出殿门的水云。却是无比幽怨的看着,长长的叹了口气,交代了宫里头的太监去前头。自己则整了整身上的袍子,一路跑的往永和宫跑去,希望这位主子娘娘的脾气真如传中的一般好,不会生气才好。 殿里头,尔柔交代宫女找出了舒服的软底绣花鞋,又拉着尔芙解开了旗头,舒服的窝在了临窗的榻上。一人抱着一个手炉,笑眯眯的着体己话。 当然,更多的都是尔芙在。尔柔则笑着听,时不时被尔芙的耍宝,逗得大笑不止,时不时的替尔芙担心。连连交代尔芙一定要心那些有了身孕的女子。千万不要打错了主意。 尔芙忙举着手,连连发誓,绝不会做下那丧良心的事情,这尔柔才放下了心,但是还是担心尔芙这个傻孩子替人背黑锅,可是尔柔却并没有,生怕吓坏了这个孩子。 水云有些胆颤的来到了永和宫,规规矩矩的行礼。心的措辞,终于换来了德妃娘娘微微点头。这才又颤抖着双腿,溜达出了永和宫。 永和宫正殿里,德妃娘娘已经换上了衣袍,正在提笔抄经,听到了毓秀和水云的对话,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头的笔,自言自语的道:“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也亏得她这个姐姐能忍着她了。” 毓秀笑着洗干净了毛笔,重新挂在了笔架上,这才轻声道:“那也是咱们娘娘心善,看看平日里那些福晋们进宫请安,哪个能去自家姐妹那里坐坐呢!” “我也不过就是想要结个善缘罢了,她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我虽然掌着公务,但是到底还是不要得罪了她才好呢,而且她妹妹又是老四的侧福晋,这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吧!”德妃娘娘接过了毓秀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道。 毓秀这次没有接茬,只是伺候着德妃娘娘往旁边的榻上歇着去了。 ………………………… 永寿宫的厨房里,已经冒起了大气气,几个厨子那都是手拿着食材掂量着。 刚刚水云已经下了死命令,让几个人定要好好准备上一桌让主子们满意的饭菜。 原本几个人还很轻松的笑着,可是在水云完后面的话后,几个人的脸就已经黑了。 什么叫做要吃肉,又不要油腻,什么叫做喜欢吃些清淡的,但是又要辣口的,什么叫做一定要精致,但是不能弄那些不能吃的玩应,这确定是提出来的要求,而不是来玩他们的么! 当然这些无理要求,自然都是出自尔芙的口,而且尔柔虽然觉得妹妹的性子有些刁了,但是却并没有反对,反而交代水云好好准备。 不过不管怎么,宫里头的御厨们,那也都是经历过各种各样考验的经验丰富的,经过短暂的愣神,很快就敲定下了一桌席面。 既然主子们想吃肉肉,又不想要吃太油腻的,那便准备一只烤乳猪,烤得干干的,吃起来又香又脆,还不会腻人。 主子们想吃清淡点的,那就再准备两样时令菜,虽然这东西少,但是宠妃娘娘想吃,哪个敢不给呢。 再准备上一锅人参乌骨鸡汤,只用清汤,想必应该是不错的。 敲定好了菜单,这之后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水云也算是送了一口气,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重新换上了一件棉袍子,迈步走进了正殿。 尔芙和尔柔正拿着一根花绳翻着,谈论着新近外头兴起的各种各样的玩应,尔芙还提起了灯市口的那家糖人摊,提起了府里头那精致的并蒂海棠花的冰雕,总之就是南海北的了一遍,引得尔柔也起了童心,让尔芙下次进宫的时候,一定要将那糖人给她也带来些。(未完待续。。) ps: ps:真心不是绾心不努力,实在是绾心工作太忙了,更新的时间一直稳定不下来,不过绾心会尽量保证更新的,么么哒,大家晚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爷来接 水云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两姐妹马行空的聊,只觉得这样的主子才是真正的主子,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自家主子随意大笑的样子了,还真是让她觉得有些怀念呢。 不过不等水云旁观多久,厨房里头的厨子们就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一桌足有十六道菜,另外还有两品汤羹,绝对算得上盛宴了。 尔芙笑眯眯的接过了宫女手里头的餐刀,切下了一块香酥脆香的乳猪肉,放在了尔柔眼前的碟子里,“姐姐,你该好好补补身子,这样子瘦瘦弱弱的,我都有些心疼了呢!” “好好好,为了不让妹妹心疼了,姐姐一定要吃好喝好的养着,争取早日变成一只胖猪……”尔柔笑着道。 尔芙见尔柔没有反对,那夹菜夹得就更快了,彻底将旁边水云的差事给占了,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是尔芙夹得菜,全都统统进了尔柔的肚子。 当尔芙发现这个事情后,便开始担心尔柔会不会吃的不消化了,忙取过了尔柔手边的瓷碗,盛了一碗清汤,送到了尔柔眼前。 一顿饭下来,尔芙和尔柔都吃圆了肚子,相视一笑,互相扶着走出了正殿,沿着院墙绕着圈子。 …… 晚上的夜宵,两姐妹吃的就简单多了,不过还是格外的香甜,两碗不同馅料的元宵,你一个,我一个的吃了个痛快。让外头守门的宫女都有些惊讶了。 这,尔柔笑得肚子疼,尔芙找到了身边有亲人的感觉…… 次日一早。 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激流般,让人把握不住,尔芙有些不舍的拉着尔柔的玉手,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永寿宫,尔柔也是红了眼睛,可是两个人却并不能任性,这就是后/宫女人的无奈。 重新回到了永和宫。尔芙的心情有些低落,但是还是按时却给德妃娘娘请安,以求德妃娘娘能再次大发慈悲。放她去跟姐姐聚聚,尔柔的出现,让尔芙在四爷身上的想念,彻底的转移了。 不过不等德妃娘娘再次大发慈悲。四爷就出现在了内宫里。 四爷穿着一袭滚了墨色风毛的墨绿色长袍。外罩着墨色的貂皮大氅,突然出现在了永和宫里,让有些日子没见到四爷的尔芙,突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四爷仍然挺拔的身姿,有些不敢靠近的站在了原地。 “怎么不过来,难道就不想爷么!”四爷调侃的开了口,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 尔芙有些害羞的瞧了眼左右的宫女。见没人注意,这才心的捏着袍子。一路碎步的来到了四爷身前,仰头看着足足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四爷,笑得眯弯了眼睛。 “四贝勒爷、四侧福晋,娘娘请您过去呢!”尔芙刚要话,便被毓秀那有些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尔芙有些害羞的拍掉了四爷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低着头,如媳妇一般的跟在四爷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了正殿。 正殿里,德妃娘娘穿着一袭亮紫色的旗袍,手里头拿着一柄玉如意,笑着看着走进门的一对金童玉女,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金安!”四爷一撩裙摆,无比帅气的单膝跪地,朗声道。 尔芙则有些慌乱的随着四爷跪下了身子,诺诺的跟声了句,便等着上头的德妃娘娘叫起了。 德妃娘娘笑着抬了抬手,轻声道:“老四,老四家的,快些坐吧……” “谢额娘/娘娘!”两人齐声道,这才缓缓起身,分别坐在了两侧的绣墩上。 “额娘这些日子的气色,瞧着倒是好些了!”四爷接过了宫女手里头的盖碗茶,笑着道。 德妃娘娘抚了抚鬓边的皱纹,柔声道:“你府里头这个是个有趣的,平日里可是让额娘没少笑呢,这人一旦心情好了,这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只是看老四这急急忙忙追来的样子,怕是不舍得让她陪着额娘这个老太婆了!” “她能得了额娘的喜欢,那是她的福气,只是她总是住在额娘着,怕是蓝沁都要吃醋了!”四爷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道。 德妃娘娘脸色变了变,随即点了点头,应承的道:“你的有道理,该是让她回去了,不然蓝沁该我这个做额娘的偏心了……” 尔芙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住在宫里头了,虽然不能再去和尔柔话了,但是总算是离开那个破房间了,这也算是成功结束这场走就走的旅行了。 四爷别有深意的瞧了眼尔芙,这才继续道:“额娘,若是觉得在宫里头住的闷了,不如请了皇阿玛的旨意,和儿子去城外的皇庄住上些日子,儿子听庄子上的人回禀,如今那田里头都冒了绿草呢,正是最舒服的时候,而且这些日子气也好,跑跑马,人也松快松快呢!” 德妃娘娘忙摆了摆手,“快别了,额娘这把身子骨,还是消停在宫里头呆着吧,你若是想要却跑马,便带着你府里的人去吧,额娘记得蓝沁那丫头的马术,那可是尽得费扬谷大人的真传呢!” “儿子知道,只是怕蓝沁又府里头离不得人,毕竟府里头的孩子们还都呢!”四爷笑着接茬道。 “无妨,孩子们身边都有丫鬟婆子跟着呢,再那弘晖也不了,再过些日子都要来宫里头念书了,也该是出去吹吹风,见见世面的时候了,而且这该准备的,也该准备了,免得到时候弄得措手不及呢!”德妃娘娘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也随之坐正了,沉声道。 四爷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弄得尔芙一脑袋雾水,可是又不敢当着德妃娘娘的面问,只能装着懂了的模样,随着四爷和德妃娘娘的模样笑着点头。 “行了,你先下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这色也不早了,你们俩也该早些回去才是!”德妃娘娘有些不喜的剜了一眼尔芙,轻声道。 尔芙忙起身,傻愣愣的点了点头,俯身一礼,便往外头走去。 不等尔芙走远,耳边便传来了德妃娘娘不满的唠叨声,可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了,德妃娘娘的声音又比较轻,所以尔芙并没有听清。 殿里头,德妃娘娘指着尔芙的背影,一脸不满的看着四爷,沉声道:“你瞧瞧,你瞧瞧,你宠着的她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大的事情,亏她还笑得出来,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呢! 虽这弘晖不是她的子嗣,可是到底也是你的嫡长子,即便她不在意,那也该做做样子才是,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做庶母的样子阿!” 四爷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暗道:这妮子也是蠢的,明明看着额娘很担心的样子,还居然那副傻笑,也不怪额娘会生气了,可是也就是因为她不装假样子,她才会显得更加珍贵。 有了这样的认知,那么一星半点的瑕疵,四爷就直接彻底遗忘了,只是连连点头,轻声表示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 德妃娘娘也不过就是罢了,她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女人的心思呢,对于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便不是孩子,单看看康熙初年,那一个个早夭的孩子,便知道一二了,如果不是康熙爷下了狠心收拾了一批人,这宫里头还不定得死多少孩子呢。 可是这明白归明白,如今的弘晖,那可不是旁人的孩子,那是她的嫡长孙,她可是一直很在意的,也就是因为有弘晖,德妃娘娘才对乌拉那拉氏另眼相看些,不然单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权势,并不足以让她如此回护她。 德妃娘娘见四爷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当爹的靠不住,只能等着明个儿让人接了乌拉那拉氏进来,好好和乌拉那拉氏这个做娘的了,毕竟这事对于弘晖来,那绝对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 四爷又和德妃娘娘了会儿话,这才借口色不早了,领着早就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发的尔芙,笑呵呵的往宫外头走去。 尔芙看了看苏培生和四爷,又扫视了一眼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心翼翼的扯了扯四爷的袖子,轻声道:“我想去和姐姐告别下,爷,您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阿!” “你姐姐?你和嫔娘娘?”四爷有些奇怪的反问道,毕竟尔芙入府这么久,可是从来没过想要见见家里人,怎么突然就在意起了这个姐姐呢,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怪四爷阴谋论,毕竟自长在皇宫里头的四爷,这心里头都多少少的有些偏执,对于某些很偶然的事情,总是会联想许多许多的坏事出来。 尔芙并没有察觉到四爷的不妥,反而笑着抬起了头,轻声道:“前些日子,娘娘特地准许我去看看姐姐,如今我要出宫了,总是要告诉姐姐一声的,也免得姐姐还惦记着……” “那就去吧,让苏培生陪你去,不要到处乱跑,快点回来……”四爷的话还没完,尔芙就如一只出了笼的鸟,一路碎步跑走了。(未完待续。。) ps: ps:顺利补全,绾心可是很负责任的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落 永寿宫里,尔柔看着尔芙一路跑的进门,忙让人送上了温热的茶水和湿帕子。 “怎么跑得这么急,看你这额头上都带了汗珠子了,也不怕累着了!”尔柔有些嗔怪的道。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顺从地接过了水云递过来的湿帕子,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四爷来宫里头接我了,我想着这次出宫,怕是一时半会的进不来了,怕姐姐惦记着,这不特地跟四爷告假,来跟姐姐一声。” “你要回去了?”尔柔有些舍不得看着尔芙,自语道。 尔芙见尔柔一脸失落的样子,便知道姐姐是惦记着自己的,有些安慰性的拉了拉尔柔的手,柔声道:“姐姐,只要一有机会,我便会递牌子来瞧姐姐,到时候姐姐可不许嫌我烦才好呢!” “你个鬼精灵,不过你也不要常常来了,免得让人觉得你轻狂,能得到四爷的喜欢,那是你的造化,但是千万不能恃宠生娇,做出那些个事情,让人家拿住你的把柄。 姐姐原本不想你进宫,便是知道你性子单纯,如今你进了皇家,这有些话,姐姐也该告诉你才好,免得到时候你莽莽撞撞的惹了人都不知道。 原本我还想着过些日子和你,可是没想到你走的这么急,不过也无妨,其实这千般话语,也不过就是一句话,你要当心,即便是你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你也不能完全信任!”尔柔不放心的反手拉住了尔芙的手。沉声道。 尔芙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拉着尔柔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往外头走去。 站在宫门内的尔柔。也是满眼的泪光,看着尔芙的背影,尔芙仿佛感觉到了身后那属于尔柔的眼神,挤出了一抹笑容,转身对着尔柔摆了摆手,这才跟着苏培盛往四爷那头走去。 即便如此,尔芙还是频频回眸。看着已经尔柔那有些看不清的身影,这才流出了两行清泪,快步跟着苏培盛去见四爷了。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只是见一次就互相不喜,有的人只是初见,却如至交好友一般,而有的人更是能成为你心里头的牵挂。而尔芙心中。尔柔成为了继四爷后,尔芙另外的一丝牵绊。 四爷早就已经等得有些烦躁了,倒不是四爷脾气不好,而是被自己心里头的种种猜想逼的,仿佛尔芙正一脸狡诈的和和嫔商量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溜走,四爷整个人都好像精分了,一面服自己尔芙是那个他一眼就能看透的孩子,一面觉得尔芙是个更加奸诈狡猾的心计女。 不过四爷心里头的种种猜想。都在看到尔芙红着眼圈走进的那一刻,瞬间分崩离析。化成了空气中的水蒸气,飘出了千里之外。 尔芙仿佛幼鸟归巢一般,一下子就扑到了四爷怀里头,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人瞧着,双手抓着四爷的衣襟,无声的哭了出来。 四爷原本还有些愣神尔芙突如其来的亲近,可是当四爷感觉到胸口的湿凉感时,便知道这妮子还是那个真到有些傻的孩子,这是该有多舍不得,才能哭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忍了多久了,难怪会一见到自己就扑到了自己怀里,怕是她自己也觉得在外头哭哭啼啼的有些丢脸吧。 四爷的大手轻轻的拂过尔芙的后背,一下下的抚摸着尔芙那有些僵硬的后背,温暖着此时尔芙脆弱的内心,活脱脱的一幅暖男附体的样子,看得旁边的苏培盛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两位主子就这么抱在一起,倒是相互取暖了,可怜他这个不算男人的男人,冻得哆哆嗦嗦的,还要接受那些一脸八卦神情的目光,暗暗担心明个儿宫里头可能出现的谣言,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条是德妃娘娘苛待儿媳妇,弄得堂堂侧福晋在宫墙内就不顾体统的抱着四爷诉委屈了。 不知道是不是左右人的目光太刺眼,还是苏培盛心里头的祈祷起了作用,总之尔芙终于止住了眼泪,红着一双可以媲美兔子的眼睛,有些害羞的红了脸蛋,退出了四爷的怀抱。 这下四爷倒是有些觉得不舒服了,毕竟美人软弱的时候,他这个丈夫便应该是美人的依靠,可是看着美人那一幅不能让你丢脸的样子,四爷也不好抓过来美人打屁/股了。 尔芙看着四爷胸口上那块明显的痕迹,嘴角略微抽搐了下,有些怕怕的凑到了跟前,“爷,您要不去娘娘那再换身衣裳吧!” “等回去再和你算账!”四爷有些欲求不满的瞪了一眼尔芙,迈步往前头走去。 尔芙再次变身媳妇,规矩的跟在四爷身后,一路跑的出了神武门,顺利的坐上了回家的大马车,看着眼前好些日子没见的玉清,不由的觉得心里头好舒服。 玉清见尔芙上了马车,便取过了旁边的茶炉上的茶壶,心地替尔芙满上了热茶,笑着送到了尔芙跟前,柔声道:“主子,您这路上冷了吧,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好,这些日子府里头可还好!”尔芙笑着接过茶碗,双手捧着,贪婪地嗅着那抹淡淡的茶香,感受着手里头的温度,轻声问道。 玉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你怎么会是这么个表情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也总好过让我这么懵头的回去阿!”尔芙语气不由的严厉了两分,沉声道。 玉清也知道不该瞒着主子,可是瞧着主子那通红的眼圈,她就不想让主子再伤心了。 “前个儿夜里,宋格格的肚子有些见红了,把府里的几个主子都惊动了,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是还是让爷觉得宋格格的身子有些不妥,便让人请了一个沐休的太医进府。 太医来了看了看宋格格,只宋格格是孕中忧思过重,只管放宽些心就是了。 可是就在太医准备回去的时候,陪着李侧福晋过去的王格格,却突然就晕倒,李侧福晋忙让太医给王格格诊脉,这才发现王格格已经有孕两个月了,算起来正是年前那两,与记档册子上的日子吻合。”玉清将今个儿才打听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给了尔芙听后,这才有些担心的盯着尔芙。 尔芙有些失神的笑了笑,随手撩开了一角车帘,看着外头已经很远的红色宫墙,自言自语的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玉清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见尔芙没有哭闹,心里头到底轻松了些,原本她也是想着等主子回到府里头再的,便是怕主子在车上就闹起来,惹了主子爷的厌烦。 尔芙静静的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紫禁城,沉默了许久,才缩回了早已经冰凉的手,重新捧起了那杯有些凉了的茶水,微抿了口,这才算是回过了神。 早在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她不就已经清楚,她再也不可能遇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情,而且即便是在现代,那一夫一妻制,也有些痴人梦的意思。 俗话得好,没有不偷腥的猫儿。这个世上也没有不爱美人的男人,即便他是四爷。 尔芙有些白莲花的笑了笑,暗道:爱一个人不就是爱了他的全部,即便那孩子不是她的,她也会善待他们的。 心里头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尔芙就在心里头狠狠的鄙视了自己,当着外人面假话,那还有情可原,但是你怎么还能自己骗自己呢,如果她真的能如那些白花似的,那她可能就是圣人了。 不过她也不会去动手害人,她这个脑子,别到时候人没害到,自己害死了自己,那真是太可怜了。 四爷坐在前头的高头大马上,丝毫不知道尔芙心里头的想法,只是想着该如何好好和这妮子腻腻呢。 …… 马车嘎嘎悠悠的停在了垂花门外。 尔芙已经整理好了心里头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红漆绿柱、描梁画栋的垂花门,有些贪婪的呼吸了口外头自在的空气,这才扶着玉清的手腕,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四爷府还是那个四爷府,尔芙并没有感觉陌生,但是心里头却对于这即将到来的生活,生出了一种不清道不明的腻烦,也许她是呼吸惯了外头的空气,所以才有些不适应吧,尔芙在心里头自我安慰的想着。 “主子,您看咱们是不是该去给福晋请个安阿!”玉清看着尔芙要往西院拐去的样子,忙轻声提醒着。 尔芙讪讪一笑,微微颔首,“倒是我有些疏忽了,咱们先去正院那头吧!” 正院,乌拉那拉氏早在马车拐过街角的时候,便已经从前院传话厮那得到了消息,正站在书案后头写着大字,似乎对尔芙的回来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只有属于乌拉那拉氏的福嬷嬷才知道,只有当乌拉那拉氏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书写这种柳体的大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通 守门的婆子一瞧见尔芙和玉清,便笑着打开了大门,打发了丫鬟去里头通传,恭敬的迎了尔芙进门。 尔芙含蓄的笑了笑,让玉清打赏了婆子,便迈步往里头走去。 还不等尔芙走到廊下,原本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伺候的福嬷嬷,便已经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对着尔芙浅浅一礼,轻声道:“侧主子可算是回来了,咱们主子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您呢,快随奴婢进去吧!” 尔芙再次笑了笑,心里头却有些腻歪。如果旁人想她,那她还可能会在心里头想想,觉得有些可信性,可是要乌拉那拉氏想她了,那她脚趾头都在提醒她不可能。 原本尔芙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德妃娘娘召进宫,但是尔柔那可是个心思细腻的,只是从尔芙的三言两语里,便已经将这事情想了个明白,还顺道给尔芙普及了下三和正室间不见硝烟的战争。 可怜尔芙这个现代人,在经受过自己是三这件事的狂轰滥炸后,最终坚定了要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三的信念,哪怕这和她原本的世界观不同,但是她还是决定当个媚而不妖的好三,正面迎接乌拉那拉氏的种种手段了。 不过心里头想是一回事,真到了做的时候,那就成了另外一回事,起码在尔芙这里是这个样子的。 尔芙原本还信心十足的想要做些事情,让乌拉那拉氏能不要和她计较了。她也会不再常常霸占着四爷,也不会危及到乌拉那拉氏的正室位置,可是一听见福嬷嬷这假到死的寒暄。她这心里头的苗苗就瞬间枯萎了。 “她和乌拉那拉氏是不能和解了。” 尔芙的脑子里炸响了这个念头,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但是还是保持着本能,随着福嬷嬷走进了正房。 行礼,赐座,喝茶……尔芙似乎习惯了这样子的流程,笑着应对着乌拉那拉氏那张伪善的笑脸。更是觉得她都有些游刃有余的神游外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留尔芙,笑着道:“你这一路回来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安置了吧。改日再过来和我话就是了,咱们不需要讲这些虚礼的!” “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妾身告退!”尔芙笑着点头,起身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目送着尔芙走出了房门。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扶着福嬷嬷的手腕,优雅的走回到了书案后头。 ……………………………… 西院,尔芙有些疲惫的坐在了临窗的榻上,看着熟悉的房间,长出了口气,端起玉冰送上来的热茶,笑着看着窗子上有些褪色的窗花。放松地靠在了迎背靠枕上。 玉清才一回来,便吩咐人准备洗漱的东西。可是当她交代完丫鬟们做事后,便看见尔芙已经歪在了榻上睡着了。 “……“玉清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了耳房里,打发了正在准备东西的丫鬟,这才从床上取过了一条锦被,搭在了尔芙身上,转身走出了西暖阁的门。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宁静,玉冰等人也缩到了西暖阁后头的暗室里头候差,仿佛这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情形一般。 当西暖阁门紧闭的那一刹那,尔芙却在榻上睁开了双眸,尔芙无声的躺在榻上,拉了拉身上的锦被,便这样望着房顶,心里头想着心事。 四爷,她到底该不该继续将心交给他,即便她努力服自己,这个时代当三不可耻,可是她还是不能完全当做没有错,看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她总是有些气短,总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仿佛她就是个破坏人家庭的坏人,但是她又无能为力,她根本不可能离开四爷府,甚至她根本不敢拒绝四爷的恩宠,因为她知道,她一旦没有了四爷的回护,乌拉那拉氏便会将她撕碎…… 何去何从,尔芙不知道,甚至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即便是面对她觉得很亲近的姐姐,她也不能咨询这个事情,因为这种心里头的罪恶感和厌恶感,并不是自就长在清朝的尔柔能理解的。 不得不,人总是贪心的,尔芙开始懊恼,为什么她没有穿越在四爷还没有娶亲的时代,为什么她不能是乌拉那拉氏,为什么她不能成为四爷明媒正娶的人,但是穿越大神就是这么玩弄了她,她完全不能自主,甚至她连心都已经交托出去了一部分。 即便尔芙很不想承认,但是尔芙却深深的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不舍得离开,她不想和四爷渐行渐远,她觉得她都要被自己折磨成精分了。 一旁多宝格上,一座珐琅掐丝的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让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尔芙,更加烦躁了起来。 尔芙翻身坐了起来,忽然发现了房间里细的不同,比如那座打扰她思考的座钟,比如那镂空雕刻的吊链白玉香炉,比如窗边那扇粉红色水波纹的落地琉璃紫檀木边的屏风,比如床帷幔里挂着的那副并蒂海棠花的画作…… ”来人……“尔芙朗声唤道。 毕竟这西院可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只要在西院里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主子,即便是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动她的东西,如今房间里突然多了些陌生的东西,让尔芙不安的同时,又隐隐带着一分期待。 正在后头憩的玉冰打了个激灵,忙扯了扯身上有些发皱的袍子,快步走进了西暖阁,轻声问道:”主子?“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指了指那些明显不是她东西的东西,问道。 玉冰笑了笑,取过了那尊镂空雕刻的吊链白玉香炉,送到了尔芙眼前,颇有些替尔芙开心的样子的道:”主子,前些日子爷特地让人送来了好些东西,是主子房间里的布置太素净了,让人重新布置布置,而且主子爷还怕主子会不习惯,只让人动了些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主子还不等奴婢们,便自己瞧见了!“ ”你是四爷让人布置的?“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四爷在尔芙眼里,虽然有时候有些孩子气,但是多数时候,那绝对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居然能想到这些个事,她想不惊讶都不行了。 不过玉冰接下来的话,那就更让尔芙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主子爷不单单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还特地亲自过来布置的,根本就不让旁人插手呢!“玉冰有些得意的道。 尔芙看着玉冰手里头捧着的那尊上等白玉雕刻成型的吊链香炉,真是觉得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了。 ”这东西瞧着倒是很好,也让我觉得点点熏香挺好,让人把之前收起来的香料找出来,咱们也享受享受吧!“尔芙交代玉冰将香炉摆在炕桌上,笑着道。 这次不用玉冰动弹,之前一直在后头候着的玉兰和玉洁就已经走了过来,手里头捧着几样精致华丽的罐,笑着接茬道:”奴婢就主子定会喜欢的,您瞧瞧,这东西奴婢也找出来了。“ ”真没想到,我这居然有这么多种香料,你们瞧瞧哪种好些,最好是香气清淡些的,也能更配这白玉的香炉了!“尔芙随手打开了几个罐子,有些分不清楚哪种是哪种,笑着道。 玉洁上前了两步,介绍了些各种香料,第一个就淘汰了名贵的檀香和沉香,将一罐今年四爷新送来的百合香和与这香炉一同送来的静兰香往前挪了挪。 ”以奴婢瞧,这两种更合适些!“玉洁下了结束语,便退后了一步,将尔芙身边的位置,重新让给了玉冰。 尔芙左右瞧了瞧,只觉得两种都好,但是想着四爷随香炉送来的香料该是更合适些,便将那罐的静兰香指了出来。 玉冰熟练的添香、焚香,摆正了香炉,这才退到了旁边。 尔芙望着窗边缥缈的轻烟,深吸了口满是淡淡兰花香气的空气,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 刚刚轻烟攀升的刹那,尔芙想通了心里头的所有疑问,既然如今四爷喜欢她,她就只管做她自己,如果哪,四爷真的喜欢上了旁人,她大可借口身子不好,便如当初去了庄子上修养的七福晋一般去庄子上住着罢了,到时候那就是高海阔的了,四爷家大业大的,总不能饿着她的。 至于四爷登基后,她肯定不能住在外头了,但是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她何必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把自己折磨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呢! 一理通,百理明,尔芙终于甩掉了心里头的包袱,再次恢复了原本真的好像二百五似的傻样子。成功理清思绪,尔芙也察觉到了肚子里的饥饿感,一想到厨子们做的凉面,便觉得嘴里头分泌了好些个口水,忙吩咐玉兰去准备,笑着起身往耳房走去。 温热的水,带走了尔芙身上的灰尘,轻便的家常旗袍,让尔芙觉得神清气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日常生活 夜晚如期而至,四爷也是踩着月光进了院门,尔芙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大襟旗袍,笑着迎了出来。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呢!”四爷看着尔芙身上那件明显是夹棉的袍子,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尔芙的肩膀,略带着几分不满的道。 尔芙笑着抱住了四爷的胳膊,边走边道:“如今都已经出了正月,气也暖和多了,房间里头又烧着地龙和炭炉,暖和得就好像到了夏似的,我觉得这穿着夹棉的袍子都有些热了呢。 你别看现在外头已经没了太阳,也有些冻人的感觉,但是这风里头也带着股暖意,所以没事的。” 四爷无奈地搂紧了尔芙的肩膀,快步走进了房里。 刚一走进门,四爷就将玉清送上的热茶,递到了尔芙手里头,督促着尔芙喝下了一碗热茶,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随意的坐在了尔芙身边,轻声道:“如今气是暖了些,但是到底还冷着,尤其这早晚是最冷的时候,你在房间里头不觉得,可是出去的时候穿这么点,那还是不行的。 不过如果你觉得来回换衣袍麻烦,那就让人把夹棉的披风预备上,出去的时候记得披上,也免得着凉,知道么!” “知道了,爷如果你不,我都已经你变了另外一个人呢!”尔芙只觉得四爷这样子的唠叨很暖心,笑着靠在了四爷身上,柔声道。 四爷无所谓地抱了抱尔芙。朗声吩咐丫鬟们准备摆饭,自顾自的打开了衣柜,找出了他的换洗衣物。温柔的对着尔芙笑了笑,这才转身走进了耳房洗漱。 过了片刻,丫鬟们在堂屋里摆好了饭桌,四爷也已经穿着一身家常袍子走了出来,一瞧见满桌的尔芙式饭菜,笑着道:“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你安排的,这阖府上下。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这么做了!” “那爷喜欢么!”平日里的饭菜都是尔芙按照自己口味点的,可是今她可是拿着菜单子斟酌了好久,便是想让四爷喜欢。尔芙现在听着四爷的调侃。有些紧张的问道。 四爷随意的坐在了上首的位子上,笑着点了点头,便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尔芙刚刚吃过不久,肚子里头并不饿。但是看着四爷吃着香。也便笑着端起了只有浅浅半碗米的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饭粒往嘴里送着。 “爷瞧着你今个儿吃的不香,可是今个儿回府累着了!”四爷吃光了一碗饭,看着尔芙仍然端着那不见少的碗饭,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刚刚吃过不久……”尔芙仿佛被人抓了包的偷似的,有些尴尬的掖了掖耳边的头发,低声道。 四爷笑着取过了尔芙那还端着的饭碗。吩咐丫鬟替尔芙添了碗汤,轻声道:“不饿就不要勉强。先喝完汤吧,等晚上饿了,再让人准备就是了!”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口抿着汤水,看着四爷吃饭。 四爷原本还觉得有些别扭的感觉,可是眼前的饭菜也着实太诱人,便放弃了心里头的包袱,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真心不是四爷太贪嘴,而是这些日子真的饿惨了。 厨房那头虽然不敢应付四爷的饭菜,但是没有了尔芙的样板货做样子,他们这些人对四爷的口味,真心有些摸不准,往常四爷喜欢的饭菜,经常是怎么送过去,便怎么被送回来,愁得大厨房的老刘头白了好些头发,当然和老刘头一起发愁的,也包括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的苏培盛和前头厨房的管事老韩头。 如果府里的人,谁最期待尔芙回府,那自然非苏培盛莫属,因为四爷这些日子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尔芙看着四爷吃了四碗米饭,这才壮着胆子夺过了四爷手里头的筷子,轻声道:“爷,您可不能这么吃……” 四爷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夺筷子,即便是时候在宫里头,那些管着他吃喝拉撒的宫女们,也只能是在旁边劝,要不就是将四爷贪吃的那些东西撤了不上,所以有些愣神的看着尔芙,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放下了刚刚添满的饭碗。 “你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等爷晚上收拾你!”四爷丢下了句威胁的话,笑着往书房走去。 站在旁边伺候的苏培盛一副“我已经瞎了”的样子,哀怨的看了眼尔芙,跟着四爷走进了书房,乖巧的研磨去了。 尔芙看着丫鬟们收拾好了堂屋,这才轻声吩咐玉清几个,交代厨房预备下明早餐的热粥和菜等东西,又让厨房先熬上一锅热乎乎的米粥,预备着晚上四爷饿了的时候再吃,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她会饿肚子。 书房里,四爷已经一脸正式的站在了书案后头,看着堂屋上忙活的尔芙,笑着拿过了苏培盛递过来的毛笔。 一张大字写完,尔芙才将这些事情交代清楚,笑着洗干净了手,迈步走到了书案的一角,也取过了之前写了一半的大字,继续她的练字生涯。 两个人各站在书案一角,无比的和谐…… 四爷很快就写好了十张大字,丢下了手里头的笔,便有丫鬟送上了洗漱用的东西,笑着洗干净了手上的墨迹,看着正在努力执笔写字的尔芙,面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尔芙看着一旁四爷那几张风骨明显的大字,再看看眼前那歪歪扭扭的大字,有些气馁的丢掉了手里头的毛笔,特别不要脸的将手上的墨迹蹭在了四爷身上的袍子上,嘟囔着:“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写字了!” 完,尔芙就好像受了打击似的跑进了房间,丝毫不理会跟在身后的四爷,直接趴在了大床上,有些烦躁的揪着枕头上那精致的绣花。 四爷一直觉得尔芙就是个孩子,不单单是那张鹅蛋脸满是稚气,连举手投足中都能看出她的性子,如今看尔芙这样子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笑着坐在了床边,抚了抚尔芙的后背,柔声道:“这练字可不是个一撮而就的事情,即便是爷,那也是要练习的,不然几功夫,这写出来的字就要差上不少,你才刚刚开始写毛笔字就能写得这样,那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爷瞧着你写得那些字,那不是也很漂亮么!” “真的,爷觉得我的字好看?”尔芙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翻身坐了起来,惊讶的问道。 四爷笑着点头,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册尔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册子,指着那上头一个个娟秀的字,很是认真的道:“这字确实是不错的,只是爷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用那奇怪的鹅毛笔就能写出漂亮的字,可是拿着毛笔就好像不会写字了似的!” 尔芙有些惊讶的拿过了四爷捧在手里头的册子,”爷,您真的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不是特地拿来逗我的?“ ”当然了……“四爷的耳垂染上了些许粉红,低声道。 尔芙终于找到了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感觉,看着四爷耳垂上那抹可疑的红色,心里头暗道:四爷也是个闷骚到了骨子里的男人,果然野史也有事实,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多情的。 四爷被尔芙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转移话题的问道:”你还没为什么用了毛笔就写不好字呢!“ 深有一种感觉挖坑给自己的尔芙,在心里暗骂了句”炫耀就是作死“,随口扯了个有些荒唐的借口,道:”时候,我看书上,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总是在沙盘和土地上写字,便想着要学他们,也便喜欢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这样一来二去的,倒是有些不适应有些发软的毛笔了。“ ”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你居然也信以为真,真是让爷不知道你什么好了!“四爷被尔芙逗得又是一阵大笑,过了好会儿工夫,才缓过了气道。 尔芙觉得自己好囧,心里头的人儿疯狂的揉捏着四爷那媲美灯泡的脑门,暗道:四爷就是个没有见识的,不过也不知道现在的欧美国家到底发明出了鹅毛笔没有,她这算不算侵占他人的知识产权呢。 神游外的尔芙,完全没有发现四爷那越来越近的脑袋,一直到唇瓣被四爷吻住,这才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四爷那放大版的脑袋,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勾住了四爷的脖子。 四爷贪婪的吞噬着尔芙的美好,一双手抚上了尔芙的玲珑身材,单手勾了勾尔芙衣裳的带子,尔芙便感觉到束缚一松,再一晃神,尔芙便已经躺在了床里头,而原本被金钩挽住的床幔,也已经松散了下来,遮挡住了这一室春光。 ………………………… 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四爷才发出了一声低吼,尔芙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下,看着仍然精神抖擞的四爷,再一次感叹男女体力和精力的不平等,心情不爽的踹了踹还在动手动脚的四爷,发泄着心里头的不快。(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今中午要赶飞机回家了,好开心,又看到了书友大大的打赏,兴奋的整晚都没有睡着,特地在早晨就将更新放了出来,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有不同 四爷有些好笑的握住了尔芙精致的脚丫,有些调皮地反手挠了挠,引得尔芙娇笑连连,一直等到尔芙求饶,这才拍了拍尔芙光洁的后背,起身往耳房走去。 阵阵水声过后,四爷再一次穿上了一袭雪白色的中衣回到了床边,看着尔芙那面带粉红的娇容,只觉得喉咙又一次发紧,忙用被子挡住了眼前的诱惑,声音有些沙哑的道:”爷叫人替你洗漱,你先缓缓!“ 闻言,尔芙刚刚是平复的心跳,再一次紧密了起来,有些害羞的别过了脸,低声道:”我还是自己洗吧,这样子的事情,怎么好让旁人插手呢!“ 着,尔芙就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没想到用力过猛,再一次扯到了下体的伤处,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冷气,有些哀怨的看了眼始作俑者的四爷。 四爷有些歉疚的笑了笑,暗骂自己真是太莽撞了,居然还如初尝禁果的毛头子似的,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弄伤这个人儿,也真不知道这人儿怎么就这么娇嫩,便好像是满是蜜水的桃子一般,稍稍用力,便会让那满是甜蜜的汁水流出,正如尔芙一般无二。 ”那爷抱你过去吧!“四爷看着尔芙那羞红的脸,便知道这妮子绝对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她的伤处,弯身一揽,便抱起了尔芙软软的身子,大跨步的往耳房里头走去。 尔芙的腿还有些发软,好在四爷贴心的顺进了一把绣墩。让尔芙能坐着洗洗身上的狼藉。 伤口略微有些刺痛,让尔芙这个脆弱的娃娃,连连轻呼。引得屏风后头的四爷都恨不得走过来了。 当然四爷是真的想要走过来的,如果不是尔芙那么坚持的话。 尔芙似乎渐渐适应了身上的酸软和伤处的刺痛,四爷这才松了口气,叫了守夜的丫鬟进来换了干净的被褥,又让人送了些吃食进来,这才打发了房间里的众人,将正在绣墩上束手无策的尔芙再次抱了出来。 ”我……“尔芙光着身子坐在了床上。看着原本被丢在地上的衣裳全部失踪,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衣柜,吞吞吐吐的道。 四爷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麻利地找出了一身粉白色的中衣,送到了尔芙手里头,轻声道:”吃些东西吧,你晚上都没吃呢!“ 完。四爷就重新放下了床幔。生怕再让这个害羞的家伙儿羞得没脸见人。 吃食都已经摆在了窗边宽塌的炕桌上,粘稠的米粥,看得四爷也有些食指大动,可是看着那阵阵晃动的床幔,还是放下了已经拿起来的筷子,等着尔芙一起动筷子。 片刻功夫,尔芙就已经穿好了中衣,略微有些扭捏的走下了床榻。看着衣襟有些敞开的四爷,再次羞红了脸。低着头坐在了四爷对面的位置上。 ”快些吃东西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四爷笑着替尔芙添了一碗粥,轻声道。 ”恩!“尔芙轻轻的应了个声,便低头喝起了粥。 ……………………………… 一夜好梦,尔芙有些慵懒的翻了个身,单手摸了摸已经空了的床褥,揉着惺忪的睡眼,半倚在床头上,伸出了一只玉手,撩起了一角床幔,轻声唤进了玉清等人伺候。 梳妆打扮好的尔芙,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头早已经高高悬在头顶的太阳,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多宝格上的座钟,居然都已经将近午时了,她还真是能睡呢! 不过如今不需要去给福晋请安,这还是很让尔芙开心的,昨个儿吃过了夜宵,四爷便拉着尔芙重新躺在了床上,仿佛很随意的起了不必再去正院那边请安的事情,尔芙虽然很是平静的应了声,但是心里头别提多激动了,这是不是明四爷愿意这样宠着她,难道她很有当”妲己、褒姒“这样子妖姬的潜质不成。 尔芙心里头yy了一会儿,才有些担心的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是四爷直接就将她心里头的幻想打碎了。 四爷,嫡福晋身子一直不大好,平日里府里的琐事又多,这才免了其他人早晨请安的规矩。 不过尔芙也不过就是伤神了一瞬间,左右她又不亏,再她也不想当那样子祸国的妖姬,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干吃不胖的软妹子,左有暖男男配,右有霸道总裁男主的无敌幸运女主灰姑娘的。 虽然现在现实有了些许偏差,但总算是有了个霸道总裁的老公,她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如今这个老公还这么疼她,她不要太幸福,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的。 四爷见旁边的人儿半没有反应,回眸看去,便看见那妮子笑眯眯的表情,单手揽了揽尔芙的腰肢,轻嗅着尔芙发间的清新味道,睡了过去,尔芙也在yy中,顺利的进入了梦乡。 玉清等人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时不时走神的事实,如今看见尔芙又望着空气傻笑,便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玉冰交代了丫鬟们摆饭,玉兰叫了丫鬟收拾床铺,玉清和玉洁则把这些日子四爷送来的东西礼单递到了尔芙眼前。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等尔芙神游归来,房间里就已经飘起了淡淡的饭菜香,勾引出了尔芙肚子里的馋虫。 简单的饭菜,尔芙也吃得很是香甜,看着那一张张明显出自四爷手笔的礼单,便觉得只是吃糠咽菜,她也会很开心了,何况吃的还是厨娘们精心准备的米粥和卤肉、菜。 …………………………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四爷照常是隔一来一次,每次都折腾得尔芙欲仙欲死,这绝对不是尔芙夸张,而是真的欲仙欲死,开始的时候享受得好似变成了神仙,结束的时候累得变成死狗,但是即便如此,尔芙还是沉溺在了这种日子里头,若是四爷来的晚些,她还会觉得有些心慌呢。 四爷看着外头越来越好的气,再想这如今朝上的形势,让苏培盛请了戴铎过来,两人关紧了书房门,商量了足足有两个来时辰,这才宾主尽欢的走出了房门。 ”让人将城郊的庄子尽快收拾出来,这两,爷要带着她们去住些日子,另外后院的主子们那里,你也要安排人通知了,该是早些准备了!“四爷目送着戴铎走出了正院,轻声吩咐。 苏培盛麻利的应了个声,便将这陪伴四爷的差事交给了张明生,一路跑的去打点人手了。 这贝勒爷出府,那绝对不是一场走就走的旅行,庄子上要安排人整理,出行的护卫也要安排,而且很明显四爷还想要跑马,那马匹也要安排好,另外这随行的人选都是要带着行李的,那可不是简单的一个行李箱就解决的问题。 几个传话的厮笑笑的走出了前院的正院,走过了角门,这才笑着往各自要去的院子走去。 尔芙听四爷居然要领着她们去庄子上,立马就笑着吩咐玉清去准备,另外还拉着玉冰问起了庄子上的事情,毕竟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古代的庄子,在尔芙的理解里,这所谓的庄子应该就是古代的村子吧。 不过很快,尔芙就意识到了她的想法有多么的离谱,原来这传中的庄子,便是一个个私人领地,除了没有欧洲那些高墙的城堡,那便是相差无几了。 一大片土地围着栅栏,一片人群聚居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四爷府的家奴,他们负责打理整个庄子,不单单要供应着府里所有人的吃食,还要将额外多余的粮食、蔬菜变成银两,送到府里头报账。 而四爷所的庄子,那绝壁是庄子里的精品,那都是当初四爷出来开府别居时赏赐下来的皇庄,左右都是皇子、宗亲们的庄子,别土地肥沃这些个事,那风景也是顶好的,更是皇家专属的地方,没有那些寻常百姓靠近,这样也就能保证尔芙能随意出去走动了,当然还是要带着护卫的。 尔芙一听玉冰的介绍,这心里头就刺挠挠的了,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飞到庄子上去,可是看四爷的意思,似乎还要准备几,这真的太让人懊恼了。 与尔芙的反应截然相反的人,那也是大有人在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正院的乌拉那拉氏,比起尔芙的傻乎乎相比,乌拉那拉氏那想得就很多了,一方面担心她不跟着去,外头又不安全,会有人趁机对弘晖下手,一方面又担心着如果她去了,府里那些琐事。 至于侧福晋李氏担心的事情就更简单了,那就是如今弘昀还,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去的,而她这个额娘又不舍得让旁人独占四爷,再二格格茉雅琦已经留头了,不能再像一起那样子疯跑,她若是不去,难保不会有人撺掇她出去惹事,要知道那附近都是皇庄,个顶个的都是黄带子,惹到了谁头上,那都是不能善了的。 虽在外头的时候,四爷定然会支持茉雅琦,可是回来定然会教训她,而茉雅琦是个格格,如果没了四爷的宠爱,那她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好辛苦,绾心好努力,绾心就是最棒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白 过了三,苏培盛再次打发了厮挨个院子通知了一次,是庄子那头已经收拾好了,马车也已经预备了,四爷正在前头等着各人呢。 尔芙笑着让玉清送上了荷包打赏,便麻利地换上了身比较方便的骑装,领着玉清和玉兰往垂花门那边走去。 刚刚走出院门,尔芙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玉洁和玉冰,有些紧张的道:“这次府里头的大主子都要出去,连院子里的几个格格也会去,府里头没有了主事的人,你们千万心谨慎,切莫出去招惹是非,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便去找大嬷嬷,可不能掉以轻心。” “主子,您就放心吧,玉洁姐姐最是心谨慎的人了!”玉冰无所谓的笑了笑,丝毫没有为不能跟着主子去庄子上伤心,朗声道。 “玉冰的有理,主子咱们就快去吧,可千万不能让主子爷等着阿!”玉清手里头拎着尔芙的包袱,笑着道。 尔芙有些不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往垂花门走去。 垂花门口,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李氏身边跟着奶嬷嬷,怀里头抱着二阿哥弘昀,正笑吟吟的抚鬓微笑着。 “瞧瞧,咱们这尔芙妹妹来得还真是太晚了!”李氏一瞧见尔芙,便笑着开了话,引得其他人都扭过头来。 尔芙被大家伙那有些毒辣辣的眼神,弄得一愣。有些别扭的挤出了个笑脸,对乌拉那拉氏俯身一礼:“妾身见过福晋。” “快起吧,咱们也都别扎堆话了。免得爷在前头等急了。”乌拉那拉氏和婉的笑了笑,轻声道。 ………………………… 几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内城里头,一转眼就绕过了几个开府的皇子的府邸,引得好些人都猜测纷纷,只是大家伙儿都碍于四爷冷面的名声,并没有人出来拦路喊冤啥么的,让正在马车里头yy的很爽的尔芙。有些哀怨的撂下了车帘子。 可是不等尔芙开始吐槽,马车就已经从肃静的内城,穿越到了热闹的外城。一声声叫卖。从远处传来,尔芙再次扒着车窗子往外头望去。 尔芙左右望了望,只看到了一个个手握着长枪的兵丁,并没有看到幻想中的热闹市集。很是疑惑不解。要这出城的路也算只有那么几条,当初尔芙去庙上参拜的时候,可是看到过那人声鼎沸的街道,怎么如今却一个人都不见了。 “主子,咱们还是别瞧了,您身份贵重,可不能这样阿!”玉清瞧着那几个粗鄙的兵丁居然直视自家主子,有些不快的白了一眼几人。轻声道。 尔芙无趣的嘟了嘟嘴,到底还是收回了望向外头的眼神。拿着一枚墨色大理石的棋子,拉着玉兰下起了五子棋。 “哎呀……”尔芙看着一枚因为颠簸掉落在车厢里的棋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丢下了手里头还来不及落下的棋子,继续靠着车架发呆了。 马车嘎嘎悠悠的走着,可是却并不是很舒适,尔芙整个人都被颠得快散架了,心里头暗暗叹气,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坐起来就是这么痛苦,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橡胶这东西,也许她该服四爷弄点来,起码能让她们这些统治阶级的美人们好好享受下。 尔芙一边神游,一边翻看起了随手塞到包袱里头的一本话本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 四爷府的庄子就在京郊附近,在一片皇庄里,修建的算是雅致的,树影丛丛,鸟语阵阵,隐隐能瞧见远处一片浅绿色的田地,颇有几分去到桃花源的感觉。 尔芙扶着玉清的手腕下了马车,趁着大家伙儿还没有下车的工夫,站在马车后头,有些丢脸的活动起了腰腿,只是却没有注意到已经下马好一会儿功夫的四爷。 苏培盛站在四爷身后,望着伸胳膊伸腿的瓜尔佳尔芙,默默无语的缩了缩脖子。 “你这是……”四爷并没有领悟美人不想丢脸的心态,反而有些关心的走到了近前,轻声问道。 尔芙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也随之固定住了,缓缓转过了身子,看着后头一脸黑线的四爷,尴尬的笑了笑,这才缓缓收回了动作,扯了扯刚刚弄得有些发皱的袍子,“妾身见过四爷!” “你这是怎么了?”四爷坚持的问道。 “坐车坐得身子都僵住了,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尔芙勉强的笑了笑,柔声道。 苏培盛默默的看了眼后头还跟着的守庄子的老傅家的一个远亲,那人立马就识相的低下了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马车后头的一幕一般,但是在那人心里怎么样,那就不是这些人能想出来的了。 四爷似乎也意识到了身旁还有外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让人请福晋和侧福晋下车吧,各院都已经收拾准备好了吧!” “……”苏培盛忙点了点头,一矮身子就往前头闪去了。 庄子上修建的院子,比起四贝勒府还要更大几分,只是因为这里没有花房,所以并没有布置那些娇花盆景,不过尔芙却觉得这样子更让她舒服些,因为比起那些精心培育出来,只能盛开几的鲜花,那些常青的树种,则显得经济实惠多了。 到底,尔芙这骨子里就还是个贫民阶层,根本不能和这些生来尊贵的皇子皇孙,乃至于出身名门贵族的福晋们相比,哪怕是普通满人家的姑娘,那也都各个娇惯的很,更何况她们这些一步登的女子呢。 俗话的好,三岁看到老,自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气质,对于四爷,虽然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奢侈,但是也绝不会在意那一个多花费的些许银子,可是自就生活在普通人家的尔芙,那绝对是深深的明白挣钱不容易的道理。 虽然这些日子她已经改变很多,但是骨子里的性子,却并不可能轻易变动,也许当四爷登基的时候,她也会变成一个不知世间疾苦的福贵女人了。 有时候尔芙还真的很害怕,她很怕会变成那个样子,因为她很明白,清朝之所以会很快的灭亡,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擅长弓马骑射的八旗子弟都沉浸在了京城的纸醉金迷里,大部分八旗贵族都钻进了大烟馆里,让那些原本应该能征善战的兵将都变成了一个个碌碌无为,只知道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她虽然期待着人民再一次翻身做主,但是她却不想看到那些列强再次闯进国门,再一次焚烧圆明园,再一次再各处挂起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她虽然可能不会再次回到现代,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让国家强大起来,让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站在世界之巅,让所有人都以身为华夏子孙为荣,而不是只是敲敲键盘的大谈阔谈抵制日货,不再是纪念各种各样的祭日,不再是成看着烈士陵园里的不忘国耻的大字。 尔芙看着院子里几棵挺拔葱郁的树木,难得的正视起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能这样自甘堕落下去,她必须要让四爷和未来的乾隆皇帝明白,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不畏惧任何侵略者,哪怕这样的代价是让她彻底消失,是让她的家都消失,她也不想再退缩,其实尔芙骨子里就是个愤青。 打定主意的尔芙,眼神凌厉了起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连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玉清都只当自己是看花了眼。 尔芙虽然有的时候很冲动,但是这次她却很冷静,因为她知道这事急不来,这事只能慢慢熏染身边的人,那个人自然就是在尔芙心中很英明神武的四爷了。 ………………………… 重新走进了房间,尔芙舒服的坐在了临窗的罗汉床上,随意的望着外头那一抹绿色,等着日落的降临,照习惯,今个儿便是四爷来的日子了。 不等日头落下,四爷就已经领着苏培盛进了院子,尔芙笑着走下了罗汉床,看着一步步走进的人影,俯身一礼,“爷,您今个儿过来的好早,可曾去看过宋格格和王格格了,这一路过来,可是不轻松的!” “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情自然有福晋担心,而且来的时候,苏培盛也安排了太医跟着,初步了大事的。 再,这里风景好,人也能好好放松放松,不必像在府里那般约束,对她们也是件好事呢! 倒是你,爷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四爷揽着尔芙的腰肢,笑着道。 尔芙有些心虚的揉了揉脸,暗道:我总不能跟你我气你的晚辈不争气吧,气你的晚辈选老婆的眼光有问题吧,气那些八旗子弟不思进取吧!估计我要是真告诉你,你再过二十年就会登基,而且还只当了十三年皇帝,你的晚辈还玩灭国了,怕是你会直接灭了我吧! 四爷看见尔芙在走神,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坐在了罗汉床上,看着眼前脸色一变再变的尔芙,很有一种看川剧变脸的感觉。(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又一次被老总玩了,整个月都飘在外头,而且入住的宾馆整都在换光缆…… 第一百三十章 替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尔芙才慢慢的收拢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坐在了四爷身边,接替了正在替四爷通头发的玉清,一下下的梳通着四爷头上的长发。 “你还没有回答爷的问题呢!”重新梳好辫子的四爷,笑着继续起了刚才的问话。 尔芙忙扯出了个不算离谱的话,柔媚的瞧了眼眼前的四爷,轻声道:“来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可是却仍然要住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头,人家自然有一种被爷晃点了的感觉,人家不,您还非要问,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家么!” 四爷一把扯过了捏衣角装扭捏的尔芙,刮了刮尔芙的鼻子,朗声道:“你不老实,不过想着你这个人也想不出什么正事,爷也不问你了!” 尔芙这才松了口气,毕竟四爷的眼神真的太凌厉了,即便四爷只是很柔和的看着她,她还是有些做贼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胆子太了。 …………………………………… 次日一早,尔芙就被四爷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懵头懵脑的任由丫鬟替自己穿戴梳洗,再次傻愣愣的跟着四爷走出了房门、院门,来到了一片有些臭臭的地方。 “咴咴咴……”马嘶的声音,让尔芙迅速的看到了几匹扎巴着眼睛的大马,瞬间就暖化了尔芙的心,原本有些嫌弃的表情变得格外的温柔,迈步走到了马厩跟前。手抚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摸着马那柔滑如锦缎的皮毛,激动的回过了头。 “爷。这些都是您的么!”尔芙的家只是普通人家,唯一一次骑马的机会,那也就是在沈阳附近的一个马场骑过那么一次,但是她却很喜欢这种看着就格外友善的动物,只看着马匹那乌溜溜的眼睛,她就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如今看见眼前这几匹马匹。忙问道。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瞧着尔芙那一脸你好有钱的样子,四爷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我能要么!”尔芙有些紧张的问道。她可是知道这古代马匹属于战略物资,那可是很珍贵的,别是四贝勒爷,即便是太子爷也没有几匹好马呢。倒不是康熙爷亏待儿子们。而是这好马难寻,那些寻常作战用的蒙古马什么的,他们这些皇子又不稀罕,这才好像很少能瞧见马匹似的,不然四爷府也不可能用骡子拉车了。 四爷看尔芙确实喜欢,也就大手一摆,叫来了负责打理马匹的马奴,交代马奴选匹适合尔芙的马。让尔芙也能跟着他一起去跑马。 马奴麻利的从角落里选出了一匹个头巧的雪白色马匹,猛然被拉出马厩。那马似乎还有些不安,前蹄一直在刨地,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一脸色大叔表情的尔芙。 如果尔芙看见枣红色的马是惊喜,那看见这雪白色马的时候,那整个人恨不得就要扑过去了。 真的好漂亮,尔芙的心中就这样盘旋着一句话,尔芙觉得她已知的词汇里,根本就没有能用来形容这匹马的句子,这马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儿,一双大大的马眼,上下是两层忽闪忽闪如扇子似的长长睫毛,背后的鬃毛随意的倒在一边,马尾轻轻扫着,浑身皮毛油光雪亮,真是个好宝贝。 当然,尔芙并不会相马,她只是觉得这匹马很漂亮,可是四爷看得眼光就正常多了,先是看了看马匹的牙口,又敲了敲马屁/股,打量着马身上的肌肉,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也很是满意的样子。 原本正低着头等示下的马奴,终于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这位四爷的性子,那绝壁是个完美主义者,哪怕是一丁点的缺陷,那也绝对不能容忍,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四爷陪着一个女人过来挑选马匹,他就算是没有进过女色,也明白这位女子是四爷心尖上的,他可不想成为炮灰。 不过好在之前的担心都成了虚影,不准还能得到四爷的赏赐,他也能娶上个媳妇了,那日子过得可是太美了。 心里头想着美事,马奴原本僵住的身子也软了些,脑袋也活络了起来,谄媚的笑着推荐,仿佛那些卖牲口的贩子似的,着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活生生的把尔芙侃晕了。 尔芙求救的看了眼四爷,四爷立马就上前一步,“难得这匹马匹得了侧福晋的眼缘,还不赶快收拾出来,苏培盛,将之前爷带过来的那套新的马鞍送过来,挑些好草料喂着,明个儿咱们可是要去跑马的!” 马奴这才一矮身子下去了,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自然还有那匹傲娇的白马,至于为什么它傲娇,尔芙能在那匹白马眼睛里看到了鄙视么…… “按照你的性子,怕是要给这白马取名字了吧!”四爷笑着扳过了尔芙的脑袋,轻声道。 尔芙还是真的有这样打算,而且她还很恶趣味的给白马取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比起那些追风、乌云啥么的,还要让人更熟悉呢,“白”,蜡笔新的那条宠物狗,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了,只是不知道这白和那白有没有通性,能不能练习下白棉花糖滚动啥么的。 四爷对尔芙取得名字,没有发表一点态度,只是从四爷那有些抽搐的嘴角,尔芙还是看出来四爷觉得这名字很差劲,但是她喜欢就够了,那白可是她的专属座驾了,她也算是正是混进了有车一族的人了。 重新回到了院子,四爷并没有去前头办事,尔芙不知道四爷是为了陪她呢,还是因为来庄子上放松,反正尔芙觉得四爷也确实够忙了,也该常出来放松放松心情了,要知道未来他还要苦战几十年呢,如果这个时代有工作狂的称号,那四爷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的。 四爷随手拿起了尔芙丢在一旁绣了一半的花撑子,看着那有些奇形怪状的绣品,再一次好奇起了尔芙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也不知道这位不通笔墨,不懂刺绣,不会茶道,不知琴艺的格格,到底是怎么被瓜尔佳一族送进宫里头的。 如果尔芙知道四爷心里头想的事情,一定会大吼一声,这一切都是误会阿。 四爷随意的回眸,便看见尔芙正歪着脑袋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替尔芙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而尔芙那慵懒的神态,也让他觉得整个房间都变得随意了。 “苏培盛,准备笔墨,爷要画画!”四爷只觉得如此美景,如果不将其记录在画卷上,那真是太失败了。 苏培盛麻利的招呼了外头伺候的丫鬟,搬进了一张长画案,又预备好了各种颜料,这才退到了旁边。 四爷挽了挽袖子,便直接拿起了早已经软了的笔。 ……………………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四爷这才缓缓的放下了手里头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笑着打量着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画作。 苏培盛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觉得那罗汉床上的美人,便如这画上走下的一般。 四爷没有疏忽掉苏培盛眼中的惊讶,可见这幅画画的不错,他准备在尔芙生辰的时候,将这幅画装裱好,送给尔芙做生辰礼物,毕竟从尔芙准备的礼物上,他早就看出这妮子并不喜欢那些贵重的礼物,反而更看重心思。 到底,每个人送给其他人的各种礼物,都是各自心中觉得最珍贵的,当然要除了那些送礼求人办事的,那些人送的礼物就是送钱罢了,完全没有用心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尔芙,懒洋洋的坐起了身子,看着那卷还没有干透的画作,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四爷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刚才没有让苏培盛拿出去,这样子他就要准备旁的礼物了,对于很有些处女座的四爷,他才不会将尔芙看过的画作,再送给尔芙当礼物,甚至他都不会再选择这个类型的礼物给尔芙贺寿了。 工笔画讲究细致,尔芙看着眼前这幅有些眼熟的画卷,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人就是自己,反而有些奇怪,难道这就是四爷心里头的美人,难不成她成了某个人的替身,这不是那些恶俗的言情剧的套路么,她不要,她不要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如果是那样,她宁可孤独一生。 “好看么!”四爷很快的整理好心情,笑着问道。 尔芙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的:“四爷,她好漂亮,而且也好幸福,能被爷放在心里头惦记着。” “……”四爷愣了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真不是四爷不够聪明,只是他的世界里没有过言情剧的存在,甚至都没有看过府里头那些话本子,怎么可能和尔芙一样联想丰富,而且在四爷看来,这幅画已经堪比照片了,尔芙怎么会认不出就是她自己呢。 可是在尔芙看来,那绝壁就是四爷已经默认了,整个人无声的哀怨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外 四爷看着尔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便知道这妮子又一次想歪了,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告诉爷,你喜欢这幅画么!” “……”尔芙的眼泪已经在眼圈里头打转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别人的替身,她就不允许自己再在四爷眼前软弱,紧咬贝齿,僵着后背,站直了身子。 四爷如果再看不出尔芙想什么,那四爷都有心敲自己脑袋了,额角挂着黑线的伸出手,指了指左下角的签名和私章,又指了指右上角的留白诗句,这才捏了捏尔芙的脸颊,迈步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歇身子,实话站了两个时辰,他还真的有些累了呢。 尔芙看着上首那明明白白的“赠与瓜尔佳氏”的几个墨色楷字,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有多傻,尤其是看着那张和自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人图,不由得鄙视起了自己的脑洞太大了。 “爷,妾身很喜欢!”尔芙有些忸怩的蹭到了四爷跟前,轻轻的锤了锤四爷的肩膀,柔声道。 “喜欢就喜欢吧,真是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居然这样子的事情都能想歪了,看样子以后爷是得更加心些了,不然你怕是哪就要吃自己的干醋吃的便醋缸了,行了,既然喜欢就好,原本还想着让苏培盛弄好了,等到你生辰的时候送给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先发现了。那便提前送给你吧……”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手抓住了尔芙的手,轻声道。 苏培盛已经是一脸囧态的收拾书案了。感受到瓜尔佳主子的视线,更是加快了速度,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一转身就离开了房间,将房间让给了两个主子亲热了。 四爷目送着苏培盛消失在房间里,拉过了脸色发红的尔芙,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头。轻声道:“今个儿咱们得早些歇着,明个儿爷带你去外头跑马,让你见识见识这马背上的乐趣!” “好呀。可是我瞧着这附近都是皇庄,怕是没有地方跑马吧!!”尔芙想着纵马驰骋的样子,兴奋地抱住了四爷的胳膊,有些担心的问道。 四爷被尔芙的话弄得一惊。不由得露出了个苦笑。“北边那个山头就是咱们跑马的地方,不然你觉得爷带你们来干嘛了,难不成就是换个地方睡觉么!” “……”尔芙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仿佛又一次暴露出了自己是土鳖的事实。 四爷早就习惯了尔芙这种傻乎乎的样子,也并没有惊讶多久,只是揉了揉尔芙的发顶,叫过了外头守着的丫鬟,吩咐人准备晚饭了。另外也让苏培盛给其他几个院子里住着的主子们送去了消息,让她们都早些安置了。明个儿一早就去山边跑马。 至于如今正有孕的宋格格和王格格,明个儿自然不会出现了。 饱餐一顿,尔芙抱着被子就滚上了床,可是却一直都睡不着,尔芙知道,她这绝壁是太激动了,便好像她之前去面试的时候一样子,虽然会彻夜失眠,但是第二也会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人前。 只是四爷并不知道尔芙的这个习惯,看着尔芙滚来滚去,双手双腿控制住了尔芙的动作,低声道:“今个儿爷不折腾你了,你也早些睡,不然明个儿起不来,可是要被人笑的,别爷不帮着你。” “……”尔芙炯炯有神的眨了眨眼睛,最终没有扛过四爷那一脸我也忍得很辛苦的样子,打定主意闭上眼睛,开始了装睡之旅,不知不觉的就这样在四爷的怀里头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外头的太阳刚刚爬出山坡,四爷就已经坐起了身子,交代了丫鬟么伺候着尔芙更衣,便披着袍子往屏风后头走去。 尔芙昨个儿睡的并不算太晚,再加上有大马诱惑着,刚听见动静,便麻利的滚了起来,穿着大衣服洗漱,这才换上了一身水红色金丝秀芍药团纹的骑装,换上了羊皮靴,和四爷简单吃过了些东西,便迈步往外头走去。 庄子的二门口,乌拉那拉氏照常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骑装,而李氏则穿了一身比较肃静的鹅黄色骑装,伊格格穿着一身月白色滚了紫边的骑装,正坐在花厅里头闲聊。 尔芙和四爷的一齐出现,众人的视线简直就要烧穿了尔芙的身子板,四爷也敏感的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安,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几人,几人这才收回了那嫉妒的神情。 “妾身给爷请安!”几个人忙起身对着四爷俯身一礼,轻声道。 “妾身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尔芙规矩的屈膝一礼,柔声道。 “都坐吧!”四爷迈步走到了上首的太师椅前,缓缓落座,朗声道。 众人纷纷落座,继续笑着起了闲话,仿佛刚刚那嫉妒的眼神并不是她们的一般,尔芙则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左右的人,心里头却在默默给自己点赞,她越来越适合在这里生活了。 四爷听得有些无趣,看着那一张张假的要死的笑脸,打断了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完的话,拎了拎袍子,起身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是!”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气愤,反而好像也是这么打算似的,让尔芙情不自禁的再次对其刮目相看了。 苏培盛很贴心的安排了马车,让马奴将今个儿要用的马匹送到了已经整理好的山脚,这才跟着四爷往山脚跑去。 ………………………………………… 马车缓缓停稳,停在了山脚下早就搭好的暖亭子跟前。 尔芙看着眼前挂着蓝色锦缎帷幔的暖阁,暗道一句“统治阶级好奢侈”,便跟着其他人走进了暖亭子。 几个丫鬟送上了热茶和湿帕子,这才心的退到了旁边,偷偷抬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几位美丽女人。 尔芙无意中看到了其中一个女子,露出了个善意的笑容,便继续低头喝茶水了。 “外头正是日头好的时候,咱们去逛逛吧!”四爷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碗,朗声道。 尔芙忙点了点头,伊格格也是一脸的惊喜,让尔芙觉得伊格格应该也算是个真性情的人了。 话间,四爷就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马奴早就已经将今要用的马匹收拾干净,披挂上了马鞍等东西,刚刚看见几人出现,便扑通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奴才给主子爷,主子们请安!”几个马奴齐声道。 “都起吧!”四爷随意的摆了摆手,苏培盛就从马奴的手里头接过了马缰,恭敬的送到了四爷手里头,这才重新退到了旁边。 几个丫鬟也先后接过了马奴手里头的马缰,送到了乌拉那拉氏三人手里头。 四爷帅气地将辫子甩到了脖子上,翻身坐在了马背上,马鞭在半空中打了个响儿,双腿夹了夹马腹,那头黄骠马就踏步的跑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也随着四爷的动作,翻身上了马背,跟着四爷后头,也跑出了暖亭子的范围。 “尔芙姐姐,咱们也走吧!”伊格格笑着来到了尔芙跟前,摸了摸尔芙身旁的白马,柔声道。 尔芙微微点头,亲了亲马面,笑着回身道:“好阿!” 马奴恭敬地跪倒在地上,只等着尔芙踩着他的后背上马,可是尔芙却有些接受不了,不是让尔芙像前头两位那么帅气的翻身上去,她还真是做不到,就在尔芙犹豫着是该踩着人的后背上去,还是要让丫鬟们搬把绣墩过来,伊格格就很贴心的话了,“尔芙姐姐,你只管拉着马缰,左脚踩着马镫,你便能上去了!” “真是谢谢你了!”尔芙笑着点头,按照伊格格的法,努力的爬上了马背,虽然姿势还是有些难看,但是总归是第一次靠自己上了马背,她还是觉得狠成功的,坐在白马的马背上,对着伊格格客气的道。 伊格格连忙摆了摆手,如刚刚四爷上马一般,帅气的翻身坐在了马背上,对着尔芙比划了个前进的动作,便甩着马鞭跑了出去。 暖亭附近,只剩下了尔芙一人,尔芙摸了摸白的脖颈,扯着马缰,踏步的往前头前进了。 清风徐徐,带来一缕缕草木独有的幽香,让尔芙原本紧张的情绪放松了许多,不由的催促起了胯下的白。 白虽然有些傲娇,但是到底是匹名种马,看着前头奔跑着的同伴,也撒开了腿,追赶起了前头的伙伴。 山脚下,只有软塌塌的嫩草,至于那些常见的枯枝和石头,早就被下人们收拾干净了,所以尔芙也不担心会遇到不可见的危险,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自由时光。 尔芙眼看着原本四爷遥远的背影慢慢接近着,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可是就在尔芙觉得很快就能追上其他人的时候,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白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根本不顾背上初学马术的尔芙,四蹄飞扬,溅起了一片尘土,飞快的往远方跑去。(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尔芙脑残,绾心也脑残了,绾心好想哭,思路打结,绾心需要滚去泡图书馆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尔芙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刮得脸颊都有些生疼了,更是觉得一双腿也已经磨得生疼,一双手紧紧地攥着马缰,生怕被发了颠的白甩下马背,可是白似乎并不能感受到尔芙的担心,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跑了起来,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长嘶。 “救命阿……四爷,救我……”尔芙再也压制不住心里头的恐惧感,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呼喊着被她甩在后头的四爷。 早在尔芙的马经过四爷身边的时候,四爷就已经追了过来,可是因为白马好像发了疯似的,一时半会的,四爷根本不能接近尔芙,只能一个劲的催促着身下的黄骠马。 “别怕,伏低身子,拉住马缰……”四爷看着被颠得左摇右晃的尔芙,心里头慌乱了起来,全然不见往日的冷静,嘶声吼道。 尔芙根本听不清四爷的话,但是却听见了四爷的声音,还以为四爷已经来到了跟前,单手抓着马缰回过了身子,吓得四爷直接闭上了嘴巴,连连对着尔芙摆手。 可是两个人的心电感应不强,尔芙又是个脑洞大开的家伙,看着四爷的动作,不由得联想起了某部很火的穿越剧中,威武霸气的四爷单手制住狂奔的马匹,只当眼前的四爷,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可以瞬间就接到她,正在示意她跳马下来。 也亏得尔芙不算疯得特别厉害,看着四爷那远远落在后头的身影。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误差,抓紧了马缰,只等着四爷靠近。便可以快速的跳下马。 四爷看着尔芙终于抓住了马缰,长长的吐出了口浊气,玩了命的催马追赶着尔芙。 …………………… 原本跟在四爷身边的乌拉那拉氏,看着四爷第一次拼命地打马追尔芙的样子,心里头再一次酸涩了起来,眼眶有些泛红了,并没有注意到最是擅长马术的伊格格。正脸色奇怪的看着前头。 “我就不信除不掉你这个祸害!”伊格格双手抓着马缰,恨声骂道。 伊格格的声音不大,并没有惊动跟在后头跑着的马奴。但是却被风声传到了附近不远处一个正在准备柴火的丫鬟的耳朵里,引得丫鬟张望了起来。 事情总是这么凑巧,俗话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见这个世上,人便是不能做坏事的,不然即便能隐瞒一时,但是却并不能隐瞒一世,所以伊格格的计策很聪明,但是却因为风向问题,传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的耳朵里。 ………………………… 尔芙紧张的抓着马缰,看着身后一直没有接近的四爷。心里头更加惊慌了起来,甚至一不留神抓住了白的马鬃。只觉得手底下一阵刺痛,便情不自禁的松开了一直抓着马缰和马鬃的手。 白仍然在飞跑,可是尔芙却已经失去了着力点,一瞬间就被白甩下了马背,可怜尔芙的一只脚还塞在马镫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传出了声嘎巴的闷响,剧痛让尔芙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乃至于当尔芙掉落在地上,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仍然是昏迷着,倒是让尔芙少受了不少苦痛。 尔芙虽然陷入昏迷,但是潜意识还是让她形成了自我保护,双手抱住了脑袋,护住了她那张精致的脸,滚得一身的草棍儿和泥土,最终躺倒在了一个缓坡上。 看见这一幕,四爷只觉得心里头空了下,而乌拉那拉氏和伊格格却是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 尔芙就这样如破碎了的布娃娃似的躺倒在了地上,四爷来到近前,双手有些打颤的扶住了尔芙,轻声唤着尔芙的名字,大手擦着尔芙脸上沾到的泥土。 “尔芙,尔芙……”一声声的呼唤,让尔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瞬间发出了凄惨的呻吟,挣扎着想要起身。 四爷忙制止住尔芙的举动,沉声道:“尔芙,你刚刚被马匹甩了下来,怕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千万不要动,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痛!” “全身都痛……”尔芙一双手抓着四爷的衣襟,哭丧着脸,哀声道。 “别怕,我这就让苏培盛去把太医接过来!”四爷看着尔芙还知道喊疼,心里头松快了不少,虽然声音仍然有些嘶哑,但是到底语气好转了许多,招呼过了跑得要断气的苏培盛,沉声吩咐着。 苏培盛哀怨的看了眼正在往四爷身上抹鼻涕的尔芙,转身就往暖亭子那边跑去,毕竟看样子这位主子伤的不轻,他需要使用交通工具了。 苏培盛刚刚倒腾着两条腿迈步,四爷就再次叫住了苏培盛,“骑爷的马去,快去!” “可是奴才……”苏培盛很是犹豫的看了看那高头大马的黄骠马,纠结的道。 四爷脸色立马就更差了,“快去,别磨蹭了,看不到主子的伤要紧么!” “飞云,这次的事情可要拜托你了!”骂完了苏培盛,四爷还不忘对着那头看起来就很威武的黄骠马道。 被称呼飞云的黄骠马打了个响鼻儿,傲娇的瞥了眼还在愣神的苏培盛,蹭了蹭苏培盛那已经快要湿透了的衣襟。 苏培盛这才回过了神,有些打颤地翻身坐在了马背上,不等苏培盛发号施令,飞云就已经甩开四蹄,麻利的往远处跑去。 四爷正抱着尔芙轻声安慰,附近几个负责护卫工作的侍卫们,便已经快速的靠近了过来,更是带过来了一匹同样神骏的白马,另外还扛着一副有些怪模怪样的担架。 “四爷,您还是先将主子放在担架上吧,不然这样躺在地上,怕是对主子的身子有碍!”其中领头的一个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倒,沉声道。 “尔芙忍忍痛,很快就没事了!”四爷很是温柔的抚了抚尔芙脸上散落下来的碎发,轻声道。 尔芙被四儿温暖的一塌糊涂,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剧痛都变成了粉红泡泡,乖巧的点了点头,便揽住了四爷的肩头,任由四爷将其打横抱了起来,重新放在了有些硬的担架上了。 两个护卫将担架抬得很稳,并没有再让尔芙觉得疼痛,而四爷也没有上马,只是跟在护卫跟前,拉着尔芙的手,轻声安抚着。 乌拉那拉氏和伊格格这时也已经赶了过来,看着一身狼狈的尔芙,露出了个虚假的连尔芙都能瞧出来的关心表情,拉着尔芙空着的另外一只手,轻声关怀起了尔芙的伤势。 “行了,爷知道你们姐妹关系好,但是这会儿瓜尔佳氏正难受着,你们也都不要吵她了,而且你们也别为了这事扰了兴致,毕竟出来一次不容易!”四爷注意到了尔芙有些别扭的眼神,笑着打断了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完的话,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刚刚一直在注意着尔芙身上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尔芙的眼神,所以还以为四爷惦记着她们,笑得格外和婉起了,顺从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虽然难得出来,可是到底还是该一家人一起玩,如今看尔芙妹妹这个样子,咱们哪还有心情玩呢,真是心疼死妾身了!”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骑马总是有些危险的,你们也要心些,等玩够了,再让护卫们护送你们回去就是了!”四爷忙摆了摆手,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坚持,对着尔芙又安慰了两句,这才和伊格格再次离开了尔芙跟前,翻身上马,继续开心驰骋去了。 ………………………… 四爷明显的感觉到尔芙在乌拉那拉氏等人离开的瞬间,暗自吐了口浊气,便知道这妮子不擅长这样子的亲近,朗声吩咐护卫往暖亭子的方向走去。 暖亭子里,正在歇着的李氏,忽然看见一群人回来,还以为是大家伙儿都要回去了,笑着迎了出来。 只是当人走进的时候,李氏突然愣了愣神,一张笑脸僵在了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四爷看着李氏那尴尬的脸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妾身来的路上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去骑马,只是尔芙妹妹这是怎么了?”李氏也已经看到了后头担架上灰头土脸的尔芙,有些脑筋打结的问道。 四爷顺着李氏的话,看了眼正闭着眼睛装昏迷的尔芙,随口道:“刚刚她的马惊了,被马甩了下来。” “真是太可怕了,妹妹怕是伤的不轻吧,可曾请了大夫过来!”李氏的演技比起乌拉那拉氏还要更加高超,麻利的扯出了条手帕,微微沾着眼角,哭着扑到了尔芙的担架上,连声尖叫着。 尔芙只觉得耳朵一疼,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幸好很快四爷就来解救她了,拉开了还要往尔芙身上扑的李氏,沉声道:“尔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怕是伤到了内脏,如今可是不能碰动的,你的关心,想必尔芙也会记得,何况你现在身子也不舒服,还是回去歇歇吧!” 李氏有些尴尬,毕竟这样子被人突然拉开,让她的发髻散落开了,簪子掉落了一地,整个人如老疯子似的。(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更新了第二更了,来么么哒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爷讲故事 暖亭子里面伺候的丫鬟早就已经将后头的一个房间收拾了出来,虽然比不得府里头和庄子上舒服,但是尔芙如今伤了身子,没有诊看,四爷真心不敢再折腾她了。 床是简单的架子床,虽然上头铺了两三床的被褥,可是尔芙还是觉得有些硌得慌,心里头暗骂:还真成了豌豆公主了。 四爷紧张的抓着尔芙的手,看也没看一眼跟着进来的李氏,还是尔芙装不下去昏迷,这才对着李氏打了个招呼,让四爷再一次注意到了仪态尽失的李氏。 “爷知道你紧张尔芙的身子,可是你也该注意下你的身份,还不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这里有她们守着就是了!”四爷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沉声道。 李氏也从旁边几个忍俊不禁的丫鬟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有些晃神的摸了摸头发,惊叫一声,快步往外头跑去。 四爷看着李氏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在了尔芙的床边,拉着尔芙的手,轻声问道:“你安心歇着,爷守着你!” 尔芙勉强的笑了笑,“爷,我没事,只是身上有些疼,左右也是睡不着,不如爷和我话吧,你时候的事情……” “好吧!”四爷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帕子,细心的擦去了尔芙脸上的尘土,笑着点头道。 时光流转…… 四爷仿佛在一次看到了幼年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养在佟佳皇后身边。虽然佟佳皇后待他很好,但是他总是敏感的觉得这种好,似乎有些不同的地方。 他看过荣嫔对待三阿哥胤祉。也看到过惠嫔对待大阿哥胤缇,总觉得和佟佳皇后对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的他,便已经知道不能什么话都对人,所以他只是细心的看着。 慢慢的,四爷发现,佟佳皇后更喜欢在皇上来的时候叫他。给他做好吃的,如寻常的母亲一般,鼓励着他和皇阿玛玩闹。经常闹得皇阿玛无奈的笑着拥着他。 那段时光虽然如今看来,充满了算计和利用,但是如今想想,总是能觉得狠怀念。 还不等四爷习惯这样的生活。突然有人对他。他并不是佟佳皇后的儿子,反而是住在永和宫后殿的德嫔的孩子,敏感的四爷,脑子里仿佛闪过了一幅幅的画面,那是一个半倚在树后的身影,这个身影似乎经常出现在他的左右,却从来没有靠近过,他也很少注意到。即便是看到,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打知道了这事。四爷开始和佟佳皇后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到底还是尊敬佟佳皇后,但是也注意起了那个总是平静如水的美丽女人,那女人就是他的额娘么! 的四爷,最终鼓足了勇气,来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跟前,抬眸问道:你就是我的额娘么? 可是那女人却只是很慌张的半蹲下了身子,摸着他还很稚嫩的脸颊,叮嘱他不可以对旁人,也不可以让人知道她来看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自打那起,那个美丽的女人不再出现,即便只是远远的碰见,那女人也总是很快就离开了。 那年,康熙二十年,四爷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吉服,头戴着正式的滚了熏貂皮尖尖帽,一步步的走进了佟佳皇后身前,规矩的跪下身子,他想要避开,因为四爷记得她过,她不能让人知道她来见过他,但是他还是不想看到额娘对着旁人下跪,即便这是祖宗礼法。 当时还是佟佳皇贵妃的佟佳氏拉住了他,抱着他同坐在宝座上,看着她盈盈拜倒,行叩首大礼。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年不过虚岁四岁的四爷,居然就记住了这一幕,乃至于到今为止,四爷也从来不曾忘记,甚至四爷从来未曾对人过,他很不喜欢佟佳一族的人,不单单是因为佟佳氏一族外戚势力过大,更是因为她的额娘曾经被他的养母欺负,但是他即便在后来成为皇帝,他也不能他的养母不好,更是要尊他的养母为孝懿仁皇后。 只是此时的四爷,并没有这样的认知呢,他只是在他的时候,他就是有些不喜欢那样子的佟佳皇贵妃,不喜欢那样子的佟佳皇后。 康熙二十年,康熙爷大封六宫,宫中妃位上四角齐全,他的额娘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皇妃,封号德,赐居在永和宫,不需要再住在永和宫的后殿,入住了永和宫的正殿,掌一宫琐事。 四爷在几个承宠多年的嫔妃的脸上,看到了喜洋洋的笑容,更是从原本就是贵妃的佟佳氏脸上,看到了志得意满的表情,她是皇贵妃,虽然并没有成为皇后,但是此时的康熙爷才正是壮年的时候,她简直已经看到了皇后的凤印了。 他六岁那年,搬到了阿哥所,除了早晚请安,再也不能去后头了,但是他却觉得挺开心的,因为他不需要再配合他的养母演戏,他只管努力的读书练字就好,他要保护好那个软嫩嫩的肉包子--胤祚。 胤祚,他的六弟,他同母同父的亲兄弟,他很喜欢他,但是他却不能去看他,甚至不能在外头流露出一点,但是额娘曾经过,只要胤祚六岁,便也会搬到阿哥所,到时候他们就能亲近了,不许再像这样子,他很期待着。 他为了能成为弟弟的完美榜样,他很努力,他比其他人还用功,皇阿玛喜欢汉学,他就玩了命的读经史子集,皇阿玛喜好弓马骑射,他虽然没有赋,但是仍然练得双腿都磨破了皮,但是他却甘之如饴。 阿哥所里,他简直就是日日都掰着手指头过着,他期待着弟弟六岁的到来。 他搬到阿哥所已经两年了,他甚至都已经规划好了弟弟未来的课程,可是胤祚的身子却好像有些不好了,自打皇阿玛钦赐了名字那起,他的亲生额娘德妃娘娘的眼睛里,便成日里满是惶恐,他虽然搞不懂大人们的世界,但是他却知道额娘在担心,只是他并不知道担心什么呢。 毕竟宫里头有那么多的好太医,皇阿玛身边还有更加厉害的御医,即便弟弟身子不好,但是也可以细心调养的。 一转眼,胤祚五岁了,他似乎更有精神了,身上也有肉了,四爷好开心。 康熙二十四年的二月初,皇阿玛给弟弟选好了住所,就是在他旁边的院子,他好开心,因为他可以就近照顾弟弟了,他将他六岁时候用的弓箭,扳指都找了出来。 因为师父过,新东西总是有些不舒服,但是用的时间久了,磨一磨会好用,所以他很精心的将他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生怕到时候会变不见。 可是还不等胤祚搬到阿哥所,胤祚就真的病了,那,上下着瓢泼的大雨,色黑沉沉的,如黑夜降临一般,在一群太医和御医的会诊下,胤祚走了,他那么个的躺在床上,额娘傻愣愣地抱着胤祚的尸身,四爷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 那是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四,他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当心痛的好像要死了一般的四爷失魂落魄的走出额娘的内殿,却看到外头廊下站着的荣妃、惠妃、宜妃,乃至于坐在正殿里的他的养母皇贵妃佟佳氏,面上都露出了一抹几近狂喜的表情。 他不是个傻子,他早就在书上看到了祚的意思,祚有三个解释,一为福气,赐福,比如祚福祚等,二为皇位,比如国祚,三为年,比如初岁元祚。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简简单单的意思,便要这样夺走他的弟弟,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心狠,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后悔替弟弟选了这样一个名字,他相信皇阿玛只是希望弟弟能有福气,毕竟六弟刚出生的时候,身子便一直不算太好。 而且他也绝不认为皇阿玛会看六弟比二哥还要重要,二哥是堂堂正正的太子,连住所都是皇阿玛特地重修的毓庆宫,而并不是和他们一般住在阿哥所里。 四爷的述停顿了许久,尔芙看到了四爷眼中的水雾,有些担心的握紧了四爷的大手,轻声道:“六阿哥如果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哥哥,一定会觉得狠骄傲的,你是个称职的哥哥!” “……”四爷无声的眨了眨眼睛,捏了捏尔芙的手,看着尔芙蹙起了眉头,这才松开了大手,轻声道,“你就知道胡,你怎么就知道爷是个称职的哥哥了,十四弟可是觉得爷是来找额娘讨债的债主呢!” 尔芙有些汗颜的抽搐了下嘴角,暗道:难不成现在的十四爷就已经和四爷不合了? “十四爷到底还,等再大些,定然能明白爷的苦心的!”尔芙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希望能安慰下一贯面冷心热的四爷,也是希望他们兄弟能齐心协力,要知道十四爷胤禵可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这样也不至于让四爷以后因为没有可信的武将,而被年羹尧挟制。(未完待续。。) ps: ps:一更送上,绾心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骨折 四爷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叹道:“他还,那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起来,他和你的年岁相差无几,可是他比你还要幼稚呢!” 尔芙只觉得好像成为了四爷心目中很幼稚的对比,很是不爽的刚要提出反对意见,外头就传来了苏培盛的通传声音,让尔芙悻悻的闭住了嘴巴,但是一双眼睛恨不得喷火似的瞧着门口,再次引得四爷放下了心里头的疲惫,爽朗的笑出了声音。 苏培盛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瞧了眼旁边的丫鬟,嘟囔了句,“阴晴不定。” 四爷的声音再次传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苏培盛这才笑着对身后的太医躬了躬身子,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门,侧着身子恭迎太医进门。 “主子爷,胡太医来了!”苏培盛麻利的打了个千儿,轻声提醒道。 四爷微微颔首,朗声道:“劳烦胡太医了,只是侧福晋真是不方便移动,还请太医见谅!” 其实四爷并不是个很自傲的人,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四爷总是很尊重的,比如四爷的老师顾八代,比如这位拥有一手精湛的悬丝诊脉技术的胡太医。 胡太医自谦的连称不敢,见四爷点头,这才取出了药箱里头的红色丝线,将其中一头交到了苏培盛手里,默默地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只等着苏培盛将丝线系在侧福晋的手腕上。 苏培盛刚刚经过四爷身边,这丝线的鎏金线轴就落在了四爷手里头。并不等苏培盛提出反对意见,便自顾自的替尔芙系好了丝线,这才安抚的笑了笑。 胡太医在宫里头伺候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四爷的脸上看到笑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直到感受到四爷的不满,这才讪讪一笑,收回了惊讶的眼神,沉心诊脉。 片刻工夫,四爷和尔芙都感觉到了对方心里头的担忧。相视一笑,只等着胡太医宣布结果。 “侧福晋被马匹甩下,虽然在地上摔得不轻。但是好在并没有伤到内脏,外伤还需要检查检查才能确定!”胡太医被四爷的眼神盯得冒出了冷汗,有些结巴的道。 四爷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让出了床边的位置。轻声道:“尔芙。别怕,胡太医的医术高超,定然可以让你完全康复的!” 完,转过身,看着胡太医,沉声道:“胡太医,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爷要爷的侧福晋活蹦乱跳的……” 苏培盛在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暗道:爷,您真是个变脸的强者。你牛。 好在胡太医在宫里头伺候多年,单单是康熙爷的威胁,他就经过了好多次,所以虽然心里头有些怕怕的感觉,但是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判断,也并不能让他心理崩溃。 胡太医拱手一礼,来到了床边,看着床上有些眼圈泛红的女子,忙收回了眼神,吩咐苏培盛叫进来一个丫鬟,为尔芙检查四肢。 “怎么回事!”四爷并没有听清胡太医的话,但是却看到了苏培盛正要往外头走去,沉声问道。 “这检查外伤并不能像之前一般只靠把脉就能确定,侧福晋到底是女儿身,微臣不便亲自碰触,所以想劳烦苏公公出去叫个丫鬟进来!”胡太医忙解释道。 四爷朗声制止了苏培盛要走出去的动作,随即道:“那些丫鬟们都是笨手笨脚的,怕是并不能帮助太医诊治,不如还是爷来吧,毕竟爷也看过不少的医书~!” 着,四爷就已经挽了挽袖子,重新回到了床边,胡太医忙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一大片地方给四爷做动作,更是有些避嫌的转过了身子,生怕触碰到了四爷的敏感神经。 四爷也没有再纠结,取过了一旁一把鎏金的剪子,剪开了尔芙身上的骑装,低头吻了吻尔芙的脸颊,看着尔芙泛红的脸,按照胡太医的吩咐,一双大手在尔芙的身上动了起来,一一检查着尔芙的四肢和腰背、肋骨等位置。 尔芙被四爷撩拨的有些想哭,暗自后悔该让丫鬟来做这事的,毕竟一个和她有过夫妻之实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的,而且还是这么有诱惑力的男人,她真的有些难以自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四爷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四爷一双手已经游走到了尔芙的腿上,眼神落在了尔芙那肿得好像馒头似的脚踝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寒光,扯过了旁边的一条被子,盖在了尔芙的身上,独留出尔芙红肿的脚踝,轻声道:“胡太医,爷看着侧福晋脚踝的骨头好像出了问题,您看看吧!” 胡太医忙转过身子,略带有茧子的手指,按了按尔芙那已经肿得不像样子的脚踝,脸上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情。 尔芙原本有些情动,忽然感觉到脚踝上的疼痛,额头上瞬间就满是汗珠,一声惨呼划出了喉咙,引得四爷再次心疼,忙取过了旁边的帕子,一下下的擦拭着尔芙头上的汗水,轻声安抚着。 “四贝勒爷,侧福晋的脚踝和脚骨出现了裂痕,脚骨更是有一块出现了断裂,怕是好些日子都不能下床了,而且还需要正骨,不然怕是会落下永远的残疾!”胡太医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四爷,声音柔和了许多,轻声道。 “你什么!”四爷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胡太医无奈的重新复述了一次,更是将诊治过程和四爷解释了个清清楚楚,同时清楚的看到床上的女子,居然露出了一抹想要就这么混吃等死下去的样子。 “那就动手吧!”四爷已经感觉到了尔芙手心里头的汗珠,他也知道这妮子又怕苦,又怕疼的性子,但是他却只能狠心道。 尔芙有些惊慌的扯回了手,连连摆手,“其实我觉得我的脚没什么问题,也许过几就自己长好了呢,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吧!” 胡太医只觉得这个理论荒唐得孩子都不出来,骨头出现了裂缝,自然是能缓慢的愈合,但是却不能自动长正位置,如果真的就这么放任下去,那必然会长得歪了,到时候四爷还不得吃人阿,当然也许四爷会因为侧福晋仪态有失移情别恋,但是在那之前,四爷可能就已经吃人了。 “别胡闹!”四爷按住了尔芙的动作,轻声道。 尔芙好想哭,她真是太点背了,她高中考试的那年,因为不心摔了一跤,脚踝就错骨缝了,搞得她足足打了好久的石膏,甚至连考试的时候都没能取下石膏,害得那些同考场的人以为她是个残疾人,让她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眼神,而且那药还带着一股独有的味道,似乎是醋再次发酵了似的,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这样子的事情,可是她居然就这么倒霉的摔下马了。 貌似比起之前高中时候的那次,还要更加严重,这次已经骨折了,这时代根本没有现代的手术技术,不能开刀,不能打钢板、钢钉,那她要怎么办呢,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传中的柳枝接骨阿…… 不过尔芙也知道,她根本不可能不接受治疗,不是因为她知道拗不过四爷,而是她知道她必须要康复,即便这种治疗会很痛苦,但是她还是有些怕怕的,想要闹一闹,希望四爷能想出一个更加靠谱的法子,因为她觉得四爷于她,那就是大雄的哆啦a梦,懒洋洋的喜洋洋阿! 只是这次,尔芙注定要失望了,柳枝接骨是存在,但是并没有那些民间故事里那么的神奇,根本不可能接上就好,反而也需要时间修养,而且还需要用刀割开患处,这绝壁是很疼的阿。 尔芙看着胡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工具,心里头的恐惧感和身体上的不适,让尔芙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下来。 四爷心疼的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声的抚慰,只是看样子效果不是很明显,好在尔芙还是止住了泪水,当然这也不是因为四爷的安慰,而是因为尔芙不想在外人跟前丢脸罢了。 胡太医准备好了各种工具,又让苏培盛去准备需要的药材,这才洗净了双手,让四爷扳住了尔芙的身子,再次更加仔细的检查起了尔芙的骨伤患处。 疼,疼,很疼,特别疼……尔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字,让尔芙恨不得一下就晕过去,双手有些无意识的抓紧了四爷的手腕,指甲狠狠地抠进了四爷的肉里,可是四爷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只是轻声安慰着尔芙。 胡太医刻意的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试图吸引着尔芙的注意力,也不知道是因为尔芙已经疼习惯了,还真是这些没什么用的话起了作用,反正尔芙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嘎……一阵剧痛,让尔芙的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四爷的怀里头。 再次醒来,再次昏迷,再次醒来,再次昏迷,一连几次,尔芙只觉得便如在受酷刑一般,整个人都如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般了。 就在尔芙觉得自己已经挺不住的时候,胡太医出了一句如般的话语。(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加油,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里不一 “侧福晋的骨头已经都板正了,只要敷上伤药,再固定好,便没有问题了。”胡太医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轻声道,收拾着身边刚刚拿出来的各种工具,又用苏培盛准备好的木板,固定好了尔芙的脚踝位置,这才退到了旁边。 尔芙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般,无精打采的半倚在四爷的怀里头,看着如木乃伊似的脚踝,有些无奈的挤出了一抹苦笑,看样子,她还真是不太擅长运动,只是骑马,还是那种训练好的马,她也能就这么样的甩下马背,这完全就是四肢不协调吧。 到现在为止,尔芙也没有怀疑有人对她的坐骑动了手脚,毕竟那些马匹都是有专人照顾的,而且又都是四爷的人,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身边,居然有那么一位骑术高手,更是一个精通驯兽的女子。 也不怪尔芙不知道,这事连四爷和乌拉那拉氏都并不知情,伊格格出自伊尔根觉罗家,照该是个更精通针黹女红的贵女,可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伊尔根觉罗家族早就破落了,虽然比起寻常旗人家还要更加福贵几分,但是到底是树大根深的大家族,人口众多,平均到人头上,难保不会有些疏忽的地方,而伊格格又是出身藤妾的女子,模样在美女如云的伊尔根觉罗家算不得出挑,所以并不得家族里长辈的注意。 在伊尔根觉罗家其他格格都在学习宫里头规矩的时候,她正跟着她的额娘在庄子上住着。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庄子里养得各种动物,她最喜欢的就是阿玛放在庄子上的几匹马,才刚刚六七岁的伊格格就已经偷偷摸摸地爬上了马背。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让这位不受重视的伊格格成为了一位可以媲美草原上最厉害的骑手的骑术大师。 等到伊格格到了年岁要参加大选的时候,这才被伊尔根觉罗家接了回去,只是简单教了教规矩,又给伊格格讲了讲这宫里头的争斗和那些宗亲府里头的阴私事情,便将伊格格打包送进了宫里头,原本伊尔根觉罗家也没想到这个不被重视的庶女会被选上。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戏弄他们,当年他们一共送进了宫里头三个秀女,其他两个都是家族里精心培养多年的嫡女。品貌都是顶尖的,却只是被指给了几家宗亲做格格,而她这个不被重视的,居然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四贝勒府。 伊格格虽然没有学习那么多的阴私事情。但是身为藤妾的额娘。也曾经给她过许多大家族里的惨事,特地叮嘱她一定要心藏拙,切莫露出心里头的心思,只管装傻充愣的混日子就可以了,更是给她找了不少生子的秘方,希望她能早日生下四贝勒的孩子,也可以为她自己求得个未来。 自打入府,伊格格从最初的憧憬。很快就认命了。论家世,她不如乌拉那拉氏。论容貌,她比不得李氏,而偏偏这两位还比她进府早,她只能心隐忍,平日与四爷相处,也总是顺着四爷的意来,送走了四爷,还要很辛苦的保持着更容易有孕的姿势,但是老爷就是在玩她,在她很卖力想要生孩子的时候,其他人的肚子都有了动静,只有她仿佛被送子娘娘遗忘了一般。 不过四爷还念着她性子纯良,每月都能在她那里歇个两三,倒是并没有绝了她的希望,可是自打瓜尔佳氏侧福晋进府,这一切都变了。 原本她还指望着瓜尔佳氏能要了她在房里头伺候,希望能趁机多承宠几次,也更容易有孕,可是这瓜尔佳氏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更是直接霸占了四爷,让四爷只去西院,看都不看她这个陪四爷多年的格格一眼。 伊格格以为四爷是个喜欢颜色的,想着过些日子会好些,可是自打尔芙进府到现在,四爷就彻底没有再去她的院子,她也真的绝望了,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祸害。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给瓜尔佳氏下黑手了,之前府里头那些谣言,她也曾经添了不少力气,连瓜尔佳氏的饮食出了问题,这其中也有她的影子,只是因为她身份地位过低,并没有引起四爷的注意,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李氏院子里的王格格和李氏身上,甚至都怀疑过乌拉那拉氏。 伊格格心里头想着心事,连乌拉那拉氏走近,也并没有发现,倒是被乌拉那拉氏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对伊格格的印象不错,有些担心的问道。 “奴才没事,只是想着瓜尔佳侧福晋,这一时有些走神了!”伊格格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狠辣,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胆的,怕是那幕也吓到你了吧!” “奴才太不中用了!”伊格格心的笑了笑,柔声道。 “……”乌拉那拉氏无声的笑了笑,便催着马往旁边走去。 伊格格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催着马跑了起来。 清风徐徐,绿草茵茵,伊格格心里头隐隐的担心,彻底被丢到了旁边,丝毫不知道她做的手脚都已经快要暴露了。 ………………………… 另外一头的尔芙喝下了四爷亲手送过来的汤药,苦得脸都绿了,看着四爷可怜巴巴的眨眼睛。 “这里可没有预备蜜饯什么的东西,你还是忍忍吧,等他们收拾好了马车,咱们就回去!”四爷无奈的扫了眼正在支耳朵的苏培盛,笑着道。 尔芙没办法,只能喝水漱口了。 过了一炷香左右,外头伺候的丫鬟才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轻声回话:“主子爷、主子,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四爷头也不回的回道。 完,四爷就已经扶着尔芙坐起了身子,苏培盛忙招呼了粗使丫鬟过来,抬着锦缎褥子的四角,将尔芙送上了马车。 “爷,你怎么了?”尔芙看着四爷有些难看的脸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咱们回吧!” 尔芙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便靠着迎背靠枕,欣赏起了外头的风景,庄子距离山脚不算近,一路上左右都是参的树影,树下已经长出了些许绿草,几朵五颜六色的花点缀其中,让尔芙烦闷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时不时的指着外头的景色给四爷看,倒是并不像个病人了。 四爷的脸色也越来越好了,只是眼中那一抹冷色,却一直没有褪去。 重新回到了庄子上,玉清和玉兰慌忙迎了出来,看着尔芙那捆着木板的右腿,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弄得尔芙有些尴尬了,因为她的腿已经不疼了,而且有些凉丝丝的感觉,也不知道这胡太医准备的药膏里放了什么,反正很是好用的。 “我没事了,再过些日子,我便能带着你们出去转转了!”尔芙躺在褥子上,伸着胳膊擦了擦两人脸上的泪水,笑着道。 四爷瞧见眼前这三个主不主,仆不仆的人,最终大手一摆,便打发了玉清、玉兰,取过了旁边尔芙翻了几页的话本子,塞到了尔芙手里头,沉声道:“你这个妮子,真是太纵着身边的丫鬟了,也不怕她们奴大欺主么!” “才不会呢,她们是因为担心我的伤心才流泪,我总是要几句的,再了,她们虽然只是下人,但是到底是活生生的人,也会担心、害怕的,我只是几句话,她们就能开心,我为什么不能做呢!”尔芙反对的道。 “行行行,你都是道理,不过你腿到底是伤到了,你可不能再胡闹了,你这些日子就安心躺在床上休息吧,如果想去外头看看风景,便让人抬了你出去,可别逞能,而且你还要忌口,不然要是严重了,爷可就不管你了!”四爷生怕尔芙背着他折腾,忙交代着。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伤筋动骨一百,我才不会不顾自己身子呢,爷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人最怕疼了,今我可是疼够了,不到一百,我都不准备下床了!” “最好是这样!”四爷笑着捏了捏尔芙的鼻尖,试了试尔芙的额头温度,这才放松的笑了笑,轻声道。 尔芙随意的翻开了四爷塞在自己手里头的话本子,不再理有些紧张过头的四爷,也顺便转移下想去外头玩的注意力。 “你就不想和爷话么!”四爷坐得有些无聊了,看着尔芙懒散的样子,有些不开心的道。 尔芙正看得入迷,一时间有些晃神,只当是闺蜜闹她,随意的挥了挥手,道:“你自己玩会儿,等我看完了这段的!” “……”四爷大眼瞪眼的看了看尔芙,最终意识到尔芙的话是在对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交代了守在门口的玉清和玉兰准备热水给尔芙擦身,又将之前胡太医吩咐要避讳的饮食了一遍,这才了句去前头,离开了院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银针 前院里头,四爷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看着下首跪着的丫鬟,冷冷地打量着,如果此时有旁人在,一定会发现这丫鬟有些眼熟。 苏培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道:时运不济。 “你还是不准备么!”过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四爷才收回了在丫鬟身上打转的眼神,冷声喝问道。 丫鬟瑟瑟发抖地叩首一礼,低声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阿!” “好,看样子你还是准备继续替那人打掩护了!”四爷不耐烦地打断了丫鬟的话,沉声吩咐,“苏培盛,让人把这丫鬟拖到暗室去,爷今个儿一定要听到实话,不然你知道的!” 苏培盛虽然暗气这丫鬟不识相,但是还是麻利的招呼过了左右守着的太监。 这丫鬟正是之前暖亭子里伺候的那个好奇的丫鬟——柳叶,柳叶虽然也是包衣奴才,但是因为模样并不出挑,早早就被内务府打发到了庄子上伺候,她又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性子,所以一直被庄子上的丫鬟们孤立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几个主子跟前,可是她真没有想到,她只是自言自语了几句,便突然被太监抓到了车上,直接拉到了庄子的书房里头,她好害怕的,但是她真的不确定她听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虽然害怕四爷,但是也不想随意的冤枉了旁人。 本来柳叶还准备死扛着,可是一感觉到太监那如铁箍一般的大手。整个人就彻底堆了下来了。 “奴婢,奴婢……”柳叶拼命地挣脱开了太监的手,爬到了四爷脚边。拉着四爷的衣角,连连哭诉,“奴婢之前在林子里捡柴的时候,听见一个骑着马的贵主子,不信弄不死瓜尔佳主子,因为奴婢离得太远,只是能隐隐看到那主子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裳。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奴婢也着实听得并不清楚……” “你这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苏培盛忙从丫鬟的手里头扯出了四爷的袍子,尖声道。 四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她骑得马找到了么,可让人看了!” “已经看过了,在马颈上发现了一枚并不起眼的银针,另外还在马脸附近发现了些刺激的药粉。看样子这些就是促使瓜尔佳主子马匹发狂的原因。”苏培盛麻利的回道。 “好。她们还真是把爷当成了个傻蛋了,居然敢在爷的眼皮底下动手,看样子爷对她们真是太心慈手软了,这次的事情,你告诉陈福,爷要一查到底!”四爷重重地拍了下手边的角几,厉声喝道。 “奴才知道!”苏培盛可不想再惹了四爷的恼火,麻利的应声。退出了房间。 至于被四爷带回来的丫鬟柳叶,自然也有太监领着下去了。只等着一会儿府里头的其他女人回来的时候,再让柳叶过去认人。 即便如此,四爷也难以平复心底的怒火,上次他的心慈手软,那是因为那人做得手脚并没有太伤害尔芙,可是当尔芙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一刻,他真的怕了,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一次,他一定要制住府里头这种不正常的风气,他可以允许她们吃喝玩乐,但是绝对不允许她们肆意的伤害他的女人,如果他这次还当看不见、不知道,那么下一次,受伤的可能就会是他的子嗣和他自己了。 四爷这次的火,不单单是因为尔芙受伤,也是因为这种心里头的不安。 陈福很快就查出了结果,毕竟之前接触过尔芙的马匹的人就那么多,除去了几个被打得半死的马奴,唯一有可疑的就是伊格格了,而且在联想到柳叶的口供,陈福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次做下这事的人,必然是非伊格格莫属了。 四爷听完陈福的回话,不自觉的愣了愣神,毕竟他真的没有怀疑过那个女人,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纯良真的性子,以为她和尔芙是一样子的人,可是如今这样的事实,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甚至还怀疑起了摔下马的尔芙。 可是后头养伤的尔芙,根本不知道前头发生的事情,当发现四爷离开的时候,也就没了看书的心情,回忆起了她摔下马的经过,她只当是因为她抓着白的鬃毛,引得白发了狂,还暗暗后悔自己胆子太,太过慌乱呢。 只是尔芙对于手心上的伤口,还是有些疑惑的,但是并没有联想到府里头其他人身上,因为她一直都是个守法公民,从来没想过有人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并没有和这个时代彻底的融入,并不知道这个时代她就是特权阶级呢。 ………………………… 日头西斜,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伊格格一行人才回到了庄子上,纷纷过来看了看正在休息的尔芙,笑着安慰尔芙好好养身子,便各自回了院子,庄子里恢复了平静和安宁。 一场暴风正在蓄力,此时的平静便如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四爷打发了苏培盛给各人送了话,在花厅里安排了晚饭,这才换上了一身正式的团龙纹袍子,亲自接了正在床上修养的尔芙,一同走进了花厅。 尔芙这次并没有躺在褥子上,而是半倚在美人榻上,由四个做粗活的大力婆子抬着,安置在了四爷旁边的位置上。 花厅里,只有四爷和一众女人,几个孩子都被四爷特地留在了各院用饭,让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有些不安。 “你们来得真快,倒是爷来得有些晚了!”四爷着就坐下了身子,同时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乌拉那拉氏这才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四爷旁边,瞧着脸色还有些差的尔芙,笑着道:“尔芙妹妹,你这身子不好,怎么还出来了,爷也不怕让妹妹吹了风!” “无妨,今个儿这事和她也有关系,正巧在这一起听听,再了,尔芙只是伤到了腿,胡太医也并不怕风,定然是没关系的!”四爷替尔芙做出了回答,完还笑着替尔芙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尔芙有些害羞,毕竟这样大庭广众下的亲近,她还真是第一次,再那些女人那喷火的眼神,她真是好怕晚上会做噩梦阿,也不知道四爷晚上还会不会来陪她了。 咦,貌似有些跑偏了! 尔芙被子下的手捏了捏腿上的嫩肉,终于唤醒了游走到外太空的理智,低头装乖巧,装受伤去了。 四爷笑着环视了一眼众人,单手拿起了旁边的盖碗茶,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正好趁着大家伙都在,这也不到开席的工夫,爷也有几句话要和你们。 一直以来,爷觉得咱们就是一家人,相互之间也该好好相处,平日里你们各有些动作,但是爷想着无伤大雅,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干涉,更是希望你们能有明白爷的苦心,可是你们似乎当爷是傻子,似乎是越来越过分了。” “爷,您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虽然算不得亲生姐妹,但是到底都是同府住着,自然该是相亲相爱的,要是真有妹妹做了什么错事,妾身定然会好好她们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头一跳,有些不安的接茬道。 四爷冷冷地瞧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看得乌拉那拉氏闭上了嘴巴,这才继续道:“如果你能打理好府里头的事情,怕是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吧,爷原本想顾虑着你的脸面,一直不愿意插手内院的事情,可是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爷再装聋作哑,怕是这以后还不定出什么大事呢!” …… 众人都是默默无语的看着四爷,神情各有不同,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尔芙那傻愣愣的眼神,让四爷觉得可能会拉低自己的智商,心里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整理了下心情,继续起了这些事情。 其实也无非就是一件事,尔芙跌落马下。 伊格格原本还平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但是想着自己做的隐蔽,很快就收敛了担忧,挤出了一抹淡笑,鼓足了勇气,看着四爷那凌厉的眼神,镇定自若。 四爷随手招呼来了苏培盛。 苏培盛闻声,半弓着身子,捧着一个描金朱漆的托盘,缓步走到了四爷身边。 “这是爷今个儿在瓜尔佳侧福晋马上发现的,你们也瞧瞧,就这么一个的玩应,就差点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如果爷要是再不好好查查,怕是以后还不定出什么事呢!”四爷随手将托盘丢在了大大的桌子上,冷声道。 尔芙眼神一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声音有些发抖的道:“爷,您是今个儿的事情,并不是个意外!” “恩,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爷这次绝不会手下留情了!”四爷回眸,沉声应道。 “爷……”尔芙的双眼再一次红了,有些哽咽的道。 四爷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的话,扫视着桌旁的人,再次厉声道:“今个儿这事是谁做的,如果你们现在承认,爷还会念着你们伺候多年,放你们一马,但若是等爷揪你们出来,那就别怪爷不念旧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敲打,禁足 略显空荡荡的花厅一下子冷了下来,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般,怕是针落在地上,也能刺痛人的耳膜。 尔芙有些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人和东西,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宠爱,便真的可以动手夺取人的性命,难道人的性命便这么不值钱么,更何况还是她自己的命。 四爷见众人没有反应,冷冷的笑了。 “很好,看样子是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爷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爷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爷总是念着你们在府里多年,想着放你们一马,即便是到今。 可是你们却是一次次的辜负爷的期望,你们变得让爷都不敢认识了。 伊格格,你觉得呢?”四爷着,便将眼神落在了伊格格身上,似乎要在伊格格身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伊格格身子微微一晃,让尔芙知道这事必然和她脱不开关系,可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看起来有些愣愣的女子,也会是个这样子狠辣的女人呢。 “爷,奴才不明白爷的意思!”伊格格心里头慌了,但是面上却并没有表示出来,反而露出了一张很是疑惑的表情,屈膝一礼,轻声道。 “好一个不明白,陈福,把你知道的事情出来吧,也别让人以为爷冤枉了她!”四爷不怒反笑,冷声道。 原本一直站在柱子旁边的陈福,闪身而出。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册子,一页页的翻开念着。 伊格格终于绷不住了,她没想到她以为毫无破绽的算计。居然在四爷眼里却如此的漏洞百出,更是好像对着大人撒谎的孩子似的,自以为高明。 “你还是不明白么?”四爷笑着发问。 “噗通” 伊格格一下子就跪在了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连连叩首,略带哽咽的道:“奴才知错了,奴才也是一时动错了脑筋,奴才不敢了!” “你还记得刚刚爷了什么么?”四爷朗声打断了伊格格的求饶声。 “奴才知错。奴才知道了……” 伊格格头也不敢抬地磕着头,尔芙似乎看到了原本深蓝色的地砖上染上了一丝血色,有些不忍的别过了头。对着四爷露出了一抹求饶的神情,似乎希望四爷能放伊格格一马。 四爷安抚的拍了拍尔芙的手,仿佛自语般道:“作孽,由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尔芙不是一朵圣母白莲花,她做不到息事宁人的宽宏大量,她是个女人,她害怕受伤,她害怕疼痛,她更怕生活在算计中,她收回了替伊格格求饶的眼神,只是在心里对自己。斩草除根。 “伊格格,蓄意谋害侧福晋。心无悔过之意,其罪当诛,但是爷顾念着府里头的脸面,到底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 自今日起,伊格格禁足在庄子上,供应不缺,身边只留下一个贴身丫鬟,其他的丫鬟都发卖出去吧,若是内务府的宫女,便让人送回去吧!”四爷一句话定下了伊格格的未来,也让尔芙明白了这就是绝对的权威,因为根本没人敢反驳四爷的决定,哪怕是她这个盗版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摸虎须。 伊格格哭出了声音,眼睛如沁血般盯着尔芙,仿佛尔芙才是害她的人,让尔芙觉得荒唐到了极点,也明白了这就是坏人,坏人不会幡然醒悟,坏人只会在你降低防备的时候,狠狠地捅你一刀。 农夫与蛇的故事,尔芙听过很多次,可是直到此时,尔芙才真的明白了这故事其中的真谛。坏人害人是性,便如蛇咬人是性一般,她不是释迦如来,她不能割肉喂鹰,她也不能让人立地成佛,她只能去防备,她宁可变身夺命的修罗,也不愿死得冤枉。 随着四爷的命令一下,尽管伊格格仍然在挣扎,可是旁边伺候的丫鬟和太监,还是麻利的上前拿住了伊格格的双肩,堵着伊格格的嘴巴,将伊格格拖了出去,送回到了伊格格的院子里头。 尔芙唯一觉得可怜的便是在伊格格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和宫女了,要知道那些人都是管事嬷嬷送到她们身边的,而她们并不可能都成为伊格格的心腹,她们如今却只能被发卖,被送回内务府,等待她们的日子绝不会好过的。 打发了伊格格,四爷并没有完全消火,接过了陈福手里头的册子,略微翻了翻,看着几个惴惴不安的女人,最终长叹了一声,吩咐丫鬟取来火盆,朗声道:“自打今日起,爷不希望这府里头在出现腌渍的事情,而原来你们做的事情,爷也就当不知道了,这册子上记载的东西,爷也会当没看过,一把火烧干净,可是如果你们若是再犯,那就别怪爷下手更加狠辣了,爷之所以没有杀了伊格格,一为了皇家体面,二也是想留着她给你们提个醒,免得你们再次性差踏错。” “妾身/奴才晓得!”众人齐齐起身,轻声道。 “好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来人,摆饭!”四爷随意的摆了摆手,朗声道。 虽然四爷是既往不咎了,但是房间里的人却没有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只有那轻轻的碗碟碰撞的声音,连一贯总是好玩爱闹的尔芙,也乖巧的好像最守礼的大家闺秀一般。 总之大家都没有吃好,尔芙真心不习惯在这么沉闷的环境下吃饭,只是简单的挑了几口米吃,便放下了手里头的碗,一粒粒的数起了米粒。 其他人也是相差无几,其中脸色最难看的,自然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位悲催的女人了。 一场好好的家宴,气氛沉闷的让人心寒,四爷也很快就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让尔芙觉得心里头一轻,随着四爷的动作,麻利的放下了手里头的东西,规矩的坐直了身子,只等着四爷一声令下,便能顺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四爷却并没有急着起身,反而眼神凌厉的环视了一眼周围,这才不发一言地迈步走出了花厅,留下了几个面面相觑的女人。 乌拉那拉氏随手取过了丫鬟手里头的漱口香茗,微抿了一口,便也走出了花厅。 就在尔芙觉得李氏也会如此的时候,李氏居然朗声话了。 “原来我还真是瞧了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除了伊格格,这手段,连我也不得不个佩服!”完,李氏就扶着丫鬟的手腕,迈步离开了花厅。 早前宋格格早就随着乌拉那拉氏离开了房间,如今花厅里只剩下了王格格和尔芙。 “侧福晋,奴才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告退了!”王格格麻利的起身,动作连贯的不似个孕妇,快步走出了花厅。 空荡荡的花厅里,尔芙有些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扫视了一眼左右低头装不在的丫鬟和宫女们,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玉清叫了大力婆子来,也重新回到了院里歇着。 床还是那张床,可是尔芙却觉得格外的冷冰,她知道她是在气四爷没有保护好她,她的气有些没道理,但是她还是不可自制的气了,她也气那些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她更气自己居然会被人算计到这样的地步,她想哭,但是她不能哭,如果哭了,她就是真的认输了。 这场爱恋,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但是她绝对不要成为一个哭哭啼啼的怨妇,她要活出女人的自信,绝不做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想通了心里头的纠结,尔芙饿了,没心没肺的交代玉清去准备吃食。 热乎乎的粥,凉爽的拌菜,尔芙吃了个肚圆。 “原本爷还担心你会吃不下饭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良心!”四爷调侃的话语顺口了出来,完便随意的坐在了尔芙的床边,摸着尔芙那圆乎乎的肚子,交代玉清再去准备些。 原来四爷刚刚回到前头,便担心尔芙会想不通,到时候不吃不喝的,也不利于她的伤口复原,这才领着苏培生来了院。 可是刚一进门,便看见尔芙正捧着一个蒸盅,手里头拿着一个细白瓷的汤匙,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四爷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尔芙吃光了粥,看着尔芙如懒猫似得揉肚子的样子,心里头那些阴霾,瞬间就化成了一丝青烟,消失在了茫茫空之中。 尔芙愣了愣神,看着四爷那调侃的笑容,张牙舞爪的如发了狂的猫咪一般,扑到了四爷身上,捏着四爷那完美而坚硬的人腹肌,有些调皮的道:“爷,你这是嫉妒么!” “嫉妒?嫉妒你猪似的身材么,不知道是谁总是看着爷的身材流口水!”四爷亲了亲尔芙那还带着米粒甜香味道的朱唇,一脸戏谑的道。 尔芙的脸瞬间就变得通红,有些心虚的靠在了床上,躲出了四爷的怀抱,有些嗔怪地看着四爷,指了指旁边还候着的玉兰。 “腿上还疼么!”四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遮掩的清了清嗓子,看着尔芙那似乎有些消肿的脚踝,轻声问道。(未完待续。。) ps: ps:原谅绾心更新的太晚了,真心不是绾心太懒惰,而是路由玩我,有线网好用,无线ifi没信号,死活就在受限状态,绾心能折腾了一个多时才顺利爬上来么,有人一定会,那就用有线网连接阿,绾心能绾心家里头只有一条有线网连接电视机么,绾心如果敢断了老妈的网,老妈会玩命的好不!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轮椅引发的争论 伊格格的事情,仿佛如落入池塘的雨滴一般,只来得及荡起一丝涟漪,便无声无息的泯灭在了广阔的湖水之中,并没有引起更大的动荡,甚至如被人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连她居住的院子也成为了一个不被人提起的角落。 只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即便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也有着无尽的是非。 伊格格早就不再是刚出那个漂亮的女人,身上的锦衣华服褪尽,换上了粗布麻衣,头上梳着两把头,只簪着两支素银的簪子,清丽有余,美艳不足。 被四爷留下伺候伊格格的宫女是内务府的包衣奴才——荷花,出自吴家,算得上是四爷可信的人,这也是让她摆脱被退回命运的先决条件。 原本还算华丽的院子,如今早就变得荒凉,仿佛一夜间,日头都不再照耀着这片土地了。 房间里那些精致的摆设,自然也早就有人收拾了起来,随着那几个宫女和丫鬟一起被送到了旁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伊格格和荷花不知道,但是她们却知道她们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了。 伊格格看着窗外,心里头是一片死寂,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落到今个儿这样的下场,她却只能默默的承受,但是她并不甘心,她还没有为额娘挣个名分回来,她的额娘还是阿玛的滕妾呢。 荷花已经从厨房领来了吃食,但是她却不敢送到伊格格跟前去。食盒里虽然装着四菜一汤,但是却都是冰凉的,一层白乎乎的荤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怎么了?”伊格格注意到了荷花脸上的为难,很是平静的问道。 荷花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道:“格格,这气有些凉,这菜在路上有些凉了,奴婢还是给您热热吧!” “无妨!” 伊格格着就已经起身,来到了荷花跟前。看着那早就凉透了的菜式,随手拿过了旁边的一双筷子,一口口的吃着有些冰牙的饭菜。 荷花看着伊格格平静的样子。心里头不由得有些心疼了。 四贝勒对身边人很好,虽然伊格格只是个寻常格格,但是每日的饭菜也都是很好的,可是如今这厨房就已经如此敷衍。若是等主子爷和主子回到了府里头。那格格的日子怕是就要更难过了。 “格格,奴婢还是点了炭炉给您热热吧!”荷花见伊格格吃得都有些打冷颤了,忙轻声道。 伊格格仿佛不闻一般,平静的吃了一碗米饭,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看着尔芙院子的方向,冷声道:“今日的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头。既然爷要罚我,我自然该遵从爷的意思。左右不过就是些凉了的饭菜,要不了人命的。 行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这日子总是要过的,你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才行呢,等爷他们走了,咱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荷花被伊格格的话,弄得浑身一抖,麻利的收拾了碗碟,退出了房间,快步往领取日常份例的院子走去,格格的没错,她确实该早些准备,炭火、烛火、纸墨那些东西,还是早些领回来才安心。 伊格格如今已经身无长物,因为伊格格是以格格身份入府伺候的,她并没有尔芙那般丰厚的嫁妆,所有东西都是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赏赐的,或是各种各样的礼物,禁足命令一下,她原本的一切就变成了虚无,所以荷花也没有了银钱去打点各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外一头的尔芙,想着四爷已经料理了伊格格,便没有再想伊格格,也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信任,伊格格给她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尔芙,正耍赖的趴在四爷的身上,磨着四爷带她出去走走呢。 尔芙为了能顺利的离开房间,昨个儿趁着四爷在练字的时候,便已经画出了一幅现代的轮椅,看着尔芙画的四不像轮椅,四爷愣是好久都没研究明白,也亏得尔芙先拿给了四爷瞧瞧,不然府里头的工匠看到图纸,估计能直接哭出来。 画技不精,尔芙只能开始她,四爷画的过程,只是尔芙的表达能力有些一般,很是草率的,一张大大的椅子,没有了四条腿,只用两个轮子支撑,后头按着扶手,能让人推着出门。 四爷有些发懵的搬过了旁边的一把太师椅,左右打量了许久,终于搞定了尔芙所的轮椅,画出了一幅堪比国画大师作品的效果图,让尔芙深深觉得四爷好内秀阿。 四爷是个急性子,又知道尔芙是个在房间里头憋不住的人,只是略微修正了下细节,便将这效果图交给了苏培生,吩咐庄子上的木匠尽快赶制出来。 庄子里只有两个会做木匠活的木匠,平常做些百姓家的家具,倒是还可以,但是要是做四爷画出来的那种雕花刻纹的奇怪椅子,那就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过好在苏培生脑瓜活络,直接让人从库房里找出了一只上等黄花梨木的太师椅,让木匠在这太师椅上做改动,这才算是搞定了四爷的交代,麻利的奔回了尔芙的院子。 只是苏培生有心报功,但是四爷却没有等他的意思,早已经洗漱安置了,让苏培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闷闷的走到了旁边的茶室里头候着去了。 玉清同情苏培生左右跑腿的悲催命运,见苏培生一回来,便送上了热腾腾的米粥和奶饽饽,让苏培生能垫垫肚子。 苏培生简直是感动得痛哭流涕,嘴里头塞着半个奶饽饽道了声谢,便麻利的端起了碗,囫囵吞枣地喝起了有些烫嘴的热粥。 玉清瞧着苏培生毛躁躁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退出了房间。 不过苏培生跑得断了气,也不算白费工夫,起码两个工匠就用了一个晚上的工夫,便将四爷交代的轮椅弄好了,这也就有了上头这么一出。 庄子上的木料都是现成的,上等的黄花梨木上,雕刻着象征着吉祥的梅花鹿和松鼠,扶手上各雕刻了一只虎头,显得威风凛凛,只是尔芙并不知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四爷书房里头的一把有些脱漆的太师椅改装的。 四爷觉得工匠们用了心,也很大方的打了赏,但是在对尔芙是不是能出去走动的问题上,两个人发生了分歧。 尔芙觉得她坐在轮椅上,只要有玉清推着她,她完全可以到处看看,毕竟出来一次不容易,她总不能成日闷在房间里头,那样子她会疯的。 而四爷则认为她的腿伤刚刚才处理好,虽然太医不怕见风,但是这事还是该更心些,他都有些后悔给尔芙做这个什么轮椅的东西了。 主子们发生了争执,这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起码在苏培生眼里,那四爷就是贝勒府的,只有发火的份,谁见过普通人和老爷对着干的,所以苏培生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替尔芙点起了蜡烛。 尔芙怒瞪着双眼,连声四爷不守信用,明明昨晚画那轮椅的时候,他答应了她可以出去走动的,他居然反悔了。 四爷则觉得自己受骗了,他明明是想着过些日子她好些,她就可以坐着这奇怪的椅子出去了,可是她居然想今就出去,这简直就是设计他。 …… 两个人的争执在尔芙的全面胜利和苏培生的目瞪口呆之中,华丽的落下了帷幕,独留下那微微摇摆的床帏,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爷见尔芙腿上搭着锦被坐在了轮椅上,见腿脚并不会碰到地面和其他地方,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心,但是看着尔芙时不时抽动的嘴角,又瞧了眼地面上铺着的鹅卵石路,心里头明了了。 “爷来伺候伺候你吧!”四爷挤开了正在推轮椅的玉清,笑着道。 尔芙微微蹙了蹙眉,直觉有些不妥,但是想着能出来就不错了,而且又有四爷伺候,她也就没有坚持。 很快,尔芙就知道了四爷的险恶用心,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橡胶轮胎这种减震的东西,虽然木头打磨的轮子也是很光滑的,但是到底还是有些颠,玉清从摸上了扶手的时候,便感觉到了轮椅的震动,所以一直很心的避开了那些有些不平的地方,虽然还是有些震动的感觉,倒是却只是很细微的震感,让尔芙还能忍受,可是四爷简直就是长了尖角的恶魔,故意在鹅卵石路上推着车,看着尔芙勉强的翘着一条腿,嘴角挂着邪恶的微笑。 “爷瞧着你好像有些不舒服,不如咱们回去吧,等过些日子再出来走走!”四爷见好就收,当然也是怕真的伤到了尔芙,轻声建议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了四爷的险恶用心,心里头升起了一抹坚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柔声道:“这气这么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我才不要回去呢!” “……”四爷没想到尔芙居然拒绝了他的善心提议,但是看着尔芙那已经挂了汗珠的额头,到底还是将轮椅推下了鹅卵石路,按照尔芙的意思,继续围着院子绕圈圈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的第二更送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荷包 一转眼,尔芙等人已经在庄子上在住了半个月有余,阳春三月也终于羞答答的来了,庄子上充满了鸟语花香,虽然尔芙只能坐在轮椅上欣赏,但是还是让尔芙的心情好了许多。 四贝勒府的庄子修得很雅致,亭台楼榭,曲径悠长,树影葱郁,尔芙坐在轮椅上,抚摸着打磨光滑的回廊、朱漆红柱,恬静的气质,让远处正在和人话的四爷看呆了。 自打前些日子,伊格格的事情闹了出来,尔芙闷闷不乐了几日了,虽然在四爷跟前,尔芙总是一张笑脸,但是四爷却能看出尔芙眼底的一丝不安,可是如今,四爷再次看到了尔芙最初的笑容,如雨后的竹笋一般干净、清甜。 四爷随手打发了身边的戴铎,快步来到了尔芙身后,接替了玉清的工作,缓慢的推着尔芙,继续在回廊上看风景。 “爷,您今个儿怎么这么闲呢!”尔芙随手采摘了一朵盛开的花,放在鼻子前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笑着道。 “你个没良心的,爷这不是想着来陪你么!”四爷笑骂了一句。 尔芙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了四爷,而且我也喜欢看四爷认真的样子,再你总是来陪着我,怕是那些人心里头会不痛快的!” “爷喜欢宠谁,那是爷的自由!”四爷如霸道总裁似的朗声道。 尔芙心里头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还是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果然就是个贪心的,从最初的想着平静生活,到现在的独宠四爷府。她的心到底还是变了。 …………………………………… 庄子上的平静时光,闲来无事的尔芙,终于在玉清的帮助下,挑选出了一幅很适合四爷的绣样。 一连半个月,尔芙总是偷偷的摆弄这各色丝线,四爷虽然已经早就发现,可是想着妮子的性子。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只等着尔芙送出的惊喜。 今,尔芙终于成功的绣出了一件成功的绣品。上等的浅碧色蜀锦上,一匹昂首踏步的骏马,几丛翠绿的草,一轮火红的日头。半隐在云中。周边勾勒着墨色的云纹,左右各打着一缕流苏,下坠着一颗龙眼大的南珠。 尔芙喜欢的摆弄着早就熨烫平整的荷包,有些心急的看着外头的头,终于压制不住了心里头的急躁,吩咐玉清去前头给四爷送点心,这还是尔芙第一次这么做,四爷想着尔芙这些日子的举动。笑着让苏培盛收了东西,换上了一袭碧蓝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顶毡帽头,跟着玉清后头去了后院。 院子里的几株桃树都开出了粉白相间的桃花,一阵风吹过,阵阵花雨飘落,尔芙脸上带着些紧张,有些期盼的看着门口。 玉清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尔芙原本期盼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因为玉兰忙轻声安慰的道:“主子,主子爷前头怕是还有旁的事情呢,晚上定然会过来的。” 尔芙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看着那阵阵飘落的话语,手捏着一片粉嫩的花瓣,弄得手上沾满了花汁。 玉清来到了尔芙身边,看着主子那张苦巴巴的脸,微微摇头,轻声道:“主子,您这嘴上都能挂油瓶子了吧,要是让主子爷瞧见,怕是又要生出不少是非咯!” “你这丫头居然还敢调侃我,行了行了,你们都进去吧,我在这坐坐!”尔芙被笑得有些脸红,抬头道。 玉清别有用意的瞧了眼门口的方向,拉着还要话的玉兰,一路跑的跑进了房间,趴在没有关紧的门缝里,瞧着外头的动静。 “玉清姐姐,您怎么能这样主子呢,您也不是不知道主子这东西准备了多久,我瞧着咱们主子正等着给主子爷一个惊喜的,可是主子爷却没有过来,咱们主子得多失望阿,这会儿主子正需要咱们开解你!”玉兰有些看不懂玉清的反应,轻声提出了异议。 玉清没有答话,只是指了指门口,玉兰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到底碍着玉清原本的威严,憋着嘴看向了门口。 一角衣袍被风吹起,很快就再次消失了,玉兰还当自己眼花了,一双手揉了揉眼睛,随即就想起了玉清这鬼祟的动作,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主子爷来了怎么不进来呢!”玉兰趴在玉清身后,轻声问道。 玉清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主子爷那么心疼主子,怎么会舍得咱们主子失望呢,只是主子爷吩咐要给主子个惊喜,这才让我先回来的!” “……”玉兰似懂非懂的看着门口,看着尔芙那已经自怨自艾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捂住了嘴。 尔芙坐在树下,有些心烦的扫了扫落在肩上的花瓣,心里头想着心事,嘟囔着:“就不该让玉清去的,真是的!” ………………………… 门口的苏培盛看着自家爷原地踏步的样子,这脸上的表情就很丰富了。 “主子爷,要不要奴才瞧瞧里头的动静阿!”苏培盛轻声提醒着。 “边去!”四爷嫌弃地看了眼苏培盛,沉声道。 苏培盛悻悻地退到了旁边,看着四爷那明明很想知道瓜尔佳主子的心思,却放不下面子的傻样子,再次感叹爱情里的男男女女都是弱智。 四爷终于耐不住了心里头的火烧火燎,有些失态地趴着门边看了一眼,随即就很快退了回来,有些心虚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再次恢复了原本站立不动的样子。 正巧此时,玉清和玉兰就一直望着门口,也就是玉兰看到了一角衣袍下摆的时候。 虽然只是草草一眼,但是尔芙那不开心的样子,便仿佛过电影一样在四爷的脑子里回荡着,让原本还玩得挺乐呵的四爷,一瞬间就绷不住了。 尔芙全身心的想着四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人影。 四爷的一双大手轻轻地搭在了尔芙的肩头,尔芙这才回过了神,不等回头看去,便直接尖叫了起来,引得庄子上伺候的几个丫鬟都慌忙跑了过来。 “滚回去!”四爷烦躁的吼道。 尔芙更是傻愣愣的看着四爷,一时间忘了合拢她张开得足以吞下一颗鸡蛋的嘴巴。 丫鬟们被吼得心虚,虽然心里头有想看热闹的兴趣,但是却没有挑战四爷的决心,麻利地消失在了院子里,缩回到了房间里头。 四爷点了点尔芙的脑袋瓜,看着尔芙那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头的不耐烦瞬间就消失了。 苏培盛看着四爷前后变脸的样子,暗道:瓜尔佳主子就是四爷的开心果。 “你这个傻子,这庄子上除了爷以外,哪里还有人敢来呢!”四爷一脸霸气的道。 尔芙别扭地躲过了四爷正在摸她脑袋的大手,嘟囔着:“我又不是百福和雪球!” 四爷朗声大笑了起来,随意的坐在了树旁汉白玉雕刻的围栏上,视线与尔芙保持了持平,轻声道:“刚才你身边的丫鬟来给爷送吃食,这可是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你可是有什么事情求着爷了!” “没有!”尔芙暗骂了句四爷没脑子,不乐呵地扭过了头,道。 四爷见尔芙有点急了,也不再逗弄尔芙,眼尖的发现了尔芙身边放着的一个绢丝帕子包着的包包,大手一伸,还不等尔芙同意,便已经打开了那包袱。 “你怎么能随便拿我的东西呢!”尔芙只觉得这事情发展和她的计划不一样,更觉得有一种被辜负了的感觉,不开心的想要夺回四爷手里头的东西,可是尔芙怎么可能从四爷手里头抢回来呢,更何况她如今还行动不便。 四爷闪身,直接来到了一旁的回廊上,看着下首干瞪眼的尔芙,左右翻看着那精致的荷包,看着那有些稚嫩的绣工,看着那隐隐可见的血色,只觉得这些日子的等待没有白费。 “这是给爷做的么?”四爷随手将新荷包挂在了原本荷包的位置,把腰间原本那枚由顶级绣娘绣制的荷包丢在了地上,喜滋滋的道。 尔芙看着重新换了荷包的四爷,只觉得四爷更加帅气了几分,但是还是别扭的扭过了头,轻声道:“不过就是练手的东西,既然爷喜欢,那我也不好不送阿!” “爷喜欢!”四爷没有错过尔芙眼底的欢喜,笑着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拉着尔芙的手,看着尔芙手指肚上的点点伤口,朗声道。 尔芙生怕被四爷发现手指肚上的伤痕,自然不想让四爷拉着手,有些心虚的想要扯回,而四爷则觉得尔芙为了自己受伤,这心里头正是甜甜的时候,心里头带着些许的心疼,怎么可能让尔芙夺回手的控制权,这一拉一扯之间,原本被针扎破了的手指肚,便再次渗出了鲜红的血珠,引得尔芙低声惊呼了一声。 “这是为了爷受的伤?”四爷的话,虽然是一句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无比的肯定,引得尔芙再次脸红了,毕竟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不会做针线活的女人,也不知道四爷这么骄傲的男人,会不会觉得她有些丢脸呢。(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的一更发了出来,求订阅呦! 第一百四十章 邀约 第一百四十章 一枚荷包,尔芙便拢得四爷一连半月都宿在了她那,引得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王格格、宋格格都是妒火中烧,只是碍着四爷之前的话,一直忍着心里头的火气,可怜了跟在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个顶个的都是紧张兮兮的,生怕有那点不到的地方,引起了主子们的怒火。 女主子们的不满意,并没有影响到弘晖和茉雅琦,连刚刚虚岁三岁的弘昀,也是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里有太多府里头没有的东西,更有空旷的大院子,可以让他们随意的跑跳玩闹,四爷还特地让人准备了不少孩子喜欢玩的东西,比如女孩子喜欢的秋千,男孩子喜欢的蹴鞠,又吩咐庄子上的适龄儿童来陪玩,可见四爷还是个慈父的。 孩童们爽朗的笑声,让正在佛前念经的乌拉那拉氏脸色暗了再暗,不由得想起了弘晖。 这些日子弘晖似乎有些玩疯了,连乌拉那拉氏交代他读的书,也完全没有动过,只是乌拉那拉氏一连责罚了几个跟着弘晖伺候的太监,并没有引来弘晖的回心转意,反而还引来了四爷的责备,甚至这责编还是由四爷身边的苏培盛传达的,让心高气傲的乌拉那拉氏差点就气得昏厥了过去。 其实四爷也真的不是有心不给乌拉那拉氏脸面,只是想着弘晖再有些日子就要去种痘了,那可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四爷自然希望孩子的身子能练得更加结实点,这样也能增加成功的几率,可是乌拉那拉氏并没有领悟四爷的苦心和用意。反而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自打顺治帝和爱妃董鄂氏因为花双双丧命,康熙爷也差点命丧黄泉,太医院的太医们就根据宋朝流传下来的法子,研究出了更加靠谱的种牛痘的法子,虽然还是有些人会死在种痘上,但是倒是比之前的死亡率高了许多。 花,那绝对是古代让人闻风丧胆的传染病。只是患病人的衣裳就能让人沾染上这种疾病,可见这东西的传染性有多么强,所以孩子在没有接受种痘之前。自然是不能随处乱跑的,这也是为了保护孩子们。 只是孩子在时候抵抗力比较差,不能抵抗种痘的风险,所以各府都努力的拖延着自家孩子种痘的时候。但是即便拖着。也总是逃不过这条路,所以四爷只能让弘晖的身子尽量的更加健壮,而虚岁六岁的弘晖得到自家阿玛的准许疯玩,那自然也是开心的要跳起来的。 可怜尔芙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四爷也懂得了什么叫做童年呢,经常听着外头那欢声笑语,暗道四爷是个好父亲,也不知道尔芙要是知道了四爷的心思。她会不会气得挠死四爷。 对于给弘晖种痘,四爷也并没有太担心。因为这次他是蹭的太子家弘皙的顺风车,那是精挑细选的牛痘,安全系数很高,所以四爷做这些也不过就是想让这次种痘更安全罢了。 四月初一,弘晖和茉雅琦坐上了四爷府的马车,身边只跟着两个奶嬷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庄子,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以及知情的四爷外,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包括这些日子陪在四爷身边的尔芙,也并不知道。 ……………………………… “玉清,四爷还没过来么!”外头色渐暗,原本每次下午就来尔芙这报道的四爷还没出现,让尔芙有些不安了起来,望着外头已经挑起来的灯笼,轻声问道。 玉清早就从那些丫鬟的嘴里头知道了四爷的去向,可是担心尔芙会伤心,这才一直没,如今被尔芙问起来,也只好将四爷的去向交代了个清楚。 尔芙闻言,微微一笑,便吩咐玉清领人摆饭了。 照常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可是尔芙吃得却不香,只是吃了半碗米饭便放下了筷子,交代玉清收拾了。 “主子,您可不能这样,主子爷是龙子,身边女人会越来越多,何况那人还是嫡福晋,您这样子会让人闲话的!”玉清打发了门口伺候的庄子上的丫鬟,轻声道。 尔芙笑了笑,看着外头的树影,柔声道:“你的我都明白,我也想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四爷待我好,我都知道,可是这心就是管不住。 行了,你也别劝我了,你将这些都收拾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早些安置吧!” 玉清到底是个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并不了解这男女相处的问题,看着尔芙落寞的样子,心里头觉得酸酸的,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尔芙,只能按照尔芙的吩咐,交代了丫鬟送了热水进房,这才将堂屋上的碗碟收拾起来,交给了门口的婆子。 尔芙看着洗手架上的铜镜,看着镜子里依然美丽的自己,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嘟囔着:“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里不可能一夫一妻制,四爷不是我一个人的。” 简单的洗漱后,尔芙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听着外头隐隐的风声,数着心跳,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 这夜,尔芙睡得不好,四爷也睡得不好,李氏就睡得更加不好了。 茉雅琦是她的长女,自就养在她身边,让她在这寂寞的内院里头,得到了一丝慰藉,即便是她后来一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是都没有茉雅琦让她暖心,如今茉雅琦去种痘,她心里头不放心阿,原本想着四爷能过来,可是当丫鬟送来了四爷进了正院的消息,她彻底的崩溃了,连连摔碎了房间里的花瓶等物件,累得喘了大气,这才坐在了踏上。 连丫鬟们轻声劝她上床睡觉,李氏也是跟没听见似的,整个人傻愣愣的望,一直到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这才拢了拢头上散乱的头发,径自走到了屏风后头的耳房,用凉水拍了拍脸颊,看着眼角细细的皱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一连串的产子,让她比真实年纪看起来更加苍老些。一夜未眠,让她原本的眼下卧蚕,变成了难看的眼袋,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不喜欢照镜子了,因为镜子里的自己,让她没有了夺回四爷宠爱的信心。 李氏愤愤的将水泼在了镜面上,随手扯下了帕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走回到了房间里头,望着外头已经大亮的,心里头涌起了另外一个想法。 ‘王格格怕是指望不上了,她如今虽然有了身子,可是四爷并不重视,再加上这王格格的身份并不尊贵,年岁也已经大了些,怕是生下了孩子,能得到个庶福晋的封号,那便是她的福气了,只是如今距离选秀还有两年,她还能等下去么! 家里除了一个刚刚七八岁的妹妹,并没有适龄的女子来替她争宠,族里头虽然还有几个颜色不错的族妹,但是那些人都是吸血鬼,只会在她风光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来榨取她的体己钱,如果她们真的得了四爷的眼,怕是直接会将她这个姐姐赶尽杀绝。 看起来,只能利用府里头这些人了,伊格格算是惹了四爷的逆鳞,此生怕是也没有复起的希望,而宋格格那就是个拖累,看样子她也只能拉拢如今尚没有子嗣的尔芙,只要能安稳的等到选秀之年,德妃娘娘必然会为四爷指来格格,到时候在拉拢个帮手了!’ “来人!”心里头打定了主意,李氏也不拖拉,朗声唤道。 门口守着的丫鬟匆忙跑了进来,“主子!” “我瞧着今个儿这色不错,正适合出去走走,瓜尔佳侧福晋这些日子在院子里怕是也闷坏了,你过去一趟,便起请她去花园里头喝茶赏花!”李氏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柔声道。 丫鬟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主子……” 李氏也不等丫鬟的话出口,便打断了丫鬟的话,沉声道:“到底谁是主子!”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办!”丫鬟忐忑地屈膝一礼,轻声道。 “恩!”李氏微微颔首,迈步走到了妆台前,翻出了一对浮雕百子千孙的羊脂玉宽镯,有些心疼的摆在了一个剔红镂空雕彩蝶翩翩的锦盒里,这才招呼了外头的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 另外一头的尔芙,玉清听见外头丫鬟的通传,愣了愣神,这才转身进了正房,看着穿着一身家常袍子正在用早饭的尔芙,轻声回禀:“主子,李侧福晋派人来请您辰时去花园里饮茶赏花!” “李氏?”尔芙有些奇怪的回头。 “是,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找个由头拒了!”玉清知道尔芙不喜欢和府里头的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在伊格格的事情后,这种反感就更加明显了,如今见尔芙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忙轻声道。 尔芙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算了,左右我也无事,有个人陪聊也不错,想必她也不会把我怎么着!”(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的二更送了出来,啦啦啦!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拉拢 李氏虽然是临时想的主意,但是老爷却很给她面子,晴朗的空里,朵朵薄云,遮住了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阴沉沉的,微风徐徐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八角亭这已经由李氏身边的丫鬟重新布置了,条条轻纱帷幔直直落地,一座三足珐琅玉兰花纹的落地熏笼,淡淡的玉兰香洒满了房间,既不会太浓烈,也不会太清淡。 不到辰时,李氏就已经扶着丫鬟的手腕来到了亭子里头,半欠着身子坐在了雕刻着福禄纹的圈椅上,伸着脖子往外望去。 “妹妹,果然是美人胚子,瞧着就让人觉得喜欢呢!”李氏刚一瞧见尔芙的身影出现在花园里,便笑着走出了亭子,玉手扶着汉白玉雕刻的围栏,柔声道,热络得仿佛是一对常年不见的姐妹一般。 尔芙心里头暗暗打了个激灵,有些后悔来赴李氏的约了,毕竟这样子虚伪的样子,真心让人有点恶心了。 不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尔芙到底还是决定撑下去,不然这笑话可就是让人看了,心里的念头转瞬既定,尔芙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微微抚了抚架子头左角上带着的一支赤金孔雀蓝一笔寿字坠南珠步摇,轻声道:“姐姐又笑我了,也亏得姐姐请了我出来,不然我怕是都要发霉了,也怪我这个身子不争气的,居然刚刚来庄子上就伤了腿,平日里不但不能跟着姐姐们去跑马。反而只能躺在床上歇着。” “可不呢,你这个爱玩爱笑的性子,让你老老实实地躺在房间里歇着。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咱们今个儿谈地,看看这园子里头的美景娇花,也算是解解你心里头的馋意吧!”李氏笑着走下了回廊,招呼了旁边的丫鬟婆子,拉着尔芙的手,指挥着众人一同动手。将尔芙的轮椅和尔芙直接抬到了凉亭里头,柔声道。 尔芙平素不喜欢用香,除非是冬日里头。府里头的鲜花少了,这才稍稍的点上些,如今猛然闻到那一股子有些腻人的香味,微微蹙了蹙眉。随即想着还有外人在。忙拿着帕子压了压口鼻,轻声道:“姐姐笑了,妹妹是个大俗人,也难得姐姐不嫌弃妹妹呢!” “妹妹的哪里话,咱们可是同府相处的姐妹,之前姐姐就一直想着能和妹妹好好话,但是又怕妹妹那里不方便,今个儿可算是让姐姐等到这个机会了。”李氏笑着打发了凉亭里其余的丫鬟。只留下了两个贴身丫鬟伺候,这才亲热的拉住了尔芙的手。一口气的道。 尔芙先是一愣,随即一笑,默默的叹了口气,暗道:这就是传中的远交近攻吧。 如今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但出身名门,膝下又有嫡长子,可以只要这乌拉那拉氏不自己作死,绝对不会没了如今的体面和地位,而尔芙的好听是个侧福晋,其实还不过就是个妾室,还是个入府不过一年的无子妾室,比起与四爷相处十年的李氏,那绝壁是一点优势没有的。 原本李氏想着打压尔芙,那不过是因为李氏不能接受尔芙的得宠,可是如今李氏却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比起乌拉那拉氏来,那尔芙就是个不入流的苍蝇,只能恶心人、烦人,却不能伤害到人,而乌拉那拉氏是一头蛰伏在草丛里狩猎的猛虎,随时都有着撕碎她的能力,她不能再为了心里头那点私心,再继续和尔芙对着干,让乌拉那拉氏坐山观虎斗了。 可是李氏想得再好,那也需要尔芙的配合,而尔芙虽然不擅长心计,但是也不是傻子好不哒,她虽然没见过古代人那字字珠玑算计的场面,却也知道什么叫做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什么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样子的歇后语。 李氏见尔芙半晌没有反应,笑着拨动了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如今二阿哥年岁越来越长了,我这精力总是有些不济,也亏得身边的人得力,不然怕是要让我这个额娘成日熬得心碎了!” 尔芙闻言,心里头的人不屑的笑了,这古代的女人,一辈子攀着男人的宠爱活着,攀着儿子能力出色活着,难怪李氏会有今个儿这一出了,怕是李氏以为自己正在努力生孩子呢吧! “那是姐姐的福气,真是让咱们羡慕不已呢!”尔芙顺着李氏的话道。 李氏终于露出了一抹略带轻松的笑容,一双手拉住了尔芙的手,故作神秘的道:“妹妹怕是不知道的,姐姐这些年一连生养了三个孩子,那可是因为额娘替姐姐求来的符纸的法力高超呢,这咱们祖宗们崇信萨满教,这其中可是也有些道理的,不如过些日子,等咱们回到府里头,姐姐便请额娘再求张来,也好让妹妹能生个白胖胖的大子!” “这可使不得,虽然咱们满人家家户户都拜萨满教,但是这符纸什么的,那可是犯禁忌的事情!”尔芙一脸怕怕的摆了摆手,连声道。 尔芙心里头的人早就已经没了好脸,更是彻底误会了李氏的亲近举动,反而觉得李氏这是存心陷害自己,谁不知道古代的时候最忌讳巫蛊之事,历朝历代死在巫蛊之事里头的皇后也不再少数,她难道看起来就这么傻么! 另外尔芙现在也有些相信那些神秘的力量了,毕竟她能出现在清朝的四爷府里,她觉得这就是一种超自然的事情,所以本着敬而远之的原则,尔芙可不想接触那些鬼画符的符纸,谁知道那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再了,她也看不出那些如最神秘的画作的符文都代表着什么,到时候被人坑一把,她可就真的哭都找不到调了。 只是尔芙如今已经不是刚刚来到四爷府里头的白了,她还是多了几分套路的,心里头腹议不止,面上却只是淡笑的推脱着。 李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仿佛想要服尔芙一般,继续道:“妹妹,你这个性子真是太软了些,这府里头的女人多不多,少不少,你如今虽然恩宠正盛,但是这孩子可是讲究缘分的,如果你不努力些,你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有孕阿,难不成真要等到府里头来了新人,你成日独守空房的时候再想通不成。 妹妹,你也别怪姐姐这话的难听,姐姐这也是肺腑之言,这些年姐姐从阿哥所就跟着四爷,府里头前前后后有多少女人,可是能一直留在府里头的,除了这些曾经为四爷有过孩子的,你瞧还有旁人了么。 这凡事总是要要早早打算才是,这男人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妹妹你要真的等到那时候才准备,你觉得是不是有些晚了!” 尔芙恨不得将脚下6号的鞋,直接pia在李氏的脸上,这货真是太狠了,这是往死里头虐人呢么,不就是她有了孩子么,不就是她顺利的依靠着二阿哥的脸面,顺利的混到了侧福晋的位子上么,至于这么嚣张的么! “妹妹,姐姐今个儿这话的有些唐突了,你若是不愿意,姐姐自然也不会强求,但是咱们满人家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姐姐这也是觉得和妹妹投缘,这才提出这么个建议,妹妹也不必往心里去……”李氏以退为进的道。 尔芙忙点了点头,收敛了眼眸里头的不耐烦,露出了一丝浅笑,柔声道:“自妹妹在家里头就不受重视,只有长姐照顾妹妹,如今见李姐姐,还真有几分家姐的风范呢,妹妹自然明白姐姐是为了妹妹好,哪会那么不懂事呢! 只是姐姐不要怪妹妹胆子,妹妹的身上担负着瓜尔佳氏一族,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的地方,生怕给家里头和家姐引来祸事,不过姐姐的话,妹妹自然也会考虑的,但是这到底是件大事,一时之间,姐姐别怪妹妹不能给姐姐一个答复了!” 李氏笑着颔首,接过了尔芙的话茬,继续道:“姐姐就知道妹妹是个晓事的,也怪姐姐太着急了,这才让妹妹有些为难了,不过妹妹的也有些道理,这种大事是该好好想想的!” 尔芙温顺的点头,笑着起了旁的闲话,比如突然离开庄子上的弘晖和茉雅琦,也顺利的从李氏的嘴里头知道了这种痘的事情,联想到之前德妃娘娘对她的冷脸,暗骂了一句“不懂装懂坑了自己”,便继续笑嘻嘻的起了闲事。 一个时辰转眼过去,李氏觉得身子有些沉了,再加上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便也没有再和尔芙多,笑着告辞了。 尔芙目送着李氏走下了凉亭,慢慢的消失在了花园里头,这才招呼着玉清灭了亭子里的熏香,让玉清另外换了一壶热茶,望着凉亭左右那绚烂无比的树影花海,露出了抹深思的神情。(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绾心第一次正式收到了来自客户端的推荐,兴奋地跳脚呦!稍候十一点还有二更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幸福 尔芙又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了院子里,不过手里头多了一个李氏送的锦盒,对于这些其他女人送来的东西,尔芙向来都是很心谨慎的,只是把玩了一会儿,便交代玉清收拾起来了,从来没有打算将这些女人送的礼物待在身上,这也是尔芙被老娘被迫看了许多遍某嬛传以后留下的后遗症,她生怕这些东西被人做了什么手脚,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身孕,但是谁保证没有让人不能有孕的药物呢,自己有心避孕和被人算计的无子,那绝壁是有根本上区别的好不。 晚上四爷身边的苏培盛来传了话,是四爷去李氏的院子了,让尔芙不要等着了。 起来四爷对身边的女人真的算是不错的,在这个丈夫大过的年代,四爷还是顾忌着府里头女人的感觉,即便对尔芙多宠爱了几分,但是也从来没有疏忽了其他的女人。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孩子去种痘,四爷就放下了旁的事情,分别陪在两人身边,可是人总是不知足的,便如尔芙将心许给了四爷之后,想着能让四爷更加专情些,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般。 昨四爷在正院那头陪了乌拉那拉氏一整,乌拉那拉氏虽然明知道四爷是为了让她心安,可是还是想着让四爷能一直陪着她,如今听四爷去了李氏的院子,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一手打掉了手边的盖碗茶杯,失态地坐在了万字炕上。 这次随乌拉那拉氏来庄子上的是琦珍和琦香。并不如福嬷嬷了解乌拉那拉氏的性子,看着乌拉那拉氏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但没有缓解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的烦闷。还添油加醋的骂着李氏不要脸,勾引了四爷过去,引得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的委屈更加重了几分。 而尔芙的院子里就平静如常,甚至比昨的气氛还好了些,因为尔芙心里头明白了四爷的所作所为,四爷这样子的举动,让尔芙觉得四爷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毕竟新欢旧爱当前,四爷能为了安抚母亲的担忧,而选择留宿在两个人的院子。明四爷是个重视家庭的人。 尔芙更加坚信四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更加觉得四爷背负着后世那些骂名,背负的太冤枉,想着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被八爷党那样子诋毁和侮辱。她就恨得牙根痒痒,只觉得这叫八贤王的家伙就没有个好货,更替十四爷的脑残捉急,玩了命的动脑子想要让四爷能和十四爷亲近起来。 ……………………………… 四爷一家人在庄子上住了两个月了,眼看着气一热过一,尔芙的房间里已经摆上了冰,但是尔芙还是觉得热得难受,格外讨厌起了这每都要穿三四层的衣袍的习惯。暗自怀念着现代的恤衫和短裤等东西,但是她也只是能在心里头想想罢了。她要是敢真的穿成那个样子,不用旁人动手,四爷就会灭了她,她可是自打前些日子便知道了四爷的心眼了。 自打弘晖和茉雅琦去了种痘,四爷每个月都有十几的工夫宿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院子里,分给尔芙的时间就只有每个月的三四了,这事看在别人眼里,那便是尔芙有些失宠了,可是当大家伙儿满心等着看尔芙热闹的时候,尔芙却好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连那些养身子的苦药也是一杯不落的喝着,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些闲言碎语的影响。 只是尔芙却更加关心起了四爷,平日里经常会熬了汤羹送到前头去,还特地嘱咐苏培盛不许告诉四爷,生怕引起四爷心里头的担心,引得苏培盛的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即便苏培盛替尔芙隐瞒了几,但是还是被心明眼亮的四爷发现了,但是听尔芙交代不让他知道的事情后,倒是也没有表示出来,甚至有些坏心眼的想着,想看看这妮子玩什么花样。 可是一连等了一个月,尔芙也没有跟他表功,只是准备各种各样的汤羹和点心,一顿顿的送到前头去。 其实尔芙的心思很简单,甚至有些傻,有些真。 四爷这些日子因为弘晖和茉雅琦去种痘的事情,有些吃不下东西,尔芙看着四爷原本才刚刚养起来的那点肉,一的变不见了,看着四爷那越锁越紧的眉头,这心里头心疼,便成日准备了各种汤羹送过去,又担心被人觉得她在争宠,想着只要看着心爱的人过得好就好,这才特地交代玉清送汤羹过去的时候,不让她们对四爷。 尔芙可以是绞尽脑汁了,虽然现代的美食很多,但是尔芙这货是个会吃不会做的,即便会做的几样,那也都是很家常的东西,这样子就造成了尔芙需要做几次实验,才能将准备的汤羹送到前头去。 只是这做实验的汤羹,那味道比起送给前头的,那味道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让玉清等人的味蕾深受其害,即便是尔芙也因为试菜吐了几次了。 不过好在辛苦总是会获得回报的,尔芙这样子研究了一个月有余的汤羹,这做菜的手艺好了许多,但是也让她原本细嫩的手粗糙了不少。 转眼间进了五月中旬,这气已经很热了,虽然这四爷府的房子都很高,但是窗子却不太大,能打开的位置不多,不如现代的落地窗通风效果好,又没有后窗子,即便是后门大开,因为那镂空挂画板屏风的隔断,也并没有那让人觉得凉爽的穿堂风,再这古代人可能是习惯了这样闷闷的气候,并不觉得很热,对于尔芙要求开窗子、开门的要求,纷纷表示主子您可不能这么吹风,仔细受凉。 不过好在统治阶层有统治阶层的好处,虽然在这些古人心目中,如今的气还不是太热,但是尔芙的月例里,也已经添加了冰块,尔芙只觉得这就是个然的空调阿,忙让玉清等人去了冰块来,还让人送了些山泉水冻得冰块,研究起了冰粥等东西。 酸甜可口的果酱,大不一的冰块,混合着酸梅汤,这简直就是至尊享受了。 尔芙想着前头怕热的四爷,忙让玉清另外准备了几种果酱,将这简易版的冰粥送到了前头去。 来也巧了,平日里总是窝在府里头研究各种经史子集的三贝勒胤祉,居然也领着一众家眷来到了庄子上,更是来到了在庄子上住了两个来月的四爷这拜访。 苏培盛送了新鲜玩应过来,四爷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知道这又是尔芙的手笔,看着胤祉那有些好奇的眼神,忙让苏培盛演示起了怎么个做法和吃法。 好在尔芙想得周全,早就让玉清将这法子交给了苏培盛,倒是没有难住苏培盛,亲自准备了两份送到了两位主子爷眼前,这才退到了旁边伺候着。 酸酸甜甜的汤汁,早就已经融合在了细细的冰碴里,让四爷和三贝勒瞬间就解去了一身暑气,更是让原本最讨厌酸梅汤这种女人饮品的四爷,觉得这酸酸甜甜的味道,仿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了。 胤祉吃了一碗后,舔了舔嘴唇,脸大不害臊的扬了扬手里头的碗,轻声道:“还是四弟这里的新鲜玩应多,还不给爷再弄一碗来!” 苏培盛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四爷,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尔芙主子准备的,那往日都是四爷专享的,即便是有时四爷喝不下,也会交代灶上温着,那绝对是一滴不落的都喝进了肚子,如今这新鲜玩意送过来,正巧碰到三贝勒在府里,苏培盛这才忍着心里头担心四爷算账的担忧,送上了那么一碗,没想到这位爷还惦记上了,这不是让四爷折磨死他的节奏么! “不过就是些冰,难不成四弟也舍不得!”三贝勒胤祉虽然不在朝上,但是却也是自长在宫里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笑着打趣道。 四爷忙笑着讨饶:“三哥,你这可就是冤枉弟弟了,咱们兄弟自就一起长大,别是些个冰块了,即便是金银珠宝,弟弟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这冰块到底是凉的,吃下一碗还好,要是吃的多了,怕是三哥时候的囧事,便要再次重演了!” 三贝勒胤祉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的,只是这东西新鲜,又解暑,这才有些贪嘴了,如今听四爷这么一,也便放下了手里头的碗,笑着道:“你这个弟弟,还真是个嘴贫的,那时候三哥不是不懂事么!” “哈哈哈哈,如果三哥喜欢,那弟弟就把这东西的做法交给三哥,到时候三哥喜欢,便让府里头的人做就是了,怕是三嫂们可是很乐意为三哥动手做汤羹呢!”四爷早就猜出了这东西的来路,心情轻松的好像要飘起来了似的,笑着打趣起了喜欢红袖添香的胤祉。 胤祉可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丢人的事情,笑着拍了拍肚子,朗声道:“能吃是福,能有人为了哄咱们开心弄这些东西,那就是更加大的幸福了!” 四爷难得的沉思了片刻,难道这就是幸福,也就是尔芙这些日子做这些事的原因。幸福,妮子的心思真简单!(未完待续。。) ps: ps:二更送上,请大方打赏、订阅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合订章 五月末的一,弘晖和茉雅琦终于回到了庄子上,四爷心情大好的安排了一顿家宴。 席上,尔芙终于看到了四爷眼中的轻松,虽然四爷面上一般无二,但是尔芙却知道四爷终于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 弘晖和茉雅琦看着都黑了些,瘦了些,但是看起来精神还好,倒是让原本担心不已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连连感谢祖上保佑,连连替两个孩子夹着菜品。 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多喝了几杯,瞧着有些醉态,眼睛水汪汪的拉着家伙儿的手不放,看样子这种痘这件事,不单单是孩子们受苦了,孩子的母亲们也受了苦了。 ………………………… 弘晖和茉雅琦这睡得很踏实,因为有额娘在旁边陪着,尤其是茉雅琦,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李氏的衣襟不撒手,仿佛担心李氏会再次丢下她一般,李氏心疼的摸着茉雅琦的长发,轻轻的哼着歌谣,哄着茉雅琦入睡。 四爷自然不会打扰两人母女/母子相聚的欢乐时光,跟着尔芙就回到了尔芙的院子,看着尔芙那有些胖嘟嘟的脸,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调侃的道:“这些日子爷来的少了些,你这都发福了!” “真的?”尔芙慌忙的扯了扯衣角,看着确实有些鼓起来的肚子,默默的瞧了瞧刚撤去夹板几的脚踝,想着是该锻炼锻炼身体了。 四爷一双手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笑着道:“你这妮子。爷不过就是笑的,你不必当真的,再你现在这样才显得有福气呢。原来的你,真是太瘦了!” 尔芙勾了勾唇角,暗道:不能控制自己体重的女人,自然不是个好女人,今懈怠一点点,胖一分不在意,早晚会胖成球的。她可不要变身成水桶腰、大象腿。 不过念着这古代的审美观和价值观,尔芙还是面上答应了四爷,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会乖乖听话,不会减肥的了,至于背地里管住嘴少吃,那可就不是你这个四贝勒爷能做主的了。 四爷看着尔芙那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珠。便知道这妮子还是没有放弃减肥的决心。毕竟自打尔芙进府,便成日里张罗着减肥,更是研究出了跳绳,快步走这些东西,可是如今尔芙这伤腿刚刚好转,若是那样子蹦蹦跳跳的,那自然是吃不消的。 “爷跟你,你如果不听爷的话。你那腿可能又要伤了!”四爷看着尔芙的机灵眼神,沉声道。 “……”尔芙看着脚踝。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她也不想再在床上趴着了,哪怕是能坐着轮椅出去转转,她也不喜欢,她还是喜欢能跑能跳的生活,虽然她健康的时候,她也不爱运动。 四爷见尔芙那一脸哀怨的表情,笑着把尔芙拉到了怀里头,轻声着家常话,一双手在尔芙身上游走着。。 尔芙有些脸红的瞧了一眼房间里的玉清和玉兰,四爷笑着打发了房间里的丫鬟,随手放下了床幔,引得尔芙的脸更红了几分。 起来,尔芙如今禁欲了三个月了,倒不是四爷对尔芙失去了兴趣,而是胡太医的交代,对此尔芙很是恶意的猜想,一定是那些嫉妒她宠爱的女人买通了胡太医,不然那太医怎么会交代出这样的禁忌呢。 至于为什么尔芙会觉得四爷没有对她失去兴趣,自然是因为四爷那常常挺起的金枪咯。 今个儿四爷很开心,又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胡太医已经发话尔芙的骨伤痊愈,只需要好好养着就没有问题了,四爷简直觉得是双喜临门了。 ……………………………… 一夜的折腾,让尔芙这身板好像再次遭遇了车祸,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花格窗下正在更衣的四爷,半眯着眼睛,颇有一种享受人生的感觉,当然如果四爷能在端着早餐走过来服侍她,那她就觉得更加幸福了,不过这只能是yy了。 四爷麻利的洗漱好,换上了家常的袍子,重新坐在了床边,单手温柔的拂过了尔芙乌黑的长发,捏了捏尔芙那还粉红雪嫩的脸颊,柔声道:“色不早了,爷要去前头了,你再睡会吧!” “恩,爷不要忘记吃早饭!”尔芙声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柔声道。 “知道了,管家婆!”四爷捏了捏尔芙的脸颊,这才笑着往外头走去。 尔芙半倚在了床头上,看着四爷慢慢走向阳光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送走了四爷,尔芙虽然已经睡醒了,但是身子上的不适,让尔芙又一次懒洋洋的躺在了被窝里头,迷迷糊糊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尔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已经老高了,让尔芙真心不好意思再睡下去了,朗声唤进了玉清、玉兰伺候着洗漱、更衣,吃过早饭,这才重新坐在了临窗的榻上,手里头拿着各种各样的木珠子穿手串。 前些日子,四爷担心尔芙在房间里头待得太闷,便找了各种各样的玩应,比如什么孩子玩的九连环等东西,可是尔芙是个急脾气的,再加上玉清和玉兰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尔芙真心玩不下去,直接将四爷送来的那些东西,好好地收到了箱子里头。 被四爷当孩子哄的尔芙,那完全就是三观被毁,节操尽碎的感觉,不过有人疼的感觉,那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心里头的幸福感,并不能让尔芙觉得在房间里不闷,开始挖空心思的找玩的,很快就让尔芙发现了一种特别有益的娱乐项目。 素玉知道尔芙摔伤了腿,便让人送了不少各种珠子来。还有那些撒了金粉的绢丝、轻纱等东西,随这些材料来的东西,素玉还亲手书写了一份堆纱花的办法。另外还写了一封关心尔芙伤腿的书信,开解尔芙要好好养身子,让尔芙默默的觉得这朋友交的值得。 宫里头的尔柔,也托人送了些东西来,各种各样养身的药材,还有几匹新兴的流光锦,这可是江南新进贡的东西。外头还没有出现呢,康熙爷只把这东西赏给了几位得宠的妃嫔,尔柔那里也只有十几匹。如今一下就送给了尔芙一半,让尔芙默默的觉得有些对不住尔柔,原本她还答应给尔柔带宫外的好东西,可是她根本就把这事丢在了脑后。 如今再次想起来。尔芙看着几匹流光闪闪的流光锦。心里头有了别的打算,要知道这宫里头的女人最是喜欢打扮,虽然姐姐什么都不缺,但是漂亮衣服,姐姐也一定会喜欢的。 尔芙叫来了庄子里针线上的人,细细的交代起了做法,收紧的中衣袖子,半长的敞袖袍子。腰身略微收紧,下摆比寻常的袍摆宽了三分。如大裙子似的,虽然只是半成品的旗袍,但是也已经很漂亮了。 连针线上的顶尖绣娘,那也是不由的亮了眼睛,暗道:主子们就是会研究,这东西太漂亮了。 尔芙没有错过几个绣娘的表情,笑着满意的挑选起了布料。 尔柔送来的布料,有粉嫩嫩的粉白色,颜色艳丽的玫红色,素净文雅的月白色,活泼俏皮的鹅黄色,神秘高贵的紫色,其中以紫色的那匹料子最漂亮,亮紫色闪着幽幽的光,再滚上一圈米色的边,别提多漂亮了。 选定好了布料,尔芙又喜滋滋的抱着那些绣样,最终选定了彩蝶和飞鹤的花样,细致的交代好绣娘们哪里绣什么,哪里用什么样的丝线,这才将那匹紫色的布料心的包好,摆在了托盘上。 尔芙看着其他的几匹料子,想着一向淡雅如空谷幽兰的素玉,将那匹最素净的月白色料子拿了出来,选择了大幅的湖水碧叶莲花的图案,湖蓝色的湖水,碧绿色的荷叶,粉白相间的莲花瓣,暗红色混金线的花蕊,仿佛一幅水墨画一般,这可是一种开创,因为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绣品,尔芙见绣娘们有些愣神的样子,忙问询起了几个人的看法。 如尔芙猜测的一把,几个绣娘都是一脸赞同的点着头,更是觉得之前那匹紫色的袍子也该那么绣,尔芙虽然觉得这想法很对,但是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配色,选定了一幅雪地红梅的绣样,颜色问题就交给了针线上的人去烦心了。 尔芙给自己挑选了那匹粉白色的料子,花样选了梨花,袍边上绣着一圈细致的万字纹,一连敲定了三身衣服的花样,尔芙的精力有些耗尽了,脑袋晕乎乎的,忙打发了针线上的绣娘,这才让玉清收起了其余两匹料子,等着以后有机会再做新衣。 针线上最近正是闲的时候,没几就将三套衣服做了出来,尔芙表示很满意,看着那绣的栩栩如生的花样,恨不得当时就穿上嘚瑟嘚瑟。 尔芙连连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交代了玉清将这东西包好了,然后安排人分别送到了宫里头和简亲王府。 搞定了给两个姐妹的还礼,尔芙发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设计漂亮的衣裙,左右她现在有的是布料,要知道这四爷府每个月发给尔芙的份例里的布料都用不了,如今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除此之外,尔芙也喜欢上了做堆纱花,平日里用来赏人也好,自己带着漂亮也好,反正也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法子,另外还没事绣绣荷包什么的,弄得四爷腰上挂着的香囊和荷包都成了尔芙的作品,偏偏四爷不嫌弃尔芙手艺差,反而将针线上人送来的东西都丢在了旁边。 兴趣是最大的劳动力,尔芙这些日子除了坐着轮椅逛花园,便是窝在房间里绣花、堆纱花、研究衣裳,这身形不可避免的胖了些。 可是昨个儿四爷的话,真心刺激到了尔芙,让尔芙拖着还不算灵便的腿脚,开始了房间里的减肥大计。女人最先胖起来的,总是肚子和屁屁,尔芙选择了一种不太用腿脚的运动。仰卧起坐和空中蹬车。 玉清看着一贯怕热的尔芙累出了一身汗,有些心疼的劝道:“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呢,别累坏了身子咯!” “我最近胖了,穿衣服就不好看了!”尔芙有些气喘的道,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拿过了旁边的团扇。自顾自的扇着风。 “主子,您这刚刚出了汗,这要受凉的!”玉清有些不赞同的反对道。 尔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暗道了句“时代文化差异”,要知道在现代,那些白领丽人们哪个去做完健身,不是要立刻洗澡的呢。也没见哪个受了寒。受了病的,听国外那些产妇生孩子,还都不做月子呢,而且尔芙记得一个电影里,那国外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还是躺在放满水的简易游泳池里呢。 不过尔芙见玉清那脸紧绷绷的样子,还是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团扇,只能耐心的等着落汗。然后再去好好的洗个澡松快松快身子了。 人在运动后,这心情总是不错的。尔芙也不例外,洗去了一身的汗水,尔芙头上裹着干发的大块干布,半倚在廊上的柱子,坐在了绿漆的回廊上,手里头拿着一柄玉柄的美人图团扇,打量着下头的月季花花圃。 大朵大朵的月季花,层层红色、粉色的花瓣,引来彩蝶翩翩,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一般,尔芙看着那开得正盛的月季花,心里头有些无聊的想着:这月季花是中国的玫瑰花,原本真没有注意过,如今看着倒是比那情人节一朵朵的玫瑰花漂亮多了,还是自己家的东西好。 尔芙瞧着欢喜,忙叫了玉清在花坛里头摘了几支漂亮的下来,摆在堂屋上。 ………………………… 夜色渐暗,四爷才来到了尔芙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瞧着尔芙抱着那斗彩的花瓶发笑,嘴角那抹傻笑,让四爷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原来今个儿一早,宫里头就来了人,顺道带来的是康熙爷的口谕,康熙爷的后/宫里有这样一位吉祥物一样子的人物——仁宪皇太后,这位皇太后来自孝庄文皇后的家乡,同样是科尔沁出来的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和顺治帝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却与康熙爷之间有着太皇太后这个纽带,这虽然算不上母子亲情,但是康熙爷却在太皇太后过世后,格外的重视这位嫡母。 前些日子,这位吉祥物气热了,康熙爷瞬间就想起了从来没有带太皇太后去过热河避暑,心里头立马就动了起来,交代了热河行宫的人收拾好了地方,更是交代了几个儿子随驾,准备齐了出行的事宜,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瞒着这位吉祥物,只等着给吉祥物一个惊喜,不的不,康熙爷有的时候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四爷原本虽然很喜欢表现自己,可是越是和戴铎商量,四爷越是觉得该表现的平庸些,所以对于这次随驾出行,真心没有什么太兴奋的,相反还隐隐有些担心。 要知道还没出正月的时候,皇上就曾经想叫他一起往五台山走一趟,可是四爷借口府里头事情多,再加上嫡福晋身子不适,这才推辞了下来,躲过了那场陪驾之旅。 可是没想到阿,这位康熙爷还真是个喜欢到处出溜的人,这还没消停半年呢,康熙爷就要往热河去避暑,随行的人除了皇太子胤礽、直郡王胤褆、四贝勒胤禛以外,还带了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几位阿哥。 四爷打发了宫里头来传话的太监,便和戴铎研究起了这次的行动方针,可是一直到夜幕降临,两个人也没有商量出个法子,正是烦心的时候,看到尔芙的傻笑,倒是让四爷心里头舒服多了。 “今个儿可曾减肥了?”四爷轻轻地走到了尔芙身边,低声问道。 尔芙有些惊讶的回过头,笑着指了指那娇艳欲滴的娇花,柔声道:“爷,您不觉得这花很漂亮么!” “看样子还是减肥了!”四爷刮了刮尔芙的鼻子,笑着道。 尔芙别扭转过了身子,害羞的红了耳尖,引得四爷心神意乱,低声道:“不听话,你就不怕爷收拾你!” “你坏……”尔芙羞红着脸钻进了四爷的怀里头,娇声道。 四爷笑着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拉着尔芙坐在了膝头,想着尔芙也是个怕热的人,起了康熙爷要领着他们几个儿子去热河避暑的事情。 尔芙对此表示了高度的热情。 热河阿,那可是个清宫剧不可或缺的地点,那就和宁古塔一样的让无数人好奇,大多数人都知道承德的避暑山庄,但是却很少有人将热河和承德联系在一起,其实这热河就是承德,只是时代不同,地名的称呼不同罢了。 尔芙自长在沈阳,家里头是普通人家,真心没出去旅行过,唯一去过的地方,怕是也只有努尔哈赤建的太清宫了,那还是因为这地方就在她家附近。 “真的么?”尔芙也顾不上害羞了,笑着攀住了四爷的脖子,轻声问道。 四爷微微颔首,面上含笑,“那是当然了,爷怎么会骗你呢!”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我那还有好些没怎么穿过,便一直在压箱子的衣裳呢,这趟出去都带上,也免得浪费了!”尔芙掰着手指头算计着。 四爷没有再多啥么,只是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肩膀,抱着尔芙就往内室里走去。 ………………………… 康熙爷一道圣谕下去,无数人忙碌了起来,很快就将热河行宫整理了出来,那速度绝壁比火车提速还要更加快呢。 六月初九,尔芙一大早晨就被四爷提溜出了被窝,交代着玉清和玉兰替尔芙换上了品级大妆,让苏培盛将尔芙带到了前头候着,只等着康熙爷和仁宪皇太后的车驾出发,她在默默的跟在后头。 其实尔芙对于这种可以陪四爷一同公费旅游的机会,那自然是一点放过的意思都没有,可是尔芙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却没有半点嫉妒。 这点让尔芙完全想不通了,不过很快四爷就替尔芙解惑了,原来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是放不下庄子上的孩子们,再这跟四爷出去,是的陪王伴驾,看似风光,可是却是个苦差事,没有了家里头的高床软枕,跟着圣驾后头,吃得是凉冰冰的饭菜,睡得是临时搭起来的帐篷。 古代从北京到热河,那绝壁不是现代的高铁,那一走也不是一两的事情,中途圣驾不停,后头随行的车驾,自然也是不能停的,那绝对是吃喝拉撒都在车上。 听了四爷的话,尔芙都想打退堂鼓了,可是想到四爷没了人盯着,那自然是不会好好吃饭休息,也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当是一次走就走的旅行,只当是来次骑行拉萨了。 可是尔芙没想到,这还没等出发呢,她的倒霉日子就已经到来了,看着外头还黑蒙蒙的,尔芙怎么也挤不出笑脸送四爷出门了,满腹怨念的跟着四爷去了前头,扯着身上厚的重的袍子,嘴里头碎碎念着。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尔芙原本还能撑着脖子坐着,可是到后来,那完全就是整个人瘫在了四爷的书案上,原本头上的尖尖帽已经放在了旁边的帽架上,半梦半醒的闭上了眼睛。 苏培盛缩在旁边,那绝对是很蛋疼阿,这跟着圣驾出去,那可是走就走的,这位主子怎么心这么大呢,居然还睡着了,这要是外头传了话进来,这耽搁了可怎么好呢。 尔芙睡得舒服,可是苏培盛却好像过了一年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大神照顾,居然还真的没出现苏培盛担心的事情,反而一直等到尔芙都睡醒了回笼觉,再次爬起来,重新梳妆好,吃了些饽饽,又喝了一碗油茶,陈福才传回了出发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马车是新造的,特地加高了轮子,车厢里还铺了厚厚的垫子,布置着书架、置物架、矮桌等东西,起来是马车,可是基本上已经相当于一个型的休息室,颇有几分房车的感觉。 尔芙也是在前两才知道了她的想法有多么单纯,原本她还以为只要带上几件衣服就好,谁知道这四爷只是笑了笑,这才将准备行李的差事交给了苏培盛。 这一趟出门,比起尔芙去宫里头短住的时候,那带的行李还要更多,还要更加麻烦的多。 不单单是要带着衣服、被褥,连澡盆、马桶、脸盆等东西都要带齐,而且尔芙听这一路上都吃不好的时候,还特地研究出了方便携带的各种食物,单单是各种酱料都带了好几罐子,另外还让四爷弄出了铜锅、炭炉等东西,连现代版的烤炉还弄出了一个,木炭也带了好多,如果有现代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尔芙是要去准备野营的。 尔芙刚刚上了马车,便懒洋洋的瘫倒了,整个人趴在了软软的垫子上,手里头拿着一盏茶水,润着喉咙。 如今正是气热的时候,这马车虽然是镂空花格板的车架,但是外头还围着一层锦缎,半点风也感觉不到,真是不是一般的热,再加上身上那几层厚厚的大衣裳,尔芙简直觉得睡在了蒸笼里头,又不能摆放冰盆,真是痛苦的尔芙没有一点点精神。 “主子,如今在城里头。不能打着帘子,自然是热了些,等到了城外头。马车跑起来,再打着帘子,那就凉快多了!”玉清一边替尔芙扇着扇子,一边替尔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尔芙哀怨的看了一眼琉璃盖的马车盖,叹了一口气,努力的打起了精神。 马车已经跑出来半个时辰了,可是距离城门还很遥远。而且这嘎嘎悠悠的声音,听得尔芙的心烦躁的不行,再加上一直没有看到四爷。这让尔芙觉得自己就是存心来找罪受的,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那根弦出了问题,居然会觉得这是一趟公费旅行,这完全就是出来遭罪的么。也不知道康熙老爷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往外头跑呢。呆在宫里头不是挺好的么,再您老爷子不是还有畅春园呢么,为什么非要去热河呢! 尔芙心里头胡思乱想的想着,四爷那头也不轻松,一大早还没亮就进了宫,在前头候着康熙爷的圣驾启程,等着康熙爷传唤接见,可是一直到圣驾出了宫门。他这个儿子也没看见亲爹,当然也不只他自己这个待遇。连太子胤礽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回了毓庆宫,将这个伺候圣驾启程的工作交给了直郡王胤禔。 这跟着圣驾出了宫门,四爷刚想回去贝勒府瞧一眼,毕竟这是尔芙第一次出门,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结果这还没等翻身上马,便被胤礽身边的太监请了过去,上了胤礽的豪华大马车。 马车里的胤礽已经脱去了身上的冠服,随意的穿着一身家常袍子,慵懒地靠着迎背靠枕,对着四爷招了招手,笑着道:“老四,咱们兄弟里,数你最守规矩,你也不怕热着了自己!” “能随着皇阿玛去热河避暑,这可是弟弟的荣耀呢,弟弟正兴奋着呢!”四爷笑了笑,随意的接过了太监手里头的茶碗,微抿了一口,轻声道。 胤礽不等四爷完话,便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四爷没有完的话,继续道:“你跟二哥也不实话,这咱们兄弟一起长大,谁不知道谁的脾气,这骑马短时间确实让人觉得很放松,可是这时间长了,怕是这就不是享受了,你也该放松放松才好!” “二哥的有理,可是咱们这个阿哥,哪能总是想着享受呢,也该让那些人好好看看咱们这些阿哥们的风采才是,您瞧着那几个的,不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坐在马背上么!”四爷微微撩了撩车帘,指着旁边正在跑马笑的老十三等几个的阿哥,朗声道。 老十三正好跑到胤礽的车驾旁,看着两个哥哥正话呢,驾着马跑的来到了车旁,笑着道:“二哥,四哥,你们看这气多好,怎么不下来跑跑呢!” “得了吧,外头那日头可是越来越毒了,我可是不出去遭罪了,坐在车上虽然闷了点,但是好在还能喝茶话!”胤礽忙摆了摆手,拒绝了老十三的邀请,朗声道。 “哈哈哈,那弟弟先走一步了!”老十三扬了扬马鞭,催马往旁边跑去。 四爷又坐了一会儿,这才下了马车,重新翻身上了马背,往后头跑去。 此时正是圣驾要出城的时候,原本热闹的街市,已经净街了,左右的巷子还有用油布蒙着的车子,往日百姓来往的城门口,也彻底的警戒了,无数武装齐整的官兵,把守住了门口,将那些正在等待进城的百姓赶到了旁边。 四爷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拉着老十三守在了门口。 尔芙感觉到了身下的马车越来越慢,也顾不上什么不规矩,直接爬起了身子,撩着帘子看向了外头,看着已经隐约能看得见的城门,又看了看前头的车驾,暗道:堵车真是无处不在阿! 在城门口堵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尔芙的马车才从城门钻了出去,真真是钻了出去,因为这随驾的阿哥们,除了几个的,太子、直郡王都带了女人随行,皇上也领了几个宫里头的答应跟着伺候,皇太后身边也跟了两个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的妃子,还有随行伺候的奴才,再加上那拖拖拉拉的行李,这车队不要太长。也亏得这驾车的都是好手,不然很可能就会被甩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出城后,那就是一流水的土道了。这个年代可没有水泥马路,也没有高速公路,即便是只有官家能走的官道,那也不过就是黄土铺的。? 黄土净街,那所的就是在原本的路上,在重新撒上一层黄土,撒了水。虽然能遏制一点点尘土,但是架不住这左右护卫的兵丁都骑着高头大马,再加上几位爷们跑来跑去的嘚瑟。那尘土不是一星半点,尔芙这边刚刚把车帘掀开个缝儿,那肉眼可见的尘土就已经冲了进来,这比p5还要严重。 “叩叩叩……”一阵响动。引得尔芙睁开了已经半睁的眼睛。对着玉清点了点头。 玉清忙凑到了车窗旁边,轻声问道:“什么人?” “爷!”四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尔芙身上的懒筋瞬间就不见了,麻利地爬到了车窗跟前,玉手撩起了车帘,露出了一张灿烂的脸,看着外头已经是一脑门汗的四爷,眼神里流露出了心疼。 四爷把马鞭别在了腰上。伸手擦了擦尔芙的脸颊,笑着道:“今个儿出来的有些晚了。圣驾得到驻扎地才能停下,怕是你们要赶赶路了,这车上坐着可还舒服!” “还好,只是有些闷热闷热的,不过还能忍得住!”尔芙的轻松,担心里头却在苦笑,因为她真的不想四爷再担心她了,她能看得出四爷眼神里头的疲惫,暗道:美了一个康熙爷,累了无数倒霉蛋阿! 四爷又捏了捏尔芙的脸蛋,看了眼左右没人注意,俯身亲了亲尔芙的嘴,轻声道:“这一路上怕是马车都不能停下了,不过好在马车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便在车里头摆上屏风,再让丫鬟们倒了去就是了!” “……”尔芙能她不文雅的长大了嘴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么,这什么情况,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房车,没有抽水马桶,可是也不能让她在车上用马桶解决阿,而且车里头还有玉清她们呢,这是要考验她的脸皮厚度么,虽立上屏风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可是这也不隔音阿,她真心做不到阿,她能她后悔了么,让旁人来伺候四爷好不好,她不要跟着去热河了,太造孽了! 只是这念头也就在尔芙的脑袋里过了一圈,便瞬间被尔芙丢到了脑袋后头去了,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四爷的话,四爷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从跟着康熙老爷子到处跑以后,他身边随侍的人就都是这么做的,他也没有多想。 四爷随意的瞧了眼正在接近的老十三,笑着按着尔芙的脑袋,将尔芙重新按到了车里,放下了帘子,对着正跑进的老十三和老十四打了个招呼,便重新跑远了。 “四哥,你这和四嫂还真是分不开阿!”老十四打趣的道。 因为老十四生是个大嗓门,再加上有心调侃四爷和尔芙,倒是没有压着声音,而且四爷又离车正近着,倒是让尔芙听了个正着,不由得红了脸。 四爷对于老十四这种孩子的脾气,真是没有一点法子,看着老十四那傻愣愣的样子,板起了脸孔,训斥起了老十四没规矩的样子,引得尔芙连连在车里头摇头叹气,这四爷还真是个爱教的,老十四这岁数在现代,那就正经是个青春期叛逆期的时候,那绝壁是你什么不对,他就越要做什么的,再加上自就被德妃娘娘宠着,这性子那是那么好改过来的,也亏得这老十四总是给四爷找麻烦了。 外头的话声越来越远,尔芙探头看了看外头,看着几个俊朗的男子正高声笑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康熙爷和老婆们的基因真不错,看看这个顶个的高富帅。 “主子,您瞧这外头尘土大,您还是放下帘子吧,多喝些水,总是能解解热的!”玉清忙取过了旁边已经晾温了的茶水,轻声道。 尔芙刚要接过来,便想起了要在车里头方便的事情,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把扇子给我就好了!” 玉清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刚才尔芙还吵着要多喝点水。免得中暑呢,怎么这会儿就开始不喝水了呢,难道这主子跟主子爷待得久了。这性子也和主子爷相近了不成! 尔芙不知道玉清的想法,但是尔芙却看出了玉清脸上的古怪,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拿着扇子玩了命的扇风,希望能让自己凉快一点。 整整大半,尔芙只吃了几块点心,趁着中间休整的空档上了个厕所。便一直保持着我不饿,我不渴的自我催眠状态,一直熬到了晚上车驾停在了驻扎地。这才放松了下来,忙招呼了玉清准备热水和澡盆,打发了玉兰在帐篷外头守着,麻利地钻进了浴盆里泡澡去了。 四爷虽然一直在外头跑马。但是也一直留意着尔芙那边的动静。早就发现尔芙整都没有方便过的事实,心里头正惦记着,那边伺候着康熙爷安置下了,便忙回到了尔芙的帐篷里,探头看着屏风后头正在哼歌洗澡的尔芙,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坐在了旁边的宽塌上,交代着苏培盛去领今个儿晚上的膳食。 这康熙爷出门。那绝壁比现代的领导人出门要麻烦多了,随行的人那多的好像要打上一场仗似的。跟着来伺候康熙爷吃食的厨子,足足有半个御膳房的底子,但是架不住跟着来的主子们也多,到底还是有顾及不上的地方,比如如今四贝勒身边的苏培盛,虽然打赏的红包不,但是领回来的膳食,到底还是凉冰冰的。 尔芙已经洗净了身上的灰尘和汗渍,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自制家居服,正盘着腿坐在榻上,笑吟吟的和屏风后洗漱的四爷话,便瞧见苏培盛探头探脑的进门的样子,“苏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立马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俯身一礼,“奴才刚去膳房那头领了东西回来,您看准备摆在哪里阿!” 尔芙早就饿了,只是碍着面子,一直没好意思叫吃的,如今听有吃的,立马就把在屏风后头话的四爷丢在了一边,招呼过了玉清摆上了大桌子,让苏培盛摆膳。 只是尔芙原本的兴奋,在看到那凉冰冰的饭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妹!这确定是给皇子吃的东西么!这大夏的居然能把吃喝都放凉了才拿回来,真心够了,这味道都有些难闻了好不,即便她能当闻不到味道,她咬着牙吃下去,可是要是吃坏了肚子,那明的日子可怎么过阿! 尔芙绝壁不要,她可以吃剩饭剩菜,但是必须要吃的健康,她可不想当着所有丫鬟婆子,所有随行人的面前丢脸,这一趟趟的往外倒马桶,绝壁会让她成为这次出行的最大笑话。 到了此时,尔芙发自肺腑的觉得她的准备工作太靠谱了,忙让苏培盛去膳房那头要些新鲜的生肉和竹签子过来,另外再要些新鲜的青菜过来,要是有凉馒头也不要放过,听得苏培盛整个人都傻了。 四爷身上披着袍子,头上滴答着水珠,看着苏培盛一边摇头,一边往外头走的样子,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将手里头的大毛巾交给了尔芙,轻声道:“刚才爷就听见了,你要那些东西想干什么阿!” “爷只管等着就是了!”尔芙一边替四爷擦着头上的长发,一边故作神秘的道。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便靠在了靠背上,露出了晒得发红和仍然白皙的胸口,看得尔芙再一次的心疼了,忙让玉清把之前准备的珍珠粉弄的营养水细细的在四爷脖子和脸上拍了一层,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东西,有些埋怨的道:“爷,这外头的太阳那么大,你怎么也不知道往树底下走走,也不怕晒坏了!” “爷可是大老爷们,这点太阳算得什么事呢!”四爷无所谓的揽住了尔芙,引得尔芙一阵挣扎。 尔芙折腾出了一脑门汗珠,总算是脱离了四爷的长胳膊,站在地上,叉着腰,手指着四爷的胸口,沉声道:“气这么热,爷就不要往我身上靠了,而且这老爷们就不是人了,你就不怕晒了,你瞧瞧,这才刚一,你这脖子和脸就已经红了,这要是一直晒下去,怕是要爆皮了。” 四爷真是无奈了,他和康熙爷出来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尔芙没出现的时候,随着他伺候的格格们也不是没有,可是从来没人过这样的话。那些人也曾经往他脸上擦过药膏,但是却没有让他躲懒的,这妮子的胆子还真大。 不等四爷再话,外头就传来了守门丫鬟和苏培盛话的动静,尔芙直接一路跑的打开了帐篷门,笑嘻嘻的迎了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这次可算是看到了所有人奇怪的眼神,最奇怪的眼神就属于膳房伺候的几个厨子的了。这各府虽然都让自己的厨子跟着了,但是因为不能跟着圣驾一起出来,要明才能追上来。所以这第一的饭菜是最难做的,但是食材却是不少,可是也没有人来要生的东西,几个厨子看见苏培盛。那就好像奥特曼看见了怪兽似的。恨不得直接扑上来问清楚。 尔芙检查着苏培盛拿回来的东西,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招呼着玉清将马车上的简易烤炉和铜锅、菜板等东西,手里头拿着一把精致的刀,开始了厨娘的工作。 旁边玉清等人虽然不能会做大餐,但是这些改刀的工作还能胜任,只是可惜尔芙之前并没有想过自己做饭,所以这东西准备的都不太多。只有那么一套,现在就算玉清等人想帮手。那也只能干看着了。 尔芙麻利的将苏培盛从膳房那头要回来的羊肉、牛肉等切好了块,又让玉清将之前带来的酱料都找了出来,将点炭火这差事直接交给了苏培盛,这才洗干净了手上的油渍,对着正在一手拿书装样子,趁机偷瞄看热闹的四爷,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朗声道:“爷,饿坏了吧,很快就有好东西吃了!” “……”四爷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能吃就行,爷不挑!” 尔芙是最受不了激的,看着四儿那明目张胆的轻视眼神,叉腰张了几次嘴,一甩手就往帐篷门口走去。 正巧苏培盛刚刚点好了炭火,忙上前迎了过去,尔芙随意的摆了摆手,让玉清拿了个马扎过来,让苏培盛架好了烤炉,吩咐玉兰把各种酱料摆在旁边的桌上,又让玉冰将她刚刚准备好的食材都拿出来,这才撸了撸袖子,坐在了马扎上来,将一串串串好的羊肉和牛肉,放在了炭火上。 “你们记得看着点,别让这些东西焦了,一层油一层酱料的涂!”不弄不知道,一弄吓一跳,尔芙刚刚坐了一会儿,这身上就冒出了一层汗珠,看着旁边围观的玉清和苏培盛等人,麻利的交接了手里头的工作,溜达回了帐篷里头。 帐篷里的四爷一瞧见尔芙,笑着开了口,“怎么了,可是已经玩够了,那咱们就将就着吃点东西吧!” “才不是呢!”尔芙别扭的转过了脸,瞧着还空着的铜锅和炭炉,又瞧着旁边剩下的一大块羊肉,翻了翻苏培盛拿回来的青菜,计上心头,右手打了个响指,笑着道,“我是觉得这只有那些太油腻的东西不好,准备在弄上一道汤呢!” 完,尔芙也不管四爷相不相信,便直接将羊肉切成了四方块,又取过了一节收拾好的山药,准备起了一道可以当汤可以当菜的炖锅,也算是就地取材了。 半个时辰过去,香喷喷的羊肉炖山药,已经熬出了白汤,尔芙这才下了些调味料,看了眼只有四爷和她的帐篷,毫不客气的吩咐起了四爷,“爷,把那个大瓷碗递给我呗!” “阿?阿!”四爷愣了愣神,这才取过了大瓷碗,迈步来到了炭炉旁边。 尔芙笑着抬了抬眉,将香喷喷、热乎乎的羊肉盛好,摆放在了大桌子上,嫌弃的瞧了眼旁边膳房提供的那些吃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尔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手,引用了某位伟人的一句名言,朗声道。(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一定不会告诉各位大大,绾心今晚上吃的就是烧烤,好久没吃了,猛然一吃,好好吃的,只是买的有些多了,虽然有哥哥和老妈的帮助,还是剩下了不少,只是可惜没有啤酒,倒不是绾心和哥哥没有买,实在是不习惯当着老妈的面喝酒。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赏月观星 这边尔芙指挥着几个丫鬟准备着自助式烧烤,那边左右几个帐篷里住着的阿哥们那可就闻着味摸了过来,只是碍着男女有别,自然不会直接闯进来,探头探脑的和守在门口的太监套着话。 这四爷的帐篷虽然很豪华,但是却不隔音,所以外头的动静,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四爷耳朵里,可是四爷可不想让人分享了自己的美食,更不愿意让人来破坏他和尔芙的二人世界,见烤炉上的东西不少,觉得两个人也吃不了,吩咐苏培盛将那些肉串、馒头片等东西装了些送出去,便继续努力吃着香辣可口的烧烤去了。 其实现在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烧烤,相反还有很多,比如烤乳猪,烤羊腿,烤全羊等等,但是却真心没人想过这种烤肉、烤肉串之类的东西,更何况是烤馒头片,烤红薯这种一看就是贫民类的食物呢,可是来自现代的尔芙,自然没有这样的心理顾虑,只要能填饱肚子,这食物哪里能分贵贱呢! 尔芙一边往嘴里头撸着肉串,一边打量着四爷的脸色,看着四爷那已经辣出了汗珠的脸颊,笑着开了口:“爷,你若是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不如让他们另外弄些不辣的吧!” “谁爷不能吃辣了!”四爷难得冒了回傻气,别扭的抬头道,更好像示威似得,直接将那还足足有三四粒羊肉的肉串都塞到了嘴里,辛香麻辣。直冲鼻子,惹得四爷直接闭上了眼睛,连连喝了两口浓茶。这才算是缓过了辣味。 尔芙知道四爷的胃不好,可以不能吃辣的东西,但是尔芙却更加知道四爷今个儿累得不轻,自然是没什么胃口的,虽然这辣东西伤胃口,但是却能促进人的食欲,所以两相全。尔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让四爷吃饱肚子,只有这样子,四爷明才能有精力继续陪王伴驾去。 当然。尔芙也不是不负责任的让四爷就吃着辣乎乎的东西,毕竟这胃里头难受的时候,那自然也是会休息不好的,所以尔芙在开饭之前。便已经让苏培盛煮了一杯温热的羊奶给四爷喝了下去。只是喝下去的过程有些艰难,四爷这货基本上是和尔芙一人喝了一半,引得尔芙出了一身热汗。 奶类的东西对保护肠胃有很大的功效,所以尔芙并不太担心四爷会晚上觉得胃里头烧得慌。 至于外头那些闻着香味吞口水的几位爷们,在不能和四爷同桌豪饮的同时,便已经将苏培盛拿着的食盒抢了过来,随意找了个帐篷钻了过去,自顾自的要了酒水。开始了街边大排档的生活,撸串、喝酒、吹牛。 四爷虽然不太能吃辣的。但是也觉得这肉串吃得有些停不下来,一直到尔芙忍无可忍的将旁边那烤热的馒头片和羊肉汤送到了四爷眼前,四爷才一脸无奈的捧着热得还烫手的羊肉汤,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看着尔芙各种豪爽撸串,怨念的画圈圈了。 填饱了肚子,四爷的精力瞬间回笼了,站在帐篷外头打起了拳。 这随王伴驾出行的人数不少,但是也不是密密麻麻的凑在一起,所以尔芙也不至于一直窝在帐篷里头,吃过了饭食,交代了玉清收拾好了东西,便也随意的披着了件外袍,迈步走出了帐篷。 四爷精神抖擞地打拳,尔芙则好像蜗牛似得围着帐篷附近绕圈圈,看着左右亮起来的火把,最终找到了一块看起来很适合人歇息的草坪,背靠着一棵足有两人合抱的树身上,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叫玉兰将矮桌和洗干净的水果摆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四爷。 一身汗出,四爷这才收了架势,看着尔芙那大大咧咧的样子,随意的扫视了一眼左右,见没有外人注意,这才来到了尔芙身边,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席地而坐,拿过了一个还没有削皮的苹果啃了起来。 要这整个的苹果,那自然不该出现在主子们的桌子上,可是尔芙偏就不喜欢那种切成一块块的东西,一种自养成的习惯作祟,不单单是苹果,即便是西瓜,她也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直接抱着半个西瓜,拿个汤匙舀着吃。 原本四爷自然是不习惯这样的吃法的,可是这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反而觉得那拿着银签子吃切好的水果,总有一种娘们唧唧的感觉,喜欢上了这样子更男人的吃法。 如果尔芙知道,尔芙一定会拍着腿大笑的,毕竟四爷那可是真正的高富帅,居然被她拐带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那些当年看着四爷长大的嬷嬷们会不会痛哭流泪的将她再次妖魔化呢。 色渐暗,远处的火把照亮了尔芙和四爷坐着的一片地,也引来了无数带着翅膀的飞机,好在这个时代有更加科学、健康的驱蚊方式,那就是熏香,倒是没有让尔芙和四爷盯得满身大包。 日落后的风吹散了暑气,树下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让原本憋了一的尔芙和累了一的四爷都觉得舒服极了,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坐在树下,看着夜空中越来越多的繁星,起了悄悄话。 四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但是这样的环境下,四爷却放松了心里头的戒备和脸上的伪装,起了时候的一件件糗事,比如三哥因为贪吃西瓜,结果闹得几都下不来床,老十四爬树抓鸟,结果被鸟拉了一头的黄金,太子在上书房偷偷的带着他们斗蛐蛐之类的事情。 尔芙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感慨,原来不管生来福贵的皇子,还是长在乡野的子,性都是喜欢玩闹的,而且这玩起来的东西还都差不多,无非就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只是因为皇子们更加贵重,所以这些比较危险的活动,会让那些太监、嬷嬷们惊惊乍乍的,而这些家伙们那可是不怕地不怕的,只要有个空档,还是会做些在那些人眼中吓死人的事情。 只是随着年纪渐长,这些生贵重的皇子,慢慢的懂得了自己的身份,慢慢的明白了身边的兄弟都是敌人,慢慢的明白了额娘的苦心,这才放弃了原本的性,一个个勤学苦练的争取着康熙爷的注意力,相比之下,一出生就被康熙爷当成了眼珠子看待的太子胤礽,那就真是幸运多了。 赫舍里氏一族昌隆,元后赫舍里氏更是康熙爷心里头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胤礽这个太子,那真是自就得到了所有阿哥奢求的东西,不过这样子也有弊端,起码胤礽现在就是一面挡在众多阿哥前头的障碍,不管是冷面的四爷,还是温玉公子八爷,还是野心勃勃的大千岁,那都是众志长城的算计着他,也难怪这位当了几十年太子的二阿哥会被康熙爷两立两废了。 不过也从这能看出,康熙爷疼太子,那绝对是疼到了骨子里,即便是在被太子伤透了心之后,康熙爷临死也没有忘记给胤礽安排一个出路,让他能安详一辈子的富贵,真是父母之爱子,必将为其及长远。 尔芙脑子里头的念头稍纵即逝,笑着靠在了四爷的肩膀头上,轻声道:“真希望能一直和爷这样子好像寻常人家的男女一般停留下去!” “喜欢,以后爷还带你出来!”四爷也很喜欢这样子的感觉,笑着道。 “……”尔芙笑着看了看四爷,眼中划过了一抹心疼。 尔芙知道康熙四十一年,这是一个有着各种变化的念头,索额图被问罪了,赫舍里一族出了问题,胤礽的位置有了诡异的变化,大阿哥心里头活动开了,八阿哥冒头了。 从现在到二十年以后,这段时间四爷会应付的很辛苦,甚至会经历很多的危险,连如今被康熙爷宠着的十三爷,也会在围墙内等到四爷登基,拖着病体为四爷再次掌握兵权。 尔芙还知道,即便是四爷登基,他的日子过得也不安稳,八爷党的不甘心,年家的野心,都是四爷登基前几年的烦心事,而在此之后,还会有更加层出不穷的问题…… 对于四爷的一生,尔芙只能,他是悲剧的…… 也正是因为四爷这样子的一生,让尔芙不可自已的喜欢上了他,也许更多是因为发自心底的心疼,也许是想要抚平四爷眉心的褶皱,可是明知道未来发展的尔芙,她却觉得无能为力。 看过了那些单凭一个清穿女就能将四爷轻松扶上皇位的故事,当亲身来到这里的尔芙经历了一年后,她发现这绝对是个不可能的事情,起码以她的才智来,她绝壁没这个能力,甚至她只能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她就真的成为炮灰了,她无比怀念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清穿女了,为嘛她就没有个金手指啥么的,最好能让四爷健健康康的活到八十几岁呢!(未完待续。。) ps: ps:一更送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雨一直下 对于尔芙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尔芙最终无力的睡在了四爷的肩膀上,发出了一声声细微的鼾声,引得正在等着尔芙回话的四爷,露出了一抹苦笑,看着尔芙那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鼻尖,又不忍心吵醒妮子,只好长臂一揽,将尔芙打横抱在了怀里,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迈步往帐篷里走去。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四爷心疼尔芙辛苦,自然没有吵醒尔芙胡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四爷也累了。 早晨还没亮,四爷再次爬了起来,原本正抱着四爷当抱枕的尔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露出了一个有些呆萌的表情,“爷,您还要起这么早?” “怎么醒的这么早,可是爷吵到你了!”四爷正在背对着尔芙穿衣裳,猛然听见尔芙的动静,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尔芙眼下的一圈青色,有些心疼的问道。 尔芙揉了揉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半倚在了榻上,“没有,只是在外头睡的不太踏实!” “……” 四爷一边系着盘扣,一边坐在了尔芙身边,看着尔芙正在反手捶肩膀,笑着替尔芙捏起了身子,引得尔芙一阵阵的发愣,暗道:这就是传中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爷,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我瞧着外头好像还黑着呢吧!”尔芙只觉得身上瞬间就轻松了许多,拉下了四爷还在肩头揉捏的大手,追问道。 四爷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疲惫。轻声道:“皇阿玛那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启程,爷总是要过去瞧瞧的,也亏得这次带了陈福过来。不然爷还真是不放心你呢,你这个迷糊的性子,怕是不等到直隶,便要被甩掉了!” “哪有!”尔芙娇声反对。 柔香软玉,总是能让无数英雄腿软,原本四爷还觉得这话的有些不对,可是自打尔芙入府。四爷却真的发现他有了牵挂,有了舍不得,比如之前正月末的时候。皇上去五台山,四爷就找了个借口推了,虽然只是一部分因为尔芙,但是这在之前。那绝对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四爷并不反感这样的事情。因为尔芙是个懂规矩的人,虽然会有的时候缠着他,但是却从来不会过问他在前头的事情,比起总是在他嘴里头探口风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四爷单单是冲了这一点,那也会对尔芙关照几分。 四爷有些舍不得的吻了吻尔芙的唇瓣,这才迈步走出了帐篷。 目送着四爷离开,尔芙也不敢再赖在床上了。毕竟这开拔可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这队伍的前后顺序可是早就已经定下的。 尔芙作为四爷的侧福晋。那是上了玉牒、族谱的,身份地位仅次于嫡福晋,而这次随行的女眷阵容也有些诡异,除了尔芙这个侧福晋,其他的就是皇上身边那些和宫女没差别的答应主和太子、直郡王的格格,另外就是几个年岁还的没有大婚的光头阿哥们的伺候人事的宫女们。 这样子的出行人员,也就造成了尔芙成为了这群女人中身份最尊贵的,车驾紧跟在几位爷们的车驾后头,基本上相当于前头康熙爷的圣驾一动,她就得赶快爬上马车,虽然中间还隔着那些护卫的侍卫和随行的宫女什么的,但是她也没有多少工夫耽搁。 如果尔芙真的敢在这个时候拖沓,那她绝壁会在康熙爷的心里头挂上号,至于挂的什么样的名号,那就得自己琢磨了,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事就是了。 可能有人会,康熙爷那日理万机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样子细碎的事,但是你不要忘记那些康熙爷的耳目好不好,那些人都不是瞎子,而且一旦尔芙拖拉了,就会造成那些女人的车驾都拖拉,跟在最后的还有随行伺候的人们呢,那绝对是一个很轰动的场面。 至于四爷为什么没有催促尔芙,那完全是四爷对尔芙的信任,他相信尔芙虽然有些懒,但是在这种大事情上,那尔芙的觉悟绝对是顶呱呱的,绝对不会让他操心。 如四爷所愿,尔芙真心不想做出头鸟,那收拾的速度,绝对可以媲美光速了,虽然不知道前头圣驾那是个什么场面,但是尔芙这里已经迅速的将昨个儿拿出来的东西再次装箱打包,身上穿上了正装,坐在已经可以是露出四壁的帐篷里唯一的一把圈椅上,手边是一个只有手掌大的紫砂壶,完全就是一幅走就走的样子了。 不得不,这统治者康熙爷的行动速度真心很慢,尔芙这边又坐了好一会儿工夫,眼看着辰时下三刻都要到了,前头才传来了要开拔的消息。 尔芙望着外头已经高升起来的太阳,无奈的长出了口气,让人将帐篷里所剩不多的东西装好,趁着最后的工夫,再一次解决好了生理问题,扶着玉清的手腕,迈步走出了帐篷,扬手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踩着紫檀木雕纹的脚踏,再一次爬上了马车,开始了一的晃悠悠生活。 人生总是在你准备妥当的时候,跟你开一个不大不的玩笑。刚刚还是晴空朗日,前头的车队刚刚开始缓缓的前行,一股凉飕飕的风就从地平线上刮了起来,随即而来的就是滴滴答答的雨滴敲打着琉璃车盖的声音,引得尔芙再一次无奈了。 “主子,您咱们是不是该把东西卸了!”玉清看着外头愈演愈烈的雨势,不安的问道。 尔芙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身边的凉风越来越清爽,倒是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柔声道:“算不得什么事情,先瞧瞧吧!” 很明显,这六月的,便如孩的脸似的,已经活了好几十年的康熙爷,自然很明白这个事情,安稳的坐在圣驾里,看着外头飘飘洒洒的雨花,大手一挥,全军开拔。 虽然大家伙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但是这一大群人一起动起来,到底还是乱了那么一会儿工夫,不过好在随行护卫的侍卫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心理素质自然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只是片刻工夫,便让这乱哄哄的一群人,恢复了井然秩序。 细雨飘飘,带走了暑气,尔芙第一次觉得坐车也不是很痛苦了,时不时的从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里,看上一眼外头,看着被雨水洗净了灰尘的丛丛绿叶,看着野外那点点星碎的花,看着凹处汪下的雨水。 雨越下越大,尔芙有些怕怕的看了一眼车顶和左右的车身,忽然发现了一丝意外的发现,原来这华丽的锦缎下,还包裹着一层防水的油布,而左右的车窗也都是能固定好的,也能放下竹帘,倒是不会出现外头下大雨,里头下雨的坑爹事情。 黄土路不再扬尘,变成了一滩滩泥浆,尔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前头的四爷,生怕四爷会一直淋雨,不等尔芙缩回脑袋,便看见一个身披着蓑衣斗篷的人影奔近,片刻后就进入了马车。 “爷,你先等等!”尔芙忙阻止住了四爷正要往里头的脚步,忙找过了一双软底的缎面鞋送到了四爷脚底下,又打发了玉清等人打着伞去后头的车里头候着,这才半弓着身子解下了四爷身上湿哒哒的蓑衣。 “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四爷脱去了身上沉重的蓑衣和有些微湿的袍子,接过了尔芙手里头的干布帕子,一边擦拭着头脸上的雨水,一边不满的道。 尔芙虽然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冒失,但是她这也是为了四爷和她好阿,要知道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可见四爷是不能顶着雨骑马了,那这要是被四爷弄湿了铺在马车地板上的垫子,那他们可就得一直窝在车座上坐着了,那可是很辛苦的,这也是尔芙之前总结出来的经验,马车里很宽敞,如果坐得累了,完全可以把矮桌挪到一边去,然后躺在铺在地上的垫子上,这样也能轻松些,就好像在火车上睡软卧的感觉。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尔芙已经要求所有上马车的人都必须脱下鞋子,保证垫子的干净度,不然尔芙这个没有洁癖的人,也不能躺在一个脏兮兮的垫子上。 四爷见尔芙没有反应,心里头就有些不满了,但是对尔芙那一抹奇怪的信任,让四爷并没有发火,只是看着尔芙。 尔芙笑着指了指脚下软塌塌的垫子,自顾自的将矮桌挪到了旁边,将车座上摆着的几个方枕随意的放在了垫子上,身子一滑,便坐在了垫子上,柔声道:“爷,如今这气你可是不能骑马了,来和我一起享受享受这会动的高床软枕吧!” 着,尔芙还拍了拍身边一大块空出来的地方,示意四爷也学着她的样子做。 四爷看着尔芙几近于躺下的身子,倒是有点动心了,可是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倒是没有让四爷直接躺下身子,只是随意的滑坐在了垫子上,伸平了双腿,半倚在身后软绵绵的弹花垫子,笑着捏了捏尔芙的鼻尖。(未完待续。。) ps: ps:二更送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热河王府 雨声阵阵,清风徐徐,四爷难得的偷闲了起来,尔芙也笑着躺在了四爷身边,两个人身上搭着一条宽大的毯子,笑笑的进入了梦乡。 ………… 因为雨路上难行,一直到色彻底暗了下来,还没能到达预定的驻扎地点,四爷和尔芙一人趴着一边车窗,看着外头那些打着火把的侍卫来回奔跑着。 圣驾停在了一片树林的旁边,本着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怕死的经典原则,向来英明神武的康熙爷,也是不能免俗的担心,吩咐了内大臣领着侍卫搜索着眼前的一片密林,而他本人则已经进入了皇帝专属的明黄色帐篷,叫来了几个儿子话。 对于梁九功派人传来的消息,尔芙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算起来都已经**点钟了,即便是在现代,那也是该下班了,可是这可怜的皇子们还得瘪着肚子陪这位爷话,真是太不幸运了。 不过心里头的不爽归不爽,尔芙可不敢和人起,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她还没活过呢,起码在目前是这个样子的。 大地大,吃饭最大,尔芙还不等帐篷里头的摆设布置齐整,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招呼着玉清将家伙事儿都倒腾了出来,想着昨个儿才吃过烤串,今个儿准备吃个素锅子,便打发了还没有站稳脚的苏培盛去膳房那头领新鲜的蔬菜和主食。 膳房的人都是提前启程的,倒是不会有应接不暇的时候。那边正热火朝的准备着皇上的晚膳,领头的大太监直接打发了个太监招呼苏培盛,便扭头忙活去了。 苏培盛那真真是一边塞着荷包。一边拱手作揖的领了东西,出了门这才啐了口唾沫,暗骂了一句“死要钱的东西!”快步往自家爷的帐篷走去。 尔芙早就已经翘首以待了,要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怕是府里头的厨子就追上来了,根本不用她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看着那还水灵灵的蔬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吩咐玉清准备几道凉菜,再弄上一个热乎乎的素锅子。便笑着往后头走去,洗澡换衣服了。 几碟菜很快就准备妥当了,可是四爷却一直没回来,弄得尔芙好想骂上一句。但是也只能无奈的拢了拢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缩着脖子,双手环膝的等四爷归来。 就在尔芙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望夫石的时候,四爷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帐篷里,仿佛丢布袋似的把自己丢到了榻上。 “爷,你累坏了吧!”尔芙飞快的爬了过去,拿着帕子擦了擦四爷头上的汗珠,轻声问道。 “还好!”四爷懒懒地抬了抬手,回道。 尔芙看到四爷一身是汗。忙招呼了玉清去准备热水,再把已经凉透了的素锅子热上。这才单手解起了四爷身上的袍子。 ………………………… 一连几了,尔芙觉得自己身上都要张蘑菇了,真的不是尔芙矫情,而是这一路上走得也忒慢了些,每早早的爬起来等着圣驾起,刚一过午,圣驾就早早的安置了,这一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走上一百里地,真不知道这圣驾每次南巡的时候,那可是都怎么走过去的,别是一走走半年吧! 再加上一路上府里头的厨子们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尔芙觉得身上胖了一圈,坐下都有肚子了。 就在尔芙在崩溃,忍耐,再崩溃的情绪下,忍受了二十,她的车驾进了热河(承德)境内,而圣驾则留在了热河城外,要等着明早晨才回进驻行宫。 度假胜地的承德避暑山庄,再一次迎来了它的主人——康熙爷与他的老婆们和他的儿子、媳妇们。 可是当尔芙的车驾停在一处普通的民宅门口的时候,尔芙突然发现她好像有些异想开了,你妹的,没人告诉过她,她只能住在行宫附近的当地大户腾出来的宅子上,并不能跟着康熙爷这个便宜老公公住行宫阿。 有人一定会,行宫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房子,只不过就是高点、大点罢了,要知道四爷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那紫禁城住着不是更爽么! 尔芙真的好想吐这样的人一脸,这住行宫是次要的的,可是能看看活生生的康熙爷,难道这样子的事情不值得期待么! …………………… 四爷并没有陪着尔芙进城,只将张保和苏培盛交给了尔芙,给了尔芙一队护卫,便急匆匆的往康熙爷跟前凑了过去。 眼前的宅子是个四进的院子,比起尔芙的西院大了不知道多少,又没有旁的女人碍眼,可是还是不能抵去尔芙心里头的落差,弄得尔芙都没有参观一眼这王家的府邸,便直接钻进了房间里头洗漱去了。 落地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起码还有那雕花铜箍子的澡盆,也可以摆上降温的冰块了,更能穿着一件件漂亮的衣服,接见那些来求见她的贵妇们。 刚刚进府,府里头留下伺候的丫鬟便笑着介绍起了府里头正院西南角的一处暗室。 原来这王府在当地是大户人家,很有势力,所以这府邸建的也格外的精巧,再加上王家老夫人早年受了风寒,腿上有些不好,王家老爷(王老夫人的儿子——王作泰)便做主选了这处有温泉泉眼的地方重新建了这么一座平日里散心的地方。 只是可惜王家老爷是有孝心,但是耐不住老人年岁大了,还不等这宅子建好,那边就已经下葬了,所以这宅子自打建好,还真的没有住过人呢,只有十多个粗使厮负责打理院子。 如今正巧碰上了康熙爷来热河避暑,王家直接就将这崭新的宅子重新收拾了出来,找了灵巧的丫鬟们伺候,留给了四爷做临时落脚的地方。 尔芙这些日子正觉得身子乏累,一听有温泉,那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笑眯眯的对着丫鬟问起了温泉的地点。 丫鬟也是个聪明的,见尔芙问起,直接将尔芙领到了正院西南角的一处暗室。是暗室,但是却也是留了窗户的,不然这浓重的水蒸气,很容易就会让人昏厥过去。 尔芙看着地当间那处足足能容下十多个人的大理石雕玉兰花的浴缸,那心情不要太好,要知道她家附近的城市虽然有温泉,可是她家里可没有,即便是去过几次,那也是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个池子里,别提多别扭了,而且还要担心卫生问题,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一直没有泡痛快过,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独属于她自己的浴缸,还有二十四时丫鬟贴身伺候,这绝壁就是帝王享受。 浴池雕琢的很精致,每片巨大的花瓣刚好是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花瓣卷曲的位置正适合手扶着,池底有一圈高出一尺的大理石台阶,正中央则是雕刻着的花蕊,上头还嵌着些许汉白玉石,左右各有四个出水口,雕成了大团的牡丹花形状,温泉水顺着花瓣飘落,盈盈水波下,汉白玉石的点缀,更显得精致无比。 尔芙留下了丫鬟们帮着玉清和玉兰归置东西,便拉着玉冰和玉洁进了暗室,舒服的半躺在浴缸里,淡淡的乳白色,飘着硫磺独有的味道,温热适中,让尔芙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泡了半个时辰,玉洁对着玉冰点了点头,取过了旁边的干布毛巾,轻声道:“主子,您该起身了,这泡的时间久了对身子不好!” “恩!”尔芙懒洋洋的扬了扬手,坐直了身子,扶着玉洁的手腕,踩着做了防滑处理的大理石地面,走出了仍然温热适中的水面,接过了玉冰手里头的干布毛巾,披在了肩头上。 玉洁扶着尔芙的腿,替尔芙换上了软底的绣花鞋,这才拿着帕子替尔芙擦身上,让尔芙继续幻想着自己就是传中的公主,毕竟这待遇和公主真心差不多了,毕竟尔芙也没有看见过真的公主。 一身轻松的尔芙,换上了舒适的细棉布家居服,踩着软底的绣花鞋,扶着抄手回廊的一根根粗柱子,欣赏着廊下的花丛,不同颜色的月季花,组合成了四个花样不同的花丛,引得尔芙驻足观看。 细看之下,尔芙才发现,原来一丛丛的娇花下,隐隐能看得到一个个的花盆,难怪能让花按照一定的规律,开出不同颜色的花,还真是够奢侈的,也不知道这些花盆就得多少钱。 尔芙在心里头唾弃的啐了一口唾沫,没出息的丫头,你现在可是统治阶层的老婆,这点钱,洒洒水了。 玉洁担心尔芙吹了风头疼,忙轻声劝着尔芙回到了房间里头,此时房间的角落里,已经摆上了两座大大的冰山,让整个房间凉爽了许多。 尔芙随意的扫了一眼房间,五间房子一眼看去,左右两边各有两件耳房,当中用镂空木雕的落地屏风和博古架做了隔断,轻纱垂地的帷幔,贴着半透明窗纱的花格窗,整套酸枝木雕花描金的家具,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的大气。(未完待续。。) ps: ps:一更送上,稍候二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驾 尔芙想到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看着左右有些别扭的地方,也没有再犹豫,叫了玉清将随行带来的那几个装着行李、摆件的箱子依次打开,拿出了平日用惯了的锦缎被褥,换下了王家准备的崭新被褥,连原本挂在床上的暗红色绣百子千孙的床帐,也被尔芙支使人弄了下来。 原本这正院是给王家的老夫人准备的,所以东西都比较老气,当然这是对于尔芙的心理年纪和实际年纪而言的。 粉彩的长颈瓶、球瓶、双耳瓶换下了一流水的青花缠枝纹的花瓶,插上了外头开的正艳的月季花,博古架上的犀牛角的雕刻,象牙雕的花卉瓶,换成了白玉雕的山子、吊链香炉等摆件。 几个房间暗红色的坐垫和桌布都换成了水蓝色,原本的鎏金烛台也都换成了罩着纱罩的银质烛台,就在尔芙准备坐下好好歇歇身子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旁边几个花样精致的斗彩茶具,忙让人换上了她之前让人带来的青花瓷的茶具,临窗榻上的炕桌上的那套茶具,更是直接换上了紫砂壶。 至于什么原因,尔芙一直没有和身边人过,可是如果是现代人却都能一眼看出来问题,因为这个时代的陶瓷虽然精美,但是好些个釉料都含有重金属,如果用这东西喝水,虽然不会一朝丧命,但是时间久了,总是会对身体不好,尔芙在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便将那些喜欢的粉彩茶具都换了下来。弄得四爷还以为尔芙改变了喜好,如果不是房间里那些花样繁杂的花瓶的话。 打点好了房间里的一切,尔芙这身上的乏累劲。也彻底上来了,看着外头还亮着的,交代让后头的厨子早些送晚饭过来,便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西次间是一处书房,紧挨着西暖阁,临窗的位置上摆着一张足有单人床大的书案,清一色的玉雕笔洗、笔架、镇纸、砚滴等东西。外带一尊雕刻着荷塘月色的顶级端砚,那都是四爷新近弄出来的好东西,是尔芙那套真心拿不出手。所以这趟回去,尔芙那些初学者用的装备,便算是能彻底的更新换代了。 王家的人很贴心,准备的也很齐全。不单单是厨房里头预备了食材。留下了两个擅长京城口味的厨师,打点了整套照看院子的丫鬟婆子,更是连房间里的细节都顾虑到了。 书架上摆着还散发着墨香味的书卷,书桌角落里摆着整刀整刀的上等宣纸,按照熟宣纸和生宣纸分开,旁边一侧还放着一盒子各色描金的墨条。 尔芙随手拿起了一块看起来是描金竹叶的墨条,让玉清研墨,便直接径自铺好了纸张。默念着一段三岁儿都会背的三字经,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习惯。这就是习惯,尔芙习惯了日日写字,这些日子住在帐篷里断了些日子,尔芙都有些要拿着树枝在沙盘上写字了。 五张大字写完,尔芙擦了擦手上的墨渍,重新拿过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正在摆饭的玉冰,笑着将团成了团的帕子丢给了玉清,便大步走到了堂屋上,随意的坐在了桌前。 ……………… 填饱肚子的尔芙重新走出了房间,准备好好散散步,然后再简单的冲个澡就去睡觉,可是这计划没有变化快,还不等尔芙走到廊下,便已经看到苏培盛从门口有些慌乱的跑了进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培盛麻利的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子请安,刚刚奴才才想起来,明个儿接驾的事情,这次出来的女眷里头,您要在最前头,这该要注意的事情不少,奴才已经整理好了,您得空的时候瞧瞧!” 着,苏培盛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折的平整的纸,送到了尔芙面前。 “我知道了,还有旁的事情么?”尔芙随手接过,翻看了两眼,轻声问道。 “没了,主子,早些歇着吧,明个儿有张保他领着您过去!”苏培盛躬了躬身子,恭敬的答道。 尔芙微微颔首,失去了继续散步的心情,毕竟这纸上记着的东西不少,足以让人看上一刻钟了,但是要想记住,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苏培盛离开,正院恢复了平静,尔芙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了临窗的榻上,默念着纸上的东西。 ………………………… 寅时初,玉清就已经来到了床边,轻声的呼唤着尔芙。 尔芙闻声坐起了身子,借着不甚明亮的烛火,望着绣了瓜瓞连连的帐子顶默默的叹了口气,嘟囔着“果然环境造就人”,有些不开心的走下了床榻。 要知道尔芙是个忠实的赖床症患者,学生时代都没能改变她这个习惯,可是如今才来了这个时代一年,她就已经习惯了闻鸡起舞的生活,你妹!果然还是要人命更可怕。 简单的梳洗后,尔芙吃了些点心,便坐在了妆台前。 玉清手巧,片刻工夫就替尔芙梳上了圆髻燕尾,戴上了嵌了明珠的凤钿,花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伺候着尔芙换上了一身正装,穿上了花盆底的绣花鞋,扶着尔芙往外头走去。 东方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尔芙就坐上了去迎接圣驾的轿。所幸尔芙是女眷,还不需要出城迎驾,只要在行宫外头的等着就是了,但是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也不是尔芙身娇肉贵,而是这身行头不轻,再加上这让人不舒服的花盆底,这一站就要一两个时辰啥么的,简直就是受刑一般。 尔芙如今无力反抗,只能祈祷着钦监算出的好时辰早些,让皇上早点进城歇下,这样子她也就能早点回家歇着了。 轿停在了行宫外头,尔芙第一次看到了那些随行来的女眷,果然个顶个都是美人胚子,各个杨柳细腰,模样漂亮,只是这一身的脂粉味,让尔芙情不自禁的蹙了蹙眉头。 几人互相见礼,便跟着行宫里留守的太监,往给她们暂时歇息的地方走去。 尔芙有些疑惑的瞧了一眼玉清,要知道苏培盛写的备忘录里,那她们可是要在原地站着等候的,如今怎么能进到房间里歇着呢,该不会是有人存心算计她们吧,这也不怪尔芙阴谋论,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次真是尔芙多心了,原来这清朝有几处行宫,可是皇上却是一年也未必去一次,而他们这些留守在行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自然是不能跟着皇上来回跑的,毕竟这行宫里也不能没人打理,所以他们这些留守在行宫里的太监、宫女,那就相当于进入了半退休状态,要肯定有人,退休多好阿,不用做事,照样能领着月钱。 可是那个时代,和咱们现代可不同,这月钱寥寥无几,而他们这样子的人,更多的是指望着主子们的打赏,没有主子来,他们自然没了得赏钱的地方,再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当太监总领的太监,也就不是好太监了,所以他们还是希望能被哪个主子瞧中了,这样就能跟着主子回紫禁城里头伺候了,他们也算是能得了个好出路了。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还有些喜欢安稳到老的人呢,所以这次尔芙碰见的太监,便是那其中比较进取的,可是注定他打得主意落空了,因为这次和康熙爷来外头的都是些答应主子。 她们就好像是御花园里头的野花,那是一眼看去一大把,也就出来以后,才能被人看上两眼,不然在宫里头比起那些宫女的待遇,那也是好不了多少,不但不能住到后宫去,只能住在乾清宫后头的房间里,更是连孩子都不能生养,那是真的不能生养,这些人侍寝以后,那可都是要被太监看着喂药的。 至于那位辛者库出身的卫氏,仗着容貌出挑,康熙爷喜欢,虽然偷偷的吐掉了该她喝进肚子里的绝育汤,但是也因此被康熙爷觉得她心机太重,直接给了个名头,丢到了后头自生自灭去,连她所生的八阿哥也不得康熙爷的眼,不然也不能被康熙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其为辛者库贱婢所生”这样子的话。 这样子的主,又怎么能为他们这些太监们谋出路呢,他们这也就是病急乱投医了,要尔芙虽然身份够了,但是她可不是个傻子,这从行宫要人,她得胆子多大阿! 尔芙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下面坐着其他几位爷的女人,听着旁边的莺声燕语,有些无奈的抿着茶汤,早知道来这也是等着,还不如多睡会儿呢! 一连换了几次茶水了,可是还是没等到康熙爷那头起驾的消息,尔芙都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忙趁着空当,往后头走去,解决身上的麻烦去了。 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尔芙这直接连水都不敢喝了,挺着脖子,看着外头,只希望这事情早完早好,她也就能回去歇着了,真心好累的。(未完待续。。) ps: ps:二更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丢脸的落水 “奴才给众位主子请安!”刚刚引路让众人进来歇息的太监再次挨着身子走近了房门,恭敬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圣驾已经进城,请各位主子到外头接驾呢!” “恩!”作为这群女人中身份最尊贵的尔芙,微微颔首一礼,率先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下衣袍、发髻,扶着玉清的手腕,缓步走出了房间,跟着引路的太监,来到了指定的位置,跪倒在了软缎包裹的弹花垫子上,目光微垂的等待着传中的康熙老爷子驾临。 一盏茶的工夫,尔芙终于打量了清楚眼前,左右摆着十来个团花垫子,如今也已经跪上了美人,眼前是一面影壁墙,看不到外头的景色,甚至连来往的人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让她们在这里接驾算是个什么事情。 一个多时辰过后,尔芙脑子打结了,脑袋有些发昏,但是仍然保持着本能的跪姿,丝毫不敢胡乱动弹。 “圣驾驾到,众人拜!”尖细的太监声传遍了行宫上下,原本各自跪在各自位置上的所有人都叩首行礼,即便是那些做粗活的人物,那也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没有一个人有偷懒的意思。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旁边引路的太监才招呼着宫女扶起了众人,殷勤的对着尔芙等人连连行礼,只是急着回家歇息的尔芙,自然美有心情再应付他们,领着玉清从侧门离开了这处地方,回到了昨个儿入住的王府歇着了。 这个王府。绝对不是王爷府邸,而是一位姓王的老爷的府邸。 尔芙这边刚卸去了身上的华丽衣裙,便匆匆吃了几口东西。让人拿了点心去暗室享受温泉去了。 ……………………………… “你家主子呢?”四爷那头伺候完康熙爷安置好,便匆匆回到了府里头,看着空荡荡的正院,有些疑惑的问道。 正在替尔芙整理那些女眷送来的花牌请帖的玉兰,忙站直了身子,屈膝一礼,柔声道:“奴婢给主子爷请安。主子不知道主子爷回来,奴婢这边去请主子过来!” “不必了,爷过去瞧瞧她!”四爷笑着摆了摆手。免了玉兰的礼,朗声道。 这一年下来,玉兰已经彻底熄了爬床的念头,看着仍然帅气的四爷。只有身为奴仆的尊崇和敬畏。忙引领着四爷往西南方的暗室。 暗室里,尔芙玩得正开心,拉着旁边伺候的玉洁和玉冰嬉闹,听见外头的通传声,慌乱的窜入了满是水雾的池子里,半遮着酥胸,红着脸颊,仿佛四爷就在眼前似的。害羞的低下了头,轻声道:“爷。您等等,我这就出去!” 完,尔芙便忙让玉洁和玉冰伺候着擦身、更衣,可是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正当玉洁要替尔芙系拢衣袍上的带子的时候,尔芙一不心就猜到了旁边一块满是水迹的大理石地台上,直接衣衫不整的往水池里倒去,整个人因为突然的失重,喉咙里滑出了一声惊叫,那真真是石破惊阿! “阿……”拉着长音的尖叫声。 “噗通……”重物落入水中的声响。 “主子……”丫鬟们焦急的呼喊声,这种种声响凑到一起,让正在外头等候的四爷,一下子就踹开了那不算结实的木门,迈着大步子往水雾中走去。 突如其来的水雾,让四爷心里头更加急躁,这王府上下一切的布置,那自然早就有人报给了四爷,可是四爷也不过就是草草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注意那些具体的数据,所以并不知道这传中的温泉泡池到底有多深,但是听着尔芙刚刚那惊叫声,四爷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另外一边尔芙掉下了水,却因为没有准备好,忘记了闭气,一连串喝了好几口洗澡水,整个人都傻愣愣的往池底划去,刚刚伤愈不久的脚踝,又因为那脚下湿滑,直接扭到了,疼得尔芙是呲牙咧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倒是一时间忘记了池边上乱成团的众人。 时差那时快,四爷很快就来到了池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不过腰深的池水,心里头骂了句“傻蛋”,便匆匆解开了身上的外袍,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尔芙正在水里头闭气揉腿,被水花弄得眼前一花,便感觉到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揽住了自己的纤腰,慌忙推着眼前这身材壮硕的男子身子,生怕被四爷误会,可是当手覆上四爷胸口的一瞬间,尔芙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脸,看着四爷满眼焦急的样子,傻乎乎的笑了笑。 四爷看到尔芙不但不怕,反而还在傻笑,大手一用力,疼得尔芙立马就裂开了嘴,随着四爷的力道,站在了水池中央,露出了被湿衣包裹着的玲珑身材,眼泪巴巴的眨着眼睛。 “你这妮子真是笨的可以,这水这么浅,怎么会淹着呢!”四爷上下检查了一下尔芙全身没有伤处,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忧,很是不满的道。 尔芙傻愣愣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不是被水淹到了,我只是不心从池边掉了下来,这才弄得这么狼狈!” 四爷听着尔芙的话,这才注意到尔芙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看着旁边还在愣神的玉冰和玉洁,沉声道:“还不赶快去给你家主子取来干净的衣物,难不成要等着你家主子受了风寒,你们怎么做事的!” 玉冰、玉洁被吼得脸上一红,忙转身往外头跑去,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笑,丝毫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因为她们都欢喜自家主子能被四爷疼着。 四爷目送着两人跑出了门,这才有些埋怨的数落着:“你怎么这般不心,你身边的丫鬟也是蠢笨的,真是不知道怎么被人送到府里来的!” 尔芙傻笑的趴在四爷的怀里,默默的听着四爷的念叨,被四爷抱在一大块干布里,被四爷送上了池边,被四爷拢了拢头上那乱糟糟的湿发。 软玉在怀,又是自己的女人,四爷眼眸暗了暗,大手从尔芙的发顶滑落在了尔芙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则已经揽住了尔芙的纤腰,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主子爷,主子,奴婢已经取了新衣过来!”玉冰有些莽撞的着走进了房门,与四爷和尔芙看了个对眼,傻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尔芙这才意识到了身上半裸的衣袍,只觉得羞死人了,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而四爷袍子下那鼓囊囊的兄弟和被人打断好事的羞怒,也让四爷第一次在尔芙面前发了火,厉声喝道:“还不滚出去!” 玉冰这次真是被吓到了,从没有经过人事的她,虽然不知道男女的事情,但是也曾听见过自家主子和主子爷欢好的声音,如今见自家主子已经软趴趴的趴在了主子爷怀里头,即便是脑子短路,也已经明白她做了什么错事,忙将托盘放在了门口,叽里咕噜的往门口爬去,颤着双手关上了那扇木门,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连拍着胸口喘息着,平复着心里头的惊慌。 玉洁因为要重新将衣柜整理好,所以比玉冰落后了两步,这会儿刚拐过回廊,便看见玉冰丢了魂的样子,忙快跑了两步,“你这是怎么了,可给主子送了衣裳过去!” “……”玉冰无声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有些怕怕的指了指门口,便努力的爬起了身子,攀着玉洁的肩膀,拉着玉洁往旁边闪去。 玉洁见状,便知道这个一贯莽撞的丫头惹了事,但是看这丫头还能全身而退的走出来,也知道不是个什么大事,轻声安抚了几句,又想着暗室里头的两位主子想必这会儿也不想看到撞破人家好事的玉冰,拖着玉冰往后头的厨房走去,要知道主子可是已经大半没有吃东西了,至于去陪王伴驾的四爷,那只能饿得更久了。 在此时,能让两位主子忘记那场尴尬的,自然也就是一顿可口的饭菜了,而论起这谁最懂得两位主子的口味,那便是府里头跟着来的几个厨子和她们这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了,弄出一桌让主子爷和主子满意的饭菜,也算是让玉冰将功补过吧! ………………………… 暗室里的尔芙背着身子靠着池边,双手环胸,只觉得房间里暗了下来,便被四爷拖出了池子,半躺在了被温泉水泡得温热的地面上,羞涩的闭上了眼眸。 沉重的呼吸声,潺潺水声,一声声肉与肉的脆响,一道道让人脸红的呻吟声组成了一道最华丽的乐章,这些日子一直禁欲的四爷,整个人如吃了大剂量炜哥似的,拉着尔芙做出一个个羞人的姿势,引得尔芙连连求饶。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尔芙只觉得她的灵魂好像已经飘在了半空,正从上而下的俯视着被四爷玩命蹂躏的**,只觉得灵魂与身体出现了一阵阵的断层,大脑也是乱哄哄的。 “不要了,爷,我好累阿!”尔芙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微,听在四爷耳朵里不亚于再让他加油,动起来更加的卖力了。(未完待续。。) ps: ps:一更送上,十一点二更,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章 传说中的暗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尔芙软成了一条美女蛇,整个人与四爷合并成了一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头,感受着下身一阵阵的麻木,只能用眼神谋杀着眼前这个打了鸡血的男人。 作为男人的四爷,那现在是既开心又开心,能在床第间把自己的女人弄成这个样子,那绝壁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在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尔芙,那心里头都美出了鼻涕泡了。 尔芙要是知道四爷的想法,她一定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好好的让四爷明白明白什么叫花儿总是那么的红,这如果是含情脉脉的表情,那什么叫做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表情呢! 四爷经过了这场剧烈的运动,整个人容光焕发,挽着尔芙的纤腰,撩着温热的水,冲洗着尔芙身上的狼藉和紫红的触痕,心里头暗道:这妮子的皮肤还真嫩,这稍微碰了碰就又红又紫的。 这绝壁是冤枉了尔芙,尔芙的皮肤虽然很娇嫩,但是也不是易碎娃娃,之所以尔芙每次都会弄得身上又红又紫,那都是因为两个人配合的不默契的关系。 尔芙如今年岁还,自然承受不住壮汉的四爷,所以就会想要躲闪,而正在兴头上的四爷哪会注意到身子已经承受不住的尔芙,便会将刚刚逃出一丁点的尔芙重新塞回身子底下。 这一来一往,一贯是弓马骑射样样不落的四爷,那力气自然是不的。也就在尔芙身上弄伤了一道道看着惊心的伤痕,但是其实并没有伤到尔芙,只是因为尔芙当时正是兴奋的时候。身上的毛细血管格外的敏感,所以平时只要一两工夫,便能再次恢复白白嫩嫩的样子了。 这还是尔芙第一次享受四爷的伺候,感受着温热的水,感受着四爷眼中的疼惜,只觉得原本酸疼不已的身上,瞬间就舒服了许多。但是也因为害羞,低下了脑袋。 “弄疼你了,爷以后定会心些!”四爷还以为尔芙是身上不舒服。忙轻声安抚道。 尔芙羞得更加抬不起头了,整个人都煮熟的大虾一样,弓着身子,一身的粉红。四爷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笑着吻了吻尔芙的肩颈,轻声道:“你这妮子……” 温泉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是却不能久泡,四爷见尔芙身上都有些发皱了,忙取过了旁边那还有些湿漉漉的布帕子披在了尔芙裸露的肩头上,抱着尔芙走出了温泉,看着四爷好像很轻松的样子,真是吓了尔芙好大一跳。要不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尔芙能刚刚起身的时候。她一直在担心四爷也会摔倒么! 玉冰送来的干衣,再次被水蒸气熏得有些潮了,再加上四爷身上的衣袍也都已经湿透了,可是莽撞的玉冰却忘记了给四爷拿衣裳,四爷和尔芙这次真的好想哭了,出不去了,裸奔了,因为原本应在门口候着的玉冰和玉洁不见了,而一直跟在四爷身后当尾巴的苏培盛也不知道在哪里,他们怎么回到房间,这真是个问题。 纠结了好一会儿,尔芙提出了一个还算是靠谱的法子,那就是她穿上这虽然算不上干爽的衣服,重新取来干净的衣袍给四爷,这样子就避免了两个人裸奔,或者是在这里傻等着的命运。 可是四爷尔芙身子本来就不好,又是刚刚泡过温泉,最是怕风怕潮湿的时候,如果受凉了受风了,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来人!”四爷沉声喝道,就在尔芙以为四爷被气得神经失常的时候,一道暗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奴才在!” 尔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算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各路古言里出现的暗卫,可是从来没听清朝的时候也有这样子特殊的部门阿,就算是某些里的粘杆处不是皇上所有的么! “去取两套衣袍送来!”四爷简洁的道。 外头那道人影麻利的应了个声,便消失不见了,便如他出现的时候一般,那真是传中的轻轻的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货估计连片尘土都没带走吧!尔芙有些荒唐的想着。 “这事本不该是你知道的事情,所以爷一直没告诉过你,如今却暴露在你眼前了,你爷该把你怎么办才好呢!”四爷回过头就看见尔芙大眼无神的样子,坏心肠的调戏着。 尔芙闻声,一双眼睛终于聚焦了,暗道:好奇心害死猫,这知道的太多的人总是活不偿命,没想到自己这穿越一次,没有死在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算计里,没有死在猪队友的拖累下,没有见证四爷的成功,便这样因为一次没有衣服可穿的奇葩事,而见证了传中的暗卫,因为的太多被四爷弄死了,还有比她更加悲催的穿越女么! 心里头想着,但是尔芙还是决定再搏一搏,大眼睛转了又转,一脸我在撒谎的尔芙有些戒备的后退了几步,傻愣愣的瞧了一眼周围,轻声道:“发现了什么?” 四爷在心里想过尔芙的几种反应,但是绝对没想到尔芙能傻成这幅样子,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在告诉四爷,“我好怕怕,我好真,我还没有活够,我可以当做没瞧见,你可得千万成全我”,如果四爷真的能看不到这些,那四爷都有些想要撞墙了,再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各府当家人的身边,哪个没有几个护卫安全,打探消息的人,如果没有才是奇怪呢。 可是尔芙这反应,明显就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似乎知道这秘密的人都要死了一般,弄得四爷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是不是有些错了,早知道这妮子这么胆,他也就不去逗弄她了。 尔芙见四爷没反应,一颗心沉到了底,默默的缩成了团,轻声道:“爷,我真的没有瞧见,我也不会告诉旁人的,你如果不相信,那你就禁足我,让我不能见到外人,千万千万不要为了保守秘密就杀了我!” “爷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么!”尔芙一席话,成功的让四爷黑了脸,半蹲在了尔芙眼前,沉声问道。 “爷自然不是个心狠的人,相反在尔芙心里,爷很善良,可是这么大的秘密都被我知道了,爷会担心也很正常,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尔芙低着头,两个食指互相绕着圈圈,轻声道。 “傻丫头,这不过就是跟在爷身边保护爷安全的人,每个爷们身边都有的,算不得什么秘密,你怎么会好像第一次知道似的呢,早知道这样,爷就不逗你了!”四爷知道这是尔芙紧张的表现,便如尔芙第一次看见他时,整个人失措的前言不搭后语,没想到一年过去,这妮子还是一紧张就这个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透,骗不到任何人。 尔芙惊讶的抬头,露出了一张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是真的,我们这些阿哥自就要养在阿哥所,身边只跟着那些嬷嬷和太监伺候,皇阿玛自然是不会放心的,而这些暗处的人,便是皇阿玛为了护着我们不被宫里头的女人算计安排的,这些年一直跟在爷身边,算不得什么秘密了,不过你第一次见,这才觉得有些惊讶!”四爷轻声解释着。 尔芙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安的环视了一眼房间,双手环胸的往后缩了缩,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那他们不是整都跟在爷身边吧,那他们刚刚不是听见咱们在那什么了么!” 不得不,这尔芙的脑神经总是与正常人有些不一样,担心的事情也有些不同,引得四爷再次笑了出来,这些暗卫也是人好不,虽然他们都是些会武功的太监,但是四爷也没有让人围观他做那事的爱好,所以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跟着,也亏得这妮子问得出口,真是笨透了。 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袋,外头就传来了那道刚刚出现过的声响,两个摆着男女衣袍的朱漆描金托盘摆在了门口。 感觉外门外人的消失,尔芙才傻愣愣的开口,提醒着四爷收衣服了。 门被四爷轻轻的推开了一道细缝,飞快的将两个托盘拿了进来,笑着将其中装着桃红色绣白色绣球花的大襟旗袍托盘,交给了尔芙,轻声道:“快换上吧,心着凉了!” 尔芙微微颔首,便背过了身子,有些害羞的套上了那暗卫送来的衣袍,包裹好了头上还湿漉漉的头发,这才问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衣服哪里来的!” “当然是暗卫从前头拿过来的,难不成你以为他有胆子潜入你房间偷拿衣服不成!”四爷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很是不雅的摊了摊手,轻声道。 “可是爷前头不是不让女人过去的么,怎么还会有女人的衣袍呢!”尔芙有些拈酸吃醋的道,当然声音已经几近不闻,也亏得四爷耳朵灵光,这才听见了这妮子的醋语。(未完待续。。) ps: ps:二更送上,求订阅,打赏的飘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烦心事和四朵金花 圣驾进驻行宫,皇上也开始了接见朝臣的生活,毕竟这年头看见一次皇帝,那绝壁比在现代看到领导人还要费劲呢,而那些被康熙爷嫁到草原去安抚蒙古族的格格们,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回来看看皇阿玛,倒是让平素肃静和慵懒的行宫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过清闲惯了的太监,宫女们一点都不觉得反感,反而各个都是一脸喜滋滋的。 四爷和尔芙也没有清闲多少,原本想着公费旅游的尔芙,瞬间就觉得自己被骗了,谁能告诉她,这足足有一匣子的拜帖是什么情况?你这还是挑选过的,其他还有足足两大筐在守门婆子那里呢! 不是古代这纸张都很珍贵么,怎么这些人也不认识自己就玩了命的送拜帖,这不是存心浪费么!难道不知道纸张都是用树木造的么,你们就不想为未来的孩子们做点贡献么!都是你们的不负责,才会弄得现在各种污染和p5横生,你们就不觉得愧疚么! 尔芙一脸看到仇人的表情,让四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这些年四爷府里虽然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个嫡福晋出去交际,但是那些格格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和人结交的想法,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太低,并没有人把她们放在眼里,这才弄得好像她们都很规矩一般,如今总算是出来个另类的了,明明是堂堂正正的侧福晋,可是结交的人只有那么猫两三只。平日里那些命妇们最喜欢的簪花宴、喜宴、听戏等活动都是能免则免,如果四爷不是知道这妮子是个跳脱的性子,还以为这妮子是个安静的人呢! “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出了京。你也该好好松泛松泛了!”四爷有些坏心肠的勾动着尔芙心里头的恶魔,想要看看这妮子是不是也是个喜欢权利的人。 尔芙随手翻了翻那装满了拜帖的匣子,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轻声道:“这是让我去送泛么!我明明不认识她们,我去她们那里做客,难道不是怪怪的么!” “那你也可以邀请这热河城上下命妇来走动走动,如果想要看戏便让苏培盛安排就是了。难不成你还打算自己个儿在府里头闷着不成!”四爷继续添油加醋的道。 尔芙没有礼貌的翻了个白眼,连连摆手,“算了吧。我这个人懒散惯了,而且又不擅长言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还是少做少错的好。如果四爷觉得我成日闷在府里头不好。那就麻烦四爷您忙里偷闲,领着我出去转转,不过可不要带着那么一群一伙的人,我还想过过寻常日子呢!” 完,尔芙就将那剔红透雕喜鹊登梅的匣子合上了盖子,有些嫌弃的吩咐玉清拿了出去,闷闷的坐在了旁边的榻上,拿过了刚刚送上来的冰粥。细细的品了起来。 四爷见尔芙变脸,便也没有多什么。看着尔芙手里头那正冒着凉气的冰粥,只觉得胃里发出了一声声的抗议,也不管尔芙是不是还在臭脸,吩咐玉兰去厨房里再拿来。 “这些日子,你这可是吃了太多的冰了,你也不怕日子的时候难受!”四爷看尔芙吃得停不下来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道。 尔芙怎么会知道女子不能吃太多的凉东西,可是她能她就是管不住嘴么,她这个人就有这样一个毛病,偏爱在那个时候吃些凉的,仿佛这样能让她舒服许多,也就造成她每次日子都痛得要死不活的,也亏得这宫里头的太医医术高超,让她喝了些暖宫的方子,这才没让她在这个时代也有痛经的苦恼。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尔芙,那整个就是个鱼入大海、鸟入长空,气刚刚热起来,那就是玩了命的吃起了各种各样的冰点,先是那些冰镇的酸梅汤、山里红汤,后来变成了冰冰凉的西瓜,再后来更是直接吃起了冰块,或者是那些镇了冰的冰水。 四爷一连了几次,而这位主子那真是吃货的本性,丝毫没有把四爷的话放在心上,你不让她吃,她就偷偷的吃,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拗不过她,再加上这个妮子,那真是有一种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吃饭的决心,弄得四爷也只能叮嘱丫鬟们盯着尔芙去泡温泉了,这样也好能让她下次日子的时候,不至于疼得打滚啥么的。 尔芙吃得欢乐,但是也不是没有节制,更是知道四爷和身边丫鬟们的担心,所以平日都是放在旁边等冰化了些,在口口的抿,既满足了肚子里的馋虫,又不会吃得太凉。 ………………………… 与尔芙的低调行事相比,那其他太子带的格格和直郡王府里的格格表现的就很嚣张了,那些送礼送物的,自然是来者不拒,平日里更是一幅当家福晋的样子迎来送往,参加着各位命妇准备的宴席,瞬间私库就充实了许多,让她们觉得这趟吃得苦也不算太委屈了。 而填补腰包相比,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们很不爽,那就是那些大臣为这些皇子们准备的女人,和她们有同样想法的自然也有尔芙和行宫里那些答应,要知道这送女人送的最多的地方,那就是行宫。 不单单是过了名头送去的女人,还有那些被塞到各种地方伺候的女子,这些人也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什么行宫太大,担心宫女和太监伺候不周,惹了康熙爷和皇太后的烦心,总之就是一夜之间,康熙爷的行宫里,出现了几十、甚至上百容颜姣好的年轻女子,让那些跟来伺候的答应,心里头别提多堵得慌了。 偏这些人算不得主子,根本没资格打发这些个让人看了就倒胃口的女人,而那些女人也都是嘴甜的。张口闭口都是主子、娘娘,让她们心里头莫名的嫉妒和不忿,瞬间被抚平了许多。 好在康熙爷不是个利令智昏的人。也不是个色迷心窍的人,对于那些送来这些女人的官员,也都统统记在了心里头的本本上,要知道康熙爷出京的时候,那可是要陪着皇太后来避暑的,怎么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咱就是这么离不开女人的么! 心里头记着那些给他抹黑的官员。康熙爷也没有真的当和尚,这两已经挑了两个容貌和才情都不错的姑娘滚了床单,当然她们能不能跟着康熙爷回去宫里头。那就得看她们自己的手段了,如果不能跟着回去,那她们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行宫里头,等待着康熙爷的下次降临了。这也算是一场豪赌吧。赌赢了,也许是一辈子的风光,赌输了,那么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贞洁和青春都将变成了泡沫。 可是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赢的希望很渺茫,还是有无数年轻貌美的姑娘,前赴后继的往那座看起来奢华大气的宫城闯,哪怕是撞得一脑袋包包,哪怕是丢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尔芙的真命子四爷童鞋,虽然一贯是个冷清的人。但是也没有被那些挖空了心思讨好贵人的人落下,一股脑塞进了四个女人,或是恬静如邻家妹妹,或是美艳如埃及艳后,或是清冷如冰山,或是热情如火,真是各种各样,任君选择。 对此,尔芙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但是作为临时女主人,尔芙自然也不敢冒下大不违当一个妒妇,安排了丫鬟们收拾好了后头的兰煜园出来,将四个风姿各有不同的女人一股脑的塞了进去,瘪着一张嘴等着给四爷报喜。 只是这事还真不怪四爷,和其他几个成年大婚的皇子相比,这送到四爷跟前的女人算是少的了,但是但凡是个女人,看见那些让女人都有些着迷的女人后,那嫉妒都是蹭蹭的往外冒,更别提心里头还有着爱情的女主尔芙童鞋了。 四爷刚一进府,便回到了正院,看着尔芙那气鼓鼓的样子,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也没有贸然发火,只是招呼了丫鬟们准备热水,往后头洗漱去了。 可是作为女人生气的时候,四爷这种处理方式,那完全就相当于火上浇油,在尔芙在心里头蹂躏了四爷n次后,四爷披着细棉布的袍子走了出来,下头穿着纱笼裤,光着脚坐在了尔芙身边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可是府里头有人惹了你不快!”四爷今个儿被康熙爷夸奖了两句,心里头正乐呵着,拉过了尔芙的手,轻声问道。 尔芙别扭的扯了扯手,左右没有扯出来,也就没有再挣扎,随手将手边的一册礼单送到了四爷眼前,闷声道:“今个儿有人来给爷送礼了,来人跟着苏公公过来,我也就没有拦着,礼物已经被送到兰煜园了。” 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了,随手打开了一眼,看着前头那如刚刚在二哥那看到的礼单一般无二的话语,便也知道了眼前这个浑身冒酸气的妮子是怎么了。 原来刚刚四爷从康熙爷那出来,便去了太子住的地方,正好碰上这热河当地一个望族韩家送来的几个美人,他还很没有好心眼的调侃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如今就风水轮流转了,真是幸灾乐祸害死人阿! 其实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这个时代,寻常的富户还都是三妻四妾的养着,何况他身为龙子龙孙,那后院里头的女人自然就更多了,可是因为四爷这个人比较自律,再加上德妃娘娘不想破坏儿子后院的平衡,倒是没有指太多人伺候,即便是那些人送来的女人,四爷也不过就是收了几个,如今也只剩下王格格一个,所以四爷在这个时代,那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一号好男人了。 如今这一送就送来了四个,还真是头一次,再加上尔芙这些日子独守空房的埋怨,那这简直就是壹加壹大于二的效果了,彻底闷了。 四爷找到了让妮子不开心的根源,想着这些日子这妮子脾气越来越大,也便有心好好板板妮子的性子,没有和尔芙解释这件事。反而兴致勃勃的问起了来人的身份。 四个姑娘出自一家,便是这传承百年有余的王家,年方十五。容貌姣好,风姿各异,却都是精通文墨的,也是王家精心培养多年的,如今一下子送到四爷这里,那可是下了好大决心呢。 要这四个姑娘,那绝对是嫡亲姐妹。分别出自王家老爷的夫人和贵妾孟氏的肚子,是两对双胞胎,而这王家夫人和贵妾孟氏又是一对双胞胎。所以这四个姑娘虽然气韵各有不同,但是模样却惊人的相似,也就是因为这个特点,这四个姑娘可是王家老爷手里头的王牌。 王家老爷辛辛苦苦培养了十五年。如今一下子都送给了四爷。不得不这老王头所图不阿! 四爷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所耳闻,倒不是这四位姑娘名声在外,而是张保太尽职,对于四爷要入住的府邸的来历,那自然是调查个一清二楚,虽然并没有着重起这四个人,但是也带过了三言两语,所以在四爷看到礼单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喜,不是四爷矫情。只是四爷本就不是贪恋女色的,再这王家手里头掐着这样子的王牌,居然没有送到康熙爷跟前,没有送到太子和直郡王跟前,反而只是送到了他这个四贝勒跟前,不能不让四爷多想阿! 两个人分别想着心事,房间里也就肃静了下来,玉清站在门口,看着同样一脸担忧的玉洁,露出了一抹苦笑,自家主子的性子就是太过一是一,二是二,要这性子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却不适合在后院里生存,毕竟男人总是要哄着来的么! 转眼间就到了掌灯的时候,玉清蹑手蹑脚的走进门,轻声道:“主子爷,主子,时辰不早了,可是该摆膳了!” 尔芙这才收回了神游的思绪,微微颔首,“让人摆在这吧,也免得出去走动了!” 四爷无所谓的直接去后头洗漱了,一直到丫鬟们提着食盒走进来,才慢悠悠的走了回来,气得尔芙暗里又咬了咬牙,但是一想到后头那四个明显来和她抢男人的女人,到底压下了心里头的火气,替四爷添了一碗汤,送到了四爷跟前。 “吃吧,别只顾着爷了!”四爷随手接过了汤碗,平静的道,但是心里头却觉得无比的满足,这妮子不单单是吃醋了,还正在努力的争宠中,虽然看起来有点点别扭,但是四爷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满足。 可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四爷吃过了饭食,第一次没有去练字,笑着领着苏培盛往外头走去,尔芙忙跟着跑了出去,目送着四爷往兰煜园那边的路拐去,这心里头就更加窝火了。 一连一周了,四爷在正院和尔芙吃过饭就往兰煜园那边绕一圈的举动,让苏培盛心里头犯了嘀咕,最可怕的是在苏培盛收获到尔芙无数枚白眼后,苏培盛有些慌了。 因为尔芙不知道四爷这些日子的行踪,可是他苏培盛可轻松,这四爷虽然每日都往兰煜园走,可是都是宿在了前头,看都没看过那四朵金花,更是也没让人请过来过,那四爷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那不就是想要让这位侧福晋吃醋么,那不就是这位侧福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让四爷放在了心里头很重要的位置,那他当日领了这四个姑娘进门,这位侧福晋可是恨透了他了。 一想到这里,苏培盛好想哭阿,爷您玩这把戏不要紧,可是奴才这日子过得可不舒服阿! 因为四爷有令在先,没有人告诉尔芙四爷的行踪,尔芙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想过日子了,只当四爷已经迷上了那四个妖精了,请原谅尔芙这样形容那四个美人,实在是女人嫉妒起来,这心总是觉得错的都是女人,好在尔芙性纯良,倒是没有想到去害那四个女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尔芙这货就没有想到这个事,所以一连七,四爷都没有等到尔芙去动什么手脚,毫无疑问的在尔芙的头上,贴了一个性纯良的标签,让尔芙在未来的后宫尔虞我诈之中,占到了一席不败之地。 七后,四爷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生活,陪着尔芙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看着睡梦中的尔芙仍然眉头紧蹙,暗暗觉得自己个儿和一个姑娘计较,真是太没有风度了。 再住在兰煜园里的四朵金花。那真是觉得被锁在了金丝笼里,不但一直没有看到四爷,也没有机会去见见尔芙这位侧福晋,直接被四爷隔绝在了圈子外头,平日虽然是吃喝上等,但是这绝对不是她们的目标的。 王兰芝,王兰蔚。王兰菁,王兰芪中,王兰芝和王兰蔚是正房夫人所生。而王兰菁和王兰芪是贵妾所生,虽然自一起长大,但是却也是明争暗斗不断,所幸王家老爷早就打算培养她们去替王家笼络权贵。所以并没有拘着她们内斗。反而对能不知不觉算计了姐妹的姑娘有所奖赏,在这样的争斗中,如果她们四个姐妹情深,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懂得团结力量大,在没有得到四爷宠爱之前,她们还是姐妹,她们觉得四爷一直不理她们。那完全就是前头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侧福晋瓜尔佳氏尔芙的错误,自然将目前的敌人定位在了尔芙身上。不再内斗了。 王兰芝是大姑娘,进府就住在了兰煜园的正房,而王兰蔚则住在了西厢房,王兰菁住在了东厢房,王兰芪住在了后罩房,比起几个姐姐的住宿条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心里头正窝着火,如今听要一起算计前头那位,嘴上虽然是赞同的,但是心里头却打起了别的注意,比如投靠这位看起来很得宠的侧福晋,顺利的获得和四爷回京的权利。 兰煜园的正房,自打王兰芝住进来,便重新布置了一次,这位如冰山般冷傲的姑娘很有艺术造诣,将一件件精致的摆件融合到了整间屋子,错落有致,更为这房间添了几分雅致。 圆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王兰芝如仙女般傲视着身边的姐妹,幽幽开口:“如今咱们被家里头送了过来,此生除了在四爷府里头争宠,便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所以咱们必须要同心同力了,如今那女人压着咱们,不给咱们见到四爷的机会,这也能明,那女人是怕了咱们姐妹了!” 四姐妹虽然模样相似,但是气质却各有不同,旁边恬静如邻家妹妹的王兰蔚有些为难的笑了笑,道:“大姐,不是我这个妹妹给你泼冷水,如今咱们连院子都出不去,四爷不来,咱们也没有办法阿!” “谁不是呢!”王兰菁单手抚了抚发鬓,挑了挑有些上挑的眼角,媚态丛生的倚在了桌上,把玩着手里头的粉彩茶碗,娇媚的道。 如仲夏般**的女子王兰芪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了高度的赞同。 “人总是会有弱点,更何况这府里头的下人,可是有不少咱们王家的人,总有办法的,如今我跟你们,也不过就是和你们通个气,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勉强,左右一辈子好吃好喝的日子,你们愿意过,可我可不想过呢!” 冰山般的王兰芝是最为傲气的人,不单单是因为教养嬷嬷有心培养,原本她骨子里也带着一股傲气,毕竟她可是王家的嫡长女,比起其他三个妹妹来,身份自然尊贵了那么一丢丢,但是皇家是个最重视嫡庶尊卑的地方,又是一个最不重视这东西的地方,所以她为了她嫡长女的尊严,也必须要爬到一个更加高的位置,而不是如玩物一般的当一个格格。 只是她并不了解这贝勒府的生活,如果不能正确的认清自己的位置,很明显会死得很快,如今四爷府里头两位侧福晋已经全了,轻易四爷绝不会为任何人请封,所以她注定只能当一个格格,除非她能诞下子嗣。 王兰芝这话的有些刺耳,其他几个也不是面包子,看着王兰芝那傲娇的眼神,心里头不禁吐槽了两句,但是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研究起了怎么让四爷注意到她们几位的法子。(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又一次犯懒了,没有分章,请各位大大多多包涵!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暴发户的尔芙 王兰芝很快就提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法子,那就是传中的偶遇,虽然四爷让守门的婆子不让她们出门,但是却并没有下了明白的命令,所以除了守门婆子,其他人并不知情,而那些王家留下伺候的丫鬟们更是王家留给她们的帮手。 王兰芪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大姐,妹妹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歇歇了!” “真是提不起来的废物,到底是妾室生的。”王兰芝嘟囔着挥了挥手,的王兰菁和王兰芪脸色一变。 “大姐,你这是哪里话呢!”王兰菁妩媚的瞥了一眼王兰芝,看着王兰芪往外走的背影,朗声道。 王兰蔚有点和稀泥的拉了拉王兰芝和王兰菁的手,柔声道:“咱们还是正事吧!” 王兰芪走到门口,看着重新坐下身子的王兰菁,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迈步往后头走去。 ………………………… 色渐暗,四爷再次回府,结果还不等走过垂花门附近的花厅,便看见王兰芝头上簪着两支素玉兰花簪,穿着一袭艳红色妆花缎绣碎花滚了蓝色边的旗袍,摇曳生姿地走到了近前。 “妾请四爷安!”王兰芝盈盈拜倒,声音平静的道,丝毫看不出之前在房间里讨论的热火朝的样子,仿佛对四爷也颇为不屑的样子似的。 四爷随意的扫了一眼,“起吧!” “妾谢四爷!”王兰芝面上平静的站直了身子。可是心里头却有些打了颤颤,这和她预计的似乎有些不一样阿,据四爷府里头的女人容貌都很平常。其中数侧福晋瓜尔佳氏最为撩人,这四爷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反应呢! 四爷见王兰芝眼底闪烁的精光,便知道这女人打的主意,脚步一错就闪身避开了还在发愣的王兰芝,往正院那边走去,要知道自打尔芙经过了他的试探后,他可不想再独自睡在前头了。 可是不等四爷走开。王兰芝就仿佛被风吹到了似的,直直的往四爷的怀里头倒去,引得四爷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喜。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便快走了两步,绕开了眼前的女人。 苏培盛在接收到四爷的暗示后,便已经麻利的挡在了四爷身前。拦住了扑上来的女人。笑得谄媚的扶稳了王兰芝,道:“您瞧瞧,这话儿怎么的呢,姑娘可得当心些阿!” 完,苏培盛就成功的接获了数枚白眼,目送着王兰芝摇曳生姿的往旁边的回廊走去,这才追着四爷的大长腿往正院跑去。 尔芙正坐在榻上绣花,便闻到了四爷身上独有的薄荷香。笑着抬眸,露出了一抹娇媚而慵懒的笑容。轻声道:“爷今个儿回来的有些晚了,可是外头有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个人罢了!”四爷随手接过了丫鬟手里头的茶盏,微抿了两口,朗声道。 “哦,难怪一身的胭脂味呢!”尔芙虽然一直在努力的劝自己不要吃醋,可是这嘴上没有把门的尔芙,还是话不过脑袋的了出来,同时流露出了一抹后悔的神情。 四爷闻声,忙褪去了身上的外袍,将袍子丢给了旁边伺候的玉清手里头,这才重新坐在了尔芙身边,揽住了尔芙的纤腰,轻声道:“这是哪家的醋坛子倒了,真是酸死爷了!” “……”尔芙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挣脱了四爷的怀抱,丢下了一句去准备热水,便一路跑地跑出了后门,背靠着隔扇门,喘着大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的四爷总是让尔芙觉得有些怪怪的,让尔芙心里头毛毛的。 努力平复好心里头的涟漪,尔芙迈步走到了厨房,看着正在忙活的几个人,露出了一抹高贵的笑容,朗声吩咐了烧火丫鬟烧水,又检查了下晚上的饭菜,这才重新回到了正房。 房间里的四爷正拿着尔芙绣了一半的松竹奇石图发愣,瞧见尔芙,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轻声道:“这是给爷弄的?” “恩,我瞧着爷腰间的荷包都有些混丝了,便想着重新绣一个,爷还喜欢这个花样么!”尔芙如今的绣花本事已经能看了,所以也比较自信了,半倚在了四爷身边,柔声问道。 四爷微微颔首,正巧看见丫鬟提了热水进门,便迈步走到了屏风后头洗漱去了。 尔芙若有所思的愣了会儿神,看着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蹭到了屏风前,手抓着镂空雕玫瑰花花纹内嵌大块蓝粉相间的琉璃屏风,轻声道:“爷,这常泡泡温泉对身子好,而且您这一都在外头忙活,怎么能就这样草草洗漱就算了呢,这也不解乏阿!” “知道了,爷现在也就是擦擦汗,等会儿吃过了饭再去泡泡,这你总可以放心了吧!”四爷笑着将手里头的帕子扔在了水里头,披着绢丝的中衣,走出了屏风,拉着还在愣神的尔芙,迈步走回到了榻上歇着。 晚膳准备的很简单,不过是些过水面条和黄瓜丝、胡罗卜丝、白菜等码子,还有凉碟拌菜、酱料,尔芙担心四爷吃不惯这么简单的饭菜,还特地交代了厨房准备了两个炒,一个白灼虾,一道干锅娃娃菜,都是些个清淡的菜式,也不怕夏吃着觉得难受。 四爷似乎对于这种手擀面的打卤面吃的很喜欢,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了筷子,拿过了旁边一块三合面的饼子,细细的嚼着,谁让这位四爷秉承着的原则就是晚上吃点就拉倒呢,当然这也是对于四爷的大胃口的,要是尔芙早就吃撑了。 这三合面的饼子也是尔芙苏出来的东西。在现代那就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味道甜甜的,吃起来有嚼头。而且也容易消化,尔芙想着四爷胃肠不好,便特地一步步的交了厨娘们怎么做,经常让厨娘做出来几块,给四爷当点心嚼着吃。 四爷对此表示,这东西虽然长得不太好看,但是味道还好。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 一大早,尔芙照常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发现四爷居然还在。有些惊讶的坐起了身子,“爷,你今不用去行宫里伺候么!” “来了这么些日子了,爷想着还没带你出去走走呢。正好今个儿没事。便想着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四爷笑着坐起了身子,轻声道。 尔芙只觉得今个儿这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了,笑着跳下了床,也不管四爷还躺在床上愣神,便叫了玉清等人进来伺候梳洗了,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有活力了。 四爷看着屏风后头那道倩丽的影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取过了旁边的衣裳披在了身上。坐在了床边,耐心的等待着尔芙洗漱。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噢噢噢……”尔芙的欢乐心情,那绝壁是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的,看着尔芙那张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笑脸,四爷只觉得给自己一个临时的假期很值得了。 “爷,咱们今个儿不要带着那么多人了,不然可是什么热闹也瞧不见了!”尔芙看了看衣柜里头的衣裙,回头道。 四爷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尔芙的提议,迈步到屏风后头洗漱去了。 得到了四爷的准许,尔芙直接选出了身寻常人家穿戴的衣裙——一件湖蓝色绣粉白色荷花碧青色水纹、荷叶的大襟鎏金盘扣衫和一条同色的流光锦的绣藤枝蔓蔓硕果葡萄的马面百褶裙,要这身衣裙还是尔芙之前在府里头时候做的,当然也是得到了四爷恩准的,不然就尔芙这脑袋,还真想不出来弄这样子的东西。 尔芙的长发挽成了圆髻燕尾的发誓,簪着两支白玉雕玉簪花的花簪,另外一侧戴着一支赤金点翠缠枝月季花的坠东珠步摇,中间连着细细的银链子,轻轻摆动,更为尔芙添了几分柔媚的气韵。 四爷看着尔芙聘聘婷婷的站在眼前,笑着抚了抚尔芙的鬓边,暗道了句“掩耳盗铃”,便招呼着丫鬟送早饭上来了。 …………………… 因为没有提前净街,尔芙真真是第二次看到了古色古香的街道,第一次还是她初来时去城外寺庙祈福的时候呢,自打成为了侧福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这样子的街道了。 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声,青砖灰瓦,木质棱窗,与四九城的热闹略微有些不同,但是更多得却是让尔芙觉得兴奋。 尔芙那简直就是逢店必进阿,充分的显示了购物狂的潜质,要这也不怪尔芙,原本就是个穷学生,想买没钱,后来来了清朝,有钱了,但是又没有逛街的机会,倒不是四爷看的严,不让尔芙出门,反而是因为尔芙的身份不能随意逛街,出入只能是那些宗亲们的府邸内宅,弄得尔芙都有些自闭了。 如今旁边有着高富帅的老公和a机的苏培盛,尔芙那真是放开的买东西了,单单是那些青玉雕的砚台,尔芙就一次性的买了五套——福禄寿喜财,另外还买了几支玉管的狼毫笔,真心好似一个暴发户似的。 对于这一切,四爷表示了高度的忍耐力,跟着尔芙一家家的逛着,看着尔芙肆无忌惮和掌柜的杀价买东西的样子,只觉得这才是尔芙的性——活泼洒脱,不同于如今的满族家姑娘,更像是那些放马草原的蒙族姑娘的性子。 要原本满清八旗没入关之前,家里头的姑娘也都是如此,那便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满族家的姑娘也开始学起了那些娇娇弱弱的汉族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脱脱被洗去了身上的洒脱劲,也难怪各府的后院里头,那些爷们更喜欢宠爱那些骨子里就带着柔弱的汉军旗的姑娘,而不是有些东施效颦的满族姑娘。 不过四爷没有想得那么多。因为苏培盛、玉清等人的双手都已经拎满了,正一头汗水的看着四爷求救呢,四爷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只能暂时接替了苏培盛几个人形行李车的工作,让苏培盛等人将那些东西送回到街口的马车上去,再过来。 尔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卖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敛了还没有买够的心情,开始只看不买的苦逼生活。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尔芙真的好想哭着,谁这古代什么也没有,谁这古代的东西就看不进现代人的眼。尔芙能她恨不得将眼前这柜台上的几个托盘都收了么,那一朵朵仿真度百分之百的洒金绢花,那一支支镶珠镶玉的步摇珠花,那一个个做工精巧的镯子、耳坠子。真是让她舍不得离开这铺子。 和现代的流水线产品相比。那纯手工的珠宝首饰,真是漂亮的不是一点点,倒不是现代没有了纯手工的首饰,只是那些都是尔芙看都不敢看的东西,动辄就是几十万,那绝壁是一座房子的价钱,尔芙表示咱一辈子也买不起。 比如之前尔芙在电视上曾经看到过一个贵妇,身上带着一整套的翡翠首饰。那漂亮的让尔芙流了好几的口水,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电视上不下来。可是那价钱也足以让尔芙退避三舍了,足足要三千万。 尔芙表示一辈子也挣不来一个零头,所以让尔芙闷了好些日子的。可是如今,尔芙能特别嘚瑟的,不过就是套翡翠的首饰么,咱也有,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别是翡翠的,哪怕是羊脂玉,和田玉,金镶玉,啥么东西咱都能带的起了。 不过因为被那位纯纯的贵妇刺激,尔芙平日还是更喜欢翡翠和各类玉质的首饰,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必须要按照品级梳妆,所以尔芙只能看着那些首饰流口水,平时在手腕上戴着玉镯、翡翠镯子等,而头上必须带着象征着贵族身份的赤金点翠的东西了。 要不这个时代有些坑爹,坑在哪里呢,最主要的就显示在了这发饰上,在现代被人看起来很高大上的玩应翡翠、玉石、宝石,在这个时代并不显眼,可以你只要买得起,什么人都能用,并没有严格的规定,而那些被现代人看得俗气的东西,比如黄金的发饰,却必须要按照品级佩戴,而且这重量上、含金量上也有道,别看好像什么人都能带,但是在大重量上,那都是有一定之规遵循的,所以除了内务府出来的玩应,这些街边上金铺里卖的金器,那都不是实打实的金子,其中可是参合了不少黄铜,看着色泽更加艳丽夺目,但是重量却轻了不少,可是你要让女主这样子的皇子福晋们戴上,那绝对是让她们丢脸丢到宗族里去了。 尔芙虽然平日里总是戴着满头的金首饰,但是心里头却对这些玉簪,宝石步摇啥么的,哈了许久了。 比方今个儿,尔芙虽然装成了普通人出门,但是头上的发饰却已经泄露了她的身份,顺道也把四爷的身份漏了个底掉,要不是这些掌柜的都是火眼金睛的机灵人,早就已经把尔芙这微服私访的兴致弄得细碎细碎的了。 苏培盛将东西都放好了,便急匆匆的领着玉清等人跑了回来,只好瞧见瓜尔佳主子正双眼冒光、嘴里头流口水的盯着柜台上的托盘,而自家主子爷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这场面不是一星半点的诡异。 旁边的掌柜的,那更是满脑门冒汗的伺候着,别提多紧张了,早在尔芙进门的时候,掌柜的就已经看到了尔芙脑后悬着的龙眼大的东珠,再看着后头那不怒自威的男主人,联想到如今正在行宫里避暑的康熙老爷子,还能看不出眼前这人的身份,那他这个掌柜的就可以不干了。 “喜欢就让人家包起来吧!”四爷看着尔芙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头还是软了下来,再加上人形行李车都回来了,也就不再担心这东西没人拿了,笑着道。 尔芙就差给四爷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了,笑着支使着掌柜的打包后,就是蹙着眉头看苏培盛递银子了,要不这就是尔芙出来逛街的唯一遗憾了,妹的,好好的高富帅老公在,居然要让个跟班的当提款机,真心太痛苦了。 不过看着那一个个包着彩纸的锦盒,尔芙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么一点点的瑕疵了,笑着拖着四爷往旁边的布庄跑去。 这古代的花布印染技术,基本上可以相当于零,但是那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布匹,还是让尔芙觉得很欢喜,直接让掌柜的扯了几匹水青色的细棉布,便往旁边的绸缎庄溜达去了。 那是真真正正的绸缎庄,只有那些名贵的丝绸绫罗,当然这装修也是比旁边的布庄豪华了不少,对于尔芙这个戴着东珠步摇的夫人,并没有其他几家铺子的谄媚笑容,反而更加矜持了些,让尔芙觉得有一种走到了名店的感觉。 古代的品级森严——士农工商,以商人地位最低,以士族地位最高,而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却不能穿戴绫罗绸缎,而农民和工人自然穿戴不起绫罗绸缎,也就造成了这些绸缎庄只能应付那些官员的女眷们,所以对于这能带着东珠步摇随处溜达的人,并不是特别在意。 不过当然也是因为这绸缎庄的掌柜的的惯性思维影响了他,只当是寻常官宦家的女眷,又因为没有四爷那个然冰山存在,尔芙又是个不太讲究排场的姑娘,并没有想到这位女眷是位贝勒爷的侧福晋微服私访,让这位掌柜的在尔芙的心里头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印象,也不知道该这位掌柜的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就是这个印象,未来这位掌柜的那真是好惨好惨的。 至于突然不见的四爷,此时正坐在了临街一个露的茶馆里歇脚,目光盯着正在绸缎庄里头采购的尔芙。 尔芙并没有买许多,只是挑选了两匹花色鲜亮的水绿色和桃红色的锦缎,便让玉清给了银子,迈步往外头走去。 “主子,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您都买了好些了!”玉清见四爷不在,忙轻声劝着。 尔芙微微颔首,“行吧,左右我也走得累了,正好去旁边的酒楼吃些东西,歇歇脚再回!” 着,尔芙就已经来到了四爷跟前,对着四爷了自己的建议,有些期待的看着四爷的眼睛,毕竟她来一次古代,若是没去过古代的酒楼转转,那真是太可惜了。 对于尔芙的建议,四爷自然不会拒绝,要他们兄弟也都下过馆子,可是带着自家的侧福晋去外头吃饭,那绝对是第一遭阿。 苏培盛作为四爷的贴身二十四时秘书,早在来热河的路上,便已经将热河城里的各处酒楼研究好了,如今听主子爷和主子要去酒楼里吃饭,自然麻利的选定了一个最地道、干净的酒楼。 四爷和尔芙刚走进聚喜楼的大门口,旁边柜台后头的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介绍起了这楼里头的布置。 酒楼一共三层,一楼是普通的散座,三三两两的男子围着方桌,笑笑的喝酒谈,弄得让人进门就觉得乱哄哄的,连正门对面台上书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二楼则是一流水的雅间,时不时能传出两声笑,看起来更像是那些家世不错的公子哥闲聊的地方。三楼则是更加雅致的房间,一个房间能摆下两三桌,主要就是对那些官员富户开放,能走上三楼吃饭的,那家世都不是普通人了。 四爷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三楼临街的一个房间,叫了二点了这地方的招牌菜,分别摆了两桌,中间挡上了娟纱绣花的屏风,这才领着尔芙上了楼,坐在了临街位置的饭桌上,笑着起了闲话。 而苏培盛和玉清等人,则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将二送进来的菜式,一道道的送到了四爷和尔芙的桌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和硕温宪公主 尔芙选这个日子拉着四爷到处走,那也不是尔芙自己爱玩,而是前些日子出了件对于四爷来讲很大的事情,四爷的同母妹妹和硕温宪公主在随驾来热河当晚,入住行宫的时候,便因为路上中暑,无声无息的没了。 这件事尔芙是两后才知道的,四爷也是第二早晨才得到的消息,让四爷当场就失态的捏碎了手里头的奶饽饽,黑着张脸就进了行宫里伺候去了。 和硕温宪公主是德妃乌雅氏的女儿,排行九,康熙三十九年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嫁给佟氏舜安颜(佟国维之孙)。 在康熙爷的若干女儿中,温宪公主算是嫁的最好的,不得不这位公主很得康熙爷的看重,再加上自幼就养在孝惠章皇后身边,这脸面绝对是足足的,更是嫁给了康熙爷的母族,那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是没想到这位公主就这么没了。 四爷和温宪公主的感情一般,但是却替额娘德妃娘娘伤心,要知道如果问德妃娘娘最疼谁,那自然是胤禵,可是如果问德妃娘娘谁最得她的心思,那就是这位温宪公主,那真真是德妃娘娘的棉袄。 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除了温宪公主能经常来宫里头和她作伴,两个成年的儿子,那真是难得见上一面,即便是如今还养在阿哥所里头的胤禵,那也是几都见不着,再加上毕竟是个儿子,心思太大条。有时候德妃娘娘的烦心事,还真是不敢和他,而和温宪公主就不同了。温宪公主自养在孝惠章皇后身边,心思细密,聪慧可人,再加上又是个女儿,基本上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公主的。 对于这个看重的女儿突然离世,康熙爷这心里头也不痛快,一连发落了几个在身边伺候的人。弄得几个皇子平日来觐见也是战战兢兢的,更何况四爷这个温宪公主的亲哥哥,那简直就是成为了刺激康熙爷不快的标志性人物了。弄得四爷那是去请安也不是,不去请安更不是,再加上府里头多了那么四朵金花,真有点有苦难言的感觉。 尔芙虽然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头却是在意着四爷的。特地拉着四爷往热闹的街上走了走,看着那人来人往的行人,四爷的心似乎开了个缝隙,一个莽莽撞撞的人儿钻进了四爷的心里头。 …………………… 七月中,康熙爷恩旨,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左右两翼各派大臣一员、侍卫十人、送公主柩回京。命诸皇子及文武诸臣、送和硕温宪公主柩起行。 四爷作为公主的亲兄长,自然要跟着棺椁一路回京,没有了来时的闲庭信步。也没有了计划好的行程,因为如今正是气热的时候。即便是棺椁已经放了冰,但是尸身的腐化还是不可抑制的发生着。 尔芙急火火的收拾好了行装,一些比较不方便携带的东西,都直接扔在了热河,自有其他人收拾好送回到贝勒府,轻车简从的跟着四爷往京里返回。 来时走了足足二十,可是回去只用了十不足,七月末的正午上,温宪公主的棺椁停在了公主府早就准备好的灵堂上。 “爷,您这会儿是要先回府,还是去宫里头见娘娘呢!”自打乌拉那拉氏收到了四爷送回来的消息,便领着李氏来到了公主府帮忙,如今看着四爷面带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的问道。 四爷微微摆手,看着正缩在角落里落泪的佟氏舜安颜,这心里头就起了股泻火,迈步走到了近前,狠狠的踹了一脚佟氏舜安颜,沉声道:“跟我进宫去见额娘,别哭哭碎碎的,你也算个男人!” 佟氏舜安颜如今被人不是个男人,这也顾不上伤心了,反手抹了抹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哼哼了两声,扯了扯身上早就狼狈的不像样子的袍子,便从厮手里头接过了马鞭。 至于和四爷一同回来的尔芙,自然是直接回到了贝勒府,打点好了院子里那星点事情,便领着玉清等人来到了公主府,正好碰见四爷气呼呼的往外走的样子,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忙闪避到了旁边,从侧门进了公主府,给正在打理事情的四福晋福了福身,便往旁边去忙活了。 起来是事情多不多,少不少,几个爷们家的福晋一起动手,这东西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只是温宪公主在康熙爷眼里头很得宠,这才一直窝在公主府里装着很忙的样子,希望能给康熙爷留个好印象。 ……………… 永和宫,德妃娘娘穿着一身月白色滚了黑边的大襟旗袍,头上梳着标准的架子头,戴着银簪、素色绢花,双眼泛红的见了四爷,看着四爷那胡子拉碴的脸庞,有些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是她的哥哥,你怎么就不能照顾好她!” 四爷心里头也委屈,这孝康章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喜欢温宪公主,叫了她随驾去热河行宫,没想到一贯身子不好的太后没有倒下,这正是二十岁花季年龄的温宪公主居然就因为中暑倒了,这一倒就再也没起来,这事起来谁信阿! 可是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连康熙爷也因为伤怀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若不是有梁九功劝着,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呢,皇太后更是伤心的晕厥了一次,难不成就他不心疼这个妹妹,难不成他就不难受! 原本一直惦记着额娘接受不了的四爷,被德妃娘娘直接戳痛了心,想着外头盛传他四爷冷心冷肺、铁面无情,难不成在额娘的心目中,他也是这个样子么! 一身的疲惫,让四爷的眼睛整个都是红彤彤的,也正好掩饰下了四爷被德妃娘娘刺激的有些眼泪汪汪的眼睛,那一脸的胡子茬遮挡住了四爷脸上的失望,脏兮兮皱巴巴的袍子,盖下了四爷刚刚激动握紧双拳弄出来的褶皱。 “额娘,都是儿子的错,您好好歇着吧,切莫为了妹妹的事情伤神了!”四爷暗自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下了心里头想要好好问问德妃娘娘的打算,沉声道。 德妃娘娘也是因为一时间气急,这才出了那么不着调的话,她心里何尝不知道四爷对弟妹的呵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四爷从孝懿仁皇后那接回来以后,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了,每每相处总是弄得不欢而散,她知道儿子会伤心,可是她是额娘,她怎么能和儿子认错呢,只能这样僵持着,可是她却不明白,人和人相处需要策略,哪怕她是额娘,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做法,只会将四爷远远的推开。 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四爷也坐得尴尬,再他本来就是个有洁癖的人,如今这些日子为了赶路才一直没有停歇,这会儿也觉得身上不自在了,见德妃娘娘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拱了拱手,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永和宫,四爷望着边那四四方方的,露出了一抹疲惫的苦笑,一路上仿佛和谁较劲似的,大长腿甩开了的走,弄得苏培盛在后头追得别提多辛苦了。 …………………… 康熙爷和乌雅氏都在世,所以温宪公主还算是晚辈,再加上尚无子嗣,只在公主府停了七,便按照钦监选择的好日子八月初五,举行了祭礼。 “尔公主秀出紫微,祥开银汉,爰从襁褓即育慈闱。爱每笃于兴居,日无违于左右。弱龄受教,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行每谐于箴史。谓诞膺夫景福冀永享,夫修龄作聘元舅之家,仰慰慈亲之恋” 祭文由康熙爷亲自写的,通篇都是赞扬之词,再一次显示了温宪公主在康熙爷和皇太后心目中的地位。 祭礼由四爷主祭,八爷陪祭,三爷做司仪,佟家大大的人物都出席了,和硕额驸佟氏舜安颜披麻戴孝地跪在温宪公主的灵前,不知道真假的哭晕了几次,弄得尔芙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都男人有泪不轻弹,好吧,你你伤心,你也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吧。 全程,四爷都是一脸的悲戚,眼中含着泪光,尔芙还眼尖的看到了四爷袖子下的双手早就攥得发白了,而八爷则平静的站在旁边旁观着一步步的祭礼,更是在结束后温声劝慰着额驸佟氏舜安颜和佟家的几个大人物,让尔芙再一次直观的看了一次传中的温玉公子老八——胤禩。 佟家的大家长佟国维的出现,引得三爷、四爷、八爷都走了过去,只是四爷因为曾经养在孝懿仁皇后身边,又是温宪公主的亲兄长,以外孙礼给佟国维见礼,而其他三爷和八爷则以晚辈礼给佟国维见礼,佟国维也是只拉着四爷话,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但是尔芙却在心里头冷笑了两声。 如果她尔芙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太子被废,索额图倒了霉,他们佟家和赫舍里家那可都是成了八爷的拥护者,除了隆科多那个另类,其他人那样子谄媚的让无数人震惊阿,佟半朝和赫舍里家那绝对是康熙朝的两个最让人羡慕的家族。 温宪公主的棺椁顺利的送入了陵寝,四爷这才松了口气,交代了乌拉那拉氏明进宫给娘娘下,便直接留在了前头歇着。(未完待续。。) ps: ps:一更送上,稍候十一点二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兰芪 八月末,四爷已经半个月没有进过后院了,后院里的众人难得的平静了好些日子,尔芙知道四爷是在伤心,一为妹妹离世伤心,二为被额娘误解伤心,尔芙没有办法劝解,这可是四爷心里头的心结,不过尔芙也没有忘记顾忌着四爷的胃,照常日日送吃食过去,引得府里头的其他女人也效仿了起来,只是后头的人不知道,那些旁人送去的吃食,那都是无一例外的进了苏培盛等人的肚子。 虽然四爷对身边人约束的严谨,但是这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的差别对待,很快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一面是兴奋不已的尔芙,而另外一边就是打翻了醋坛子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了。 这些日子,尔芙过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这酸溜溜的话儿那是真没少听,不过尔芙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期待着圣驾回京的日子。 至于为什么,那自然就是那王家送来的四朵金花了,尔芙本着我不痛快,我也不能让其他人痛快的心思,并没有给其他人打个招呼,反而不地道的有点幸灾乐祸,暗自里想着当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看到那四个风格迥异,面貌相似的美人,会不会直接打翻了醋坛子呢。 四爷和尔芙这趟回来的匆忙,所以那四朵金花并没有和四爷一起回来,而是和行李家具等东西,由张保领着侍卫护送,随着康熙爷的圣驾一同回京。 八月二十九。康熙爷的圣驾已经停在了京城外头的十里亭,四爷等在京里头的皇子们自然是无一例外的上了折子接驾,只是康熙爷似乎精神不太好。一个也没有应准,只是让他们在宫里头候着,便由大臣们迎接着进了城。 四朵金花比圣驾早进城了一,一进门,四爷就大笔一挥将后头一所比较幽静的院子拨给了四人居住,引得府里头的女人又一次醋了,更是暗道尔芙不厚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们之前排挤尔芙的时候的那副样子是多么气人。 一大早,四爷就进宫了,这四朵金花虽然还没有和四爷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但是也算是四爷的女人了,该做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落下了,梳妆好就早早的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这四个美人虽然心里头很是不喜,但是面上该有的礼节。依然是没有差。每人赏了一对赤金点翠花簪,又了几句要和睦后院等的话,便借口事情多,让众人都散了。 尔芙重新回到了院子,还不等卸下头上那压死人不偿命的发饰,便听见外头守门丫鬟来通传的声音,引得尔芙手上的动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过了头。 “主子。王兰芪格格如今刚进府就来拜见您,您看这……”玉清替尔芙整了整发髻。轻声道。 尔芙微微蹙眉,她真是不耐烦这样子的事情,可是好像她也躲不开,想着尔芙就有些烦躁的丢了手里头的玉梳,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旁边候着的玉兰麻利的福了福身,便往外头去领了王兰芪进门。 尔芙穿着一袭湖蓝色的大襟旗袍端坐在临窗的榻上,看着王兰芪摇曳生姿的走到眼前,行礼,请安。 “起吧,来人赐座!”尔芙学着乌拉那拉氏往日的样子,扬了扬手,轻声道。 玉冰和玉清便递上了绣墩和茶盏,这才退到了边上伺候着。 “王格格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尔芙微微抿唇一笑,柔声问道。 王兰芪欠了欠身子,眼帘微垂,面上露出了一抹绯红,轻声道:“奴才有事想要求求侧福晋,奴才家里头虽然有家资,自就给奴才请了教养嬷嬷教规矩,可是总是不如侧福晋这样子大选出来的贵人规矩好,生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还想请侧福晋给奴才指个嬷嬷来,一来能让奴才好好学规矩,二来自然是也能让奴才早些熟悉这府里头的规矩!” 尔芙听了个迷糊,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感情这位是来求虐呢,如果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合适,尔芙都想问上一句,你是不是心里头有什么问题阿! 不过听明白了的尔芙,也没有闲心管这样子的事情,这府里头的人事安排,那可都是嫡福晋的差事,虽然她平时不守规矩惯了,但是她也没有挑衅嫡福晋权威的意思,这货想给自己挖坑,怎么就不知道选个靠谱点的法子呢。 王兰芪见尔芙脸色有异,便知道这位怕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其实王兰芪这算盘打的很好,她知道如今这府里头数侧福晋最是得宠,便想着能从那处看起来华丽不凡,但是却坑爹的院子搬出来,住到尔芙的院子来。 这样子既方便她亲近四爷,又能让她依靠着侧福晋争宠,再加上看尔芙今那傻愣愣的样子,她可不觉得她会算计不过尔芙的,可是她忽略了一个大的问题,那就是尔芙虽然傻乎乎的,但是还有四爷这个终极外挂罩着呢,如果她敢对尔芙动了什么坏心眼,那四爷一定会最先捏死她的。 只是王兰芪没有想到尔芙不单单不擅长宅斗,更是个没心眼的,根本听不出她话里头的意思,也怪尔芙并不了解这四爷府里头的规矩,当然这也是因为从来没人和她讲过规矩,即便是四爷也认着她随意些,并没有让教养嬷嬷来管教过她。 这贝勒府的规矩,除了嫡福晋和侧福晋身边,那其他院子除了主子们受罚,才能让教养嬷嬷进门管教,不然平时身边只有管事嬷嬷,而这管事嬷嬷自然不管主子们的规矩,只管着一个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其他的事情都有嫡福晋操心呢。 王兰芪是想求尔芙找个教养嬷嬷教规矩,那其实就是她的规矩不好,如果跟在侧福晋身边,那自然是很快就能学会规矩的,对于此,尔芙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那尔芙一定会哈哈大笑几声,然后跟她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话听没听过,跟着咱还想学好规矩,你会不会是在做梦呀!” 尔芙对于这个时代的教养嬷嬷,只觉得那就是千千万万个容嬷嬷,心里头别提多么膈应了,再加上又不想挑战嫡福晋的权威,忙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很谦和的笑容,柔声道:“王格格这是哪里话,这事本都是嫡福晋管着的,如果你担心,那明个儿早请安的时候,你便和嫡福晋提吧,咱们嫡福晋那是个柔和的性子,最是好话的了。 如果你没有旁的事情,那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毕竟这从热河拿回来的东西不少,我这还没有整理,都在厢房里堆着呢,乱哄哄的,让爷瞧着也闹腾!” 王兰芪不知道尔芙是真的不懂,还是有意推脱,心里头多了几分不愿意,但是面上却笑得更加谦卑了,连忙起身屈膝一礼,轻声道:“都是奴才太自作主张了,改日等侧福晋得空了,奴才再过来给侧福晋请安,奴才告退!” 尔芙一听王兰芪要走,那笑容真诚了不少,连连点头,吩咐着玉清送王兰芪出去。 玉清刚一出门,尔芙脸色就变了,改得空还来,这货儿这是要疯了吧,为什么就这么缠上了自己呢,这府里头不单单有李氏这个侧福晋,那不是还有乌拉那拉氏那个嫡福晋么,哪个不比她这个冒牌货更可靠些阿! 不过心里头不愿意的尔芙,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感觉了,毕竟她现在大也算个人物了,对于从就是一个被人领导的平头百姓来讲,这种认知真是太爽了。 爽了没一会儿,玉清就已经耷拉着脑袋走进了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扁平扁平的荷包,送到了尔芙眼前,轻声道:“主子,您瞧瞧吧!” “这是什么阿!”尔芙随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眼睛不由的瞪大了几分。 “刚刚奴婢送了王格格出去,没想到那王格格居然随手打赏了奴婢这么多,奴婢不敢藏私,还请主子给拿个主意!”玉清着就要跪下,看样子也是被王格格的举动吓到了。 尔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活生生的银票实物,真不是尔芙见识少,只是因为之前那些嫁妆什么的,那都是玉清和玉洁打理的,只要不缺不少,她自然不会没事翻嫁妆玩,平时赏人都是府里头打好的银角子和金角子等东西,根本用不到银票,这也是因为尔芙深深的明白什么叫斗米恩升米仇的意思。 “既然她给了你,那你就收着吧,如果你真的不安心,那就和几个姐妹分分,左右你们也该攒些嫁妆了!”尔芙虽然是个市民思想的,但是也没有没眼力到贪了丫鬟们打赏银子,笑着将银票还给了玉清,轻声道。 玉清这才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只想着一会儿出去就和玉兰等人分银子,也免得落了旁人口实。 至于王兰芪为什么会贸贸然的给出这么多的赏钱,这也是让人坑了,将玉清这个尔芙的陪嫁丫鬟,当成了某个起了爬床心思的宫女呢!(未完待续。。) ps: ps:二更送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康熙四十一年的重阳节 不过也算是错有错着,不然尔芙还真想不出来这王兰芪打得主意,难不成这四爷的诱惑力就这么大么! 其实真不是四爷的诱惑力大,而是王家到了不得不巴结人的时候。王家自打明朝末年,便成为了热河当地的第一大家族,宫里头有宫妃出自王家,朝上有重臣出自王家,显赫的不是一点点。 明朝覆灭,王家当代家主下了死令,王家子孙以后不得再入朝为官,仗着家大业大,倒是过得自在,可是如今时光流逝,热河出现了其他的家族,而王家则越来越没落了。 这古代的制度,那叫一个坑人,没有了功名在身,王家不能再享受免税特权,这么些年下来,家里头的人头越来越多,可是这挣钱的营生却越来越少了,所以即便这次不是遇到四爷,王家也会将这四朵金花送到其他人的府里。 王家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四朵金花分别送到皇子府上,可是这次去热河的皇子只有直郡王和四爷出宫开府,这一下子选择面就减少了许多,而如果将四朵金花分别送进京,又减少了四人的竞争力,要知道这京里头是个丫鬟都比其他地方姐漂亮的地方,王家当代家主这才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其实王家最开始选定的人选也并不是四爷,反而是已经封郡王的直郡王,只是因为盛传直郡王与嫡福晋的不渝爱情,这才转移了目标。将目标盯在了四爷身上,再加上四爷住在王家的宅子,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让王家直接将人送到了四爷这。 不过这各级官员往皇上和皇子的身边塞人,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了,只是因为四爷一直都是很严肃的样子,这才让四爷府里头的女人显得少了许多,这次一下子添了四个,让府里头的女人有些不适应了。 不单单是尔芙这里头迎来了访客,李氏和乌拉那拉氏那也是去了人的。只是因为这两位都是宅斗高手,连敲带打地磋磨了几人一阵,便将王兰芝等人打发了。相比起来,那还是来了尔芙这里的王兰芪幸运的多。 …………………… 宋庶福晋看着窗外那越来越黄的叶子,露出了一抹苦笑,叫奶嬷嬷将正在厢房里睡着的格格抱了过来。 格格刚刚满月不久。虽然比预计的产期提前了些日子。但是瞧着却是康健的,四爷照例替宋格格请封了庶福晋,宗人府那头也没有压着,左右这庶福晋也算不得主子,直接就送到了康熙爷跟前。 偏也凑巧,这格格不单单出生在了七月初七这个情人相会的日子,更是碰上了温宪公主的头七最末一,也就是俗称回魂夜那。这向来笃信因果的康熙爷只觉得是温宪公主回来了,直接给格格赐了名。取名宜尔哈,正是花朵的意思,可算是大的殊荣了,要知道这几个皇子府里头的孩子们,除了男孩子们,也只有直郡王所出的大格格得了康熙爷赐的名字,如今这可是第二个呢。 随着康熙爷赐名的旨意一出,德妃娘娘那头也赏了不少好东西,宫里头的众多后妃也没有闲着,麻利的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让宜尔哈刚刚一出生就成了一颗耀眼的明星。 之前宜尔哈满月的时候,正好和温宪公主的祭礼差不几,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四爷还是给宜尔哈在府里头办了一桌,更是许诺等抓周礼的时候再好好办办。 宜尔哈的风光,并没有让宋庶福晋心情好多少,因为乌拉那拉氏居然想要将宜尔哈抱过去养着,这点是她宋氏怎么也接受不了,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就这么被乌拉那拉氏抱去,如今四爷也没有个明确的话,弄得乌拉那拉氏日日找宜尔哈过去,让宋庶福晋在月子里养起来的那点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至于宋庶福晋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宋庶福晋生产的时候遇到了血崩,也不知道是被人动了手脚,还是因为她身子孱弱,总之她虽然熬了过来,但是也失去了生产能力,太医虽然没有明,但是只是一句子嗣艰难,足够让宋庶福晋一辈子窝在庶福晋的位子上了。 如今她宋庶福晋没有了刚刚入府伺候时候的颜色,再加上不能生产,这宜尔哈就成了她最后的指望,她盼着自家的孩子好,但是她也不希望被乌拉那拉氏夺取她作为孩子额娘顾看自己孩子的权利。 至于乌拉那拉氏为什么会格外重视这宜尔哈,自然是因为这孩子在康熙爷那挂了记号了,难保哪康熙爷不会为了给这孩子做脸面,直接暗示四爷再次请旨求封,毕竟这宋庶福晋只是子嗣艰难,可是谁能保证她能再也不会有孕呢,她乌拉那拉氏不想赌,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这些隐藏着的危险苗头捏死。 有了前头的宜尔哈,王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些不被人注意了,引得王格格也是一阵阵的冒酸气,但是她不过就是个格格,她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希望自己的肚子争气,直接生下一个阿哥来,这样子有了宋格格的先例,她怎么着也能得个庶福晋的名头,再过些年,等四爷在往上进一步,封个郡王、亲王啥么的,她也能顺利的混进侧福晋的阵容了。 不过李氏对于王格格这胎看得很严,如今王格格是她房里头伺候的,照例这王格格不管生下格格,还是阿哥,那都是要养在她身边,记在她的名下,给她的二阿哥当助力。 李氏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管是在之前,还是在现在,哪怕是她只是个格格的时候。 只是王格格就真的没有自己的私心么。才怪! ……………………………… 九月初九,重阳节,庆祝重阳节的活动多彩浪漫。一般包括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而在这个时代,还要更增添一个活动,那就是祭祖。 尔芙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洗漱梳妆,换上了石青色的诰命袍,这才跟着乌拉那拉氏等人坐着马车。往宫里头凑热闹去了。 为什么尔芙会是凑热闹,那完全就是今个儿那绝对是个百花争艳的日子,前头的康熙爷领着皇子们去太庙祭祖。而她们这些个女眷,那是要在御花园里簪上新采摘下来的菊花应节,还要吃着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九层的重阳糕,还要喝菊花酿。这简直就是大聚餐的节奏好么! 重阳节。她们这些女眷又不用再次跪着祭祭地的,尔芙那真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的跟着人进宫去了。 四爷府进宫的人马,照样还是乌拉那拉氏领着李氏和瓜尔佳尔芙,宋庶福晋并没有资格进宫,这老班子并没有让人多看一眼,便顺顺当当的进了永和宫。 尔芙看着眼前这烫金的牌匾,心里头打了个激灵,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这住了些日子有了心理阴影。她怎么就觉得这永和宫看起来这么阴森呢。 旁边毓秀姑姑的声音,吵醒了尔芙那正在走神的脑袋。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便跟着毓秀姑姑迈步走进了殿门,跪在了已经铺好的蒲团上,行礼请安,赐座喝茶,专心当背景板,这完全和之前一毛一样的。 好在尔芙等人并没有在永和宫多留,便已经跟着德妃娘娘往御花园的千秋亭走去,那里早就已经布置好了该有的东西,有专门的宫女和太监伺候,并不需要担心遇到什么落胎的红花、麝香等东西,当然这也是宫里头的四妃看的紧,不然这事情还真不太好。 众多福晋都坐在了各皇子额娘的身后,乖巧的就跟一个人似的,而那些额娘已经不在的,自然也都按照一定的规律坐下了身子,笑容恬静的让尔芙不敢相信,毕竟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分歧。 这绝壁是尔芙多担心了,如今可是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人和你平等、公平,这胆敢在皇宫里放肆,那绝对是不想活了,哪怕是心里头不痛快,那也得回家以后再发泄了,不然这大庭广众的闹起来,即便康熙爷大度不计较,她们也都丢不起这个脸面阿。 尔芙和李氏坐在了德妃娘娘身后的位置,而乌拉那拉氏则陪着德妃娘娘坐在了前头,这也是嫡福晋特有的专利,其他的荣妃、惠妃、宜妃那,那也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几个福晋却都是一脸的紧张,看样子这古代的婆媳关系也不是很融洽的么! 很快就有宫女捧着摆满了一朵朵各色菊花的托盘走到了众人跟前,德妃娘娘选了一朵暗红色的千叶菊,乌拉那拉氏则选择了一朵黄色的菊花,李氏选择了一朵粉红色的菊花,这菊花虽然颜色多、种类多,但是也不能让每人都带上不一样的菊花应节,所以尔芙选择了一朵选择人最少的素白色滚了一圈红边的菊花,戴在了鬓边。 众人都簪上了菊花,宫女们才在各桌上摆上了菊花做的宴席,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盘九层糕,这东西也叫重阳糕,一共有五种颜色,不单单是漂亮,而且香甜酥松,刚一上桌,便引得尔芙流了好些个口水下来。 “今个儿都是自家人,咱们也就别拘着了,该吃吃,该喝喝……”直郡王的额娘惠妃带头斟满了一杯菊花酒,笑着扬了扬手里头的黄底福字缠枝纹酒盅,朗声道。 “惠妃姐姐的在理,一家人就都别客气了!”德妃娘娘也应和着点了点头,微抿了一口酒盅里头香气四溢的菊花酒,柔声道。 荣妃和宜妃也没有落后,纷纷举了举杯,随着四大巨头端了酒杯,其他人都随着举杯,着各样的吉祥话,一时间弄得整个亭子里乱哄哄的,颇有一种火车站的即视感,就是那种耳边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偏偏听不清对方在什么,弄得头疼的紧。 尔芙越听着越心烦,再加上和李氏也没什么好的,便一杯杯的喝着度数不高的菊花酒,没一会儿工夫,这脸就红了上来,让李氏也不好再当看不见,忙拦了拦尔芙的胳膊,轻声道:“尔芙妹妹少喝些,千万别在这失了态!” “呵呵,我知道了!”尔芙眼睛已经喝得发亮了,露出了一个毫不遮掩的笑容,微微点头,一边往嘴里头倒着酒水,一边轻声回答着。 前头坐着的德妃娘娘,虽然正在和宜妃娘娘话呢,但是也没有忘记身后的几个人,听着尔芙那已经带着醉意的声音,不由得蹙了蹙眉,对着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色。 乌拉那拉氏心领神会的起身,对着注意到她动作的妃嫔和福晋们福了福身,歉意的笑了笑,便直接将尔芙手里头的酒盅放在了桌上,拉着有些醉意的尔芙往外头走去。 微风徐来,尔芙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嫡福晋,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还知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了?”乌拉那拉氏只觉得一股火气窜到了脑门,沉声道,还不忘扫视着左右,生怕被人看见这一幕,丢了四爷府的脸面。 尔芙捏了捏眉心,使劲的搓了搓脸颊,用力摇了摇头,总算找回了丁点理智,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对不起,一时间没留神,这下子喝多了!” “现在好了么?”乌拉那拉氏不得不承认尔芙就是个没脑子的,居然会在宫里头喝多了,这还真是千古奇闻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 “我没事了,只是脑袋还有些发沉,我在外头走走就好了!”尔芙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奈何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只觉得双腿都在发软,脸上都红得烫手了,忙往前走了两步,扶住了凉丝丝的汉白玉扶手围栏,保持着精神上的清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公用的鸭子出门了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尔芙,但是见尔芙脸上的酒意轻了些,又惦记着亭子里头的德妃娘娘,最终也只能咬了咬牙,丢下句“万不可随意走动,犯了宫里头的禁忌”,便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独留下尔芙一个人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眼前是一片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菊花,一个个颜色各异的斗彩花盆,组成另类而绚烂的抽象画,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姿态,几只辛勤的粉蝶游走在花瓣之间,让眼前的美景更添绚烂、迷离,几片落叶随着微风徐徐飘下,点缀在了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让眼前的美景多添了些人间的味道。 尔芙似乎被美景所迷惑,单手扶着旁边雕刻着万字纹的扶手回廊,双腿有些不听使唤的蹒跚着往下头走去,见左右无人注意,这才露出了一抹如孩子偷得了糖果般的笑容,手调皮的抓住了一只正在翩翩起舞的彩蝶,看着蝴蝶身上那五颜六色的鳞粉,轻轻的抚摸着。 时候,她的家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足足有二十来米长,院子里有樱桃树和梨树,还有些老妈精心侍弄的各类花卉,可是年幼的她,并不知道那些花的种类,只知道那些花很香,每到夜晚,总是能让不少人来到家里和母亲唠家常,而她就一直蹲在旁边,希望能抓到一只漂亮的蝴蝶向母亲卖弄下她的能力。 年幼的她,并不知道晚上是看不到蝴蝶的。孩子独有的倔强脾气,让她一直没有放弃这个念头,终于一。母亲轮休,边挂着大大的太阳,空气也隐含着让人难受的燥热,可是这些对于正是爱玩年纪的尔芙来,这都是困难。 那是一只七彩粉蝶,漂亮非常,尔芙蹒跚着步子。很是心的接近着,胖嘟嘟的手一盖,那只有些笨笨的粉蝶就落在了她的手里。可是满心期待表扬的尔芙,并没有得到母亲的表扬,反而被母亲狠狠的批评了一顿,那是母亲第一次对着尔芙发火。即使过去很多年。她依然记得。 母亲一直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虽然辛苦的工作,早已经让母亲不漂亮,但是尔芙却觉得母亲一直是一个最漂亮的人,以为那些漂亮的东西,也都该属于母亲,所以才会想要为母亲捕捉一只漂亮的粉蝶,便如孩子头上戴着的亮闪闪的蝴蝶发卡一般。 与尔芙的预料相反。母亲虽然并没有给尔芙讲那些生命值得尊重的大道理,但是母亲却将粉蝶放飞。拉着尔芙站在阳光下,看着那些穿梭在花丛间的蝴蝶,告诉尔芙不该随意的掠夺美丽,美丽是该欣赏的东西,而不是自私的占有。 的尔芙并不能理解母亲话的含义,但是生对母亲的畏惧感,让尔芙还是傻傻的表示再也不会去捕捉蝴蝶,也不会去随意摘那些美丽的花朵。 当尔芙慢慢长大,尔芙甚至怀疑母亲那骨子里会不会就是红楼里的林妹妹,不然怎么会对着一个孩子出那样子的话来。 尔芙大学录取通知书送达的那,尔芙记得母亲开心的喝醉了酒,红着眼睛,拉着尔芙的手,摸索着尔芙并不漂亮的短发,轻声着话,大部分的话都是含含糊糊,可是只有一句,尔芙听得很清楚,乃至于刻在了骨子里。 母亲,三岁看到老,当看到尔芙随意采摘那些花朵,让花落在泥土里,发出一阵阵笑声的时候,她担心尔芙会变得肆意的折损美丽,她希望她的女儿是个蕙质兰心的淑女。 尔芙想到这,笑着勾了勾唇角,她替母亲送去了一个真正经过淑女教育的淑女,希望母亲不会再为了自己忧伤吧,而她果然还是那个调皮的孩子,即便是在母亲和姥爷等人的循循教诲下,也不过就是将调皮隐藏的更深了罢了。 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高中时期,伙同前后桌童鞋打扑克,被老师赶出了教室门,站在走廊里整整两堂课的糗事。 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正处于叛逆期的尔芙,曾经在初中那个黑脸的教导主任面前,流里流气的走到无数次,最终被那位主任把她送到了班主任跟前,失去了第一批入团的名额。 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高考的报考志愿里,尔芙是跟着一个暗恋很久的男生去了那所近在家门不远处的高校,选择了那个只有三个女生在的学科就读,只为了能看着那个男生。 太多的秘密,尔芙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可是当她想告诉母亲的时候,她却没有机会了,以前尔芙曾经想过,想着等有一她结婚生子,看着已经年老的母亲,着自己曾经年少轻狂时候做的那些傻事,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实现了。 尔芙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滴落在了手旁娇艳的菊花瓣上,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这段回忆,也让尔芙被酒精麻醉的理智重新回笼了,回想了下刚刚在亭子里的所作所为,微微有些脸红的笑了笑,暗道了一句庆幸,好在没有惹出什么大的麻烦。 其实尔芙并不是不会饮酒,相反在现代的时候,也曾经跟着闺蜜去过夜店,喝过辛辣的威士忌,喝过后劲十足的芝华士,酒量还很不错的,只是这个身体似乎对酒精有些敏感,才让有些酌几杯的尔芙丢了一个不大不的脸面,好在当时并没有什么人注意,毕竟她也不过就是个侧福晋。 在上有太子府嫡福晋瓜尔佳氏,下有重回七爷府重掌家事的七福晋纳喇氏,她还真是不太惹人注意,也没人注意她,能注意到她的,也不过就是简亲王的侧福晋佟佳氏和坐在旁边的和嫔了。 佟家素玉左等右等。见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回来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尔芙回来,原本眼中的淡定。终于变成了焦急,露出了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对着嫡福晋轻声低语了两句,顺着后头那排万年青的盆景,心翼翼的留了出来,正好撞见还在下头蹲着发傻的尔芙,无奈的摇了摇头。微提裙摆,快步往尔芙跟前走去。 “你这妮子真是一时半刻都不消停,如此大家都在的时候。你怎么还在外头多清闲呢!”素玉虽然好像在数落尔芙,但是语气里的柔婉和无奈,却让尔芙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笑着站了起来。 “还不是那里头太闷了。真想不通这些人怎么能坐得下去。总是那些陈词滥调的歌舞、曲目,听得我脑袋都疼了呢!!”尔芙自然不会自爆自己喝醉了酒的事情,笑着道。 佟家素玉看着尔芙那弄得灰扑扑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大襟下解下了一块洁白如雪的帕子,心的擦拭着尔芙的手,轻声道:“即便你不喜欢,也不该做出这样子出格的事情阿。你也不怕惹了德妃娘娘不喜,真是无法无的性子。 真不知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早晚你得在这上头吃了大亏,你才能学聪明!” 尔芙听着佟家素玉那一句句的数落,还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弄得有心教尔芙乖的佟家素玉也是一噎,不再搭理还傻笑着的尔芙。 有的时候,佟家素玉也在想,当初她入宫的时候,明明不喜欢这个看起来有些不懂规矩的女子,对其的友善,也不过就是面子情,或者是为了在宫里头某位眼中留个友善、和婉的名头,可是这出了宫,两个人这关系却慢慢的亲近了起来,即便尔芙依然不遵循规矩礼法,即便尔芙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时她却没有了当初的嫌弃,反而总是忍不住将尔芙当自己的妹妹看待,耐心的着那些嬷嬷们的都快烂了的老话,希望这尔芙能听听。 如果尔芙知道佟家素玉心里所想,一定会很自豪的拍拍胸脯,然后告诉佟家素玉,这就是传中的闺蜜,她见过你最丢脸的时候,她会在你失恋的时候借你肩膀,她会在你男朋友欺负你的时候,瞬间变身女汉子,即便你们性格不同,但是你们仍然忍不住的亲近,即便你们不常常见面,但是在心里头却仍然互相惦记。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时代不存在这样子的友情,所以佟家素玉才会有些搞不懂,而尔芙一直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觉得朋友这样子的相处模式很正常,所以从来没给佟家素玉解惑过,当然即便尔芙知道,想必也不会给她解惑,毕竟这些新鲜事物,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要是被当成妖精烧了,那她尔芙可就真是死得窝囊了。 两人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成功将一直注意着尔芙的姐姐尔柔,和嫔娘娘也引了出来,看着树下花间,并肩站立的两个姑娘,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快步来到了两人跟前。 起来,如今佟家素玉这身份比和嫔不差分毫,但是佟家素玉自诩和尔芙是姐妹,到底还是按照规矩见礼,尔柔也没有拘着身份,反而拉着两个姑娘往旁边走去,躲开了千秋亭前头这块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一,不知道三个美人了什么,但是不得不三个人回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而且和嫔还亲自求了四妃应允,让三个人坐在了一桌上,让她们叙叙姐妹情。 德妃娘娘是四爷的额娘,自然不会当众让尔芙不快,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人也乐得做好人了,宫女这才将尔芙和佟家素玉的碗碟和酒盅、执壶等东西送到了和嫔的桌上,任由三个美人坐在一起,着私房话。 内宫的宴席到了未时下三刻才散,尔芙也慢慢的喝了几杯酒水,虽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但是神智却格外的清醒了。 ………………………… 重新回到四爷府,尔芙就懒洋洋地瘫在了榻上,享受着二十四时贴身侍女的服务,松垮的袍子穿在身上,发髻微微散乱,几缕碎发落在脖颈之间,阳光下,粉嫩的肌肤,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进门慰问醉酒尔芙的四爷,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 “听你今个儿喝得不少,可是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了,和爷!”四爷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的坐在了让他有些动心的尔芙身边,轻声问道。 尔芙回眸一笑,露出了一口皓白的贝齿,柔声道:“这闲话就是传的太快,我哪里有什么不痛快,这不是见到了姐姐心里头开心,这才和姐姐多喝了两杯!” 四爷被亮瞎了眼睛,别过了尔芙那笑得太过灿烂的脸颊,挥手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人,沉声道:“宫里头不同旁的地方,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真的在宫里头惹了什么事情,爷也护不住你!” “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一时间太激动了,以后不会的!”尔芙怎么会听不出来四爷言语里的担心,又怎么会不了解四爷的性子,如果四爷真的怒了,那绝对是直接无视,而不是这样子的问话了,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应着,更有些不要脸面的挽住了四爷的胳膊,让四爷板着的帅脸,瞬间就出现了一丝裂痕。 九月九重阳夜,四爷留宿在了西院,让府里头的人再一次感叹这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无敌魅力,也引得次日早晨,府里头多了不少的碎瓷片子。 随着四爷进了后院,那原本一直独守空房的四朵金花,四爷也就不好再装作看不见了,一一的宠了过去,分别赏下了东西,又在院子里轮转了一圈,保持着一碗水端平的状态,维护着这表面平静,内里波澜动荡的四爷府里的短暂平静。 以上言论,皆是出自玉清的口中,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心里头有些邪恶的觉得,四爷这算不算是大家伙儿公用的鸭子呢,真是太可怜了。 短暂的邪恶后,尔芙就真的囧了,四爷又要出门了,而且这才还不会带后院里的所有女人,轻车简从的跟着康熙爷去了南边。 对此,尔芙失态了,失手摔了手里头的碧玉簪,暗骂:四爷你妹!不带你这么坑人的,谁不知道江南的好风光,这一路上又是坐着那耀武扬威的大船,不要太享受了,这种好事居然不带她这个受苦受难和他去热河的自己,真是太不地道了!(未完待续。。) ps: ps:努力更新的绾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闹别扭的主仆 其实尔芙那真是做梦都想要去江南走走,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再加上家里头父母不放心,一直没有去看看那烟雨江南,也从未去过西子湖畔,如今听四爷要去江南,这心里头怎么能不刺挠呢,可是这位爷居然没带一个女人就这么华丽丽的出发了,这难道是准备去江南求艳遇了不成! 九月二十五,圣驾出了京,这次皇上也是孤身一人上路了,连后宫里头的答应也没有带一个,让尔芙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谁不知道江南盛产美女,各个都是盘正条顺,肌肤胜雪,吴侬软语的醉人情怀,这次也不知道四爷准备给她们带回来多少个林妹妹了。 四爷出京了,大家也没有了争宠的目标,四爷府的后院显得无比的和谐了起来,哪怕是最爱生事的李氏也是闭门不出的在院子里养身子,据是最近睡眠不好,太医嘱咐的,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尔芙却觉得李氏这应该就是为了王格格肚子里的胎儿罢了,毕竟王格格的肚子尖溜溜的,几个接生嬷嬷都像是个男胎呢。 如今府里头一共有五位姓王的格格,真是让尔芙每次听丫鬟们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皱眉,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也难不住这些个成琢磨怎么伺候人的太监,原本的王格格被成为了东院的王格格,后头幽兰院的四位王格格,因为同属姐妹。便以所居住的房子称呼,比如幽兰院正房的王格格,后罩房的王格格等等。左右是不会再让人弄混了就是。 据在幽兰院伺候的洒扫丫鬟,四爷见住在后罩房的王兰芪委屈,但是碍着府里头如今没有空着的院子,想着等宜尔哈格格大一些,便让这王格格搬到宋庶福晋院子的西厢房住着,左右院子大,也不会影响宋庶福晋和宜尔哈格格的休息。但是一直到四爷走了,也没有明白话露出来,让尔芙觉得这应该是有人存心想要给这王兰芪添堵了。谁不知道如今那宜尔哈就是宋庶福晋的命根子,让宋庶福晋收了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进院子,那宋庶福晋绝壁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尔芙经过了短暂的郁闷后,成功找到了另外一个玩具。那就是玩了命的苏。苏衣服。 大袖的旗袍大概要在乾隆朝的时候才流行起来,至于镶边,那更是乾隆末年才有的玩应,如今尔芙来了,自然不会觉得弄弄衣服就能改变历史,再加上身为侧福晋的尔芙一直很受宠,这衣料布匹不是一般般的多,即便弄报废几匹。也不会影响到尔芙的心情。 当然府里头的绣娘也不是白吃饭的,手巧的仿佛上的织女一般。只是听尔芙了两遍,看了看尔芙画的不伦不类的设计图,还居然真的弄了出来,虽然配色上还有些问题,但是到底比原来那直筒的旗袍漂亮了多了,尤其是腰身上的掐腰,弄得下摆好像裙子似的,袖子宽宽的,足有一个腰身粗,垂到手肘下三寸的位置,露出一截中衣上的镶边窄袖,倒是真的漂亮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些别扭。 追求完美的尔芙,在经过了几次尝试后,终于发现了最根本的问题,中国的旗袍,最为经典的便是那服帖的曲线,完美的呈现了东方女子的妩媚,而如今的肚兜顶多就是防止走光,根本不能起到聚拢、拉升的作用,弄得胸口扁平扁平的,也亏得尔芙现在还年轻,不然真的生了孩子,穿着这完全没有任何效果的肚兜,那还不是要让她的漂亮胸型变成下垂的肉袋子,想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尔芙恶寒的摇了摇头,暗道一句:亏得发现的早,不然到时候真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别提见惯了美人的四爷看着别扭,她自己看着也不会舒服的。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自然是要赶快修改,尔芙让人找了棉花和细棉布,按照时候穿的背心,麻利的弄出了一个有些不伦不类的肚兜,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一层细棉布,内趁着棉花固定,后头是两根细长的带子,虽然还是不如现代的胸围聚拢效果好,但是也比原本那没有半点使用价值的肚兜好多了,而且尔芙为了防止被风吹到肚子,会弄得身子不舒服,特地弄了个大大的下摆,有点类似于现代女生穿的抹胸吊带超短裙,倒是不会显得太唐突,另外尔芙还让玉清等人做了几件纱衣,便是那种现代的浴袍的华丽版,对襟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是一条细细的布带子,和尔芙忙活活弄出来的胸衣做搭配,下身也做了几条下垂感极好的丝绸的裤子,穿起来真是不要太舒服,那整个就是华丽的宫廷范睡衣,想当年尔芙可是不止一次的咬着筷子头,看着电脑屏幕里某宝那些贵得吓死人的真丝睡衣,没想到如今她终于如愿了,还是纯手工定制的,不要太奢侈。 成功改良了胸衣的尔芙,喜滋滋的换上了针线上新送来的米白色的粉色绣花大襟旗袍,这次看起来就顺当多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那真是凸显了东方女性的所有优点,看看这胸,看看这盈盈一握的腰,再看看咱这袖长的双腿,这能不迷人么! 尔芙看着自己足足有的胸围,自信心爆棚了,毕竟作为原来的平胸女**丝,尔芙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当成了哥们,在被窝里哭了几次,如今她这也算是有了事业线的美女了,更何况还是在古代这种平胸是福的年代,那自信心满满的。 只是玉清却有些担心的看着尔芙,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劝穿的有些出格的尔芙,再看到尔芙那再次咧到耳根子的笑脸,终于还是出了口。 “主子。您这衣裳在屋子里穿穿就是了,可万不能穿到外头去!”玉清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泼到了尔芙的头上。弄得尔芙有些愣神的回过了头。 “为什么,难道我穿的不漂亮?”尔芙可是正打算穿着这东西好好出去显摆显摆呢,如今居然要锦衣夜行,尔芙想不通,尔芙很不开心的问道。 玉清缩了缩脖子,微垂着脑袋,顶着尔芙那要吃人的眼神。终于出了心里头的话。 “主子,您是堂堂的侧福晋,如今这身打扮有些不合您的身份。再这也太过勾人了些,嫡福晋和主子爷怕是会则发您的!”完,玉清就已经屈膝跪倒在了地上,只等着尔芙责罚。毕竟作为一个奴才。只能遵从主子的命令,哪能向她这样不分尊卑的提出意见,还主子太勾人,这不是存心让主子不痛快的么!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是尔芙的陪嫁丫鬟,尔芙又待她们不错,不然她大可以当没瞧见,只等着尔芙出去惹了嫡福晋的责罚便是,这种面上好话。脚底下使绊子的丫鬟宫女,在这四爷府里也不是没有。比如如今王兰芝和王兰芪格格身边的坠儿和秀儿都是这样,那都是来自依靠乌拉那拉氏家族生活的包衣奴才家族的人,正筹谋着趁着四爷不在的工夫,好好收拾收拾这四朵金花。 按下四朵金花的事情不提,尔芙看玉清完就跪在了地上,被玉清吓了一跳,句实话,尔芙在四爷府的地位不低,但是尔芙是个不喜欢人多的人,当然看热闹的时候除外,再加上尔芙也不习惯身边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而且府里头的丫鬟宫女比起太监来地位高了许多,大部分都只是需要行半蹲礼就是了,所以尔芙还真没被几个人跪过,倒是经常给人下跪,比如参加各类祭礼的时候。 尔芙在心里头略微想了想,看着旁边那已经眼里头转泪圈的玉冰和玉洁等人,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有些落寞的坐在了榻上,吩咐玉冰扶起了玉清,微抿了两口茶水,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难不成在你们心目中,我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主子,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个随意责罚宫女丫鬟的人,咱们在一起也足足有一年多了,你们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么!” “奴婢们不敢!”玉清刚刚站直的双腿,膝盖一软又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当然随着跪倒的,还有旁边的玉冰等人,连外间候着的二等丫鬟也呼啦啦的跪倒了。 尔芙真的有些怒了,她本就是个孩子性子,忽然来到了这里,总是想要依靠身边的人,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头,她只能依靠她的陪嫁丫鬟和身边的贴身宫女,刚刚听到玉清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虽然嘴上没话,心里头却很欢喜,只觉得她们当她是自己人,并没与存心看着她出错,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她们居然就这样跪倒了一地,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思。 要知道她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比起和四爷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上几倍,平日里尔芙也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些丫鬟也能和她笑几句,让尔芙觉得自己就是主角放光芒,各种各样的外挂统统来投奔效力,可是没想到她们并不懂得她的心思,反而一直是在看着她的脸色行事,看着她心情不错,便上几句闲话,引得她傻笑一阵,看见她黑着脸,她们就立马装鹌鹑,装背景,丝毫没有想为她分担心里头忧虑的想法,如今这玉清出这样的话,想必也是怕受到关联的责罚,更是怕仍然在瓜尔佳府里头伺候的老子娘受苦吧。 一想到这里,让原本将身边人当雇员的尔芙,心里头有些酸酸的,再看着外间还有些瑟瑟发抖的几个二等丫鬟,这心里头就更难过了,露出了一抹苦笑,挥了挥手,打发了房间里的众人,独自一人盘腿坐在了榻上,取过了旁边雕刻着喜鹊登梅嵌铜镜的妆匣,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脸,两行泪无声的滑落在了刚刚穿上的旗袍上,留下了一个略微有些刺眼的泪痕。 自打来了这个时代,尔芙就有些不喜欢照镜子,倒不是嫌弃这个时代的铜镜不如现代的镜子,而是总觉得这张脸不属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提醒着她就是一个窃取了原主富贵生活的窃贼,可是如今发现自己想象中的同甘共苦的主仆青不在了,只觉得嘴里头苦涩难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好像原主也陪着她一般,总不是她一个人承受着这一切。 出去的玉清等人也不敢走远,一直在回廊下守着,只等着尔芙叫人就赶快进去。 “看样子主子怕是恼了!”玉冰最是快言快语,如今见大家伙儿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憋不住话的问道。 “这还用,只是主子倒是再气什么呢!”玉兰自打没了爬床的心思,那对于尔芙那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如今看尔芙动了火,心里头别提多担心了,一面担心被主子把她们打发回了内务府,一面也担心主子气坏了身子,接茬道。 “主子怕是有些伤心了!”玉清看着窗边尔芙的影子,露出了一抹后悔的神情,低声道。 “伤心?这话怎么呢!?”玉洁是后近到房间里的,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玉清跪在地上,接下来就是大家伙儿一起跪倒请罪,然后就被轰了出来,这脑子里别提多乱了。 “主子一直对咱们都很好,平日里赏赐不断,逢年过节还会另外封一封赏银给咱们,心里头把咱们当成了自己人,可是我刚刚伤了主子的心……”玉清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几人,缓缓出了心里头的猜测。 别,到底是在尔芙身边伺候久了的人,还真是摸清了尔芙的想法,听得玉洁一个劲的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明知道主子的性子,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做呢,你这不是存心冒傻气么!” “我这不是习惯了么!”玉清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低声道。 玉洁到底是内务府出来的聪明人,看着窗边那动也不动的影子,对着几人低语了几句,便笑着往后头跑去,弄得旁边正在观察大丫鬟们动静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都露出了一抹不懂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谋福利 日落西沉,空中挂上了一抹漂亮的火烧云,空气中的燥热也瞬间消失了不少,徐徐清风下,尔芙心里头的不快也减轻了少许,看了看外头正在候着的丫鬟,朗声唤进,重新换上了一袭细棉布所裁制的大襟旗袍,穿着软底的绣花鞋往屏风后头走去,借着铜盆里的清水,吸取了脸上的油脂,露出了素面朝的一张漂亮脸蛋。 玉清和玉兰早就听见了前头的动静,这会儿忙端着一碗刚刚出锅的炸酱,装进了已经摆好的食盒里,让丫鬟端了已经过了水的蛋面,快步从后门走进了正房,对着尔芙微微浅施一礼,“主子,奴婢见你这两都没什么胃口,特地让厨房弄得炸酱面,您快趁着这酱刚出锅正香呢,进一碗吧!” 尔芙闷闷不乐的半,一直没有吃东西,这会儿闻见这香喷喷的酱香味,嘴里立马就分泌出了许多许多的口水,但是一想到被几个贴身丫鬟不信任的不开心,暗道这张脸什么也不丢了,立马就扭过了头。 玉清露出了一抹笑容,让玉兰取了矮桌上的茶具,轻声吩咐着丫鬟将装面条的瓦罐送到了尔芙眼前,麻利地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这才替尔芙拌了一碗面,送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道:“主子,您就算是气咱们,也不能不吃不喝的阿,这不是要饿坏了身子么!再这炸酱面要是放的时间久了,那可就不好吃了!” “……”尔芙拧过了身子。故意不看玉清送到自己个眼前的面条,但是那股子黄瓜的清香味和酱香味的混合,让尔芙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耳尖有些泛红。 玉清对着旁边还在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玉兰就关上了房门。 ……………… 过了大半个时辰,玉清和玉兰才红着眼睛走出了房门,不过尔芙也似乎没了胃口吃东西,只是傻愣愣的瞧着外头,但是旁人从几个大丫鬟的举动中,却看出了她们应该得到了尔芙的原谅。不然她们嘴角的那抹笑容一定不会那么明显的。 夜里,没有吃多少东西的尔芙,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外头上夜的玉清忙来到了床边。 “主子,您可是肚子饿了,奴婢让厨房那头备着馄饨呢,您要不要吃些!”玉清倾耳听了听床幔里的动静后。这才轻声道。 尔芙简直觉得幸福的不是一点点。激动地撩开了床幔,连连点头。 玉清嘴角含笑的曲了曲膝盖,匆忙往后头走去,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便提着一个正在冒香气的食盒走回到了房间里。 尔芙已经披着袍子坐在了临窗的炕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玉清手里头的食盒,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个馋嘴的孩子似的。 玉清忙将食盒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就充满了尔芙的口鼻。让尔芙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肠鸣音,这倒不是夸张。而是在肃静的房间里,这声音真的如午夜炸雷一般,让人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 尔芙只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烛光下的一张脸,有些尴尬的红了。 玉清忙低了低头,不去看炕上脸红的尔芙,只是麻利地将一个蓝花的大海碗送到了尔芙眼前,将几碟菜摆在了康桌上,又恭敬地递上了银筷子,这才退到了旁边。 尔芙深吸了一口气,满满地清香味冲进了鼻子,有些热的汤散发着阵阵的热浪,馄饨是虾仁馅的,也是下午的时候,玉清等人一起动手包的,便是怕尔芙气得吃不下,夜里头饿了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尔芙并不是很喜欢用点心充饥,反而更喜欢这些路边随处可见的食,不过这也不影响玉清等人寻求表现的机会,这不玉清的表现机会就来了么! 热乎乎的馄饨下了肚,尔芙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又吃两口略带着些许热气的菜,这才的抿了两口馄饨汤,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露出了一抹舒服的笑容,随意的扯了扯脖子上的盘扣,取过了旁边的绢丝美人图团扇一下下的扇着风,半靠在了窗边的迎背靠枕上,眯着眼睛放空。 玉清忙收拾好尔芙用过的碗碟,心地收在了食盒里,送到了后门口,只等着早起做洒扫粗活和厨房的人过来取走,谁让尔芙这个人有个毛病,饿着的时候和饱着的时候都特别讨厌饭菜的味道,当然如果在饥饿的时候,那饭菜的味道又正好是那种轻轻的淡香,倒是会刺激尔芙的食欲。 尔芙不去睡,玉清自然也不能去睡,再加上看见尔芙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忙将尔芙身旁的花格窗推开,一阵阵风带走了房间里的闷热,又不会吹到尔芙,不用担心尔芙会受到了风,果不其然,刚刚一个瞬间,尔芙就已经弯起了唇角,“这如今虽已经进了九月,眼瞅着就要当初冬时节了,可是这气还是一的闷热,你们住在后头是不是更难受些!” “还好,主子您特地恩准了咱们用冰,平日里还有您研究出来的冰粥等东西,比往年过的舒服多了!”玉清接过了尔芙手里头的扇子,一下下地扇着,轻声道。 尔芙这才放下了心,对于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尔芙还是蛮关心的,再这古代的制度也是真有些坑爹的,再加上这房子盖得太害人了。 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时代的院子讲究四四方方,而尔芙所住的西院正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前头临着围墙的位置是一排倒座房,顾名思义就是一排坐南朝北的房子,历来都是下人们的居所。而建筑的时候,为了防止主子们瞧见那下人房里头的腌渍,这窗子都建在了很高的地方。比起其他房间的窗子也了许多,再加上夏日里经常刮得都是南风,这北面的窗子根本就吹不进风,闷热的不行,而冬日里则正好相反,本就不能晒到阳光的倒座房,北风从窗子呼呼的管进去。那绝对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所以这倒座房住着的一般都是些不得主子们看重的粗使丫鬟,或者是那些不得脸的厮啥么的。 而这后罩房则多是安排女主子的贴身丫鬟们居住。虽然条件好了不少,但是因为房子整体低于正房,再加上后院普遍比较狭,所以一年四季也并不是能经常见到阳光。而有这么一个高出后罩房许多的正房挡在前头。那夏日里也就吹不到什么风了。 原本尔芙刚刚进府的时候,便将玉清等人安排在了东厢房里住着,可是这却并不符合规矩,因为照例这东西厢房是为主子们预备的,即便如今尔芙还没有子嗣,她们这些吓人也不便住在里头,所以就按照各院的样子,太监和厮们住在前头的倒座。这些院子里的丫鬟和宫女则住在后罩房,东西厢房空着。目前充当着尔芙的库房。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一段日子后,再一次尔芙早起瞧见赵德柱居然大冬的披散着湿头发往门口走来,叫来了玉清等人询问,这才从玉清等人的嘴里头听了。 原来这倒座房常年见不到阳光,再加上通风效果差,而这些太监虽然算不得男人,但是到底要比女子更容易出汗,而那些粗使的厮们又都是做粗活的,一下来这身上的味道,自然是难闻的紧,所以像赵德柱和李守财这样子在尔芙跟前伺候的太监们就习惯了早起就去后院的井边冲身子,这样也省得那难闻的味道冲了主子,可是这么做的话,夏还凑合,起码气暖和,即便是冲个凉水澡也不会病了,而冬这么干的话,那完全就是自虐一般。 别看尔芙看过那些冬泳的人,可是尔芙却从来不觉得他们不冷,只是因为他们在水下游泳的时候产生了很大的热量,这才抵抗住了那冬日里刺骨的冷水,而这些太监则不然,他们站在井边,手边放在在外头吹了一晚上冷风的棉袍子,身上浇着一桶桶带着冰碴的冷水,那绝对可以和当年某7//1部队的恶行相提并论了,只是人家虐待的是别人,而他们虐待的则是自己。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的联想能力太强,其实冬日里他们还真的不用这么做,毕竟冬大家伙儿都不出汗了,而灶上为了烧地龙,那热水也是很多很多的,他们只要晚上临睡的时候擦擦身子,第二就能清清爽爽的来尔芙跟前伺候了。 不过尔芙心里头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也没人给她纠正这个错误的想法,正巧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气太热,也就给尔芙了一个光明正大多要冰的机会。 要知道这府里头的冰窖很大,里头的冰也是一年到头都用不完的,可是这每个人的份例,那也是有限的,所以那管着冰窖的管事,那真是宁可那冰放到冷的时候扔了,也绝对不给后院的主子们多一分一毫,而如果有了四爷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四爷见尔芙眼睛骨碌碌的乱转,便猜出了这妮子有事要,只是一时间还真是没想出来这妮子能什么,便只好微微勾唇地瞧着眼前的妮子献殷勤了。 尔芙自我感觉已经成功让四爷心软了后,这才出了她的目的,当然她也不是担心身边的人热着,而是她自己特别怕热,再加上这如今房间太大,如果按照份例那点冰来看,她的份例绝对不够她凉快的,希望四爷能大发慈悲,抬抬手,让她能过上不用担心热得出汗的日子。 四爷继续勾唇,尔芙见四爷没有反应,忙挥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着有些让自己的脸红的理由,至于是什么,那自然就是担心四爷滚床单做运动的时候热着,再这两个人身上都是汗了吧唧的,那也不舒服阿! 完,尔芙还格外妩媚的抛了个媚眼给四爷,希望能让四爷赶快同意她的想法。 其实四爷还真是不在乎那些冰块,白了这冰块也就是冬日里从府里头的湖里弄出来的,根本没有花一毛钱,更是要多少有多少的玩应,只是四爷就喜欢看尔芙这以色求好处的样子,略带着几分放荡笑容的揽住了尔芙的纤腰,有些烫人的唇瓣贴在尔芙的耳垂上,低声了句,“你就这么想着和爷做那事么!” 略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在尔芙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尔芙的脖颈和耳垂上,引得尔芙身子立马就软了下来,一双手攀住了四爷的脖子,脸上羞红的垂了垂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轻声,“才不是呢,爷就喜欢打趣我!” 一夜的疯狂后,四爷自然是大手一挥,在尔芙如今份例冰的基础上,另外又加了一倍,这绝对是足够尔芙全院子人用一个夏的了,至于四爷怎么知道尔芙是想要改善院子里人的生活环境,那自然是因为四爷是这一府的主人,如果连府里头这兴许事都不知道,那他这个贝勒爷也就不用干了。 而四爷一直装着不知道府里头的事情,那自然就是因为女人间那点事,在满心都是朝政大事的四爷心里,那根本就算不得个事情,这才一直讲府里头的事情都交到了乌拉那拉氏手里,但是也仅限于并没有惹怒四爷,不然四爷一定会将那陈福手里头的各种信息翻出来,好好整治整治府里头的人,便如被四爷丢到了庄子上的伊格格。 特地求了四爷的尔芙,得到了好多好多的冰块,大手一挥,立马就替在前头受苦受难的太监和厮们送去了两大块冰山,另外后罩房里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乃至于那些促使丫鬟、婆子也没有落下,至于为什么不玉清等人,那自然是因为她们平日里就在尔芙跟前伺候,和尔芙同享一块冰就好,完全不需要在房间里另外布置冰块,只要晚上的时候摆上两个块的就好了。 改善了生活环境的大家伙儿,其中虽然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存在,但是大部分都是懂得感恩的,做起事来也更加勤快了,对于尔芙也更加敬重,这才有了玉清等人的慌忙请罪和及时补救。(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好惨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肚子不好了,各种腹泻的,各位看书的大大,如今虽然气热了,想必家里头都开了空调、风扇、窗子的,千万不要让风吹到肚子呦! 第一百六十章 生辰的礼物 十月初一,尔芙收到了四爷让人专门送回来的寿礼和一封家书,看着眼前这两对缕金丝福字纹的玉葫芦,唇角挂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 这十月初一并不是尔芙原本的生日,而是原主的生日,所以尔芙也真是记得不太清楚,要不是前两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提了提这事,怕是尔芙现在还在发傻状态中呢,所以那乌拉那拉氏是要给尔芙摆一桌寿宴的时候,尔芙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无数言情,那宴席什么的,那都是出事的高峰地,更别现在府里头还有个正有孕的格格呢,咱还是躲远点吧! 不过在寿辰收到了四爷送回来的礼物,那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主子,主子爷特地交代奴才一定要在今个儿把这东西给您送来,您瞧着可还喜欢!”苏培盛的徒弟张明生这次有幸和四爷一同出去,又得了这么个给尔芙送礼物的好机会,那心情欢快得已经让他忘记了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疲惫,更忘记了还要赶快回去给四爷回话的痛苦啥么的,只是希望能让尔芙满意,不然按照四爷当日选择礼物的态度,那他这个炮灰就真的shi定了。 尔芙拿起了其中一枚歪嘴的葫芦,抚摸着上面的一个个福字,轻声道:“我很喜欢,不知道张公公可是还要去给四爷回话?” “是的,四爷交代奴才一定要将主子的话一字不漏的带回去呢!”张明生的身子又矮了两分。轻声答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吩咐人领了张明生下去歇歇脚,便打开了四爷送回来的家书。 信封很厚。但是考虑到如今这个时代都是些毛笔字的,所以尔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当打开的那一瞬间,尔芙却觉得好幸福的。 信纸上的字迹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字,落笔刚劲有力,笔锋很是洒脱,字体是标标准准的楷。大大概有两个厘米大,并没有如尔芙猜测的那般大,可见四爷这封信里的内容有多么的丰富。 信里的内容都是些家常事情。仿佛是几篇日记,又仿佛是一段时间的行程表,看着四爷送回来的信,尔芙仿佛身临其境的和四爷一同出发去了江南一般。而那淡淡的松香味和薄荷味。也让尔芙仿佛感觉到了四爷就在身边一般。 尔芙眼眶有些发红的收起了书信,心地收在了炕桌上的抽屉里,又在外头挂上了一枚巧的铜锁,可见是不想让人瞧见这封信了,这才迈步走下了临窗的大炕,来到书桌后头,拿着简易版的鹅毛笔一笔一划的写起了回信。 自打尔芙记事以来,怕是写信的时候都是语文课的课后作业了。所以对于给四爷的回信,陷入了很大的为难中。一张张信纸变成了团团丢在地上,让尔芙终于理解了电视里那些写信的场景多么真实,因为太过在意对方,希望对方看到信会觉得惊喜和温暖,所以每句话都需要细细斟酌,而往往写出来又觉得并不满意,如今尔芙就成了这个样子。 玉清和玉兰看着书桌旁越来越多的纸团,脑袋上倒挂了无数条黑线,暗道:主子,您这个样子,您阿玛额娘知道么! 十几次的不满意后,尔芙选择了“四爷,见字如面”这样最平淡的开头,内容也学着四爷的书信里的那般平淡如水,写着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可是在府里头当宅女的尔芙,哪有出外头陪圣驾的四爷那么多事情好些,所以尔芙再一次囧了。 眼前并排摆着三页纸,这已经是尔芙的极限了,已经写得手腕都有些疼了,可是想想四爷那封厚厚的书信,尔芙只觉得自己这个老婆当得真是太不尽职了。 尔芙双手托腮地趴在书桌上,看着眼前那几张轻薄的纸张,心里头的人揪着头发抓狂中,左思右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很靠谱的增厚办法,那就是画卡通漫画给四爷看。 大肚子的王格格,抱着孩子万事足的宋庶福晋,拉着弘晖读书写字的乌拉那拉氏,对镜簪花的李侧福晋,后头在花园里赏花的四朵金花,以及托腮发呆的尔芙,几张卡通漫画画下来,不得不承认这厚度已经让尔芙舒服了些。 另外尔芙又画了一幅想象中的画面,一片湖水中,朵朵妖娆盛开的莲花,一叶舟,船头上站着穿着一袭白衣的四爷,船上坐着正在卖力采莲花的白衣尔芙,便如少女系的漫画一般,可爱萌版的人都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让尔芙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完成了手里头的画作,尔芙有一种完成了一个重任的感觉,和原本学生时代写作业凑字数的感觉不同,这种感觉里带着丝丝甜蜜,也带着丝丝忐忑,更有着丝丝兴奋,整个人有些纠结了起来,既希望四爷能喜欢这样子的自己,又担心因为太过出格惹了四爷的厌烦,患得患失的在房间里踏着步子。 “主子,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在尔芙在房间里绕第三十几圈的时候,玉清终于忍不住的走上前,轻声道。 尔芙摆了摆手,原本脑子里刚刚钻出来的一个念头,瞬间飞到了虚无缥缈的际,有些哀怨的瞧了瞧手捧盖碗茶的玉清,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们我要不要给四爷带点东西回去,毕竟四爷这次还不只要去多久呢!”秤座的尔芙发现光靠自己可能真心想不出来一个好主意,轻声问道。 玉清微微点头,“主子爷这次出去带的东西不多,虽路上可以随时置办,但是到底没有用的习惯的好,而且这陪王伴驾的时候。也不能随意外出。” “那好,你们快去给四爷收拾几身厚点的衣裳,如今这气眼瞅着就越来越冷了。虽越往南越暖和,但是到底是到了深秋了,这早晚正是风大露重的时候,可别再着凉了。”尔芙暗道了句“人多力量大”笑着吩咐着。 其实四爷在每个院子里头都摆了些衣裳,至于多少,自然要看主子是不是得宠了,而如今尔芙院子里属于四爷的衣裳。那绝对是四爷府里第二多的,倒不是因为有人比尔芙得宠,完全是因为那第一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这针线上的人送到正院那头的东西自然是最多的。 是收拾些厚衣裳,其实也就是找几件夹棉的披风和些个锦缎的衣袍,再加上这些日子尔芙刚刚学会做的鞋子,不得不这些下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帮着主子们争宠。这针线上做的东西再好。可是这东西如果是主子们做的,那就是一份心意,而要是按照尔芙这个完美主义者,那自然是希望等做得好的时候才给四爷看,而如今玉清去整理,那自然是希望让四爷看到自家主子为其付出的心思,那鞋帮上的针孔,可以看出尔芙修改了好几次。那千层底的软底上的点点血色,明了尔芙做的时候受了多少伤。不怕四爷不喜欢,因为四爷对自家主子的心思,那绝对是整个贝勒府的人都知道的,这种东西送到四爷跟前,只会让四爷更加心疼尔芙,而不会让四爷觉得尔芙什么都不会,这也是玉清深思熟虑过的打算。 至于尔芙已经拿起了平日舍不得一直摆在博古架上的白玉吊链镂空香炉,点燃了一抹淡淡的玫瑰香,拿着刚刚写好的书信熏着味道,希望四爷看到信的时候能闻到那抹淡淡的香味,便能觉得自己在身边,就好像刚刚她看到四爷的书信时候的感觉。 一缕缕的青烟飘出,不单单熏香了尔芙手里头的书信,也熏湿了尔芙的眼睛,泪花滴落在了信纸上,尔芙却并没有发现,反而用镇纸压好了信纸,快步走到了廊下,借花献佛的将花房早晨才送来的玫瑰花采摘下了几朵开得正好的娇花摘了下来,重新坐在书桌后头,心地采下了一片片花瓣,夹在了几张信纸中,一同放进了信封。 (尔芙这个没经验的家伙,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信还没送到四爷手里头,你精心选出来的花瓣就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脏东西么!) 弄好了这一切的尔芙,只觉得还有些不好的地方,随手扯了扯头上精致的发髻,随手剪下了一缕,找出了一段用来打络子的红色丝线,心地缠好,又缀上了一对的碧玺珠子,一同放到了信封里,颇有一种女儿的心思在其中呢。 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尔芙将一缕头发送给了四爷,便是暗指将自己交给了四爷。 尔芙准备好了一切,才抬眸看见了左右都是脸色发青的几个丫鬟,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几个丫鬟可以是异口同声的道:“主子,您怎么能随意剪发呢!” 尔芙再一次囧了,难不成又是她想错了,难道这古代送头发还有旁的法,别是她又做了什么傻事吧! 不过好在几个丫鬟只是表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伤,这才让尔芙提到嗓子眼的心渐渐地落下,长出了口气,让玉清替自己重新梳发,这才让人叫了在旁边休息的张明生进来,亲手将封号口的书信交到了张明生手里,又打赏了一个大大的荷包,这才让人将整理出来的衣袍交给张明生,让人送了张明生出门。 这次回来送信的不单单是张明生一个人,去正院那头的是府里头不被人注意的太监张保,但是不太熟知清史的尔芙也知道这人在四爷心里头的位置,何况是精明能干的乌拉那拉氏呢,乌拉那拉氏自然是让人张罗了一桌不好不孬的席面,让张保去旁边的偏房去吃些东西,这才看起了四爷送回来的书信,和写给尔芙的家书不同,这封信就薄了许多,言语间也疏离了许多,只是不知道另外一封信内容的乌拉那拉氏,倒是也没有觉得不妥,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四爷,很快就将府里头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同样的回了一封简单的书信,让人去准备了些常用的成药,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两个人的不一样,不单单是因为两个人从生活的环境不同,更是因为尔芙和四爷更像是在热恋期的男女,而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如今就更像是责任和亲情,所以自然而然的平淡了许多,倒不是四爷不关心正院那位,反而是因为太过熟悉了,太过了解了,所以没有什么好的了。 其实四爷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个好男人,自打乌拉那拉氏嫁进来的那,四爷便给了乌拉那拉氏和其他妾完全不同的待遇,可是乌拉那拉氏也一次次的将四爷推远,不单单是因为李氏等人从中吹了些不好的枕头风,更是因为自打指婚的旨意送达那起,教养嬷嬷就已经将乌拉那拉氏教导成了一个如机器人一般的女子,没有喜怒哀乐,总是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而当时正值年少的四爷又怎么会喜欢看到这样的女子,自然会更加亲近更加随性的李氏和宋氏。 当然,这倒也不能怪乌拉那拉氏,而是这个时代的悲哀,教养嬷嬷十几年的严格教导,早就将那些规矩刻在了乌拉那拉氏的骨子里头,再加上身为正妻的乌拉那拉氏,不过就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却要打理一府大的吃喝,不单单要打理四爷的吃喝穿戴,另外还要照顾好四爷的妾,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如果谁能真的看到自己的丈夫去宠爱其他女人,而一点点都不嫉妒,那要除非出现奇迹,哪怕那个女人并不爱那个男人,也不会没有一点点的不快感觉。 一转眼几年,乌拉那拉氏虽然得到了四爷的尊重,却没有李氏和宋氏的宠爱,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经过她额娘的教导,虽然改变了些许做法,时不时也露出一点点女人的样子,但是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四爷也是不例外,再加上几年的操劳,乌拉那拉氏也不再是那时候那个粉嫩嫩的姑娘,而一个个花儿一样的姑娘进府,是个人都知道四爷会更喜欢谁。 张保这头的差事完成的很迅速,便回到了前头等去西院和东院的两个人,东院那头去的也是四爷身边的一个太监,而至于其他人的院子,那完全就是没有人去了,大概要到明请安的时候,她们才会知道四爷送了家书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戒严状态的尔芙 因毫县、蒙城、合肥、含山、铜陵等地大水成灾,康熙爷这位老爷子又一次闲不住的南巡查看河工治水问题,顺道也是去泰山祭,可是没想到刚刚到了德州,身为储君的太子胤礽就病倒了,让康熙老爷子心慌慌,生怕太子也好像温宪公主似的,又因为祭之事不能耽搁,急忙招了索额图来在太子跟前侍疾,这才领着四爷和十三爷胤祥再次出发。 十月初七,圣驾登临泰山,一把年岁的康熙老爷子再也不能意气风发地来到山巅祭,又不想让已经成年已久的四爷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指派了十三爷这位还没成年的年十六岁的十三爷登顶泰山祭,可见十三爷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分量,那比起四爷来,那也是只重不轻阿。 四爷的心情有些不清楚的酸楚,一方面看着比自己年幼的阿哥都已经能担当大任,觉得在康熙爷的心目中没有地位,一方面为了自己能不被人注意而觉得开心,总之心情很纠结,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十三爷英姿飒爽地迈上了那处曾经只有子和伴君踏足的地方,双手握着那足有一寸粗的檀香,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祭的礼节,而身为兄长的四贝勒却只能站在随驾大臣之中,满目羡慕嫉妒恨的瞧着。 祭结束,十三爷似乎还没有从兴奋中缓过劲来,勾着四爷的肩膀,着那神奇的感觉,却并没有注意到四爷袖子里那已经握紧的拳头。也没有感觉到四爷的沉默寡言,当然在十三爷的记忆力,四爷本就是个不喜欢多话的人。平时也是这群哥哥里头最严肃的一人。 重新回到德州的行宫,四爷直接走进了太子修养的宫室,看着穿着杏黄色中衣,面带苍白的太子哥哥,心里头似乎好像平衡了许多,露出了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先是对着胤礽行了个礼。这才对着正在床边坐着的国舅赫舍里氏索额图拱手一礼,轻声道:“胤禛见过索额图大人。” “都是自家人,老四。你也不要这么多礼了,快坐吧!”不等索额图回话,太子就已经扬了扬手,吩咐旁边的太监搬过了矮凳。热络的招呼着四爷落座话。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坐在了索额图对面的位置,轻声起了去泰山祭的事情,有些含糊的并没有提起祭的人选,毕竟这祭的人选,一直都是康熙老爷子和胤礽的专利,四爷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位很是英明的哥哥不问这事。 果不其然,胤礽笑着又接了两句,直接问起了祭的人选。四爷故作为难的瞧了瞧左右,见胤礽有些着急了。这才随手回退了旁边伺候的太监,轻声道:“是十三弟,皇阿玛果然还是最疼二哥的,原本弟弟还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呢!” 四爷的回答很是大胆,但是却很可信,毕竟这样露脸的事情,没有人不动心,如果他真的半点都不动心,那才叫奇怪呢,而今四爷过来,也就是为了显示下自己对太子的敬重之心,至于心里头到底怎么想的,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胤礽笑着指了指四爷的脑袋,有些气喘地咳嗽了两声,才略带有几分笑意的开口道:“你这个老四,平日总是不言不语的,我还当你是个不喜欢这样子事情的,没想到也是不能免俗的性子!” “二哥这话的不对,弟弟虽然不在意争名夺利,但是这种事情那对弟弟的诱惑还是挺大的,弟弟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原本二哥自然是最好的祭人选,这次二哥这个节骨眼病了,随行的另外两人里,那弟弟的希望不是挺大的么,弟弟怎么会不想想呢!”老四半真半假的,言语中流露着几分不满,也流露着几分对老十三的嫉妒,却没有半点对太子胤礽的嫉妒,哪怕是旁边的老狐狸索额图,也有些不自然的勾了勾唇角,略微轻咳着掩饰着眼底的笑意。 胤礽原本有些无神的眼睛亮了几分,对着老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行了,知道你这人实诚,也亏得我了解你的性子,不然你就不怕……” “咱们满人家就该是直来直去的,那些弯弯绕的东西,我弄不来,不然也不会得罪了大把的人了,不过这样子也痛快,起码我做的事情,那可都是对得起自己的心的,二哥,你觉得呢!”四爷平素就是个冷面王,得罪的官员不要太多,即便是皇亲国戚撞在四爷手里头都得暗道一声倒霉,所以四爷这话真是让人不得不相信,毕竟如果他真的有心皇位,便不该是这个做派,哪个皇帝继位前,不是努力的拉拢着势力,这也是为了胤礽对老四放心的缘故,要是换成总是仗着年岁大上一些管东管西的直郡王和常常风花雪月、读书吟诗的老三,他还真得想想了。 四爷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晃晃等等的回了他和十三合住的院子,正好看见十三正穿着一身短打打拳,饶有兴致地坐在了旁边的石桌旁,手里头拿过了不知道什么人摆在那的茶壶,自顾自的斟上了温茶,欣赏着十三那身腱子肉。 过了两刻钟,十三才扯过了旁边的干布帕子,一边擦着身上的汗珠,一边来到了四爷跟前,取过了旁边挂着的袍子,披在了身上,笑着坐下了身子和四爷起了话。 老十三是个犟脾气,比起老四的不言不语,这位就更适合在军中混了,再加上自就更加爱舞刀弄枪的,一身硬功夫,绝对是皇子里数一数二的,比起已经在军中效力多年的直郡王,那也是不让分毫,这会又是正年少的时候,话也不喜欢绕弯子,所以倒是给康熙爷留了个为人直爽的印象。这也是为了康熙爷会直接将老十三关起来留给了四爷当助手的原因,这绝壁是一员虎将阿! 大嗓门的老十三只一刻钟就让四爷脑袋疼了,也没了和老十三话的兴致。简单的了两句让老十三好好休息的话,便匆匆拉着苏培盛往房间里头走去。 偏偏这老十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当四哥累了,想要回去歇歇身子,便笑着起身送了四爷离开,重新解下了身上的袍子,拿过了旁边的长枪。哼哼哈哈的开始了又一轮的锻炼,枪尖划过青石地的响动不大,但是却擦拉拉的刺耳。弄得正在写字的四爷,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谁能告诉他,这个二货真是在宫里头长大的么!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康熙爷终于决定结束这趟南巡了。准备打道回府,至于还没有养好身子的太子,便先留在这德州养身子,圣驾启程的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一日。 一路上轻车简从,十月二十五日,圣驾就已经回到了京城,康熙爷一句大家伙儿出去都累了,再加上四爷府里头还有正有孕的格格和出生不久的宜尔哈。直接将四爷打发回家了,四爷自然是欣然应允了。自打收到了尔芙送来的书信,那四爷的心不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家,那也有半颗心飘在了家里头,无时无刻不想着妮子在干什么,可是四爷却不知道,此时的尔芙正经受着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呢。 ……………………………… 十月二十四日,尔芙照常穿了一袭粉白色绣雪顶寒梅的大襟旗袍来到了正院请安,一进门就瞧见许久没来正院请安的王格格也在,心里头打了个激灵,暗自加了个心,连走路都刻意的远了王格格几分,生怕碰到这位国家级保护动物,到时候落个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 乌拉那拉氏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疑问,因为她之前免了王格格的晨昏定省,也是怕无缘无故的惹上麻烦,所以对尔芙的兴奋,反倒是觉得很正常,只是觉得尔芙做得有些太明显了,暗道尔芙还是个新手,没有一点点经验,便笑着让众人落座了。 往日总是当背景板的王格格,第一次在正院大家伙儿的跟前,轻声开腔了,“福晋,奴才有事相求,还请福晋应允!” 王格格一开口,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几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至于原因很明显阿,谁不知道这个时代孕妇最大的道理阿,可是这王格格要是提出一些奇怪的想法,那不是存心给大家伙儿找事干么,但是大家伙儿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王格格如今身怀有孕,无非就是想要些东西,总不好拿着肚子里的胎儿害人吧! 乌拉那拉氏故作大度地扬手,招呼了王格格身边的丫鬟扶起了王格格,轻声道:“同是姐妹,不必如此,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就是了!” “是,回福晋的话,奴才这些日子总是觉得睡不安神,便让身边的丫鬟去庙上求了几个平安袋,如今已经放在佛前足足有四十九,正是个好日子,想请福晋给个脸面,能让奴才在这安胎神的日子里头摆上一桌宴席,也好让胎神知道奴才的诚心!”王格格简单的了,便露出了一抹羞红脸的笑容。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明显一僵的笑容,暗道:这货就是来炫耀幸福的对么! 不过不管乌拉那拉氏再怎么不爽,到底还是准了王格格的请求,毕竟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堂堂四爷府,还真是不差那一桌席面钱,别是一桌,哪怕是三桌五桌,王格格拿这事是,她也只能答应,既然要答应,那她也就不介意慷四爷之慨,笑着道:“这安胎神是大事,不如就在东院摆上两桌吧,一桌就麻烦李氏陪着王格格吃些,另外一桌赏给你东院的下人,也算是同乐了!” “如此那自然是好了,妾身替王格格谢谢福晋了!”李氏立马眉开眼笑的接了话,柔声道。 乌拉那拉氏眉心跳了跳,面带正室独有的笑容点了点头,便借口身子不适,吩咐大家伙儿散了,而尔芙回到院子里,看着东院那头送来的请帖,那也是越想越不对劲,谁不知道这怀孕就是男女两个人的事情,哪来那么多迷信的道理可讲,再这越是大户人家,孕妇越是心,生怕被人算计了,哪有主动要求大家伙来凑热闹的,除非是有些像某嬛传里那个怀了注定要产的孩子的那人似的,想要借着肚子里定然保不住的孩子陷害了谁,这才会弄出这么一出,一想到这里,尔芙忙叫人把院子里的人都聚到一起,直接让人把院子的正门和角门都落了锁,借口身子有些发热,不许院子里的人外出,连平日去厨房那头领食材的赵德柱和李守财也都拘在了院子里,生怕被人把这盆污水泼到头上,如果没事发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和尔芙打了一个主意的人,那绝对不是少数,比如住在湖心亭院子的宋庶福晋,后头幽兰院的四朵金花,那都是心里头砰砰跳着,没有一个不是一脸谨慎的锁好了门,只是可怜宋庶福晋和四朵金花的院子里都没有厨房,不得不按时去大厨房那头领饭,要不就只能在院子里啃点心,当然前提也得是你准备好了那些点心了,不然就得饿肚子了。 刚一过晌午,大厨房那头就忙忙活活的折腾开了,几个大灶一起喷着火焰,烧热了整个厨房,若干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宫女打扮的人溜到了旁边正在炖着乌骨鸡汤的灶前转了圈,便匆匆闪身离开了这个冒热气的地方。 宴席的时间定在了下午的正餐的点上,尔芙早就已经让院子里的人采取了人盯人的方式,生怕有哪个人被人贿赂了,到时候泼了自己的午睡,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尔芙就亲自搬了凳子坐在了院子里头,眼睛一刻不停的瞅着门口的朱漆门,顺带着看着前头的围墙,生怕有人翻墙跑出去,至于后院,尔芙倒是不担心,因为那是大多数丫鬟的住所,她们平日都呆在后头,尔芙可不信有人能将她全院子的人都策反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拼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是谁,是谁? 下午的正餐时间,东院里头传来了一阵阵的鼓乐声,这些都是李氏掏钱包结账的,据是为了祝祷王格格肚子里的胎儿能平安落地,尔芙听着那远远传来的鼓点声,有些吐槽的想着,难道他们真心不知道孕妇需要很安静平和的环境养胎么! 不过这些自然是不关尔芙事情的,按照尔芙的生活习惯,尔芙照常吃着一日三餐的正餐,这会儿正在外头转圈消食,顺带着晒晒太阳,享受人生。 日落西沉,一的喧闹渐渐平息了下来,但是一阵阵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内院的平静和安详,当整个院子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的那一刹那,尔芙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些慌乱、 “咣……”突然出现的声响,让尔芙再次惊吓得坐直了身子,脑袋以一种颇为扭曲的方式扭着,看着窗外突然出现的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子,心里头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守门的婆子和玉清等人忙拦着突然闯进的几人,可是单靠守门婆子并不能阻止几个人的推搡,而玉清几个丫头的身板,更是被推得变成了滚地葫芦。 尔芙暗道了一句不好,但是到底已经当了好一段日子的上位人物,这周身的气度还是在的,冷哼了一声,便提着袍摆,迈步走出了房门。 “奴才们给侧福晋请安!”那几个正在推搡着的婆子手下一顿,微微俯身。沉声道。 尔芙脸上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单手抚了抚鬓边被风吹落的碎发,冷眸扫视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声音如风中飘着的柳絮一般飘渺的道:“几位嬷嬷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当差的,这规矩倒是学的真好,也不知道这样的安请来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被这样请安后的我,该怎么安!” 完,尔芙就迈步走下了回廊,站在比自己略低了半个头的嬷嬷跟前。打量着几人脸上的神情,只见其中两人眼中划过了很明显的不屑,而另外几个人则都是有些心虚的瞧了瞧那俩个眼中满是不屑的人。 尔芙勾唇一笑。暗道:看样子这两人就该是领头的,至于是谁的,那自然一目了然,如今在府里头敢做出这样子事情的人。那自然该是正院那位。只是也不知道那位到底依仗着什么! 正所谓明人不暗话,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尔芙自恃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那还真不怕乌拉那拉氏这么一手。 “侧福晋勿怪,奴才们也是无奈之下,如今府里头出了大事,可是这守门的老刁婆就是不肯通传。奴才们这才闯了进来,还请侧福晋见谅。也请侧福晋随奴才们走一遭吧!”领头的一个老婆子略微笑了笑,上前一步,轻声道。 尔芙微微颔首,见旁边玉清和玉洁等人都是一脸的不赞同,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声道:“还不知道府里头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要闹得这么严重!” “东院王格格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如今已经流红了,福晋让人请了太医来府,替各位主子们诊脉,免得主子们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老婆子这话的明白,可是听在尔芙耳朵里,那可是有些荒唐了。 自打听那东院那头要办宴席,尔芙就已经将院子锁了,就是怕卷进这样那样的麻烦里,毕竟她又是个不擅长言辞的,到时候不清楚还好,哪怕是失了四爷的心也好,但是要是因为被人陷害丢了命,那她就真的愧对那些穿越来的前辈了。 可是此时,看样子那些老婆子也不想给尔芙拒绝的权利,尔芙也就没有自取其辱,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好,只是我这身衣服太过家常,怕是有些不妥,还请几位嬷嬷略微等等吧!” 着话,尔芙就已经转身往房间里走去,旁边一个老婆子刚要拦,那个话的婆子就摇了摇头,这一幕正好落在尔芙的眼中,引得尔芙再次冷笑连连。 不过片刻功夫,尔芙再一次出现在院子里,便已经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绣宝石蓝色孔雀的大襟旗袍,发梳架子头,耳边各垂着几缕攒珍珠的穗子,戴着一对镂空雕福寿纹嵌东珠耳坠子,宛如出席什么盛大的宴会一般,丝毫没有为之前受到的不适待遇,而露出不喜的表情,笑吟吟地拒绝了玉清和玉冰的陪同,戴着玉兰和玉洁往正院那头走去。 至于尔芙为什么把玉兰和玉洁带在身边,那自然是因为两人出身内务府,虽然能被人收买,但是却没人敢对她们动手脚,而玉冰和玉清则是她的陪嫁丫鬟,不需要担心她们会在院子里做什么手脚,不得不,这还真是环境改变一个人,哪怕是白的尔芙,也学会了些许宅斗的技巧。 话不多,尔芙随着几个婆子来了正院,便看见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身大红色绣牡丹花的大襟旗袍,头上戴着赤金嵌五宝的凤钿,下首坐着各院的主子,除了听有些流红的王格格不在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尔芙歉然的恭敬行礼,规矩的落座,便等着听乌拉那拉氏发表什么意见了,丝毫没有想到会有人将这盆水活生生地泼在她头上。 一阵不见战火的硝烟过后,尔芙手里头的丝帕有些湿了,这倒不是她做贼心虚,真真是觉得一直看了这些女人,这些女人要是能去当个外交官啥么的,那绝对是所向无敌阿。 听着她们的话,明明每个字,尔芙都可以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尔芙就真的弄不明白什么意思了,而其他人倒是好像很平静的应对着,只有尔芙一直傻愣愣的看着热闹。 不过她们自然不会让尔芙看热闹的。很快这战火就波及到了尔芙头上。 “妾身听,今个儿西院那头可是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些人……”李氏斜眼瞄了眼尔芙。意有所指的道。 尔芙被问到了头上,那自然也不能当背景了,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轻声道:“倒是没想到李姐姐一直注意着我的院子,只是难道李姐姐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院子的人除了去大厨房那头领个食材,便再也没有出来么!” “呵呵……还真是早有准备呢!”李氏笑着接茬反驳道。 “李姐姐这话的可是不大好听呢。自打我进府以来,我便不太长在外头走动,没想到这倒成了李姐姐怀疑我的原因了。难不成我也该和李姐姐似的,自己身子不好,不宜出门,这样子才算是正常!”尔芙反唇相讥的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唇角。摆了摆手。对着下头已经有些激动的尔芙,露出了一抹平和的笑容,道:“大家伙儿都是姐妹,如今府里头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你们也不该如此,总有些坏了姐妹感情!” “福晋还真是宽心,如今我房里的格格没了孩子,难不成我这个侧福晋还不能句话了!”李氏立马就调转了枪头。厉声道。 不不气,李氏一想起王格格肚子里掉下来的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她这心里头就堵得慌,原本她只是想着趁四爷回来前,让王格格的出点问题,给乌拉那拉氏上点眼药,可是哪成想,居然有人在她之前给王格格的肚子动了手脚,让那一碟菜中的木耳成为了王格格流产的唯一罪魁祸首,而她是清楚那点东西,根本不会伤害到王格格,即便伤,也只是让王格格略微有些流产的症状,只要躺在床上好好歇几,根本不会出问题的,可是如今…… 那碟菜里头的木耳王格格只是动了一筷子,根本不可能影响到王格格,但是却因为王格格的流产,将那星星点点的木耳成为了罪证,若是弄不好,她就要背上这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了,如果她成了替罪羊,那她的二阿哥不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反而还会被人瞧不起,她决不能容许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怒火攻心的李氏,那现在就仿佛疯狗一般,看见谁都恨不得咬上两口…… 就在大家伙儿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有些鬼祟的太监探头探脑的在廊下望着房间里的动静,自然是被乌拉那拉氏的人抓了进来,按倒跪在了地上。 尔芙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太监身上,只见那太监长得尖嘴猴腮、眯缝眼、蒜头鼻,整张脸别提多精彩了,一身油渍麻花的蓝色粗布袍子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一双手指甲里头满是污渍,看着就让人觉得脏兮兮的,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居然一双眼睛还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几个人,引得众人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半扭过了身子。 “你是何人!”乌拉那拉氏就表现的正常多了,目光平和的看着下首跪着发抖的太监,沉声问道。 太监颤颤巍巍的磕了个头,“奴才是大厨房里伺候的亮子。” “哦?这个时辰你不在厨房伺候,怎么会跑到我这里头来,也不怕你师傅收拾你么!”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但对其不加责罚,反而很是温和的问道,颇有几分笑的心思,弄得尔芙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乌拉那拉氏。 “奴才并不是存心偷闲,而是奴才今个儿瞧见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又听府里头的主子出事,想着怕是这其中有些牵连,这才忙跟师傅找了个由头请了假,匆匆忙忙的过来,可是又因为从来没来过正院请安,这才有些露怯了!”太监似乎是平静了下来,言语倒是流利了起来,身子也不再打颤,反而抬眸看着乌拉那拉氏袍摆上的牡丹花,一字一句的道。 乌拉那拉氏似乎提起了几分重视,坐直了身子,对着太监扬了扬手,吩咐太监起身回话。 很快,尔芙就算是弄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这算是一种**裸的诬陷么!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为了将自己按上这么个罪名,连证人和物证都找到了,证人就是眼前这个明显做粗活的太监,而物证则是一张有着西院印记的药包,而里头残余的粉末也已经证明是红花粉了,倒是让那盘混进了木耳碎的替罪羊菜脱了罪名了。 “福晋,如今这太监指正是妾身院子里的人做的事情,那妾身能问他几个问题么?”尔芙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尔芙便起身来到了太监跟前,看着太监那脏兮兮的手,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沉声道:“你你今个儿在厨房当差,无意间瞧着我院子里的赵德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厨房,而这厨房是重地,不得外人进入,你便多留个心眼,一直盯着他的举动,那我问你,那瞧见他往那汤里头撒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让人把他抓住?” 那太监刚要回话,尔芙又摆了摆手,继续问道:“你你一直跟着赵德柱,看着赵德柱往汤里下了东西,又瞧着他往旁边的夹道里走去,便一路跟着,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你,而且还带着你,直接回了西院,看着他和我回话?” 完,尔芙这才扬了扬手,示意太监可以回话了! “正是如此,奴才见赵德柱进了厨房,只是因为奴才身份卑贱,想着赵德柱是侧福晋跟前的大太监,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声张,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居然往膳食里下了药,若不是他的动作太快,奴才定然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那自然也是要闹大的!”太监仿佛包青附体了一般,听着胸脯,高声道。 尔芙勾唇一笑,继续道:“真是的比唱的好听,谁不知道这厨房是府里头的重地,别是我身边的太监不得进入,怕是福晋姐姐身边的海生也进不去吧,如果是个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那怕是这厨房的管事太监也就不用做了吧! 再有一个,你瞧见了赵德柱往汤里头下药,你却没有声张,还借口他的动作太快,那我想问问你,如果那是要人命的剧毒呢,你也是准备等人喝下去了再出来作证么! 我想,正常人的反应,那都该是直接嚷起来吧,哪怕是没有真凭实据,单单就是赵德柱进了厨房,又往汤里头下了东西这两项,厨房管事太监都会好好的赏你,而不会责怪你一句,可是你这个时候冒出来,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了!”(未完待续。。) ps: ps:女主总是被命运玩弄和宠爱的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众志成城弄尔芙 尔芙的冷静还击,让大家伙儿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也不怪大家伙儿惊讶,实在是在以往时候,尔芙那种很傻很真的表现,让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个家伙就是仗着有一张漂亮脸蛋就肆意作为的花瓶,可是尔芙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精彩表现,却让大家伙儿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趁着四爷不在家将“花瓶芙”弄残、弄傻、弄死掉。 “妹妹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妹妹这是被人捉住了痛脚呢!”李氏率先发起攻击,不愧二货齐妃的称号。 尔芙微微回眸,“李姐姐这话的好奇怪,刚刚我可是征得了福晋同意,这才问几句话,难不成姐姐心虚?” 反问让李氏再一次闭紧了嘴巴,尔芙笑着挑了挑眉,对着太监继续问道:“你你在厨房见到了赵德柱,可是我院子里的人都能证明,赵德柱一直在院子里,难不成这赵德柱还会分身不成?” “奴才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太监叩首一礼,朗声道。 不等尔芙点头,乌拉那拉氏就率先开口同意了,尔芙也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做了个摊手的表情,笑着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侧福晋西院的众人都能证明赵公公整都在院子里,可是这若是这事是侧福晋安排的,那西院人的话,到底又有几分可信性呢!”太监似乎有些害怕的往旁边爬了爬,微微挑眉。沉声道。 早就预料到对方会努力的将这事泼在自己身上的尔芙,没有一丁点惊讶的表情,只是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瞧了一眼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和努力攻击着自己的李氏,暗骂李氏就是个猪头队长,难道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更加担心李氏的儿子威胁到弘晖的地位,而并不是她这个受宠的无子侧福晋,如果今日她尔芙倒了,那么明就是李氏的死期,至于李氏的儿子。那自然会成为乌拉那拉氏的养子,至于养的好坏,那就得看乌拉那拉氏心里头有多少善念和二阿哥弘昀有多么不成才了! 都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如今正院的堂屋里坐着乌拉那拉氏、李氏、宋氏、四朵金花和尔芙八个女人,那就不只是一台戏的问题了,如果不是这年头不流行吵架,怕是现在这房顶都要被掀翻了。尔芙心里头想着奇奇怪怪的事情。眼神不自觉的扫向了外头,瞧着树上若隐若现的身影,露出了很古怪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看了四爷,也看了四爷对府里头孩子们的重视程度,四爷对所有人的宠爱相差无几,但是四爷对于孩子的关怀,却远超康熙爷,甚至于比康熙朝前期时候的康熙爷还要重视子嗣。所以府里头早就已经安插了不少暗卫,这些人平时只做粗活。但是他们却都是一身功夫的练家子,无论是听力、视力,还是活动能力,远比普通人强的多,只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不然之前伊格格的事情,哪有可能那么快就调查清楚,千万不要把能成为一国之君的男人想得太简单,比如某嬛传被活活气死的四爷,那简直就是荒唐之极,别皇家血统不容玷污,哪怕是普通富贵人家,那子嗣也都是大事,那可能弄出什么出轨、绿帽子啥么的。 当尔芙发现了那一两个有可能是暗卫的身影后,心无比的安定下来,因为尔芙相信,四爷是一个足够公正的人,而且她自认在四爷的心里,还算是有几分地位的,更别提她家里头的势力也不,比起乌拉那拉氏,那也是不差多少的,她愿意赌一把。 众人各执一词,乌拉那拉氏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略微沉吟了片刻饿,轻声道:“这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擅自决定,既然种种证据都指明了瓜尔佳氏,那不如就先将瓜尔佳氏禁足在西院,只等四爷回来再做处理吧!” “福晋得有理!”众人捧场的道,看都没有看一眼平静如水的尔芙,只当尔芙已经无力回,因为她们都相信乌拉那拉氏不会允许尔芙活到四爷回来的,哪怕是乌拉那拉氏不曾动手,她们也会先下手为强,不然她们可不敢保证,等到四爷回府后,这瓜尔佳氏会不会再一次覆手为雨,翻身报复她们的。 乌拉那拉氏见大家伙儿都没有反对,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大家伙儿也都累了半了,都回去歇着吧,瓜尔佳氏你也不必担心,四爷回来定然会能调查清楚的!” “妾身自然相信四爷,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尔芙笑着起身,有些挑衅的扫了扫袖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毫无恭敬之心的道,活脱脱的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乌拉那拉氏自然不会留着尔芙在这里碍眼了,笑着点了点头,尔芙就对着玉清招了招手,迈步往外头走去,刚一出正院的门,尔芙原本笑嘻嘻的表情,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低声道:“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头,我们需要心,不然怕是有人会狗急跳墙了,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们俩盯着厨房等地方!” “奴婢明白!”玉清也不行礼,照常扶着尔芙,轻声应了个声。 尔芙这才放轻松了几分,快步回到了院子,将刚刚正院发生的事情和玉洁、玉兰描述了一遍,果不其然,玉洁等人双双变了颜色,忙扫视了一眼外头的动静,低声道:“侧福晋,奴婢有些话要,还请侧福晋不要发怒,冷静的听奴婢完!” “!”尔芙微微扬手,取过了旁边的茶碗,微抿了一口,轻声道。 “主子,如今这件事虽然对您不利。但是却也是公公有理,婆婆有理的事情,等到四爷回来未必不能调查清楚。而怕是有些人不会等到四爷回来就对您下了黑手,虽然府里头不会出现什么暗杀之类的事情,但是在吃喝上动些手脚,却是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到时候只是侧福晋您心中羞愧难当,自我了断了,怕是这污名就要落在您身上了!”玉洁眼睛紧盯着尔芙的脸色。一字一句的道,一段话完,看尔芙没有发火的迹象。这才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神情,跌坐在了地上。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让玉清扶起玉洁,接过了玉洁的话茬。继续道:“今。我很高兴能听见你对我这些,你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你的主子,你的这些事情,我也都想过,可是事到如今,咱们也唯有搏一搏了。 如果我真的倒霉了,那么我私库里的那些东西,其中瓜尔佳氏陪嫁的东西。自然是要送回到瓜尔佳府的,而至于其他的东西。没有内造和四爷府徽章的,便由你们给院子里的人分分吧,左右到时候我也用不上了,而你们被送回到内务府或者是瓜尔佳府也不会再遇到什么好差事了,这些东西也能保证你们的日常生活了,也算是我给你们的些许补偿吧,谁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不争气,不能保护好自己。” 不等尔芙的话完,四个贴身婢女就已经红了眼圈,扑通扑通的跪成了一排,这绝壁是尔芙没有想到的事情,尔芙从来没想过要收买她们,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既然她得了个残害皇家子嗣的名头,到时候定然是活不了,总不能将这些东西都便宜了四爷和他的大老婆们吧,便想着富裕富裕身边人,可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讲究陪葬,主子们的东西,那绝对是死也要带走的,所以这次的事情,那对于这四个贴身婢女来,那绝对是实打实的笼络住了她们的心,日后哪怕有再大的利益摆在她们眼前,她们心中的秤,那也是往尔芙的方向偏移着,这就是传中的主角光环,王八之气了。 当然这样子的主角光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起码女配生就恨着女主,而这一旦效忠的下属们,尔芙也不能看着她们哭不管,弄得尔芙还没有交代正事,便已经了一大箩筐的话,一连喝了两碗茶水,这才算是换过了口气,对着玉清等人轻声吩咐起来。 玉洁的话没错,在这深宅大院里,自然不可能出现暗杀之类的事情,但是却不得不防备有人铤而走险,比如放上一把大火,放进点有毒的东西来什么的,所以尔芙替玉清等人安排了一个表,两个人一组,一组值上半夜,看着房间里和院子附近的动静,一组值下半夜,主要盯着不要让有毒的蛇虫爬进房间和盯着不要起火。 另外这日常的吃食,那也是要注意的,毕竟这年头试毒什么的只靠银针,那真是太不靠谱了,谁不知道有好多好多种毒,那都是不能被银针察觉的,而且银针也不是万能的,银针只能验出含有硫的砒霜,下毒物千千万,哪是一根针能解决的问题,不过尔芙还是让人将之前收到库里的一套银雕花的碗碟餐具找了出来,毕竟这玩意虽然不是完全有用的,但是对身体还是有点点好处的,再打磨光滑雕刻着缕丝掐丝雕纹的银质餐具,那也是蛮漂亮的不是,只不过尔芙之前怕四爷觉得她生活太过奢侈,这才让人收了起来。 要知道尔芙在四爷不在的时候,那可是让人将这东西摆出来欣赏好些回了,如今这也算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她还不好好享受享受,那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当然除了这些,尔芙还让人检查了如今厨房里头的份例,好在之前尔芙一直都喜欢吃厨房的饭菜,所以厨房里存放的米面粮油不少,只是如今气还算暖和,还没有入冬,那些鸡鸭鱼肉蛋等东西部能长时间存放,所以只够全院子人吃一的,而如果是尔芙自己,那绝壁是够尔芙吃上十多了,那还是要每顿四菜一汤啥么的,至于蔬菜倒是有很多,因为尔芙之前闲的无聊,在经过四爷的应允,在前院弄出了好大一片的葡萄藤,而后院也就顺道弄出了一块菜圃,满足了尔芙吃新鲜菜的矫情,为此四爷可是没少笑话尔芙是个没眼力的。 可是当初的嘲笑,到今才发现,那真是没有白挨,至少现在尔芙的院子里还有好些个菜可以吃,不用担心饿死在院子里,至于那些丫鬟和太监们,那自然可以吃大厨房送来的东西,毕竟他们都是些人物,真心没人看重他们的死活。 不过尔芙为了以防万一,防止对方铤而走险,还是让人叫大厨房那头照常送饭食过来,免得真出现了山贼闯进城啥么的事情,那尔芙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谁让她院子里个顶个都是弱不禁风的姑娘,哪怕是两个太监,那也都是花架子,不碰不倒,一碰就倒的主呢! 安排好了一连串的准备工作,尔芙懒洋洋的坐在了回廊扶手上,看着外头仍然挂在边的太阳,露出了一抹苦笑,曾经以为宅斗、宫斗那些事情,那都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可是等到真的身处其中,才发现艺术不如真实,这些人那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也不知道那些男人生活在这样子手上满是血腥的女人身边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做恶梦,会不会半夜惊醒呢! 想到这,尔芙又一次恶趣味的想着,谁让你们男人贪心,如果一夫一妻,两人相敬如宾,不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尔芙却没有想到,她被后院女人恨之入骨,正是因为她占去了四爷大半的事情,她成为了四爷心里头的朱砂痣和床前的明月光,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三,不费一点心思就得到了她们这些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也难怪她们会将尔芙恨成这个样子了。 夜如期而至,躺在床上的尔芙却睡得并不安稳,外间的玉冰和玉清也是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引起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果睡不着,咱们就一起话吧!”尔芙披着袍子走了出来,随意的坐在了临床的炕上,对着翻身而起的两人,笑着道。(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发现绾心的书居然在搜索平台的推荐上,真是太让绾心激动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四爷的担心 “砰砰砰”还不等玉清等人答话,外头就已经传来了一阵乱响,仿佛是拳拳到肉的感觉,又仿佛是有重物跌落的声音,弄得房间里的三个弱女子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围在一起,其中就包括拥有一颗女汉子心的尔芙。 片刻过后,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尔芙才装着胆子一步一挪的凑到了门边,将栓紧的门闩扯下,打开了一条只够露出一只眼睛的门缝,借着廊下挂着的灯笼和院子里的烛台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外头的动静。 “主子,您心些!”玉清似乎被尔芙的大胆行为吓了好大一跳,半才回过神轻声道。 尔芙将手背到后头,微微摆了摆,努力地瞪大着眼睛,可是依然没有发现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无奈的缩回了脑袋,将门闩再次插紧。 因为担心有人铤而走险放火,尔芙将院子里的太平缸都已经打满了清水,而房间里也把几个落地的大花瓶都放上了水,连被褥都打湿了两床放在榻上,只预备着外头火光一起,便冲出房门呢,所以这会儿听见外头的动静,那简直就是惊弓之鸟一般的。 “一会儿,如果出现什么危险,不要管房间里的东西,只管顾好了自己就是!”尔芙重新坐回到炕上,轻声道。 玉清等人微微点了点头,她们早就知道了从尔芙让她们做的事情察觉出了尔芙的意图,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主子都没跑,她们自然是不能跑的,再如今尔芙算是待罪之身。如果闯出府去,那绝壁是死得好惨好惨的。 ……………………………… 夜幕最终被黎明的那一缕清晨驱散,东方渐渐爬出了一丝鱼肚白,提心吊胆一夜的尔芙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平复,这才感觉到了身上的酸疼,长吐了口浊气,缓缓推开了紧闭一夜的隔扇门。站在回廊下,双手平伸着,感受着太阳带来的温暖和安心感觉。 这夜。尔芙没有睡好,而其他几个女人也睡得并不安稳。 乌拉那拉氏整整一夜都不曾合眼,一直让福嬷嬷留意着西院的动静,可是那片地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虽然有过短短的骚乱和不安。但是却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她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大红色绣缠枝牡丹花纹的床幔上,乌拉那拉氏终于躺不下去了,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叫了贴身丫鬟进来伺候。 简单的洗漱过后,绮珍替乌拉那拉氏敷上了一层蛋白色的官粉,掩盖住了乌拉那拉氏眼下的乌青,这才送上了厨房早就炖好的冰糖燕窝。 “主子,您略微用些吧!”福嬷嬷知道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的担忧和不安。忙轻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深吸了几口清晨的空气,终究是接过了福嬷嬷手里头的黄底福字瓷碗。一口口的抿着,只是一双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外头的动静,瞧着那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树冠,时不时微垂的眼眸中,掩藏着无尽的担忧。 东院的李氏更是一大早就烦闷的打发了一直围在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茉雅奇,叫进了原本身边的大丫鬟,如今的管事嬷嬷沈嬷嬷,低声闻讯着什么,只是从那叮叮当当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看得出来,这位李氏的心情也很糟糕。 昨个儿夜里,李氏将院子里的两个太监泰和和泰安都派了出去,还将之前安插在西院的人手都联络了一遍,便是为了让瓜尔佳尔芙能在四爷回来前闭嘴,而原本昨个儿夜里就该回来回话的泰和和泰安却一直没有回来。 李氏虽然很努力的安慰自己,但是从知道昨个儿夜里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一点动作开始,她就知道这场战斗,她输了,她输得很彻底,除非今能出现奇迹,一个炸雷劈死正关在西院里头的尔芙,不然她就会这场暗算的幕后黑手,她会彻底的失去四爷的心。 相比于乌拉那拉氏的不安和李氏的灰心,宋庶福晋的反应还算平常,从头到尾她就是一个看戏的人,她没有去算计正有孕的王格格,她也没有在尔芙落难的时候踩一脚,她更没有安排人手去做什么手脚,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不管是谁获得成功,她都已经站在了不败之地,甚至她才是这场战役的最大胜利者,因为她没有一丁点的危险。 王格格的产,不管黑手是谁,乌拉那拉氏都要落个治家不利的名头,李氏都要落个照顾不周的名头,而她只是一个看客,她很安心,此时的她,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可口的早饭,看着时不时伸胳膊伸腿的包子宜尔哈,她是一个善良而温柔的母亲。 后院的四朵金花也已经纷纷起身,正聚集在正房里,这还是她们自打进府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只有团结,她们才能在这里夺得一席之地,那场兵不血刃的战争,让她们懂得什么叫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便凝聚了后院里女人的怨恨,从头到尾,她们看得很清楚,不管是乌拉那拉氏眼里头的暗恨和算计,李氏那已经挂在明面上的嫉妒,瓜尔佳氏眼中的惊讶,她们想要为家族争得未来,她们也要在四爷府里成为屹立不倒的标志,所以她们必须要团结,必须要放弃长久以来的攀比和算计,她们要将私心放在最后,这样才能保护好她们。 四朵娇艳的玫瑰花,她们不单单是花瓶般的美人,更有着超凡的野心,几人经过一番商议,还是各自回房换上了一袭最素净、不显眼的袍子,戴着简单的素银嵌粉玉的首饰,领着贴身丫鬟迈步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当然她们倒不是真心尊敬乌拉那拉氏。而是想要去看看外头的动静,毕竟她们在这内府里,没有一丁点的势力。她们就好像是瞎子和聋子,所以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看看乌拉那拉氏的反应,这是最容易判断出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办法。 刚刚来到正院门口,福嬷嬷就面上带笑的走了出来,很是歉意的俯身一礼,“几个格格。咱们福晋今个儿身子有些不适,老奴正要安排人过去通知呢,没想到几位格格来的这么早。倒是让几位格格空跑了一趟,还请几位格格多多包涵!” “福嬷嬷这话的严重了,既然福晋身子不适,那咱们也就不多打扰了。只是不知道福晋那可严重?”王兰芝笑着曲了屈膝。柔声问道。 福嬷嬷淡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几位格格惦记着了,咱们福晋只是早起吹了风,如今喝了些姜汤正睡着呢!” “那就好,咱们就先走了!”王兰芝眼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嘴唇微勾,巧妙的掩饰下了脸上的嘲弄,轻声道。 随着王家的四朵金花慢慢地走远。福嬷嬷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起来。对着旁边招了招手,打发了院子里的几个太监去挨个院子通知,便快步回了房间,走到了正在蹙眉摆弄棋子的乌拉那拉氏身后,替乌拉那拉氏一下下地松着肩膀,嘴里头着刚刚王家四朵金花的反应。 其实人就是这样,往往你以为掩饰的很好的东西,可是在旁人眼里,那却正是最明显的,而福嬷嬷又是个在内宅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那双眼睛早就不次于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了,对于四朵金花暗地里的交流,早就已经看在了眼里,只是并没有拆穿罢了,而乌拉那拉氏更是自就被宫里头的教养嬷嬷教导的,那心思自然也是最细密的,听着福嬷嬷那已经挑明的话,怎么会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呢,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嘴角早就已经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 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跟在四爷身边的张保,在四爷伺候康熙爷进宫的时候,便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至于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快。这就只能等四爷回来才清楚了,不过乌拉那拉氏也并没有多着急,因为按照常例,四爷大概要在张保后一两才回府,再加上这次回来,张保因为带着任务回来,并没有来内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所以乌拉那拉氏就以为四爷要到二十六才会回府,她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料理那些后手。 福嬷嬷变身陀螺,忙活活地穿梭在内府中,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动作早就已经落在了张保安排好的人手的眼中了。 原来昨个儿夜里,李氏便安排了泰和和泰安去西院执行灭口任务,只是不想之前四爷临走的时候,便担心尔芙这个粗枝大叶的人会遇到危险,所以在西院安排了几个暗卫保护着尔芙,这也算是对尔芙宠爱的一种方式吧,其实尔芙早就发现了这几个人,但是因为她并不想背着四爷做什么,所以就一直当做不知道,即便是突然遇到了这样子的事情,她也是按部就班的安排身边人提高警惕,而不是让人过去联系那几个影藏在暗处的护卫。 当泰和和泰安带着从府外捕蛇人那里买来的剧毒竹叶青,在安插在西院的探子的帮助下,心翼翼的钻进西院后院围墙狗洞的时候,那几个护卫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更是在泰和刚要推开窗缝的瞬间,华丽丽的以忍者的形象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将几人很快捆成了粽子,丢在了正房旁边的角落里,躲过了打量外头状况的尔芙的眼睛,所以尔芙也并不知道她简直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只是暗卫敢瞒着尔芙,却并不敢瞒着四爷,早就在夜里放飞了一只信鸽,将府里头这两发生的事情送到了四爷跟前去,而得知了这府里头情形的四爷,那更是直接变身成了冰山,招呼来了跟在身边的张保,将张保提前安排回去保护明显有些然呆的尔芙,而当时已经身在城外的四爷,则继续跟在圣驾旁边伺候。 其实乌拉那拉氏的计算也并没有出错,但是她并没有想到之前就被伊格格算计跌落马背的尔芙在四爷的心目中,居然有那么重的分量,让四爷给尔芙安排了暗卫护卫她的安全,也并不知道康熙爷这次有些累了,刚一回宫就打发了随行的人,并没有让人等着候见,甚至她真的没有想到康熙爷会这么无声无息的进城了。 原来这次太子病在了德州,康熙爷爱子心切,将身边的御医留在了德州,这还不放心,更是将京里头留守的几个御医都调到了德州去,更是一路上轻车简从的赶回京城,准备将私库里的那株足有五百年的人参给太子送过去,这才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等着朝臣出城迎接,便直接回到了宫里,弄得乌拉那拉氏这么狼狈,这才叫做命运弄人,人算不如算呢! 不到日落的时候,四爷就已经骑着一匹皮毛油亮的黄骠马回到了四爷府,也不顾一身的风尘仆仆,将马缰绳扔给了苏培盛,便快步跨过了垂花门,一把推开了迎上来的守门婆子,迈步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如此失态的四爷是四爷府里下人从来不曾见过的,乌拉那拉氏在听到丫鬟们回话的时候,心止不住的碎了,原以为很坚强的心,还是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揉捏了一顿一般,心疼得让乌拉那拉氏不出来话了,略微有些虚弱地对着丫鬟摆了摆手,打发了来回话的人。 “主子,您别多想,也许四爷是过去责问侧福晋的呢!”绮珍有些不安的道。 乌拉那拉氏有些失神的笑了笑,只是瞧着比哭还要难看几分,沉声道:“这话,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当初嫁入皇家的时候,我不是就该知道过得日子是什么样么,比起之前的七福晋和如今的三福晋来,我的好日子过得太久了!” ……………………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相处多年,还真是了解四爷,如果四爷只是想去责问瓜尔佳氏,自然不会急匆匆地赶过去,反而会直接让人将瓜尔佳氏带过来正院,而如今四爷过去西院看尔芙,那完全就是因为担心尔芙的安慰,即便四爷知道尔芙身边有几个暗卫守着,但是当知道有人居然要往她房里放蛇的时候,他的心真的再一次提了起来,仿佛再一次经历尔芙跌落马背的瞬间一般。(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家也不知道是路由出了问题,还是网络出了问题,不重启路由就没有网,这也是够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喜欢 即便是暗卫已经送了消息侧福晋一切都好,但是四爷的心还是一直悬在半空,他必须第一时间看看那个活蹦乱跳的妮子,她不是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更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首。 四爷一路匆匆地赶到了西院的门口,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烧烤味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弧度,对着后头早已经跑得要断气的苏培盛招了招手,指了指那扇紧闭着的朱漆大门。 苏培盛哀嚎一声,麻利地跑到了四爷身前,轻轻地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嘎吱”门开了一条细缝,一张不着半点粉黛的漂亮脸蛋探了出来,看到正微笑着的四爷,惊喜在眼中闪过,忙打开了门。 来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在院子里拉着玉清等人bbq的尔芙,其他人手里头正占着,而尔芙又正巧在门旁,便直接承担了这开门的工作,可是门外的人却是尔芙做梦都惦记着的四爷,这种感觉让尔芙有一种置身在韩剧中的感觉。 惊喜的尔芙,不顾礼教和旁人异样的眼神,直接就冲到了四爷的怀里头,双手环住了四爷的脖子,述着这些日子的想念和委屈,当然在尔芙看到四爷的瞬间,心里头那星星点点的委屈,便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那委屈啥么的感觉,绝壁就是四爷自己yy出来的事情咯。 好在院子里和四爷身边的人都很聪明,早在四爷嘴角带笑的出现在门口的瞬间。便都很识相地闪到了旁边,将整个院子和门口让给了这对分开不久的男女,躲在一旁肆无忌惮的发挥着想象力。 四爷揽着尔芙的纤腰。感觉着尔芙越来越细的纤腰,眼中划过了一丝心疼,看着尔芙眼底的乌青,直接就将尔芙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径自往房间里头走去。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四爷低声道。 四爷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的性感,惹得尔芙又一次红了脸。微微垂眸,眼中划过了一抹害羞,轻声道:“爷才辛苦了。这趟南巡怕是累坏了吧!” 这倒是实话,自打上次尔芙跟着四爷去了一次公费旅游,深深的觉得这个时代出门旅行啥么的,真是遭罪的不是一点点。即便是做工最精细的马车。那减震功能也不是很好,而那洒满了黄土的官道上,马匹跑过,扬尘比起p5,那也是只强不弱的,再加上各种讲排场啥么的,原本一能跑完的路,那也必须要走上两。乃至于三啥么的,太要命了。 虽然这南巡路。圣驾可以在通州就上御船,但是也绝对算不得一场享受,如果要是晕船的人,那只能更痛苦的吧,看着四爷那脸上的胡茬子和眼中的血丝,可见这绝对不是一场很轻松的旅行,所以仍然对爱情充满了憧憬的尔芙,瞬间就将这两受到的污蔑和打击忘到了脑后,更加担心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那可是一个短命的皇帝,她有必要让四爷更加长寿,让那个败家子的乾隆帝消失在宇宙中,变成最渺的一粒沙,阻止那位钮祜禄氏成为四爷的宠妃和好命的太后的。 貌似次序有些搞错了,但是尔芙在心里还是毫不掩饰那位处处留情,私生子遍下,更是纵容大贪官肆意敛财的败家子皇帝的厌恶感,甚至于比后院里几个针对她的女人,还更让尔芙讨厌的,这也许就是传中的愤青吧!尔芙心里头就是这么认为的。 四爷再次被尔芙的温柔和关心暖了心,揉了揉尔芙的发顶,眯了眯眼睛,轻声道:“王格格的事情,可和你有关系?” 尔芙闻声,瞬间就从刚刚的暧/昧中抽身而出,抬起头,满是受伤的表情的看着四爷那张看起来很是认真的脸,一字一句的道:“你也不信任我么?如果爷觉得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吧!” 实话,尔芙在听见四爷的问话时,她觉得她的心好像碎了,她甚至感觉到双手的瞬间变冷,她可以想象自己脸色该是多么难看,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想法去关心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伤,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让她去舔舐心底的伤口,她甚至没有去考虑她出这样的话,如果四爷当真了,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只是觉得她被挚爱的人怀疑了,她想哭…… “傻瓜!”不等尔芙想明白心里头的忧伤,四爷就已经伸手抚平了尔芙紧蹙的眉头,轻声道。 尔芙只觉得心好像坐着过山车一般品味着四爷的每句话,看着四爷那眼中满是调戏的眼神,再也顾不上四爷龙子龙孙的身份,手先于脑子一步的搭在了四爷的腰上,捏着四爷腰间的一块嫩肉,狠狠地拧了一把,“你居然戏弄我!” 四爷很是配合的呲牙咧嘴的喊疼,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这位爷的好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四爷才拉起了尔芙的手,揽着尔芙的肩膀靠在了榻上,轻声道:“这次的事情,爷定然会给你一个公道,过些日子,爷便把大嬷嬷给你调过来,也免得你傻乎乎的再被人算计了!” “难道爷不喜欢傻乎乎的我么?”尔芙很有些不要脸的问道。 四爷刮了刮尔芙的鼻头,看着眼前那张略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的脸,出了尔芙期待的答案,“喜欢,但是爷到底不能时时刻刻的护着你,总是该让你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是瞧着你这傻傻的样子,怕是也只能让人来保护你了。 大嬷嬷是爷的奶嬷嬷,一直跟在爷身边,爷信任她,也相信她的能力,有她跟着你。爷也算能放心些了!” 尔芙自打听见了“喜欢”这两个字的瞬间,眼睛里就已经充满了惊喜和满足的泪水,完全没有心思再去听四爷接下来的话。整个人趴在了四爷的怀里头,也不管四爷身上的袍子满是尘土,玩了命的往上蹭着鼻涕和眼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丢脸,发泄着心里头的激动。 古代人讲究内敛,如今四爷能公然表达对她的喜欢,她怎么能不激动。她怎么能不开心呢!与四爷的喜爱相比,那一点点的委屈,又能算的了什么呢。尔芙心里头就是这样想的,更是觉得只要跟在四爷身边,哪怕有朝一日被千夫所指,被人是祸妃妲己又如何! 四爷早就知道尔芙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可是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妮子的心是那么的细腻。从未想过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可以换来妮子这么激动的表达,感受着胸口越来越湿的感觉,嘴角挂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两人又腻了好一会儿,尔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害羞地从四爷的怀里头起身,四爷很是贴心的替尔芙叫来了丫鬟伺候着洗漱,便往外头走去。盯着其他几人继续烧烤大业去了。 不得不,最是一板一眼的四爷在尔芙这个不着调的人的带领下。整个人早就将皇子的身份丢在了一旁,变得真实了许多。 重新洗漱后的尔芙破荒的穿上了一身格外艳丽的亮紫色滚米色边蜀锦绣大幅湘绣凤仙花的对襟马甲,内衬着一匹料子裁剪出的大襟旗袍,头上梳着标准的架子头,戴着一套赤金缕丝嵌明珠的发饰,耳边垂着几缕攒珍珠的穗子流苏,优雅地走出了房门,带着一缕淡淡的玫瑰花香来到了四爷身边,与眼前正飘着肉香的烧烤摊子形成了一种反差美。 句实话,尔芙自打进府以来,还真是从来没有打扮的如此正式过,即便是去参加宫宴等大场合,那也是能糊弄就糊弄,如此这么一打扮,那真是让四爷有一种亮瞎了狗眼的感觉呢! “我美么?”尔芙娉娉婷婷的站在了四爷身边,柔声问道。 四爷才回过神,随手摆正了尔芙耳边有些乱了的流苏穗儿,笑着拉着尔芙同坐在了旁边的酸枝木太师椅上,附耳在尔芙耳边道:“你怎么就学不会一点点谦虚呢,不过爷就喜欢你这个性子,这可怎么是好呢!” “……”尔芙娇嗔的犯了个白眼,但还是很满足的接受了四爷的夸赞,红着脸,接过了四爷亲手递过来摆着几片烤肉的银盘,享受着一顿独属于两人的烧烤大餐。 满族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最爱的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也是自打进关以后,生活习惯才渐渐向汉人靠拢,但是骨子里对烤全羊等食物的喜爱,还是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像四爷这样子的贵族,那吃起来就更是讲究了,每年都要从关外弄进来不少嫩嫩的羊。 只是因为有的时候,这烤全羊吃起来有些不方便,所以才减少了食用的次数,可是这烧烤就方便多了,再加上自己动手的新鲜感,让四爷很喜欢这种食物,即便吃起来有些不雅。 填饱了肚子,尔芙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了,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睁不开眼睛了,四爷那刚刚淡忘的愤怒,再一次燃起了,对着旁边正在收拾碗碟等东西的玉清轻轻摆了摆手,便抱着已经彻底睁不开眼睛的尔芙,迈步往房间里走去。 四爷动作轻柔地褪去了尔芙身上的外袍,替尔芙盖好了被子,这才往屏风后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重新躺在了尔芙身边,深吸着尔芙身上那抹独特的香味,揽住了尔芙的肩膀,陷入了一场美梦中。 ………………………… 几家欢喜几家忧,尔芙和四爷温馨的相聚和乌拉那拉氏、李氏的反应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四爷只是睡了一会儿,便重新坐起了身子,看着外头已经有些暗下来的,瞧着还抱着自己腰睡的正香的尔芙,轻轻地解开了尔芙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手轻脚地走下了床,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了几句,便重新回到了内室里,开始了一项艰难而痛苦的工作——哄尔芙起床。 不得不,当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她的底线就会无尽的刷新,比如此时的四爷,这绝壁是四爷做梦也想不到的一件事,他居然能有这样好的耐性去哄自己的老婆起床,看着尔芙那撒娇打诨的样子,四爷却觉得无比的幸福。 尔芙最终很艰难的坐起了身子,又趁着自己理智并未全面复苏的时候,很是赖皮地爬上了四爷的后背,赖着四爷将自己背到了屏风后头,这才由丫鬟们伺候着洗漱了一下,重新换上了一袭粉白色的大襟旗袍,梳着架子头,戴着两支雕工精美的白玉簪,跟着四爷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原来之前四爷就是安排苏培盛去通知各院的女人,他要在今彻底将院子里的那些个脏事一一处理干净,不管大家伙儿愿不愿意相信,当这些女人再算计四爷的子嗣的时候,比失败者更伤心的便是四爷这个父亲,不管那些孩子的额娘是谁,可是却都是四爷的孩子,而这些女人却恰恰忘记了这个问题,在她们算计对手的时候,却没有想过她们也伤害了四爷的慈父之心。 四爷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当然是受了尔芙赖床的连累,但是却没有人敢指责四爷,相反还要对着面色不愉的四爷行礼请安,希望得到四爷的青睐。 乌拉那拉氏让出了正位上的鎏金宽塌,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将这两发生的事情述了一边,这才轻声问道:“妾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还请四爷定夺才是呢!” “是么?”四爷的眸中闪过了一丝隐晦,反问道。 乌拉那拉氏心里头一跳,手里头掐着的帕子绕了一圈,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略微勾了勾唇角,轻声道:“确实如此,这事不单关系着皇家子嗣,如今又牵扯到了侧福晋身上,妾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呢!” “张保,进来!”四爷没有再看乌拉那拉氏,反而朗声叫进了在外头候着的张保,让房间里除了尔芙外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的快递因为大雨堵在了路上,心碎……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生个孩子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一注定是让无数人傻眼的一,从未被四爷苛责过一句的乌拉那拉氏抱病,身边一贯很信任的福嬷嬷也因为身子不适被送回了本家去养着,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就是一个不得而知的事情了,而最近很是平静的李氏则已经彻底被禁足,刚刚没了孩子的王格格被挪到了比较靠后的院子去养身体,自打进府就很老实的四朵金花,则被四爷安排在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院子去给两人添堵,至于之前被残害皇家子嗣的瓜尔佳氏尔芙,身边却安排了一个老辣靠谱的大嬷嬷管院子,这里头到底谁是谁非,那真是一目了然咯。 四爷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对着尔芙招了招手,直接牵着还一脸懵懂发傻的尔芙回了西院。 大嬷嬷被四爷突然叫到正院,真是很傻眼的,这算个什么事呢,明明她已经可以安然无恙的在四爷府里养老,如今却要去照顾一个看起来没断奶的妮子,更加要替四爷保护好这个人,最可怕的是这个不太聪明的女人还是个惹事精,满院子的敌人,她这日子可真是难过极了。 只是她也只能按照四爷的话去做了,刚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西院那头,尔芙就已经安排了玉清和玉洁过来帮忙,并且将西厢房旁边的偏房收拾了出来,虽然不如西厢房宽敞明亮,但是让一个老嬷嬷住,那地方真是不错不错的了。 十月二十六日。大嬷嬷正是成为了西院的一员,成为了西院的管事嬷嬷,主要打理西院的大事务。也亏得尔芙之前没有嬷嬷陪嫁,不然还真是要让尔芙的为难一下了,不过当初尔芙觉得额娘郭罗络氏有些怪怪的,所以并没有接受郭罗络氏安排的嬷嬷,倒是让尔芙捡了个大便宜的。 早在尔芙进府的时候,对于大嬷嬷的丰功伟绩就已经从玉洁和玉兰那里听了个大概,更是知道了玉洁和玉兰都是四爷安排过来的清白人。没有背后的主子,更没有相应的家族扶持,也不需要担心她们被人收买。到现在为止,尔芙才知道四爷对人真的太好了,为人做好事,却从来不想表功。 …………………… 一大清早。外头就亮的有些刺眼。一层细细薄薄的清雪覆盖在了西院的每个角落,大嬷嬷缩手缩脚的穿着一身棉袍子,指挥着几个粗使丫鬟打扫,细微的响动,到底吵醒了一向浅眠的四爷,看着身边睡得好似猫儿一般的尔芙,四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随手掀开了床幔。抱着大衣裳往外间的榻上走去。 自打气渐冷,之前被四爷抱回来的百福和雪球就霸占了外间的炕。除了白日里在外头跑跑,大多数的时间都好像两个孩子一样围在尔芙身边,看着尔芙看书写字绣花,时不时的轻吠两声出来,吸引着尔芙的注意力,让尔芙在四爷不在的日子里过得不那么寂寞。 如今两个狗宝宝都已经一岁了,身量也长了不少,一身细密的绒毛油亮亮的,圆滚滚的逗人可爱,再加上尔芙最近练手做了好些身衣裳,让两个本来就很可爱的东西彻底变成了西院的吉祥物,连一板一眼的四爷也已经为两个家伙准备了不少给狗狗的东西,另外还已经安排人给狗狗做狗窝了。 四爷刚一坐在炕上,正躺在外间炕上睡懒觉的百福和雪球就已经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围着四爷摇头晃脑的样子,简直就是两个调皮蛋。 “你们阿……”四爷穿戴好身上的棉袍子,这才戳了戳已经趴在膝头上的雪球,有些无奈的道。 百福和雪球以为四爷正要和它们玩游戏,汪汪地叫了起来,引得四爷忙看了看内室紧闭的门,便瞧见尔芙披着棉袍子揉着眼睛往外走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百福的脑袋,却不舍不得欺负尔芙的狗儿雪球。 “一大早晨就忙着玩狗,她们是不是很可爱?”尔芙并没有瞧见四爷眼里头的无奈,笑着坐在了四爷身边,抱过了还在抱着百福打架的雪球的肉身子,挠了挠雪球肚子上的软肉,柔声道。 “我这不是怕她们吵了你的好睡!”四爷也学着尔芙的样子抱起了百福,轻声道。 尔芙抬头笑了笑,“不会的,我早就习惯她们的作息习惯了,她们习惯了早晨出去解决大问题……” 着,尔芙就已经抱着雪球往门口走去,四爷忙放下了怀里头的百福,拉住了尔芙的胳膊,替尔芙系好了身上的袍子,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尔芙,这才看了眼蹦下炕的百福,打开了紧闭着的隔扇门。 门刚刚开了一条细缝,两个东西就打着滚跑了出去,尤其是一身白毛的雪球,那简直是直接和雪地融为一体了,完全看不出哪里是雪,哪里是狗,而百福则好像雪地里的黑珍珠一般,迈着短腿撒欢的玩起了雪。 尔芙看得有些呆了,竟然就站在了门口吹冷风,好在旁边还有四爷这个冰山暖男,忙让玉清取来了滚了风毛的兔皮锦缎披风搭在了尔芙身上,又让人扶着尔芙换上了羊皮靴,这才让尔芙免于被第一场冬雪弄得着凉感冒了。 正在洒扫的粗使丫鬟一瞧见主子们出来,忙放轻了动作。 “这会儿正下雪呢,还是等过些时候再扫吧,也免得淋湿了衣裳着凉了!”尔芙看着几个丫鬟肩头都有些湿了,忙挥了挥手道。 大嬷嬷瞧了眼四爷的眼色,见四爷居然是一脸宠溺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瓜尔佳氏的做法有些不妥,暗道了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便直接挥手领着一众粗使丫鬟往后头走去。 飘飘洒洒的雪花。仍然在缓缓飘落,仿佛一片片棉花,而原本被粗使丫鬟扫成堆儿、略微有些脏兮兮的雪上。也再一次撒上了一层干净的雪片,引得尔芙激动地跑下了回廊。 “四爷,快来阿……”尔芙头上顶着大帽子,只露出一张冻得红彤彤的巴掌大的脸,轻声喊着。 跟在四爷身边的苏培盛闻声抬眸,便看见一向最讨厌雪的四爷,已经随手取过了旁边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迈步往尔芙的方向走去,引得苏培盛吐槽四爷没底线,但是还是认命的跟了过去。 刚刚落在地上的雪花。还微微有些化着,松软的好似蛋糕一般,踩在上头发出一声声的嘎吱声,而尔芙则仿佛一只雪中精灵一般跳着、叫着。更是逗得旁边正在撒欢的百福和雪球也围了过来配合着尔芙。让四爷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想到这里,四爷露出了一抹怅然的笑容,自生活在皇家,四爷最明白女人,他甚至了解那些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女人,其实背地里都是一个个杀人不见血的毒妇,更知道一旦后院恩宠不平,那些往日温柔妩媚的女子就会变身恶魔。所以自打四爷成亲以来,他就努力的维持着其中的平衡。哪怕是对着如木头般一板一眼的乌拉那拉氏,四爷也给了该给的尊重和体恤,甚至更大程度的给了乌拉那拉氏体面,哪怕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很错,他还是愿意容忍她,只因为她是他的正妻。 四爷原本以为他的一生都会这么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一抹炙热的阳光洒落在了他原本平淡的生活中,她灵动,她真实,她不同于所有的满汉贵女,她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她都是那么真实,她的嬉笑怒骂,从来没有一点点的掩饰,她可以撒娇的不顾尊卑,她可以为了一点点事拍桌子和他叫板,但是她却从来不会去伤害别人,哪怕是之前害了她的伊格格,还是被人送进来争宠的四朵金花,她都只是闷闷的吃醋、不开心,却从来没想过对她们动手脚。 瓜尔佳氏一族在内务府和朝上都有着不俗的势力,但是这个妮子却从来没有想过求助家里头,哪怕是在宫里头的和嫔娘娘,她也只是和她着最简单的家常话,四爷不是没有给过尔芙机会去算计旁人,可是这妮子就好像傻了似的,只会瞪大了眼睛丢飞刀,甚至都不会在他耳边那些人的坏话,连这次被人冤枉了,她也只是傻乎乎的关心着自己,这样的女子,如果他四爷不护着她,不宠着她,她可能一都活不下去,他不能让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在府里头悄悄的没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绝对是四爷最真实的心里想法,连看着尔芙蹲在地上捏雪人,他都觉得格外的美好,笑着走到了尔芙身边,拂去了落在尔芙肩头上的雪花,揉着雪球毛茸茸的脖子。 “爷,咱们打雪仗吧!”尔芙在成功捏了十来个雪球之后,轻声道。 正在逗狗的四爷闻声一愣,大手抓了一个雪球,随意地捏了捏,便直接走到了旁边,将雪球飞到了尔芙身上,引得尔芙尖叫了一声。 “四爷,你真是好卑鄙,我都没开始呢!”尔芙一边叫着,一边将一个雪球丢到了四爷的身上,银铃般的笑声在西院上空回旋着。 ………………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想明白了心里头的纠结,自打四爷回府,便一直留宿在西院里,连德妃娘娘请了四爷进宫深谈了一次,也并没有让四爷放弃宠爱西院这位的念头,引得德妃都恨不得掐死尔芙这个祸害。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德妃不想在手上沾血,只是因为尔芙是瓜尔佳氏的人,她不能断了她儿子的臂膀和支持,虽然如今看起来太子的位子还很靠谱,但是世事一变再变,难保没机会轮到她儿子呢,不得不德妃娘娘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对于四爷这种胜利者,也是因为四爷的额娘德妃娘娘技高一筹! 日子一的过,康熙爷的视力似乎越来越差了,连精神头也不如原来好了,尔芙也是从四爷的只字片语中了解到的,只能努力的在记忆里翻了两张有明目功效的食疗方子,希望让四爷交给康熙爷,也算是帮着四爷在康熙爷那露露脸了吧。 只是尔芙并不知道四爷将这方子直接收到了书房,便再也没有往外传过,连连往正在德州那头修养身子的太子送信,问着太子胤礽的身子是不是已经好转,温暖了正在外头养病的胤礽的心,当然这也不是四爷存心作假,而是胤礽自就是他们兄弟中的榜样人物,四爷已经习惯了去关注这位半君太子。 十一月中,太子胤礽在索额图的陪同下回京了,在毓庆宫招待了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尔芙等人,让尔芙第一次看到了那位在宗亲里名声很好的皇太子妃瓜尔佳氏,一番闲谈后,才发现这位瓜尔佳氏和尔芙这个盗版货关系还是很近很近的,只是因为尔芙自就不常在外头走动,这才并没有见过这位同族姐妹呢。 也许真是血脉关系,尔芙看着皇太子妃瓜尔佳氏身边大人似的三格格,慈母情怀各种泛滥,毅然决然的承担了替格格喂饭的工作,更在大家伙儿闲聊的时候,抱着三格格起了一些孩子气的话。 四爷看得心里头一动,在回府后,拉着尔芙狠狠地做了好几次,这才揉着尔芙的头发,轻声道:“咱们生个阿哥吧!” “格格不好么?”尔芙反问道。 倒不是尔芙觉得四爷有重男轻女的情节,只是觉得如今大局不明,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对她恨之入骨,她如果再生个儿子出来,怕是她们都要铤而走险了,对于这样子的危险,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经历这样子的危险,她宁可是个只需要嫁人的格格,不过尔芙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因为清朝时期的格格,大部分都嫁到蒙古去了,而且各个都是芳年早逝,即便是长寿的,那也是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的,她忽然觉得生男生女,好像结果都不太好,整个人陷入了思想怪圈。 好在四爷善于察言观色,看着尔芙那变来变去的样子,轻声道:“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爷都喜欢,爷都会给他们最好的!”(未完待续。。) ps: ps:过渡章有些乏味,不过很快就会增加新成员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年夜 康熙四十一年的腊月转眼就过去了一半,四爷特地交代人多冻了好些山泉,准备留着明年夏的时候用,而乌拉那拉氏也已经将各府的年礼都备好了,一一送了过去,仿佛并没有被四爷的冷待影响到她的心情,至于李氏则将所有的火气都洒在了她院子里住的两朵金花身上,让原本两朵娇艳的花朵瞬间就老了好多。 尔芙则领着院子里的丫鬟剪了许多许多的窗花,贴满了西院的大大的窗门,连窗下的羊皮灯笼上也贴了好些镂空的窗花,让整个院子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腊月二十三,年夜,尔芙一大早就盯着厨娘们备好了牛羊肉和新鲜的白菜,准备晚上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包饺子,热热闹闹的过个年,可是还不等尔芙系上围裙,外头就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旁边几个已经动手的厨娘,瞬间就傻眼了。 原来昨个儿四爷就了,今个儿要去正院那头过节,便不过来陪尔芙了,可是这位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尔芙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有些乱的东次间,忙留了玉清帮忙收拾,便匆匆走出了房门,准备迎接四爷的到来。 四爷穿着一袭宝蓝色滚霜纹边的琵琶襟长袍,外罩着一件到膝盖的中长款貂皮大氅,双手抱着手炉,笑着来到了尔芙身边,直接就将手炉塞到了尔芙手里头,有些心疼的道:“你这出来也不披件衣裳,也不怕冻到自己!” “没事。这气还好!”尔芙笑着接过了手炉,哈了口气,看着被风吹散的白雾。柔声道。 其实尔芙的也不是假话,要现在的冬虽然比现代要冷,而且窗子也不如现代的玻璃窗保温,但是房间里烧着地龙,摆着炭盆,还真是不冷,再加上门上都已经挂上了棉门帘。窗边也都挡上了屏风,倒是不算冷,只是采光差了点。算不上冻人。 至于外头,四合院最是防风了,暖洋洋的太阳直接洒在身上,没有雾霾。温度好像也高了不少。所以尔芙对于这个时代北京城的冬还是很适应的,谁让尔芙是个来自北方的姑娘呢,要知道现代的沈阳一到冬,那绝壁也算得上滴水成冰的地方咯。 四爷摸了摸尔芙露在外头的手和脸颊,倒是没有感觉到凉,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拉着尔芙走进了房门,直接将身上的大衣裳交给了跟在后头的苏培盛。看着还没有收拾好的东次间,看着后头正在绞手指的尔芙。轻声问道:“这又是在玩什么阿?” 尔芙低着头,脚尖在青玉地砖上画着圈圈,有些害羞的道:“我想着也没什么事情,便想要做些饺子吃!” “想吃就让她们准备就是了,这怎么还弄到正房里来了!”四爷可是没有忘记眼前这摊乱摊子,笑着问道。 “自己动手弄的好吃!”尔芙绝对不她只是想要亲手学学怎么包饺子,毕竟这样子好像是蛮丢脸的对吧! 四爷终于看不过眼,拉过了靠在柱子上装害羞的尔芙,揉了揉尔芙头顶上光滑的长发,“想做就做吧,不过别累坏了身子!” 完,四爷就直接往内室里走去,丢下还沉浸在四爷的关心中的尔芙,径自去换洗家常衣裳了。 “主子,咱们还做么?”厨娘有些胆怯的问道,毕竟四爷在府里头的威压,那真是大大的。 尔芙笑着拍了拍有些发红的脸颊,接过了玉清手里头的围裙,朗声道:“当然要做了!” 其实尔芙很想问问四爷为什么过来了,可是又担心四爷以为她不喜欢四爷过来,又怕房间里人多嘴杂,传出去不同版本的闲话,这才压下了心里头的疑问,故意转移着注意力。 四爷重新换上了夹棉的袄子,便直接越过了东次间,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练起了大字,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变身花猫的尔芙,看着尔芙弄出来一个又一个各种形状的饺子,嘴角挂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沉下心继续练字。 半个时辰,尔芙还是没能弄出来一个漂亮的饺子,再看着几个厨娘和玉清等人包的饺子,尔芙闷了,她动手能力虽然不是太好,但是这也太受打击了吧。 正在尔芙郁闷的想哭的时候,四爷已经写好了十张大字,洗干净了手,迈步来到了摆在正中的桌案旁,欣赏起了尔芙包出来的千奇百怪的饺子,引得尔芙再一次满脸红霞的开口道:“这东西真是太难了,也亏得玉清她们,不然怕是我要吃面片汤了!” “爷倒是觉得是你太蠢了!”四爷随手拿起了一个呈四角形的饺子,看着那半露在外头的饺馅,轻声道。 尔芙忙辩解道:“才不是呢,这东西也就是看着容易,不信的话,您试试!” “好阿!”不等尔芙继续下去,四爷就已经拿过了玉清刚刚擀好的饺子皮,朗声道。 这次不单单尔芙惊讶了,连玉清等人也瞪大了眼睛,古话云,君子远庖厨,如今这时代别是皇子皇孙这些生的贵人们不会下厨,哪怕是平常人家的男人也不会进厨房那些地方,难怪这些人会惊讶成这个样子呢! 四爷很快就包出了一个堪称为标准体的饺子,放在了那一堆奇形怪状的饺子之间,无比刺眼,面带嘲弄的看着尔芙,那完全就是在,瞧吧,人蠢手笨,你就不要辩解,赶快承认就好了阿! “爷就是爷,连包出来的饺子都这么漂亮!”尔芙暗骂了一句男主光环太强大,便很是没有底线的拍起了马屁的道。 不过夸也是白夸,四爷只是包了一个就重新洗手坐在了炕上。“你继续包吧,爷还等着吃呢!” 有了四爷的样板货,尔芙真是再也不能服自己熟能生巧。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的放弃了,直接洗手坐在了四爷身边,挥了挥手,“这东西弄起来真是太麻烦了,不过这些也差不多够吃了,你们收拾了吧,其余的你们回去下去包吧!” 厨娘们早就想要离开正房了。毕竟四爷坐在那就好像一尊大佛似的,她们真的有些腿软,如今得到了四爷和尔芙的首肯。忙不迭地收拾好了东西,直接搬着桌子从后门离开了。 “怎么不继续包了?”四爷就知道尔芙是个没耐性的,看着尔芙挑眉偷眼看自己的样子,存心戏弄的问道。 尔芙嘟了嘟嘴。将腿缩回到了炕上。拿过了矮桌上的松子糖,一边吃着,一边有些含糊的道:“左右有人做了,我又弄得不好,还是不要浪费食材了,那可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可得尊重农民伯伯的劳动果实。” “总有话!”四爷白了一眼。轻声道。 尔芙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见房间里没有了外人。整个人趴在了炕桌上,探着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爷,您不是今个儿要留在正院歇着,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不喜欢爷过来?”四爷挑眉反问道。 “当然不是了,爷能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有些好奇爷向来都是到做到的,这次怎么会突然过来!”尔芙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四爷见尔芙眼睛都已经瞪成了圆形,也就不再逗尔芙了,笑着道:“今个儿福晋去了五哥府里头,身子有些乏了,爷想让她好好歇歇!” 尔芙满眼睛的不相信,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四爷,看得四爷有些不舒服的拧了拧身子,继续道:“你这样子看爷干嘛,难不成爷脸上有花?”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爷今的话好奇怪,平日福晋不是也经常去外头走动,怎么今个儿会累了呢!”尔芙重新坐回到了矮桌旁边,继续咬着松子糖八卦,那绝壁是一种围观下奇闻的感觉了。 四爷摇了摇头,到底没有答话,尔芙看四爷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也就不再问了,直接拿着银叉子叉了一块厨房弄出来的桂花糖送到了四爷嘴边,笑着道:“爷吃块糖吧,这可是新鲜玩意呢!” “……”四爷微微张嘴,刚要拒绝,便看见尔芙已经坏笑着将糖果塞到了他嘴里头,他也不好直接将糖吐出来,只好含着一块蜂蜜做的桂花糖,忍受着满嘴的甜味和花香味,有些含糊的了话,“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都敢拿这些孩子吃的东西来糊弄爷了!” 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暗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呢,人家都为了你的面子这么喂你了,你居然还我,坏蛋!以后再弄来好吃的糖果,才不给你吃呢! 四爷不知道尔芙心里头打的九九,但是看着尔芙那仍然流口水的样子,笑着接过了尔芙手里头的银叉子,叉了一块软软香香的松子糖送到了尔芙嘴边,总算是抚平了尔芙心里头的不快,让尔芙又一次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 晚上的夜宵,主食便是尔芙和厨娘准备的饺子,四爷特地交代苏培盛告诉厨房,让厨房替他准备了尔芙准备的饺子,看着碗里头汤汤水水的饺子面片汤,四爷有些后悔了,毕竟皇家那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地方,这样子的东西,别是他这个养母和生母位分都不低的阿哥不吃,哪怕是那些不得宠的低位分妃嫔都不会吃,可是四爷还是捏着鼻子吃光了碗里头的饺子面片汤,看得尔芙一阵阵的愣神。 夜幕下,一阵阵的鞭炮声引得尔芙练字也不安心,四爷直接大手一挥,吩咐丫鬟取来了大衣裳,替尔芙罩好了披风,戴好了风帽,拿着手炉,领着尔芙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夜风徐徐,夹杂着些许清雪,四爷和尔芙脚下穿着厚底的靴子,悠闲的走在花园里的鹅卵石路上,欣赏着路边的树上挂着的一盏盏精致彩灯,看着夜空中时不时炸亮的烟花,轻声着话。 “这烟花好漂亮……”尔芙笑着道。 四爷替尔芙整了整帽子,拉紧了尔芙身上被吹到两侧的披风,这才抬头看着空中。 尔芙在四爷没看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很甜蜜的笑容,胳膊跨在了四爷的臂弯里,脑袋搁在了四爷的肩膀上,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仿佛正身处在某个偶像剧的情节一般。 时间流逝,四爷觉得身上有些凉了,“咱们回去吧,夜有些深了!” “好吧!”尔芙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夜空中还在闪烁着的烟火,轻声应了句,这才一步一抬头的跟着四爷往西院走去。 四爷看着尔芙那孩子气得反应,揉了揉袖子里尔芙的手,“你如果喜欢,明个儿爷让苏培盛弄些烟花回来,咱们也放!” “真的可以么?”尔芙有些惊喜的问道。 尔芙自就很喜欢看烟花,但是因为胆子,总是缩在旁边看着姑姑、叔叔家的哥哥放,后来等哥哥们岁数大了,她就只能趴在阳台上看各处放的高空烟火,再也没有感受过亲自放鞭炮的快乐,如今有了四爷当保镖,她完全可以指使太监们放鞭炮,她负责欣赏了! 统治阶层,果然是棒棒哒! 在外头吹过风,重新回到温暖的房间,尔芙觉得幸福的好像飞起来了似的,和四爷并排坐在临窗的炕上,一人踩着一个木桶泡脚,这种感觉好奇妙的。 尔芙踩着一个个水花,弄得四爷也看不下去手里头的书了,“你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让爷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爷就当多养了个格格好了!”尔芙很不要脸的道。 实话,尔芙自打来了这个时代,看过了嚣张到了极点的荣宪公主和康熙爷宠爱的温宪公主,她还真得想当一次皇家的格格,也不用非做正宫嫡出的固伦公主,哪怕是个和硕公主也好,那感觉一定很不赖的,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乾隆以后的那些皇家格格,那手里头的权利还是蛮大的,最好就是当爱孩子爱的要命的雍正爷的孩子,那日子不要过得太幸福了。(未完待续。。) ps: ps:一淋雨两次,绾心这人品也是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发配的两位瓜尔佳氏 康熙四十一年的最后一在一片很诡异的气氛中来临了,四爷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弄得尔芙有些担心,西院里的那些宫女和丫鬟们更是成提心吊胆的伺候着。 一大早晨,尔芙就被四爷的动静吵醒了,揉了揉还有些发涩的眼睛,撑着被四爷折腾地要断了的腰肢,吩咐玉清等人准备热水洗漱,又让玉兰熏好要出席宫宴的品级袍子,这才懒洋洋地走下了拔步床的空间,半躺在了滚了铜箍子的雕花浴桶里,借着热水的热度,吸收着浴桶中活血散瘀的药物。 比起尔芙的无精打采,那四爷整个人就是精神抖擞了,早早就穿上了一身棉袍子坐在炕上,让苏培盛梳头发,手里头转着一串尔芙之前串的108颗的菩提子念珠,只是眉心中的褶皱,泄露了他心里头并不算平静。 原来自打上次随驾南巡回来,四爷就敏感的察觉到康熙爷有些不对劲,若是往常太子病了,康熙爷定然会一直陪在身边,而不是将太子和索额图独自留在德州,虽然康熙爷还是安排了御医和珍品药材给太子调理身子,但是四爷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尤其是最近朝里头有传言,据之前索额图的家人就曾经上疏奏索额图贪墨等罪,可是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如今却忽然间就吵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事要没有人动手脚,怕是连单细胞的尔芙都不会相信吧。 赫舍里一族因为索尼这个辅政大臣的存在,更因为元后赫舍里氏的存在。比起康熙爷的母族佟佳氏也不逊分毫,更因为赫舍里一族本就是望族,再加上索尼和索额图的学生遍布朝廷上下。四爷从来没有看过这位出了太子和元后的家族,以往康熙爷对赫舍里一族也是恩宠有加,可是自打康熙四十年以后,康熙爷对赫舍里氏一族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当年康熙爷幼年登基,顺治帝留下四位辅政大臣——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原本这种安排对于幼年康熙是为了平衡朝上,免得有佞臣做下败坏朝廷之事。但是顺治帝百密一疏,到底还是忽视了人的私心。 四大朝臣辅政初期,朝上朝下一片清明。不得不顺治帝的算计很好,但是时间久了,这一安排的弊端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比如四朝老臣的索尼已经老迈,身体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打理朝上的事情。苏克萨哈势弱。不足以抗衡沆瀣一气的鳌拜和遏必隆,而鳌拜又是一个过于刚愎自用的人,对于外洋传过来的技术,还是汉族人,都是一心的排斥,更因为其权势过大,彻底把持住了朝政,肆意的打击异己。引得朝上朝下总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这些事情传到康熙爷耳朵里。那真是让康熙爷心急。 长久的势力膨胀让鳌拜越来越是放肆,甚至不想让康熙帝亲政,而雄心勃勃的康熙也就不可避免的和鳌拜发生了冲突,但是每每此时,最终都是以康熙退让忍耐作为终结,让康熙爷对于鳌拜那真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雄心壮志的康熙爷自然不会自我颓废,而素来有谋略的孝庄太皇太后更是替康熙爷谋定下了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康庄大道。 索尼再次病倒,身为太皇太后的孝庄亲自去府中探望,与一直在病中的索尼深谈许久,便再次回到宫中,鳌拜虽然也疑心俩人定下了什么计划,但是被权势冲昏头脑的鳌拜,到底低估了老狐狸的索尼和谋略满点的孝庄太皇太后。 康熙迎娶了赫舍里氏的秀女景岚为后,索尼撑着最后一口气喊出了恭迎圣上亲政的口号,而那些原本就安排好的附庸者,更是将这场亲政之争推到了高/潮,让康熙爷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让康熙爷以十四岁年龄开始了他的帝王之旅。 索尼拼着老命推了康熙上位,自然成为了最大的获益者,而对于阻止康熙爷登基的鳌拜和遏必隆,那自然就成了倒霉蛋,不单单势力被连根拔起,连家族也被康熙爷厌弃,更连累的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成为了最悲剧的女人,一生无子,独守深宫,双十年华就香消玉殒。 而入宫便是皇后的赫舍里氏就成为了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康熙爷并未表示出格外的亲近,但是却在细微之处表示了对这位皇后的满意,甚至爱屋及乌的将年满周岁的胤礽扶上了太子之位,对赫舍里氏恩宠多年,而坊间更有传闻,康熙帝曾对着赫舍里过,如果朕不姓爱新觉罗,而你不姓赫舍里,也许我们会更加圆满的多,可见这位赫舍里氏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地位。 赫舍里氏难产而亡,胤礽成为了太子,赫舍里一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家族,康熙爷对赫舍里氏一族的宠,宠到了骨子里,而如今康熙爷却能容忍赫舍里氏一族的族长索额图的丑闻传的人尽皆知,这其中的猫腻,那就是四爷纠结的问题了。 四爷满心想着这些烦心事,眉头越锁越紧,却没有注意到尔芙已经披上了棉袍子来到了他身边,手正在向他伸来。 “阿!”尔芙的尖叫声,终于让四爷回过了神。 四爷回眸,只见尔芙正满眼含泪的看着自己个儿,而自己的大手正掐着尔芙那凝脂般的手腕,手下凝脂般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圈红色,四爷慌忙松手,忙关心的问道:“可是弄疼了你?” “当然了,你看都红紫了!”尔芙娇气地揉了揉手腕,扬了扬紫红色的手腕,娇声道。 四爷眼中划过了一抹歉意,对着尔芙招了招手。 尔芙虽然觉得手腕上有些疼。但是看到四爷眼底的歉意,还是原谅了这个刚刚弄伤了自己的坏人,坐在了四爷身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居然会想得出神这么久?” “没事,大概是昨个儿没有睡好吧!”四爷意有所指的道,眼睛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尔芙身上越来越明显的曲线,引得尔芙红了红脸,忘记了刚刚被四爷弄伤手腕的事情。 虽然尔芙忘记了,但是四爷却没有忘记他做的事情。对着苏培盛递了个眼色,大手就再一次敷上了尔芙的手腕,看着明显变了颜色的手腕。暗道自己太过莽撞了。 苏培盛很快就取来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尔芙刚有些害羞的准备自己抹药,便看见四爷已经接过了那个珐琅掐丝的宝蓝色花纹药盒,挑出了些许琥珀色的药膏。手下微微用力地揉捏着尔芙的手腕。 药膏里似乎有些薄荷。尔芙只觉得手腕先是一凉,便感觉到一阵热烫袭来,感觉到四爷手心里的茧子,眼眸微垂,耳尖泛红,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和爱心,让玉清等人都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将正房让给了四爷和尔芙亲热。 四爷亲手替尔芙擦好了药膏。这才轻声解释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四爷走神的时候。只感觉到有人接近,并没有想到他正在西院,身体本能反应地捏住了尔芙的手腕,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尔芙的手腕已经被四爷捏的青紫了。 “都是我太冒失了,倒是惹得你担心了,其实我真的没事,手腕也不过就是红了些,根本不疼的!”尔芙明白这些皇子都是身处在荆棘中长大的,见四爷还在为弄伤了自己而歉意的样子,有些心疼的反手拉了拉四爷的大手,轻声安慰着道。 四爷弯了弯嘴角,见旁边的珐琅掐丝落地座钟上时间不早了,这才捏了捏尔芙的鼻尖,沉声叫了丫鬟们进来伺候,吃过了简单的早餐后,便扶着尔芙重新往内室里走去。 重新梳妆后的尔芙,随手取过了用来敷脸的珍珠粉,遮挡住了手腕上的红印子,又戴上了一对宽宽的赤金缕丝镂空莲花库镯子,左右看了看,见却是看不见手腕上的淤痕,这才扶着玉清的手腕,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内室。 四爷瞧着梳妆后格外明媚动人的尔芙,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接替了玉清的位置,替尔芙罩好了火狐皮的披风,与尔芙相携走出了西院,在垂花门前和乌拉那拉氏嘱咐了几句,便领着苏培盛往前头走去。 众人俯身行礼送走了四爷,尔芙再一次收到了无数眼刀,让尔芙的好心情瞬间就变糟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玉清的手腕,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 尔芙的专宠,让德妃娘娘对乌拉那拉氏多番安抚,如今看到这位惹出麻烦事的正主,德妃娘娘直接就当场翻脸了,黑这张脸点了点头,便让毓秀领着尔芙去偏殿候着,独留下乌拉那拉氏在正殿话,让李氏去陪着孩子们了。 不过德妃娘娘以为这样子会让尔芙难受,却没想到对尔芙来,这便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麻利地行礼俯身,直接就跟着毓秀去偏殿歇乏了。 偏殿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宫女们也不敢冻着这位侧福晋,尔芙进门就将大披风交给了宫女,歪在了罗汉床上,吃着香酥浓香的点心,听着正殿那头传来的笑声。 正在尔芙有些开始无聊的时候,一名同样美艳过人的女子跟着一个宫女走近了偏殿,尔芙忙整了整身上的衣袍,站起了身子。 原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十三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虽然两人姓氏相同,但是关系真心不亲近,起码在此之前,尔芙从来没听过这位侧福晋,而这位的阿玛官位不高,只是一位郎中,所以在嫡福晋兆佳氏和侧福晋瓜尔佳氏、富察氏同时出现的时候,这位侧福晋瓜尔佳氏也就和尔芙一般被发配了出来。 至于十三爷的福晋和侧福晋为什么来给乌雅氏请安拜年,那自然是因为十三爷的生母敏妃章佳氏已经过世,而之前十三爷的生母又曾与德妃娘娘同住在永和宫,所以才会出现这一幕,再加上十三爷和四爷关系不错,瓜尔佳氏和尔芙又是同族,德妃娘娘为了顾忌兆佳氏的感受,便把这招待瓜尔佳氏的差事交给了尔芙,当然这都是德妃娘娘临时安排的,从来没人和尔芙过这件事,也就造成了瓜尔佳氏进门的时候,尔芙有些尴尬了。 罗汉床的矮桌上摆着几碟凌乱的点心,而靠枕也都呈现了很诡异的形状,再加上尔芙身上略微有些褶皱,眼前的美人有些掩饰的轻咳了两声,让尔芙这张粉白红嫩的脸蛋变成了红苹果。 “四侧福晋,这位是十三爷府上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咱们娘娘想着您二位都是同族,便特地安排了个清净的地方给两位话!”颖慧对着尔芙曲了屈膝,轻声道。 尔芙这才缓过神,挤出了一张哭吧吧的笑脸,快步走上前,两人对面行了个拉手礼,这才牵着手走回到了罗汉床前,分别落座,粉蝶和紫蝶则忙送上了新的点心和热茶,退到了门口伺候。 房间里再次重新宁静了下来,尔芙尴尬的搓了搓手,对着瓜尔佳氏点了点头,轻声道:“都十三爷府里的侧福晋是位大美人,今个儿一瞧,才发现真人比传言更漂亮了好些呢!” 瓜尔佳氏挑了挑眉,思忖着来之前身边嬷嬷的话,果然这位是个心思简单的,难怪不得德妃娘娘喜欢呢,但是一想到尔芙到底是四爷身边得宠的侧福晋,还是笑着谦虚着道:“四嫂太客气了,我倒是觉得还是四嫂更漂亮些!” “呵呵呵……”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继续道,“还是别我了,倒是我瞧着你这肚子,你这可是有孕了?” “是阿,已经四个多月了!”瓜尔佳氏害羞的笑了笑,轻声道。 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陌生人套近乎,又不想太过冷场,看着瓜尔佳氏正要拿起茶碗,忙拦住了瓜尔佳氏的动作,笑着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这茶水怕是不能喝了,不如让她们送些清水过来……”(未完待续。。) ps: ps:感谢打赏的伙伴,人家好害羞,送上一个大么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有孕 粉蝶重新送上了一壶清水和几碟清淡的担心,房间里再一次宁静了下来,尔芙只觉得这感觉尴尬的要死,完全不知道该什么挑起话题,再加上看着瓜尔佳氏那时不时抚摸肚子微笑的样子,心里头也有些发堵,毕竟看着眼前花朵般的姑娘都已经当妈了,而她这个已经变身妇女好几年的人,肚子到今个儿也没个动静,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身体有什么问题了。 尤其是当四爷每次兴冲冲期待着的眼神,再看到她月事来时的一瞬间蹙眉,她这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她能从四爷那一瞬间的变化里头看出来,四爷是很期待她能顺利有孕的,弄得她心里头的压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瓜尔佳氏似乎察觉到了尔芙的心情不是太好,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仿佛边的鱼肚白,夏日里的一场雨一般滋润了她的心,瓜尔佳氏拉着尔芙的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肚子上,轻声道:“虽然他现在还不会动,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甚至在我伤心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安慰和宽解,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并不是个简单的孩子!” 尔芙只觉得手下是一块微微隆起的腹,感觉着对方肚子里的一阵阵跳动,看着瓜尔佳氏脸上散发着母性光芒的笑容,眼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无比希望着。 盛大的宫宴,尔芙看到了脸上有些麻子的康熙爷。看着对方明显有些苍老的脸,暗道了一句岁月如飞刀,看着早已经青春不再的四妃。再看看那些仍然艳丽迷人的年轻妃嫔,再一次佩服了康熙爷的好福气和好体力,就在尔芙打量着殿上众人的时候,也有人在一直打量着她,只是因为对方的位置过于落后,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和她同处一室的十三爷侧福晋瓜尔佳氏。 正月十五,四爷再次拒绝了乌拉那拉氏隐晦的邀约,破例的来到了西院。看着尔芙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有些心疼的吩咐厨房替尔芙日日熬冰糖燕窝补身。 “那东西不过就是燕子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尔芙有些不适应四爷的体恤和亲近,轻声道。 四爷拢了拢尔芙额头上散落下的头发。取过了旁边的手把镜。“你瞧瞧你这脸色,还不好好补补身子,你就不怕再病了喝苦药!” “好吧好吧,喝喝喝喝,只是那东西怕是也不便宜吧!”尔芙到底还是个老百姓的思想,有些担心的问道。 “爷虽然不富裕,但是也能养起你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喝吧。什么时候喝腻歪了,什么时候气色好了。爷就不让你喝了,爷还不想白白浪费东西呢!”四爷心情轻松的调侃起了尔芙,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一丁点初见时的威严和冷脸。 尔芙乖巧的点了点头,刚要些什么,可是不等开口,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只觉得一股涩涩的感觉从喉咙里窜了出来,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失礼,直接趴在了临窗的炕上,抱着那鎏金的痰盂吐了起来。 宫宴上,尔芙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再加上回来还没顾上填肚子,这会儿也只能一阵阵的吐酸水,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整个人的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了。 “来人,还不赶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四爷从未见过如此好像易碎娃娃般的尔芙,忙朗声招呼着外头的苏培盛。 正在外头打憩的苏培盛身上打了个激灵,忙滚了进来,跪倒在了四爷的脚底下,“主子爷,如今这时候,怕是不方便请太医过来了!” “你没瞧见你瓜尔佳主子病了,还哪能顾得了那么多,你快让张保拿着爷的牌子去请个沐休的太医过来,先别惊动宫里头了!”四爷虽然心里头还是担心尔芙的身子,但是到底也算是冷静了几分,略微想了想,轻声道。 苏培盛怎么会不了解四爷的固执呢,也不再多劝,只能脑子飞速的想着如何将此事的影响降低到最程度,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前院跑去。 可是一府住着,苏培盛能瞒着外头的人不知道,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保证在府里头闹出风波来,但是此时他也真顾不上这些了,毕竟四爷发起脾气来,那叫一个地动山摇,他这身板可是熬不住的。 张保看着苏培盛那已经有些发青的脸色,笑着拍了拍苏培盛的肩膀,便直接换了身普通的袍子从角门离开了四爷府。 原本已经几近平静的四爷府,几个院子的主子都坐不住了,乌拉那拉氏更是忙换上了一袭还算能见人的袍子,扶着丫鬟的手腕就来了西院,一脸关心的问起了尔芙的身子。 尔芙自打吐完,这嘴就算是闲不住了,只觉得肚子里好像冒出了无数条馋虫一般,一块点心一口奶茶的吃个不停,连厨房刚刚出锅的鸡汤馄饨都已经吃了两大碗了,但是就是止不住这肚子里饥饿的感觉,整个人好像仓鼠一般鼓着个腮帮子猛吃,引得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看直了眼睛,当然倒不是因为尔芙的样子,而是因为四爷那完全没有发怒意思,还略微有些宠溺笑容的脸色。 “行了,瓜尔佳氏这也没什么大事了,你们也都辛苦一了,还是早些去歇着吧!”四爷见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那两双要瞪得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终于体恤起了尔芙那想吃不敢吃的可怜样子,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见四爷都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多留,笑着了句“明个儿再来瞧尔芙妹妹”,便迈步离开了西院,和正领着太医进门的苏培盛走了个碰头。眼神狠狠地剜了一眼苏培盛,踩着花盆地,留下一路的哒哒声。重新回到了各自的院子,吩咐了靠谱的丫鬟盯着西院这边的动静。 太医是一名来自江南水乡的汉族人,姓林,祖传的杏林世家,一手悬丝诊脉和保胎安胎的本事,那绝对是太医院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圣手,据连之前已经有落胎症状的密嫔的胎儿都是他一手保下来的。 这也算是尔芙运气不错。这位林太医素来刚正不阿,与宫里头和各大家族都没有牵连,张保一听这位正是沐休的日子。直接就连拉带拽的把这位从府里头带了过来,一路上颠得不轻,走进门的时候,双腿还有些打颤呢。可见这张保可是把四爷的命令执行到底了。 四爷深知不能急于一时。忙让玉清给林太医送上了一碗清茶,让林太医略微歇了歇身子,这才让玉清领着林太医往东次间走去,而尔芙早就已经坐在了绢纱屏风的后头,手腕上垫着一条几近于透明的帕子,有些心神不宁的等待着太医的诊断结果。 其实前两尔芙就有些怀疑了,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的大姨妈就很准时。而这次却推迟了一个多月了,只是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妊娠反应。这才只当是这些日子受了凉。 如今在这个时候闹得这么大,她这心里头就更担心了,一面是担心自己怀孕了,却并不足三月,坐胎还不算稳当,怕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这时代的女人对孩子们下手,那叫一个狠,另一方面也是怕她还是胃肠不适,让四爷再次空欢喜一场,虽然刚才尔芙一直在吐、在吃,但是尔芙还是看到了四爷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那是四爷心情好好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而尔芙绝对不相信四爷是盼着她病呢,那只能是四爷觉得她有孕了! 林太医沉吟了片刻后,拽了好大一段药理,听得尔芙头晕脑胀,到底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看四爷那已经坐不住的样子,再加上苏培盛在旁边挤眉弄眼的样子,尔芙心里头的担心突然就不见了。 “恭喜主子爷,恭喜主子!”还不等林太医走出门,房间里的丫鬟、宫女就已经跪了一地,在苏培盛的领导下,山呼海啸的道。 尔芙脸色一下子就羞红了,她虽然一直在期待着孩子的到来,但是从来没想到这些丫鬟、宫女都这么激动,而且还激动的如此明显,难道她们不是应该很害羞、很拘束的么! “赏,统统有赏!”四爷大手一挥,朗声道,便交代了苏培盛送林太医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林太医属于宫里头的人,四爷不能随意赏赐,而四爷又不想让这位太医空手而归,再加上四爷还指望着这位太医能好好照顾着尔芙肚子里的胎儿,便轻声嘱咐了苏培盛把私库里的一株百年老山参送给林太医了,毕竟这太医啥么的也不富裕,而这些珍品的药材更是千金难求,所以这东西对林太医的诱惑力,便相当于女人渴望钻石、珠宝一般了。 而西院上下伺候的人,不单单四爷赏了三个月的月钱,尔芙也赏了下多少不等的银角子。 林太医的离开,让西院再次平静了下来,而那些出出进进的丫鬟婆子脸上的喜气,那确实遮也遮不住的,四爷吩咐着玉清等人先伺候着尔芙躺下,这才叫了大嬷嬷进来话。 尔芙躺在格外柔软的床上,捧着还不曾隆起的腹,想象着未来出生孩子的模样,心里头甜滋滋的,时不时偷眼看一看外间炕上四爷帅气的侧脸,看着四爷为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细心打算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进入了一场美梦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嬷嬷自打知道尔芙已经有孕的消息,心里头又是喜,又是惊,喜的是她跟着的主子有孕了,这样子也就是这位主子的地位算是有了保靠,而惊的自然就是四爷马上就要随驾南巡去,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要压在她的肩头上了,单单看四爷如今的架势,便知道四爷对这胎的看重程度,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这条老命怕是就要没了一半了。 就这样,大嬷嬷提溜着一颗悬在嗓子眼的老心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正房,便看见四爷格外和善的对着她招了招手,吩咐着丫鬟送上了绣墩,开始了一番长篇大论的安排和交代,听得大嬷嬷的脸色越来越白,倒是能和尔芙那张苍白的脸相比了,当然只是色度而已。 好在四爷也没有彻底将这担子压在大嬷嬷的肩上,倒不是四爷心疼这位自跟在他身边的奶嬷嬷,而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另外还安排了八个暗卫在西院里护着,更是又敲打了一遍尔芙身边的人,连外头负责洒扫工作的粗使宫女都没有放过,弄得大家伙儿脸上的笑模样瞬间就收敛了几分。 当四爷交代好一切,安排好了人手,外头的月亮早就已经挂在了中,玉盘般的月亮洒下皎洁的光芒,月下尔芙那张堪比睡美人的娇颜,四爷第一次做出了一个很幼稚的举动,整个人站在窗前,沐浴着月光,双手合十,双眸闭拢,诚心的祈祷老爷能护佑住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妮子,让这妮子不受伤害的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 好吧,即便四爷不想承认,但是他内心里还是希望尔芙这胎能生下一个阿哥,毕竟随着直郡王的大格格抚蒙后,他这个心也安稳不下来了。 正月十六日清晨,尔芙还不曾睁开眼眸,四爷就领着苏培盛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西院,在接受了乌拉那拉氏等人的请安后,翻身上马,来到了宫里头和太子爷、老十三汇合。 以往都希望能陪王伴驾的四爷,第一次想要和康熙爷请个假,他真的有些不放心把尔芙独自留在府里,有心将尔芙带在身边,又怕尔芙的身子吃不消,让四爷第一次在太子爷跟前失态了。 第一次见到四爷这幅样子的太子爷,只觉得他这个兄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倒是并没有笑话四爷儿女情长,反而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育儿经,让四爷这个已经当了几次阿玛的人安心了不少,也让两兄弟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 尔芙有些发懵的睁开了双眸,便看见玉清和玉洁那紧张兮兮的神情,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太心了,不过很快尔芙就发现,她低估了这些女人的狠辣手段。(未完待续。。) ps: ps:当沈阳的晴了,绾心当机立断的决定让咱们女主升职成为一位母亲! 第一百七十章 月季花的陷阱 送走了四爷的几位主子们,在回到各自院子后,无一例外的叫来了昨个儿负责盯梢的丫鬟婆子们,追问起了西院的那位独宠四爷府侧福晋的情况,可是无奈四爷临走的时候特地交代了所有人,如今的西院就好像是一个被扎紧的口袋,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再加上昨个儿林太医开的方子是直接交到苏培盛手里的,药材也是从前头拿过来的,即便是她们想要翻翻药渣,那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能让四爷如此严密防范的,估计也就只有一个事情了,那就是她有孕了。 尔芙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四爷府,乃至于在宗亲中也成了一条大新闻。十三爷府上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和简亲王侧福晋佟佳氏都在收到消息后,给尔芙送来了帖子,其他几府的侧福晋也没有落后,至于为什么没有嫡福晋送帖子来,那自然是因为大老婆和老婆之间恒古不变的利益冲突在作祟了,即便是有人想来,那也是要顾忌乌拉那拉氏的感受,只是让府里的侧福晋出来交际交际就算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特别的,比如直郡王府送来的礼物就是由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送来的,谁让直郡王府上没有侧福晋呢,几个格格都是上不来台面的,自然只能由嫡福晋出面了。 不过这到底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又是个身子一直不好的,最近又因为康熙爷替直郡王的大格格指婚给了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稜。彻底的病倒了,自然不可能和尔芙真正碰面了,只是让人送了礼物过来。另外还送来了一张贺贴,也就算了。 还有一个更特别的,便是四爷的老对头八爷党的领头人胤禩的福晋了,这位身份贵重的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外孙女郭罗络氏最是看不惯这些侧室的人,所以对于四爷府侧福晋有孕这事,直接就当没有这事了。 “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外头呢!”尔芙有些懊恼的揪着头发。望着摆在炕桌上的好多好多份帖子哀怨的道。 玉清等人都低下了头,而被四爷指派过来的大嬷嬷则正在外头检查着各院主子送来的礼物,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将礼单送到了尔芙跟前,另外还把几样瞧着格外出彩的玩应摆在了托盘上,吩咐丫鬟们远远端着,让尔芙一一过目。 尔芙只是随意的瞧了一眼。便让大嬷嬷将东西收到库里去了。“这些东西都是府里姐妹送来的,我瞧着都很喜欢,但是如今我正是特殊的时候,还是不要挪动房里头的摆设了,等过些日子再把东西摆出来,我再请几位姐妹过来坐坐就是了。” 大嬷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暗道这瓜尔佳主子也不算是太傻的,便将礼单和东西收进了库里。 尔芙目送着大嬷嬷退出房间。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矮桌上的若干份请帖上,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那主子您看咱们该怎么处理这些?”玉清见尔芙已经看着帖子纠结好半了。轻声问道。 尔芙挑了挑眉,随手拣出了佟佳氏和瓜尔佳氏送来的帖子,放在了另外一边,玉指轻轻叩了叩炕桌,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这个可以先定下来,明后就让人把回帖送回去,只我这里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花茶和点心,请两位过来话!” “不用分开日子?”玉清有些疑惑的回问。 “不必了,佟佳氏是个温柔的性子,而瓜尔佳氏也是如此,我觉得她们两个也能聊得来,倒是不用分开,至于其他人的,我再想想吧!”尔芙微微点头,柔声道。 玉清这才微微颔首一礼,将尔芙送过来的两张帖子交给了门口候着的赵德柱手里,吩咐赵德柱往前头走一次,让人赶快送回去,日子也定在了正月二十二号,地点自然是安排在了西院。 其实尔芙进府也已经是第三年了,即便出去走动的比较少,和各府的侧福晋也都认识了个大不了,如今这些人纷纷送来了帖子,尔芙总不好一个都不见,又不好见了某一个,不见某一个,所以这才一直为难着。 不过尔芙一向就是个懒散无为的性子,在纠结了半也没想出合适的法子后,忙让人请来了见多识广的大嬷嬷帮忙。 大嬷嬷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轻声开口了,“主子,以老奴来看,不如便找个好日子,请人一起过来坐坐,到时候只管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上两桌宴席,再请府里的戏班子唱上一场,便也算是不失礼了!” “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没什么经验,这事还要麻烦大嬷嬷领着玉清她们张罗了!”尔芙很是客气的道。 大嬷嬷略微屈膝一礼,“这都是老奴的本分,算不上麻烦!”完,大嬷嬷就招呼了玉冰和玉兰,往外头走去,麻利地张罗着宴席的大琐事。 尔芙趴在窗口,透过半透明的窗纱,看着外头脑门上明显挂上了汗珠的大嬷嬷,嘴角挂起了一抹顽皮的笑容,忙让玉洁也去外头给帮忙。 这次被四爷留在府里头盯着府内情况的张保,此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正翻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奶嬷嬷、接生嬷嬷等人的资料,挑选着要送到西院给尔芙过目的人选。 ………………………… 正月二十二,一大早尔芙就吐了两次,弄得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没精神了,半倚在榻上。 “主子,您总是要吃些东西的,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好!”玉清捧着刚出锅的热粥,轻声劝着。 尔芙无力地摆了摆手,“不要了。等会儿瓜尔佳氏和佟佳氏就要过来,要是当着外人的面吐了,那真是丢脸丢到府外头去了。我忍忍就好了,你还是赶快给我取些蜜饯过来吧,也好让我不这么难受了!” “那好吧,奴婢让人温着粥,等您饿了的时候再用吧!”玉清看着尔芙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有些为难的道。 四爷走的时候,将这照顾尔芙日常吃喝的差事交给了玉清和玉洁。如今主子明显是到了孕吐最严重的时候,一连喝了两太医开的开胃的药汤都没有好转,让她们都有些上火了呢! 几颗酸酸甜甜的蜜饯下肚。尔芙这才觉得身子舒服了些,但是还是不想吃东西,觉得肚子里涨呼呼的难受,但是瞧着时间到了两位姐妹到的时候。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吩咐玉清等人伺候自己梳妆。 原本就不喜欢用胭脂水粉的尔芙,自打知道有孕后,更是直接将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都丢到了偏僻的角落里落灰,此时只是简单的洗了把脸,又扑了些珍珠粉掩饰下了脸上的苍白,便直接起身去换衣裳了。 嫩绿嫩绿的锦缎对襟大马甲,内衬着一身粉白色的旗袍,雪白雪白的风毛簇拥着尔芙的脸。更显得尔芙最近的纤弱,宽大的火狐皮披风下。尔芙的腰显得盈盈一握,一阵北风吹来,原本梳的平整光滑的架子头略微起了些毛刺。 “尔芙,你这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呢?”素玉刚下马车就心疼的拉住了尔芙的手,轻声问道。 尔芙露出了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可能是刚刚有孕,正是在闹孕吐的时候,过些日子就好了!” 素玉早就在康熙四十一年中就生下了一子——永伦,当然明白怀孕时候的辛苦,可是前些日子宫宴上,尔芙还是很光彩照人的样子,如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瘦成这个样子,即便是日日孕吐,也不该如此的。 “可曾请太医来瞧过了!”素玉追问道。 “还没呢,如今还没过了正月,请太医过来总是不好,再加上四爷又不在府里,我想着挺挺也就过去了,并没有让人去告诉正院的福晋!”尔芙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和素玉边走边着。 素玉心里头闪过了一丝疑影,但是瞧着左右还有经过的丫鬟婆子,到底没有什么,只是随意的笑了笑,便和尔芙往西院走去。 尔芙安排了玉清和大嬷嬷在二门处等着瓜尔佳氏,这会儿还不等尔芙回到西院,赵德柱就一路跑过来是瓜尔佳氏到了,尔芙只能歉然的对着素玉笑了笑,安排玉洁领着素玉先过去,跟着赵德柱匆匆回去接人了。 之前自打大年夜开始,尔芙和瓜尔佳氏就被德妃娘娘发配了出来,一回生二回熟的,两个人就这么混熟了,再加上尔芙又是个简单真的性子,两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在尔芙和瓜尔佳氏的共同努力下,倒是也就这么发展成了姐妹淘。 瓜尔佳氏如今已经有些显怀了,穿着一袭下摆宽大的对襟马甲,外罩着一件暗红色缕金边的披风,笑着走下了马车,拉着尔芙行了个拉手礼,轻声问起了尔芙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尔芙只能再次诉了下她的凄惨遭遇,比如成日里吐个不停,比如吃不下东西等等事情,引得刚刚才过去孕吐不久的瓜尔佳氏,情不自禁的分享着她那粗浅不值得一提的经验。 两人笑笑的回到了西院,佟佳氏也忙走了出来,三个人一见面,尔芙忙介绍起了两个人的身份,更是左手一个瓜尔佳氏,右手一个佟佳氏的重新进入了房间,围坐在了圆桌旁。 了好一会儿闲话,尔芙就又开始想吐了,忙拿起了蜜饯塞到了嘴里,连连摆手的往内室里跑去。 “她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阿!”瓜尔佳氏有些蹙眉的道。 素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之前有孕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刚刚起来的时候有些恶心,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我刚刚听她,好像她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个样子可怎么好呢,你也该知道她在府里的处境,我担心是有人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这么一好像也确是如此,之前宫宴上,她虽然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一直都是好好的。”瓜尔佳氏略微回忆了下,接过话茬道。 素玉对着旁边留下伺候的玉清招了招手,问起了尔芙这些日子可曾碰过什么东西,或是房间里填了些什么,可是在听到玉清的回答后,素玉的眉毛就凝成了一团。 尔芙穿越前就是个书虫,曾经是某网站的高级vip,拜读过各种各样的,其中也就包括了以宫斗、宅斗为主线的,所以对于府里头的其他女人的戒备心已经加到了满点,尤其如今又是有孕的时候,哪怕是日常送来的吃食,尔芙都是碰也不碰一下,只吃厨房弄出来的东西。 四爷更是在尔芙检查出有孕那,把房间里的东西都让林太医都检查了一次,这才放心离开了西院,而尔芙也并没有让人在房间里摆出什么新东西,所以素玉和瓜尔佳氏的怀疑,一下子就么有了目标,但是尔芙的孕吐又确实很严重,这完全就是不正常的现象。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眼中泛红的走出了内室的碧纱橱,重新坐在了素玉和瓜尔佳氏的身边,一粒粒的往嘴里头添着蜜饯,仿佛一刻不停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开始吐的?”素玉很果断的问起了尔芙,毕竟有时候越是觉得安心的地方,却是容易被人动了手脚。 尔芙眼睛转了几圈,“大概从十八那吧!” “那你之前都干了什么事情!”素玉仿佛变身福尔摩斯了一般,继续问道。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像平时一般。”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瓜尔佳氏在旁边帮腔的问道。 尔芙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嘴微张,一双眼睛往窗边飘去。 瓜尔佳氏和素玉没有错过尔芙的样子,也顺着尔芙的眼神看了过去,可是目光所及,只是一扇普通的雪地红梅的屏风,素玉更是认出那是尔芙之前摆在那里的,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才对阿! 不过她们俩都看错了尔芙的眼神,尔芙的眼神看的是窗外的回廊,那里正摆着几盆粉白色的月季花,那正是正月十八的时候花房管事送来的,据是府里头新研究出来的品种,大朵大朵盛开的月季花,让尔芙一下子就想到了玫瑰,便让人摆在了窗下的位置,方便她没事的时候yy四爷。(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要好好努力,争取以后每都17:00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带香味的银炭 尔芙急匆匆地跑出了门,蹲在了花盆边,摆弄着几盏正盛开的花朵,果然那抹恶心的感觉再次袭来,比起之前几次都要严重的多,甚至连一秒钟都忍不下去,直接趴在有些凉的回廊扶手上吐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花儿有什么问题?”素玉单手替尔芙抚背顺气,轻声问道。 尔芙根本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反手指着那几盆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月季花。 玉清等人很机灵,看着尔芙似乎对那花儿很敏感的样子,忙招呼了粗使丫鬟过来搬走了几盆月季花,又让人请了大嬷嬷来瞧瞧。 大嬷嬷听院子里可能混进来了脏东西,忙踩着一双在房间里穿的软底绣花鞋就出来蹲在了花盆旁边,随意的折了一支花枝戳着那些特殊的红泥和检查着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压下了胃里的不适感,远远地站在回廊上,看着大嬷嬷。 “主子,都是老奴看走了眼!”大嬷嬷终于掐下了一朵半开着的花苞儿,来到了尔芙身前,轻声道。 尔芙摆了摆手,让玉清上前扶起了大嬷嬷,“起来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这些人动的手脚算不得高明,这花骨朵和泥土里被人混入了两种不同的药粉,而这两种药粉本身并没有对孕妇不好的地方,只是当花枝吸收了泥土中本身的药粉后。便会让花瓣散发出一种催吐作用的味道,但是这东西对普通人却没有半点危害,只会影响到正是孕吐最严重时候的主子。 如果是往常。这些花盆多摆在回廊的外侧,倒是对主子的影响不大,可是没想到主子却喜欢平日看看这花儿,又正摆在窗口的位置,倒是让那奸人做的手脚,发挥了作用!”大嬷嬷在宫里几十年,见多识广。对于这些暗害子嗣的腌渍法子,那更是烂熟于心,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各院送来的东西太多了。这才让大嬷嬷一时间疏忽了这些从花房送过来的月季盆景。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便吩咐人将这些花送回到花房去,另外又让赵德柱去前头给张保送个信,她可不想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的。 重新回到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安慰。还是暗示效果,尔芙真的好像不想吐了,一口口的抿着酸酸甜甜的蜂蜜柚子茶,半晌也没有话。 素玉和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尔芙得宠的事情,便已经让府里头的女人心不安了,如今尔芙又有了身孕。难怪这些人下手会这么快,可是到尔芙安全生产。最少还要七个月的时间,这其中的日子,尔芙怕是要不好过了。 虽然四爷安排了人护着尔芙,但是哪有千日防贼的呢,难免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想要一个人产,那能做下的法子不要太多,康熙前二十年,那一个又一个的阿哥、格格接连夭折的事情,那还铭刻在每个人的心里头,如果不是康熙老爷子下了狠手,怕是如今也不能有那么多子嗣在世了。 而前朝遗留下来的那些秘药,各大家族中都有不少,那绝对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即便是尔芙命大,熬到了顺利生产的时候,怕是那些人也不会死心,要知道这生孩子那可是一只脚迈入了鬼门关,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差错,那对于尔芙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下手的人心善些,可能还会留下尔芙一条性命,只是让尔芙终生不能有孕,而如果动手的人更加狠心些,怕是会动去母留子的念头,到时候一个孤零零的婴儿,那日子也不算好过,如果更狠心的话,很可能会让尔芙一尸两命,到时候即便四爷大发雷霆的彻查,也终究不能挽回尔芙的命了。 尔芙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事情呢,只是她只是在书里头看过那一幕幕的算计,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甚至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对付她,因为这府里头就没有女人是不恨她的,哪怕是后进府的四朵金花,那对于尔芙也是恨之入骨了。 “你现在可不能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那不正是中了别人的打算了!”素玉揉了揉尔芙逐渐冰冷的手,声音格外轻柔的劝着。 尔芙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只是如今我才刚有孕就已经动了这样的打算,她们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呢!” “四爷只有一个,有了你四爷都不瞧她们一眼,等你生了孩子,她们不是更没有地方站了么!”瓜尔佳氏很明白这种处处飞刀的人生,对着尔芙苦笑着道。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尔芙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了素玉和瓜尔佳氏的手,紧张的问道。 素玉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你也别多想,四爷如今在外头,即便是想要照顾你,怕是也力有不逮,但是我记得你过四爷曾安排了不少人护着你,你的处境总比我当时有孕的时候要好的多了。 只是你还需要更心些,平日里那些花阿,粉阿的都不要碰了,另外这熏香什么的也该停了!” 瓜尔佳氏连连点头,表示着对素玉所的话的高度赞同。 “熏香,我基本上没用过阿!”尔芙原本也是在点头的,可是听素玉起熏香这事,有些奇怪的道。 玉清也在旁边帮腔的道:“对阿,我家主子不喜欢熏香的味道,所以平日都是让咱们开着窗子、门的透气,保持着房间里的清新空气。” 素玉有些迷惑的扫视了一眼尔芙房间的摆设,见却是没有在堂屋里看到落地香炉。而博古架上的一对镂空吊链白玉熏炉瓶,也不过就是当摆设的,根本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但是她在进门的时候却着实闻到了那股子熏香里独有的香料味道,那绝不是尔芙本身的体香,或是丫鬟身上的香囊的味道。 瓜尔佳氏也是一脸迷惑,很明显也是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只不过如今正是冬日里,基本上平日都会熏香,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可是看尔芙那傻愣愣的样子,看样子这突然出现的奇怪香味,想必也是有问题的了。 “我没有闻到阿!”尔芙左嗅嗅、右嗅嗅的好一会儿。才奇怪的问道。 素玉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玉指一下下的戳着尔芙的脑门,沉声道:“你是不是已经傻了,你成日窝在房间里。即便是真有什么味道。你怕是也闻不到了,如果不是你呕吐不止的样子,即便是我闻到了,我也没有觉得奇怪,也就能明这味道很淡很淡了!” 尔芙挠了挠头,挡住了素玉的手指,有些幽怨的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吐的都要不行了,哪还有力气出去走动。当然要一直窝在房间里了,难不成还要出去吐不成!” “……”瓜尔佳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的尔芙。不过她也喜欢和尔芙相处的轻松氛围,不需要考虑的话会不会得罪人,也不需要考虑出的话会不会丢脸,只是如和家里父母在一起一般,只管随意就好。 素玉平日也总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可是一到了尔芙这里,仿佛也瞬间变成了野蛮女友,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傻话,倒是让瓜尔佳氏第一次和素玉在私底下碰面就很熟络了。 “起来也真是多亏了你平日里的好习惯了,不喜欢那些名贵香料,这些日子你又一直吐阿吐的,弄得你时时开窗通风,不然还真是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呢! 不过这样子也有一个缺点,就是那股味道很淡,只有刚刚进门的时候能闻到那么一丝丝,想要找到那东西的位置就不容易了,看样子下手的人很心,而且你身边应该也是有内鬼了!”素玉摆弄着手里头的白瓷茶盏,笑着道。 内鬼啥么的最讨厌了,尔芙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扮孤僻,嘴里头碎碎念着。 “行了,既然发现了踪迹,只管细细寻找就是了!”瓜尔佳氏安慰似的拍了拍尔芙的后背,轻声劝着。 都为母则刚,可是尔芙这个家伙是个没胆量的人物,那是标标准准的蜗牛心态,碰见一点点危险就恨不得缩回壳里,如今看着时时处处都可能存在的害人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如帕金森症患者似的抖着双手起了身,颤颤巍巍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物一件,希望眼睛能变成光机,发现那隐藏在暗处的害人脏东西。 如今瓜尔佳氏也正在有孕,尔芙虽然有心拉着她出谋划策,可是一想到潜在的危险,还是有些担忧的下了逐客令。 瓜尔佳氏是传统的古代女人,对于肚子里的那块肉看得比还大,倒是也没有逞能坚持,只是轻声嘱咐了尔芙几句,便领着贴身丫鬟匆匆离开了西院。 尔芙目送着瓜尔佳氏离开了西院,素玉也不放心尔芙再回到正房坐着,拉着尔芙穿戴上了大衣裳,坐在了有些萧条素寂的花园里头话,身边只跟了玉清和素玉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其他人统统留在了西院里大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素玉也不好在外头待到日落,终究在未时三刻离开了四爷府,而尔芙就有些无奈的回到了西院,看着那有些黑洞洞的房门口,双腿打颤地往门口走去,一步步的走进了房间,仿佛一只不甘愿走进凶兽巨口的羊羔般。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尔芙眼睛一亮,吩咐人赶快关上房门,顺着味道,一步步的挪到了东次间摆着的两个鎏金炭盆旁边,只觉得那股子香味浓重了不少。 “把这炭盆清理出来,让大嬷嬷仔细瞧瞧!”尔芙只觉得发现了新大陆,很是惊喜的道。 玉清忙屈膝一礼,便取过了旁边的火钳子,叫过了玉兰,一同抬着炭盆走出了房门,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低了不少,而那股子幽香似乎也被门口吹进的风吹散了一般。 大嬷嬷检查了许久,也并没有在炭盆里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有些怀疑是不是尔芙闻错了味道,被上午发生的事情弄得疑神疑鬼的了。 尔芙听完大嬷嬷的回话,眼神一暗,她不相信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弄错了那抹味道,她发誓她真的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幽香味道,那绝对不是她房间里应该有的味道,因为她格外喜欢玫瑰和茉莉的花香味,所以她的所有香囊、脂粉等东西,都是四爷特地从江南让人带回来的,味道并没有这种的,而她身边的丫鬟都知道她不喜欢闻到另外的香味,身上并没有佩戴香囊那些东西,至于这些丫鬟自然也没资格用到那些香喷喷的香粉了。 只是看大嬷嬷言之有物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想要推卸责任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尔芙心里头想着烦心事,信步跟着大嬷嬷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已经挪到外头的炭盆旁边,看着那旁边变成银色灰烬的银炭,脑子里开始了一阵头脑风暴。 “这些炭?大嬷嬷可曾看过了!”尔芙不顾会弄脏手的直接摸上了那摊子灰烬,抬眸问道。 大嬷嬷脸色变了变,她还真的没看过这些灰烬,如今听尔芙一,也觉得是她疏忽了某种重要的事情,她记得之前良妃有孕的时候正是隆冬时节,觉得那股子炭味刺鼻,让人不许在房间里点炭盆,只是让宫女灌了汤婆子和烧地龙取暖,这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糊弄外人的,她这个原本储秀宫的管事姑姑听的就详细多了,原来是因为良妃的鼻子特别的灵敏,闻到了炭味下掩盖的奇怪味道,又怕闹大了引起康熙爷的注意,惹怒了那动手人,这才借口闻到炭味不舒服,让人将炭盆都挪到了外头。 如今尔芙碰到的这事,却是和当时的良妃碰到的事情有些相似了,大嬷嬷想到这里,忙让人取来了蜂蜜水,细细的洒在了灰烬上,眼看着刚刚银色的灰烬,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泥水,让大嬷嬷的脸色瞬间一变再变。(未完待续。。) ps: ps:昨个儿绾心才信誓旦旦的要在17:00更新,可是今就没有做到,真是太对不起一直支持绾心的书友大大们了,不过绾心明一定不会错过时间的咯!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事关重大 尔芙有些傻愣愣的瞧着眼前这幅堪比化学反应的场景,心里头一阵阵的冒着寒气,抬眸看向了也是一脸呆滞的大嬷嬷,要自打大嬷嬷来了她的西院,那身份地位一直就好似大雄身边的哆啦a梦,狄仁杰身边的李元芳,尼尔身边的蚊子一般,没有其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情。 “主子,这件事牵扯太大,怕是咱们无力招架,以老奴看,不如将此事交给张公公处理吧!”大嬷嬷沉吟了片刻,深吸了口气,有些隐晦的瞧了眼左右的众人,这才轻声开口道。 尔芙本着不逞能的原则,很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对着刚刚回到西院,还没来得及回房歇歇脚的赵德柱招了招手。 “你将这脏东西装上些,给前头的张公公送去吧!”尔芙语气中略显疲惫的道。 其实不是尔芙太无能,只是在现代,孕妇大过的时代里,别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对孩子们不好的东西,即便是出入,婆婆和老公也是心翼翼的照顾着,哪会像她现在这般劳心伤心的考虑,到底是谁在算计她,从接受的教育和现在身处的世界相悖,让尔芙真的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了。 换言之,那就是尔芙觉得心好累,如果有可能,尔芙恨不得现在带着球直接跑回现代,哪怕要在现代当一个未婚妈妈,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这是尔芙第一次动了想回家的念头,而且与往常那些荒唐无稽的想法相比。这次尔芙是动了真心了。 大嬷嬷的欲言又止,丫鬟们的脸色青白,这些都让尔芙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她甚至不知道她院子里谁是内奸,谁又是谁的探子,如今能将那害人的东西下在炭里,那么下次,很可能就是她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她不能不害怕。 而另外一旁的赵德柱已经很麻利的捏了那么两三捏的灰烬碎末,收到了帕子里头。麻利的往前头跑去,可是没想到张保正在处理前头的事情,有些忙的没空搭理他这个内院的西院跑腿太监。只是打发了一个太监来让赵德柱稍微等等。 若是旁人敢如此对待他赵德柱,那赵德柱定会好好和他道道,可是当对方换成了四爷身边的神秘大太监后,赵德柱那一股子的热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客气的对着来人点了点头。便靠在柱子上,等着张保童鞋的召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张保似乎才腾出了那么一丢丢的空档来,让人领着赵德柱进了房间,对着赵德柱点了点头,指着对面一张长条板凳,轻声道:“赵公公,您这是怎么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你都跑来第三趟了吧!” “张爷爷。您这一声公公,那可真是抬举奴才了,奴才这不也是没办法么,咱们主子如今正有孕呢,一里连着两次碰见了奇怪的玩意,心里头不安稳,这才让奴才把东西送过来给您瞧瞧,奴才这腿不值钱,可是平时也不敢来打扰张爷爷您阿!”赵德柱也不落座,直接来到了张保的身边,恭敬的打了个千儿后,嘴皮子麻利的着,手上也没闲着,直接就将那放着灰烬粉末的帕子送到了张保眼前,瞪大了一双不太大的老鼠眼,打量着张保脸上的神情。 都花花轿子,人抬人,张保就算是个没了根的太监,但是对于这种奉承的话,那也是很喜欢听的,瞧着赵德柱那做伏低的样子,难得的给了个笑脸,嘴里头有些玩笑似的骂道:“你这猴崽子,这张嘴还是真甜,得了,咱家也不难为你了,到底是主子们交代的差事,咱家这就瞧瞧,也好安了你家主子的心!” 着,张保就伸出了那双保养的比女人手还要细嫩几分的手,随手拿过了赵德柱拿出来的帕子。 “都张爷爷最是疼人了!”赵德柱继续顺杆爬的拍着张保的马屁,一心等着张保能给出了法来。 张保似乎也被赵德柱逗笑了一般,刚要回眸些什么,便被那帕子里的东西惊着了,一张扑了粉的粉白脸蛋,瞬间就变成了苍白的一片,双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麻利的从旁边的炕柜里找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是精致的盒子,将那帕子又原封不动的叠好了放在了里头,这才松了口气似的。 “张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您也没瞧见过这东西?”赵德柱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张保,轻声问道。 张保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赵德柱这么个人,努力的挤出了一张笑脸,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这东西瞧着不常见,咱家一时间也弄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你也别着急,过会儿咱家就让人拿着去给林太医瞧瞧,总不会误了你家主子的事! 对了,如今你家主子正是有孕的时候,你可不能再些有的没的,引得你家主子烦心了。得了,你也别跟咱家这凑热闹了,还不赶快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去!” 张保着话,便推推拉拉地扯着赵德柱往门口走去,也不给赵德柱回话的机会,便直接将赵德柱推出了门口,一把将隔扇门嘎登一下关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无力的靠在了门板上,整个人玩了命的喘着大气,回想着刚刚赵德柱送来的那东西。 如果他张保没有看错,那玩意绝对是个要人命的东西,若单单是这样,倒是也不会惊到了他,可是这东西牵扯的人却是一个禁忌。 康熙爷的元后赫舍里氏生产太子胤礽之时难产而亡,康熙爷勃然大怒,将原本为元后保胎的几位太医,以及一干家眷都被送到了宗人府的黑牢里严审,而重刑之下,原本一直替赫舍里氏保胎的一名吴姓太医交代出了一桩前朝的宫廷秘辛。 前朝后期。朝政**,吏治不清,宦官当道。那些宦官佞臣为了能一直把持朝政,过着比皇上还要优渥的生活,自然也想出了很多很多阴毒的法子,其中之一便是让皇帝无子,或是在合适的机会下,让某个出身世家的妃子顺利有孕。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作用在药物之下,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即便是三岁孩童也都是知道的,但是利益当前,总是有人会被冲昏头脑。尤其是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对于他们来,损失个把女子算的了什么大事呢!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前朝的那位九千岁研究出了一种格外阴毒的药物。其药效便是帮助女子尽快有孕。但是却格外亏损女子内里,打得便是去母留子的念头。 而元后赫舍里氏曾经先诞下过一名子嗣,只是因为月份不足,便夭折了,所以正是在调养身子的时候,本就不算康健的身子,居然再次有孕,这件事让几个替赫舍里氏打理身子的太医都觉得狠奇怪。因为之前太医就已经提醒过赫舍里氏身边的管事嬷嬷,近两年内。决不可贸然有孕,不然怕是会出现上次的悲剧。 如今赫舍里氏有孕,几个太医私下里碰了碰头,只当是赫舍里氏为了保住她中宫地位,这才在身子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在当时还是庶妃的惠妃产下皇长子胤禔后,勉强有孕,希望能生下嫡子。 这事其实起来可大可,但是几位太医考虑到赫舍里氏的家世地位,几个人都无一例外的闭嘴了,当做没有此事,只是更加心的照料着皇后的胎儿。 只是起来有些奇怪,自打赫舍里怀孕以后,原本有些孱弱的身子却爽利了不少,让康熙爷对几位太医也是一赏再赏,可是当初康熙爷有多么大方的赏赐,那么现在就有多么的悲伤,所以弄得黑牢里的众多牢头不分昼夜的审问着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医大人们。 当最后的审讯结果出来后,宫中粘杆处的探子也查明白了赫舍里氏难产而亡的真相,在看到那一份份折子后,康熙爷直接晕厥了过去。 赫舍里氏寝殿内,多种摆件多蕴含着对女子身体不好的东西,而赫舍里氏最喜欢的瓜瓞绵绵的暖阁帷幔上,更是被人染上了红花的汁液,只是因为用的都是前朝的手段,再加上男女大防,这才瞒过了见过识广的太医们。 另外,粘杆处的暗探更是在后殿后头的厨房里找到了,还没有使用过的银丝炭,发现其中藏着前朝的秘药,正是对女子有孕有所助力,但是却去母留子的副作用那种。 康熙爷醒过来后,直接很快的下达了处理结果,太医院的院判和其他几位太医因为照顾赫舍里氏不利,被康熙爷爱屋及乌的统统送去下头给赫舍里氏继续服务了,内务府也被康熙爷彻底的清洗了几次,更是将坤宁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统统杖毙,只为了替自家的妻子出上一口恶气。 这倒不是康熙爷残暴,而是根据粘杆处的回报,这些宫女、太监中,少数人是各宫送过来的探子,但是这些人都是经过几次辗转安排过来的,其主子到底是谁,康熙爷也查不出来,所以本着有杀错,无放过的原则,坤宁宫上下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内务府里的很多家族也跟着吃了锅烙,当然也有侥幸逃出的,其中就包括德妃娘娘的娘家吴家。 自打坤宁宫染血,这件事也就彻底的被封存了起来,张保和大嬷嬷之所以能知道,那还是因为大嬷嬷原本就是宫里头的老人,而张保则是四爷身边的密探头子,不然这事若是闹大了,怕是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猜忌,毕竟当年从中渔翁得利的人,便有德妃娘娘一个。 如果再次翻查,再有有心人的添油加醋,难保不会连累到四爷和宫中的德妃,也正是因为如此,张保才会在看到东西后,整个人都吓懵逼了,慌慌张张的将赵德柱推了出去,还嘱咐他不得出去瞎。 张保惊慌失措的想着,而赵德柱就真是懵头懵脑的回了西院,刚一进门就正好撞见了大嬷嬷。 “这今个儿是怎么了,一向最稳重的大嬷嬷您怎么也是这个样子呢!”赵德柱嘴上没有个把门的开了口,扶住了差点跌倒的大嬷嬷。 大嬷嬷一把就捂住了还在吵吵嚷嚷的赵德柱,拉着赵德柱往回廊的镂空墙里躲去。 赵德柱身强力壮的,自然不可能是大嬷嬷一个人制得住的,但是赵德柱觉得大嬷嬷的举动有些奇怪,再一想这些日子院子里出的事情,还是很顺从的跟着大嬷嬷往隐蔽的地方走去了。 扶手回廊的白墙上有一扇镂空的菱形花窗,大嬷嬷就这样鬼鬼祟祟的趴在窗子上,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有些怕怕的打量着外头,轻声问起赵德柱张保的反应。 赵德柱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一抹随意的笑容,“还呢,那张保也是个没胆子的,瞧着那东西好像见了鬼似的,这不直接将咱推了出来,这还没等跟主子回禀呢,又被您老拽了过来,这算个什么事阿!” “你是张保吓到了?”大嬷嬷反应有些奇怪的问道。 赵德柱挠了挠头,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大嬷嬷话的肯定。 大嬷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紧张的苹果肌都有些发抖,双手如钳子般抓住了赵德柱的胳膊,声音低沉而有力的道:“这事太过严重,主子又是个没有心机的,你该知道怎么回话的!” “主子问话,咱总不能撒谎阿!”赵德柱自就被卖到了宫里头,从最底层爬起来,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更明白奴才最要紧就是忠心,可是如今大嬷嬷交代的事情,似乎和他一直以来的信念有些不同,不自觉的反对道。 大嬷嬷眉头微蹙,“你也该知道咱们主子的心性,我也不是让你撒谎骗主子,只是你回话的时候该知道怎么选择,而且身为奴才,自然是该为了主子打算,我定然不会害自己,张保也不会违背四爷的命令做事,你明白了么!” 赵德柱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你是如果我将这事原封不动的告诉主子,可能会给主子引来灾祸?” “确实如此!”大嬷嬷瞧着外头已经有人往这头过来了,忙了句话,便顺着另外一头的出口溜到了后院,将还在发傻的赵德柱留在了原地。(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绾心又一次的食言了,但是这绝对不能怨绾心的,刚到了下班时间,外头就下起了大雨,绾心就只好堵在单位里发傻了,结果和同事了会儿话,不知不觉的就错过了时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来自雪球的安慰 尔芙重新回到了暖阁里,裹着被子坐在了烧的温热的炕上,叫过了玉清,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露出了一抹苦笑,等着大嬷嬷和赵德柱来回话。 而另外一边被大嬷嬷丢在原地好半后,才回过神的赵德柱在心里回想了几次大嬷嬷话时的神情,决定暂时隐瞒张保失态的样子,迈步来到了正房的西暖阁回话。 “主子,奴才已经将那东西交给了张公公,料想再过些日子,总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了!”赵德柱轻声道。 尔芙微微颔首,“如今这院子里的炭不敢用了,你明个儿再出去一趟,买些日常用的东西,然后就收在你们的倒座房吧!” “主子的意思是觉得后头的人手脚不干净!”赵德柱眼睛一亮。 “后头人多手杂,难保不会再有人在里头动手脚,而你们倒座房那边住的只有你和李守财,我相信你们。”尔芙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继续道。 赵德柱一瞬间就变了脸,挺着不大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保证不会让人再有一丁点可乘之机,定然会好好守着那些东西。 尔芙看着赵德柱那一副为国牺牲、尽忠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略微摆了摆手,让人领赵德柱出去了。 大嬷嬷在交代过赵德柱后,便往后院走去,叫了花娘要了库房的钥匙,便往库里头走去,检查起来出了问题的银炭。 起来这西院平日用的那些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灯油,火烛,木炭等东西都是锁在厨房旁边的两间库房里的。而这些东西也都是有人负责的,房门上锁头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厨娘花娘手里,一把在玉清手里。 大嬷嬷自然不怀疑玉清会对尔芙下黑手,但是却怀疑着这东西是来之前就有了问题,还是在院子里才被人动了手脚,这才急匆匆的往库房查探去了。 库房只有两扇很很的窗子。又在一人多高的位置上,绝对不是后头这些妮子能爬得上去的,即便真有会武功的高手。成年人的体积也穿不过那个窗子,所以这动手脚的途径就得到了控制,除非是拿了钥匙进库房,或者是在银炭送到尔芙房里这段路上。 综合以上的问题。所以大嬷嬷在找花娘要钥匙的时候。特地问了有没有曾借过钥匙,或者是独自去过库里。 碰巧的是花娘这个人一向是个心谨慎的性子,这把钥匙交到她手里那起,这钥匙就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了,即便是有人想去库里取东西,她也都会跟在旁边,生怕有些人拿了东西没有登记,弄得到时候对不上账目。摊上什么倒霉事情。 大嬷嬷这么一问,花娘先是一惊。很快就认真的摇了摇头,然后将这些日子出入过库房的人报了个清清楚楚,不得不这花娘的记性还真是一流的,自打年前开始,除了二等丫鬟玉蝶和玉芬去过五次库房,便是粗使婆子胡婆子和田婆子去过两次,而花娘也曾去过两次,取些不常用的调味料等东西。 怀疑目标被大嬷嬷直接固定在了二等丫鬟玉蝶、玉芬和粗使婆子身上了,因为二等丫鬟平日能去房间里伺候,而粗使婆子不打眼,出入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平时也会被大丫鬟们叫进去搬搬抬抬,倒是不能排除她们的嫌疑。 至于大嬷嬷为什么没有怀疑花娘,那自然是因为花娘本就是在前院伺候的厨娘,后来因为四爷觉得尔芙这里厨房人手不足,这才指派了过来,起来算是四爷的人,所以绝不可能对尔芙的肚子动手,而如果花娘会被人收买过去,但是花娘的夫君就是四爷外头的一个管事,大嬷嬷打赌这花娘就是个四爷的死忠派,如果这样的人都叛变了,那只能明尔芙这货点儿太背了。 库房里很暗,带着一股很弱的腐朽的味道,里间摆着的都是些厨房用的东西,一个个瓶瓶罐罐擦得一尘不染的摆在架子上,另外墙角的位置上还放着两个寻常的大缸,里面是秋日里腌的菜,只是因为尔芙这些日子有孕,吃的都是从庄子暖棚里弄出来的新鲜蔬菜,一直没有人动过,落上了些许灰尘。 对于里间的东西,大嬷嬷也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算了,反而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外间。 外间出了两三个大的木架子外,靠门口的位置上摆着的就是从府里领来的银炭,大嬷嬷刚才经过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只是因为并没有经过检查,她还没有确定,但是却已经在心里头有了个疑影,先去查看别的东西了。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尔芙每日都要用到的东西——红烛。如今这时代还没有电灯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所以室内照明都要依靠蜡烛这东西,当然四爷府用的蜡烛,那也都是无烟型的高档货,其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也是四爷为了尔芙特地让人弄出来的。 一根根足有手腕粗细的红烛整齐有序的码在一个个锦盒里,只是刚一打开盒盖,大嬷嬷就闻到了那阵阵的花香味,并没有那股子奇怪的幽香,大嬷嬷又打量了一眼架子上的痕迹,见没有动过的样子,看样子是没有人动过手脚,这才移步来到了那堆炭前头,站定了身子。 银炭虽然只是寻常的取暖用的木炭,但是却也是价值不菲,所以府里头分发的时候,也都是按照娄算的,领回来也就原样摆在了门口的位置,方便人取用。 大嬷嬷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下银炭篓子下的印记,又依次取出几块闻了闻,只从最近门口的一娄炭里闻到了些许味道。若是淡淡凭这么一点点药粉,那绝不可能让尔芙闻得出来,那就明动手的人很心。只在尔芙会用到的炭里动了些手脚,而另外的炭却都是干净的。 只是那残存的星点味道,却也明这里就是动手的位置,毕竟那东西是粉末状的,动手人也不可能控制住门口吹来的微风,再加上动手的时候,可能旁边还有人在。她也只能草草的撒上些,并不能保证一丁点都不往外飞,这才会留下了那些味道。 大嬷嬷将娄底的些许粉末心的包好后。这才重新将钥匙还给了花娘,又问了些闲话,这才扬了扬手里头的一盒子红烛,笑着道:“我瞧着这库房里倒是挺干净的。真是难为你经常要收拾了!” “嬷嬷的哪里话。这不是咱们的本分么!”花娘谦逊的笑着应声,“不过嬷嬷也算是夸错了人,这东西还真不是我收拾的,前些日子玉蝶和玉芬来取炭火的时候,无意中弄撒了一娄,又怕主子知道了责罚,这才从我这借了扫帚等东西收拾的,顺手把那些架子也都擦了一次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阿!”大嬷嬷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轻声道。 花娘似是有意要给两人往脸上贴金,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了个清清楚楚。引得大嬷嬷连连点头,笑着应承了两句,这才从后门直接进了正房。 只是花娘并没有瞧见,当大嬷嬷走进正房的一瞬间,一双眼睛已经是闪闪发光了。 尔芙有些奇怪的看着大嬷嬷手里头的锦盒,玉指抬了抬,有些奇怪的问道:“嬷嬷,您这是……” “老奴想着这炭出了问题,特地去了后头瞧瞧,又怕被那动手的人发现,这才故意拿了样东西做掩护!”大嬷嬷将手里头的锦盒交给了玉清,轻声道。 感情这位以为玩无间道呢,尔芙有些无奈的想着。 大嬷嬷也没有顾虑尔芙心里想着什么,很快的将之前发现的事情了出来,更是直接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玉蝶和玉芬身上。 尔芙略微回忆了下,总算是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对着玉清问道:“她们俩个这些日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么?” “并没有!”玉清忙摇了摇头,轻声道。 “行吧,如今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们做的,先看看吧,总不好冤枉了人家,让人家寒心!”尔芙眨了眨眼睛,笑着道。 发现内鬼了,她的安全就有保证了,并一定需要把内鬼赶尽杀绝,也可以用用反间计啥么的,对吧! 尔芙自以为很高明的吩咐下去,让玉清和玉兰注意着她们的动静后,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尔芙睡得很安稳,只是嘴边毛茸茸的感觉,让尔芙有些不爽的蹙了蹙眉头,睁开了还有些发涩的眼睛,终于看到了那让她很不爽的东西,原来是雪球的尾巴。 尔芙的爱宠雪球正对着外头趴着,脑袋搭在炕边,一条尾巴摇啊摇的,蹭着尔芙的脸颊。 “球儿,你这是闹哪样,妈妈不是过不许上床的么!”尔芙如今有着身孕,四爷生怕狗狗不懂得轻重,伤到了尔芙的身子,特地安排了两个狗奴,将雪球和百福都挪到了外头去住着,这会儿瞧见雪球又跑到了自己床上,有些无奈的戳了戳雪球耳根下的软毛,数落着。 雪球听见身后主人的动静,麻利地转过了身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尔芙,粉红色的舌头一下下的舔着鼻尖,尾巴摇的更加欢快了起来,如果不是担心被人发现,怕是还要叫上两声表示兴奋的。 尔芙无奈的揉了揉雪球的脑袋,也没有让玉清等人进来伺候,便直接取了旁边挂着的大衣裳披在了身上,重新抱起了雪球,坐在了窗边的榻上,自自话的和雪球唠嗑了。 自打四爷走了,尔芙简直是觉得度日如年,好在身边还有雪球和百福两个吉祥物般的京巴狗陪着,不然尔芙就真的要寂寞的长毛了,只是西院上下都得了四爷的严命,生怕这两个祖宗惹得尔芙不舒服,对于这两个祖宗那真是严防死守的看着,可是这两个家伙也是聪明的过分,总能躲过玉清等人的封锁线,偷偷的钻进房间,爬上尔芙的床。 这不这雪球就又一次钻了进来,相比于玉清等人怕雪球和百福跑进来玩,那尔芙就是一个爱狗如命的性子了,对于猫猫狗狗的抵抗力,那基本上等于零,如果不是考虑到她现在需要养胎,她都恨不得与雪球同吃同睡的过日子了。 不过这雪球的坏毛病也不少,不似寻常狗狗叫醒主人的方式,这货就喜欢用尾巴在尔芙脸上扫来扫去的,引得尔芙都快得狗毛敏感症了。 雪球见尔芙抱着自己玩,那哈吃哈赤的声音就更加大了,尾巴摇得格外有力,不愧是哈巴狗的称号! “你的伙伴呢!”尔芙捏了捏雪球那有些像龅牙发展的牙,拉着雪球的两只前爪跳着探戈,轻声味道。 “汪汪汪……”雪球虽然聪明,但是还没有学会话,当然也根本不可能会话,再加上被尔芙折腾得有些累了,声的发表了反对意见,又好像心虚的望了望门口的方向,这才继续看着尔芙摇尾巴。 不过虽然雪球叫的声音很很,但是外头正竖着耳朵等着伺候尔芙的玉清等人还是听见了,也顾不上没有尔芙的召唤了,忙跑到了房间里头,便瞧见炕上正玩得欢快的一主一狗,瞬间脑门上出现了三条黑线。 “你们怎么进来了!”尔芙有些尴尬的眨巴眨巴眼睛,将雪球藏到了身边,笑着道。 玉清这些日子算是服了尔芙的爱狗情切了,也知道雪球和百福都是通人性的好狗狗,倒是也不是非要将两个狗狗和尔芙分开,但是每次看到尔芙这种做贼心虚的表情,她心里头就冒着火焰,仿佛脑袋上钻出了恶魔的耳朵一般,瞬间变身管家婆,开始一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长篇劝导套词。 而尔芙这个抖在这个时候,也并没有做主子的意识,便心翼翼的抱紧雪球/百福,眼巴巴的看着玉清装可怜,每到此时,玉兰等人总是觉得她们主子的脑子就是不太好,替高大威猛帅气俊朗的四爷默默的点上一盏蜡烛,暗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果然照常的一套长篇大论后,玉清认命的摇了摇头,对着外头喊了两声百福,便看见正坐在炕上装可怜的尔芙眼睛一亮,随即就看见门边探出一个黑乎乎的狗头,一溜烟的钻进了暖阁。(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是个没信用的家伙! 第一百七十四章 侦探小百福 百福刚一钻进门,便得意洋洋的摇了摇脑袋,将一个粉白色绣了红色碎花的香囊吐在了地上,后腿猛地用力,直接跳到了雪球的旁边,友好的对着雪球碰了碰头,这才摇晃着尾巴来到了尔芙的腿上,哈赤哈赤的喘着大气,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尔芙。 “你这调皮,又跑到哪里去惹祸了!”尔芙取过旁边的梳子一下下的顺着百福身上的长毛,笑骂着道。 百福有些无趣的拧了拧头,爪子捅了捅身边闭着眼睛装睡的雪球,引得雪球往旁边蹭了蹭,更是嫌弃的将百福正在努力挠着的尾巴藏在了身子底下,这才重新缩了缩身子,继续去睡觉了。 “你你和雪球也算是同吃同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能和雪球似的文静呢,还真是像你那个忙得不回家的主人!”尔芙轻轻揪了揪百福的耳朵,数落着。 玉清等人在外头脑门上满是黑线的对视了一眼后,眼中无一不滑过了一句话:主人,您确定这百福调皮的性子,不是更像您么! 百福似乎已经习惯了尔芙的特殊亲近方式,前爪保住了它不太大的脑袋,身子瞬间缩成了一团,调皮的滚到了旁边的垫子上,叼过了散落在边上的锦缎被子,也开始了它的睡觉大计。 尔芙看着一只在腿上睡的香甜,一只在腿边睡得香甜的狗狗,都有些搞不懂她养的是猫儿。还是狗了。 “玉清,你进来瞧瞧那东西是什么!”尔芙在发了会儿呆,这才注意到了地上那枚看起来有些眼生的绣花香囊。朗声道。 玉清忙推开门,还来不及弄明白尔芙的意思,便听见尔芙失声尖叫了。 “主子,您怎么了?”玉清也顾不上规矩,忙快步来到了炕边,轻声问道。 尔芙一脸你好笨的样子指了指门口被玉清一脚踩了个印子的绣花香囊,有些无奈的道:“我懒得动弹。便想着让你瞧瞧那东西是谁的,也好赶快给丫鬟们送回去,你可倒好。直接就踩上去了,看样子是还不回去了!” 玉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下自家主子一惊一乍的习惯,这才俯身捡起了那枚被踩得有些惨的香囊。闻着里头若有若无的味道。起身道:“主子,怕是这香囊也是丫头们不要的了,瞧着这布料都有些久了,还有几处抽丝的地方,而且这里头的香味都闻不到了!” “哦,那也先放在边上吧,总是人家辛苦做的,等发现是谁的。便赏她些边角布料!”尔芙微微扫了一眼,知道自家百福并没有叼回来什么要紧的东西。便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随口道。 玉清微微点了点头,便拿着那香囊往外头走去,随手丢在了她做活用的笸箩里头,将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搭在了上头后,这才从茶室回到了西暖阁门口站下,候着尔芙叫人。 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起眼的事情,再加上也没听有人不见了香囊,这事一来二去的就彻底被一主一仆抛在了脑后,忘记了那个有些残旧的香囊的存在,可是世事无常,一些不经意发生的事,总能引起无尽的猜测,或者是引发一些蝴蝶效应的产生。 当大嬷嬷锁定了怀疑目标,只是和尔芙随口了一嘴,便联络了前头的张保,让张保安排人手盯着玉蝶和玉芬两人,另外也没有忘记有钥匙的花娘和其他几个粗使婆子,只是这些人就算是凑数的,张保也没有将花娘和几个粗使婆子放在心上。 再加上自打那些银炭发现被人动了手脚后,送到正房给尔芙取暖的炭火就再也没有出过问题,日常用的红烛等东西,也都是大嬷嬷检查再三才送进去的,倒是让尔芙的气色好了不少,原本严重的孕吐也减轻了许多。 张保也在出事后的两就请了林太医过来替尔芙检查身体,检查后发现尔芙只是有些气血不足,需要服用些补气补血的东西,又重新开了两服有安神保胎效果的汤药,让尔芙一日两剂的饭后服用,后来还在尔芙所住的西暖阁里挂上了几枚有安胎效果的药用香囊,弄得本就有些药味的西暖阁,彻底变身成了中医铺子的感觉。 不过好在林太医是个灵透的人,并没有弄那些很难闻的中药放在香囊里,只是选了些对症,而且药香味道清新的,倒是并没有引起尔芙的不满,反而还让尔芙问起了有没有驱蚊驱虫的药包,是挺喜欢闻到这种淡淡的药香味的。 驱虫驱虫的药包啥么的,本就是些不值钱的药材弄的,林太医更是大慷他人之慨,直接就在前院让张保开了药库,弄了十几二十个,留给了尔芙,是只要挂在床边、窗边等地方就可以了,如果外出的时候随身带着也无妨,只是这东西药效毕竟有限,一个药包大概也就能用月余,而且这冬日里头,这玩意也用不上。 尔芙才不管能不能用上的,尔芙总不能她担心有人会放些毒蛇毒虫的进来谋害她吧,问明白这东西对身子和胎儿都没有损伤后,更不会和床边那些安胎的药包起冲突后,尔芙就让人在床上塞了几个,另外又在门口和窗边都挂上了几个,引得房间里的药香味再次重了两分,好在还在能容忍的范围内,不然不等尔芙疯了,其他丫鬟就已经疯了。 对于暖阁里挂上的药包,除了尔芙喜欢外,最喜欢的就是百福和雪球了,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嗅觉灵敏,成日把拉着窗边挂的不算太高的药包,弄得窗边挡着的绢丝绣青石卧牛的屏风上多了好些个脚印,惹得尔芙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俩货上辈子是不是当惯了猫儿,如今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的。 要喜欢毛线团啥么的,那不是猫儿的专利么。怎么狗儿也多了这个爱好呢!好在两个家伙还知道轻重,只是挠挠就算了,并没有将那些简单的药包撕碎,不然尔芙就真的哭了,谁让那里头的药材都是些碎渣呢,如果弄散一个,足以让丫鬟们收拾好半了。 自打尔芙穿越而来。便带来一个她自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喜欢赤着脚走下床,转上两圈后再穿上鞋子。而原本生活在现代,这个毛病自然没什么问题,不冬日里家里头的地板都是暖呼呼的,即便是夏日里。地板上也并不凉。可是来到这个时候就不行了,青玉地砖绝壁是冰冰凉的感觉。 好在尔芙得宠,四爷知道了尔芙这个毛病,连续了两次,见尔芙还是板不住这个毛病,便让人采购了些厚厚的羊毛毯子回来,按照房间的大,重新剪裁印染。在尔芙呆的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羊毛毯子,既不用担心这位在地上乱走着凉。也不需要担心她无意中踩到水印滑倒,只是却为这西院的清洁工作增加了好大的难度。 这个时代没有洗衣机,没有吸尘器,所有劳动都靠人手,不过尔芙也算是爱惜劳动果实的人,平日在西暖阁和东边的卧室里都是不吃东西的,再加上尔芙也没有摔东西的习惯,所以丫鬟们也不过就是拿着潮湿的细棉布擦擦那些浮尘就可以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特别担心两个祖宗将药包撕碎了,她倒不是担心她会扎伤了脚丫,而是不想丫鬟们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摸着找药渣,听前些日子李氏在暖阁的地毯上摔碎了一个青瓷的花瓶,几个丫鬟手心和手臂都弄出了好些个伤痕,但是还是漏了一块,硌了李氏穿着软底绣花鞋的脚丫子,将那几个收拾房间的二等丫鬟都罚了两个月月钱,更是打了二十鞭子,这才算是消了气。 对此,尔芙很是怨念的表示,怎么不扎死你个表字呢! …………………… 刚过二月二,尔芙就舒舒服服的洗了个华丽丽的牛奶浴,真不是尔芙臭讲究,实在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坑爹,居然正月里不能洗澡的。 之前尔芙因为刚刚来,并不知道这个规矩,再加上也没人跟她过,她正月里也是洗过澡的,可是这次在尔芙再次要求洗澡的时候,玉清一板一眼的和尔芙讲述了正月里的规矩,不单单不能洗澡,更不能动针线,不然会不吉利。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正月里剪头发方舅舅的法,不然康熙爷的那些外甥啥么的,一定会哭死的。 尔芙这个来自新时代的爱卫生好青年,自然不会管这些封建迷信的法,可是玉清很快就搬出了尚方宝剑,比如主子您现在有孕呢,即便您不相信这些,也还是不好不遵从,毕竟传承这么多年下来的传统,总是有些可能的吧! 在经过几次争论后,尔芙败下阵来,毕竟原本单身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相信,但是有了孩子,她还是心点好了,倒不是因为封建迷信,而是害怕感冒阿! 孕妇啥么的,抵抗力比较低,而这个时代又没有浴霸,取暖都靠炭盆,而房间里又比较通风,谁让没有玻璃窗呢,她还是入乡随俗,忍耐一下吧。 好在正月里正是冷的时候,只要不来回折腾啥么的,总是不会出汗的,身上太不舒服就拿着湿手巾擦擦也就算了。 如今出了正月,气有转暖的意思,尔芙直接让人在房间里添了三四个炭盆后,又让人在浴盆左右挡了几扇屏风,觉得屋子里有一种夏的感觉,这才脱光光的钻进了水温较高的浴盆里泡澡。 尔芙觉得身上都已经长蘑菇了,这次可算是大洗特洗了一遍,足足换了两次水后,确定身上终于白白香香后,这才重新从浴盆里爬了出来,玉清、玉洁忙上前,麻利地替尔芙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将尔芙的湿发仔细包好,伺候着尔芙穿上了藕粉色的细棉布中衣,这才让人撤了左右的屏风,扶着尔芙走出了湿哒哒的耳房,回到了西暖阁。 果然洗完澡什么的最嗨皮了,尔芙简直觉得自己是身轻如燕,一步顶过去五步的样子,但是刚一走出耳房,一股凉风吹过,尔芙瞬间化身成了村头闲聊的老大妈姿态,缩着脖子三步并作两步的钻进了西暖阁,一骨碌就爬上了床,抱着被子享受着温暖。 玉清等人早就习惯了尔芙这个样子,只是在后头无声的笑了笑,便安排人手将炭盆挪了过来,将整个暖阁都烤得热烘烘的了,这才扶着尔芙走下了大炕,坐在了妆台前擦头发。 长长的头发,没有吹风机,这是尔芙最讨厌的bug,那一个个有些凉的水滴滴在耳边,一阵阵痒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尔芙真是好想剪一头利落的短发,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尔芙怨念十足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玉清和玉洁就已经手脚麻利的擦干了尔芙头上的湿发,虽然头发还有些潮乎乎的,但是总是不滴答水了。 “给我梳条辫子吧,这样子湿哒哒的,怪难受的!”尔芙拢了拢脖子处的湿发,轻声道。 玉洁取过了旁边的牛角梳,替尔芙梳了一条松垮垮的蝎子辫,系上了一条坠了珍珠的红绳,这才捧着一扇铜镜,闻着尔芙的意见。 “舒服多了,你们这也忙活了好一会儿了,都歇歇脚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肩头上披着一条粉白色的帕子起身,坐在了临窗的榻上,叫了大嬷嬷进来清点这些日子收到的礼单子。 大嬷嬷捧着两个锦盒进门,便瞧见墙角摆着几个绣墩,有些惊讶的愣了愣神,但是也知道尔芙对身边的丫鬟极好,并没有些什么,便直接来到了尔芙跟前,将锦盒中的一叠单子送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随意的扫了几眼,便指了指炕桌对面的位置,招呼着大嬷嬷落座,叫了正在旁边绣花的玉清上来奉茶,无意中扫了眼玉清摆在绣墩上装零碎东西的笸箩,有些好奇的道:“咦,这香囊怎么还在你这里呢,还没找到主人么?” 玉清一边斟茶,一边随意的扫了一眼那香囊,轻声道:“可不,这东西在奴婢这有些日子了,也没听谁丢了东西,奴婢想着这东西也不值钱就没有问她们!” 大嬷嬷听着话儿,顺着玉清和尔芙的眼神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便让大嬷嬷失态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这个没信用的家伙!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祸根呀!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原本几个正在绣花的丫鬟也都站了起来,有些愣神的看着大嬷嬷对着那个破旧的香囊发呆,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那东西真心不太起眼,既不是某个男人身上留下的,上头也没有越级的花式,连用色和丝线都平淡无奇,更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大概拿一两银子就能买回来一大堆的那种玩应,到底为什么能让大嬷嬷如此失神呢! 尔芙代表广大发懵的人民群众,毅然而决然的站了出来,想要取过那个破旧的香囊看个清楚,可是不等尔芙的手碰到香囊的边,大嬷嬷就已经一把抓过了香囊,匆匆往外头跑去,丢下了还保持着探身取东西状态的尔芙和一屋子石化状的丫鬟们。 “大嬷嬷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玉清最先回过了神,扶着尔芙重新坐下了身子,轻声嘟囔着。 尔芙一脸我很傻的耸了耸肩膀,转身看向了在旁边趴着看戏看好久的百福和雪球,捏了捏百福的耳朵,“你这是带回来什么要紧的玩意了!” 百福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却没有解开尔芙的疑惑。 “行了,你们也别瞎操心了,等会儿大嬷嬷回来再问就是了!”尔芙见大家伙儿还在发傻的状态,笑着挠了挠耳后的头发,略微有些尴尬的道。 完,尔芙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几份礼单上,琢磨着该要给人家送些什么回礼过去。毕竟这都已经到了二月份了。 而另外一头大嬷嬷拿着那香囊就急吼吼的跑出了西院,也顾不上这会儿去前头有多么显眼,直接拿着名牌就从垂花门的角门去了前院。一把将正和人话的张保抓了过来,又打发了太监去请在府里头候诊的林太医,便拖着张保往房间里冲去。 张保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见那被大嬷嬷指派的太监还在愣神,忙摆了摆手,太监一瞧忙快步跑了出去,张保这才算是回过了些神儿。反手抓着被大嬷嬷揪住的领子,低声着:“哎呀我大嬷嬷,您这是闹哪样阿。咱家可是没得罪您阿!” “别和我耍嘴皮子了,你快点瞧瞧这东西吧!”大嬷嬷也不管张保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把就将手里头的香囊塞到了张保手里头,有些焦急的问道。 张保瞧了一眼那破的基本可以送堆填区的香囊。随手放在了身前的方桌上。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了身上的袍子,更是不忘记摸了摸他那牛舔了似的油亮亮的半月头,这才坐在了长条凳子上,笑着道:“我大嬷嬷,您这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这脾气还这么急呢,原来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瞧瞧东西再吧!”大嬷嬷最瞧不上太监们那副娘们唧唧的样子,又见张保还有心拿自己打诨的样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将那放在桌上的香囊往张保眼前一推。冷声道。 张保虽然没将东西瞧在眼里,但是却不能不给大嬷嬷几分面子,毕竟人家是四爷的奶嬷嬷么,有些尴尬的干笑着,捏着兰花指,满眼嫌弃地拿过了香囊,左右翻了翻,露出了一脸你在玩我的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大嬷嬷。 大嬷嬷忽然发现这张保的脑子似乎也不是很好用,一把夺过了张保手里头的香囊,另外一只手取下了发间的一支银簪,随手就勾开了香囊左右的封边线,将里头那些银色的粉末倒在了桌子上,这才拿着银簪磕了磕桌子,“再瞧瞧吧!” “不就是些个寻常的香料,您老这是怎么了!”张保随意的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 大嬷嬷深深觉得张保就是传中的猪队友,拿过了旁边的茶壶,往一撮银色的粉末上倒了些,语气里满是不爽的道:“你再瞧瞧,这还是普通的香料么!” 张保闻言,眼光再次落在了桌上,只见原本那些银灰色的粉末已经冒着泡泡,变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污渍,而且还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味道,隐隐还能闻到一抹幽香,这味道别提多怪多难闻了,弄得张保立马取下了袖子里的帕子,堵住了口鼻,这才抬眸看向了大嬷嬷,轻声道:“这就是那东西!” 大嬷嬷重重的点了点头,起了这东西的来历。 原来这香囊里装的不是旁的东西,正是那下在银炭里的药粉,也就是那去母留子的毒物,刚才大嬷嬷看见这玩意,那受惊吓指数瞬间破表,血压一下子就飙到了0,只觉得双手双脚冰凉一片,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正想着赶快找人商量商量这事,一把就抢了东西跑了出来。 现在想想,大嬷嬷还后怕呢,这东西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孕妇,而这玩意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在尔芙那放了半个月了,要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毒性要遇热、遇水才会奏效,大嬷嬷都要自尽谢罪了。 张保自打知道了这东西是那毒物后,这脸色也终于正常了起来,忙将那香囊拿过来一看再看,希望能从上头找到些许线索,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后,张保连那些细碎的线头都没放过,却也没有发现一丁点有用的发现,不管是布料,还是绣线,连针脚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没有一丁点能指向对方身份的东西,这让张保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这东西被有心人利用,四爷府的怕是就要塌了。 林太医原本正在打理院子里新送来的药材,结果被太监急匆匆的拉过来,这会儿也是压了一肚子火气,连连叩门,也不见房间里人有反应,这火气瞬间就压倒了理智,年少时的脾气瞬间回笼。一脚就踹开了不算太结实的隔扇门,看着方桌旁边面对面发愣的张保和大嬷嬷愣了愣神,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脚。略微捋了捋袍摆,迈着四方步走进了房间,轻声道:“不知道张公公让人请老夫过来,可是西院主子那出了什么事情!” 张保眨了眨眼睛,忙将正堵着口鼻的帕子搭在了那摊污迹上,脸上满是谄媚笑容的上前,殷勤的扶着林太医坐下了身子。“您瞧瞧,都是奴才这糊涂脑子,居然一时间走神了。来人,还不赶快给林太医上上好的大红袍润润嗓子!” 门口跟着林太医一起过来的太监忙缩了缩脖子,往旁边的茶室里跑去,将眼前一诡异的场面抛到了脑后。但是心里头却止不住的yy着——张公公面带绯红。一双光洁的手搭在大嬷嬷略带褶皱的手背上,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大嬷嬷那张苍老的脸,一张点了红脂的唇,微微嘟起…… 我去,太重口味了吧,难怪张公公这些年也没在外头安个外宅什么的,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仪的目标,只是这目标既不美貌。也不温柔,真是苦了张公公了。 太监心里头yy个不停。但是手上功夫倒是没有耽误,转瞬就泡好了一盏茶香四溢的热茶,眼观鼻鼻观心的送到了张公公房间里头,临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打量了两眼重口味版偶像剧的男女主角,打算一会儿和伙伴们更加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去。 张保虽然觉得太监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心里头压着事,倒是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是想着尽快安抚下发火的林太医,顺道在让林太医瞧瞧这东西。 林太医最是个爱茶的人,这会儿喝着浓香的茶水,倒是也忘记了刚才发火的事情,瞧着张保那挤眉弄眼的样子,随手放下了茶盏,轻声问道:“张公公,不知道你让太监请了老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阿!” “其实这事吧,对林太医来绝对是举手之劳,只是咱家真是不想这事传到外头去!”张保对着大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坐在了林太医身边,低声道。 林太医有些弄不明白张保的意思,又瞧了瞧坐在旁边当背景的大嬷嬷,暗想着是不是西院那位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这张保和大嬷嬷不相信他的医术呢! 一想到这,林太医刚刚消散开的火气,再一次凝聚在了一起,横眉冷对的看向了张公公,“老夫传承杏林世家,行医三十余载,在宫中伺候也足足有二十多年了,自问从未出过任何纰漏,张公公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可明言,不需要和老夫玩这些弯弯绕!” 阿咧,张保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愣了愣神,看着林太医那明显已经竖起来的眉毛,咽了咽口水,忙解释道:“林太医的医术,咱家自然是信服的,不然四爷也不能将主子的胎儿交到您手里头照管着,今个儿咱家请林太医过来,倒不是因为主子的胎儿,而是因为发现了些许东西,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要让林太医给咱家掌掌眼!” 林太医一听,瞬间知道自己领会错了张保的精神,又暗恼这张保做事太鬼祟,不过是些内院里的肮脏事,也不单单是四爷府这样,这位至于这副做派么! “原来就是这么些事,老夫瞧着张公公也是见多识广的,怎么还有看不准的时候呢!”林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胡子,朗声道。 张保向来是看四爷脸色办事的,瞧着林太医眼中隐隐可见的鄙视,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对着林太医道:“这东西咱家还真看不准,只是咱家还想让林太医答应,不管今个儿瞧见了什么,万不可对人起!” “行了行了,老夫可不是那些长舌妇!”林太医不耐烦的打断了张保的话,冷声道。 张保一连被撅了几次,这再好的脾气总也有了些火气,一想到一会儿这林太医可能出现的德行,心里头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对着大嬷嬷点了点头,取过了一撮银灰色的粉末,送到了林太医眼前,轻声道:“便是这东西,还请林太医给咱家掌掌眼了!” 林太医从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这算是掉在坑里了,这玩意可是个要人命的东西,弄不好一族满门都要给自己个儿陪葬了,那眼神瞬间就有些喷火了。 “张公公真是好算计!”林太医冷笑着道。 张保搓了搓没有胡子茬存在的人中,拱了拱手,“咱家这不是也拿不准这东西,又怕随便冤枉了人,这才请了林太医您来瞧瞧,您这的是哪里话呢!” “行了,你就别和老夫装傻了,老夫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东西!”林太医眼睛喷火的瞧着张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狠狠地揍上两拳,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压下火气的平静道。 “瞧林太医的样子,看样子咱家是猜对了!”张保才不管是不是得罪了林太医呢,左右他是靠着四爷这棵大树过日子的,笑着搓了搓手,轻声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闻上个一次两次的,对于胎儿可有什么影响!” 林太医算是弄明白了这东西的出处,也算是弄明白了大嬷嬷那紧张兮兮的表情为了哪般,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还是忽略了张保那张让人牙根痒痒的脸,半眯着眼眸,摇头晃脑的绕起了医理。 大嬷嬷和张保虽然都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了,但是到底不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文人,听着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真心和尔芙的领悟程度相差不多,可是他们又没有尔芙和四爷的地位,自然是不敢轻易打算拽文拽上瘾的林太医,耐心的等着林太医上几句白话文,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好在林太医也不是个迂腐的老夫子,只是了几篇医理,便换成了白话文和大嬷嬷、张保起了这东西。 按照林太医的意思,这玩意也不是灵丹妙药,虽然能让母体在生产的时候因血崩失救,但是也不是一两就能达到那样程度的,而且尔芙身子不错,再加上几个月的调理,足以将体内的残毒清理干净,再加上前些日子,西院的主子因为那催吐的药粉,经常是一身身的虚汗,所以让人将房间里的炭盆都摆在了外间,能吸收到的毒素就更少了,倒是没什么大碍。 大嬷嬷得知尔芙这胎儿基本上算是没问题的,这才长出了口气,丢下一句院子里还有事情忙,便匆匆离开了,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张保,引得张保连连翻了几个白眼。(未完待续。。) ps: ps:这两的收藏和订阅,让绾心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绾心也就是失言了那么几,亲们千万不要抛弃绾心呦!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惦记 大嬷嬷回到西院门口,踌躇了片刻,这才抬腿往院子里走去,刚一进门就被玉清请到了房间里。 “嬷嬷,您刚刚那是怎么了?”尔芙直来直去的问道。 “回主子的话,那东西有些不妥,老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上前头和张公公商量了下,另外也是想问问林太医,那东西对主子可有损伤!”大嬷嬷将那香囊轻描淡写的略过不提,轻声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有劳嬷嬷忧心,只是不知道那东西的出处可曾寻到了!” “主子,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大嬷嬷见尔芙似乎对她的隐瞒有些不快,想着到底要在西院好一段日子,总不能让主子厌弃了她,福了福身子,沉声道。 “大嬷嬷这话的忒见外,俗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是我这西院的中流砥柱,您有什么想法只管就是!”尔芙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别大嬷嬷是四爷的奶嬷嬷,即便是寻常那些粗使婆子,尔芙也多是笑脸对待,从来没有摆过主子架子,当然也是因为尔芙心里头就是个普通人,完全找不到统治阶层的老虎皮感觉。 大嬷嬷略微沉吟片刻,这才缓声讲起了赫舍里氏那段秘史。 尔芙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了起来,都怪自己太好奇,尼玛别人不知道康熙爷对元后的感觉,她这个来自现代。看过若干部九龙夺嫡电视剧的资深宅女还能不知道么!别现在康熙爷对太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戒心,即便是后来太子爷被废了两次,这位康熙老爷子也没有忘记胤礽这货是他最在意的儿子。护着被废的胤礽安安稳稳的蹲在毓庆宫里头斗蛐蛐玩,这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他们四爷府里出现了这害死元后赫舍里氏的东西,那她的四爷可能就要倒霉了。 难怪这大嬷嬷遮遮掩掩的不肯,也难怪大嬷嬷会那么失态了!尔芙只觉得后背冒出了好些个冷汗,暗恨对自己下手的人太阴毒,更恨这货儿脑残! 如今满人入关年头不多,八旗子弟家里头都有些前朝遗留下来的玩意。可是有些玩意能用,有些玩意那绝对是碰都不能碰的好不!这康熙爷清洗了内务府,只为给自己的妻子报个仇。而如今四爷几次随驾,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注意呢,连八爷都抱上了安亲王的大粗腿,这明显是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候。如果府里头出了纰漏。别四爷能不能顺利登基,到时候怕是他就要成了旁人的垫脚石了。 一想到这里,尔芙活生生的打了个冷颤,这东西若是那害人人自己个的还好,如果是旁人交给她的,那她可就是成了旁人手里头的一把刀,这绝对不是个好玩的事情! 尔芙叫过了大嬷嬷,脸色阴沉的交代了几句。这才打发了一屋子的丫鬟,有些心累的靠在了靠枕上。抱着肉呼呼的雪球求安慰中。 ………………………… 四爷府里头不安稳,这南巡路上也不是顺风顺水的一路畅通,康熙爷对这次南巡的重视程度,那绝对不是一般般,单单从出发日期上就能看出几分。 刚刚过了元宵节,外头的花灯还没撤下,康熙爷就已经带着太子胤礽、贝勒爷胤禛、十三阿哥胤祥离开了北京城,一路急行军的往南边奔去,让留京的几位皇子都红了眼睛。 只是四爷却无比想留在府里,如果能和皇阿玛商量,他才不想去趟这次浑水呢,留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啥么最好了,尤其是他的宠妾尔芙童鞋又刚刚曝出有孕,他还有些不放心呢! 去年山东那块地界,先是堤岸崩塌引发了水灾,接着又是一场大旱,蝗虫漫,弄得二十五州县颗粒无收,山东巡抚赈灾不力,流民闯入京畿,闹得康熙爷在朝上连着发了好几的火,更是直接从内务府拨出了一笔银子救灾。 可是事后,却只是斩杀了一名最先发现灾情的县令,这事后头若是没有人插手,那四爷就是个最大最大的傻子,而如今康熙爷要南巡,过通州而不改乘船,反而一路往泰山祭封禅,这完全就是要去那头好好瞧瞧,这趟浑水真是让四爷抽不出身。 四爷坐在马背上,回眸看了看后头一杏黄、一明黄两架车辇,苦笑着看了看旁边还在肆意跑马的十三爷,捏了捏有些发僵的双腿,扬了扬手里头的马鞭,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了马奴,转身钻进了他的车驾补觉去了。 这头,四爷刚换下一身土的袍子,准备窝在地毯上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太监声音,是太子有请,苏培盛忙扫了一眼四爷,见四爷点头,这才应了个声,手上麻利的取过了干净的袍子,伺候着四爷穿戴整齐的出了马车。 同样都是儿子,那太子的待遇就好多了,四爷刚一钻进太子的车驾,便感觉扑面而来的热浪,心塞塞的苦笑了下,低头给太子胤礽见礼。 “自家兄弟,不讲究这些虚礼,快些落座吧!”太子自就跟在康熙爷身边长大,一身弓马功夫不如几个兄弟,但是汉学却是最好的,身前又有直郡王胤禔那货能征善战,便越发的不爱动弹了,在几个兄弟里比最爱舞文弄墨的三贝勒胤祉还要瘦弱两分了。 四爷微微拱了拱手,这才坐在了太子爷下首的软凳上,看着太子那还有些苍白的脸颊,轻声问道:“去年南巡,太子哥病了好些日子,如今瞧着还有些不大好呢!” “孤都9了,若是放在旁的人家,怕是都抱上孙子了,这身子自然不如原先了!”太子爷瞧了眼外头正在跑马的胤祥。似有些感触的道。 四爷蹙了蹙眉,接过了太子爷的话茬,“太子哥尽胡。您就是成日闷在宫里头不出来,这才弄得好像病西施了似的,照弟弟,等开春的时候,你就和弟弟去庄子上住上些日子,咱们跑马打猎,虽然比不得在热河痛快。但是也松泛松泛身子,你也就知道你正是好时候呢!” “若是有机会,孤倒是真想跑两圈。可是……”太子想着那肆意跑马的痛快劲,倒是提起了几分精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刚完眼中就闪过了一丝隐晦。闭口不提这茬了。 四爷勾了勾唇角。也不催促太子,但是瞧着太子爷那病弱的样子,心里头还真想让太子爷能多出来走走,总是闷在那四方里,那还真是不太好,原本四爷也觉得京城的比旁的地方都蓝几分,可是自打去庄子上住过一段日子后,四爷觉得自家侧福晋的有道理。这人就是该多活动活动,成窝在府里就是不是个事。 想到这里。四爷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就展开了,想着那妮子那副孩子的脾气,居然也有了身孕,便觉得挺有意思的。 太子瞧着往日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老四露出少男情怀的表情,倒是起了一份打趣的心思,朗声开口:“这圣驾还没到江南,难不成四弟就惦记起了江南那花朵儿似的姑娘了!” “二哥!”四爷有些别扭的叫道。 自打这些兄弟长大以来,胤礽就再也没听见过旁人叫他二哥,即便是叫哥哥,也不过就是叫太子哥,可是却没人想过,这位自就长在毓庆宫的太子童鞋,其实还是有着当哥哥的心思,如今听四爷这么一叫,嘴角的笑容瞬间就放大了许多,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话匣子也打开了。 一声二哥叫出口,四爷就有些后悔了,这还是他五六岁前对太子的称呼,那时候总觉得二哥好厉害,不管是功课,还是规矩,总是能让皇阿玛夸个不停,他心里就将二哥当成了榜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有些嫉妒这个哥哥了,再加上额娘和养母钮祜禄皇后总是嘱咐他要尊敬太子,这二哥就彻底压在了箱子底,胤礽对他不过就是太子罢了。 可是当四爷听见太子那夸张的大笑,还有那字字句句的调侃,四爷原本心里头的阴霾减轻了不少,再加上对尔芙的惦记,难得的在太子跟前露出了一抹羞涩的表情,引得太子笑得更惨了。 “我老四,你这是闹哪出呢?别跟二哥你这是惦记家里头的女人呢!”胤礽锤了锤四爷的胸口,扯了下四爷腰间挂着的一枚柳叶合心的络子,大笑着道。 四爷别扭的拧了拧身子,“当然不是!” “得了吧,你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在想女人了,跟二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咱们冷冰冰的四爷给暖化了!”太子笑着抿了口茶水道。 四爷耐不过太子一个劲的追问,终于将府里头侧福晋有孕的事情了出来,另外还强调了下这妮子是个傻子,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状况,还不知道这次要遭多少罪呢! “你的就是你府里头那位瓜尔佳氏吧!”太子半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轻声道。 四爷微微点头。 “孤之前倒是听婉容过两次,性子是不错,就是有些傻愣愣的,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就觉得那样的女人好呢!”太子笑着道。 四爷长叹了一声,瞧了瞧旁边站着的太子爷的贴身太监,颇有些感触的将府里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一遍,苦涩的笑了笑,道:“二哥,她虽然不算是个美人,也经常闹些性子,但是她却很简单,我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挺轻松的!” “各府都这个样子,谁让咱们生在皇家了呢!”太子也是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沉声道。 “二哥,你我对她们也算是一碗水端平,各个都没有忘记,为什么她们就是不知足呢,既然我努力对她们没有得到回报,那我就宠着我喜欢的好了!”四爷一口气喝光了茶盏里的温茶,仿佛发牢骚似的道。 太子低了低头,手里头转着茶碗盖,“是阿,这些女人都是贪心的,她们想要恩宠不断,她们想要给儿子挣个前程,她们还想为家族谋些好处,有时候真是羡慕皇阿玛!” 四爷觉得太子这话的有些失了分寸,却也明白了太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总是不好议论皇阿玛宫里头的女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不提这茬了。 “行了,不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如果你觉得这侧福晋是个合你心的人,那你就好好护着她,别让她变了!”太子爷下了结束语的道,顺道还邀请他以后让尔芙多往太子妃那走动走动,左右都是同族的姑娘,多来往来往也是好的。 四爷笑着,“行,这事弟弟替她应了,只是她平日也不爱出去走动,如果真能和二嫂勤走动走动,我还觉得她能学聪明些,不用我这么担心了呢!” “得了吧,别跟二哥这显摆你家的稀有动物了!”太子被四爷的笑刺激了,有些烦恼的摆了摆手,谁让他府里头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精于算计呢! 四爷也没有再多这事,反而提了提山东那边的事情,瞧着太子那眉心越来越重的褶皱,便知道这是个难办的事情,想着回去和戴铎好好商量商量,便主动告辞会车里歇着去了。 这黄土路上扬尘一片,四爷撩了撩手边的帘子,见左右都有侍卫护着,便知道不是和戴铎话的时候,随手放下了手里头的邸报,歪在了暖暖软软的地毯上,身上搭着一条锦被补觉了。 当四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太阳都些西斜了,可是瞧着前头圣驾还没有停的意思,伸了个懒腰,吩咐苏培盛让侍卫把马送过来,便自顾自的穿戴起了大衣裳,往外头走去。 四爷重新翻身上马,早已经跑得没意思的十三爷一下子就凑了过来,有些神秘兮兮的道:“四爷,你瞧着这今个儿要在哪里驻扎阿!” “这事谁知道呢,不过那些内大臣也定然是安排妥当了,不会让咱们住在荒野里就是了!”四爷随意的扫了一眼前头那弯弯曲曲一眼看不到头的官道,有些无奈的道。 “我倒是觉得能宿在野外挺好的,到时候点着篝火,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痛快!”十三爷如今才十七岁,即便是生在皇家早熟些,但是到底是个孩子,这会儿满心眼的想着吃的,丝毫没有想到他的皇帝爹怎么能置身在荒野之中,多危险的呢! 四爷随意的笑了笑,随着大部队的步子,慢悠悠的扯着马缰散步去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今好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兄弟情 正月十七日,康熙爷的圣驾过涿州而不入,引得四爷又是一阵猜测,不过这些和他的关系不大,左右四爷的门人还都是些不起眼的官吏,而大多又都在江南和盛京等地。 二十四日,圣驾到了济南,众官员求见圣上,可是没想到皇上直接领着太子和四爷、十三爷等人直接扔了仪仗,一路往泰山那边溜达去了,让来迎驾的山东巡抚再次扑空。 “皇阿玛都这把岁数了,也不知道这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呢!”老十三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后头坐在马背上的康熙爷,轻声道。 老四挑了挑眉,暗道这老十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情也能拿出来,别康熙爷这把岁数本就忌讳着人他岁数大了,哪怕是正值盛年时候的康熙爷,估计也不喜欢这样子的话吧! 可是这会儿老十三问了出来,四爷也不好完全不搭理他,瞧了眼四下无人注意,这才拽过了老十三的马缰,拉着老十三往跟前凑了凑,低声道:“这话是能随便出来的么,你再担心皇阿玛的身子,也不该这么口无遮拦的,若是让旁人听见,这不是又要惹出是非么!” “弟弟这不是和四哥才的么!”老十三嘟囔着撇嘴。 猪队友,你不怕旁人你觊觎皇位,咱还怕呢!还四哥,我呸,如果有一丁点希望,我这个四哥都不希望有任何兄弟的好不!四爷在心里头忍不住的吐槽着。 不过不管是四爷也好,还是十三爷也好。哪怕是太子也好,都在心里头觉得康熙老爷子有些逞能了,可是一跑下来。三个儿子不得不对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爹刮目相看了。 一路上虽然歇息了两三次,但是康熙爷就这么样坚持到了驻扎地,而且还能兴致勃勃的和几个儿子笑谈,不得不康熙爷老当益壮了。 晚上歇在了一条溪边,冰冻中的溪有些解冻,隐约能听见些许潺潺水声,让一路上都是咬干粮、吃冷饭的四爷和老十三嘴里头分泌了不少的口水。 老爷子瞧着老四和老十三那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溪里了。笑骂了句不争气的,便让身边的侍卫去抓几尾养了一冬肥膘的清水鱼上来烤烤,另外还让人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了一头不足一岁的羊羔回来。算是给几个儿子打牙祭吧! 老四还算有些矜持的,起码还知道坐在原地等着吃,可是老十三这个孩子性子的已经迫不及待的跟着侍卫往溪边跑去,嘴里头叫嚷着要捉几条大鱼给皇阿玛和哥哥们解馋。 如今虽已经过了冬日。气正在逐渐转暖。但是这水温还是低得吓人,几个侍卫被十三爷的反应吓得不轻,忙分出了两人拦住了激情十足的十三爷,乒乒乓乓的砸起了冰面。 老爷子坐在篝火旁,看着和侍卫在荒野玩起摔跤的老十三,不单单没有生气,反而还拍了拍手,随手解下了腰间的一块鱼龙纹玉佩。朗声道:“咱们八旗子弟可没有孬种,甭管他是个什么身份。都该拿出来真本事好好耍耍,朕是不行了,只能像个土财主似的出个彩头,今个儿谁若是赢了,这块玉佩就是他的了!” 原本还顾忌着十三爷身份的两个侍卫,那眼睛里闪闪发亮的瞧了一眼那块包浆浑厚的四色古玉玉佩,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将还在挣扎状态的老十三摔在了地上,弄得刚刚还是美少年似的十三爷,瞬间化身了滚地龙,弄得头上簪了几根草根,衣袍上沾了不少泥浆子。 “好,就这么摔!”老爷子不忘起哄的烘托着气氛,仿佛被摔成泥球那货不是他儿子似的,也仿佛没瞧见俩人一同对付他儿子似的,大声的叫好着。 其实老爷子本就是个洒脱的性子,自打继承了皇位的那起,不得不压下了心里所有的好动因子,生生端出了一副我很拽的派头,整日板着脸处理政事,可是骨子里的好动因子,怎么可能因为外界影响就改变呢,这才在朝上朝下稳定一片的时候,一次次的往外头走。 不单单是这种奉告下的南巡之旅,康熙老爷子之前还微服私访过n次了,今个儿当一个行侠仗义的武士,明个儿扮个行走南北的商贾,满足着心里头的愿望,只不过对外还打了个非常冠冕堂皇的法——微服私访,访民间不平之事,惩恶霸贪官。 为了能让这种满足私心的私自出宫之旅,看起来如传出去的话一样,康熙爷也着实没忘记在游玩的同时,抓上两三个典型,为此还特地提拔了一位素来铁面无私、清正廉明的官员当上了巡查钦差,负责给游玩兴起的康熙爷收拾烂摊子。 只是一转眼这样子的岁月似乎就过去了,康熙爷这年岁也就渐渐大了,身边也没有了志趣道合的伙伴一同出去玩耍,这才放下了这种微服私访的爱好,一次次兴师动众的南巡、西巡之旅。 几年过去了,如今难得有机会又一次微服私访,康熙爷这爱玩的性子又一次的爆发出来了,开始了坑儿子之旅,比如此时被几个侍卫摔成泥球的老十三。 偏这老十三也是个驴脾气,一连被那俩侍卫摔了两次,还是不服气的往上冲着。 好在与康熙爷的爱玩性子相比,四爷就正常多了,冷着一张脸对着正在大声叫好的康熙爷,轻声提议着,还是该按照正常的摔跤规矩来,不然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来。 康熙爷想了想,也着实是这么个事,看着老十三的不服,看着旁边侍卫跃跃欲试的样子,招呼过了随行的一个内大臣,轻声吩咐了几句。一场龙子龙孙与八旗子弟的战争,终于按照规矩拉开了大幕。 老十三刚才废了不少力气,这会儿见大家伙儿都在报名的工夫。一屁/股拍在了四爷身边,也不顾他那一身脏兮兮的泥土,揽住了四爷的肩膀,颇有些找到组织的感觉,感动不已的道:“还是四哥疼弟弟,不然弟弟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台呢,那俩个傻子侍卫也是的。居然玩了命的摔爷,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们!” 四爷强忍着一脚踹飞老十三的冲动,打下了老十三搭在自己个儿肩头上的脏手。冷声道:“我哪里是疼你,我是觉得该按着规矩来摔才有意思,不然光看你滚来滚去的那副傻样子,我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了呢。不信你问问二哥去!” 着。顺道把在旁边看热闹的胤礽拖下了水,谁让这货看见老十三搭自己肩膀时候,笑得那么激动呢! 老十三哪知道四爷的想法,一听这事还有二哥的份,只觉得原本距离感十足的太子哥,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么,掖了掖袍摆,迅速的蹭到了还在愣神中的胤礽身边。连连起了自己的伸手多厉害,完全没有意识到二哥胤礽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和那基本上已经僵住的后背。 不等胤礽发表意见。那头负责组织这场特别摔跤运动的内大臣就已经对这十三爷招手,看样子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战斗模式。 老十三拿过了旁边胤礽的酒囊,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烈酒,反手抹了抹嘴,对着两位哥哥做了个康巴爹的动作,甩着辫子就跑了过去,留下了变身包龙图的胤礽和强忍笑意的四爷。 “你这老四真是越来越不厚道了!”瞧着老十三已经和那些侍卫打成了一片的混成一团,胤礽终于发表起了意见,看着还在似笑非笑的四爷,沉声道。 四爷随意的喝了一口烧膛烈酒,笑着将酒囊递给了胤礽,朗声道:“都是自家兄弟,当然是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再了,咱们难得出来一趟,总得玩些不一样的玩意。” “得,你这真是越来越没个当哥哥的样子了,哪有这么坑兄弟的,也不知道老十三明个儿还能不能爬起来身子了!”胤礽也学着刚刚老十三的样子,一连灌了两三口烈酒,这才抹了抹嘴道。 其实这老二和老四还真有些共同点,那就是这俩货都有些洁癖,如今能做到这一步,可见三兄弟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老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指了指后头跟着拉帐篷等东西的马车,“要是爬不起来,这老十三以后也省得总练练这样的话了,他就准备坐着马车去泰山脚吧!” “不错不错,谁让这弟弟总是没个消停的时候!”胤礽大笑着道。 俩个没好心眼的哥哥,特别无良的对视一眼,大笑了起来,当然与两个不靠谱的哥哥想必来,那老爹也不是特别厚道,此时也是和近臣笑着、打趣着。 老十三这批的都是听着直郡王的战报长大的,最是羡慕能在战场上和人一争长短,不单单是老十三如此,连老十的莽夫性子的也是如此,更别提老十四和老十七等兄弟们了。 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原则,老十三已经将身上的长袍脱了下去,只穿着一身夹棉的短打站在了一个宽大的圆圈中和一个同样打扮的侍卫摔成了一团。 轰……一声响,老十三站在场地中央,身边躺着一个还没爬起来的侍卫,成为了第一场摔跤大赛的胜利者,骄傲的跑到了两个哥哥和老爹跟前。 “二哥、四哥,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厉害!”老十三胸脯敲得砰砰响的道。 “呵呵……”胤礽和老四毫无疑问的选择了聊至于呵呵的做法回应了正在满心炫耀的老十三。 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老十三受伤的瞟了一眼正在兴致勃勃看场中比赛的康熙老爷子,又扫了一眼两位一脸坏笑的哥哥,一步一回头的往备战区走去,暗暗发誓定要得个第一名,抢了彩头回来,好好让两位哥哥夸赞夸赞他才是。 只是事与愿违,当老十三兴冲冲的第四次走进摔跤圈的时候,牛犊般的对手只是两三下就把他摔成了豆饼,爬都爬不起的瘫在了地上,胜利就这么和他擦肩而过了。 获得胜利的牛犊般的铁塔壮汉是来自宁古塔的铁甲人,年前才被调到了北京城驻防,这次能随驾出来,那已经是幸运值爆棚产生的异变,如今又以一身硬功夫在康熙爷跟前露了脸,那黑黝黝的脸上,活生生的挤出了两团火红的苹果肌,结结巴巴的给康熙爷请安行礼,略有些颤抖的接过了那枚四色古玉的玉佩,挺着胸脯回到了侍卫的队伍里,颇有些祖坟冒青烟,千里马碰到伯乐的激动。 老十三很受伤的回到了两位哥哥身边,耷拉着脑袋,半晌没有句话,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想着能好好露个脸的,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个怎么摔都不倒的人了呢,怎么就被那双铁钳一般的胳膊一下子就拉倒呢,这不科学阿! “行了,老十三,你也不瞧瞧人家那身腱子肉,再瞧瞧人手上的老茧,你这输的也不冤枉,回去再练就是了!”老四没好心的安慰着。 老十三抬眸,眼泪巴巴的看了眼四爷,暗道:四爷你这是安慰我呢么! 胤礽似乎感受到了老十三的委屈,推了一把还想什么的四爷,笑着拍了拍老十三的肩膀,“别怕,男子汉大豆腐,输个一次两次的不算什么!” 老十三彻底不好了,原本因为输了而郁闷的心,已经彻底转化成了想打人的冲动,这两个哥哥是老爷派来玩他的对吧,有这么安慰人的么!男子汉大豆腐,这算是个什么形容词,您就算是太子,是半君,您也不带这么寒碜人的阿! 看着老十三眼睛喷火,腮帮子紧咬的样子,两个无良哥哥再次笑了,拉过了摆开架势的老十三,轻声道:“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可不能因为输了就不开心,咱们从哪跌倒了,总是要从哪里爬起来的。 等这次回去了,哥哥给你找两个顶顶好的布库师傅,让你好好练练真本事!” 原来太子和四爷并不是存心想要气老十三,只是觉得老十三蔫头耷脑的样子太别扭,还是更喜欢意气风发的老十三,这才故意这么气了老十三一番,别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老十三已经打起精神,准备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了。 这夜,三兄弟过得很愉快,旁边的康熙老爷子看着互相打趣的三兄弟也过得很愉快,仿佛看到了他们还的时候相处的样子,颇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呢。(未完待续。。) ps: ps:今绾心很准时的呦!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正在发生的蝴蝶效应 二十五日一早,空上飘着几缕洁白的云丝,微风带着远处泥土的方向,草地中隐隐可见的嫩芽,无一不透露着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好心情。 几顶简单的帐篷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启,太子、四爷、十三爷瞧着左右的兄弟,相互一笑,整理了下身上整洁利落的骑装,迈步往中间的帐篷走去。 “二哥,咱们今个儿比比骑术吧!”老十三早就从昨失败的阴影中爬了出来,这会儿被风一吹,又有些飘飘然了起来,兴冲冲的道。 四爷觉得这老十三就是尔芙口中所的打不死的强,看着此时的老十三,还真想不出来昨个儿这货还一幅蔫头耷脑的惨样子呢。 “好阿,只是不能跑得太疯,免得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原本四爷都觉得太子不会同意这事,可是没想到太子爷居然真的就这么大咧咧的答应了下来,更是提出了彩头——一块缅甸那边新进贡的鸡血石。 四爷想着那红彤彤的顶级宝石,再想想家里头妮子的财迷性子,觉得如果回去拿这东西给妮子当礼物,妮子一定会兴奋的蹦起来的。 不对不对,她如今有孕呢,可不能蹦……不知不觉,四爷的思维就有些跑偏了,刚刚明明是不想答应的才对的,难道这财迷的特性还会传染不成! 好吧,刚刚四爷已经在走神的瞬间就嘴快的答应了,这会儿就算是想要拒绝。估计也没有作用了,四爷也就不再纠结这事了,笑着和两兄弟往中间的帐篷那走去。 康熙爷虽然身体很好。但是到底年岁大了,昨个儿趁着那股子兴奋劲,这才没有察觉到身子上的不适,歇息了一个晚上后,身子就有些乏累酸疼了,这会儿还没有起来,正让梁九功替他疏落筋骨中。 梁九功双手力道十足的揉捏着康熙爷的胳膊腿。时不时的拿过旁边的瓷瓶往手上倒上些略带刺鼻味道的药酒,暖烘烘的感觉,从康熙爷的四肢传来。很快就驱赶走了身上的疲惫和酸疼,再次精神抖擞了起来。 一身黑色金丝绣暗纹的骑装,显得康熙爷原本有些苍老的面容都精神了起来,原本有些花白的胡须也被衬得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周身的书卷气与威仪感结合的恰到好处。猛地瞧上去,倒是真有些沙场老将的感觉。 “都是好样的,老十三,可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了,让梁九功给你也捏捏!”康熙老爷子丝毫没有觉得早晨要让大太监疏落筋骨有些什么丢脸的地方,朗声道。 老十三忙摆了摆手,这梁九功那绝对是康熙爷眼前的第一大红人,别是他这个光头阿哥不敢视。即便是太子爷对其也是客气的狠,他还是匿了吧! “皇阿玛。我觉得身子还好,再一会儿跑跑马,这身上的不爽利也就彻底不见了!”老十三觉得自己的很有道理,胸脯又一次挺了起来。 “瞧瞧,咱们满族家的孩子就该是这个样子!”康熙爷拍了拍老十三的肩膀,眼中满是满意的神情,朗声道。 太子和老四也是无一例外的挺了挺胸脯,表示他们也都是很厉害的,引得康熙爷再次大笑了起来,这孩子到底就是孩子,不管孩子的年岁多大,但是在父母眼中,他们就是孩子。 即便这个父亲是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皇帝,即便这个父亲有的时候会忌讳长大成人的儿子,可是不能不在父亲的心目中,他们还是他的儿子,父亲总是会想要护着孩子们。 如今身在外头,不再顾虑朝上那些政事,康熙爷的慈父胸怀也就回来了,知道三兄弟还没有吃过东西,忙吩咐人下去准备热奶茶和奶饽饽等东西了。 这次出行,三兄弟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再加上身边没有了大批大批伺候的人,几兄弟倒是明白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坐在刚刚燃起的篝火旁,你递我个奶饽饽,我递你一杯奶茶,吃得那叫一个欢乐,那叫一个满足。 简单的早餐过后,康熙爷大手一挥,一行人再次启程,朝着泰山脚下前进了。 至于那被康熙爷丢在济南的仪仗,那自然要比康熙爷早到些,日夜兼程不得休息的往泰山脚赶去,倒是跑到了康熙爷前头去了,不过这会儿康熙爷可没有心情管那些闲事,左右都有内大臣们操持着这些琐事呢! 黄土铺就的官道上,老十三唯恐两位哥哥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刚刚启程,便催促着四爷和太子爷赶快纵马,引得正在旁边的康熙爷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饭后不宜猛烈运动,这种事情连孩子都知道,也难怪老十三被训了,两位无良哥哥再次扭头当空气,丝毫没有提老十三解围的义气,引得老十三嗷嗷叫了两声,在康熙爷的镇压下,才嘟着嘴跟着众人往泰山脚跑去。 已经慢跑了一个多时辰,太子爷估摸着肚子里的食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提起了早晨定下来的约定,在征得了康熙爷的同意后,叫了三四个侍卫跟着,放马跑了起来。 三兄弟胯下骑着的都是顶好的良种马,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也亏得这次为了康熙爷的微服出巡顺利,内大臣们将随行护卫的马匹都换成了擅长跑路的马匹,不然还真是跟不上这三个玩疯的“孩子”呢。 肆意扬鞭,尽情驰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头的黄土官道,左右是急速倒退着的垂柳,头顶上是那些正从南边飞回来的候鸟,隐约还能听见草丛深处的虫鸣。 常年被压力压弯了腰的四爷和太子爷都情不自禁的大声呼喊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规矩守礼、风度翩翩。仿佛更像是纵情马背的祖先闯进山海关时候的豪情万丈。 老十三被两位哥哥的爆发力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很快就调节了过来,相比与往日的哥哥。老十三发自内心的喜欢着眼前的两位哥哥,不由得也夹紧了马腹,追赶着两位哥哥的身影,大声的唱着满族流传不知道多少年的满语歌谣,时不时用马鞭勾一勾路边的垂柳。 如果尔芙在此地,已经会激动的抓着身边康熙爷的手臂,问一问康熙老爷子。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咱是还珠格格阿,快把老四许给咱吧! 跑题了。前头太子和四爷、十三爷纵马高歌,声音隐约传来,康熙爷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引得旁边的内大臣乌拉尔有些愣神。暗道一句圣心难测。自打与仪仗分开以后,这皇上脸上的笑容出现的也太频繁了。 乌拉尔在心里头想了想,仿佛上次看到康熙爷脸上出现这样子的笑容,那还是在平了噶尔丹的时候吧,不过也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笑容,更多的时候,康熙爷脸上却挂着一抹忧伤,那是为人父的悲伤。谁让那噶尔丹的大妃是康熙爷的公主呢! 身为康熙爷的近臣,乌拉尔是个实打实的保皇派。不亲近太子爷,不靠近直郡王,向来是康熙爷指哪打哪的利剑,可是这一次,乌拉尔却觉得,康熙爷多出来走走也好,起码心情会很好。 “瞧着他们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真好阿!”康熙爷回眸看着乌拉尔朗声道。 乌拉尔连连点头,“圣上的对,咱们八旗子弟就该是这幅样子,也该让那些成日缩在府里头斗蛐蛐、玩鸟的爷们们瞧瞧,别忘记咱们在马背上的骄傲!” “得对!”康熙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自打满清八旗顺利进关,在盛京称帝的那起,注定了八旗子弟比其他人高出一头的先决条件,可是百人中不足一个满人的大前提下,这样子的安逸生活,早晚会让这绚烂华丽的江山,再次落入旁人之手。 康熙爷不怕被汉人赶回关外,可是康熙爷不能看着他们满清八旗的汉子们就这么堕落下去,尔芙这只蝴蝶在北海岸随意挥动了两下翅膀,终于还是在康熙爷的心里引起了风暴。 只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尔芙,并不了解这一幕,想必会有很多人,这事和尔芙有什么关系,这事还真和尔芙有着很大很大的关联。 如果没有尔芙这个傻乎乎的萌妹子出现,四爷依然是一幅冷酷到底的酷哥样子,自然不会和太子、十三爷兄弟情深,也不会和太子、十三爷纵情跑马,就不会引起康熙爷和乌拉尔的对话,也就不会引起康熙爷的反思。 乌拉尔丝毫没有察觉到康熙爷内心的翻地覆,反而将注意力凝聚在了路两旁的垂柳上,要知道如今下刚刚稳定不久,那些想要反清复明的乱贼就没有死心过,即便康熙爷很努力的治理国家,可是这些人还是觉得满汉不平,他们就是不能接受满人统治江山,迫切的想要让汉人再次成为下霸主。 康熙爷在位四十二年了,经历过五六次的刺杀,多次在生与死的边缘走过,之前在与噶尔丹的战场上,一支来自背后的利剑,险些就要了康熙爷的性命。 可是这些迫切想要反清复明的乱贼,怎么没有想到如果康熙爷倒在了与噶尔丹的战场上,那引了沙俄做靠山的噶尔丹,怎么能挡住沙俄的贼子野心,到时候就不是满汉不平,而这中华的大好河山,怕是就要成为沙俄的殖民地了。 不知道该是上怜悯这片战争频发的土地,还是该康熙爷命所归,那利剑居然就那么偏了一丢丢,而康熙爷也就这么熬了过来,虽然身子亏了些,但是几年将养,倒是也彻底的补足了之前的亏损。 每每想到当时一身血污、面色苍白的康熙爷,乌拉尔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打那以后,这乌拉尔每次随圣驾出来,这一颗心就没有放松过,恨不得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总是落后在康熙爷半个马身的位置上,争取随时替康熙爷挡箭。 如果康熙爷知道这货的心思,一定会狠狠赏个暴栗,自打那支来自己方阵营的利剑,差点要了康熙爷的性命后,康熙爷就穿上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那绝壁比韦宝身上那件的保护性好的多。 这康熙爷听着前头越来越远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催了催马,引得一队人的速度都提了上来,往前追赶着。 而前头的三兄弟在跑出去很远后,也终于停在了一处茶棚前头,这会儿这茶棚还没有营业,茅草搭的棚子略微有几处破洞,泥土垒的灶台上落了一下子灰儿。 三兄弟随意的将马拴在了茶棚门口的柱子上,袖子摆了摆,便席地坐在了棚子里,笑笑的谈论着刚刚的那场赛马。 “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四哥的马术这么厉害呢!”老十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有些不服气的道。 太子也是笑着看着四爷,四爷笑着挺了挺胸脯,“各有所长总是要的吧,咱们二哥汉学最厉害,你老十三体力最好,我要是在没有点拿得出手的本事,还怎么当你这个泼猴的哥哥呢!” “得了吧,体力好,昨个儿还不是输给了那铁塔!”老十三闷闷的道。 太子笑着锤了锤老十三的胸口,“你还钻进那牛角尖就出不来了,还不能有人比你厉害了!” “当然不是了,只是觉得输了有些没面子么!”老十三闷声道。 四爷望着远处已经越来越近的黄土风暴,笑着扯了一把还坐在那发傻的老十三,脊背挺得笔直的站稳当了身子,轻声道:“我更希望咱们八旗子弟个个都能那么勇猛呢!” “的有理,等咱们回去就先拉着咱们兄弟们练起来!”太子爷也已经站在了四爷身边,笑着道。 太子爷的话音刚落,康熙爷的赤红马就已经来到了跟前,也不用人上前牵马,便直接翻身落地了,来到了站成一排的三兄弟跟前,朗声道:“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三兄弟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对视了一眼,但是还是很捧场的笑了笑,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和康熙爷在某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让康熙爷再次对三兄弟重视了些许。 而四爷更是如愿的得到了那颗据足有孩脑袋大的鸽子血红宝石,心里头正琢磨着该让匠人给尔芙弄个什么首饰才好。(未完待续。。) ps: ps:当各位书友大大在看书的时候,绾心正在被停水停电困扰着,好想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的老婆婆 眼瞅着近中午了,康熙爷在马背上坐了一上午,这会儿身子也有些乏了,看着眼前这茶棚还算完整,倒是也忘记了讲究皇帝的排场,吩咐侍卫们就近取来柴火等东西,将昨个儿四爷亲手腌的几只羊腿架在了火上,又让最近颇为巧手的四爷弄了个羊肉汤,吃着烤干的馍馍,父子几人围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理石周围,便这样用了午饭。 四爷瞧着老十三吃得嘴角流油的样子,笑着扯过了苏培盛手里头的帕子,心的替老十三擦干净了嘴边的油渍,这才随手舀了一碗已经熬入味的羊肉汤,送到了老十三手里头,“喝些汤吧,仔细吃得燥了!” “还是四哥疼我!”吹了吹冒热气的汤碗,老十三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仿佛孩子似的吧唧吧唧嘴巴,略微有些含糊的道。 太子从旁边听了后,仿佛有些不快的蹙了蹙眉头,沉声道:“合着就你四哥疼你,我这个二哥不疼你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二哥也疼,二哥是最好的哥哥!”老十三直接将汤碗塞到了身后太监的手里头,油乎乎的手就这么搭在了太子的肩膀头上,笑着道,转头又对着似乎要开炮的四爷眨了眨眼睛,“四哥,你可别介意,这二哥都吃醋了!” “二哥自是疼你的,要是吃醋,我也该吃二哥太疼你的醋阿!”四爷跑了一上午,肚子里还有些不舒服。只是就着热汤吃了一块干巴巴的饽饽,便拿过了湿帕子擦嘴,这会儿听见老十三那讨打的话。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轻声道。 康熙爷坐在正位上一口口的抿着热汤,瞧着下头已经闹成一团的三兄弟,也是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感触的开了口,“瞧着你们兄弟这么乐呵呵的,我才终于找到了儿孙绕膝的感觉!” 太子和四爷闻言。心里头都或多或少的起了一丝内疚,这几年为了能更得皇上的看重和信任,几兄弟之间大大的摩擦不断。单去年太子南巡路上病了,老十三替皇上祭这事,便或多或少的引起了太子的不快。 虽然太子知道皇阿玛不可能将皇位交给十三弟,但是心里头多少有些不痛快。明里暗里的也给这位刚没了母妃没多久的十三弟下了不少绊子。这会儿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太心眼了。 四爷也是如此,这两年老八几次从自己手里头接过去了差事,这受苦受累的活计都背在自己肩头,可是好名和人缘都落在了老八身上,这四爷心里头也多是不痛快的,也几次和戴铎给老八下了绊子,引得老八和太子起了不少间隙。 如今想来。四爷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对了,一面利用了信任自己的二哥。一面又伤害了弟弟,更辜负了康熙爷对自己的倚重。 两个大的都面露悔色,低下了头,老十三可还没能力算计人,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心情真好着,大大咧咧的,还真是没看出来有人给自己下绊子,还有些纳闷为什么两个哥哥都停了筷子,抬头看去,看得老二和老四都是老脸红了红。 (如今太子已经二十九岁,而四爷也已经二十五岁,连十三爷都已经十七岁了,自然算不得孩子了。) 太子见老十三还是那副直愣愣的样子,噗呲的笑了出来,只觉得前段时间自己的心眼,来的没有什么意义,更有些坏了兄弟之间的情分,抬手锤了锤老十三的胸口,朗声道:“你这个吃货,再吃下去,也不怕你的马驮不动你了!” “才不是呢,我现在可还张身子呢,再这一在外头跑,不多吃点,哪有力气熬下去呢,难不成也让我瘦得和四哥之前那副皮包骨头的样子么!”老十三不愧是个不会话的,一下子就把正在看热闹的四爷拉下了水,引得四爷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 四爷抬眸,看着老十三,有些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道:“我什么时候瘦得好像皮包骨头了,你倒是给四哥看!” “……”老十三这才想起了侧福晋瓜尔佳氏那句言多必失,瞧瞧这不就捅了马蜂窝了,想想四爷折腾刑部那些老堂官时候的举动,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呦。 四爷也是不负老十三的猜测,果然阴沉沉的笑了笑,看着正瞧着三兄弟打嘴仗的皇上,略微一拱手,朗声道:“皇阿玛,儿臣觉得十三弟年岁也不了,再过两年怕是儿子都要会打酱油了,总不能成日还在上书房里头跟着师傅们读书吧,不如也让十三爷去六部里头练练手吧!” 康熙爷有一种被人搔到了痒处的感觉,笑着拍了拍大腿,点头道:“朕瞧着老四这话的有理,之前你们几个大的都在六部里轮过一次了,这些的也是该出去练练了,等这趟回去,便让他们跟着你们也感受感受坐堂的威严吧!” 太子这次丝毫没有觉得地位被撼动,反而觉得多了不少助力似的,旁的不,单单是眼前的老十三,这就是个很不错的帮手,傻乎乎的样子,做适合去大营里走走了,也算是不负他这身功夫了。只是如今几兄弟里,只有大阿哥直郡王在军中,这路子怕是不太好走,但是这都是问题,太子可是想替老十三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他之前做错的事情呢! 老十三原本还笑嘻嘻的嘴脸,立马就变成了苦瓜脸,看着颇有些自得的康熙爷,只能将打落的牙齿混着血水咽进了肚子里,想着想下手为强,找个比较容易混的地方去混日子。 真不是老十三不争气,刚刚迎娶了侧福晋的十三。这会儿也沉浸在儿女私情里呢,只是这趟南巡就已经让他有些想念他的侧福晋了。 吃过了简单的午饭,日头已经爬过了中。一点点的往西边挪去,这原本带着几分春意的西南风,也变成了满是寒意的北风,吹得刚吃饱喝足热乎乎的父子几人都缩了缩脖子。 内大臣乌拉尔已经在康熙爷吃饭的工夫,领着两个侍卫往前头跑了一趟,找好了落脚点,这会儿正好迎上了走出茶棚的康熙爷。忙将太监手上捧着的披风搭在了康熙爷的肩头,朗声道:“圣上,奴才刚才在前头找到了个村子。正好供圣上和几位爷们歇着!” “如今距离仪仗落脚的地方,还有多远了?”康熙爷一边接过侍卫手里头的马缰,一边回头问道。 “回圣上的话,也就百十里地吧!”乌拉尔麻利的道。 康熙爷微微颔首。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三兄弟。又瞧了眼跟着跑了两的侍卫们,朗声吩咐道:“咱们再往前跑上点路,到了村子好好歇息一个晚上,明个儿都给朕精精神神的去泰山脚和众人汇合!” “是,儿臣/奴才遵命!”众人都单膝跪地的朗声回道。 再次翻身上马,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都觉得心里头松快了不少,起来他们貌似过得很愉快,但是心里头可一直没忘记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万岁。那也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谋杀啥么的,听就要和大队伍汇合。这肩头的担子一下子就轻了不少,只是他们到底忘记了最后一哆嗦啥么的重要性。 如乌拉尔所的一般,刚跑出去了大半个时辰,一个隐隐约约的山庄轮廓就出现在了四爷眼中,瞧着那徐徐向上的炊烟和若有似无的人声,不自觉的催了催马。 其他几个人的举动和四爷也是相差无几,别看大家伙儿在外头没有了往日的拘束,但是这风餐露宿啥么的,也绝对不是个惬意的事。最可怕的是连吃喝都要自己动手解决,这身上别提什么味道了,羊膻味、鱼腥味、尘土味……如果不是这荒野的温度着实太低了,他们都恨不得在野外就洗个凉水澡了。 乌拉尔早就摸透了康熙爷的性子,早在探路的时候就找好了一处民居给康熙爷落脚…… 那是一户看起来就很善良朴实老农儿子的院子,儿子和媳妇都去城里头给富贵人家打工了,便将这院子锁了,把钥匙交给了老农,让老农平日里帮着烧烧炕、扫扫尘什么的,倒是正合适康熙爷一行人住。 这村子不大,所以这房子盖的很宽敞,虽然不如王府、宫殿似的雕龙画凤,但是也胜在老农勤快,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连个草次都没有,正屋五间房,出了一间明堂外,左右两间都是对面炕,上头铺着草扎的毡子,墙边还摆着炕柜。 被褥什么的虽然都是些粗布棉花的,但是也都是年后两口子要走之前收拾好的,内衬都是没有染色的家织布,漂洗的雪白雪白的,褥面被面都是暗青色染白花的,瞧着也是十分干净的,再加上一行人还带着几位爷的铺盖被褥,倒是也不会冻着人。 另外那老农瞧着来的人都是些男人,担心他们不擅长家事,还特地招呼了老伴过来帮忙烧水煮饭,做些不起眼的事,倒是让原本有些忙不过来的太监和侍卫们松了口气。 康熙爷住在了西边的最里面一间正房里,铺盖都是带来的锦缎被褥,将原本这户人家的东西分给了在外间护卫的几个侍卫,而三兄弟则住在了东边的最里面一间,外头也是几个侍卫和两个太监伺候着,余下的其他人都分别住在了东西厢房里,马匹什么的则交给了乌拉尔身边的一个哑奴伺候着。 安排好住宿的地方,康熙爷招呼了三兄弟过来话,将几个没事做的侍卫打发去了外头帮忙打柴、弄干草等活计,另外又让乌拉尔安排人手去村子里买了些家禽、肉、蛋等东西,最重要就是买上些豆子,让十多匹马都好好改善改善生活,明个儿好能精神些。 要这乌拉尔也是能干的,自打出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是这会儿仍然是神采奕奕的安排着各种琐事,连后头马棚可能不够住的问题都亲自解决了。 老农家的老婆子烧好了左右大灶上的四大锅热水,忙招呼了外头两个正在劈柴的侍卫送水进房去,是怕冒犯了来投宿的贵人,见一个个木桶装满被提进了正房,这才洗了洗手,往院子角落里的水井走去,用辘轳辛辛苦苦的打着清水。 “大娘,您快歇歇身子吧,这粗活交给俺这样的粗汉子就好了!”之前赢了十三爷的那个莽汉铁塔正好在外头捧着干草进来,忙走到了老婆子身边,一把就接过了老婆子半也没有拉上来的木桶,瓮声瓮气的道。 老婆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就撒了手,用腰间围着的围裙擦了擦手,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略带着几分口音的道:“到底是岁数大了,这身子骨不争气了,粗手粗脚的也帮不上忙!” “哪能呢,大娘,您就和俺娘的岁数差不多,正是该俺伺候您的时候,怎么还能让您给咱们干活呢,再您可不是粗手粗脚的帮不上呢,要是没有您,这烧火俺们就摆弄不明白!”铁塔一手一个的将木桶拎上了井沿,回头笑着道。 老婆子眼中的失落松快了不少,笑着点了点头,“这本来就不该是你们这些爷们做的事,正好你刚打了清水上来,老婆子帮你们把那白米饭也煮上,也好让你们一会儿吃上一口热乎饭!” 着话,老婆子就跟着铁塔又走进了厨房,自顾自的打开了米缸,露出了里头半缸的大米,一瓢瓢的往大铁锅里放着,嘴里头吩咐着铁塔干活。 铁塔那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卖力气,一会儿工夫就把那足有两个人合抱粗的大缸再次灌满了,又将几个锅里满上了水,准备等伺候了主子们歇下,叫兄弟们好好洗洗,也好歇歇身子,哪怕是在房里头伺候的也可以泡泡脚,解解乏啥么的。 老婆子将另外一个锅里,也都填上了大米和水,又将放在柜子里的油盐酱醋等东西都指给了铁塔看一遍,这才是家里头还有活计,忙忙叨叨的往外头走去。 铁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老婆子就已经走出了狭的后院,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这老婆子还真是奇怪!”铁塔挠了挠头,嘟囔着道。(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昨看电影看到了半夜,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可是却也勾起了看电影的瘾…… 第一百八十章 火起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原本还乱糟糟的后院就静了下来,只留下了铁塔和另外一个侍卫守着灶里的火苗,其他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或是尽职的把守着院,保护着康熙爷和三位皇子的安全,或是在东西厢房里开始了沐浴更衣。 康熙爷在内间里也开始了他的洗漱,不得不多年的养尊处优,这些日子的风尘仆仆,让老爷子很不舒服,这会儿正让梁九功玩了命的搓着脊背,手里头把玩着一枚黄龙玉的卧佛手把件。 太子和四爷、十三爷则一起在东边的内间里洗漱着,几兄弟笑笑的声音,时不时的能传入到康熙爷的房间里头。 “九功,你他们这样子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康熙爷半眯着眼睛,声音低沉的问道。 梁九功矮了矮身子,心里头踌躇了一刹那,麻利的应了个声,“几位阿哥虽然不是同母而出,但是到底都是亲兄弟,平日里虽然有些摩擦,但是心里头都是惦记着对方的,自然关系都是好的!” “你这话的不老实……”康熙爷笑着转过头,道。 梁九功心里头打了个突突,但是还是勉强着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那略微有些抖颤的手,泄露了梁九功心里头的不安。 “你自就跟着朕,句有些歧义的话,你陪着朕的时候,比起那些后妃还要多呢,在朕的心里。你也是朕亲近的人,可是这些年你越来越谨慎了,也可以是你越来越会假话了!”康熙爷眼中多了几分打量。轻声道。 “奴才不敢,只是皇上龙威日重……”梁九功有些忐忑的道。 康熙爷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外头还有些亮着的,嘟囔着:“都家富贵好,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人家里的苦呢,朕何尝不想亲近阿哥们,但是瞧瞧那些阿哥被自己的额娘们教导成了什么样子。瞧见真不是耗子看见了猫儿似的,也差不多了。 若不是祖宗规矩拘着,让这些阿哥和格格们六岁就要搬到阿哥所和公主所去住着。怕是要更不成材了。 这些年,他们都朕宠着老二,可是只有老二才让朕觉得自己是个阿玛,而不是皇上阿!” 梁九功在心里头腹议不止。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一下下的擦拭着康熙爷那已经有些松弛的背部,又将一条烫热了的帕子搭在了康熙爷的肩头上,便起身去准备干净的衣物了。 这倒不是康熙爷不信任旁人伺候,只是这次出来的时候,担心一路上给地方官们添麻烦,所以尽量的缩减了身边伺候的人手,只带了梁九功这个万年跟班伺候着,太子等人那也是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康熙爷觉得水温有些凉了,这才朗声唤着梁九功。 梁九功忙捧着烘得热烘烘的衣袍来到了内间。伺候着康熙爷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替康熙爷安置着躺在了窗边的炕上,这才招呼进了外头守着的侍卫来收拾内间里的东西。 到底是年岁大了,康熙爷也不逞强,只是交代了梁九功两句,便拥着干爽的被子进入了梦乡,梦中他仿佛感觉到了母妃那温柔的手掌正拂过他的额头。 ……………………………… 另一边梁九功瞧着侍卫们轻手轻脚的做事,又瞧了瞧康熙爷已经睡着了,这才往旁边房间走去,轻声道:“奴才梁九功求见太子爷、四爷、十三爷。” “进来吧!”里头太子身边的大太监阿宝朗声道。 梁九功这才矮着身子走进了门,瞧着三个皇子还泡在浴盆里,忙低了低头,轻声道:“奴才给三位爷请安!” “起吧!”太子坐在浴盆里,笑着抬了抬手,声音中略带着几分慵懒的道,“梁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皇阿玛有什么吩咐?” “谢太子,皇上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想歇下了,又担心饿着三位爷,特地交代奴才过来一嘴,让三位爷过会儿自行吃喝,不用等着皇上了!”梁九功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太子微微点头,“行了,这事咱们知道了!” 梁九功这才矮了矮身子,了句告退,便退出了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所在的房间,重新回到了康熙爷的身边,也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太暖乎了,还是这些日子也累着了,居然就迷迷糊糊的缩在炕边上睡着了。 再另外房里的四爷等人,目送着梁九功离开,对视了一眼,低声了两句话,便纷纷从浴盆里起身了。 太子一边往身上套着袍子,一边回头道:“这次多亏了乌拉尔考虑的周全,不然咱们怕是这丢脸就要丢到所有人前头去了,瞧瞧这黑乎乎的水,真是……” “哈哈哈,二哥,你真是傻了,别咱们这幅样子,怕是皇阿玛那头也好不了多少,那些喜欢拍马屁的大臣们,绝对不会将这事写在记档里的!”老十三随意的系上了腰带,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炕边,拿过了太监们备好的热茶,朗声道。 “这次我也觉得老十三的有道理!”四爷也随意的坐在了炕边上,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笑着道。 太子比两人更注意形象些,让阿宝绑好了辫子,这才落座,坐在了靠墙的炕上,坐在了四爷和十三爷的对面,笑着指了指两个都披散着晾头发的弟弟,有些无奈的道:“你们俩话真是越来越没有个边际,连最严肃的老四都学会看玩笑了,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 “二哥,咱们现在在外头,可不讲究那些假招子了,我最不耐烦嬷嬷们成日的那些规矩。娘们唧唧的样子,也不嫌麻烦,要我还是大碗喝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更适合我。便好像这样,连着普通的粗茶喝着都有些许甜味了!”老十三揽了揽袍摆,更过分的将腿踩在了炕沿上,端过了旁边放着的黑釉瓷碗,拎过大肚子茶壶倒上了一满碗,鄙视的看了眼四爷手里头拿着的紫砂茶碗,一口饮尽。洒湿了衣襟,还特别得意洋洋的道。 太子无奈的看了眼被鄙视的四爷,无语的望了望。“你现在这幅德行要是让你师傅瞧见,怕是能活生生气背过气去,估计又能去皇阿玛那念叨个两三了!” “那老夫子成日总是摇头晃脑的念些咱听不懂的东西,倒不如那些字字珠玑的兵书和行军心得有意思!”老十三在上书房的学问之比老十好上些。最是不耐烦那些长篇大论的酸腐文章。反倒是一手诗词写得相当不错,连康熙爷也曾夸赞过几次呢! 四爷蹙了蹙眉头,声音低沉的道:“老十三,不是我成日喜欢教,便是你不喜欢那师傅教的东西,你也不该这么你师傅,要知道地君亲师,那即便你做不到汉人所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该尊敬师傅阿!” 旁边坐着的太子连连点头。“这话我同意,师傅师傅,那便是该尊敬的!” “好好好,以后我就不捉弄他了!”老十三最是信服太子、直郡王、四贝勒这几个哥哥,如今见两个哥哥都这么了,也就麻利的做了个投降的样子,笑着道。 “你这子阿……”其实这太子、四爷和老十三的年岁差的都很多,平日里还真有些搞不懂这些孩子们的想法,这会儿瞧见老十三又在耍怪态,笑骂着道。 老十三哭丧着脸的放下了手,揉了揉已经有些打鼓的肚子,起身往外走去,转移话题的道:“这会儿色也不算太早了,咱们也是该吃些东西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那些个粗汉子都准备了什么吃的呢!” “不不觉得,这会儿一还真有些流口水呢,我这要求也不高,只要还有那香喷喷、热乎乎的羊肉汤就好了!”四爷也是放下了架子,揉着肚子起身,边往外走着,边道。 苏培盛站在门口瞧见几位爷先后出来,忙迎了上来,“太子爷、十三爷、主子爷,您们这是……” “爷们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后头可都准备妥当了!”太子爷一马当先的道。 苏培盛忙矮了矮身子,起了后头准备的菜式,起来是菜式,其实也都是些简单的玩意,比如四爷前弄过的羊肉汤,还有上好的烤羊羔,另外还炖了个鸡炖蘑菇,酸菜炒粉啥么的,都是些平日爷们们瞧不上的东西 “辣的、咸的、酸的都有了,听着倒是开胃,让他们赶快送上来吧!”太子爷绝对不他已经有些流口水了,这是真的有些饿了,忙掩饰的咳了咳,轻声吩咐着,临话前,还不忘往西边瞧上一眼,生怕惊动了正在歇着的康熙爷。 苏培盛一矮身子就往后头跑了过去,拽走了正在发愣的侍卫拎东西,将这正经的大锅菜都盛了些,又将略带着锅巴的米饭盛在了瓷盆里,另外端了一个涮着羊肉片的清汤锅往房间里走去。 热腾腾的饭菜摆在了炕桌上,这户人家的炕桌和几位爷府上的炕桌不同,这是正经的炕上用饭桌子,大概有一米二长宽的样子,几个装菜的大瓷碗摆上桌,还有些富余的地方呢。 “这真是入乡随俗了!”太子端着那足有孩脑袋大的大碗,笑着道。 老十三已经夹着一筷子鸡腿往嘴里送了,有些含含糊糊的回应着,“二哥,你瞧着用这样的器具吃东西,多有感觉阿,比起府里头那些碗碟的,可好多了!” “饭桶阿!”四爷在旁边下了结束语,手上也不满的夹起了另外一个鸡腿,看也没看愣神的太子爷,麻利的往嘴里头添着饭。 转瞬间,四爷和十三爷的饭碗里就下去了一半,桌边上也多了几块骨头,太子爷这会儿是真觉得大锅饭吃着就是香了,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三兄弟你抢我夺的吃法,倒是让三兄弟都吃撑了,放下筷子的瞬间就毫无形象的瘫在了炕上,给苏培盛、阿宝,以及十三爷身边的贴身太监山子留下了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绝对是四爷第一次吃过饭,既没有练字,也没有出去走走路,便直接扯过了旁边的被子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身边躺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太子爷,一个是十三爷。 苏培盛等人收拾好了碗筷,重新回到房间,便露出了一抹笑容,合着这几位爷商量的睡法,那算是彻底白搭了。 瞧着三位爷已经睡在了刚刚吃饭的炕上,苏培盛和阿宝、山子商量了一下,便也想着不要动弹爷们了,直接取过了摆在房间里的被褥,心的替几位爷盖好了被子,这才退出房间简单的吃了点饽饽就缩在了角落里。 一时间仿佛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苏培盛心里头虽然闪过了一丝奇怪,但是这几日的急行军,让这位苏大公公也有些熬不住了,脑袋瓜一点一点的睡了过去。 …………………… 热,热,热 四爷迷迷糊糊的揉着脑袋坐起了身子,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被火龙围绕了,四梁八柱上都已经起了火,眼见是走水了。四爷也来不及去考虑为什么外头负责收尾的侍卫们没有发现,一骨碌从炕上爬了下来,踹了踹墙角还在睡着的苏培盛等几个太监,拽着还睡着的太子爷和十三爷就往外头冲去。 好在火势刚起,还不算太大,并没有堵住门口,四爷一手拖一个的艰难走着,看着明堂里横七竖八躺倒的侍卫,便知道应该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至于是什么人做的,四爷这会儿还真没心思去考虑。 四爷瞧着苏培盛和阿宝、山子也已经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起来,忙将手里头的老十三和太子交给了三人,交代三个人赶快把他们俩送出去,让他们去后头取水泼醒众人,便往火势最大的西卧室跑去。 苏培盛虽然脑子还没有清醒,但是对四爷信服的本能,让苏培盛自动揽住了四爷丢过了的两个人影,伙同阿宝和山子,将已经有些要苏醒的太子爷和十三爷往外头送去,顺路又踩醒了几个侍卫。(未完待续。。) ps: ps:下雨的时候,气好凉爽的,真是太舒服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场别有居心的算计 当太子和十三爷被扶到院子外头的时候,意识已经渐渐清醒,看着熊熊燃起的院子,不禁暗道了一句好险。 “苏培盛,你家爷呢!”太子扯了扯身上被烟熏的泛黑的中衣,裹着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毯子,沉声问道。 一直紧张打量院子里动静的苏培盛,有些心虚的回过头,手指有些颤抖的指了指火势正旺的正房西侧的卧室,“爷把两位爷拖出来交给奴才们便往那边冲去了!” “这个老四怎么这么鲁莽!”太子心里头打了个突突,忙指挥着还在往火上泼水的几个侍卫往火场里头去救人,自己则往后退缩了几步,真不是他不孝顺,而是当生死一线的时候,人总是会有自私的想法。 他是太子,如果康熙爷老爷子真的在火场里出了什么危险,那么他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而反之,他可能会得到康熙爷的更多关注和嘉许,但是他也可能遇到危险。 侍卫们当然也是怕死的,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他们选择退缩,他们的下场会比被烧死在火场里更可怕,他们的家人、亲族都可能会受到牵连,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拎过一桶桶的冷水淋在头上,冲向那如怪兽口一般的房门。 …… 四爷只觉得肺部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顽强的意志力让他还保持着清醒,可是他清楚这不过就是暂时的。 好在房间里的家具不多,再加上这个时代的房间格局都相差不多。不像是现代各种各样的装修、隔断墙等等,倒是不会因为视线上的受阻,而影响他的行动。这也算是他唯一能值得庆幸的地方了。 不知道梁九功是担心康熙爷睡中被风吹着,还是因为担心康熙爷被其他人吵醒,原本一直敞开的房门,早在梁九功回房间的那一刹那就关紧了,而且还在里头插上了门栓阻止着旁人进入。 四爷用力地推了两次,只是让手上烫起了一串的水泡,并没有让那扇松木门打开。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四爷后退了两步,肩头重重地撞在了那扇结实的木门上。 “轰”一声闷响。那木门应声倒地,同时也压倒了门口的些许火苗,为四爷能顺利进入房间,获得了那么一丢丢的便利条件。 炕上。康熙爷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挂着些许汗珠,但是却没有一丁点要醒过来的意思,梁九功的袍子也已经被火苗点燃,四爷隐隐能闻到些肉香的味道,可是这位向来警醒的大太监,居然还是睡得很沉的样子。 来不及思考太多,四爷扯过了旁边一条叠着的被子,搭在了梁九功的身上。双腿一用力就蹦上了临窗的大炕,转身抱起了还在昏睡中的康熙爷。瞧着门口越来越旺的火势,用被子将康熙爷的手、脸等位置遮好,闭上眼睛往不算解释的木棱窗闯去。 一股子头发烧焦的味道,直冲四爷的口鼻,还来不及做好防备动作,四爷和康熙爷就已经落在了早就烧的烫人的房外台阶上,出现在了大家伙儿的眼中。 太子爷忙挥手打开了在旁边问长问短的贴身太监阿宝,快步冲到了四爷和康熙爷身边,关切的看着四爷,轻声问道:“皇阿玛他没事吧!” 四爷无力的摆了摆手,重新抱起了康熙爷走到了院子当中的位置,这才发现外头的早就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是寂静一片,而这一场大火,也映红了头顶上的一片。 康熙爷成功被救出火场,几个正在往房间里冲去的侍卫都是心里头一松,动作瞬间就慢了不少,眼睛都往人群中的康熙爷、太子爷等人瞟去。 “二哥找个身手好的从窗子进去,把梁公公救出来吧,我瞧着今个儿这事有些蹊跷!”四爷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子,轻声道。 一听梁九功还在房间里,太子爷也是忙点了点头,叫了两个擅长马术的侍卫从四爷出来的窗户冲了进去,很快就将昏睡着的梁九功拖了出来,只是这待遇上,比起康熙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苏培盛清楚的看到往常梁公公最爱惜的头发已经烧得就剩下个耗子尾巴,手上、脸上也都被烧了好些个火泡出来,真是可怜的很。 太子爷和十三爷是最先被四爷丢出来的,所以这会儿除了脑子里还有些发蒙外,身上倒是没有伤到,招呼过了苏培盛照顾四爷,叫了一直在火场外围查看的乌拉尔研究起了对策。 当然,在几位爷凑到一起研究事之前,并没有忘记把后院马车上的衣物都取下来换上,让几位爷不至于丢人丢到人前去。 “老十三,你跟着乌拉尔去村子里找个大夫过来吧,瞧着那胡御医是没空管旁人了,总不能让跟着咱们的侍卫和老四就这么熬着吧!”太子看着咳得要把肺都吐出来的老四,有些忧心的道。 “得咧,二哥您就瞧好吧!”老十三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拖着还要些什么的乌拉尔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头冲去,引得太子又是一阵摇头。 人都就已经救出来了,侍卫们也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救火工作,可是到底是杯水车薪,眼瞅着好好的五间正房烧得只剩下框架,这才蔫巴巴的熄了火,而原本和正房连接的东西厢房的边上两间,也烧了个精光…… “老四,你之前这事有些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瞧着满地狼藉的院子,深吸了口气,闻着空气中满是灰烬的味道,来到了四爷身边,沉声问道。 四爷扫了一眼旁边的苏培盛,示意苏培盛去旁边守着些,不要让人靠近。这才缓声起了发现。 “二哥,自打咱们一行人和仪仗分开就是一直沿着路走的,所以并不在原本设计的路上。虽然有时也会经过官道,但是到底并没有从驿站住过,所以咱们的行程是很隐蔽的。 这次咱们宿在这村子里,自然也是因为快要到泰山脚下了,不想太过疲惫,另外也是让皇阿玛好好歇歇,毕竟咱们都知道皇阿玛年岁大了。 可是从火起到现在。皇阿玛和梁九功一直没有醒过,难道二哥不觉得奇怪么,不这场火起得不寻常。单这满院子的侍卫都同时睡着,这便是一件格外奇怪的事情,如果是一个两个的睡了,还可以是侍卫们偷懒。可是这偷懒绝对不可能整队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梁九功那跟着皇阿玛身边多年,向来是最警醒的,怎么可能被人搬来搬去的,还没有醒来呢! 再那乌拉尔,原本就是守在明堂里打地铺的,可是却被救火的人发现被人打晕在了后院里,这就更能明这事的不寻常了!”四爷略微整理了下发现的事情,沉声道。 太子听完。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了起来,望着旁边横七竖八倒下歇着的侍卫们。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辣,语气格外阴沉的道:“看来有人是存心算计咱们了,只是我不知道这算计是真的针对皇阿玛而来,还是为了咱们兄弟而来!” “二哥你的意思是……”四爷有些后怕的愣了神,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你是我兄弟,我也句大不敬的话,这次临时借住的院子起了火,若是真的不幸皇阿玛殁了,到时候咱们几兄弟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宗人府的宗亲们定然会大加彻查,到时候你今个儿发现的这些问题,便会一一出现在那些老家伙们的案头,我这个太子作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即便不会被宗亲们拉下台,定然也会落个不忠不孝,忤逆弑父的名声。 而你一直和我交好,到时候必然也会被牵连其中,老十三虽然不曾与我有过什么明面上的交往,但是这次路上,咱们兄弟的和睦友爱,定然也会成为外人猜测的方向,恐怕那时不单单是我和你,连老十三也会被人算计的落个谋逆的罪名。 好在这次你将皇阿玛救了出来,不然咱们怕是就要完了,我担心做下这事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早就在继续的路上安排下了后手!” 太子一番分析,虽然有些不太合乎常理,但是却引起了四爷的共鸣,圣驾在外遇险,宗人府自然不会就那么草率的放过这事,到时候种种线索,将这谋逆弑君的罪名扣在了太子爷头上,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和老十三。 虽然赫舍里氏一族在朝上的影响力不差,但是这种事情出了,怕是那些拥护太子爷的宗族也都会退居三舍之外,而即便太子能证明不是他所为,怕是宗亲里的老王爷们也不会让这么个曾经和谋逆弑君牵扯上的太子登基了,到时候等待太子的日子绝对不是风和日丽,而他这个没有母族帮衬的四贝勒,绝壁死得好快好快的,可能比太子倒下去的还要更快些,谁让他年龄和太子相差无几呢! 谁能保证他没有私心,谁能保证不是他算计了太子和皇阿玛呢,到时候他一心护着的四爷府便会如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他捧在手心里的儿女和女人们都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如果刚刚四爷只是觉得这场火来得蹊跷,那么现在他简直就是点燃了宇宙的星矢,恨不得一阵马流星拳将幕后黑手打成相片泄愤了。 “呼呼呼……”一阵西北风吹来,原本已经熄火的火场飘出了点点火星,随风飘荡的落在了周围几家院子的柴堆里和房顶上,全木质结构的房屋和茅草搭的柴房很快就再次燃烧了起来,比起刚刚那场火,来的还要更加凶猛了些。 “铛铛铛……”四爷忙起身,一把夺过了还在发愣的侍卫手里头的木槌,拿着一个之前救火用的铜盆敲了起来,刺耳而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村庄的上空回荡着。 十三爷和乌拉尔还在村子里转悠着,一听见这突然出现的响动,立马就迈动着大长腿奔跑了起来,很快就回到了院子里,正好瞧见家家户户掌灯的壮大场面,沉睡中的村庄再次醒来,乱糟糟的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一阵带有地方方言特色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往还是狼藉一片的院子来了。 “这是咋弄的,还有喃们都是什么人?”一名看起来颇有些身份的老汉穿过了乱糟糟的人群,指挥着大家伙儿帮忙救火后,看着愣神的太子和四爷沉声问道。 “我们是从京城出来的行脚商人,借宿在了这家人家里,睡到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着火了,这不刚扑灭了院子里的火,正在话,便瞧着旁边几个院子也都着了起来!”乌拉尔对着太子等人使了个眼色,上前两步,来到了那老汉跟前,仿佛有些局促的道。 老汉一拍大腿,指着乌拉尔哆嗦了半,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句话,“你们这几个莽汉,这正是干物燥的时候,这火星可不是碰哪哪着……” 太子和四爷脸上都有些局促了,他们真是没有灭火的经验……他们住的地方,那救火自然有太监们组织,那需要他们亲自操刀呢,再谁听过皇宫和贝勒府、王爷府啥么的地方没事就烧上两把火呢,更何况他们刚刚都被研究出来的可能性吓着了,这才忽略了那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星阿! 可是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本着不想惊动太多人和引起公愤的原则,三位爷还是很谦虚的认了错,更是留下了几个侍卫护卫康熙爷的安全后,便领着其他侍卫加入了救火阵营。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有了经验丰富的老汉指挥,半个时辰后,这场席卷了半个村子的火灾,终于成功的被掐死在了襁褓之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损失,但是被折腾起救火的人也都没了睡觉的想法,瞧着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等一伙陌生人,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而乌拉尔更是脑门开始冒汗了,原来自打家家户户跑出来救火的那一刹那,这位常年保护着康熙爷在外头行走的内大臣就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他中午提前来探路时候遇到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这些救火人的阵营中。 比如借他们院子住的那个老汉和老婆子所住的那个院子,一直没有亮起过烛火,总之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场火并不是意外,而是某些人的蓄谋。 至于是谁,那他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怀疑目标还是有的,只是并不能告诉给太子爷等人,只能等康熙爷醒了去回话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这两气好凉爽,明去看横冲直撞好莱坞的走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幕后黑手浮出表面 半个时辰,足够所有参加救火的百姓们了解这场火是谁引起的,再看见太子等人的时候,他们这眼神就算不上友好了,几个暴脾气的年轻已经隐隐有往上冲的架势了。 “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这大半夜的折腾这么长时间!”老汉快走两步,穿过了人群,对着大家伙儿摆了摆手,朗声道。 围着院的一群人虽然还有些不快,但是都很给老汉面子的各自散开了。 太子和四爷、十三爷等人看着散开的人群,暗吐了口气,对着黑着脸的老汉拱了拱手,“这次真是给各位乡亲们添麻烦了!” “算了,这事也是谁都不想的,你们也都帮着去救火了,以后心点就是了!”老汉摆了摆手,扯下了脖子上搭着的湿帕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朗声道。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刚要些什么,便瞧见旁边想要话的乌拉尔,心里头闪过了一丝疑惑,热络的邀请着老汉进厢房坐着话。 老汉开始还有些疑虑,毕竟大家伙儿都不太熟悉,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点了点头就跟着太子等几个人往还算完整的东厢房走去,而苏培盛也眼明心亮的备好了一壶热茶和些许糖块,这些东西还是尔芙在四爷出发的时候,让苏培盛收着的,也是为了防止四爷路上赶不及吃饭,弄得低血糖啥么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摆在了桌上待客了。可见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么惨了。 四爷刚刚在火场里窜了好几圈,这会儿肺还是很不舒服,瞧着太子想和那老汉些话。对着太子使了个眼色,便往对面的西厢房走去。 刚一进门,四爷便瞧见御医正在给康熙爷施针,脚下步子不由的放轻了几分,安静的站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胡御医将银针等东西都收回了药箱子里,这才来到了炕边。瞧着面色仍然很难看的康熙爷,有些担心的轻声问道:“胡御医,皇阿玛并没有被火伤到。为什么还没醒来!” “回四爷的话,皇上这些日子身子累坏了,瞧着又像是碰到了安眠用的凝神香,这才一直没醒来。这会儿正是好睡着呢。四爷不必担心!”胡御医笑着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外用的伤药,送到了四爷眼前,柔声道。 四爷有些不懂的看着拿到手里的瓷瓶,胡御医摇头一笑,指了指四爷那露在外头的半个膀子,“瞧着四爷这是被火烧到了,还是该早些处理的好!” “有劳胡御医了,还请胡御医也瞧瞧梁公公吧!”四爷露出了一抹笑容。指了指在外头睡着的梁九功,轻声道。 胡御医顺着四爷的眼神。瞧向了外头缩脖子缩腿睡着的梁九功,微微点了点头,便背着药箱往外头走去,留下四爷和康熙爷在西厢房里歇着。 四爷一把扯下了身上已经狼藉的不像样子的中衣,看着血肉模糊的右臂,情不自禁的轻呼了一声,一眼就瞄到了墙角摆着的洗脸架,神情略微轻松了些,取过了打湿的帕子心翼翼的擦着手臂上的伤口,一不留神却扯痛了后背上的伤口。 “心些!”原本还在睡着的康熙爷轻声道,顺手接过了四爷左手里拿着的帕子,一下下的擦拭着四爷后背上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 “皇阿玛,您……”四爷有些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低呼道。 康熙爷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头,声音略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的道:“好好坐着,你这背上的伤比前头的可严重多了!” 着,康熙爷就已经麻利的处理好了四爷伤口上的脏东西,取过了旁边的瓷瓶,将里头的药末洒在了伤口上,又将胡御医留下的绷带绑在了四爷身上,这才将药瓶塞到了四爷手里头。 “这会儿这伤口要是处理不好,怕是就要留疤了,不过也好,男儿就该是有些伤疤,这才更有男子气!” 康熙爷似乎是在安慰四爷的了句冷笑话,没想到四爷没有反应,自己个儿却笑了起来,只是可能是因为在火场里呼吸到了烟尘,紧接着就咳了起来。 “皇阿玛,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儿臣这就去叫胡御医。”四爷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连声问道。 “没事,朕只是觉得嗓子里有些痒罢了!”康熙爷连忙抓住了四爷的胳膊,笑着道,“这时候气还冷着,你就算是急着要出去,也该穿件衣服才好!” “……”四爷瞧着自己还打着赤膊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道,“皇阿玛,您先歇歇身子,儿臣这便去告诉二哥和十三弟!” 着,四爷就不管康熙爷是不是同意了,披着那件又破又烂的中衣,忙冲出了房间,喜冲冲的往在对面东厢房和本地老汉话的二哥和十三弟那冲去。 刚一走进房间,四爷就愣了愣神,只见太子爷和乌拉尔,乃至于一贯没什么正行的十三爷都是一脸的严肃认真,脚下步子一顿,有些干巴巴的了句“阿玛醒了”,便有些局促的退出了房间,扯过了在旁边伺候的苏培盛。 “太子爷他们这是怎么了?”四爷一边往身上套着衣袍,一边随口问起了苏培盛。 苏培盛矮了矮身子,瞧了眼外头在忙着的几个侍卫,轻声起了刚刚东厢房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之前那个组织救火的老汉姓黄,正是这黄山店的村长,而这所烧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院子正是黄老汉为自家的儿子准备的新房,只是这黄子是个有能力的,在村里头的学堂读过几年书,便去城里头打工了,没想到两年过去。居然得到了打工药铺的掌柜的赏识,收了当弟子,瞧样子是要一直留在城里头了。 黄老汉想着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发愁如何处理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对老夫妻,想要买下老汉这所新盖没两年的院子,另外还将后头空着的一个院子也租了下来。 黄山店是个不起眼的村子,黄老汉也没有想过会有人做坏事,便直接做主将地契和房契卖给了那户人家,那户人家也没催着去县府过户啥么的。便直接搬进了后头的院子,又买了好些个东西将原本黄老汉的院子收拾了一遍。 另外乌拉尔还问出了前些日子便有一伙人来这里借宿过,瞧着打扮和举止。倒是有些像外地过来的跑商客,听口音有些像是北边来的。 四爷系好了腰带,脑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很快就研究出了一个特别靠谱的猜测。看样子这次他们一行人的行踪。还真是落在了旁人的眼里。而且还在一行人到来前,特地安排好了这么一出戏,如果幕后的人没有势力,恐怕脑残们也不相信吧。 这头四爷换好了衣袍,那头太子和十三爷也已经送着黄老汉出门了,几个人再次一起回到了西厢房见康熙爷。 太子爷刚一进门就冲到了康熙爷跟前,瞧着康熙爷似乎一切都好的样子,深吸了口气。将之前黄老汉的话都重复了一遍,便安静的站在了旁边。等着康熙爷的吩咐。 “这事朕知道了,你们也都忙活了半晚了,还是都下去歇着吧,这里有乌拉尔伺候着就好了!”康熙爷面上神色不变,宽和的道。 太子和四爷、十三爷虽然还想些什么,但是皇帝老爷子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们也只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去,重新回到了东厢房里商量对策,不是他们不愿意歇着,实在是这事显得很奇怪,他们害怕阿! “老四,你跟二哥实话,你怎么会突然醒来了!”太子仿佛有些意有所指的问道。 四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谁让旁人都昏睡了过去,只有他突然醒来,而他又就这么成为了一个救人英雄呢。 “二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爷无奈的耸了耸肩,轻声道,“如果让我,我觉得应该是被烧塌的木棱窗压倒了胳膊,我这才能突然醒过来吧!” “老四,你也别怪二哥会怀疑你,这是这事真的太荒唐了,咱们一行人的行踪,怎么会提前落在了旁人的眼里,而且还能这么好的算计到咱们,起来这次还得亏你突然醒来了,不然后果不敢想象……”太子长叹了口气,沉声道。 旁边坐着卖呆好些时候的十三爷,突然眼睛一亮,有些戒备的看了眼外头,低声道:“二哥、四哥,我刚刚瞧着皇阿玛的反应有些奇怪,你们皇阿玛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俗话旁观者清,这一次老十三这个不如太子爷和四爷扎在迷局中抽不出身的旁观者,确实对了一句话,可是往往事实,总是让人不愿意相信,比如太子爷和四爷。 东厢房众人的愁眉不展,西厢房里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康熙爷仍然坐在炕上,披着一件滚了黑边的暗蓝色袍子,手里头转着一串碧玺珠串,眼睛眯成了缝隙,低声长叹道:“这次的事情,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上……”乌拉尔摸不到头脑的问道。 “朕前些日子离开仪仗的时候,曾经往京中发过一道密折。朕担心京中人心不安,恐生异端,便将这临时监国的差事,交给了正在京中的大阿哥直郡王,可是如今出了这事,朕真是忍不住去不怀疑他!”康熙爷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低声道。 乌拉尔脸色一变,不敢相信的长大了嘴巴,有些含糊的道:“皇上的意思是京里头的那位安排的人?” 康熙爷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乌拉尔的问话,只是缓缓的起身来到了窗前,看着对面东厢房里仍然坐在一起讨论这次事情的几兄弟,脊背挺得僵直的回身道:“朕不担心大阿哥会做错事,但是朕担心的是明珠。这些年索额图越来越心急,屡屡犯错,朕将他拘在府里,可是却让明珠的势力越来越大,难保他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那皇上想如何处理此事呢!”乌拉尔低声道。 “将这事当成意外吧,你也去那头告诉太子他们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的睡不安稳吧!”康熙爷指了指对面隐约能看到的几兄弟的摄影,沉声道。 乌拉尔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麻利的打了个千儿,便往外头退去,按照康熙爷的吩咐,来到了东厢房里,将康熙爷的决定告诉给了三位爷,便匆匆离开了东厢房,往正在院子里休整的侍卫堆走去。 这一夜似乎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四爷和太子爷各怀心事的进入了梦乡,只有还没有混进九龙夺嫡阵营中的十三爷,睡得格外的安稳,隐隐可见嘴角微微勾起,怕是想起了在府中安胎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也想起了他即将要成为一个阿玛了吧! ……………… 第二一早,康熙爷便吩咐给昨晚儿被火灾牵连的几户人家都送去了些银子做补偿,另外又让乌拉尔去村长那问清了前些日子来这里买院子的一户人家的长相和之前来借宿人的长相,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在暗处进行的,连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也并不知道。 几户受到火灾的人家都收到了赔偿,连那些救火的人们也都分别得到了一两银子的劳务费,倒是让大家伙儿那原本难看的脸都变得格外和蔼了起来。 隔壁受灾最严重的那人家,更是送来了热乎乎的米粥和玉米饼,是他们这厨房都已经烧了,总不能饿着肚子上路,特地让他们填肚子的。 只是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的康熙爷等人都已经提高了戒备,虽然留下了那人家送来的东西,但是几位主子爷却并没有吃用,反而啃起了硬邦邦的饼子,吃着干巴巴的肉干等东西,便这样匆匆的上路了。 长清县黄山店距离泰山不足百里,一行人又都是骑着快马,不过两个时辰,驻扎在泰山脚下的仪仗就已经进入了众人的眼帘,让众人都是神情一松,扬鞭快马的接近着阵营。 营帐那边的内大臣中一人正是乌拉尔的弟弟——乌拉海,这会儿正在外头转着,便已经瞧见远处跑来的一队快马,忙吩咐人赶快过去迎接,另外也安排了人去通知随仪仗过来的山东巡抚等各路官员准备接驾。 康熙爷高坐在马背上,瞧着越来越近的马队,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脸上含笑的越过了太子等人的马匹,来到了最前头。(未完待续。。) ps: ps:准备进场咯,hh。 第一百八十三章 遇险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晴,康熙爷驻跸泰安州,接见了来接驾的各路大臣,便借口身子不痛快打发了众人,往寝殿后头走去,随行的人包括了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另外还有几名并不起眼的四品官。 山东巡抚王国昌本来想着能借机讨好康熙爷一二,眼见是凑不上前去了,有些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独自练起了大字。 那一晚,康熙爷殿里的灯一直燃到了明,至于到底研究了什么大事,便只有走进了那扇门的几个人知道,旁人所看到的,自然是第二一早神采奕奕离开的三位皇子和几位原本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的官。 “奴才年羹尧请太子爷,请四爷安,请十三爷安!”一名黑脸壮汉穿着一袭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文官袍服跪倒在了正要离去的三位爷的跟前,朗声道。 四爷有些发蒙的瞧了一眼太子爷,便瞧见太子爷也是这幅样子,更不用提完全摸不到头脑的十三爷了。 “你为何自称奴才,瞧着你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庶吉士阿!”太子爷一贯在汉民中声望颇高,嫡子就是这么任性,瞧着左右围着的人不少,随手搭了搭年羹尧的胳膊,朗声道。 年羹尧虽然面上粗犷,但是肚子里的弯弯绕确实不少,再加上自就跟在其父年遐龄身边,这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本事,早就已经练得浑然成了。 只见年羹尧只是虚担着太子爷的胳膊。双腿一用力就站直了身子,可是在外人瞧着就好像是太子亲手扶起了这位行跪拜大礼的官员一般。 “奴才自承训父亲膝下,长在龙兴之地。深深感知着几位先帝的丰功伟业,在几位爷跟前,自然该称奴才,这样才能表达奴才的一番钦佩之情。”年羹尧看着太子爷的下巴,言辞恳切的道。 太子爷胤礽虽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也喜欢听奉承的话,可是如今听着年羹尧这番完全没有真话的奉承。这心里就忍不住添堵了,毕竟自打满清八旗入关以来,这汉民和满人之间的矛盾就没有断过。而这些混入汉军旗的汉人,那也多是面服心不服,在心里头吐槽着满族的狂野不羁,吐槽着满族嫡庶不分。 如今一个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出来的汉人。居然能这么不要祖宗的对着这几个还没有掌管到相应权利的龙子龙孙拍马屁。这滋味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是人都不喜欢太过于没有原则的人们。 很明显,年羹尧就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代表人物,只是当胤礽在心里头厌弃这位的时候,这位的想法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年羹尧并非没有谋略,相反长在年遐龄身边,年羹尧的智慧甚至比起父亲还要更加出众,他深深的明白如今赫舍里氏一族势弱。而太子身边的兄弟又是各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把椅子,这位看起来稳操胜券的太子爷的地位。那早就是岌岌可危的了,他不想去烧这个早就被人捧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热灶,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与太子爷同在康熙爷的殿中,难保不会落在别人眼里,他需要让太子爷表明对自己的厌恶,即便如此也得罪了四爷和十三爷,谁让他到底还不是上帝,并不了解四爷的厚积薄发,只觉得这位四爷早就得罪了满朝文武,怕是连封个亲王都困难了。 至于年羹尧看好的人选是谁,那自然是站着长子的大阿哥直郡王,虽然这位直郡王不善于勾心斗角,但是手握重兵,早就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纳兰一族正在崛起,明珠身为阁老,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但是因为年羹尧到底还是个不起眼的翰林院检讨,并不知道康熙爷和乌拉尔的对话,让这位精于算计的年羹尧,率先失了一力。 太子爷对年羹尧的不待见,好在还是藏在心里,那四爷对这位阿谀奉承的货年糕的亲哥哥,那整个就是仿佛看见了一坨很恶心的东西一般,直接对着太子爷拱了拱手,拖着还在看热闹的老十三往旁边走去。 好你个老四,不带你这么坑哥哥的!太子爷在心里头哀嚎了一声,幽怨的看着四爷的背影,听着年羹尧着不着边际的吹捧之言,暗骂着年羹尧没有文人的节操,可是面上却只能频频点头的忍耐着。 太子忍的辛苦,年羹尧也很想哭,他有一种算计失误的感觉,按照在外头的传言,太子该是有些嚣张跋扈的才对,如今他很明显能看到太子那忍不住挪动的脚,却看不出太子明面上的表示,再加上他也有种被自己恶心到了感觉,恨不得直接抓着太子爷的袍摆,喊上一句:“爷,您就踹死我吧!” 好在不等太子爆发出心里头的不满,后头正在准备登山工作的乌拉尔就来解围了,看着仍然是一身便服的太子爷,忙上前请安道:“太子爷,您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乌拉尔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太子喜出望外的看着乌拉尔发自肺腑的道,对着年羹尧歉意的笑了笑,快步往刚刚四爷离开的方向走去,那步子迈得足有一种吃了盖中盖的感觉阿,一口气上六楼都不喘了。 旁边房间里正在换衣袍的四爷和十三爷一瞧见太子爷黑着脸走进来,便憋不住的笑出了声音,抱着冠帽,有些调侃的道:“二哥,刚才那位又和你了什么,可有意思,也学给弟弟们听听阿!” “老四,我不找你算账,你便该偷着笑了,这会儿居然还敢来调侃我……”太子爷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的道。“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进士的,又是怎么混到了庶吉士,还跑到了翰林院去当差。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为百姓做事,我瞧着他的脑子都用到怎么拍马屁上去了!” 四爷和十三爷有一种要笑趴的感觉,起来这太子哥什么都好,便是比四爷还有点像神仙! 为什么这么呢,那当然是因为四爷不生气的时候像生气,生气的时候像冰山,不管是谁瞧着他都有些怕怕的。人送绰号冷面。 而这太子爷就好像是个笑弥勒,瞧着谁都能笑得格外平和,再加上平日也真没有生气的时候。弄得就好像是画片上的仙人,如今这会儿能瞧见太子爷生气,这俩兄弟怎么能不笑呢,怎么能不佩服这位不太会拍马屁的阿谀奉承之辈呢! 俗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年羹尧心心念念的要和太子爷撇清关系,希望能顺利的混到大阿哥的阵营,可是外头却不知道怎么传出了他与太子爷相谈甚欢的谣言,又将他当时谄媚不堪的表情都传扬了出去,弄得好像他就是个佞臣一般。 如果有可能,年羹尧好想哭着一句,“谣言八卦坏死人阿!”,总之。这位有着佞臣一般标签的年羹尧,很快就被康熙爷打包发回了北京城。另外还派给了他一个好像蛮重要的人物,那便是去三贝勒府帮助三贝勒胤祉著书。 令行禁止,不单单只存在在军中,更存在在皇权统治阶层,康熙爷随口一句话下达,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好几个侍卫拿着长枪来为年羹尧送行了,让年羹尧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更让年羹尧有些担心起了自己的仕途,毕竟名声坏了,他的人生就要毁了。 那头康熙爷和四爷等人还没有出发上山,年羹尧就出发回京了,年羹尧坐在马车里,看着正站在阳光下笑的几兄弟,暗道定要为今日所受之辱,出上一口恶气。 ……………………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 泰山顶上,四爷和十三爷并排而立,看着眼前祭台上的皇阿玛和太子哥,心里头有些嫉妒的感觉,但是更多的确是羡慕。 祭台高出山巅三尺有余,上等的汉白玉上雕刻着神兽纹,明黄色的锦缎铺在案桌上,足有半人高的高香,冒着徐徐上飘的青烟,淡淡的紫檀香味弥漫在众人身边,山风和白云衬托的眼前这一幕仿佛仙境一般。 康熙爷穿着一袭明黄色绣了九条神态各异的五爪金龙的龙袍,身子挺拔的站在桌案的正对面,手执明黄色绣双龙戏珠的诏书,一字一句的朗声诵念着祝祷文。 站在康熙爷身旁的便是半君太子,身穿一袭杏黄色绣九条四爪蟒袍,半眯着眼睛,仿佛在聆听着上的指引一般。 去年的那场大旱和大涝,便是这次康熙爷祭的主要目标,倒不是康熙爷迷信,只是百姓深信老爷,作为真龙子,康熙爷不得不撑着他这五十多岁的身子,再次登上泰山顶。 祭是一场很繁琐的工作,不单单只是念念文章而已,另外还要举行大规模的歌舞,当然这些都有当地官员准备妥当了。 康熙爷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重新坐在了龙椅上,看着仍然神清气爽的儿子们,心里头暗道了一句,“老了!” 剩下的下半场工作,康熙爷大手一挥就交给了旁边的太子,太子爷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代子祭,倒是并没有慌乱,反而是旁边曾经替太子祭过一次的十三爷,情不自禁的绷紧了笑脸,紧张的抓紧了四爷的胳膊。 “别紧张,二哥那是轻车熟路了!”四爷拍了拍老十三的手背,笑着道。 祭是从正月二十七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开始的,而那篇祝祷文则是在太阳升到中时诵念的,等到大规模的祭祀结束的时候,太阳早已经西斜,没入了泰山深处。 康熙爷到底是年岁大了,草草的了几句话,便为这场祭画上了句号,大队人马呼呼啦啦的下山了,好在统治阶级当道,并不需要康熙爷在没有缆车的情况下,自己个儿爬下山,早就有人备好了滑竿,身材壮硕的汉子担着几位爷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那是一道盘延的山路,一块块花岗岩组成了简单的山路,两对提着灯笼照明的侍卫和外圈的火把混合成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火龙,照亮了所有人脚下的路。 康熙爷半睡半醒的躺在滑竿上,心里头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左右的山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发生了什么事情!”乌拉尔的声音从滑竿旁响起,康熙爷忙睁开眼睛。 只见原本齐整的队形散乱了,一直跟在康熙爷旁边的十三爷的滑竿落后到了最后,而在前头的四爷和太子爷的滑竿则纷纷倒在了石阶上。 “回大人的话,前头的石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块鹅卵石,抬滑竿的轿夫滑到了!”侍卫的声音有些打颤的道。 康熙爷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前头只剩下跪了一地的护卫和那两台摔散架的滑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忙吩咐乌拉尔组织人去找太子和四爷的身影。 “先行护送圣上下山才是大事!”原本总是指哪打哪的乌拉尔第一次违抗了康熙爷的命令,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花岗岩的台阶上,沉声道。 “他们是朕的阿哥!”康熙爷双手已经抓紧了滑竿的扶手,厉声道。 此时,康熙爷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父亲,他不单单是担心太子和四爷的安危,他更是懊恼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是他要求连夜下山,他们就不需要赶夜路,明个儿明下山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可是当他选择冒险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义无反顾的走在了前头,承担了这种探路的风险,他们是代他这个父亲受过的。 之前在前头探路的侍卫早就已经提不起来了,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努力的降低着存在感,他们真的已经看过了石阶上,他们是真的没有发现那些圆滚滚的鹅卵石,更何况这石阶本就在山上,又没有河流经过,怎么可能产生鹅卵石呢,这肯定就是有人陷害好不好,他们很冤枉的! 但是这个时候,谁会管他们死得冤不冤枉,谁让两个皇子已经跌落山了呢,如果皇子能安安全全的回来,他们一条命还能担住这祸事,可若是皇子没了,怕是他们的家族都要一起倒霉了。 这个时候,没人比他们更希望太子爷和四爷能安全归来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今个儿真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话 此时,两种选择摆在了康熙爷的眼前,一种是现在就下令立刻开始搜索两位阿哥的下落,另外一种便是如常的下山,秘密安排人手进山搜救。 如果选择搜救两位阿哥,太子爷和四爷能安全归来的可能性,定然会加大,可是那么两位皇子在下山途中跌落山谷的事情,便必然是传的沸沸扬扬,不单单是朝上会有闲言碎语,怕是朝下的百姓也会心有不安,再加上南边那些总是想要颠覆朝廷,重建明廷的人在暗地里蛊吹,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如果选择第二条路走,这次祭就能平静收场,可是两位皇子的安危就多了很多的不可确定性,比如夜里山里头的寒冷和那些饿了一冬的猛兽,另外还有两位皇子在掉落滑竿时候可能受到了伤害,也可能因为施救不及时,而落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到底是该怎么选择,康熙爷的态度变成了最关键的一点,可是一边是康熙爷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稳定下来的江山,一边是他亲自教导的太子和颇为倚重的四子,他真的很难取舍。 “皇上,还请您早下决断才是,山下还有不少官员等着迎驾呢!”乌拉尔早就已经将这次的突然停顿安排了一个还算比较合理的借口,让人通知了后头参观祭的众大臣,更是安排了人手围住了发现皇子落山的众人,生怕这消息长翅膀似的飞出去,可是这停顿的时间到底不能太长。不然难保不会有人想出什么旁的念头了,终于挺身而出催促起了康熙爷。 康熙爷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刚刚太子和四爷掉落的台阶,终于咬了咬牙。吩咐大家伙儿先行下山,待到山下后,在安排侍卫进山搜索,在心里头祈祷着两个儿子能挺过这次的险境。 大队人马再次缓缓起行,那些个抬滑竿的轿夫早就已经抖瑟的不行,这会儿的速度比起之前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好在总算是无风无浪的来到了山脚。 康熙爷整理好了心情,打发走了来接驾的众人,便安排乌拉海领人进山搜救。自己则看着桌案上的几份奏疏出神。 ………………………… 话另外一边跌落山谷中的太子和四爷,早在滑竿往下掉的那一刹那,便已经升起了戒备,倒是并没有伤得很重。只是为了控制掉落的速度。双手一直抓着山谷坡上那些草根和藤蔓,弄得双手上划了一道道的血痕。 山谷里的温度比外头略高了几分,让穿着貂皮大氅的两个人并不至于冻着,可是这饿着肚子折腾了一整的两个人,还是有些精神萎靡的缩起了脖子。 “老四,你他们什么时候能来找咱们呢!”太子爷搓了搓手上的血污,有些嫌弃的往靴筒上摸了摸,没话找话的道。 四爷难看的笑了笑。随手扯下了之前被枯枝刮破的外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望着上已经有些看不清的月牙,“这谁的准呢,不过我想着该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毕竟咱们又不是走丢在山里的,只要他们按照咱们滚下来的痕迹找,这应该还是很快的。 只是这次咱们上山是为了祭,可是咱们俩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怕是那些大臣会有些法,而皇阿玛为了保护咱们不被人非议,估计会让搜救行动隐秘进行,那需要的时间就起码要到明中午了。” “还是你想得周全些,如果咱们俩在祭回程中落山的消息传出去,咱们俩就算是妥妥的了!”太子笑着凑到了四爷身边,与四爷同坐在了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上,有些苦涩的道。 “行了二哥,咱们也别在这胡思乱想没用的了,还是想想怎么能让咱们熬过今夜吧,要知道这可是山里头,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不冬眠呢!”四爷瞧着太子的身子有些佝偻的弯着,眼底有些发涩,忙转移话题的道。 太子虽然常年养在宫中,不如其他兄弟们精通骑射,但是骨子里的热血还是有的,瞧着自己弟弟都能打起精神来,便有些瞧不起自己之前那副哀怨的样子了,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根和尘土,借着月光打量起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处山谷的腹地,左右两边的坡度很陡,如果没有东西帮助,怕是想爬上去有些难,再这能见度不高的情况下,就这么贸贸然的往上爬,也着实很危险。 静谧的夜,眼前这处山谷显得格外的阴森,没有了之前山顶上的仙气飘飘,反而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而且也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道道山风,让人一阵阵的打寒战。 “二哥,咱们还是生个火堆吧,这样既可以降低猛兽们来袭的可能性,又能取暖照明,再我这荷包里还塞了不少肉干,咱们俩也算是来一场野外的烤肉吃吧!”四爷从袖管里拿出了火折子点燃,努力的扫视了一圈后,苦中作乐的道。 太子微微点头,笑骂着,“老四,往日二哥瞧你,那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还有往身上塞吃食的习惯呢,可是谁饿着你了!” 着,太子爷就已经动手将旁边的几丛枯草扯了下来,又把旁边从山上滚下来的枯枝弄成了一堆,回头瞧着四爷,看样子是想要好好调侃调侃这往日冷冰冰的四弟了。 四爷更是麻利的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卖力的掰断了一根根的枯枝,瞧着下头差不多有一米见方的一堆,估摸着能坚持到明后,这才三步并两步的爬下了树干,蹲在背风的位置上点起了火堆。 嘎巴嘎巴的树枝燃烧声音,带来了丝丝暖意。四爷从腰间解下了两枚塞满了肉干的随身香囊丢给了太子爷,这才笑着解释道:“瓜尔佳氏总是担心我这个胃不舒服,再加上前段时间在宫里头候着。这饥一顿饱一顿的,她就弄了几个这种香囊,放点零食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的,苏培盛也就习惯了这样子,这次出来的时候就给我准备了点,不过也算是成全了咱们了!” 着,四爷就把旁边的树枝取过了两根。夹着肉干翻来翻去的烤着,一阵阵香味飘出,引得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两个人。立马就没了话的心情。 几个香囊虽然都塞得满满登登的,但是到底也没有多少,加一起也不过就是一斤多点的东西,完全不够俩成年男人吃个饱。但是好歹算是糊弄过了饥饿感。火堆旁的几个花岗岩石也烤得热乎乎的了,仿佛东北的炕头一般,两兄弟也就将身上的大氅都解开了披在身上,便这样和衣躺在了石头上,着闲话。 原本以为很难熬的夜晚,倒是也并不难熬了,两个人都起了府里头的闲事,比如府里的那个太监和那个宫女有看对眼的机箱了。比如那个格格又想出争宠的新法子了。 不过更多的话题,大多都围绕在了瓜尔佳氏身上。不单单是尔芙姓瓜尔佳氏,太子妃也姓瓜尔佳氏。 两个兄弟最终得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结论,那就是瓜尔佳氏的姑娘似乎都有些不一样,比如尔芙的幼稚和真无知,比如瓜尔佳氏的贤惠大度、不争不显。 “难不成这瓜尔佳氏的姑娘真的都这么样么?”四爷从来不相信家族遗传,但是这会儿听了太子爷起太子妃的日常举动,笑着起身道。 太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你瞧瞧老十三平日惦记侧福晋的样子,我瞧着这事怕是真的,再这瓜尔佳氏的姑娘也着实值得人去疼惜。” “可是这各位爷的后院都成了瓜尔佳氏的下,怕是不妥吧!”四爷有些担忧的道。 其实四爷并不是一个很重女色的人,对于尔芙更多的想要当救世主的心里作祟,相处下又觉得尔芙着实很单纯,处处想要保护着这个娇花。 太子爷伸手隔空指了指四爷,笑着道:“你就是想的太多,难不成你还怕一个妮子不成,别这各府不是瓜尔佳氏当家,即便真是,那又如何呢,难不成你连个丫头都控制不住!” “还真有点控制不住!”四爷无奈的耸了耸肩,朗声道。 “和二哥,你家那个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太子爷也很奇怪一贯把控全局的老四,居然能出这样的话,笑着问道。 四爷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探身烤着火,“这妮子和寻常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她不守规矩,她好像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她不争不显,可是她有总是可怜巴巴的瞧着咱,她心疼手底下的奴才,她又总是害得身边人受罚。 记得她刚入府的时候,居然连份例都能被人吞了,这妮子也好,连让人去管事那问问都没有,直接从私房里出了银子,让下头人去外头采买,这也亏得是没被人知道,不然我这脸就丢大了。 偏偏这丫头还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和我大声的起了这事,府里人做错事,便是主子没做到,你这算个什么事呢!” 四爷看起来在发牢骚,可是嘴角的扬起,却泄露了这位爷对妮子早就动心的事实,看得太子无奈的犯了个大大的白眼,翻身睡了去,不想搭理这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傻狍子。 如果此时有现代人在四爷身边,一定会特别的气愤的吼上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晨曦洒满了整个山谷,远处也渐渐能看到一丝丝的云雾出现,光秃秃的树冠上挂着晶莹剔透的结晶,让昨夜这个阴森森的山谷,显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四爷翻身跳了起来,活动起了筋骨,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窸窸窣窣……” 山谷里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音,原本躺在石头上假寐的太子爷也沉不住气的起身了,看着那似乎是人影又不是人影的影子,干巴巴的吞了吞口水,“老四,你那是皇阿玛派来找咱们的么!” “我觉得有些可能是!”四爷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袍子,将搭在旁边的大氅重新穿戴好,轻声道。 …………………… 乌拉海已经领着人在山里头钻了半夜了,又担心被山下的人发现,一直不敢燃烧火把,又不敢大声的呼喊着两位爷,只能一寸一寸的往可能是两位爷在的地方出溜着。 而那丛温暖了四爷和太子爷的火堆,原本应该是很好的识别物,但是却因为地处低洼,在外头看着并不明显,甚至有些看不到,再加上四爷和太子爷跌落的地方,那真是植被茂盛,又多是常青的树种,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乌拉海甚至都有些绝望了,这么一大片山,虽然有其兄长留下的记号,确定了四爷和太子爷的跌落点,但是搜起来还真是费劲,看着远方已经爬出山头的太阳,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他那倒霉的下场了。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眼尖的侍卫居然就那么巧合的看到了那丛即将要熄灭的火堆的青烟,再加上另外一个侍卫发现了旁边独属于太子身上杏黄色蟒袍的衣料,替搜救的乌拉海指明了两位爷的方向。 起来是发现了方向,但是下去的路却并不好走,再加上侍卫都是穿着盔甲的壮汉,虽然擅长打斗,但是要从陡坡上走下去,那困难程度不亚于攀岩这种极限运动,只能另外寻找下去的路径。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条不知道存在在什么年代的荆棘路出现在了一位长在白山黑水间的侍卫眼中,这位不擅长与人对阵的侍卫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工作,那便是在密林中穿越。 乌拉海就这样钻出了路,瞧见了两位有些狼狈,却格外精神、亲切的皇子,骨碌碌的滚到了两位爷的脚底下,有一种看到了救世主的感觉,跪在地上连称“长生保佑”。 “快起来吧,乌拉海大人,皇阿玛可好!”在经历过得救的欣喜后,太子爷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笑着看着乌拉海激动的滚到自己个儿跟前,弯腰扶起了这位在山里头走了大半夜的乌拉海,轻声问道。 “皇上都好,皇上惦记着两位爷,特地让奴才领人来找,可是奴才不争气,这会儿才找到两位爷,让两位爷受苦了!”乌拉海有一种要哭的感觉,站在太子跟前,好像惹了祸的孩子似的低头道。(未完待续。。) ps: ps:下雨下的好冷,哆嗦了有木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三月十五 来搜救的侍卫中,倒是能人济济,乌拉海忙叫了一位跟着大夫学过些包扎、诊脉等工夫的侍卫上前替两位爷检查身体,确定两位爷身体并无大碍,这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安排起了两位爷回去的步骤。 真不是乌拉海多事,实在是人多口杂,不得不防阿! 太子爷和四爷都换上了侍卫的甲胄,手握长枪的跟着众人从路走出了山谷,沿着花岗岩石的路,终于来到了山下。 乌拉海吩咐着侍卫们护着两位爷回到他们的房间,便直接往康熙爷那汇报任务完成情况了,让原本愁云深锁的康熙爷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大手一挥就将随驾伺候的胡御医打发过去给两位爷调养身子去了。 收到指令的胡御医那真叫一个哭笑不得,这两位爷身子明明没有伤到,要四爷身上唯一伤的地方就是后背上的烧伤和胸口的砸伤、烫伤,只需要按时换药,再喝上几服调养的汤药就好,可是现在却要这个堂堂大御医来亲自照看两位爷,真是有些大材用的感觉了。 只是圣命在前,胡御医还是简单的收拾了个包袱,麻利的从原本康熙爷院子里搬到了两位爷的院子里,特地又给两位爷亲自检查了一遍身体,留下了几瓶安神凝气的成药,吩咐着厨房里的人手给两位爷变着法的弄药膳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爷有心想要让两位皇子好好养养身子,即便是在泰安州也并没有出去走走。只是召见着山东省的大官员来近前,询问着今冬所受的雪灾和去年的旱涝灾情。 一直到了初五,康熙爷听胡御医两位爷的身子已经彻底康复。只是四爷的胸口肋骨还有些骨裂,这才吩咐侍卫们启程。 ………………………… 康熙帝登泰山,驻泰安州,命免南巡所经过山东二十四州县康熙四十一年未完钱粮,山东受灾歉收二十五州县康熙四十一年未完钱粮亦于豁免,其康熙四十二年钱粮分三年带征。二月初一日,康熙帝谕示山东巡抚王国昌。应妥善抚绥灾民,不可使他们流离失所。官民人等可自愿以银米散赈,降革官员许以赈济赎罪。秋收以后酌量议叙。初二日,又命张鹏翮以漕米二万石遣官运往济宁、兖州等处平粜,桑额以漕米二万石于泰安等处散赈。初五日,康熙帝渡过黄河。在桃园乘舟。至淮安府,沿途视察河堤,指示河工。传旨张鹏翮,永定河修筑挑水坝,很有效益,应遵照式样,在黄河烟墩、九里岗、龙窝三处筑挑水坝数座,试看有无效益。可速备贤能官员。多备物料夫匠,在回銮之前完工。十一日。康熙帝经扬州、镇江、常州,抵苏州。在接见偏沅巡抚赵申乔时,康熙帝指出:湖南私征比正赋多数倍,而收钱粮时火耗亦较别省为重,百姓穷困,大多流离。应严饬属员痛改前非,力减加耗,尽革私征,务使流亡者返回乡里,专心务农。十五日,康熙帝抵杭州,检阅驻防官兵,并赏给银两。十八日,康熙帝离杭州,二十日返苏州,向大学士们指出:大凡居官,固贵清廉,尤必和平,始为尽善。为督抚者,以安静不生事为贵。二十一日,谕各省督抚等官各将藏书目录呈览。二十二日,对大学士等再次强调:地方督抚安静而不生事,于民有益。如果只仗才干,不体谅下情,以此争先出众,百姓必受其殃。二十三日,康熙帝离苏州,二十六日抵江宁府,遣大学士马齐祭明太祖陵,赏赐扈从官兵及驻防兵银两。二十八日,康熙帝离江宁返京,舟经镇江、扬州、高邮、宝应,三月初二日,登岸,察看高家堰堤,谕示防险人员应选比县丞职衔稍大,家产殷实者担任,此等人知自爱身家,又有选用之望,必能尽心防守。随后,康熙帝继续乘舟,经东平府、东昌府、沧州、津卫,于十四日在通州登岸,驻南苑,十五日返回京城。 至此,声势浩大的南巡总算是划一段落的落下了帷幕,在外头走了三个月的四爷,更是借口一路上有些晕船,来不及进宫再次请安,便直接往府里头赶去。 起来如今尔芙也已经有孕足五月,肚子好像倒扣了个盆似的鼓着,再加上身上衣着渐渐的薄了,早已经显怀了,这些日子正在闹着让房里头的丫鬟弹琴培养肚子里孩子的艺术细胞,推广着现代才将的胎教事业。 一大早就听圣驾今个儿回京,让原本神情怠倦的尔芙眼睛亮了亮,可是很快就有些近乡情怯的发起愁来,毕竟江南盛产美女的事实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尔芙的脑子里,而她现在又因为有孕没有了妖娆的腰身,连脸上都好像多了二两肉似的圆了,真是有些担心四爷会嫌弃她这幅l的身子了。 怕归怕,但是迎接四爷回府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尔芙也只能玩了命的催着玉清等人替自己个儿画个美美的妆容,又换上了一身比较宽松类似于娃娃裙似的宽大下摆坎肩,内穿着一件粉白色绣栀子花的大襟旗袍,脚下踩着改良版的花盆底绣花鞋,心情复杂的走出了好些日子没出过的院门了。 自打前一段张保神神秘秘的去了一次正院,那头就传话让尔芙在院子里安心养胎,更是言明府里头的女人不得去打扰尔芙,将西院划归成了禁地一般的地方,而尔芙也就顺其自然的不去请安了,成日在院子里睡懒觉,也亏得这古代的院子都比较大,再加上尔芙的得宠,四爷将尔芙所在的西院一动再动,景致倒是还算不错,不然尔芙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自闭症了。 这会儿重新出现在大家伙儿眼前,心里头还有些激动、紧张的呢。尔芙抚了抚鬓边银丝穿南红的珠串,有些没正经的瞎想着。 垂花门口,乌拉那拉氏早就已经领着李氏、宋氏、四朵金花和弱不禁风的王格格。尔芙远远的瞧着王格格,这嘴角就忍不住的想要抽搐。 去年王格格突然爆出有孕,分走了原本占住大家伙眼球的宋氏不少注意力,可是却又突然无声无息的没了孩子,真是让四爷不喜到了顶点,而宋格格所生的宜尔哈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让宜尔哈在府里的地位。那是直逼李侧福晋所生的二阿哥茉雅琦。 再加上茉雅琦到底是大姑娘了,四爷也不好和她亲近,这就更显得宜尔哈在府里头得宠了。弄得连带着提成庶福晋的宋氏在府里的地位和尔芙这个侧福晋没两样了。 好在尔芙是个没有脑子的,身边人又没有人把这些烦心事告诉她,倒是让她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今又有了身孕。不得不这就是传中的傻人有傻福。 而王格格就有些不同了。原本王格格就是李氏房里的格格,模样虽然出挑,不过家世比起李氏还不如,家里只不过就是普通的汉军旗旗人,父亲勉勉强强考中了个秀才,如今还得指望着王格格帮衬着度日。 原本一直在府里头谨慎微的王格格,也不知道当初有孕的时候是被哪个迷了心,居然嚣张了起来。虽然还是照常去给李氏请安见礼,但是总是比原来大胆了些。更是一直针对着被王家塞进来的四朵金花。 这位仗着肚子,李氏也念着和她同住几年知根知底的,比起后来的年轻貌美的王家姑娘更好操控,便对着王格格多有回护之意,让王格格越来越没个分寸,最后连李氏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 都善恶到头终有报,而王格格得势就嚣张的性子,怕是也真的惹恼了长生,再加上在府里头本就没什么根基,居然就在一次想要过门槛的时候稀里糊涂的摔掉了孩子。 孩子流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将近七个月了,那会儿正陪着康熙爷在外头的四爷得到了消息,当场就气得摔碎了五六个花瓶,尔芙瞧着四爷那眼圈都有些泛红了,可见四爷是喜欢孩子的,哪怕他并不喜欢那个额娘。 没有了依仗,再加上四爷送回来的那份颇有指责意思的家信,王格格的处境就有些不好了,原本四朵金花被王格格欺负的最多,可是如今人家就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跟前吹起了话来,这假话的多了就成了真话,原本就对府里其他女人心存芥蒂的两人,更是对王格格如噎在喉咙里的骨头一般的难受了,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但是手下的动作就是不断。 原本王格格有孕的时候,一直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身子足足胖了有二十几斤,连接生嬷嬷都有些担心孩子太大不容易生下来,吩咐王格格要多走动走动,这会儿可好,王格格直接瘦成了林妹妹,有了尔芙羡慕不已的杨柳腰和病西施般的面容。 “妹妹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也不怕累着了自个儿!”乌拉那拉氏状似无意的瞧了眼尔芙来的方向,笑着朗声道。 尔芙也不好慢悠悠的继续看热闹了,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对着乌拉那拉氏便要俯身行礼,可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居然能做到这样,一把就扶住了尔芙的手臂,笑着继续道:“尔芙妹妹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府的姐妹呢! 来人,赶快给瓜尔佳主子搬把软榻来……” 完,乌拉那拉氏反手拉住了尔芙的手腕,笑眯眯的瞧着尔芙那有些发圆的肚子,关切的问着身子可好,弄得尔芙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当然更多的是对乌拉那拉氏突如其来的关心的戒备,更有对几位女人身上胭脂味道的抵触,喉咙里一阵阵的冒着酸水。 好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都是机灵的,很快就从旁边的花厅取来了一把铺了弹花垫子的太师椅,玉清就这样扶着尔芙脱离了苦海,坐在了距离几个女人大概两三步远的地方,一阵阵的经过垂花门的清风吹散了尔芙鼻尖上的那股子腻人的胭脂味,总算是让尔芙压下了想吐的感觉。 只是一心想要摆脱乌拉那拉氏关心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一道格外怨毒的眼神,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尔芙打量个不停的王格格。 其实王格格原本也从未怨过尔芙,因为在墙倒众人推的处境下,尔芙是唯一一个没有纵容身边人欺辱过她的,她原本对其的感觉还不错,还想着能好好和尔芙套套近乎,搬到如今尔芙独住的西院去,借着尔芙这棵大树过上些好日子。 可是早已经被糟践的没有了理智的王格格,在瞧见乌拉那拉氏等人对尔芙那副殷勤的样子,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她正有孕的时候,仿佛尔芙如今享受的生活,本该就是属于她的,而尔芙这个人就是窃走了她福分的人。 不得不王格格这脑洞开的很大,在她怨毒的看着尔芙的那一刻,乌拉那拉氏有些嫌弃的取下了大襟上别着的帕子,狠狠的擦着刚刚触碰过尔芙的手,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显露出了一副狠辣的笑容,眼中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兴奋感。 前些日子张保拿着那香囊来到乌拉那拉氏院子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便知道尔芙这胎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是王格格之前那胎比得了的,便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拿掉尔芙这胎儿,可是大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出来的人,这对于那些碎碎的事情,那叫一个门清,弄得乌拉那拉氏几次动手都没有讨到一点好处,只好将伸出去的手都缩了回来,更是借机卖好给了四爷和尔芙,吩咐各院的人不许打扰尔芙养胎,破例将各处送来的好东西都先她人一步的送到西院去,让府里头的女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尔芙身上。 今个儿,乌拉那拉氏在瞧见王格格和尔芙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就划过了一道精光,一个看起来很可行的法子就这样华丽丽的诞生了,如果问谁最不想尔芙生产,那自然是她这个有嫡子在膝下的嫡福晋,可如果谁最嫉妒尔芙有孕,那毫无疑问就是没了孩子不久的王格格了。 如果王格格真的能将尔芙的肚子弄没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她不但不需要手上沾血,更不会损伤她在四爷那的体面,而如果王格格失败了,受牵连的也绝不是她这个嫡福晋,早有李氏那个侧福晋顶包,这绝对是有利无害的好事,她自然要好好的激一激王格格心里头藏着的嫉妒之火了。(未完待续。。) ps: ps: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尔芙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绾心表示绾心绝对是亲娘,女主绝对会安安全全的生了孩子,可是府里头其他的女人有点多了,总是该往外清理清理的! 绾心也不想这么狠心的,谁让后头还有什么年贵妃、熹贵妃这样子的重量级人物出现呢,只能让这些旧人给新人腾腾地方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娇气的尔芙 “四爷回府了!”太监独有的尖细声音从外头传来,让原本有些神情倦怠的尔芙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些担心的扶着玉清的手腕来到了其他女人跟前,眼神巴巴的望着外头。 来不及洗去身上疲惫和风尘的四爷,手里头仍然攥着缕了金边的马鞭,脚步匆匆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可见也是着了急的。 “妾身/奴才请四爷安!”莺莺燕燕的声音齐齐道。 四爷随意的摆了摆手,朗声道:“起吧!”,站定在了垂花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首的众位女眷,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胖尔芙身上。 “这些日子,爷不在府里头了,这会儿见你们都好着,爷这心里头也松快了不少。 如今虽然是到了春日,但是这风吹着还冷,你们也都不要拘着了,早些散了吧,晚上咱们再在花厅里好好聚聚……”四爷清了清嗓子,缓声道。 众人再次俯身行礼,纷纷散去,尔芙故意落后了半步,可是也没见四爷问上一句,心里头略微有些酸楚的磨蹭着回到了西院,看着往日最爱吃的牛轧糖,这会儿也提不起胃口了。 “主子,您瞧您这一上午都没吃了,是不是让厨房准备些食垫垫肚子,也免得饿着了肚子里的主子阿!”玉清跟在尔芙身边足足有三年了,可以是对尔芙的心思了如指掌了,忙上前轻声劝慰着。 尔芙也不想让身边人忧心。更怕传出去什么仗着有孕就善妒的闲话,勉强自己挤出了一抹微笑,可是却觉得眼底都有些发涩了。瞧着玉清那眼中隐隐的担心,低声道:“怕是到了春困秋乏的时候了,我这又正有着身孕,身子有些疲惫了,你扶着我进去歇歇身子吧!” 完,尔芙也不管玉清是不是已经上前,便托着后腰起身往内室里走去。吓得还有心劝两句的玉清忙快走了两步,追上了行动缓慢的尔芙,心的伺候着尔芙换下了身上的外袍。扶着尔芙往床边走去。 一直有着午睡习惯的尔芙,破荒的吩咐玉清放下了床边的帷幔,背着身子躺在了床里,闻着床上那股子淡淡的药香。略微有些自怨自艾的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尔芙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闭着眼睛摸着床里头叠着平整的被子,还不等摸到被子,便感觉到被子已经压在了身上,暗道玉清真是太贴心了,便又一次懒懒的进入了梦乡,也没有想过玉清怎么会看到床幔中她的行动意图! 眼看着外头的太阳已经转移到了树梢的位置,尔芙才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轻声唤着在房间里候着的玉清和玉兰,便撑着身子想要起身。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带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包裹住了尔芙的身子,引得尔芙的理智迅速回笼,睁开了还没有聚焦的眼睛,望着床边那眉心满是疲惫的男子。 四爷! 惊喜的感觉席卷了尔芙,尔芙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主动,一下子就扑到了四爷的怀里头,鼻子有些发酸的揪着四爷的衣襟,轻声嘟囔着这些日子的思念和无助感。 四爷低声笑了笑,大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尔芙的后背,仿佛哄着孩子似的轻声道:“爷这不是回来了么,便知道你是个性子的,只是和福晋了几句话就过来,便瞧见你这个懒猫已经睡着了!” 发泄了一会儿思念之情的尔芙,终于脸红心跳的爬出了四爷的怀抱,心翼翼的抬眸瞧了瞧四爷的脸庞,见四爷还是眯眯眼笑着的样子,这才放下了那一抹担心,咧嘴笑了出来。 “爷,你这趟去南边可还顺利,我听大嬷嬷往年南巡都是从通州就乘船南下了,这次却一路跑到了山东,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么!”尔芙虽然不太精通历史,但是也从无数电视剧中看出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山东那地方不是旱就是涝的,绝对是传中的重灾区,没有几个好年头的。 四爷靠在床头上,将旁边的枕头塞到了尔芙的身后,托住了尔芙那已经有些粗了的水桶腰,这才笑着揽过了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尔芙肩膀,轻声道:“一路上都好,只是皇阿玛想着趁着这次南巡的工夫去泰山祭,这才没有按照往常的路程走!” “泰山呦!”尔芙再一次羡慕的看着四爷了,那可是五岳之首的地方,还记得旅游杂志上对那地方的夸赞程度,仿佛那里就是传中的人间仙境,光是想想就好嫉妒有木有! 四爷瞧着尔芙那明显眼睛冒红光的样子,便知道这妮子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而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夫君没领她去,真是越来越拿这妮子没法子了。 为了能让这种和谐的氛围持续下去,四爷不得不没有出息的转移起了尔芙的注意力,笑着将大手落在了尔芙隆起的腹上,仿佛触碰着什么易碎品似的心翼翼的摸着,轻声问道:“算计着日子,你这也有五个月了吧,可感觉到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提起肚子里的东西,那尔芙就真的想要翻脸了,从来没有过怀孕经验的尔芙,完全不知道胎动为何物好不!前些日子第一次感觉到肚子会动的时候,尔芙都要吓死了有木有! 还好尔芙身边如今有大嬷嬷这个百科全书在,虽然大嬷嬷也从未有孕过,但是也跟着接生嬷嬷和林太医、医女恶补了不少女子有孕的知识,及时的让害怕的要哭的尔芙镇定了下来,给尔芙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补上了一课生理卫生课。 对此尔芙表示很丢脸有木有,可是她真的不懂怎么办。尔芙充分的发扬了不耻下问的好素质,拉着张保送来的几个接生嬷嬷问起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包子在肚子里要动上多少日子,她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入睡才不会伤到包子。还有平时要注意多吃些什么,才能让肚子里的包子更加健康……等等等等,总之西院西厢房里的几位接生嬷嬷早就已经烦透了尔芙的十万个为什么! 要不是碍着尔芙是主子的身份,这几个接生嬷嬷都想罢工了有木有! 这会儿瞧着四爷问起,尔芙立马就变身了科学怪人,居然替四爷这个当过了几次爹的老男人普及起了女子孕期知识! 四爷就这样笑眯眯的听着尔芙嘟嘟囔囔的,大手感觉着尔芙肚子里包子的运动。感觉着手碰大手的美妙感觉,随口道:“瞧着这孩子这么活泼,该是个阿哥了!” 自长在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计划生育口号下的尔芙。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担心的问道:“难不成四爷只想要阿哥,若是格格就不喜欢了!” “当然不是,不管你生男生女。爷都是喜欢的!”四爷也搞不懂尔芙这妮子怎么总是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若是旁的女子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阿哥,那定然是兴奋的跳脚欢呼才对,而这妮子好像要翻脸似的,再四爷也就真是随口一,这年头又没有什么b超、彩超的,四爷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是按照习惯的着让孕妇开心的话。没想到就这么被尔芙揪住了辫子。 刚刚还安安稳稳靠在四爷怀里的尔芙,麻利的从四爷身上爬下了床。吩咐玉清准备了笔墨纸砚,一脸认真的道:“白字黑字,爷还是给我写张字据吧,免得以后爷不喜欢了格格……” “你该不会是在正经的吧!?”四爷囧囧有神的看着尔芙,不敢相信的问道。 尔芙忙点了点头,随手挽起了床幔,吩咐玉清将炕桌放在床上,便把已经有些发抖的玉清赶出了房间,将纸铺在了桌上,扭着脑袋,举着拿笔的右手,很是认真的瞧着四爷。 “……”四爷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气,还是该笑了。尔芙的表现明她并不想要争什么位分,她并没有想要母凭子贵,可是她这么较真的让自己个儿立字据,这就有些太没有规矩了。 尔芙拿着笔足足站了有一刻钟,见四爷仍然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心里头冒起了酸水,仿佛是安慰着自己个儿似的道:“爷,其实就算是您写了以后不会因为我肚子里的不是阿哥就不疼爱格格了,到时候做不到,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是您作为阿玛的心思,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得到阿玛的宠爱,这难道很过分么! 不过爷一直都对府里头的孩子很好,定然也不会亏待我的孩子,都是我太幼稚了!” 着,尔芙就有些倔强的红着眼睛要拿走四爷眼前的纸,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舔伤口去。 “你这妮子就是太没规矩,性子又太急躁,爷又没不给你写,真是怕了你了,爷这就给你写好不好!你如今可正怀着孩子呢,哪能动气就动气呢!”四爷瞧着尔芙那红得好像兔子眼睛般的眼圈,心疼的拉过了闹别扭的尔芙,柔声道。 尔芙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可是她就是害怕,害怕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没有了四爷的宠爱,连累的肚子里的孩子受苦!她自己不怕过苦日子,大不了就是吃着咸菜玉米饼子度日,但是她绝不愿意她的孩子跟着她这个失了宠的额娘受旁人的白眼,看着电视剧里那些没有了宠爱的妃嫔留下的孩子,她就担心这样的日子会落在她的孩子身上,这些日子她做了好多好多这样的噩梦了! 可是她不能对任何人,她只能将这些忧心都压在了心底,这会儿瞧着两个人相处的气氛这么好,这才想要赌一把! 如果真的赌赢了,四爷肯写下字句,哪怕有一她没了宠爱,她的孩子也不会太遭罪了,谁让四爷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呢,更何况是这种白字黑字的证据呢! 如果真的赌输了,她宁可亲手扼杀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让孩子出来受苦! 这就是尔芙心里的打算,哪怕是被人知道了会她是个狠心的额娘,哪怕是被四爷迁怒连累满门,她也不会改变心里的打算! 要么忍,要么残忍!她宁可她的孩子是个残忍的人,也不是一个要处处忍耐的人,她不能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但是她也希望她的孩子都过得开心! 尔芙看着四爷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足足有一张纸的保证书,这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趴在了四爷的怀里头,述着她这些日子心里头的担心,引得四爷又是一阵阵的无奈。 不得不这妮子是个好额娘,可是这额娘真是无脑到了极点,要四爷原本心里头没有一点火气,那绝对是假话,这会儿看到尔芙这个傻乎乎的样子,四爷表示他对于这种无脑的人还是很大度的,他也确实该更加关心这妮子生下来的孩子,不然被这妮子教的和她一样蠢笨,那就真是太给他这个四爷丢脸了。 尔芙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又一次在危险线上转了一圈,只觉得四爷就是传中的十佳老公,坐在四爷身边,扭扭捏捏的拿出了之前她闲着无事做的虎头鞋,笑眯眯的自自话起了孩子的样子。 ……………… 过了足足有一个来时辰,四爷才止住了尔芙滔滔不绝的话头,笑着道:“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过去和福晋她们用晚饭了!” 一听要去和一群人一起吃饭,尔芙的笑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也不管四爷会不会多心,忙吩咐玉清准备了鸡蛋面和菜等方便、有营养的吃食,才随着玉兰往屏风后头走去洗漱了。 这些日子尔芙不需要去给福晋请安,又不见外人,全都是马尾辫和家常袍子,猛然梳了大半的架子头,这会儿一拆下来,只觉得整个头皮都揪着似的疼,随着玉兰的动作,忍不住的直抽嘴角,吓得玉兰的动作越来越慢。 转眼间,厨房那头已经准备了鸡蛋面和各类拌菜,可是尔芙的头发还只是挽了个纂,引得四爷再次笑尔芙太娇气,便拉着尔芙往外间先去吃东西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表示没怀过孕没经验,真心搞不懂胎动是什么时候,请大家轻轻吐槽!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妒火冲昏头的王格格 铜镜中,尔芙外穿一袭水红色绣银丝暗纹的对襟夹薄棉到腿根坎肩,内着一袭银白色的镶边马蹄袖旗袍,笑吟吟的拨动着头上架子头上的南红穗子,时不时的和正在旁边翻看邸报的四爷上两句,有一种不急不慢的雍容之美。 酉时三刻,尔芙才和四爷相扶走出了西院这处桃花源,来到了花厅里。 “妾身/奴才请四爷安!”女眷们瞧着尔芙那红扑扑的脸,手里头的帕子立马发出了一声撕拉的声音,但是还是笑吟吟的俯身行礼,轻声道。 “起吧!”四爷到底是个男子,不如尔芙的第六感灵敏,或是并没有想过女人心里头会不会嫉妒,笑着吩咐玉清扶着尔芙落座在了空着的位置上,这才抬眸扫视了一眼大家伙儿,朗声道。 花厅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刚刚入府不久的四朵金花还不敢贸贸然的往四爷身边凑,可是已经在府里伺候十年的李氏却并不太惧怕四爷的威严,或者是摸清了四爷的脾性,明白四爷对儿女的宠爱,笑着怂恿着二格格茉雅琦去给多些日子没见过的阿玛请安。 四爷瞧着已经周岁八岁的茉雅琦,原本绷着的脸上松快了许多,对着还有些畏惧的往后退缩,不肯上前的茉雅琦招了招手,趁着丫鬟们上菜的工夫,柔声问起了茉雅琦的近况。 “茉雅琦一切都好,只是担心阿玛!”茉雅琦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不管是贱如乞丐。还是贵为皇上,爱子之心都是一般无二的,而四爷绝对是孩奴中的典型人物。听着茉雅琦还略带着童音的关心话,这心早就软的好像水似的了,大笑着揉了揉茉雅琦头上的两把头,道:“不愧是阿玛的棉袄,这才多大都知道关心阿玛了,你额娘把你教得好,咱们茉雅琦也争气!” 自打进了花厅。尔芙就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静坐行动,时不时的端起桌边备好的热茶。虚抿口闻起来好像很像的清茶,面带微笑的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并没有想要插言的意思。 可是这是非总是自动找上门的,不管你是不是有心去招惹旁人。旁人却并不会放过你。 正在尔芙自鸣得意。暗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淑女的时候,坐在尔芙对面的王格格,似乎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尖声打断了想要开口接话的李氏,厉声道:“侧福晋,您如今有着身孕,这可怎么能喝茶水呢,这怕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吧。您也太不当心了!” 啊咧?什么鬼阿!尔芙傻乎乎的抬眸瞧了瞧王格格,有一种被疯狗盯上了的感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半晌没有话,毕竟她端茶碗的事情是大家伙儿有目共睹的,难不成她要她怕被人下药,所以只不过就是在装样子罢了! 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王格格见尔芙没有反应,心里头涌起了一股特别奇怪的想法,看着尔芙那明显圆乎乎的肚子,整个人阴谋论了。 正月十五宫宴结束,这位突然爆出了有孕,随即就是四爷陪驾出巡,这里头难不成有什么猫腻不成! 不得不这王格格的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是联想能力却是顶呱呱的,再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整个人也丧失了理智,居然踩着花盆底哒哒的跑到了尔芙身边,一把就将还在愣神的尔芙扯了起来,吓得旁边伺候的玉清和几个丫鬟,心里头一慌,再也顾不上王格格主子的身份,忙将尔芙从王格格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胡闹!王氏,这大庭广众的,你是要做什么!”四爷也被气得不轻,大步上前护住了好像吓坏了的尔芙,厉声质问道。 王格格这才回神,推开了正拦着她的几个丫鬟,扯过了尔芙的陪嫁丫鬟的玉清,尖声道:“四爷,奴才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冲撞了侧福晋,只是奴才心里头隐隐有个猜想,还请四爷能听奴才一言!” “王格格,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居然这般做派,如今瓜尔佳氏身怀有孕,那哪是能随便拉扯的,你真是太不心了!”乌拉那拉氏也仿佛嗔怪似的道,但是话里话外的将王格格不敬的举动成了冒失,更有些回护的意思在内,引得旁边正在动气的四爷和看热闹的李氏都别有深意的瞧了瞧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完了这话,四爷自然也不好当众拨了乌拉那拉氏这位福晋的面子,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吩咐丫鬟们扶着尔芙往花厅旁歇脚的暖阁,另外又吩咐了苏培盛去前头请林太医过来诊脉。 王格格眼看着尔芙就要被送到后头去,忙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声音略显颤抖的道:“启禀四爷,奴才刚刚瞧见瓜尔佳氏侧福晋饮茶,又想到了瓜尔佳侧福晋之前传出来有孕的时候,心里头产生了一丝不好的想法,这才会心急的冲撞了侧福晋。 爷,您想想,女子有孕的时候,那对于送进嘴里头的东西,那必然是心百倍,别是在这样子大庭广众的地方,哪怕是在自己个儿的院子里,那也绝对是不敢掉以轻心的,更何况是这本身就对有孕不好的茶水呢! 可是自打瓜尔佳福晋进花厅来这会儿工夫,已经连连喝了几口,并没有想要吩咐丫鬟去后头换盏清水过来的意思,这般大大咧咧的样子,奴才不由得怀疑侧福晋其实并没有有孕。 奴才担心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有污,有没有什么证据,一时间太过着急,又想着瓜尔佳氏的肚子定然不是真的,想要一看让爷和福晋们做个见证。这才会有刚才那般举动!” 乌拉那拉氏在王格格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想要扶额长叹一声“脑残儿童乐趣多”了,这位这脑子也真是够了,这别是尔芙这个康熙爷亲自册封的侧福晋有孕。哪怕是王格格这种人物有孕,那都是上达听的大事情,哪有人敢随意弄假,更何况替瓜尔佳氏尔芙诊脉保胎的林太医向来是个最铁面无私的人了,真是不知道这货儿的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玩意,这不但不能伤到瓜尔佳分毫,还会直接让四爷将她丢到荒郊野外去好不! “爷。这王格格自打没了孩子,这就经常些疯话,您可千万别太往心里去。还是先去安慰安慰瓜尔佳妹妹要紧阿!”乌拉那拉氏打圆场的上前拦住了都要动手的四爷道。 四爷回眸扫视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只见众女脸上或是一种看好戏的兴奋,或是一种幸灾乐祸的浅笑,让原本想要好好和众人聚聚的四爷一下子就没了心情。一甩袖子就往后头走去。丢下了看热闹的众人和已经哭得要上不来气的王格格。 乌拉那拉氏目送着四爷往后头走去,这脸上的担心表情才收敛一空,叫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上前来拖走了还要辩解的王格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伙儿也别为了刚才的事情坏了心情,这王氏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可是瓜尔佳妹妹刚刚受了惊吓。咱们同府姐妹,也该过去瞧瞧才是。你们呢!” 李氏最先点了点头,扯了扯还在逗弄弘昀的茉雅琦。 其他几人身份家世都没有资格反对的话,自然也是忙跟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往后头走去,都是一脸的担忧样子,仿佛如模子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苏培盛早就已经领着林太医从后头直接去了暖阁,这会儿正在门口候差,猛然瞧见府里头的女主子们都来了,忙扫了扫袖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索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苏培盛给众位主子请安!” “苏公公快起来,我们原本也不想过来吵了瓜尔佳氏歇着,可是咱们在前头也着实是担心瓜尔佳氏的身子,还请苏公公代为通传下!”李氏快乌拉那拉氏一步,上前虚扶了一把苏培盛,朗声道。 刚刚李氏的声音的穿透力,早就已经穿透了那扇并不算隔音的隔扇门,分明是有心给四爷留下个和爱姐妹的好印象,不过乌拉那拉氏也没有计较,只是淡笑着瞧着那扇门,似乎那门上有花儿似的。 正在苏培盛为难要不要进去打扰四爷和尔芙的时候,里头就传来了四爷深沉隐忍的声音,“刚才的事情你们也都吓到了,还是都早些回去歇着吧,瓜尔佳氏这里有爷陪着,不需要你们担心了!” 乌拉那拉氏眼瞧着李氏的脸被打地啪啪响,这心里头别提多痛快了,扯了扯手里头的帕子,瞧着眼睛发亮的茉雅琦,一条毒计再上心头,转身看着后头的四朵金花和宋氏,轻声道:“瓜尔佳氏这会儿怕是也吓着了,不过林太医到底是保胎的一把好手,定然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咱们还是别在这拘着了,只是可惜了今个儿晚上的一桌豪宴了,一会儿我就吩咐厨房的奴才将菜式送到各院去,也免得浪费了东西!” “是,妾身/奴才谨遵福晋吩咐!”李氏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众人俯身,齐声道。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再理会众人,直接就摆着手绢出了后边的暖阁,站在空荡荡的花厅里,回想着四爷过来前的场景,心里头有些酸楚的感觉,无力的对着想要话的福嬷嬷摆了摆手,迈步就往外走去,神情落寞的回了正院。 “来人,派人去把王格格请来,我要和她话!”王家送来的四朵金花被四爷拆分成了两伙人,分别塞到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房里,这会儿被分到李氏院子里的王兰芝、王兰芪重新回到了后罩房就朗声叫进了贴身丫鬟,沉声吩咐道。 被李氏只给王家两位格格伺候的丫鬟曼岚和铃兰,这会儿听见两位格格的吩咐,为难的对视了一眼,轻声道:“格格,刚刚王格格并没有被送回东院,这会儿也不知道在何处!” “算了,左右不过就是想要好好劝劝她而已,既然她不在,那便算了吧!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不必这么紧张,咱们也不是吃人的老虎!”王兰芪单手掩唇的妩媚一笑,对着还俯身行礼的两个丫鬟摆了摆手,柔声道。 曼岚、铃兰再次屈膝一礼,齐声道:“多谢格格!” “刚刚在花厅里,你们也是吓坏了,快下去喝口茶压压惊吧,咱们姐妹话,不用你们伺候了!”王兰芪继续道。 两个丫鬟再次俯身一礼,这才退出了房间,只是在退出房间的瞬间,两个丫鬟就对视了一眼,独留下曼岚在门口守着,铃兰则快步从正房的后门进去给李氏回话了。 原来李氏自打被王格格的得势就猖狂的样子气了一次后,这心里对房里格格就多了几分戒心,听四爷要将四朵金花塞到福晋和她房里的时候,便让大丫鬟在二等丫鬟里挑出了两个既忠心,又机灵的备着。 这两朵金花一进来,李氏就叫了俩朵金花自己选个合意的丫鬟伺候,显得格外的大度和贤惠,让在福晋房里的两朵金花嫉妒了好些日子呢,不过也不知道是兰芪和兰芝的眼光不好,还是时运不济,居然就这么好将李氏准备的间谍选了出来。 平日里李氏和两个间谍还真是没有什么往来,而且在院子里也让大丫鬟们多折腾折腾她们,谁让当初兰芝和兰芪选的时候,便是相中了两个人的老实呢,老实人总是挨欺负的,这可是千古不变的定理,李氏的吩咐也不过就是让两个人的老实显得更加真实一点。 这一来二去的半年过去,还真是让王兰芝和王兰芪对身边丫鬟的戒心低了不少,虽然算不得两人心腹,但是多少也能听到点话茬,算是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回报。 今个儿,王兰芝和王兰芪一回院子就回到了后头,并不似往日似的在李氏跟前卖乖装纯,便让这俩丫鬟多了个心眼,又听两人要见王格格,这曼岚和铃兰心里头就更加忌讳了,这才会匆匆去给李氏回话。(未完待续。。) ps: ps:迷上了看电影,怎么破! 另修改一书中bug,前文皇太后的孝康章皇后,这是一个笔误,孝康章皇后是康熙帝的生母佟佳氏,而宫中的皇太后应该是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而曾经养育过四爷的皇后应该是孝康章皇后的嫡亲侄女孝懿仁皇后,套用一句话“这知识阿,都学杂了!”。因为实在弄不清楚前文哪章出错,便没有更改,希望各位书友大大体谅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喂药很痛苦! 铃兰刚一进正房,便碰巧撞上李氏正在发脾气,有些胆寒的往后缩了缩,但是到底没有躲过李氏的注意,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了前头,巧嘴的将刚刚王家那两朵金花的话一一转述给李氏听,便退到了旁边,等着李氏训示。 李氏摔掉了手边的黄釉暗纹花插,略微有些气喘的坐下了身子,拿过了旁边觅云送上的红枣茶,冷笑着道:“便知道这狐媚子不是个好东西,自打她们进府,这王格格就一反常态,今个儿更好像迷了心智似的,我觉着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如今看来倒是和她们姐妹脱不了干系了。 真是拿我当傻子糊弄呢,我待她们和善几分,也不过是想着她们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正好为我所用,没想到到成了东郭先生,那我也就不必与她们客气了。 铃兰你先回去吧,觅云,你明个儿就去通知她们俩,以后轮流来房里伺候,别在府里头端着大姐的架子了,不过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格格,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完,李氏还有些不解气的摔了手里头的盖碗茶,这才留下了一屋子的狼藉,往内室走去歇着了。 ………………………… 乌拉那拉氏回到正院,已经显得平静多了,手里头攥着一串红色玛瑙珠串转动不停,嘴里头念着凝神静气的心经,心里头却在思量该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王格格没有被送回李氏的院子,正是乌拉那拉氏吩咐的。她可得好好稳稳这个棋子,不然怕是她想的事情没达成,这棋子就自寻死路的玩挂了。 乌拉那拉氏为了被王家那两朵金花察觉出来。特地将王格格安排在了一向是众多女眷歇脚的东厢房里住了下来,另外还求了四爷请太医过来替王格格请了脉,这会儿喝过了宁神茶后,倒是平静了许多,正有些后怕的在房间里发抖呢! “福晋,您看那位该如何打算呢?”福嬷嬷瞧着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手里头的念珠,忙上前一步。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挑眉,“王格格这些日子身子有碍,便不要让她见人了。你好好去劝劝她,等好些就送她回东院去伺候吧,毕竟是李氏房里的人,我也总不好越俎代庖的管着。 不过记得让人送回去的时候。好好嘱咐嘱咐李氏。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了,这王格格到底也是为爷孕育过子嗣的,虽然孩子没有平安落地,但是到底是有功的,该给上两分体面,也算是替那没有降世的孩子积累福气了,希望他能早日再重投在王格格膝下!” 完,乌拉那拉氏还吩咐福嬷嬷去私库里取一株上等的灵芝给王格格补身子。这才借口乏了往内室里走去。 福嬷嬷不敢耽误,叫了琦珍和琦香跟进去伺候。便匆匆往外走去。 …………………… 东厢房里,王格格安静的坐在窗边的大炕上,一直留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时不时的打量一眼站在墙边当背景的二等丫鬟云芳、云清,活脱脱的白兔样,完全看不出是刚才好像发疯似的女人。 福嬷嬷刚一进东厢房的门,王格格就麻溜的来到了福嬷嬷的跟前,紧抓着福嬷嬷的手腕,连声道:“嬷嬷,您向来是最心善的,您可得为我在福晋跟前上几句好话阿,我今真的是鬼迷了心窍,这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王格格,您这可算是折煞老奴了,您快请坐下歇歇!”福嬷嬷笑着扶着王格格重新落座,这才继续道,“咱们福晋向来是个大度的性子,又是做过额娘的人,哪能不知道王格格心里的苦呢,这不特地让老奴过来陪格格好好话,另外还让老奴带了一株灵芝过来给格格补身子,又请了宫里头的太医替格格看诊,难道格格还不明白咱们福晋的心思么!” 福嬷嬷简单几句话就把这功劳推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当然这也确实是乌拉那拉氏的功劳,但是却没有一点点让人觉得是施舍的意思,反而无处不在暗示着乌拉那拉氏的贤惠与大度。 王格格一听,这神情上果然放松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模样,看着福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抚着腹的位置,略微有些期待的道:“嬷嬷是我还能有孕?” “那当然了,那太医可是了,您这身子虽然虚弱了些,但是都是些表象,并不影响您再次有孕,如今您就放宽心的养着,可万不能再惹了主子爷发火了!”福嬷嬷笑着连连保证的道。 人就怕有了指望,这会儿听自己不是彻底没了希望,王格格又有些前怕狼后怕虎的萎了,瞧着福嬷嬷,心虚的问道:“刚刚我是不是惹了四爷生了好大的火气,其实我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侧福晋太不在意孩子了,这才有些急了!” “格格,老奴自是明白您的,您自打入府就是个安静的性子,若不是太过伤心之前没了的孩子,绝不可能如此失态,主子爷也是明白你的苦衷的,可是如今侧福晋正有身子,这主子爷自然是要多关心侧福晋几分!”福嬷嬷笑着吩咐云清准备了些热茶点心,这才坐在了王格格的身侧,继续劝着。 王格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怀期待的低头看着并没有怀孕的肚子,整个人迟迟的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瞧着都有些怪异,更像是患了精神病病人似的微笑。 福嬷嬷忙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无稽的想法,从云清手里碰过了热茶,送到了王格格手边,轻声道:“格格,您刚刚怕是也累了嗓子,这会儿好好喝些茶水润润吧。另外咱们福晋做主,是您最近身子不妥,倒是先不急着回东院那边了。只管在这东厢房住下,安心养身就是了。 这云清和云芳是福晋房里的二等丫鬟,倒是能做事的,您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吩咐就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您也不必忧心,只管就是了!” 福嬷嬷瞧着时间不早了。倒是不放心有些伤心的福晋,笑着起身告辞了。 王格格忙再次起身,拉着福嬷嬷的手。连连表示着感激,更是直接褪下了手腕上的赤金镯子就往福嬷嬷的手里塞。 “格格,您可万万不可这般,咱们福晋不许咱们这样。您对咱们福晋的感激之情。老奴自然会替您告诉福晋,您就安心歇着吧!”福嬷嬷忙制止住王格格的举动,笑着边边往外退去。 起来这往外送东西,这王格格也是蛮心疼的,见福嬷嬷拒绝的很肯定,倒是也没有再坚持,笑着送着福嬷嬷往外头走去,弄得福嬷嬷又只好把王格格送回了房间。 …………………… 花厅。暖阁。 尔芙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便已经被四爷放在了炕上。身上也被盖上了暖烘烘的锦被,瞧着四爷那紧张兮兮的样子,颇有一种癌症晚期扩散的感觉呢! 四爷吩咐着苏培盛去请林太医过来后,这才关好了房门,打发了跟进来的玉清,坐在了床边,拉着尔芙肉呼呼的手,紧张的道:“可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你怎么能那么不当心呢,瞧着她往你那边冲,你还不赶快让玉清拦住她,也亏得玉清激灵,及时拦住了她,不然可怎么好!” 啊咧?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咩?为什么四爷有一种早更的迹象呢! 尔芙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轻声道:“我根本就没事,她也没有碰到我,再那碗茶,我也没有动过,只不过就是端着做做样子罢了!” 在外头的时候,尔芙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出来的话,在四爷这就自然而然的了出来,让四爷感觉到尔芙对其的信任和依靠,这脸色才好了两分,可是还是忍不住的后怕,那疯女人看样子就是往尔芙的肚子冲去的,这要是撞上…… 呸呸呸,不会撞上的…… 四爷也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了,实话当过几次阿玛,每次都有那么一两回让他忧心的事情发生,可是这次尔芙有孕,这让他心惊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从最开始的神秘药粉,到后来的阴毒药物,再到今个儿王格格的突然发疯…… 而这妮子偏偏又是个没有心机的单纯性子,他现在真有些想让她变得聪明些了,他都有些害怕他一不留神,这妮子就自己走进了人家的圈套,瞧瞧这会儿明明就是该表示怕怕求保护的时候,这货儿还瞧着自己个儿发傻! 四爷心里头止不住的发着牢骚,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左右她现在的胎儿也已经五个月了,再有几个月就可以生产了,他就直接变身她的贴身保护伞吧,也免得这妮子受了别人的算计不知道,谁让他就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呢! 尔芙看着四爷脸色一变再变,只能默默地匿了,暗道:在现代那些孕妇还都能上班呢,这点点事情,估计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这四爷就这么紧张呢,难不成这四爷是有强迫症了不成!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房间里两个大眼瞪眼的人的胡思乱想,林太医有些气喘的走进了门。 四爷一把就将林太医扯到了床边,站在林太医身边,一幅“我家娘子的情况很紧急,你最好聪明点”的样子盯着林太医猛瞧,生怕错过一眼尔芙这胎儿就保不住了。 林太医到底是身经百战,久经考验的战士了,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步步的按照他的节奏替尔芙诊脉,又问了问尔芙这些日子的胎动如何,便平静的退到了旁边,轻声道:“瓜尔佳福晋并无不妥的地方,只是瞧着有些郁结在心的样子,该喝上两幅舒缓心郁的方子!” “这些事情便交给你处理了!”四爷一听尔芙居然心有郁结,这脸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对着林太医摆了摆手,冷声道。 林太医算是已经习惯了这四爷府里所有人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习惯,只是将药箱一背,留给苏培盛一个常见的方子就往外走去了。 尔芙对于这老太医动不动就让她喝苦药的习惯,她也真是不敢苟同,瞧着四爷那副黑着的脸,她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张苦脸,这算个什么事情阿!自打有孕这几个月,她仿佛把一辈子的药都吃了,真是太苦了,有木有! 不得不苏培盛的行动能力真强,这边林太医刚开了方子,那边就已经安排了可信的人去熬药,更是不忘记吩咐玉清备上酸甜的蜜饯和蜂蜜水等东西给尔芙漱口。 两柱香过后,一碗黑乎乎苦巴巴的中药就送到了尔芙眼前,四爷黑着脸从丫鬟手里头接过了汤药,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床边,一下下的摇着汤匙,时不时的还要吹上几口气,仿佛是要替尔芙喂药的感觉,只是这一下下好像撒气的样子,让尔芙觉得那药汤里已经满是四爷的口水。 许是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四爷这才轻轻的用汤匙舀了一勺,在尔芙震惊的眼神下,平静的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还好像回味无穷的巴了巴嘴! “喝药……”不等尔芙闭上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一勺苦得让人想哭的药汤就送到了尔芙嘴里,随之而来的则是四爷那冷的吓人的声音,尔芙就这么没骨气的把想要吐出来的冲动捏死了,乖乖的喝下了那口让人神清气爽的苦药。 尔芙还来不及发表一下意见,四爷就已经又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了尔芙的唇边,让尔芙忍不住想要晕给他看了。 以前看电视剧里,古装片那些俊男美女喂药的场面,尔芙总是觉得好温馨好浪漫,可是这身临其境的时候,尔芙忍不住想他们一定是一对怨偶,不然绝不会这么害对方的,而电视剧里那些俊男美女喝得一定就是糖水没错了! 看着四爷仿佛喂上瘾了的样子,尔芙终于一把捂住了嘴,有些含糊的道:“爷,您这刚回来,怕是也累坏了,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着,尔芙就要从四爷的手里头抢过药碗。 “爷不累,你的身子要紧,乖乖喝药!”四爷将药碗放到了尔芙够不到的地方,起身将尔芙重新塞回了被子里,轻声道。(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绝对不是个懒惰的人,绾心要努力! 第一百九十章 大事来了 自打四爷三月中回府以来,处处算计的四爷府似乎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只有尔芙隐隐觉得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但是还是享受着自打有孕以来第一次的安宁日子。 气渐渐的转暖,尔芙终于穿上了艳丽的春衣,求了四爷同意在院子里弄上了一架秋千,平日总是坐在树荫下,享受着轻微飘动、摇摆的感觉,喝着大嬷嬷精心调制出的蜂蜜花茶,吃着庄子上新研究出来的早春水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尔芙的到来引动了蝴蝶效应的作用,四爷和太子、十三爷之间的关系密切了许多,而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十三爷求了康熙爷的恩准,也开始了和四爷在刑部的坐堂工作,这也带动的十三爷侧福晋瓜尔佳氏和尔芙的亲近。 只是随着日子的悄然流逝,尔芙敏感的察觉到了四爷眼中隐隐有着一抹担忧,尤其是当四爷每次和毓庆宫那位闲聊过后,那抹隐藏在眼底的忧心会更加明显些。 而瓜尔佳氏也好些日子没有送来书信与尔芙联络,尔芙终于压不住心里头的好奇,趁着四爷心情正好的时候,笑着凑到了四爷跟前,有些使坏的挡住了站在冰山后头扇扇子的玉清,麻利的搓了搓手,将热乎乎的手,贴在了四爷的胸口,整个人半趴在了四爷的身上。 四爷笑着放下了手里头的书卷,回眸反手捏了捏尔芙的鼻子,轻声道:“你当爷是你呢。这才什么时候就这么怕热,也不怕受了寒气!” “怎么不热呢,瞧瞧外头那大太阳晒着。想想就觉得热的慌!”尔芙没有达成使坏的目的,又被四爷打岔的没了话题,有些郁闷的托着后腰坐在了四爷身边,撒娇的道。 四爷随手挥退了还在尽忠职守扇扇子的玉清,拉着尔芙换了个位置坐,远离了那座足有半人高的冰山,轻声道:“如今你身子有孕。难免会有些虚汗,这要是在受了寒,怕是会更难受了!” 尔芙蹙了蹙眉。颇有些不满的瞧着远处的冰山,摆了摆手给自己扇着风,嘟囔着:“这一身汗黏糊糊的太难受了,真不知道这气怎么热得这么快呢!” 只是尔芙这个傻孩子并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真的热。而是内里有火烧着。再加上如今有孕,身子有些虚弱,略微动弹一下就是一身的虚汗,这才让她太热的错觉。 四爷心疼尔芙每总是神情恹恹的样子,这才让人将冰山摆在了堂屋里,这样既不会让尔芙受了寒气,却也能让尔芙有些舒适的感觉,只是苦了在尔芙身边伺候的丫鬟们。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转眼间就进了五月,尔芙的肚子已经大得有些吓人了。西院所有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紧张的神情,而有孕七月的尔芙更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不是觉得肚子有下坠的感觉,便是觉得腿上抽筋,整个人折腾的不行,连累的原本在宫里伺候的林太医已经将些行李拿到了四爷府,成窝在四爷府不得动弹。 好在康熙爷也知道四爷膝下子嗣不多,对于侧福晋肚子里这胎也颇为看重,免了林太医在太医院里的轮值工作,交代林太医定要护好尔芙这胎,另外还吩咐德妃娘娘送来了好些的滋补品给尔芙养胎,算是将尔芙这胎彻彻底底的推到了前台上。 而原本还有些嫉妒的李氏,现在已经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了,盘算着若是尔芙这胎生下个格格来,定然会惹了宫中两位大佬的不爽,而尔芙真若是生下个阿哥,那自然有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烦心,让原本一直打算阴尔芙一把的李氏彻底放弃了那些看起来有些多此一举的打算。 和嫔自打知道了尔芙有孕的事情传到了康熙爷耳边,便知道这其中有蹊跷,连着给家里送了两封信,又特地交代了身边可靠的人回家求援,希望额娘郭络罗氏和阿玛能出个主意帮帮尔芙,只是送回家的书信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一直也没收到府里头的回信,这心里头也不由的焦急了些。 外头的太阳正毒着,可是和嫔却一刻也坐不下去,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恨不得踩碎几块地砖才能站住脚,一听见外头有点动静,便急匆匆的往门口冲,谁让如今尔芙已经有孕七个月了呢! “娘娘,您喝完酸梅汤润润吧!”贴身宫女看着和嫔那眼瞧着瘦成皮包骨的身子就有些忧心,这会儿见和嫔要变身望妹石,忙上前劝道。 和嫔慢悠悠的转过身子,看着满脸忧心的宫女,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接过了黄底描金的精致汤碗,微抿了两口,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 “你府里可是出了什么难事么,怎么一直不见额娘回信呢!”尔柔挥手驱散了宫殿里伺候的宫女,独留下了她的陪嫁丫鬟,轻声问道。 碧瑶只是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哪能知道外头的事情,但是本着主子大过的原则,还是微微俯身一礼,轻声安抚着尔柔道:“主子您就放宽心吧,虽然咱们瓜尔佳府算不得京里一等一的势力,但是总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定然能护好二格格无事,再有您瞧着四爷对咱们二格格的亲近劲,那也不会让咱们二格格出事的!” “唉,可是我这心就放不下阿!”尔柔也知道碧瑶的都是实话,但是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稳,轻叹一声道。 “这是谁惹了爱妃的烦心,朕替你做主!”不等碧瑶回话,外头就传来了一声浑厚的男音。 和嫔尔柔瞧了眼碧瑶,使了个眼色,忙起身来到了殿门口,优美的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妾请皇上安!” “快起吧,又没有外人在,不必这般拘礼了!”康熙爷笑着俯身扶起了纤弱的尔柔。笑着拉着尔柔的手走进了殿内,朗声道。 尔柔含蓄的笑了笑,充分的显示了大家闺秀的教养,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康熙爷身旁,送上了一盏温热可口的清茶,取过了康熙爷手里拿着的帽子,接过了宫女手中的扇子。轻轻扇着。 “圣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不让太监们给您打上遮挡,瞧着晒的脖子都有些红了!” 尔柔的声音如雨后的清风一般拂过康熙爷的心间。引得康熙爷原本燥热的烦闷一散,微笑着放下了茶盏,拉着还在打扇子的尔柔坐在了身旁,轻声道:“这扇风的粗活就交给宫女们做吧。也不怕累着了自己个儿。朕记得你最是怕热的,便想着过来瞧瞧你!” 康熙爷着就将丢在桌案上的扇子塞给了旁边伺候的宫女手里,又瞧了瞧窗边摆着的冰山,继续问道:“如今你宫里的冰可还够,要不要朕吩咐他们都送些过来!” “都是够的,再嫔妾也是懒的,这气刚热就不爱动弹了,倒是不觉得热了!”尔柔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康熙爷又拉着尔柔了好一会儿闲话,这才问起了尔柔刚刚烦心的事情。尔柔娇羞的笑了笑,柔声道:“皇上,您是知道嫔妾的,自就和妹妹最为亲厚,再加上妹妹是个闲不住又爱闹的性子,总是对她放心不下,如今妹妹正身怀有孕,嫔妾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更加惦记了,可是祖宗规矩拘着,嫔妾又不能出宫,便连着给家里送了几封信,但是到现在也没收到回信,这才放心不下的坐不住!” “嘿,朕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前两日才听老四侧福晋瓜尔佳氏能吃能睡的,倒是省心的很,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朕让人将老四媳妇接进来,你们姐妹话吧!”康熙爷笑着把玩着尔柔柔若无骨的手,无所谓的道。 尔柔一听,心里头慌乱了下,忙推辞的道:“皇上,这可不妥!嫔妾身为宫妃不能出宫,但是妹妹也正是有孕的时候,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再加上嫔妾听妹妹之前被孕吐折腾的不轻,还是让她好好养胎吧!” “你这个当姐姐都快要变成额娘了,如此惦记人,不如替朕添个阿哥吧!”康熙爷笑眯眯的调侃着尔柔,瞧着尔柔那娇羞的脸蛋,轻轻的落下一吻。 “圣上……”尔柔柔腻腻的声音,不但没有让康熙爷收敛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夸张了两分,气得尔柔脸颊更红了几分,羞得低下了头。 康熙爷见身边人羞得不行,再加上旁边还有宫女在,也不好太没正行,有些掩饰的轻咳了下,轻声道:“其实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等下次老四媳妇去给德妃请安的时候,你也过去坐坐不就好了!” “这有些不妥吧!”尔柔有些担忧的反问道。 “德妃在宫里头多年,朕倒是了解她的性子,最是平和大度,再加上你也不过就是问问妹妹的情形,又是去给德妃请安的,定然不会损了你和德妃之间的姐妹情分的!”康熙爷对于这位出身官女子的乌雅氏,那印象还是很好很好的,笑着替德妃打着报票。 对此,尔柔心里头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面上还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只先去给德妃娘娘那头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贸贸然过去,让四福晋心里头不舒服,便错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和康熙爷起了琐事。 次日一早,尔柔就穿戴整齐的往永和宫走去,正好碰上德妃娘娘在前头赏花,笑着上前请安见礼。 “快起吧,来瞧瞧本宫新得的这盆景!”德妃娘娘笑着招了招手,朗声道。 尔柔这才又屈了屈膝,站在了德妃娘娘身旁半步的位置,笑着陪德妃娘娘话。 照样下,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和一位纯情清丽的年轻宫妃,笑笑的样子倒是显得格外的和谐,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独有景色。 德妃娘娘又站了片刻,这才招呼着尔柔进殿,笑着端起了茶碗,柔声道:“平日你是最不爱出门的,怎么今个儿过来,可是宫里头有什么事情了?” 尔柔自打入宫就深深的表明了立场,她不想争宠,也不想夺势,只想着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直窝在宫里不爱出来惹是非,所以虽然也有嫉妒她承宠的,但是更多的宫妃对她都很和气,而德妃又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两个人交往不多,但是倒是还算能上话的。 “其实嫔妾今个儿还真是有件事想求娘娘帮忙!”尔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轻声道,“嫔妾的妹妹正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嫔妾惦记着她的身子,又不方便出宫,想要借着四福晋来给娘娘请安的工夫问上两句,还希望娘娘能帮帮嫔妾!” 德妃微微低垂的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神情,笑着抬眸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是姐姐,而侧福晋也是本宫的儿媳,本宫也是惦记着的,那等到老四媳妇来的时候,本宫便让人请你过来!” “如此,那嫔妾就麻烦娘娘了!”尔柔又是歉意的笑了笑,轻声道。 德妃娘娘笑着端了端茶碗,朗声道:“咱们虽然年纪相差的多,但是也是同在宫里伺候的,起来也是姐妹,这点事情算不得麻烦,你就是太见外了!” 端茶送客,尔柔也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见事情完,德妃娘娘也不想多留自己,便笑着起身告辞回宫了,许是觉得心里头的大石头落了地,连走路都轻盈了几分,让原本忧心不已的碧瑶也跟着乐呵了不少。 这媳妇进宫请安,那是早就有的规矩,而四福晋这个将面子做到了完美的人,那自然是风雨无阻,初一、十五总是带着手抄经和各种精致的点心进宫,这次也并没有例外。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四福晋穿戴整齐的准备进宫请安,便正撞上了来正院的四爷,忙俯身行礼:“妾身请四爷安!” “恩!”往常总是扶着乌拉那拉氏起身的四爷,第一次微微点头就走过了乌拉那拉氏,丢下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直接进了正房,“随爷进来,爷和你有话!” 别乌拉那拉氏摸不到头脑,哪怕是四爷自己也不知道这事事怎么闹出来的,这会儿正烦心的要命,又担心着毓庆宫那位,这才忙着过来找乌拉那拉氏话,颇有一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感觉呢!(未完待续。。) ps: ps:人生不如意事,十之**。绾心就觉得没能中上一张彩票是件很悲催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绾心从未买过彩票的缘故! 如果绾心买了彩票,兴许就能改变月光族的身份了! 白日梦做太早,还是朴实一点吧! 求订阅,求打赏,吃不上饭的绾心飘过! 第一百九十章 爷要你的孩子 四爷回府已经两个月了,后院里的女人都轮流伺候了几个晚上,唯独正院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这头,四爷只是在初一和十五过来坐坐,并没有留宿,反而独自歇在前院,很明显的冷落了这位嫡福晋。 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也曾经担心四爷彻底的厌弃了她,可是见四爷对弘晖仍然很亲近,这才将四爷的举动,定性为替尔芙这几个月收到的算计出口气,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 此时四爷匆匆而来,拦下了乌拉那拉氏进宫请安的举动,让乌拉那拉氏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随手打发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和福嬷嬷,跟着四爷往正房走去。 “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乌拉那拉氏随手将丫鬟送来的茶盏送到了四爷眼前,轻声道。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目送着丫鬟重新离开了房间,这才接过了乌拉那拉氏手里头的茶盏,略显得有些忧心的瞧了瞧外头,沉声道:“爷听皇阿玛前两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昨个儿更是将内阁和六部大臣都叫了宫里,听话锋倒是对太子有些不利,爷担心太子,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进宫,突然想起今个儿是你进宫请安的日子,这才赶了过来!” “爷是想让妾身去毓庆宫那边瞧瞧太子?”乌拉那拉氏有些拿不准的问道。 四爷重重的点了点头,“太子是皇储,关系着咱们大清朝的根基。爷实在是不能安心的旁观。 虽然这事搅合进去有风险,但是爷想要冒次险……” 乌拉那拉氏沉吟了片刻,笑着点头。重新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了正房。 四爷又坐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长叹一声,也起身离开了正院,往西院走去。 ………………………… 尔芙见四爷脚步沉重的走进,便知道是出了事,至于什么事情。她这个深闺妇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只能嘱咐身边伺候的人心些,便匆匆迎出了门。 肚子越来越大。尔芙的行动也就越来越不利索了,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高门槛,尔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你怎么出来了!”四爷原本正在低头想事情,听见旁边苏培盛的提醒。忙快走了两步。揽住了正要下台阶的尔芙,搂着尔芙那圆滚滚的腰肢重新回了房间。 再次爬过到腿肚的门槛,尔芙都有些喘了,自顾自的喝了两口冰镇的酸梅汤,这才坐在了四爷旁边,拿着团扇轻轻地摇着。 房间里静的有些让人不安,更何况尔芙这个活泼的性子,没话找话的起了刚刚升级做阿玛的十三爷家的侧福晋。 这瓜尔佳氏和尔芙还真是有缘分。正月的宫宴上正好碰见瓜尔佳氏有孕,随即尔芙也爆出了有孕。再加上都是出身瓜尔佳氏的,两位爷关系也亲近,这也就经常往来书信联络了,前些日子听瓜尔佳氏要生了,尔芙都恨不得亲自去产房外守着了。 “十三弟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亲生额娘没了,但是皇阿玛对他却更加照拂了,如今又有了格格在跟前,这日子过得比爷轻松!”四爷颇有感触的道。 这态度不对阿!尔芙心里头有些纳闷的想着,但是表情却更加严肃了几分,蹙眉的模样,很有四爷的神髓。 “可是哪里不舒坦了?”四爷看着尔芙难得板脸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四爷担忧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爷,我不是有心给你添堵,但是我今很想和你认真的一件事情。” “到底怎么了?”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了,本就有些烦躁的心就更加烦了,语气上也就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和关心,沉声道。 尔芙瞧了眼旁边正在努力使眼色的玉清,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轻声道:“祖宗规矩,我不能关心朝上的事情,有的时候看见爷为了外头的事情烦心,我也不敢多问。 可是如今我身怀有孕,胆子倒是大了几分,想要好好和你这个事情,爷看见我蹙眉,爷会担心的问我怎么了,这点和我看见爷烦心时是一样的反应,我也想要问上一句,爷您怎么了! 今个儿我打算得势就猖狂的上一句,爷您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您可以将烦心的事情出来,如果您担心的事情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事情,那也请爷对我上一句不要忧心,一切都好!” 四爷只觉得眼前的妮子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的,一直以来他认为的妮子,其实在心里头都在担心他,只是碍于身份,多数的时候当没瞧见,不敢多过问,如今终于绷不住话的了出来。 “爷没事,只是在担心太子!”四爷捏了捏尔芙的肩膀,沉声道。 太子胤礽?什么情况,那不是要到康熙四十八年才会出事的么,难不成出现蝴蝶效应了!尔芙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这蝴蝶效应可大可,万一把四爷连累的不能登基当皇上,那她就真的成为大罪人了,那么多的四爷粉丝不得活活吃了她阿! 四爷见尔芙又一次走神,轻声将刚刚在正院的话又复述了一次,这才看着尔芙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道:“二哥是个名副其实的储君,不管是学问,还是心性,哪怕是监国的事情的种种处事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却传出了这样子的传言,我不能不担心!” “爱之深,责之切!”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四爷,只能丢出了一句烂大街的话,反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皇上对太子的期望那么高。难免会要求严苛一些,宫里又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难免会有些闲话传出来。这经过口口相传,事实真相总是有夸大的地方,爷真的不需要太担心太子的地位。” 没有经历过舆论压力的时代,四爷绝对想不到舆论压死人的情况,可是尔芙是实打实来自现代的宅女联盟的盟主,对此那叫一个体会深刻,见四爷为了这么点传闻就火上房的样子。笑着端起了旁边的茶碗。 四爷也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他口中所的传言,不过就是与他亲好的大臣传出来的话。但是他又不想让尔芙跟着担心了,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勉强的压下了心里的担心,和尔芙起了旁的事情。 尔芙见四爷总算是放下了对太子爷的担心。笑着起了肚子里的宝宝。又将玉清等人准备的肚兜、衣裳、鞋子等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显摆着,其中还有一身尔芙亲手缝制的带着猫耳朵的衣裳。 “怎么都是用的棉布!”四爷瞧着尔芙摆弄着东西,慈父的心思压下了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担心,笑着问起。 尔芙一脸你不懂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孩子皮肤嫩,这些棉布的东西最好了,软软的。又吸水,你瞧瞧这都是我特地让玉清搜罗来的细棉布。比起那些锦缎啥的可好多了!” “那这也太寒碜了!”四爷瞅着一丝绣花都没有的粉色、蓝色细棉布衣裳,不赞同的道。 “那都是门面功夫,起来没什么用性!”尔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从旁边的炕柜里又扯出了一个包袱,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笑着道,“这些都是给家伙装脸面的,保证不会让你这个阿玛丢脸的!” 四爷看着眼前这各种绢布、蜀锦、绸布剪裁的衣裳,脸上的神情好了许多,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子,“得你家爷好像是个只看衣裳不看人的样子!” 尔芙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这样”,将刚刚显摆完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独留下那身带着猫耳朵的衣裳,一脸求表扬,求赞赏的样子介绍着。 不得不一句熟能生巧,这些日子不方便行动的尔芙,这一手的针线活,那倒是进步了不少,连佟佳氏素玉都夸尔芙的手艺进步了,连要让尔芙给自己个儿绣个帕子呢! 针脚平整,做工细致,尔芙在心里想出了好些个表扬的话,只等着四爷赞赏,便听见四爷好像很纳闷的似的问道:“这是给人穿的?” 哎呀我这暴脾气,这还是一个老公该的话咩!尔芙气得露胳膊挽袖子的要和四爷好好这事,便听见四爷继续道:“看起来就好像是杂耍班子里的那些人穿的东西!” 尔芙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看着四爷还要继续什么的样子,一把从四爷手里头抢回了她辛辛苦苦做了好几的衣裳,嫌弃的摸了摸上头四爷摸过的位置,气吼吼的道:“这是我给我家宝贝准备的衣裳,你瞧瞧这猫耳朵多可爱阿,白糯糯的包子穿着粉白色的猫咪服,那模样一定很惹人疼! 你真是没有眼光的,居然能出这么伤人心的话,以后再也不给你做荷包了,谁让人家手艺差呢!” 着,尔芙就珍惜的将衣裳叠好放在了包袱里,重新塞回到了炕柜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游记,打发起了时间,把旁边干瞪眼的四爷当空气了。 四爷对此表示,这妮子就是惯的,可是看着妮子气得两眼翻红的样子,他还真的觉得妮子的有些道理,貌似白糯糯的包子在粉白色的衣裳里,看起来确实挺可爱的。 进来给主子们续茶的玉清,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忙低了低头,乖巧的留下了温热的茶水,快步离开了房间,生怕被牵连进去,瞧瞧苏培盛那还有些发青的脑门,便知道这些日子四爷的心情不太好了。 房间里的宁静,让尔芙越想越气,再想到四爷居然不来哄自己,这股火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连带着肚子里动弹个不停的家伙连蹬带踹的折腾,尔芙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嗓子眼,忙往房间里冲去。 内室屏风后的恭桶旁,尔芙半跪在冰凉的地砖上,鼻涕眼泪的一起流着,整个人都要钻进撒了香料的干净恭桶里,一口气将肚子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嗓子里好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原本四爷还当尔芙是在耍孩子脾气,可是听见里头传来的隐隐呕吐声,忙趿拉着软底布鞋走进了房间,正巧看见尔芙红着眼睛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擦嘴巴,心里头那点不爽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快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拖着尔芙已经瘫成一堆肉的身子,重新坐在了床边上。 “可觉得好些了!”四爷亲手斟上了一杯酸梅汤送到了尔芙手里,大手轻轻的替尔芙顺气,轻声道。 尔芙无力的摇了摇头,连喝了好几口酸梅汤,压下了嗓子里的不舒服,声音沙哑的道:“还好,习惯了!” “习惯?”四爷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习惯,看刚才尔芙的样子,仿佛像没了半条命似的,反问道,“该吃些什么东西,才能舒服些呢!” 尔芙只觉得嗓子里还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想话的靠在了靠枕上,想着以前在家吃着酸酸甜甜的冰镇葡萄的幸福日子,感伤着如今这苦逼的日子,又开始后悔了。 都孕妇情绪不定,以前尔芙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事,可是如今轮到她有孕,她算是明白了这种感受,她想她的亲娘,而不是那个看着她眼神闪烁的郭络罗氏,她想找个依靠,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肆意发泄脾气,连往常她觉得狠体贴的四爷,似乎也并不似那么担心她。 尔芙越想越难过,整个人就这样无声的靠在床头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看得四爷这心里一阵阵的抽搐,心疼的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尔芙的后背,柔声道:“你娇气,你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爷就喜欢你娇气的样子,可是咱也不能这么哭阿,仔细伤着身子!” “是不是爷只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尔芙只觉得悲从中来,抽泣着问道。 四爷都不知道该怎么通这妮子了,这好像钻进了思想怪圈似的,揉着尔芙柔软的长发,沉声道:“想要给爷生孩子的人那么多,可是爷现在只想要你生的孩子,你爷是担心你,还是担心孩子呢!”(未完待续。。) ps: ps:绾心好开森!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未来 人生阿,总是在你最开心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比如此时。 四爷刚要抱着尔芙亲热亲热,外头就传来苏培盛那尖细的独特太监声,引得四爷和尔芙都情不自禁的蹙了蹙眉头。 “进来!”四爷有些烦躁的搓了搓脸,系上了脖领的扣子,迈步来到了外间,冷声道。 外头伺候的苏培盛打了个寒噤,看着旁边幸灾乐祸的玉清等人的脸,心里头暗叹了一声,忙低头溜达进了房门,麻利地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轻声道:“四爷,福晋那头让人送话过来,有事和爷回禀!”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瞧了眼旁边摆着的景泰蓝珐琅掐丝的座钟,捏了捏眉心,对着苏培盛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内室里,看着尔芙那还有些羞红的脸颊,尴尬的笑了笑,柔声道:“爷要出去一趟,过会儿再来瞧你!” 尔芙虽然有些心神荡漾,但是也听见了苏培盛的话,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单手抚了抚隆起的腹,柔声道:“爷的事要紧,您快去吧!” “恩,爷去去就回!”四爷没有无视尔芙眼底的一抹失落,但是身为皇子龙孙的四爷,他自然做不到独守尔芙过日子,只能笑着当没看见的揉了揉尔芙的发和电视剧的尔芙,还是很明显的猜到了四爷的意图,她不想她的孩子辛苦,但是她的孩子想要那把椅子,她就会不惜余力的帮忙,在此之前,她当然要为她的孩子在四爷这争夺个好印象了。(未完待续。。) ps: ps:都挂暴雨预警,这也是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体 这夜,四爷毫无疑问的又一次留宿在了西院,引得其他女人再次打翻了醋坛,而其中的王兰芪更是后悔没有想办法去尔芙房里当格格,如果是当初她够坚持,那她就可以替没有办法伺候四爷的尔芙承宠好些日子,运气够好的话,兴许在尔芙还没有生产的时候,她就已经怀有身孕。 次日一早,尔芙就被四爷轻微的动作弄醒了,有些慵懒的靠在床头,随意地拿过一柄玉柄团扇扇着风,看着四爷穿戴整齐的重新来到床边,留下一句温暖而柔和的早安,离开了西院。 目送着四爷离开了房间,尔芙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披着一件素白色绣朵玫红色月季花的杭绸袍子,往屏风后头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主子,大嬷嬷领了接生嬷嬷来请安了!”尔芙还没有换上见人的衣裳,玉清就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轻声道。 “先让她们等等吧,你来伺候我更衣!”尔芙微微蹙了蹙眉,撑着大肚子起身坐在了妆台前,沉声吩咐道。 片刻过后,尔芙就换上了一袭水蓝色绣素白色碎花的绸布大襟旗袍,头上梳着简单的两把头,脚下踩着一双软底的绣花鞋,笑吟吟的来到了外间。 大嬷嬷等人轻手轻脚的走进门,便麻利的行了个半蹲礼。 “起吧,大嬷嬷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实话这大嬷嬷在没有人算计尔芙肚子里胎儿的时候。那在西院的日子过得是格外的舒心,平常也甚少这个时辰过来给尔芙请安,弄得尔芙经常忘记院子里已经多了管事嬷嬷这么个人。 大嬷嬷规矩的再次屈膝一礼。这才起身站在了墙边,轻声起了话。 原来这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节奏,大嬷嬷这次来是为了给尔芙准备产房的事情,按照习俗,女子生产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在正房的床上、炕上生产的,所以要提前将厢房布置成产房。而且之前还要有洁净女子在产房的炕上睡上好些日子,这才算是彻底的完成了一整套繁琐的工夫。 尔芙之前从未想过此事,这猛然提起。倒是让尔芙一愣。 “东西厢房一直都是空着的,倒是都可以用,只是这到底选择哪间厢房做产房的事情,还要请大嬷嬷给拿个主意才好!”尔芙本着不懂就要的原则。笑着道。 大嬷嬷也没有推辞。直接接茬道:“若是以老奴的意思,不如就将产房定在东厢房,一来这东厢房有些背光,能让侧福晋好好歇身子,而西厢房正好在西晒的位置上,恐怕会有些让主子觉得晒得慌。 二来,主子生产的日子刚好在七月末、八月初的时候,那会儿正是西风起的时候。西厢房不利于主子养身。” “那就按嬷嬷的做吧,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和玉清她们就是了!”尔芙爽快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大嬷嬷也没有再久留,领着几个接生嬷嬷再次离开了房间,叫了二等丫鬟帮忙,尽快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将原本几年都没有烧过的炕重新烧了起来,另外又在房间里点上了炭盆,打开了窗子散味,熏上了上等的紫檀香去味。 当然这只不过是第一次的准备工作,未来每都需要烧烧炕,这样才能避免炕上有潮气,不过这些工作都不需要尔芙操心,自有大嬷嬷去准备呢! 大嬷嬷自打将东厢房定为产房,便将房间里的东西统统挪了出去,另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整套的红木家具布置房间,又在门口挂上了一把铜锁,同时还请了林太医来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处角落,生怕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别大嬷嬷做得还真是蛮细致的,林太医也足够尽职,在墙边的角落里发现了引起女子血崩的脏东西,又在窗边发现了让女子无力生产的东西,这些东西自然毫无意外的被大嬷嬷送到了四爷眼前,引得四爷再次动了大火气。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做的,四爷也只能生闷气了,黑着张脸的样子,让苏培盛叫苦连连,好在很快就有另外一件事让四爷烦心了,也就将这短暂的气愤,暂时放在了脑后。 康熙四十二年(170)五月,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罪,被康熙帝拘禁宗人府。 这消息传到四爷耳朵里的时候,四爷不能不惊讶,急吼吼的换上了进宫穿的石青色朝服,骑着快马就往宫里头冲了去。 至于宫里发生了什么,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而尔芙成日呆在四爷身边,倒是从四爷脸上那明显更难看的脸色上,看得出来康熙爷并没有很给他这个傲娇的四爷面子。 日子还没过两,宗人府又传出了索额图过世的消息,四爷整个人就好像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又进宫去了。 尔芙看着四爷火烧火燎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嘟囔着:爷回来怕是又要生气了。 看过若干清宫剧的尔芙,深刻的明白,这不过就是九龙夺嫡的开头,未来还有更多更让人寒心的事情发生呢! ………………………… 毓庆宫,正殿。 太子胤礽身上仍然穿着一袭杏黄色的蟒袍,只是那皱皱巴巴的大襟和袍摆上显示出,这身衣裳已经在胤礽身上几了,浑身的酒味和昏暗的房间,预示着胤礽的心情。 自就被封为太子,胤礽一直觉得他是兄弟中最幸运的人,即使他没有额娘在身边陪他长大,但是他有一位很聪明的长辈索额图帮扶,无论是在学识上。还是手段上,索额图都是他当之无愧的老师,他教导他如何去整理身边的关系。他资助他去扶持根基。 还记得年幼的时候,即便是盛名在外的皇阿玛对其也是赞赏有加,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先是索额图被闲在家里,后是赫舍里族中的动乱,胤礽真的有些搞不懂,他这个太子做的真的就这么失败么。失败到连家族中的人都反对他,恨不得将他一时半会就拉下台来! 这几,胤礽过得醉生梦死的生活。时而高声吟唱,时而低声呜咽,连太子妃几次求见,都被胤礽拒之门外。只有贴身太监阿宝时不时的送些酒水和菜进去。 四爷匆匆从乾清宫见过康熙帝后。便拐弯来到了太子的毓庆宫,刚一进宫门口就听见正殿里那仿若狂颠似的嚎叫声,脸上原本的阴郁更加凝重了几分,快步来到了殿门口,一把就推开了想要阻拦的阿宝和侍卫们,一脚就踹开了虚掩着的隔扇门。 殿门里的味道,可谓是五味杂陈,弄得四爷忙掩住了鼻子。也不管太子胤礽在宝座上又叫又吵的,直接将一扇扇窗子打开。这才揪着瘫在宝座上的太子往内殿走去。 清冷的水,泼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浑浑噩噩几的太子,第一次有些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黑脸如锅底似的四爷,笑着站起了身子,湿漉漉的胳膊搭在了四爷的肩膀上,轻声道:“老四你来了,来陪孤喝杯酒吧!” “喝喝喝喝……二哥,如果你不振作起来,你让索额图大人的亡魂如何安心!”四爷一把推开了仿佛泼皮无赖似的太子,沉声道。 “振作,孤这样子不是挺好的么,他们不必再费心算计我,也不必再去将一个个罪名扣在孤的亲人头上了!”太子原本就几没有好好吃东西,在加上酒精的作用,被四爷一推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如无助的孩子般哽咽着吼道。 四爷怒阿、恨阿,原本他以为太子即便是受到了打击,但是很快也就能振作起来,可是如今看来,太子早就被那种种压力压得坚持不住了。 “如果你这样,你觉得你的那些亲人能安稳,你的阿哥能平安,那你就真是看一个人的嫉妒心了,当他们出手对付你的时候,他们早就不在乎你是他们的兄弟了!”四爷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力的打湿了旁边的手巾丢在了太子身上,冷声丢下了一句话就快步从毓庆宫的正殿走了出去,回家抱孩子去了。 ……………………………… 西院里,尔芙今不止一次的敲打了身边的人绷紧皮,免得被四爷捉住错处责罚,另外也去东厢房看了大嬷嬷布置的产房,瞧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东厢房,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为什么会这么的,那完全是因为东厢房里的布置有些诡异了。 到处都是暗红色的锦缎绣福寿双纹帷幔,炕上也铺着绣着吉祥纹的褥子,入目所及都是暗沉的红色,如果再在其中点上两盏蜡烛,那夜幕降临后,这完全就是恐怖片的场景阿! 尔芙默默的表示,如果能在这么强大的心理压力下生出孩子,这人也是蛮拼的么! 不过在问了大嬷嬷后,尔芙还是决定产房就这么样吧,谁让这些东西都是经过萨满祈福的呢,如此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事情上,还是相信点神佛力量吧! 尔芙又看了看针线上送来的肚兜、被子等东西,吩咐玉清将她们自己个儿准备的东西也拿了过来,另外又按照大嬷嬷的吩咐,挑选了玉兰和玉冰替她暖房,送上了一份不菲的红包,这才重新回了正房等待可能在外受了委屈的四爷回府。 日落暮鼓,四爷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西院,引得尔芙连连蹙眉,吩咐着玉清准备醒酒茶和热水给四爷沐浴,这才端着一杯浓茶来到了四爷身边,温柔的靠在了四爷的怀里,轻声道:“爷这是怎么了?”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连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爷的兄弟就不知道,枉他们都是受了名师教导的!”四爷一口气喝光了茶水,这才嚼着几片茶叶,恨声道。 尔芙笑着取过了足银的痰桶,递到了四爷眼前,柔声道:“我曾经在某本不出名的书上看过这么一段话,当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人们为其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人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人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杀头的风险。 太子爷是皇储,也就是未来名正言顺的皇帝,如果把他拖下圣坛,那利益该有多少呢!” 其实这段话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的,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尔芙觉得这句话足以形容他们兄弟为了那把椅子拼劲全力抢夺了,另外也可以很好的安慰了四爷,毕竟那利益太大了,兄弟情啥么的也就可以舍弃了。 “你知道索额图在宗人府过世了?”四爷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尔芙囧了,她完全不知道好不,但是她知道九龙夺嫡,而四爷明明是因为太子进宫的,回来却了这样的话,她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出其中的关联好不。 对于四爷的疑问,尔芙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事虽然不能人尽皆知,但是我到底是您的侧福晋,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总是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再看看爷这幅被兄弟伤了的样子,倒是也能想出来一二了!” “是阿,利益……”四爷拍了拍尔芙的肩膀,长叹了一声。 尔芙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被人发现她这个妖孽,忙招呼着玉清在净室准备好洗漱的东西,扶着有些醉酒的四爷往屏风后走去,忍着想吐的冲动,将四爷身上的衣袍扒了个干净,叫了玉清帮忙,扶着四爷进了浴桶。 热水带走了四爷身上的酒气,可是尔芙还是觉得那股子酒味萦绕在鼻尖上,有些嫌弃的踹了踹地上的衣袍,吩咐玉清将那团污染源送到洗衣房去,这才一下下的撩着热水替四爷洗身子。 其实四爷只是有些醉酒,但是神智却很清醒,因为心里有些堵得慌,才借着酒意发了牢骚,这会儿瞧见尔芙撑着大肚子半跪着替他洗身上,这老脸就有些熬不住了,拉住了尔芙柔软的手,轻声道:“如果有一,爷也变成了他们那样的人,你会不会害怕呢!” “自打我进府的那起,我就和爷成为了一体,不管爷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尔芙认真的道。(未完待续。。) ps: ps:不下雨的日子总是很热,真是让人纠结。 求订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研究 六月中,外头的气就好像老爷在喷火一般的热得让人无奈,四爷和尔芙这一对特别怕热的人,只能成日窝在摆了冰山的房间里。 自打五月闹出了索额图的事情,四爷暴躁的闯进了毓庆宫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康熙老爷子的耳朵里,一纸让四爷在家修身养性的旨意就被送到了四爷府,所幸知道的人不算太多,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再加上康熙爷后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动作,这才让有些惶惶的乌拉那拉氏平静了下来,尽力在各宗亲福晋那走动着。 对此,四爷发扬了既不会多问,也不会阻止的态度,过着不需要早起上朝、坐堂的日子。 尔芙喝着酸酸甜甜的冰镇酸梅汤,可是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往外冒汗,整个人都蔫了下来,而四爷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时不时出神的看着外头。 “爷,你这时候庄子上会不会更凉快些!”尔芙想着庄子上那巨大的人工湖,有些向往的问道。 四爷微微蹙眉,“那边确实凉快些,但是你的身子要紧。” “唉,真是太为难了!”尔芙再次闷闷的将自己摔倒了柔软的榻上,努力的靠近着冰山解暑,长叹一声,哀怨的道。 四爷瞧着尔芙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在冰山上了,虽然有心阻止,但是一看到尔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悄悄的对着旁边的苏培盛递了个眼色。 苏培盛机警的点了点头。将尔芙努力靠近的冰山挪远了两尺,这样既不会让两位主子觉得没有凉风,又不会让两位主子因为太过接近冰山而不适。 尔芙见冰山被挪远了。整个人都没了骨头,拿着团扇扇阿扇的解暑,心里头哀怨的祈祷着老爷能送来一台空调,最好还带来一座发电机。 一想到发电机,尔芙的脑袋就活动开了,想着风力发电和水力发电的原理,暗恨当初为了应付考试死记硬背的不科学了。 连续几。尔芙都拿着自制的鹅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不停,引得无事可做状态的四爷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只是瞧着尔芙那涂涂画画的草稿。也没有瞧出什么门道,但是见尔芙不再一到晚的扒着冰山不放手,倒是也觉得放松了不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前两戴铎送来的一大叠建议书上了。 当尔芙将一件件奇怪的零件画在纸上。又磨着四爷让人弄了许多许多的铜丝送来。开始了一次次的实验,只是一百多年才成功成型的风力发电,即便是尔芙知道些浅显的技术指标,还是面对着一次次的失败,而电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东西,稍不留神就会造成电力损失,尔芙在被流电电了几次后,四爷毅然决然的将所有东西都锁了起来。命令尔芙必须放弃这种自残式的行为。 一向很听四爷话的尔芙,第一次正面的拒绝了四爷的好意。她一定要努力研究出风力发电和水力发电,而且要发明在热力发电之前,这样就可以减少许多近乎不可再生资源的物资损失,另外也不会让未来的人们被p5折磨。 四爷第一次看到如此坚持的尔芙,想着原本最怕痛,最怕热,最怕苦的妮子,居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堂屋里折腾的一身臭汗不放弃,甚至连原本的纤纤玉指也都磨得起了茧子,还是一边擦汗一边努力的研究着,终于正视起了尔芙弄出来的古怪东西。 晚饭的时候,尔芙再次匆匆吞了几口饭就钻到了堂屋,四爷就真的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了,也随着尔芙来到了堂屋,席地而坐的坐在了尔芙身边,随手拿起了一架好似飞机似的东西,翻转研究着。 “这是做什么用的!”四爷搞了半也看不出这个奇怪的玩应的作用,有些无奈的问道。 尔芙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抱着肚子也放下了手里头的铜线,坐在了四爷旁边,锤了锤有些发涩的双腿,轻声道:“爷,前些日子我瞧见外头打雷闪电的,那闪电足足照亮了整个北京城,所以就想着能不能用闪电的能量,取代了咱们日日使用的蜡烛,那效果一定很好。” 四爷只觉得眼前的妮子就是传中的真加幼稚的混合体,刚要出声好好劝劝这妮子放弃这看起来不可能的任务,便瞧见尔芙抬了抬手。 “爷,我知道您一定会我异想开,可是没一项新鲜事物的出现,那不都是一场无稽的猜想,只是有的人把它变成了事实,而有的人只是在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左右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不如我给自己找了一种打发时间的事情,如果弄成了,那就算是老爷垂怜,如果没有弄成,那只能明我就是做了一场不一样的梦罢了!”尔芙其实也已经被现实打败了,但是为了未来不让这片土地再被那些恶贼闯入,她一直在咬牙坚持着,坚持着可能不能完成的事情。 毕竟按照时间来,这个时代的西方大陆上,可能还是过着奴隶主统治的生活呢! 四爷看着尔芙那紧紧绷着的脸,不忍心再继续打破她的美梦,笑着点了点头,随手将飞机似的玩意,又一次塞到了尔芙的手里头,柔声道:“爷知道你是想要帮助爷的,可是爷真的不想你这么辛苦!” 啊咧?什么鬼呀!谁想帮助你了,你逗我呢吧! 很明显四爷误会了,而且误会的很美好,以为尔芙是瞧着他被康熙爷下旨禁足,想要弄出些稀罕的东西为他打动康熙爷,当然这点真的没在尔芙脑子里出现过。 不过尔芙也不是傻到了极致,见四爷误会了。倒是也没有特地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继续研究起了她那看起来还是一摊破烂的东西去了。 ……………………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末的一,太子在多日未出现在人们眼前后,第一次出现在了朝堂上,只是原本儒雅高贵的气质,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 直郡王胤禔看着胤礽穿着一袭杏黄色的蟒袍出现,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刺伤了,有些不适应的扭过了身子。随着众人拱手一礼,避开了那双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而与此同时,刚刚获准被参与朝政的老十三。则选择了快步上前,有些忧心的看着胤礽,得到了胤礽微笑的回应,这才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站定。 “孤瞧着今个儿人似乎是有些不全。这老四上次闯进孤的宫里。知道孤来了,倒是躲了,真是个没有胆量的!”胤礽怎么会不知道四爷被康熙爷禁足了,只是想要今个儿提出来,让康熙爷注意到老四已经关在家里头足足有一个月有余了。 不管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胤礽的意思,大家伙儿还是很配合的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和康熙爷作对什么的。咱们还没有吃拧呢! 早朝如期举行,康熙爷对重新振作起来的胤礽。格外的看重,下朝后就将胤礽叫进了内殿去话,再次让陪王伴驾好些日子的胤禔红了红眼睛,不过圣命难违,他即便是嫉妒的心都碎了,也只能选择随着大家伙儿往外走去。 刚一出殿门就和纳兰明珠走了个碰头…… 那日,康熙爷和胤礽在内殿里了好长时间的话,另外又一起用了一顿午膳,这才重新回到了毓庆宫,只是随意的换了身衣袍就往宫外的四爷府去了,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猜测着。 太子驾到,四爷忙穿着一袭家常的袍子就往前院奔去,留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尔芙笑弯了腰。 胤礽瞧着四爷这幅样子,笑着一把就揽住了四爷的肩膀,两兄弟就这么不分大的走进了书房,将苏培盛和阿宝留在了房门口守着,连续茶都是四爷端着茶壶出了房门让阿宝去弄的,可见两兄弟谈论的东西很神秘的。 暮鼓被敲响,太子胤礽才带着阿宝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上了宫门落锁的时辰,重新回到了宫中。 至于四爷则在书房里坐了一整个晚上,哪里也没去,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到晨钟敲响,太阳照常自东方升起,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吵醒了还在赖床的尔芙。 “爷,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接过玉清送上来的温热帕子,一边擦拭着脸颊和脖子,一边笑着坐在了四爷身边,柔声道。 四爷还是穿着昨个儿在这里走时穿的那身袍子,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尔芙一点都没怀疑这位爷一宿没睡。 “爷,您这是怎么了?”尔芙见四爷半晌没有回话,摇了摇手,轻声问道。 四爷这才回过了神,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笑容,吩咐玉清去准备早饭,“爷一晚上没过来,你倒是睡得安稳!” “气这么热,没有了爷这个大火炉在,我倒是觉得睡得蛮舒服的!”这是真话,没有了四爷这个大老板在,尔芙就成了老虎不在时的猴子,吩咐着丫鬟把冰山摆在了睡房里,整个晚上都过上了凉风习习的日子,那睡得那叫一个舒坦,仿佛回到了在现代时那种开空调、盖棉被的自在日子。 “你真是越来越皮了!”四爷笑着捏了捏尔芙的鼻尖,轻声道,“不过瞧着你这个样子,爷也就放心了,爷要出门两三,你在府里要好好的!” “出门?”尔芙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有些奇怪的抬眸问道。 四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的,二哥昨个儿过来和爷起了些事情,爷觉得和你研究的事情,倒是差不多,兴许能让你的研究尽快的成型。” “真的,那爷可得好好把握,一定要从那些大胡子的人手里将东西都学会。”尔芙记得康熙朝的时候,北京城内就已经有了主教堂,而那个时候的教会,那就相当于现代的图书馆一般,各种各样的知识不要太多,有些惊喜的丢下了吃了两口的包子,油乎乎的手抓住了四爷的手,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他长了大胡子!”四爷有些奇怪的反问,句实话,如果不是太子昨个儿起这事,他都没有注意过东堂那边的两个什么神父。 尔芙揉了揉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我之前曾经听素玉过这事,是东城那边有一所什么主教堂,院子盖得奇奇怪怪的,整日研究些奇怪的东西,好像还想着什么弄没有火的蜡烛,这听四爷一,也就联想到了那次素玉的大胡子怪人,据是那种黄头发、蓝眼睛,满脸长头发的人,好像怪吓人的!” “你这妮子……哪能这么人家呢!”四爷笑着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轻声道。 尔芙心里头暗暗吐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这穿越女还真是不好当阿! 四爷吃过早饭就领着苏培盛离开了,据是随着太子爷去城外巡视皇庄了,倒是让尔芙可以全身心的享受冰山带来的凉爽了,毕竟顶着一脑门汗研究电力,那真是太危险了。 ………………………… 眼看着就要近七月了,大嬷嬷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了,经常看着尔芙的肚子,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弄得尔芙整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主子,您最近可觉得肚子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了么?”大嬷嬷又一次奇奇怪怪的来到了尔芙身边,轻声问道。 尔芙真是有些不舒服了,这大嬷嬷虽然算不得她的奴才,但是您这样惦记着我肚子不好,我真的挺不开心的! 大嬷嬷在宫里伺候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尔芙眼底的不痛快,瞧了眼旁边没有外人,轻声解释着:“主子,不是老奴存心给您找别扭,实在是这日子上等不及了,眼瞧着就要近七月了,那可是鬼节,怕是到时候才生产,总有些不吉利阿!” 我去!谁告诉我这是不是传中的封建迷信害死人,七月生子怎么就不好了,难不成我还能自己定预产期! “可是这瓜熟蒂落,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也不能改变阿!”尔芙为了不让旁人觉得她的反应奇怪,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很烦恼似的道。(未完待续。。) ps: ps:气不是一星半点的热阿!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天一夜 不管大嬷嬷怎么着急尔芙能尽快有生产的迹象,可是尔芙肚子里的宝宝还是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打包行李的活动,让尔芙一夜一夜的不能安寝,整个人都显得倦怠不已。 眼瞧着七月份一个更引人注意的节日就要到来,尔芙这次真的有些发愁了,如果真的在鬼节生产,怕是四爷这个古代人不在意,康熙爷和德妃娘娘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在出生初始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尔芙只能成日在院子里开始了溜圈运动,放弃了她已经研究了一个月有余的风力发电。 不过四爷可能也觉得这事有成功的希望,将尔芙画的各种草图都送到了巧匠那去进行下一步研究,另外就成日成日的窝在前院书房和戴铎商量着事情,至于商量了什么,那尔芙就真的不知道了。 七月初五,尔芙照常在西院的前院走动着,时不时的弯身逗弄着跑前跑后的百福和雪球,仿佛一个少女般的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将在房间里练字的四爷也引了出来。 “这头还热着,你也不怕热坏了身子!”四爷站在树荫下,对着百福招了招手,一白一黑两只狗就舍弃了尔芙,跑到四爷跟前卖萌求好去了。 尔芙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抱怨的瞧着鼓溜溜的肚子,轻声道:“这转眼间都已经快十个月了,可是还没个动静,我这不是想要多走走。也免得到时候生不下来着急么!” “可是谁了什么闲话,爷不在意的!”四爷迈步来到了尔芙身边,随手擦着尔芙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道。 尔芙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随即就跟着四爷走到了树下的阴凉里,坐在了铺着软垫的秋千上,微微荡着,仿佛自语似的道:“我知道爷不在意,可是我也不想让人些闲言碎语的影响了她!” “你是个好额娘,可是却不是个好福晋!”四爷站在尔芙身后。一下下的推着秋千,沉声道。 尔芙讪讪一笑,没有接话。只是抱着肚子发愁…… 日暮降临,院子里最后一丝暑气消散了,窗口吹进一阵阵凉爽的风,尔芙和四爷坐在窗边的榻上。玩着尔芙苏出来的五子棋。旁边苏培盛伺候着茶水,倒是显得无比的和谐。 一盘一盘又一盘,尔芙输得额头有些冒汗了,看着四爷的眼神,也不是很友好了,性子在心底发作着,猛然瞧见四爷有一处失误的地方,激动的挑起了身子。一子白子落地。 “赢了!”尔芙激动的叫道,整个人跳到了地上。可是瞬间就蹲在了地上,让刚刚那一声尖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余下隐隐的呜咽声。 四爷忙走下榻,扶着尔芙来到了窗边坐下,看着尔芙那明显苍白了的脸,担忧的问道:“可是抻到了,这次真是乐极生悲了吧!”完,四爷就吩咐苏培盛去前头请林太医过来看诊了。 尔芙只觉得肚子里如抽筋般的疼着,一阵阵的下坠感袭来,尿意越来越重,又不好意思和四爷开口要去便,撑着还有些打颤的双腿,一步一拖的往内室走去。 “你不舒服,便不要折腾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四爷回头的工夫,便瞧见尔芙已经摸摸索索的往内室走去,有些气恼的道。 肚子里的不适,让尔芙的理智变成了愤怒,听着四爷在身后数落的声音,气若悬丝的低吼道:“我要去方便,难不成让我尿裤子么!” 四爷被吼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忙叫进了外头候着的玉清等人进房伺候,生怕这妮子一不留神摔倒在房间里头。 坐在恭桶上的尔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感觉到刚刚那种感觉,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虚弱的身上早就布上了一层细汗,忙吩咐玉清扶着她出了净室,坐在了内室的床上。 “可觉得好点了!”四爷快步上前,摸了摸尔芙冰凉的额头,轻声问道。 尔芙无力的摇了摇头,抓着四爷的手,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情。 “别怕,苏培盛已经去前头请林太医过来了,很快就没事了!”四爷看懂了尔芙眼中的担忧,吩咐玉清去弄湿了帕子,一下下的替尔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轻声安抚着。 尔芙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度日如年的等待着林太医的到来,可是腹中奇怪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即便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停顿,很快也会有一波更强的疼痛袭来,让尔芙整个人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房间里,玉清见主子脸色煞白,而林太医又久等不来,自作主张的跑出了正房,将在偏房里住着的大嬷嬷拉了过来。 大嬷嬷一进房间,屈膝一礼,轻声道:“主子爷,不如让老奴给主子瞧瞧吧!” “都是爷急糊涂了,大嬷嬷跟着太医做过医女的,一手把脉的工夫,倒是也不错!”四爷忙让出了床边的位置,仿佛安慰尔芙似的轻声嘟囔着。 大嬷嬷上前,三指搭在尔芙的手腕,脸色瞬时一变,也顾不上和四爷、尔芙回禀消息,便起身忙吩咐玉清等人把产房那边点上炭炉熏屋子,又叫几个接生嬷嬷都起来候着,让厨房烧上了热水。 房间里的几个丫鬟都跑动了起来,大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四爷和尔芙道:“老奴觉着主子脉如走珠,强劲有力,倒是有几分要生产的迹象,再算计下日子,倒是正好到了生产的时日,所以主子和主子爷大可不必担忧!” “可是我觉得肚子很疼!”尔芙自打刚才这额头上的汗珠就没有停止过,抱着肚子略有些气喘的道。 “这都是正常的!”大嬷嬷不紧不慢的回道。 四爷微微点头。重新坐在了床边,还不等开口安慰尔芙,便看见尔芙的眉心再次蹙起。忙抓住了尔芙的双手,轻声道:“如果疼了就用力握着爷,这样你就能好受些了!” 大嬷嬷在旁边犯了个白眼,暗暗表示着对四爷无知的反对意见,这分明就是伪科学,顶多算是个心理作用。 不过不管大嬷嬷是否赞同四爷的话,尔芙都觉得在握紧四爷大手的一刹那。腹中的疼痛减弱了些,整个人好像又活了过来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四爷。暗自决定:计划生育好,只剩一个娃。 又过了片刻,苏培盛才拉着林太医进了门,林太医进门一搭脉。给出了和大嬷嬷诊断几近相同的法。见产房和接生嬷嬷都已准备好,倒是觉得没有他的事情了,只是另外交代大嬷嬷去熬壶浓浓的参汤备着,免得尔芙生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好在尔芙是个没有经验的,不然一定会气得跳脚。你妹的,你担心姐没力气生产,你不让人多准备点硬头货的吃食备着,光喝汤顶毛用阿。咱又不是要晕过去了。 当然这一切假设都是在尔芙生过孩子的基础上,可是尔芙就偏偏没有过。别她自己没有,连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过,根本就是一丁点经验没有,再加上对林太医外表的信任,整个人都开始了和肚子里的疼痛感较劲了。 转眼间,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产房那边已经准备好,虽然尔芙还不会那么快就生产,但是大嬷嬷还是建议尔芙去产房那边待产,免得事发突然,到时候太急忙出了差头。 对于大嬷嬷的安排,尔芙还是觉得很靠谱的,趁着阵痛停顿的工夫,换上了一袭细棉布的袍子,下身并没有穿上长裤,让尔芙有一种要走光的感觉,便这样跟着大嬷嬷去了东厢房歇着。 东厢房里刚刚烧过炭,虽然还有些热乎乎的,但是左右走开着窗子,倒是也不让人难受。尔芙躺在了到处都是暗红色福寿纹炕上,身下是晒得软乎乎的锦缎褥子,身边坐着四爷,另外一边站着玉清等几个丫鬟和四个接生嬷嬷。 “主子,您现在还疼么?”大嬷嬷估摸着时间,想着阵痛应该过去了,上前轻声问道。 尔芙正享受着四爷的擦汗服务,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似是不疼了,只是还有些不舒服。” “主子爷,产房血气浓重,您还是请在正房等着吧!”大嬷嬷见四爷似乎有些待上瘾的感觉,忙提醒着。 四爷蹙眉回眸,举手让大嬷嬷上前来替尔芙诊脉,沉声道:“尔芙她年岁还,爷不放心她,等她生产的时候,爷再出去就是了!” 大嬷嬷算是明白了四爷的偏心,也没有多,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大炕,单手搭在尔芙的手腕上,感受着尔芙脉象的变化,半晌都没有话。 “老奴有些拿不准主意,还请主子爷请太医来替主子把脉!” 四爷最讨厌这些人这样子推诿的样子,但是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大嬷嬷,便朗声唤起了在外头候着的林太医。 林太医真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苦了,往常在太医院当差,也不过就是晨钟暮鼓的伺候,可是来了这四爷府,彻底成为了二十四时待岗的全职大夫,如今这主子有了生产动静在这个时辰,他都想哭了。 “贝勒爷,侧福晋虽然有了生产的迹象,但是瞧着胎动和阵痛的时间,怕是要到后半夜才能有动静,以老臣看,不如让侧福晋在这会儿好好歇歇,也免得侧福晋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林太医到底是久经考验的,很快就平静了心里头的胡思乱想,轻声道。 四爷这才松了松眉头,吩咐接生嬷嬷去旁边的外间睡下,省得她们到时候昏昏沉沉的没精神,又将四个一等丫鬟分成了两班,让玉清和玉洁先下去歇息,留下了玉兰、玉冰在旁边伺候,另外又将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分成了两拨,免得生产的时候,人手不足。 尔芙听见四爷站在廊下为她安排着各种琐事,嘴角勾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连腹中的不适都减轻了许多,看得大嬷嬷一阵阵的翻白眼。 七月初六一早,四爷就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看着旁边昏昏沉沉睡着的尔芙,有些担忧的走出了房门,叫过了在偏房歇息的林太医,轻声询问起了为何尔芙到现在都没有生产的迹象。 林太医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毕竟宫里头的宫妃和各府的福晋、格格们,常常生产一整,而这种提前一两就有反应的,倒是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而已,但是还真是头一次碰见爷们们这么着急的。 据传,当年康熙爷的皇阿玛顺治帝,倒是曾经亲自守候过董鄂妃生产,具体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只是林太医却敏感的察觉到,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让这位侧福晋重新走上董鄂妃的老路,在林太医看来,以四爷的聪明才智,定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倒是有些搞不懂这位爷对这位侧福晋是宠是害了。 不过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要做好他的本分,让侧福晋这胎安然降世,他就可以回到太医院当他的太医了,不用再来被四爷折磨了。 四爷在林太医这得到了保证,心里头还是有些急躁,但是担心影响了尔芙休息,只能有些茫然的坐在了东厢房的房门口,使劲的折磨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了。 日上中,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女眷才姗姗来迟的旁观尔芙生产,这倒不是她们存心来晚,而是她们都曾有孕,即便是不曾有孕的,也都对生孩子这事有些了解,知道这事急不来,又不想跑到西院里晒太阳傻站着,这才在收到消息半后,一起来了。 只是这次注定她们失算了,她们满以为已经折腾了大半夜加一个上午,瓜尔佳尔芙很快就会生产了,但是在等到太阳西斜,尔芙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阵痛越来越频繁,让她们都觉得瓜尔佳氏越来越碍眼了。 暮鼓敲响,尔芙已经在产房里吃下了三顿饭,可是肚子里的宝贝还是不紧不慢的,丝毫没有生产的样子,连宫口也迟迟不开,让大嬷嬷这个最冷静的人都有些着急了,更别提林太医这个主治大夫了,那简直就是愁苦的一夜老了十岁的样子。 四爷再次走进产房,看着尔芙越来越苍白的脸,心里头有些放心不下的转身出了房门,揪过了这个要吃饭的林太医,问起了之前几个月尔芙受到算计的事情,定要让林太医给个准信,到底那些事情会不会影响尔芙肚子里的胎儿。(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是个搞不懂方向和风向的人,更是个搞不懂生产步骤的人,请不要太过纠结……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七 夜越来越深,而尔芙一直没有动静的肚子,也总算是有了反应,几个接生嬷嬷很快的换好了细棉布的大衣裳,用滚热的水洗了手,又取过了旁边备好的烈酒消了消毒,这才来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已经被这一一夜的疼痛,折磨的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略有些凹陷,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半睡半醒的躺在炕上,听着旁边乱糟糟的声音。 大嬷嬷也是一脸的激动,毕竟尔芙这胎不好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一扫之前的困倦,精神抖擞的指挥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玉清等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时候,还是有些腿肚子转筋的感觉,双手忍不住的打颤。 “行了,你们几个就负责往房间里送水吧,先去外边候着吧,让田婆子她们过来打下手!”大嬷嬷嫌弃的瞧了一眼第二次碰掉花几上烛台的玉兰,沉声道。 尔芙闻言,挣扎着抬眸瞧了瞧玉清等人,看着几人都已经脸色煞白的样子,忙安抚的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头人够多了,我都觉得有点闷得慌了!” 玉清见尔芙话,这才领着其他人离开了产房,往厨房跑去,给厨房的厨娘花娘打起了下手。 花娘正眼巴巴的瞧着灶上的参汤,猛然看见玉清等人,笑着把湿漉漉的手往腰间的围裙蹭了蹭,轻声道:“几位大姑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产房那边人手够了。咱们想着厨房这边只有花娘照料着,便过来给你帮忙了!”玉清笑着递给了花娘一条帕子,柔声道。 花娘的脸色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那种憨直的笑容,笑着招呼着玉清等人往内间走,将旁边一只已经洗净的走地鸡提了过来,仔细的放好了调味料,这才将炖盅交给了玉清,“这生孩子是个力气活,更甭像咱们主子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怕是到时候已经饿坏了,这鸡汤最是滋补了,现在这工夫炖上。等主子行了就可以吃了!” “好的,咱们这就去点炉子!”玉清笑着点了点头,将炖盅递给了玉冰,柔声道。 完。玉清就走到了案板旁。忙活活的准备着适合产妇吃的菜和热粥等东西,顾不上瞧一眼花娘了。 花娘仿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再次瞧了眼炖的浓稠的参汤,这才放心的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手里头拿着一把新鲜的菜摘着。 ……………… 前头,几个接生嬷嬷忙活活的折腾了好半,才准备好了需要用的东西,而尔芙的宫口也已经开的差不多了。强烈的下坠感袭来,剧痛也随之而来。 大嬷嬷忙将旁边的一卷软布塞到了尔芙嘴里。轻声道:“主子,这生孩子最是费力气的,您可万万不能将力气浪费在喊疼上,只管憋着一股劲往下使就好!” 尔芙这次真的感觉到什么叫做汗如雨下,眼睛里满是汗水,涩涩的感觉,让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凭感觉对着大嬷嬷的方向点了点头,有些含糊的哼了两声。 接生嬷嬷一号已经趴在了炕上,脑袋伸到了尔芙身上金红色的锦缎下头,查看着尔芙宫口开启的情况,时不时的对着旁边正在安抚尔芙状态的大嬷嬷比着手势。 之前被赶到正房休息的四爷,也早就在院子里动起来的那刹那,从床上弹了起来,此时站在廊下,听着房间里隐隐可闻的闷哼声,一双手攥成了拳头,眼巴巴的望着窗户上的身影,盼望着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可是尔芙肚子里的胎儿,还是没有生下来,而力气却即将耗尽,大嬷嬷忧心忡忡的看了眼神智渐渐不清的尔芙,低声道:“主子,您要是不努力,谁也帮不了你,您得使劲阿!” 尔芙虽然神智有些迷糊,但是还没有昏过去,心里头暗骂着:还要怎么用力,我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大嬷嬷见尔芙半也没有反应,忙朗声叫着门口候着的玉兰。 “赶快把厨房备着的参汤送进来,主子没力气了!” 玉兰不敢耽误,一路跑的往后跑去,端着参汤就要往外走去,可是却正好和进厨房取东西的玉清走了个碰头,滚烫的炖盅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水花四溅,银灰色的山参掉在了灶台的添火口。 “这可怎么是好,主子还等着用呢!”玉兰急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哽咽的道。 厨房内间忙活着的花娘,听见外头的响动,忙快步走了出来,正好瞧见玉清对着玉兰低语了两句,转眸就看见了地上摔得脏兮兮的老山参。 “这是怎么弄的阿!”花娘似乎比玉兰还担心的问道。 玉清微微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道:“这忙中出错,这不一不留神就撞了下,可惜了花娘准备的参汤了,也亏得前些日子四爷送了主子一株长白山的百年老山参,也算是能应应急了!” “真是可惜了!”花娘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意,但是很快就吧吧嘴的取过了旁边的扫把,沉声道。 玉清忙上前两步,笑着拿过了花娘手里头的拖把,轻声道:“这事哪能麻烦花娘动手,都是咱们惹得麻烦,本来想着过来给帮忙,没想到倒是惹了事,这点粗活就交给咱们吧,您还得准备给主子炖上盅鱼汤什么的备着,也免得一会儿主子要用的时候没有!” 花娘被玉清一阵抢白,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被玉清推进了内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青砖地上的山参和碎炖盅的瓷片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有些湿漉漉的地砖,显示着刚刚这块的狼藉。 …………………… 话前头。玉兰拿着玉清吩咐她取出来的山参,特地让在廊下候着的林太医和四爷都瞧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拿进了房间里,让大嬷嬷切片送到了尔芙嘴里含着。 大嬷嬷有些奇怪的看着这明显不是之前那株的山参,回眸就看见玉兰正轻轻动唇,心里头猛然打了个激灵。忙将切好的薄片送到了尔芙嘴里。 也许真是补气补到了地方,尔芙只觉得身体里重新涌起了一股子力气,整个人也精神了些。按照接生嬷嬷的吩咐,逼着眼睛咬牙使劲着。 “呼”一股洪流自尔芙的下体冒出,仿佛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原本鼓溜溜的肚子也瘪了下去。尔芙懒洋洋的抬手。摸了摸重新平了下来的肚子,仿佛摸到了破布似的,让尔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大嬷嬷亲手自尔芙的下体接住了出生的婴儿,一道洪亮有力的啼哭声,响遍了产房。 已经在廊下等了足足有三四个时辰的四爷,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产房门口,有些等不及的隔着房门问道:“侧福晋可好!” 尔芙听着四爷那焦急的询问声。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在四爷的心里。她比孩子更重要些。 大嬷嬷手脚麻利的将宝贝捧在手里,轻轻的撩着木盆里的清水,洗去了宝贝身上的血污,这才拿过了干净的红色细棉布擦拭去了孩子身上的水迹,替宝贝穿上了尔芙亲手准备的红肚兜,又包裹在了一个金红色绣吉祥纹的被子,看着还有些皱巴巴的脸,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给我瞧瞧!”尔芙虽然早就没了精神,但是想着刚刚降世的孩子,还是挣扎着坐起了身子,轻声道。 大嬷嬷忙将宝贝送到了尔芙身前,柔声道:“恭喜主子了,主子是位格格!” “好,太好了,额娘的棉袄!”尔芙笑着从大嬷嬷的怀里接过了孩子,大手勾画着怀中婴儿的眉眼,满是欢喜的道。 大嬷嬷原本还担心尔芙会有些失落,这会儿见尔芙喜滋滋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轻声道:“主子,老奴还要带格格去见见主子爷呢!” “去吧,我等你回来!”尔芙在婴儿脸上落下一吻,柔声道,很是不舍的将柔软的包子送到了大嬷嬷手里,眼巴巴的目送着大嬷嬷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四爷自打听见孩子哭声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已经站不住脚了,在廊上走来走去的看着,一瞧见大嬷嬷出来,忙快步上前,抱住了很是柔软的包子,瞧着婴儿皱巴巴的脸,特别不靠谱的夸着。 “恭喜主子爷又添了一个格格!”大嬷嬷虽然不想给四爷泼冷水,但是还是很诚实的出了主子的性别。 四爷微微挑眉,轻声问道:“她还好么?” “主子很喜欢格格,正等着老奴抱回去呢!”大嬷嬷愣了愣神,忙道。 四爷这才点了点头,捏了捏婴儿那嫩的吹弹可破的脸颊,柔声道:“她喜欢就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格格想了名字呢!” 着话,四爷就已经抱着格格走进了门。 房间里血气很重,再加上一直是关着门窗的,猛然一进门,便觉得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四爷微微蹙了蹙眉,吩咐接生嬷嬷把旁边的窗子打开,在尔芙的床前摆上屏风,这才抱着孩子来到了床前。 尔芙正在自怨自怜的揪着肚子上的肉,看着那松垮垮的肉好像要垂到后背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会儿猛然瞧见四爷进来,一下子就扯过了旁边的床单遮住了自己。 “这是产房,爷怎么进来了,您快出去阿!”尔芙缩在床单下头,也顾不上是不是没规矩了,忙尖声叫道。 四爷好脾气的坐在了刚刚清理过的炕边,并没有扯下尔芙身上的床单,只是挥手驱散了房间里的接生嬷嬷,柔声道:“你为爷生了孩子,爷来瞧瞧你,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再你就不想看看七咩?” “七?”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着坐起了身子,眼神空洞的看着四爷。 四爷笑着拢了拢尔芙鬓边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心疼的摸了摸尔芙的脸,抱着孩子就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柔声道:“咱们这格格真是个娇气的,来的日子也好,您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么?” “不知道阿,只觉得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了!”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道。 “今个儿是七夕,如今已经是初七的寅时了,所以爷就自作主张的给格格取了个名——七!”四爷喜滋滋的抱着七,骄傲的道。 尔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撇了撇嘴,但是还是选择认同了四爷的选择,毕竟这七什么的,听起来也挺有趣的,再她也不想总是三格格三格格的叫着自家的宝贝。 “呼……”尔芙笑着想要接过七,但是却不知道扯到了哪里,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心些!”四爷忙将七送到了尔芙怀里,轻声道,“这几你就不要想自己动弹了,有什么想要的,便叫玉清她们就是了。” “我有点饿了!”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闷声道。 四爷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叫过了在外头候着的奶嬷嬷,将七抱下去让其喂奶了,这才让玉清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送了上来。 尔芙眼巴巴的瞧着孩子就这么落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的怀里,连眼前香喷喷的食物都顾不上,急忙就要起身去抱孩子,吓得四爷忙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奶嬷嬷,扶着尔芙坐正了身子。 “别急,你这是怎么了?”四爷一边往尔芙身后塞枕头,一边有些数落的道。 尔芙有些着急的道:“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要抱着她去哪里?” 四爷无语的笑了笑,叫过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奶嬷嬷,轻声道:“这是给七安排的奶嬷嬷,之前因为你一直研究你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倒是没有见过。” “奶嬷嬷?那为什么她要抱着七出去!”尔芙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样子反问道。 “难不成你要让她在这里!”四爷贴在尔芙的耳边,低声道。 尔芙尴尬的咽了口口水,道:“我的孩子,我自己可以照顾,便让她在旁边的房间里照顾七就好,平时就把七放在我身边,不然我不放心!” 四爷瞧着尔芙那明显的黑眼圈,便想着还是让尔芙早些吃了东西歇息,倒是也没有多争辩,对着尔芙点了点头,吩咐奶嬷嬷就住在外间的炕上,平日在那里照顾七,这才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微笑,让奶嬷嬷抱着七去喂奶了。 两柱香工夫,七和尔芙都填饱了肚子,尔芙看着枕头边的七,将手伸给了七,任由七抓着她一根手指进入了梦乡。 “这妮子……”四爷瞧着尔芙睡着的笑容,有些无奈的道,随手接过了玉清手里的湿帕子,心的擦拭着尔芙脸庞的汗珠。(未完待续。。) ps: ps:女主生了,求庆祝!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谁的算计 后院,一间的单间里,花娘跪在地上,整个人如落汤鸡一般的不停打颤,上下牙嘎吱嘎吱的作响,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玉清站在旁边,满眼的不屑和不解。 “花娘!”四爷脚下生风的走进了房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正对着房门的圈椅上,冷冷的扫了一眼花娘,沉声喝道。 原本就已经怕到了极点的花娘,被四爷那如蚀骨般狠冽的声音,直接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眼睛里充满了惶恐不安的情绪,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 “自打你来府里,爷和侧福晋自问对你不薄,到底是什么让你做下这么恶毒的事情,居然将侧福晋补气的参汤里的老山参换成泄气的萝卜干!”四爷早就已经收到了玉清的回禀,但是因为担心惊动尔芙生产,这才一直隐忍着,只是让人将花娘拿下锁在了房间里。 “奴婢实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直到玉清大姑娘来找奴婢,奴婢这才知道老山参被人调换了,奴婢真是无辜的!”花娘抖瑟的声音,如蚊子般细。 四爷冷冷的一笑,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就又低了几度,连带着旁边只是负责看热闹的玉清等人也纷纷打了个冷战。 “嘎吱”房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大嬷嬷手里捧着一个描金彩画的紫檀木锦盒走了进来。 花娘原本还想要分辨几句,一瞧见这东西。整个人就如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了地上,低声抽泣着。 “花娘,这东西你可认识!”四爷随手接过锦盒。沉声问道。 “认识!”花娘也知道事到如今,再狡辩抵赖也是枉然,垂头丧气的道。 “啪……”精致的锦盒被四爷扔到了四爷眼前,露出了里头红色的绒布,上头正是一株须发皆全的老山参,那褐色的表皮上,隐隐还渗着红色的血丝。只是瞧着就知道是上等的好东西。 “这东西就在你的被褥里裹着,你该不会是旁人放进你房间里的吧!”四爷冷笑着问道。 花娘无力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只是手头有些紧。这才想着将这山参卖了换些银子帮补家里,至于那参汤里的萝卜干,奴婢真真是被人骗了阿!” “真是好一番辩解,爷还没想到这西院有你这样一个人才呢!”四爷拍了拍手。笑着道。 花娘见身后出现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忙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连叩首,道:“奴婢所言,全都是真的阿,奴婢真的只是动了些贪心,从未想要害过主子阿。” “既然你你并没有想要害侧福晋,那爷问你,你在内务府伺候多年。难不成连山参和萝卜都分辨不出来,还是连八角和莽草都分辨不出?”四爷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玉清忙将身后的炖盅送到了花娘身前。 花娘只觉得她掉入了一个深深的陷阱。 时光倒退回五前,花娘家的当家男人韩大郎托人送了消息进来,是有急事要见花娘,花娘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跟大嬷嬷请了个假,随手将前些日子得的一个白玉吊坠塞在了袖口里,匆匆就回了家里。 花娘原本并不是内务府出身的奴才,只是因为家里头犯了些事,这才从原本的平民百姓,变成了一个低人一等的奴才,再加上已经成亲,自然是不能在主子们跟前伺候,所以一直在内务府做粗活,也亏得四爷开府,尔芙又是个挑嘴的,才把她这个跟着她大厨男人学过些手艺的人要了过来,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在西院当差的日子,尔芙不但不摆主子架子,更是个大手大脚的性子,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让原本她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所以她对侧福晋瓜尔佳氏那绝对是满心的信服。 花娘匆匆请假回家,刚一家门,便瞧见自家男人正窝在炕角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屋子里一下子青烟,窗门都虚掩着,闷热而难闻的气息,让她这个早就走出一身汗的人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这是要烧房子了么,你不在酒楼里上工,这会儿怎么在家里头歇上了!”花娘大嗓门的吼道,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盯着韩大郎。 “花娘,我韩大郎对不住你阿!”韩大郎哭丧着脸的抬起了头,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花娘身前,嚎叫着道。 花娘被韩大郎的反应弄的一愣,随即就将手腕上的包袱丢在了炕上,将门窗推开散着房间里的青烟,拖着韩大郎坐在了炕边上,有些奇怪的问起了韩大郎出了什么事情。 韩大郎只觉得这事难以启齿,但是事到如今却无法再瞒着了,只能一五一十的了出来。 (韩大郎是个憨厚的男人,自就被家里老爹送到了城里酒楼里做帮厨,十来年下来,一手厨艺虽然不上顶好的,但是在城里也是个叫得出名头的了。 可是这韩家老爹却是个心眼偏到了胳肢窝的,见韩家大朗日子过好了,便想着让老大家多帮帮老二家,但是二子自就被韩家婆娘宠在了手心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大朗虽然给他介绍了几份工作,却都没有干超过十过。 前些日子,韩家老爹又背着褡裢来了韩大郎做事的酒楼里,直接就冲到了后厨,不管在场的人有多少,一个巴掌就扇在了韩大郎的脸上,吓得后厨做活的人都是一愣。 韩大郎更是直接被打蒙了,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韩家老爹,可是没想到这韩家老爹还打上了瘾,一巴掌一巴掌的往韩大郎的脸上呼,一会儿工夫就把韩大郎的脸打成了猪头似的,这旁边干活的人才反应了过来。忙将撒泼打人的韩家老爹拉开。 韩家老爹被拉开后,虽然手脚够不到韩大郎了,嘴上却没有闲着。什么难听骂什么,让韩大郎通红的脸,立马就憋成了紫色,忙推开了左右拦着的人,拖着韩家老爹就往后院里走去。 这韩家人闹出这么一出,大家伙儿自然也都起了好奇心,趴着门窗听着热闹。只听着韩大郎一个劲的让韩家老爹消消气,可是这韩家老爹的火气就好像止不住似的,骂得没完没了。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起了家里的二子要成亲了。 韩大郎一听二弟要成家,那自然是高兴的,忙托了后厨的一个兄弟帮忙代工。便领着韩家老爹回了家里头。布置上了茶水、点心,想着和老爹好好话。 只是这韩家老爹却不是来和韩大郎叙旧的,而是来找韩大郎要钱的,谁让这韩家老二是个没能耐的白脸,如今都已经二十岁的人了,却一文钱都没挣到过,更是连带着老两口的棺材本都搭了出去,这会儿想要给韩二郎娶亲。这房子总是要收拾收拾,这女方的聘礼也是要置办的。再加上家里头只有三五亩薄田,如今也是该再置办些,处处都要钱,这钱自然得从富裕的韩大郎家里出了。 听老爹要钱,韩大郎也没有抠搜,直接从炕柜里把花娘之前攒的十几两银子都拿了出来,可是这点银子对于韩家老爹来,那自然是太少了,哪能满意呢,只当韩大郎是抠门,张口就要韩大郎拿出来一百两银子。 可是韩大郎不过就是个做工的,虽花娘在府里能得些赏钱,但是架不住韩家老爹三五就来一趟要钱,这些年下来,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不然这两口子也不至于一直租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和十几户人家挤一个院子阿! 韩大郎好歹,这老爷子就韩大郎是个不孝顺的玩意,闹得左右街坊都出来了,而这韩大郎见人越来越多,自是不好让老爹再继续闹下去,咬牙答应给韩家老爹筹措五十两银子。 韩家老爹原本心中就是想着要个三五十两,一听韩家大朗吐口,笑着扑了扑裤子上的土,直接就将那十几两银子塞到了褡裢里,丢下了句过十再来取钱,便哼着调回家了。 这韩家老爹乐呵呵的走了,韩大郎就愁得瘫在了炕上,五十两银子,那都是一户好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了,别他韩大郎没有,就是花娘所有的嫁妆都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十来两银子,这还是花娘家里那样的富裕户呢。 这些年花娘跟着大郎好日子没过几,苦日子却是过得够多了,大郎也不好再跟花娘开口,只能愁眉苦脸的回了酒楼,还不等到酒楼门口,便碰见了一个之前认识的厨子——薛八。 薛八看见韩大郎垂头丧气的,忙上前问候,韩大郎虽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心里头却是堵得慌,也就将这事一五一十的了出来,薛八直接大笑着打了包票,弄得韩大郎还以为薛八骗他呢,毕竟前些年他认识薛八的时候,那还不过就是个后厨运菜的工呢! 韩大郎半信半疑的样子,薛八自然是看在眼里,笑着拉着韩大郎走到了旁边一个茶铺里,两兄弟俩对面坐着,一壶茶水,一碟瓜子,薛八起了自己这几年的奇遇。 原来这薛八是个送菜的不假,但是家里头经营着一个菜庄,前些年因为大旱,整个庄子颗粒无收,一下子就成了难民,幸亏得了贵人相助,能靠卖力气混个温饱。 贵人瞧着他还算机灵勤快,慢慢的也就将一些差事交给了他,这不一来二去的倒是也赚了些银子,另外还在城里置办了一个院子,最近正倒腾着大黄鱼,一趟下来就能赚个三五两银子,要是勤快的话,一就能跑个来回。 薛八完自己的机遇,便起了要拉韩大郎一起,赚些快钱帮补下家里头,左右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到底还是二郎的婚事重要。 韩大郎见薛八的颇为可信,再加上被钱逼得没招了,便按照薛八的和酒楼那边请了假,拜托了靠谱的哥们代工,又许下了十一两银子的高工资,便直接收拾了两件衣裳,跟着薛八走上了鱼贩子的路。 第一趟,不过大半,韩大郎就把一车活蹦乱跳的大黄鱼送到了外城一个大户人家里,去掉了赤脚路费,转眼就挣了五两银子,让韩大郎对挣够银子的信心更足了。 一连四下来,韩大郎按照薛八的地方,一趟一趟的用水罐车送着大黄鱼,去掉乱七八糟的费用,倒是挣了二十两银子,韩大郎盘算着,要是干够十,既能将韩家老爹要的钱整出来,另外还能将家里之前的十几两银子赚回来,便干得更加起劲了。 但是人总是贪心的,韩大郎想着这钱赚的容易,便想着格外装上些鱼,也可以多挣些钱出来,一股脑将之前赚的钱都买了黄鱼,彻底回到了解放前。 可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容易赚的钱呢,就在韩大郎一次性装了两车大黄鱼离开了海边往城里走的时候,这事情就这么出了。 大黄鱼是海鱼,肉质鲜美,一直是城里富贵人家的桌上宠儿,可是却出水就亡,所以运送上都要用满是海水的水车,这也是那些倒腾鱼的人研究出来的法子。 韩大郎喜滋滋的赶着拉满了大黄鱼的驴车,却没注意到后头水车上的水桶正稀稀拉拉的漏水,等到城门口的时候,那水车里的水早就漏光了,不单单他自己的二十两银子的大黄鱼全都死了,薛八让他运的鱼,也已经死了个精光。 薛八一听鱼出了事情,立马就变了脸,不但要让大郎赔鱼钱,还将大郎打了一顿,那一车鱼就是一百两银子的,这下子大郎就彻底抓瞎了,只好给四爷府里做厨娘的花娘送了消息。) 花娘听完,早就已经傻了眼,这两车鱼就是二百两银子,如果不还给薛八,那韩大郎就得蹲大狱去。 韩大郎完,又一次吧嗒吧嗒的抽上了烟袋,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弄得花娘又气又急的掉了眼泪。 正在花娘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位债主薛八再次登门了。 薛八一听花娘在四爷府里当差,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搓着手就起了大户人家穿金戴银的,那只要手里漏点,那便够他的鱼钱了,催着花娘赶快回去想法子。 花娘老实本分的人,自然是不敢好像薛八的那样,随便拿了西院的东西出去还钱,但是很快就想到了她床边柜子里的那株百年的老山参,那要是兑换了银子,绝对不低于一千两银子。(未完待续。。) ps: ps:花娘注定只是个牺牲品了,不过善良的绾心绝对不会写死她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满月礼 花娘手中的老山参,那绝对是株珍品,当花娘将锦盒裹在一堆衣服带出府门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将卖山参的钱还给薛八,另外剩下的钱再重新买上一根普通的山参备着,既不会影响了侧福晋生产,又能保住韩家大郎。 银锭桥胡同底的一间三间明堂店铺,便是这一片上最出名的当铺,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再加上据有官府的背景,倒是也不屑于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 花娘刚走进铺子,便觉得眼前一暗,正对门的一排高柜台后头,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年轻后生热络的打着招呼。 “我要当了这东西,死当!”花娘踌躇再三,这才上前将包袱里头的锦盒送到了柜台上。 年轻后上只是搭眼一瞧,便对着后头叫了一声,一个须发皆白、精神奕奕的老人走到了柜台,点燃了一盏烛台,借着微弱的光亮,细细的瞧着,过了半晌才对着那年轻人点了点头。 “死当700两,您觉得这价格可行?”年轻在后头又和那老人对了几句话,这才客气的问道。 花娘连不迭的点着头,这价格和她的心理预期有着不的差异,原本以为能当个五百两就不错了。 一纸当票,几张汇通票号的银票,花娘就这样离开了当铺。 韩家大郎知道花娘将主子的东西偷出来当了,这脸色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但是也知道没有旁的法子,正好碰上韩家老爹又来闹,平生第一次里提到的保护孩子的法子,沉声叫了外间候着的两个奶嬷嬷过来。 “如今主子还不足月,可以风吹下都会出些不好的事情。我是七的额娘。自然是不愿意我的孩子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一个人到底是精力有限。这还需要你们能多多用心,只要你们照顾好七,我自然也会给你们好的回报,但若是你们让七有了什么损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尔芙身上披着一件外袍,半倚在炕柜上,语气狠冽的道。 两位奶嬷嬷忙俯身一礼,齐声道:“奴婢定会好好照顾主子!” “这话么,谁都会,我也不相信那些赌咒发誓的事情,但是我也有个更好的法子,如今七不足一月,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而你们家里的孩子怕是也都不大吧,想必也是极想你们这些额娘的。 依我的意思,不如我就做一次大方的主子,求了四爷把你们的孩子都接进来,与七同吃同住,用着一样的东西,既能免了你们的相思苦,又能让我心里头有底些。”尔芙绝对不自己是剽窃了一本当红作家的创意,但是她真的觉得这法子靠谱,毕竟孩子在母亲的心目中,那都是很重要的。 奶嬷嬷虽然有心拒绝,毕竟这大宅门里的事情,她们都明白个一两分,但是架不住尔芙是主子,而四爷又格外的宠着她,连带着连三格格的地位都不是一般般的高,很快就将她们两家的孩子接近了府里,另外又将东厢房靠近院门方向的两间屋子收拾了出来,给她们的两个孩子住着。 另外四爷那头也没有放松,按照花娘所的,找到了仁济堂的坐堂大夫,问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证明了花娘所的事情是真。 这么一来,花娘就好像真的成为了受害者,虽然动了贪心,但是到底并没有存心害人…… 四爷将这事直接交给了戴铎,吩咐戴铎定要查清楚根由,便安心在府里陪着尔芙养身子了。 生产后第十,尔芙的恶露就停了,脸吃得溜圆,腰身鼓囊囊的。 大嬷嬷自告奋勇的挺身而出,大手在尔芙的腰腹上狠狠的搓摸着,是这样能有助于尔芙尽快恢复身材,尔芙咬牙坚持了下来,可是心里头却对这法子有些不信任,暗自决定等出了月子就开始做仰卧起坐,定要让腰腹重塑,秀出马甲线的好身材。 第二十,尔芙觉得腰身上,好像真的瘦了些,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忙让玉清找出了有孕前的几身袍子试穿,这一试发现,虽然比不上原来的纤纤细腰,但是也已经能套进原来的衣裳,只是略微有些紧绷。 发现有用的尔芙,立马就动力足了,也不觉得大嬷嬷手重了,从原本一半个时辰的受罪之旅,改到了现在一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的减肥大作战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七快要满月了。四爷原意想要好好操办一下,不过尔芙觉得孩子到底折腾不起,大操大办更容易伤了孩子的福分,还记得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新生儿总是穿些以前的旧衣裳,虽然这样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但是传承那么多年的习俗,总是有几分缘故的。 只是兴冲冲下的四爷,哪是那么好劝的呢,不过尔芙很快就想出了主意,那就是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了,这一年一度合家欢的节日,总是要好好操办的,如果让福晋一连操办两个大的聚会,那总是有些疲惫的。 四爷想着尔芙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倒是没有再坚持,吩咐乌拉那拉氏给几个兄弟家里送去帖子,安排了两桌饭菜,也便是七的满月酒了。 八月初七,七穿着红色金线绣双鱼肚兜,外头包裹着大红色锦缎细棉布内衬的夹棉披风,头上顶着一脑袋软趴趴的胎毛,在奶嬷嬷的怀抱中,出席了这场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宴会。 七足月生产,体重足足有五斤六两,算得上是白白胖胖的包子了,再加上月子里喂养的很好,原本皱巴巴的脸都张开了,粉脸红唇,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就十分讨喜。 来贺的宾客都沾着七的喜气,同时也送上了七人生的第一桶金,什么赤金镶红玛瑙的平安锁,金镶玉的平安镯,翡翠玉雕的摇篮吊坠等等东西,可以是一夜暴富,也并不为过阿! 满月礼上,新生儿要洗澡和剃胎毛,巳时三刻,大嬷嬷抱着七,桌上摆着一个满是温水的铜盆,铜盆里是各府送来的礼物和尔芙亲手放入的一枚平安坠,开始了替七洗澡。 温热的水落在七白嫩嫩的屁股上,没想到七不但不哭,反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让各位来参加观礼的福晋们,都忍不住夸赞七是个有福气的。 虽然没有哭,但是笑声也算的上是响盆了,简单的洗了洗,大嬷嬷就重新将七包了个严实,和奶嬷嬷一道护着七回了西院。 今个儿不但是七的满月礼,更是尔芙解禁的日子,早在四爷去前头招呼兄弟们的时候,尔芙就吩咐玉清备上了大桶大桶的热水,让玉兰拿着丝瓜球,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大澡,又将已经满是头油的长发洗净熏香,换上了一袭玫红色的细棉布中衣,神清气爽的坐在了床边,欣赏着外头的秋景。(未完待续。。) ps: ps:闷呼呼的阿,好盼望下雨! 第二百章 宫宴多无聊? 尔芙有些忐忑的坐直了身子,低头认错的偷眼瞧着上首的德妃娘娘,心里头打着鼓。 “本宫瞧着你姐姐和嫔最是懂规矩,学识也是好的,不知道你在府里可曾读过什么书?”德妃娘娘冷冷的打量着尔芙,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低声开口,让房间里的凝滞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妾身愚笨,不如姐姐聪颖,但是也读过些书!”尔芙矮了矮身子,无比老实的回答着。 德妃娘娘轻笑了两声,随手将手腕上的一支鸳鸯玉镯褪了下来,放在了手边。 “你却是愚笨,还记得本宫初见你时,觉得你是个懂规矩的孩子,却没想到不过两年的工夫,你倒是变得让本宫都不敢认了。” 啊咧?尔芙不懂的抬起了头,看着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也没有指望尔芙做出恰当的举动,但是还是被尔芙那副啥模样弄得话头一梗,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下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老四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他疼惜你,可是你却不该忘记了你的本分,身为皇家媳妇,该处处都考虑的周全些。 本宫年岁大了,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们府里子嗣充盈,你们姐妹和睦,你明白?” 尔芙是有些搞不懂她们这些人话的弯弯绕,但是却也不是个傻子,听到这里便彻底懂了,暗道一句一夫一妻好阿! “妾身明白,妾身自会自律!”尔芙有些耍滑的道。我自律了,可是你家儿子要是不自律,那可就不管咱的事情了。 德妃娘娘从官女子做到四妃之一。那心机哪是尔芙这种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能不的了的,看着尔芙那贼兮兮的眼睛,便知道这货打得什么主意了,不过她也是有杀手锏的,如果尔芙真的做得太过,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老四和老十四都大了,本宫也老了。总想着这宫里热热闹闹的该多好,本宫听人七乖巧可人的,倒是觉得能在这深宫陪陪本宫这个老婆子。也算是替老四尽孝了,你呢?”德妃娘娘幽幽道。 那副模样好像就跟个无赖似的,可是偏偏尔芙就只能听着,连句拒绝的话都没能。不然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就真得想要呵呵哒了。 此时,尔芙算是明白这位德妃娘娘是来给自己下最后通牒的,如果她继续陪在四爷身边,那她的七就会被德妃娘娘要进宫,到时候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便真的是一年也见不上一次了。 但是尔芙也是真没法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了四爷的眼缘,她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四爷的宠爱。她也不想去拒绝四爷的宠爱,她好想仰长叹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过眼前尔芙也不能晾着德妃娘娘不理。她脑袋瓜以一种酷睿双核处理器的速度思索着对策,别还真让她想出来了一个。 “七才刚刚满月,成日除了哭就是闹的,怕是会扰了娘娘的修行,倒是二格格正是真烂漫的年岁,又学了规矩,平日里行为处事都有福晋的风范,若是在德妃娘娘身边呆上两年,那便就更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李侧福晋,我也是无能为力才这么的,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了。 在偏殿里带孩子的李氏听了尔芙的话,别还真动了心思,不过她倒不是埋怨尔芙的,而是感激,如果茉雅琦能陪在德妃娘娘身边,那她和弘昀的地位,总是要再高几分的。 但是李氏比尔芙聪明多了,她也就是在脑袋里动了动念头yy一下,深深的明白德妃娘娘不过就是纸老虎,即便尔芙真的不管不顾的继续当专房之宠的侧福晋,德妃也绝不会将七接进宫里给尔芙的脸上添金呢,这宫门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咩? 即便是如今在上书房里读书的弘晖阿哥,也只能在先生和皇上恩准的情况下进来内宫,更别提这些庶出的阿哥、格格了。 德妃娘娘听了尔芙的建议,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也不想再和尔芙绕圈子了,右手重重地一拍桌案,沉声道:“你也不需要和本宫装疯卖傻的胡搅,本宫好话尽,你依然我行我素,那你就等着再也看不见你放在手里心里捧着的七吧。 如果你觉得本宫定然会看在七是老四亲生骨血的份上善待她,那你也不要忘记你还有个姐姐在宫中,虽嫔位也是一宫之主,但是本宫手握是宫务权利的四妃之一,想要磋磨一个嫔位上的无子嫔妾,还是轻而易举的!” 尔芙只觉得她一定是打开方式有误,眼前这位德妃娘娘不会是也被穿越了吧,史书中和电视剧中那位格外平和的贵妇人呢,把我记忆中德妃娘娘还给我吧,眼前这个一定是个盗版货,如果这位换上身满是铆钉的皮衣,尔芙都觉得好像看见了古惑仔了好不好! 不过别,这招对尔芙还是蛮好用的,起码尔芙对和嫔尔柔的印象很好,如果真的因为她的事情,而连累了尔柔,那她真就是太不地道了。 “娘娘所言,妾身定然记在心中。”尔芙乖巧的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规矩的道。 “你明白最好,本宫也不想让这点事弄得沸沸扬扬的!”德妃娘娘冷笑两声,也不怪尔芙是不是还在拘礼,直接扶着毓秀的手腕就走出了正殿。 尔芙弯腰站了有三五分钟,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站直了身子,暗道了一句身体素质下降了,也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瞧着空荡荡的院子,专心致志的数起了树叶,心里头盘算着。 恶婆婆。你这完全就是管不了四爷,便来折磨我这个可怜了! bing,答对了。德妃娘娘之前已经找过四爷几次,可是收效甚微。 乌拉那拉氏,你这就是占着嫡福晋的名头给我穿鞋,太不厚道了! bing,再次答对了,乌拉那拉氏早在尔芙有孕生产坐月子等各个时机都不忘记给她抹黑,谁让你威胁到人家了呢! 四爷明显不能对抗德妃娘娘。也保护不到自家姐姐,这事得从长计议! bing,皇帝的女人只能由皇帝保护! 这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她要么就舍弃了四爷的宠爱在四爷府里默默无闻的等死,要么就忘记德妃娘娘的威胁,将姐姐和七都放在危险的地方,可是明显两个选择。那都是尔芙不想选的。为什么人家穿越女来了都是顺风顺水的,怎么到了她这里,一切都变得奇怪了呢! 尔芙的脑子本就不聪明,再加上随遇而安的性子,在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岔路口的问题后,果断的选择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消极怠工选项,准备和看起来很凶残的德妃娘娘赌一把了! 她不相信德妃娘娘会因为她这个的人物,而彻底的放弃她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平和大度的印象。而且她也不相信德妃娘娘真的会为了乌拉那拉氏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尔芙不保证在德妃娘娘出手的时候。她不会将德妃娘娘今日的话,转述给四爷听,到底是儿媳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尔芙觉得德妃娘娘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懂得该如何选择!想通了这些事情,尔芙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原本沉重的心情欢快了许多,笑着迈步走到了偏殿里,看着李氏正在和七侧福晋话,轻声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旁边。 ………………………… 坤宁宫前头的大广场上,一流水的摆上了四条长长的桌子,上头都统一的铺着明黄色坠流苏的桌布,黄底龙纹的碗碟摆放的整整齐齐,两侧的位置上,则已经架好了篝火,几十个宫女穿着清一色的淡青色宫装规矩的站在桌子旁边。 尔芙是随着德妃娘娘一起来的,到达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有些宫妃到场,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她们的儿媳,不过可能因为各府内部都不太和谐,所以和尔芙这种吊车尾的侧福晋,那绝对是大有人在。 一看到这场景,尔芙就有些平衡了。 但是在发现用宫宴的地方,居然就是在明晃晃的露空地上,尔芙就有一种傻傻哒的感觉了。 露烧烤,尔芙这个地道的东北人吃的不少,也觉得夏的时候坐在路边,喝着冰镇的啤酒撸串是一件人生乐事,可是在这种庄重而严肃的地方吃露饭,那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了。 一直和尔芙站在一起的十三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似乎是察觉到了尔芙的懵,笑着轻声解释道:“今个儿是八月十五,正是赏月的好时候!” “我去!”尔芙心里头暗骂一声,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即兴作诗,姐姐真心hld不住的! 一伙伙的宫妃驾临,尔芙也弄明白了这家宴,也并不是谁都能来的,起码尔芙并没有看到嫔位以下的妃子出现,按照地位低的先到的原则,这绝对是因为她们没资格出现,绝对不是因为迟到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位地位高的宫妃都已经出现,尔芙估计着康熙爷也该领着他的皇子军团驾到了,忙整理了下衣装和发饰,缩在了广场角落里,生怕一不留神开罪了康熙爷这位**ss。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直郡王驾到……”尖细的太监声响彻云霄,笑笑的人们都随之安静了下来,不管是妃嫔,还是皇子福晋都纷纷跪倒在地,低头等待着那抹明黄色袍摆飘过。 尔芙只瞧见一流水的靴子走过,便听见一道声音不大,却很清楚的太监声叫起了。 “臣妾(嫔妾、妾身)谢主隆恩!”齐刷刷的声音响起,仿佛预演了无数遍似的,当然不包括尔芙这个业务不熟练的人。 尔芙只是张了张嘴,却绝对没有发出声音,旁边老十三家的侧福晋奇怪的瞧了瞧尔芙,倒是并没有揭穿尔芙的弄虚作假,只是拉了拉有些靠前的尔芙缩到了更加深的角落里头。 康熙爷身边的梁九功虽然已经叫起,但是没有皇上的命令,大家伙儿还是只能傻站着,根本不敢落座。 过了一会儿工夫,康熙爷仿佛才想起罚站的大伙儿,笑着抬了抬手,由梁九功转述着他的命令。 “圣上有旨,今日只是寻常家宴,无需拘礼,大家尽情就是!” 尔芙再一次见识了一向慢吞吞生活节奏的大家伙儿行动迅速起来的样子,眼瞧着刚刚还空着的座位上,一个个如鱼入大海似的坐定了身子,倒是把她这个慢半拍的人显露了出来。 所幸,康熙爷正关切的和身旁的宫妃话,并没有注意到尔芙这个另类,但是还是让尔芙身后出了一身冷汗,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了,强撑着已经打颤的双腿,坐在了李氏旁边的位子上。 这宫宴的座位安排,让尔芙又一次好奇了起来。 康熙爷坐在背冲坤宁宫正殿的上位上,这自是不必多,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蔬瓜果,白玉雕龙嘴的执壶由梁九功捧着,各种的酷炫狂拽。 宫中的众多妃嫔,则分别按照等级,坐在了康熙爷下手的右侧,与自家儿子、儿媳隔着桌子中央的空地遥遥相望,而皇子和福晋们,那自然就坐在了康熙爷下手的左侧了,尔芙这些侧福晋则坐在了皇子和福晋位子后的一排长桌后头。 康熙爷下手正对面的位置上,坐着的则是康熙爷的孙子和孙女们,看着那一个个粉嫩可人的萝卜头,尔芙觉得这位康熙爷也是外貌协会的,这绝对是看脸的时代了,不然怎么会不是儿子们坐对面呢! 尔芙魂游外,旁边伺候的宫女们都不敢怠慢,早在康熙爷进了坤宁宫的宫门那一刹那起,便开始了蚂蚁搬家的上菜服务,很明显等级分明的制度,再一次显露无疑。 眼瞧着康熙爷的桌上都已经摆得摆不下了,尔芙的桌上才上了三五道拼盘,再看前排的福晋和皇子的桌上,也已经摆上了六七道菜,让尔芙更加坚定看人下菜碟儿这事就是在这传播开的。 宫宴开始的时候还早,虽然色还亮着,但是左右也已经支起了火把,西侧的角落里,宫廷乐师也已经开始了奏乐表演,看样子这算是一场大型的联欢晚会了。 莺歌燕舞,衣袂飘香,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康熙爷坐在上首,时不时的叫上某个皇子喝上一杯,时不时对着宫妃举一举杯,可是以尔芙的角度看去,那就不是太美好了。 冰凉的菜式,无聊的歌舞,尔芙能她都有些打瞌睡了么! 在这个时候,尔芙的脑回路有些异常的想起了一句话,歌舞表演就是尿点!(未完待续。。) ps: ps:挂高温橙色预警了,大家伙儿要注意避暑,最好随身携带风扇等东西咯! 第二百零一章 文艺范的赏花宴 十五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如玉盘般挂在边,晴朗的夜空下,繁星点点点缀,清风徐徐,花香飘飘,倒是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尔芙,终于打起了精神。 各人桌上的菜肴都已经撤下,重新补上了新鲜的瓜果和点心,原本场地正中央的舞姬,也都已经离开,一场赏月吟诗的文艺范茶会开始了。 好在因为在场的人数众多,尔芙倒是不需要担心康熙爷点到她头上,只需要旁观就好,虽然尔芙并不能完全听懂众人口中诗句的含义,但是还是看得乐滋滋的,帅哥美女们一个个起身吟诗,总是比那些舞着水袖的古典舞有看头多了。 最先起身的自然是汉家最为注重的太子胤礽,一首菊花映月,应景点题,让康熙爷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当场就将一块腰间挂着的盘龙环佩赏给了胤礽。 大阿哥直郡王不善诗词,直接请旨要了一把长剑,就着旁边的鼓点,开始了一场舞剑,剑气森森,节奏明快,倒是也不负大家伙儿的期望,康熙爷也大方的赏了一块上等的鸡血石印章。 比起胤礽和大阿哥胤禔的表演,三阿哥再次吟诗,便真的让尔芙有些崩溃了,虽然每个字单独拿出来,尔芙都明白什么意思,但是组合在一起后,尔芙表示学问有限,完全听不懂了,不过看掌声雷动的样子,应该也是一首不错的佳句。 “加油!”眼看着就要到四爷表演的时候了,尔芙声的道。引得四爷回眸一笑,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齐齐不爽的白了尔芙一眼。 四爷起身站定,对着康熙爷拱了拱手。似有些尴尬的道:“皇阿玛,儿臣自认武不如大哥,文不如二哥、三哥,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只写上一幅字,还请皇阿玛不要嫌弃才好!” “本就是各有所长,你也不需要如此自谦。你的一手字,那可是让兄弟们都羡慕钦佩呢!”康熙爷很是赏脸的不等四爷出来写字,便已经赞赏了起来。 四爷谦逊的低了低头。自有宫女在中央的空地上摆上了条案,布置好了笔墨纸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 不知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上等的洒金暗纹宣纸上。墨中带着点点竹香,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灵动而洒脱,看得尔芙这个不懂字体的半文盲群众都觉得漂亮,更何况在座这些经历过精英教育的皇帝、皇妃、皇子们呢! “好好好,这字写得好,这诗句也选得好,来人看赏!”康熙爷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眼中闪过了骄傲的神情,带头鼓掌,朗声道。 尔芙心里头更是暗暗骄傲着:瞧我家四就是厉害! 一对白玉雕麒麟摆放在了朱漆描金的托盘中,由梁九功亲手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四爷单膝跪地叩谢圣恩,这才捧着这对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的奖励回到了座位上。 五阿哥胤祺自养在太后宫里,九岁前不会汉话,即便是在上书房里学习多年,但是还是不擅长舞文弄墨,一手弯刀玩得漂亮,但是又因着康熙爷对蒙古的避讳,只能站在原地唱了一曲满族传统调,不温不火的表演,让康熙爷想夸都没什么好夸的,直接上了一把镶了红宝石的弯刀,便直接过了。 众多皇子纷纷表演完了,其中以胤礽的诗词、胤禔的舞剑、胤禛的墨宝、胤禩的水墨画,最为出彩,引得康熙爷赞赏连连,至于其他人的倒是显得平淡无奇了些。 尔芙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位传中的贤王八爷,看着八爷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的不爽,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对于这位和四爷争夺皇位的敌对八爷党的领头人物,尔芙表示了很明显的厌恶,连旁边一向喜欢看尔芙热闹的李氏都不得不连连扯着尔芙的袖子。 皇子们的表演落下帷幕,福晋们的表现就更加平淡如水了,让尔芙再次犯困了起来,倒不是尔芙性别歧视,真心是这个时代坑爹。康熙年间选择的福晋人选,大多还保留着满族人家最根本的习性,那就是女子不太讲究什么琴棋书画,所以这些福晋虽然学过些才艺,但是都是一知半解的,并不精通。 再加上平日在府里还要打理各种琐事,更没有机会进修,哪来的技艺精湛的表演呢,这点倒是让尔芙隐隐有些骄傲了,起码咱还会英语呢,要是来个国外友人啥么的,咱绝壁能作为这个时代最专业的翻译出席。 不过尔芙想得很美,实现的机会很,除非等到雍正爷登基后,她作为后妃出席,兴许能碰上那么一两只国外友人,兴许能好像中出现的桥段似的打打国外友人的嚣张气焰…… 宫宴终于在尔芙的自我遐想中,落下了大幕。 骡车中,尔芙懒洋洋的靠在了靠枕上,手里头把玩着那对康熙爷赏的白玉麒麟,这还是刚刚出宫门的时候,四爷直接让苏培盛送过来的呢! 对于御赐之物,尔芙表示了高度的好奇,再进过四爷再三肯定后,尔芙就直接将封箱打包好的白玉麒麟挖了出来,摸着光滑无比的线条猛流口水。 按照规矩,这些赏赐的东西都是要记在记档上的,也就是这玩意是有据可查的玩意,要是能把这东西埋起来。等到她回到现代的时候挖出来,她瞬间就变身女土豪了好不! 初始时,尔芙拿着这东西还有些拿炸弹的样子。但是在经过旁边玉兰科普知识,发现康熙爷对于儿子们的大方程度后,貌似这种爹送儿子的赏赐之物,那叫一个多阿,也就没有了那种心翼翼的样子,直接将两只麒麟拿在了手里,玩起了自自话的游戏。时不时的来个嘴对嘴。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颇有一种有钱任性的感觉呢! 旁边的玉兰和玉洁看得都有些后悔给主子科普知识了,这位主子的行为模式就是异常的让人胆战心惊。 回到四爷府。因为色不早,四爷直接吩咐车夫将骡车赶到了各人院子门口,而四爷则直接去了正院那边,只让苏培盛给尔芙这边送了话。是明个儿早过来和她吃饭。 对此。尔芙耸了耸肩,直接就吩咐奶嬷嬷将七的被子等东西都挪到了大床上,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便直接拉着七玩起了额娘亲亲的游戏,玩累了就直接脑袋碰脑袋的睡了过去。 第二一早,四爷拒绝了乌拉那拉氏一同用早饭的邀请,直接穿着一袭家常的袍子就来到了西院,瞧着大床上两个睡得香甜无比的母女。苦笑着坐下了身子。 “哇哇哇……”孩子的睡眠不稳定,这边四爷刚刚坐下身子。那边七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尔芙闭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个溜圆,一骨碌爬起了身子,心翼翼的抱起了七,嘴里头嘟囔着:“七乖,七乖,七怎么了!”,手上却麻利的检查着七身下的尿布,见尿布仍然是干爽的,有些傻乎乎的看了看七水汪汪的大眼睛。 “哇哇哇……”可怜的七见尔芙停下了动作,再次哭了起来,原本坐在外头看热闹的四爷,这次也坐不住了,快步走进了内室,从尔芙的怀里接过了七,熟练的开始了人工摇篮模式,嘴里头哼着哄孩子的歌谣,那样子比起内务府送来的奶嬷嬷,还要更加专业几分。 尔芙似乎有些懵逼了,直勾勾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四爷,问道:“爷不是在正院么?” “爷不是让苏培盛告诉你过来陪你用早饭了!”四爷反问着回答道。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真是一孕傻三年。”原本哭个不停的七在成功揪住四爷耳朵后,瞬间就安静的好像一只猫儿一般,再次开始了吐泡泡睡觉觉的婴儿模式,尔芙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又被四爷反问弄得有些尴尬,一边系着身上散落开的中衣,一边无奈的锤了锤脑袋,快速的消失在了床上,同时也不忘记叫进了在外头候着的玉清进来伺候。 四爷捏了捏七肉呼呼的鼻头,便拿起了床上的被子包好了睡着的七,重新坐回到了临窗的榻上,低声哼唱着歌谣,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珠帘内正在换衣裳的尔芙的背影,只觉得下身有了一丝复苏的痕迹。 换上了家常袍子的尔芙,头上梳着简单轻便的两把头,坐在了四爷身边,半趴在炕桌上,伸手摸着七嫩滑的脸颊,轻声道:“她真是个磨人精,这会儿把我吵醒了,自己个儿却睡得这么香,坏蛋包!” “谁让你非要自己带着孩子,反而放着奶嬷嬷不用!”四爷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吵醒七似的道。 尔芙娇嗔的白了一眼四爷,同样低声的道:“人家都抱孙不抱子,爷还不是抱着七不撒手,自家的孩子自家爱,七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让那些奶嬷嬷带着,左右我平日也没什么事情!” “谁你没什么事情?明明就是你自己个儿爱躲懒,你瞧瞧谁家的侧福晋成日闷在家里带孩子了,那些请你去听戏赏花的帖子都快堆成山了,你倒是去阿!”四爷立马就唱着反调的道。 尔芙瞬间就萎了。当惯了宅女联盟盟主的尔芙,她还真是不太习惯一大堆人坐在一起衣裳、首饰,要不就是听那些完全听不懂的戏曲,再她又不擅长听话听音,经常弄不清楚那些话转几圈的侧福晋的话,在去过两次三贝勒府侧福晋田氏召集的赏花宴后,尔芙就彻底的拒绝起了这种活动。 “瞧瞧,无话可了吧!你你也是真呆得住,这一方院,你居然就能一直不出去。原本你刚来府里的时候,爷听你一直不去花园,还以为你是怕生呢。 现在看起来,你就是懒阿!”四爷见尔芙半晌没答话,笑着继续道。 尔芙表示不带这么聊的,你这么聊可没朋友了! “起来,你进府也几年了,如今又刚刚添了格格,要不请你额娘过来坐坐!”四爷忽然发现尔芙的情绪有些低落,忙往回拉话题的道。 尔芙无声的摇了摇头,“额娘是当家奶奶,要照看府里的各种事情,再如今正是秋日里,庄子上怕是也有不少事情,还是等过些日子的吧!” 四爷觉得尔芙的情绪不对头,但是也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那便等过些时候吧,左右你也能随时出府,若是你额娘真的抽不出身来,等七再大些,你能放心出去的时候,你也可以回去瞧瞧!” “知道了。 对了,爷你怕是也饿了吧,让奶嬷嬷带着七,咱们先吃饭吧!”尔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忙将四爷怀里的七接了过来,故意打岔的道。 不不觉得,四爷听尔芙这么一提,倒是真觉得肚子饿了,而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谁让昨个儿四爷也饿了不轻,但是正院那些厨房弄的东西,又不太和胃口,四爷只是草草的喝了一碗粥就躺下了。 尔芙将七交给了奶嬷嬷照顾,玉清便已经领着二等丫鬟去厨房取早饭了。 话西院的大厨子生子,便是当年原主帮助过的人,虽然到今个儿也没正式和尔芙碰过面呢,但是却已经将尔芙在心里封成了主子,连四爷府的真正主人四爷都要靠边站呢。 早饭完全是按照尔芙的口味定制的。 一整套的补气补血餐单——特色菜:炝拌猪肝,香菇拌木耳,麻辣猪肉脯,素拌海带丝,水煮白菜,麻辣萝卜干。主食:桂圆红枣八宝粥,莲子糕,枣糕,奶饽饽,核桃酥。 四爷看着眼前这清一色的补血食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不过随即就想到尔芙刚刚生产不久,这些东西正适合给尔芙食用,倒是也就没什么,吃起来才发现味道不错,将点心吃进肚子一大半才放下了筷子。(未完待续。。) ps: ps:为母则刚,一贯呆呆傻傻的女主要为了孩子挣奶粉钱咯! 第二百零二章 惊喜 宫宴过后,四爷府里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氛围,先是四爷在花园里撞到了正在游园赏花的王兰芪,后来又在去西院的路上遇到了王兰芝,最后更是直接在凉亭里碰到了崴了脚的王兰蔚。 每每此时,尔芙总是表示奇怪,原本她就算是怕热的了,但是在这已经过了中秋日渐凉爽的秋末时节里,这些人还穿着轻薄的春衣,她也表示了暗暗的佩服,为了能让四爷去住上一晚,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可是这四爷就好像脑袋突然轴了一般,宁可成日陪着七和尔芙盖棉被纯聊,也是看都不看一眼那几个花样百出的格格,如果不是还按照规律的往东院和静心苑、正院那边走动,尔芙都觉得四爷是不是被他的玛丽苏光环照耀,决定为其守身如玉了。 不过即便四爷的腿是长在四爷的腰下,他往哪里去也都是自己做主的,不理智的女人们,还是无一例外的将这狐媚惑主的名头,直接扣在了专心带孩子享受生活的尔芙身上了。 身在宫中心在四爷府的德妃娘娘,也随着乌拉那拉氏连着几日进宫后,直接打发了身边的得脸的宫女毓秀姑姑来了府上的西院。 毓秀姑姑在宫里得脸,但是到底还是个奴才,将德妃娘娘气急败坏的训斥略微改动了一二,仿佛和尔芙掏心掏肺的劝解着尔芙,希望尔芙能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做。 对此,尔芙那叫一个无可奈何。这四爷去了哪里,难道真是她能控制的咩? 别她根本不可能将四爷硬推到其他人那,即便是她愿意这么做。可是德妃娘娘怎么就没想过她之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对于这种想要把她推到死路上的人,尔芙真心也尊重不起来了,再加上之前在各种电视剧中看到德妃娘娘的偏心状态,整个人都鄙视起了伸手伸太长的婆婆德妃娘娘。 不过为了不撕破脸,不让自己无缘无故的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头,尔芙还是很诚恳的点了头。另外又吩咐玉清将私库里的一对碧玉如意包好了给德妃娘娘带进了宫里,希望能略微消减一点德妃娘娘对自己个儿的不满。 毓秀姑姑看着尔芙那面上恭敬的样子,心里头也只能是长叹一声。便拿着红布包着的锦盒坐上了回宫的骡车。 在刑部坐堂的四爷回府就从张保那得到了消息,有些腻歪的放下了手里头不知道哪个女人送来的碧玉莲子汤,心烦意乱的蹙了蹙眉头,难不成他就真的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次了。 “苏培盛!”四爷闷头在书房里一直做到了掌灯时分。这才沉声唤道。 在外头已经祈祷满神佛保佑半的苏培盛缩了缩脖子。麻利的钻进了书房,点燃了房间里的几盏烛台,规矩的站在了桌案旁边,低声问道:“爷,可是要进内院?” “先让厨房那边备饭吧,爷这头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等完事再去东院吧!”四爷不能不顾及着德妃娘娘,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在他的府里出现前朝顺治帝时候的惨事。 只是四爷虽然一定打定主意。这些日子不去西院,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刚刚出了月子的尔芙。生怕尔芙会有想不开的地方,吩咐苏培盛将库里的一套十二支造型各异的八宝琉璃金簪和一匣子极品龙眼大的东珠送去给尔芙,另外又让张保安排两个好手照看着西院那头,免得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苏培盛拿着对牌从库里取了东西,托盘里是沉沉甸甸的锦盒,那叫一个肉疼。 这一匣子东珠便已经是价值千金了,更别提是那十二支镶嵌了各色珠宝的金簪了,那可是由扬州巧匠做出来的封刀之作,绝对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玩意,之前太子爷胤礽话里话外的想要这东西送太子妃,都被四爷委婉的拒绝了,可是这会儿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给了侧福晋,怕是又要让不少人红眼了。 苏培盛心里走神,脚下步子却是不慢,看着尔芙笑吟吟的样子,撑破胆子的将四爷这些日子不过来的消息递给了尔芙,看着尔芙笑容一凝,立马就想要掉头就跑,暗道:这难不成是和主子爷在一起呆的久了,这生气的表情很雷同么! 不过尔芙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也明白四爷的好意,若是四爷真的厌弃了她,自然不会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重新露出了一张笑脸,吩咐玉清打赏了一个大荷包,这才让玉清将东西接了过来。 “替我谢谢四爷,便我知道了,让爷万不可饿着了,仔细胃疼!”尔芙很有一种贤妻良母架势的吩咐着。 苏培盛忙点了点头,打了个千儿就要走人,却不想又被尔芙叫住了。 “爷虽然不挑食,但是却也是个挑嘴的,我前些日子让厨房准备了些甜丝丝的猪肉脯和牛肉粒,你带些回去吧,只当是给爷做零嘴儿的吧!”尔芙吩咐旁边站着的玉兰将茶室柜子里的东西包上。 苏培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带着一个足有三四斤的零食回了书房。 “她了什么?”四爷抬眸瞧了瞧苏培盛手里的盒子,轻声问道。 苏培盛忙矮了矮身子,将盒子送到了四爷眼前。 “瓜尔佳主子只是交代奴才转告主子爷,万不可饿着,还让奴才将这些平日弄的零嘴儿带过来。” 四爷随手打开了包着的红布,瞧着里头的鸳鸯食匣里的东西,捻了一块牛肉粒放在了嘴里,咸香麻辣的味道在嘴中绽放,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仔细收起来,若是坏了。可别怪爷不客气!” 苏培盛背对着四爷撇了撇嘴,麻利的应了个声,便将食匣封好。摆在了墙边书架上一个明显的角落里了。 ………………………… 一连半月,四爷一直住在了东院,将之前各种卖弄风情的三位王格格宠了个遍,随手赏下了不少的绫罗绸缎和首饰,但是都是些日常能瞧见的东西,倒是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后进府的王家两姐妹虽然长在富裕人家,但是到底不过就是个前朝遗留下来的世家。靠着庄子、铺子里的收入过日子,见过的东西有限,倒是觉得挺稀罕的。 至于住在正房里的李氏。倒是直接被四爷略过了,弄得李氏有些尴尬了,但是好在有茉雅琦陪着、哄着,也就是摔了几个花瓶就消了火。想着房里的格格能拢住四爷的心。对她和茉雅琦、弘昀都是有利无害的,更是直接给几个格格都做了几身新衣裳。 九月初三是尔芙的生辰,不单单只是原主的生辰,更是尔芙本人的生辰。 虽然尔芙能理解四爷为了她做的事情,但是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期待,希望能让四爷陪着她过生日,这样子的念头存在着,尔芙倒是也有些不平静了。连逗弄七的心思都没了,经常坐在窗边往着外头发呆。弄得玉清等人想劝,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一起四爷的事情,尔芙什么都知道,但是却就是成日里闷闷不乐的…… 眼瞧着明个儿就是九月初三了,尔芙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不单单是辛酸四爷陪着旁的女人缠绵,更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生怕她有一会彻底的不认识了自己。 夜幕低垂,秋风阵阵,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夜里的温度更低了几分,尔芙不自觉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瞧着床幔外隐隐可见的烛光。 “叩叩叩……”院子里传来了隐隐的叩门声,尔芙忙坐起了身子,撩开了床幔一角就走下了床榻,瞧着外头仍然是黑暗一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坐在了临窗的美人榻上出神。 正在尔芙望着梁上彩绘的时候,一道绿莹莹的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爷……”尔芙看着那道荧光背后的身影,眼中满是惊讶的冲到了门口,瞧着四爷那淋湿的肩头,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只见门口四爷穿着一身宝蓝色绣暗纹的云锦长袍嘴角含笑的望着尔芙,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而那绿莹莹的光,正是来自锦盒软垫上的鹅卵大的夜明珠。 “前两日刚得的,正好贺你生辰,爷没来晚吧!”四爷笑着将锦盒合上了盖,揽着尔芙的肩膀就走了房门,轻声道。 尔芙眼角含泪的摇了摇头,忙打开了衣柜取出了干爽的衣袍,“爷,您先换身衣服吧!” “好!”四爷笑着起身,随手将锦盒放在了炕桌上。 四爷迈步走进了屏风后头,尔芙也趁机往身上搭了一件衣裳,另外又点燃了几盏烛台,让房间里亮堂了不少,这才将柜子里的几碟点心拿了出来,颇有一种要吃烛光晚餐的感觉,双手托腮的望着屏风后头的身影。 “你怎么这会儿还没睡?丫鬟呢?” 四爷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月白色长袍,却掩盖不住四爷那身出身绝艳的气质,动作虽然随意,却隐隐透露着贵气,轻声虽然细弱,却带着极具磁性的沙哑,引得尔芙心神荡漾的傻笑了起来。 “你房里的丫鬟呢?”四爷随手捻起了一块一口吞的菊花糕塞到了尔芙嘴里,笑着问道。 尔芙揉了揉已经散开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柔声道:“平日里我就不喜欢房间里有人伺候,如今正好把她们都安排去照看七了,倒是让我自在多了。” “你呀,起来还真有些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格格!”四爷轻声道。 尔芙心里头打了个激灵,勾唇笑了笑,“不喜欢她们在房间里照顾着便不像个大户人家的格格了,我还不是想着她们白做事就很辛苦了,何必晚上还要过来守着呢,到底我也没什么事情叫她们,那些个喝水的事,我自己顺手也就做了!” “若是七也似你这么善良,爷就放心了!”四爷亲手替尔芙斟了一杯茶水,朗声道。 起七,尔芙的脸上扬起了笑容,颇有些骄傲的道:“这是当然了,那可是我的女儿阿,哪能不像我呢!倒是爷,您这会儿过来,也不怕伤了她们的心?” “尽胡,头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瓜门,听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声,拖着尔芙就往床边走去。 尔芙羞红了脸颊,四爷你这么主动的拖咱去床上,你的古人矜持呢! 那一夜,尔芙仿佛一叶在暴风雨中的舟一般,被四爷折腾的不轻,来不及叫丫鬟过来清洗,便直接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睁不开眼睛的尔芙抱着一种四爷已经走了的心态摸了摸枕边的位置,却发现手下正是四爷坚实的胸膛,手立马就好像摸到了火炭似的收了回去,原本紧闭着眼睛也唰的一下睁了开,正好与支着脑袋看她的四爷瞧了个对眼。 尔芙睡得红扑扑、粉嫩嫩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忙扯了扯已经滑落到胸口的被子,挡住了乍现的春光,傲娇的扭过了头,瞧着外头大亮的。 “今个儿爷陪你!”四爷仿佛给尔芙解惑似的道。 进府三年了,四爷从未陪尔芙过过生辰,不是因为四爷不在意尔芙,只是老是因为事情不在府里,弄得四爷心里头都有些愧疚了,这次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所以四爷昨个儿才特地在书房忙活到过了子时跑到西院给了尔芙一个惊喜。 而且在尔芙不知情的情况下,连玉清等人也都已经被四爷收买了,不然玉清她们就是蒙了,也绝对不敢让尔芙在正房独自睡着,至于尔芙以为的原因,那不过就是几个丫鬟合伙研究出来的对策罢了。 不过四爷却没想给尔芙解释这些,他既然愿意为她做这些事情,他就不一定需要她知道。 至于尔芙的生辰礼物,四爷准备的也不只是那枚珍贵的夜明珠,只是四爷没想到昨个儿烛光下尔芙太美,让他有些把持不住,竟然折腾的尔芙将近晌午才睁眼,不过能让自己的女人昏睡这么长时间,作为男人的四爷,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的。(未完待续。。) ps: ps:困困困…… 第二百零三章 宁静的一天 尔芙的生辰与之前李氏的生辰,比起来要寒酸了不少。不过尔芙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不加操办,她也就可以免于去应酬那些并不熟悉的侧福晋了。 再这样子一家三口温馨的坐在一起吃饭,倒是更让尔芙觉得暖心些,虽然七既不会话,也不会坐着,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但是尔芙总是觉得七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好像在话一般。 因为尔芙起来的太晚了,早饭这顿算是可以省了。 午饭是大厨房这边置办的,按照苏培盛送的口信安排了三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算得上是比较体面的席面,毕竟这不过就是给西院伺候的丫鬟婆子和几个太监安排的。 至于四爷和尔芙的饭食,那自然还是由厨房安排,应该自打尔芙进府,还真是就没怎么在大厨房那边领过饭,即便是之前花娘突然被禁了起来,尔芙吃的饭食,那也都是由苏培盛在前头书房的厨房安排的。 乌拉那拉氏等人很快就从大厨房这边收到了消息,但是考虑到最近四爷已经很亲近她们了,她们也都安分的当没有听了,只是安排身边的丫鬟选了些礼物送去,便不给这位寿星添堵去了。 几年的相处,让尔芙发现四爷并不是个特别讲究排场的人,若不是必要场合,即便只是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汤面,也能让四爷吃得很开怀,所以今个儿也没有例外。还是照常吩咐玉清让厨房准备些开口的菜便是了。 生子瞧着玉清姑娘点的几道菜式,很快就让旁边帮厨的厨娘备好了食材,自己则在内间里将两只走地鸡洗净去了内脏。求了前头闲着的赵德柱去花园的池塘里弄些荷叶来,准备给前头的两位主子添上一道叫花鸡。 随着一道道热炒出了锅,灶里的叫花鸡也已经飘出了香味,原本还对这道菜,表示了高度鄙视的赵德柱,也忍不住流着口水钻进了厨房,嬉皮笑脸的套着生子这叫花鸡的做法。想着等入冬房间里点上了炭炉给自己个儿解馋。 生子倒也不吝啬,再这做叫花鸡的法子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很是爽快的就将步骤交给了赵德柱。也没有忘记提醒赵德柱,这道菜味道就在于这叫花鸡外的那层荷叶,提醒赵德柱多储备些荷叶,虽干了的荷叶不如这新鲜的效果好。但是总是比没有那层荷叶包裹着强的。 作为在吃货主子领导下的奴才。自然也都有着当吃货的觉悟,一道做菜的法子,让赵德柱直接拍着胸脯,将生子当成了知己,颇有一种跟着大爷混,大爷保护你的感觉。 笑间,生子已经从灶膛里将叫花鸡扒拉了出来,敲掉了外头的黄泥。仔细的洗净了手上的灰尘,细致的拆开了那层被鸡油浸透了的荷叶。露出了里头黄澄澄的整鸡。 那股子钻鼻子的香味就更弄了,赵德柱一副已经受不住诱惑的样子,缠着生子答应给他也做这么一会儿后,便拿着荷包溜达到了大厨房,买下了两三只走地鸡,又把池塘里靠边的荷叶卷了个干净,仿佛偷腥的猫儿似的钻进了西院的厨房。 正坐在窗边的榻上和四爷玩五子棋等开饭的尔芙,瞧着赵德柱那副贼溜溜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尴尬了些,不过好在尔芙是个不太计较细节的人,只是笑骂着嘟囔了两句,也就将这事忘了。 一会儿工夫,玉清就已经领着两个二等丫鬟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在正堂上布置好了碗碟,这才扶着仍然软着身子的尔芙往桌边走去,深深感觉到丢脸的尔芙,不由得再次白了一眼始作俑者的四爷,只是那股子娇嗔的样子,引得四爷又勾唇笑了笑,弄得尔芙有一种再被调戏的感觉。 不过尔芙的怒气值,倒是也没有保存多久,已经几没有胃口吃东西的尔芙,在经历过昨晚高热量的运动后,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如果不是觉得太丢脸,尔芙早在刚刚起来的时候就往后院跑了,不过即便如此,尔芙刚刚在下棋的时候,这嘴里也没有闲着,一连串的吃了好些个核桃仁,要不是四爷担心尔芙一会儿吃不下东西,吩咐丫鬟们将食都撤了下去,怕是尔芙能将几碟干果都填进肚子了。 香喷喷的饭菜,热腾腾的浓汤,尔芙恨不得一口都塞进肚子里,好在四爷很是体谅尔芙的饥饿感和进食习惯,笑吟吟的一边自己个儿吃饭,一边往尔芙眼前的碟子里布菜,更是贴心的将鱼刺、骨头等东西都挑了出去,免得尔芙这样急吼吼的进食方式伤到了喉咙和牙齿。 初开始,尔芙还有些不信任四爷的技术,总是心翼翼的吃着,不过在试过几次后,倒是觉得那鱼刺干净的好像那鲈鱼就没长刺似的。 尔芙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四爷吃得那叫一个仪态端庄,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便就这样融洽的存在在一张饭桌上,让旁边负责伺候的玉清和苏培盛都挂上了几条黑线。 玉清如此,那完全是觉得自家主子的样子太丢脸了。 苏培盛如此,那完全就是觉得自家主子爷太没有节操了,传中的冷面王这样笑眯眯的贴心伺候,总觉得有一种视觉落差的感觉呢! 一连添了两次饭的尔芙,终于在吃下最后一只鸡腿的时候,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明显鼓溜溜的肚子,惬意的靠在了椅背上,吩咐玉清替自己添汤,发扬着吃自助餐的精髓,先吃饭、再喝汤,溜溜缝儿。 对此,四爷立马就发表了反对意见,吩咐玉清找些消食的山楂片给尔芙吃,另外又让苏培盛去泡了一壶浓茶给尔芙去油。生怕尔芙吃伤了胃口。 原来这半个月,四爷没有一不问尔芙这边的情况,听着来回事的暗卫起尔芙的胃口越来越。四爷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可是碍着宫里那位和正院、东院那位的脸面,四爷也就只能无力的摆摆手,一张脸彻底的黑到了底,引得整个书房的气氛都严肃了许多。 苏培盛在经历过四爷两记窝心脚后,终于大脑急速运转,想到了瓜尔佳主子的生辰要到了。解救了他与一众太监们的悲催日子。 再明显吃撑了的尔芙在四爷那坚持的眼神下,在吃了几片山楂片后,终于感觉到了肚子涨肚皮的感觉。有一种重新回到了怀孕期的感觉,整个人都撒娇的嘟起了嘴巴,坚持要回床上躺躺,可是对于看穿了尔芙不适的四爷。那自然不会放着尔芙不管。直接就拖着已经往床上扑去的尔芙往外头走去。 正是中午,即便是秋末初冬时节,但是因为暖洋洋的阳光洒下,倒是也并不觉得冷,时不时吹来的几缕清风,也让人觉得很舒服,尔芙就这样被四爷拉着手,仿佛拉磨的驴子似的绕着院子转圈。几圈下来倒是觉得酸软无力的身子好了些,连一直萎靡不振的精神都好了。 四爷和尔芙在院子里转得痛快。想着在西厢房里睡着的七,吩咐苏培盛将前些日子准备的东西安装好,这才叫了奶嬷嬷抱着七出了西厢房。 院正中央的青石路上,一张造型奇怪的黄花梨木雕花婴儿床摆在了那里。 “这是……”尔芙有些不敢认的回头问道。 四爷倒是神情很正常的点了点头,拉着尔芙走到了近前,轻声道:“之前就看你勾勾画画的,爷便拿着你画的那些东西,找到了内务府伺候的那些个巧手匠人,虽费了些材料,但是总算是赶上咱们七用了。” 这婴儿床之所以造型奇怪,那完全是因为这就是一个现代版的婴儿床加手推车,一头的床头很高,足够成年人推着的高度,另外在床下的支柱都加了木轮子,另外上头还做了拉伸的支撑,这会儿上头盖着轻薄而不甚挡光的烟罗纱床幔,倒是有几分现代手推车的感觉了。 床上铺着软硬适中的弹花缎面褥子,内衬都是细棉布做的,这也是尔芙特别要求的。 这会儿七舒服的躺在被褥之间,只穿着红布兜兜的七感觉到温暖的阳光,一双莲藕般的胳膊舞动的格外有理,察觉到尔芙和四爷走进,正抓着四爷垂在腰间的玉佩坠子上的流苏玩的欢快。 “这妮子倒是像你!”四爷随手就将腰间那枚当年开府时康熙爷赏下的盘龙佩挂在了七的婴儿床的上梁上,时不时拨动下玉佩,引着七抓着抓不住的流苏玩,嘴里头随意的道。 尔芙看着七那白嫩嫩的脸颊,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头上还不太浓密的头发,笑得格外得意的抬眸,朗声道:“那当然,额娘是美人,这七自然也是美人了!” “不害臊,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再爷是她这活泼性子像你!”四爷闻声抬眸,看着逆光下罩了一袭金光的尔芙,虽然心里承认了尔芙是个美人的法,但是嘴上还是不忘打击尔芙的低声道。 尔芙不爽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逗着七玩去了,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要溜圈消食的任务,倒是让原本还发愁如何引诱尔芙多走动,不要回房间躺着犯懒的尔芙的四爷松了口气。 四爷估摸着时间过了大概有半个时候,看着尔芙时不时的反手捶腰的样子,轻声吩咐丫鬟搬来了两张加高了许多的软榻,笑着让尔芙半躺在了软榻上逗七。 这软榻也是四爷特地命人弄的,躺在加高的软榻上,刚好能与婴儿床持平,这也是因为四爷听刚刚生过孩子的人身子虚弱,不易久站,而且弯腰容易腰酸,这才不动声色的弄了这些东西,让苏培盛吩咐人从后门搬了进来,连尔芙这个主人都不知道,更别提各院里的女人了。 起来四爷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但是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本着造福大众的原则,四爷还是吩咐内务府多预备了几套,准备等那些东西都送来以后,再分发给各院。 “这东西躺着倒是舒服,又方便了照看孩子,哪得告诉瓜尔佳氏和佟佳氏一声,免得她们累着了!”尔芙一边享受着阳光下的轻松惬意,一边不忘记有好东西关照姐妹们,弄得旁边已经半眯着眼睛的四爷心里头打了个激灵,默默的瞥了一眼苏培盛,示意苏培盛记下这事,顺道也别忘记催促内务府那边快速完工。 谁让这瓜尔佳氏只比尔芙早生产了三个月不到,而简亲王府那头的佟佳氏侧福晋也才生了孩子一年多,正巧阿哥还能用上呢! 苏培盛这位放在现代,那就是个全方位人才,飞速的点了点头,老实的站定在了旁边。 尔芙躺在软榻上,饭气攻心,渐渐又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竟然又一次睡着了。 旁边陪同尔芙躺着的四爷幽幽的叹了口气,瞧着已经转西的太阳,吩咐奶嬷嬷抱了七回房间去,又让人取了薄被搭在了尔芙身上,让苏培盛布置上的茶碗,半侧着身子欣赏着尔芙的恬静睡容。 原本四爷没有让人将尔芙挪进房间,其实是以为尔芙只是睡儿一会儿,可是随着时间慢慢逝去,暖暖的西南风变成了东北风,四爷翻身坐了起来,弯腰打横抱起了还在熟睡的尔芙,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快步往内室走去。 重新躺在了大床上,尔芙懒洋洋的半睁着眼睛,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这才发现触感不对,抬手揉了揉还有些模糊的眼睛,看清楚了她以为是枕头的枕头,其实是四爷宽厚的肩膀,再看四爷肩膀上的袍子明显打湿了一块,整个人都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般的红红一团。 “醒了?”四爷也半眯着眼睛睡了会儿,这会儿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笑着撑起了身子,哑着嗓子道。 尔芙虽然已经和四爷坦诚相见过若干次,但是还是有些害羞看到这般慵懒状态下的四爷,低垂的脑袋点了点,轻声道:“爷怎么不叫醒我呢?” “你昨个儿累坏了!”四爷意有所指的道。 尔芙只觉得原本就有些滚烫的脸颊,又一次加热了许多,也顾不上从四爷身上爬过是不是有些不妥了,麻利的骨碌下了床幔内的空间,钻进屏风后头了。 随着尔芙起身,四爷也坐起了身子,叫过了外间候着的苏培盛,低声问道:“可曾准备妥当了!”(未完待续。。) ps: ps: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绾心老了,绾心真的觉得平平淡淡的日子是最幸福的事情! 第二百零四章 过渡章 绢纱绣松林寒石的屏风后,水声阵阵,四爷隐约能看到尔芙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苏培盛很是守本分的低着头,轻声回话:“已经准备妥当了,主子爷!” 四爷摆了摆手,随手撩开了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苏培盛麻利的蹲了下来,伺候着四爷穿上了软底的缎面鞋子,换上了一袭暗灰色的长袍,扶着四爷坐在了外间的榻上。 “开始吧!”四爷微抿了一口茶水,低声道。 苏培盛俯身一礼,拍了拍手,原本昏暗一片的房间,立马就变得灯火辉煌起来,梁下挂着的八角宫灯里,更是摆放着四爷特地让人从南边淘回来的夜明珠。 尔芙在玉清的帮助下换好了一袭鹅黄色的蜀锦绣金莲的大襟旗袍,发髻上的一对八宝琉璃金簪熠熠生辉,耳垂下挂着的一对南珠耳坠,摇曳生姿,衬得尔芙原本细嫩的肌肤更粉嫩了。 “这是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轻声道。 四爷微笑着起身,从炕柜上的花插里,拿出了一支大红色的玫瑰花,随手簪在了尔芙的鬓边,柔声道:“今个儿是你的生辰,我特地让人准备的,你可喜欢?” 尔芙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花瓶中都插上了大簇大簇的红玫瑰,其中点缀着几支洁白如雪、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苞,芳香宜人、美不胜收。 “喜欢!”尔芙激动的点了点头,单手拂过鬓边的娇花。轻声道。 “喜欢就好,这几年也没曾给你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即便是今年也只能一家人吃顿饭了!”四爷满眼深情的给了尔芙一个大大的拥抱。柔声道。 尔芙觉得心里充满了馨甜,恨不得当场献吻,却又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最终只是趴在四爷的怀中,眼中泛泪的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便害羞的坐在了一边。 两个人的房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正当尔芙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呼啦啦一票人走进了房间,齐刷刷的跪在了尔芙跟前。异口同声的道:“奴才祝主子生辰快乐,祝主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祝主子与主子爷情比金坚。” “赏……”四爷笑着看着尔芙。朗声道。 完。四爷就已经从袖口里拿出了好些个荷包,一个个的递到了来祝寿的丫鬟手中。 与此同时,苏培盛也已经将堂屋里的晚饭安排妥当,对着正望向门口的四爷打了个手势。 四爷微微颔首,“行了,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你们也都下去吃饭吧!” “是,主子爷!”玉清等人领头俯身一礼。便退出了房间。 ……………… 堂屋里,四爷和尔芙对面坐在了方桌旁。莹绿色的光芒混合着昏黄色的烛光显得房间里满是暧昧。 “今个儿是你的好日子,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碗长寿面,你趁热吃吧!”四爷起身将一盖着银质盖子的瓷盘送到了尔芙眼前,轻声道。 尔芙微笑着拿开了雕花掐丝的银盖子,里头是一个黄底福寿纹的大海碗,香喷喷的鸡丝热汤面上,撒着几缕碧绿的葱花,徐徐热气攀升,引得尔芙嘴里分泌了无数的口水。 “尝尝吧,看合不合胃口!”四爷随手拿过了旁边的银筷子送到了尔芙手中,柔声道。 哧溜哧溜的吞面声,让四爷眼中的紧张消散一空…… “记得时候,有一次皇阿玛过生日,可是额娘却因为被人算计丢了给皇阿玛准备的贺礼,额娘便亲手给皇阿玛做了一碗素面,但是许是因为等得时间有些长了,面并不好吃,皇阿玛只是吃了一口就让人撤了下去,我看着额娘强撑笑脸的样子并不理解,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四爷仿佛自语似的道。 尔芙嘴里咬着一口面条,有些傻愣愣的抬眸看去四爷,只见四爷已经眼角泛红,心里头有些泛起了许多酸涩的心疼,忙将面条吞进了肚子,柔声安抚道:“爷,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多想了,以后咱们好好孝顺德妃娘娘和皇上就好。” “我知道,只是看着你吃得那么香,略微有些感触罢了!”四爷笑着道。 一碗面下肚,尔芙只觉得心里满是五味杂陈的滋味,但是更多的却是感动。在这样的时代里,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能为她做这些事情,她怎么能不感动,即便他以后可能会变心,可能会爱上其他的女人,但是这时候,他是属于自己的。 尔芙笑眯眯的搬着椅子来到了四爷身边,两个人同于一套碗碟,享受着这顿最家常的晚饭,却无比的和谐、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尔芙和四爷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好,四爷勾唇在尔芙的脸上落下了一吻,低声道:“闭上眼睛,等我!” “干嘛?”尔芙娇嗔的不依道。 “乖!”四爷揉了揉尔芙的发顶,轻声道。 尔芙只觉得今的四爷格外的温柔,仿佛看到了满屋子的粉红气泡,脸上含笑的闭上了眼睛,感觉着四爷的方向,娇声道:“那你快一点!” “好!”着话,四爷就已经转身走进了书房,拿过了书架上一个紫檀木雕的锦盒,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随手打开了锦盒,取出了其中的物件,轻轻地戴在了尔芙粉嫩白皙的脖颈上。 “好了,睁开眼睛吧!”四爷笑着坐在了尔芙身边。 尔芙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单手抚摸着脖颈上多出来的赤金嵌五宝莲花纹项圈。 “喜欢么?”四爷拉着尔芙柔软的手,轻声道。 尔芙微微点头。抬眸望向四爷,笑着道:“喜欢,只是这太夸张了些吧!” 着。尔芙就抬了抬脖颈上的粗项圈,指着上面枚枚都有鸽子蛋大的五色宝石和那最宽处足有一寸宽的赤金项圈。 “不会的,这项圈是我亲自设计的,又在宝华寺祈福过的,戴着的人永保平安、幸福!”四爷笑着道。 尔芙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这四爷的审美,但是看在四爷的心意上,还是觉得很开心的。不过这项圈倒是真重,要是在现代按克算,一定好多钱吧。 四爷瞧着尔芙那咬着筷子流口水的样子。便知道这妮子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就喜欢看她这个傻乎乎的样子,这就是传中的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 (绾心,你给爷滚出来。这算是个什么比喻!) “除了这个。爷还另外准备了一件礼物!”四爷着又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缀着淡蓝色流苏穗子的羊脂玉雕五只蝙蝠的坠子,放在了尔芙手中。 “咦,好可爱阿!”尔芙对着光瞧着晶莹剔透的玉坠子,喜滋滋的道。 眼瞧着月上中,弯弯的月牙仿佛笑眯了眼的仙子一般照耀着大地上的万物,西院正房内室里的大床上荡起了一片片的涟漪。这一夜,四爷和尔芙得到了心神合一的境界。 ………………………… 城外庄子里,伊格格倚在窗边。望着空中的月亮,眼中满是怨念。一双手恨恨的扯着一条有些抽丝的绣花丝帕,低声道:“为什么那个贱人还没有死,为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呢!” 伊格格因为谋害侧福晋瓜尔佳氏被四爷厌弃挪到了庄子上,身边原本伺候的几个丫鬟都被调走了,只留下荷花一人,这会儿看伊格格对窗发牢骚的样子,心里头打了个激灵。 “格格,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荷花来到伊格格身边,轻声劝着。 “歇着歇着,你除了知道让我去歇着,你还会什么?当初如果不是你慌慌张张的露了馅,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你这个扫把星,我让你做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成功?你你是不是已经被那个贱人收买了!”伊格格原本的漂亮脸蛋,已经满是皱纹,这会儿因为情绪激动,面目都扭曲的狰狞了,摇晃着荷花的肩膀,厉声呵斥着。 荷花噗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伊格格脚下,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阿!” “那为什么她会那么好命的逃过了?”伊格格阴笑着问道。 “奴婢实在不知阿!”荷花的额头已经磕得青紫了,但是却一刻都不敢停止叩首,声音略带着抖瑟的道。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伊格格才扶起了荷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扶起了荷花,柔声道:“荷花,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怪我这么对你,实在是因为我不甘心阿!” “奴婢不敢,奴婢知道格格心里委屈,奴婢定然会帮你重新回到府里的!”荷花颤抖着双唇,身子略带抖瑟着道。 伊格格微微点头,低声道:“如今那贱人成功产下了孩子,在府里的地位定然会更加稳固,我相信对她不满的人,自然也会越来越多,你记得让薛八好好盯着府里的动静,只要有机会,我定要把她踩进烂泥里!” “是,格格!”荷花忙应承着。 “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伊格格望了望外头越来越晚的色,轻声道。 嘎吱……那扇掉了漆的破烂木门发出了一声让人牙酸的**,荷花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伊格格迈步走到了床边,吹灭了红烛,隐身在了阴暗中,只是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仿佛又再计算着什么。 …………………………………… 转眼间,距离尔芙的生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原本凉爽的气,变得越来越冷,府里头却显得更忙碌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翻看着福嬷嬷送过来的账本,突然抬眸问道:“你伊格格最近怎么样了?” “主子,好好的日子怎么提起那个人了?”福嬷嬷正在整理要宴请人的名单,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 “伊格格可是伊尔根觉罗家的人,这么被送到了庄子上一年多,若是再不接回来,怕是她家人会不满,既然早晚要接回来,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乌拉那拉氏合上了账本,低声道。 福嬷嬷愣了愣神,点头称是。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接回来,那这次的事情就办得漂亮一点,但是你也要注意保密,别让人白白捡了便宜!”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福嬷嬷刚要答话,门口伺候的丫鬟就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低声在福嬷嬷耳边了两句,便又一次急匆匆的离开了。 “主子,四爷那边有些不对劲!”福嬷嬷随手屏退了房间里的丫鬟,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低声道,“原本一直在府里的张保领着几个人手突然出去了,负责盯着他的人是瞧着四爷和张保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而且还四爷在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怎么会这样,没听最近朝上有什么事情!对了,你有没有问清楚为什么西院突然换了厨娘,会不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乌拉那拉氏有些不安的道。 福嬷嬷有些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应该不会吧!” “心为上!”乌拉那拉氏不放心的道,“你让人盯着些,最好是查出来那被换下来的厨娘去了哪里,这样子下落不明的总是让人不安心!” 福嬷嬷忙点了点头,捧着一叠账本离开了正房,叫了在门口守门的丫鬟回房间里伺候,转身进了偏房,叫过了一个平素在正院里不起眼的丫鬟,轻声嘱咐了几句,便锁好了账本,再次回到了正房里伺候,而原本心事重重坐在窗边的乌拉那拉氏,也已经整理好心情去书房里练字了。 ………………………… 另一侧,四爷气愤的摔碎了之前南边进贡来的一方端砚,将手头上的一叠密信都打落在了地上,吓得苏培盛又往阴影里缩了几分,生怕被四爷的余怒牵连到。 “这些女人怎么就让人这么不安心呢,如果都能和尔芙一样,那该多好阿!”四爷看着外头探头探脑的一个太监,故意放大了几分音量,高声道。 原本探头的太监立马就消失在了前头正院里,从角门绕到了家生子们住着的地方,和另外一个丫鬟低声了几句,这才从另外一头蹿回了书房。 只是这太监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穿着一身暗色衣裳的厮正跟着他呢!(未完待续。。) ps: ps:太多的王格格,总得想想办法去除一些吧! 第二百零五章 初现端倪 第二百零五章 被跟踪的盯梢太监刚一回到书房院子,便被陈福领人捆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人存心戏弄太监,还是怕他吵吵嚷嚷的被人发觉,居然把一直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臭袜子塞到了太监的嘴里,看得陈福一阵干呕,但是四爷还在房里等着回话,陈福也只能愤愤地踢了两脚太监,强压下了胃里的不舒服,快步往书房走去。 苏培盛一瞧见陈福走进,便决心压力一轻,忙来到四爷身边,低声道:“陈福过来,四爷您瞧……” 四爷闻声抬眸望了望院子里正走进的陈福,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苏培盛,便继续低头翻看张保搜罗回来的各种消息了。 外人都只知道四爷身边有个信任的太监叫张保,却不知道还有一个隐藏在张保后头的陈福,所以一旦陈福出现,那才是真的世界末日来临了呢! 而那些知道陈福存在的人,要么就已经挂掉了,要么就是四爷的死忠奴才,所以四爷从未担心过陈福被人发觉,即便是能出入书房的正院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可见这陈福隐藏的有多么深了。 “主子爷,这是奴才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陈福一进书房,苏培盛就忙走了出去。 四爷闻声微微挑眉,头也不抬的伸出了一只手,把玩着手上的一支碧玉簪子,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明的微笑。 “这事可有人知道?”四爷搓摸着手中的玉簪。仿佛随意的问道。 陈福矮了矮身子,“主子爷,无人知道。” “这些人既然容不下她。那看样子爷还真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四爷随手将玉簪放在了镇纸旁边,低声道。 陈福没有接茬,毕竟这事牵连到了后院的主子们,他就是个奴才,少少错。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四爷才重新将那玉簪拿了起来。 “你叫人好好问问他。到底是准备怎么做的,到时候在背后推上一把!” 陈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个儿的耳朵了,这位爷可是把西院那位宠到了心眼里。不过主子的命令大过,陈福还是麻利的应了下来,拿起了四爷手中的玉簪,快速的走到了后头关着那太监的杂物房里。 太监自打被捆上那刻起。他就知道他完了。这会儿陈福来问话,他立马就竹筒倒豆子的吐了个干净。 他只是个院子里做洒扫等粗活的太监,每月只有月钱五钱,可是家里却有重病卧床的老爹和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兄弟,但是他也知道四爷的规矩严,不让他们和后院的人来往,而来前头办事的人,自然不会打赏他这个太监。 每个月的五钱银子。根本不能让老爹和兄弟过上安稳日子,所幸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倒是撑不死,也饿不着。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头,几个月前,家里头来了书信,是兄弟无意间把村头一户人家的老黄牛给害死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这牛的宰杀,那都是要在衙门里过了明路的,不然那可不只是赔钱就能了解的,弄不好就要判重罪的。 太监慌了神,将从同屋那借来的银钱都托人送回了老家,可是却只是杯水车薪。 前些日子,一次巧合,四爷跟前伺候的太监闹肚子,来找他替替,他自然是珍惜这次机会的,和那太监换了衣裳,便跟着四爷往后头的东院走去。 一进了后院,太监就觉得自己个儿的眼睛不够用了,平日里在书房院子里低头扫地,从未注意过这些丫鬟、宫女的头上都是带着金银首饰的,更别提在门口迎接四爷的女主子们了。 本来太监也不过就是羡慕的看看,可是守在廊下伺候,听着角落里两个丫鬟对话后,太监就动了别的念头了。 虽主子爷进内院了,但是身边伺候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这些太监做的,也就是他们在四爷起身和歇下的时候,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时间进入房间里伺候,而那些女主子们又爱在外间临窗的榻上梳妆,兴许他就能那么刚刚好的拿过一件值钱的玩意。 到时候他不单单能解决了家里的难事,还能将欠院子里人的钱都还上,而且即便是女主子们发现,自然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这些主子爷身边的人,虽可能连累了女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人,但是他这会儿也是顾虑不上了。 得也巧,四爷进了东院,瞧见茉雅琦正在外间练字,也就没有进正房,只是直接往西厢房走去,见了已经没了孩子失宠好些日子的王格格,而王格格更是穿的光鲜亮丽,发间簪着五宝金簪,整个人就好像一座移动的宝库似的,引得太监都有些流口水了,要不是旁边太监提醒,怕是他都要失态了。 四爷刚进了西厢房,便听见苏培盛叫人进去伺候的声音,太监忙整了整衣冠,低着头就跟着前头的人走了进去,虽他只是在旁边捧着铜盆,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他瞧见了正摆在矮桌上的妆匣,五层的雕花酸枝木的妆匣半敞着,旁边的烛光正好落在里头的珠宝玉翠上,闪着微弱的光芒,可是在太监眼睛里,那简直要亮瞎他的狗眼了。 只是虽然那东西就近在咫尺,但是想要真的碰到,那也是难上了青,一直到太监捧着家伙儿式离开西厢房,也没有寻到机会,一想到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再也遇不到,太监的心彻底黑了。 晚上,四爷留宿在了东院的西厢房,他们这些太监只能在耳房的茶室里歇歇脚。太监回忆着之前最靠近矮桌那侧的人,看着正在茶炉旁坐着的太监,仿佛脚下一绊。便将茶炉上滚烫的茶水洒在了那人的脚面上,那人尖呼一声,忙堵住了嘴,满眼的愤恨的盯着太监。 太监照样是不急不慢的按照心里的预定剧本,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那人脚前,连连叩首,总算是让那人将差事换给了他。而他这端盆的工夫,倒是也正好适合脚部受伤的那人。 那人是四爷跟前较为得脸的,也是苏培盛的一个徒弟。平日里因为手巧,便是替四爷梳头的,即便是靠近妆匣等东西,倒是也不会让人怀疑。太监暗暗得意着。 那人虽然气愤太监犯的错。但是这会儿也不可能出去找个人来替他,倒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太监的请求,将梳头的本事交给了太监,更是让几个跟来伺候的太监给太监练手了。 激动、忐忑、兴奋……这些滋味混在太监的心中,太监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期盼着日光的降临。 当苏培盛一个个踹醒他们的时候,英子在心里暗暗鼓足了气,迈步跟着苏培盛走进了西厢房。瞧着昨个儿就摆在矮桌上的妆匣,居然还是那么半开半合的放着。自我安慰似的将这一切罪过都齐刷刷的按在了负责打理这些东西的丫鬟身上,如果她们伺候的尽心,妆匣这东西就该锁好放着的,也仿佛只有这样,英子才能心安理得的做坏事。 太过激动的英子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过了丫鬟递过来的玉梳,却不想一下子就把梳子摔掉了地上,英子心下一凛,忙跪倒在了地上,而那旁边递东西的丫鬟,也似乎是个新手,动作慌乱的想要跪倒,却正好把矮桌上的妆匣碰掉了地上,一时间那些金灿灿、华丽丽的发饰、首饰摔的满地都是,好在那些怕摔的玉器都放在最下头的妆匣里,倒是并没有摔破。 英子连连叩首,却发现一对指甲盖大未镶嵌的南珠,骨碌碌的滚到了脚下,心念一动,直接用袖子将那对珠子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像个祈求四爷原谅的太监似的求饶着。 旁边已经换好衣裳的王格格,许是因为看不过眼去,笑着上前劝解着,四爷也不好在外头责罚自己的人,只是冷冷的斥责了两句,便直接让英子起来梳头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英子也求了人将那对珠子送了出去,却不想正与那人交收的过程中,王格格领着几个丫鬟在角门堵住了他们。 那王格格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软缎大襟袍子,手腕上戴着一对冰种飘花翡翠镯子,整个人显得清丽不俗,但是在英子眼里,王格格就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英子忐忑的跪倒在地,等待着死亡信号的降临,却不想王格格命人扶起了他,更是笑吟吟的问起了英子为什么这么做,英子只当王格格品行善良,便将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了出来,希望王格格能放他一马。 而王格格也真的如他所愿的放过了他偷窃的罪责,却将他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初始时,王格格只是会让人来问问四爷平日里的喜好,而他这个做洒扫工作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好在他平日里手脚勤快与院子里其他伺候的太监关系不错,倒是真的能问出些不起眼的事情,英子也就没有多心,这样子一的和王格格派来的丫鬟碰头。 后来,王格格问的事情越来越多,而英子即便是问了,也只能得到一句“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问了,心脑袋。”,但是王格格手里握着的认罪状,却好像悬在英子头上的利刃一般,他只能按照王格格吩咐的盯起了四爷的梢。 陈福听着英子的事情,那心里的震惊足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英子的胆子是有多么的大,居然敢盯四爷的梢,而这英子也是蠢的,单单凭着王格格一日日的让人来问话这事,他完全就可以掌握主动,居然就这么傻愣愣的让人拿捏到了这个地步。 英子完,整个人也没了骨头,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祈求的望着陈福,但是到底没有求饶,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求饶了,那就是为难了陈福。 但是就是英子这幅样子,倒是真让陈福起了同情。 陈福拍了拍英子的肩膀,快步回到了书房,将英子交代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看着四爷阴晴不定的脸,问起了英子该如何处置。 四爷有些奇怪的抬头,这样子卖主的东西,直接拖到僻静的地方打死就是了,再太监又不如宫女们金贵,即便是内务府那边指过来的太监,那打死个一个两个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陈福微微矮了矮身子,低声道:“主子爷,奴才也知道这事有些冒昧,但是主子爷您想想,这英子若不是个实诚的,定然不会让人拿捏住,以奴才瞧,不如留他一条性命,到时候不怕他不忠心与您阿!” “你觉得这事靠谱?”四爷反问道。 陈福点了点头,“奴才问了他的祖籍,正是王格格的阿玛所任职的县里,而且那个突然让他去替的太监也有些可疑,奴才觉得这事可能早就是王格格策划好的!” 四爷略微沉吟了片刻,觉得陈福的倒是有些道理,这些能近身伺候他的人,那都是经过苏培盛和张保等人层层挑选的,而即便是有那么一个半个的突然不舒服,也不是找不到轮班歇着的太监来替,怎么会突然就盯上了一个洒扫的太监。 “行吧,既然你想要放他一条生路,那爷也就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有一条,万不可让他泄露了你们的秘密,至于怎么做,不需要爷在废话了吧! 另外那个突然找到英子的太监,你也要好好查查,心为上,连其他人一并查查吧!”四爷突然觉得身边这些信任的人,似乎也变得不太可信了,有些仿佛伤怀的道。 陈福朗声应是,快步回到了英子那,随口了英子几个问题,便让人将英子罩在麻袋里带走了。 至于那个找到英子的太监,陈福也让人将他关了起来,在他房里搜出了一对翡翠的玉镯和一套赤金嵌紫水晶的头面,在略微盘问一二,倒是肯定了这太监被王格格,或是旁人收买的可能性,对于这种主动贪财卖主的人,陈福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善心了,直接让人打断了手脚,毒哑了嗓子送回了内务府去。 陈福为什么没有直接打死这人,一来是因为到底是内务府分过来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惹上些麻烦,二来是因为这太监彻底成为了废人,旁人从他嘴里不可能获取任何资料,而内务府那边也不可能让太监再活着了,一举两得的事情,陈福自然知道怎么选择了。(未完待续。。) ps: ps:攘外必先安内,九龙夺嫡的时间已经吹响了号角,四爷自然不能不将内院的事情安抚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寿辰 十月三十,气已经转凉,时不时刮过几缕北风,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尔芙看着身边正在吃粥的男人,勾唇一笑,将眼前煎的金黄色的玉米饼子送到了四爷的吃碟中,“爷,一会儿您可是要进宫的,还是该吃些抗饿的东西才是!” “好,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给爷准备了什么寿礼么?”四爷轻声道,随手就夹起了香脆可口的玉米饼子咬了起来,一双凤眼闪着精光上下打量着眼前面色绯红、容颜姣好的女子。 不得不,上帝对尔芙是偏爱的,几年过去了,可是尔芙却越显女人味,身上依旧荡漾着青春的味道,即便她已经是一个女儿的母亲了。 尔芙娇嗔的瞥了一眼四爷,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东西去了。 “如果你告诉爷你准备的贺礼,爷就陪你去庄子里歇歇!”四爷声音里满是诱惑的道。 尔芙坚定的摇头,吃下了最后一枚虾饺,拿过了玉清手中的帕子沾了沾唇角,起身往内室里走去。 落地穿衣镜前,尔芙亲手替四爷系好了头顶上的滚熏貂皮尖尖帽,仿佛迫不及待的推着四爷出了门,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四爷往正院拐去,神情中挂着一抹几不可查的落寞,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今个儿是四爷的寿辰,照例四爷要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往宫里给康熙爷和德妃娘娘请安,每每想到此事。尔芙难免有些吃味,不过让她更加不安的却是乌拉那拉氏这几日那张有些瘆人的脸。 尔芙穿着夹棉的家常袄子,随意的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吩咐丫鬟将角落里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望着对面炕上正陪着七玩得乐呵的奶嬷嬷和她们正在哺育的孩子们。 七穿着一身锦绒面的夹棉绣花袄,头上梳着抓抓髻,肥嘟嘟的手抓着奶嬷嬷手中拿的拨浪鼓,时不时发出两声单音节的叫声,倒是格外的可爱,许是因为自家孩子。怎么瞧着都是可爱的,几个孩子里,尔芙还是觉得自家孩子最可爱。 其他两家的包子。因为和七同吃同睡的,倒是也养的白白胖胖的,但是却不如七的眼睛有灵气,再加上七一双遗传自尔芙的杏眼。颇有几分洋娃娃的感觉。 尔芙望着七出了会儿神。揉了揉笑得有些得意的脸,从炕柜里拿出了一个黑漆描画的香樟木盒子,露出了里头一条绣了淡白色云纹的米色腰带,单手轻抚着上头点缀的一枚雕刻成吉祥锁样式的冰种翡翠,不由得有些出神。 还记得初入四爷府的那年,她还不曾与四爷太过熟悉,便正巧四爷过寿辰,她傻愣愣的准备了一本画满了简笔画的连环画册子。结果却因为看着其他人的礼物不好意思拿出手,要不是四爷后来机缘巧合的瞧见了。她怕是要郁闷好久了。 在现代,如果一个女人心仪一个男人,定然会送上领带、手表、腰带这种礼物,所以今年早早的,尔芙就趁着四爷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准备好了这条腰带,虽然绣活还是不如绣楼里那些绣娘的手艺好,但是也总算是有成就了。 要是之前有人她会为了个男人学习绣花,她一定不信,可是当她与四爷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却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做了,而且做得义无反顾。 “玉清,把之前四爷送给我的那盒龙涎香取来。”尔芙笑着道。 过了片刻,一直被压在库房角落里的剔红莲花匣子就被玉清擦拭一新的送到了尔芙眼前。 这还是之前刚刚进府的时候,四爷在她第一次与他圆房后让苏培盛送来的,也算是她进门后收到的第一份四爷赏赐,不过尔芙就不喜欢赏赐这个词,所以尔芙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出自深海的珍贵香料,还是义无反顾的让玉清锁了起来。 不过随着尔芙和四爷越来越亲近,她也就自动自的将赏赐,转化成了四爷送来的礼物,倒是没有那么忌讳了。四爷仿佛也察觉到了尔芙内心那一丝骄傲,送过来给尔芙的礼物都不再什么赏赐,只是新得了什么好东西拿来给尔芙玩的。 尔芙感觉到自己又在走神,有些奇怪的按了按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那股奇怪的忐忑感,笑着吩咐玉清点燃了那尊许久没用的白玉镂空透雕的香炉,亲手替熨烫平整的腰带熏香着。 ……………… 未时三刻,嫡福晋的骡车转过了街角,尔芙也已经换上了一袭银白色绣大幅粉色玉兰花滚了雪白短风毛的旗袍,与其他女人一同来到了垂花门口,等待着嫡福晋和四爷的归来。 不到一刻钟,扶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福嬷嬷就在守门婆子的高声通传下,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帘。 “你觉不觉得今个儿的福嬷嬷有些怪怪的?”尔芙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轻声与身边的玉清道。 玉清忙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福嬷嬷好好的挤什么笑脸,不单单难看,还很吓人。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已经走过了垂花门,尔芙随着其他人的动作,轻柔的行了个半蹲礼,朗声道:“妾身见过福晋。” “妹妹何须如此多礼,快快起吧!”一向不与尔芙亲近的乌拉那拉氏居然就这么堂堂众人面前,直接甩开了扶着她的福嬷嬷,快步上前,扶着正在拘礼的尔芙道。 尔芙心里一惊,但是还是按照规矩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妾身谢福晋。” “都起吧!”乌拉那拉氏丝毫不嗔怪尔芙的样子,只拉着尔芙的手。笑着对旁边的众人都抬了抬手,朗声道,“瞧着你们也在这吹了好一会儿风了。一起往正院喝杯茶暖暖吧!” 大家伙儿自然不会拒绝乌拉那拉氏这样的邀请,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脚步就往正院走去。 垂花门到正院之间,不单单要穿过一道花厅,还要经过一个的庭院,算不得太近,但是也不并太远,而乌拉那拉氏却显得和尔芙格外的亲近。一路上都拉着尔芙的手腕,好像尔芙就是她的好姐妹一般。 对此,尔芙很无奈。但是也不好甩开乌拉那拉氏的手,只能在心里猜测乌拉那拉氏是不是没有吃药。 “前些日子就听四爷起,妹妹这些日子的身子有些不大好,如今瞧着倒是真的。这会儿工夫就一脑门的汗。可是之前有孕生产的亏损没有养好?”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微抿了口清茶,笑着问道。 “劳福晋记挂了,妾身还好。”尔芙微微颔首,低声道。 李氏坐在旁边拨动着鬓边的缀着南珠的赤金细链子,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犯了个白眼,打岔的道:“福晋,妾身前些日子听爷不想大操大办的过生辰。您可是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多月呢,给其他府的帖子也都发了出去。这怎么才好呢!” “算不得什么大事,年前山东那边遭了灾,连皇阿玛都做主免了山东几十个州县三年的税银,爷不愿意大操大办,自然也是为了将省下来的银钱赈济灾民。 至于那些已经置办下来的东西,倒是也不会浪费,现在气凉快了,临时置办的食材不怕放不住,其他那些东西,正好可以当做年礼送给爷身边那些人的家眷了。”乌拉那拉氏之前听四爷起不愿意操办的时候,真也是烦恼了两,但是这会儿李氏问起,她自然不会掉链子,仿佛临时起意似的随意的道。 “还是福晋考虑的周全!”李氏不尴不尬的了句话,便继续吃蜜饯喝热茶去了。 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见大家伙儿都不话了,她倒是很安静的喝茶,也不张罗着散场,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有的没的的闲话,一直拖到日头西斜,大家伙儿都饿了,这才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歉意的笑了笑,朗声道:“瞧瞧,我真是忙糊涂了,倒是忘记了时辰,苦了几位妹妹随着我在这坐着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快回去歇歇身子,我也该去看看花厅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是,妾身(奴才)遵命!”众人再次齐齐行礼,各自散去了。 重新回到西院,尔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有些不安心的问道:“今个儿福晋打的什么主意?” “奴婢不知,不过主子还是该心些才是。”玉清也很无奈,好歹尔芙还是坐在房间里喝茶话,可是她这个丫鬟却是一直站在院子里吹风吹到了现在,别她原本想着气正好穿的不多,即便是穿上厚棉衣,也架不住这么被冷风吹,更何况除了早饭吃的两个馒头,她都一水米没打牙了,早就没有体力支撑体内热量消耗了。 着话,尔芙和玉清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咕咕的肠鸣音,玉清刚要俯身告罪,尔芙就已经笑着吩咐她下去吃些东西,免得晚上要在外头继续罚站,饿坏了身子。 当然尔芙也没有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吩咐厨房送了热汤面过来,哧溜哧溜的吃了个肚圆,瞧着已经打上了大红色锦缎花结的剔红锦盒,笑着摇了摇头,随意的走到了内室,身上带着锦被在美人榻上躺了躺,听见外头越来越嘈杂的动静,这才懒洋洋的起身,吩咐玉清、玉洁伺候她更衣洗漱。 两刻钟后,尔芙已经换上了一袭出席正式场合穿的紫罗兰的绣粉白色碎花大襟旗袍,外罩着同色同花的滚风毛对襟长坎肩,吩咐玉清拿上了旁边摆着的剔红锦盒,笑吟吟的来到了花厅里。 花厅的正中央,几条长桌拼成了一个口字型,当中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尊落地三足金泰蓝金蟾献宝的宝兰花香炉,正一缕缕的向上飘着百合香,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一座落地的七扇紫檀木座嵌云石挡板的宽大屏风,一个个雕花的花几上摆放着一盆盆象征着长寿、平安的千叶菊,倒是颇有几分过大寿的感觉。 尔芙真心不喜欢这么正式的样子,其实十几口人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吃上一顿饭,那不是也挺好的么? 而这么兴师动众的样子,这只能明一件事,那就是有钱,任性! 屏风后是临时歇息的地方,一张张的太师椅中间摆放着角几,几个丫鬟规矩的站在角落里,李氏和几位王格格已经到场,连宋庶福晋和正院里的两位王格格都没有落后,倒是只有福晋乌拉那拉氏没到。 “瓜尔佳妹妹真是越来越风姿动人了!”李氏看着尔芙那张几年如一日的脸蛋就忍不住揪帕子,不轻不淡的道。 “还要谢李姐姐夸奖呢!”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同时抬手免了正要行礼的几个格格和宋庶福晋的礼,随意的坐在了李氏的对面,端过了一盏丫鬟奉上的热茶,微抿了一口,只等着尚未到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到场就入席,享用大餐,送上寿礼,回房睡觉。 尔芙心里想着,眼睛情不自禁的往身后玉清捧着的礼盒瞧了瞧,总觉得原本雕刻着百子千孙的剔红锦盒,和之前她看到的有些许不同,但是她又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暗笑自己有些多疑了,毕竟玉洁等人都在房里守着七,不可能看到有人动她的东西,而不对她汇报。 不等尔芙再端茶碗,外头就传来了苏培盛的动静。 “主子爷和福晋过来了!”玉清瞧了眼正在进门的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伏在尔芙的耳边,轻声道。 尔芙顺着玉清的眼神看去,只见正院的两位王格格都是一脸傲娇的表情笑着,心里虽然觉得今个儿正院的人都有些不正常,但是还是很快的起身行礼,等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到来。 四爷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团花纹袍子,头上戴着顶的瓜皮帽,来到了上首的位置站定,这才朗声叫起。 尔芙随着大家伙儿的动作起身,正好撞见四爷刚刚收回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暖暖的微笑。 “爷,瞧着时辰不早了,咱们都入席吧!”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了尔芙和四爷之间,轻声道。 四爷微微颔首,迈步走到了长桌后落座,朗声道:“今个儿是寻常家宴,大家伙儿不要拘谨了。”(未完待续。。) ps: ps:大家对绾心好好,几没看书评区,又多了好多张粉红票票和两份打赏,呱唧呱唧。 第二百零七章 伊格格回来了 原本尔芙还以为是一场寻常不过的家宴,顶多就是菜式精致些,却不想之前乌拉那拉氏让人安排出来的空地,居然是五个眉眼灵动,腰肢纤细的穿着紧身衣裙的舞姬,另外一侧的屏风后,则是整套的乐器班子,吹拉弹唱的热闹的很。 尔芙看着那衣袂飘香的舞姬,这心里就不出来的别扭,尤其是舞姬中央的那位面上戴着轻纱帕子的舞姬,那双眼睛就好似会话一般,腰肢更如美人蛇一般扭个不停,时不时的转到四爷跟前,远远的抛摆着水袖,颇有一种邀舞的感觉。 所幸,四爷并不是个很好色的男人,表情淡淡的看着那舞姬,甚至颇有几分嫌弃的感觉,尔芙就亲眼瞧着四爷将那女子水袖曾扫过的酒盅丢给了苏培盛,弄得旁边乌拉那拉氏的脸色都有些怪怪的了。 尔芙对于乌拉那拉氏的反应,那真是觉得狠奇怪的。经过这几年的观察,这乌拉那拉氏绝不是个大度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免了她这个得宠女人的请安,是体谅她身子有孕,其实不过就是不想看到她那承宠后的娇媚罢了,所以今个儿这几个舞姬的安排,那就真的让尔芙看不透了。 不过眼前这些事情,到底是与她无关,她只要等着大家伙儿献礼的时候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后,然后再上几句吉利的祝词,到时候就可以领着丫鬟回去了。 毕竟七还在院子里呢,这么大的婴儿。那不是一一变样,那也长得很快,要不是尔芙盯着七瞧着。怕是隔着个月余,兴许都认不出七的眉眼了呢! 一想到七,尔芙眼中的几分不快,也就消失了,手里头把玩着青釉的莲花状酒盅,自娱自乐着。 “妹妹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李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头,含笑看着尔芙又喝下了一杯酒水后。轻声道。 尔芙微微勾唇,“这些日子气凉了,这花厅里虽然都挡了屏风。但是到底觉得凉飕飕的,喝杯温热的酒水,倒是也暖身子。” 不得不,环境真是锻炼人。尔芙从未想过有一她也能学着其他女人的样子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原本总是想着不要被这时代所同化了,但是事到如今,除了尔芙心底的那些记忆,她的一言一行都再像这时代女人靠近着,也许再过上几年,尔芙都怀疑那些现代的记忆都不过是她心底的一场美梦罢了。 心里想着,尔芙的面容多了几分落寞,李氏心里冷笑两声。故意落井下石的道:“妹妹,听姐姐一句话吧。这皇家的女人就好像是花儿似的,不管你多么美好,但总是花无百日红,这新人就跟那除不尽的野草似的往外冒,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左右你现在膝下还有个女儿呢……” 被人这么踩在头上奚落,尔芙这脾气不由的往外冒了,但是到底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只是转过身子对着李氏笑了笑,仿佛求知若渴似的道:“起来妹妹真是不懂,不如姐姐感触颇深呢,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开解了!” “你……”不软不硬的钉子就这么戳在了李氏的心口,李氏面上笑尔芙没有了之前的专宠,可是她又何尝有宠爱在身,即便四爷这些日子多歇在她东院里,但是到底都是几个格格伺候着的,如果尔芙还算是有几分脸面,那她的脸早就已经丢没了,每每四爷在碧纱橱外的榻上宠了格格,她也只能咬着被子往心里流泪,还要撑着笑脸伺候着一身是汗的四爷安寝,这种感觉比针扎指头更痛几分。 李氏和尔芙的互动,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眼中,让这几年处处被四爷伤心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头畅快的想要高呼几声庆祝,但是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还是忍下了心里的激动,无比贤惠的笑了笑,朗声与四爷道:“爷,瞧着府里的姐妹们如此和睦,妾身都为爷觉得高兴呢!” 四爷坐在上首的正位上,眼前挡着几个舞姬抛袖扭腰的,一直没有瞧见坐在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下首位置的尔芙的样子,再加上因为瞧不见尔芙,心里头闷闷的,所以也鲜少抬眸,这会儿完全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意思,有些奇怪的抬眸看着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略微动了动身子,对着旁边的李氏和尔芙勾了勾唇角,让四爷能从侧面瞧见尔芙与李氏笑吟吟话的样子。 “好就好!”四爷随意的扫了眼,仿佛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等到四爷给的台阶,自然不会收手,继续道:“这转眼一年就过去了,瓜尔佳氏又为爷生下了一女,妾身都觉得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呢。” “恩!”四爷微微哼了一声,让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脸一拧。 眼瞧着一曲舞就要完事,就在乌拉那拉氏都以为她安排的事情要落空的时候,四爷好像来了精神,眼睛一直瞧着舞姬中的一人,朗声道:“这舞不俗,比之前在宫中饮宴的时候的舞相差无几,尤其是正中这女子,虽然轻纱遮住了半面,但是更显韵味了,让人一看之下就不忍移目。” “能得爷的赏识,那就是她们的福气了!”乌拉那拉氏应和着道。 尔芙刚刚一直没有瞧见四爷的正脸,这会儿看四爷的眼睛就好像站在那女人身上了一样,只当之前瞧见的一幕都是错觉,心里有些不痛快的数起了碟子里的花生粒,一个个的往嘴里丢着,咬得嘎嘣嘎嘣作响,颇有一种要吃人的感觉了。 四爷望向尔芙的放心,心里涌起了一抹淡淡的心疼。最终还是没有话,只是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茬,继续道:“到底是有本事的。也该赏些东西,不知道福晋觉得赏什么才好呢!” “妾身倒是觉得随便赏些东西就是了,到底这些舞姬就是以舞为生的,可是今个儿妾身倒是想趁着爷心情好,替妹妹求个体面,还请爷能应允呢!”乌拉那拉氏眼睛瞟了瞟舞姬中央的那人,柔声道。 尔芙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耳朵早就已经支起来了,一双眼睛也留意着乌拉那拉氏的动静呢,这会儿见乌拉那拉氏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女人身上,看着那女人眉间的钿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噢?福晋想求什么只管就是了,咱们夫妻用不到这么客套!”四爷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低声道:“这事起来还和瓜尔佳妹妹有些关系呢。爷还记得在庄子上静养的伊尔根觉罗氏么,她自打到了庄子上,一直诚心礼佛,更是为给瓜尔佳氏妹妹祈福,亲手抄录了足足有两大箱的经书,若不是前些日子妾身让人去庄子上办事无意间撞见,还真是不知道这事呢! 妾身瞧着她诚心悔过,又不忍心她独自在庄子上住着。便想着求瓜尔佳妹妹能大人大量的原谅她,也求爷能给她个体面。便让她回来吧!毕竟到底是府里的格格,一直住在外头总是不好的!” 完,乌拉那拉氏还别有深意的瞧了眼尔芙,“妹妹,你觉得呢?” 尔芙心里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但是也只能清冷的上一句“一切由爷做主就是!”,便低头继续数花生粒,顺道画圈圈诅咒这些算计她的人。 “到底,她不过就是个因为一时想歪犯错的人,爷看在她多年侍候您心谨慎的份上,便给了她这个体面吧,若是爷当真不想见她,大不了让她住到您看不到的位置就是了!”乌拉那拉氏仿佛只是为一个府中姐妹求脸面似的道。 四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到底点了点头。 “妾身就知道爷是个仁心的主子,不会真的将伊格格丢在庄子上不管的,伊格格还不来谢谢四爷!”乌拉那拉氏立马就换上了一张笑脸,对着舞姬中央的女子摆了摆手。 此时,那一直带着面纱的女子,终于露出了面纱下的娇容,尔芙也彻底看明白了这女人是谁,这不就是那个害她掉下马的伊格格,而且似乎比之前显得更加娇媚了,真不知道这人在庄子上是去享福,还是去恕罪的! 伊格格款款上前,盈盈拜倒,柔声道:“奴才给主子爷请安,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但是心里的悔意越来越重,想着能来给瓜尔佳侧福晋当面认错,这才让丫鬟求了福晋的恩典,却不想能得到主子爷的宽恕,奴才真是激动的不知道什么才好了!” 着话,伊格格就已经泪眼婆娑的爬行到了瓜尔佳氏跟前,“瓜尔佳主子,奴才真是一时想歪了,这才做下了那等错事,这段日子,奴才真是后悔死了……” 哭哭啼啼的伊格格,仿佛成为了受害者,大有一种尔芙要是不应声,她就哭个不停的感觉,让尔芙深深觉得这货是开了白莲花外挂回来的,再加上那眼底时不时闪现的怨恨,让尔芙觉得自己的分析很对,但是四爷都已经做主饶了她,她即便是不愿意,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腿上伤了,休息几个月也就好了,幸而没有留下什么残疾。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不必再如此介怀这事了……” 完,尔芙就对着玉清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扶起伊格格,而自己却在心里将自己个儿鄙视了个透底。 伊格格感恩戴德的起了身,便在乌拉那拉氏的吩咐下,往旁边的暖阁里换上了得体的旗装,重新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仿佛媳妇的样子,让尔芙再次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四爷仿佛被伊格格的突然出现坏了兴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下首的众人,朗声道:“眼瞧着时间也不早了,福晋也累了一了,早些献过贺礼,咱们就早些散了吧!” 这次不用尔芙瞪伊格格,其他女眷们也都是不爽的瞧向了破坏了气氛的伊格格,这倒是让尔芙心里舒服了些,毕竟她可是亲自享受过被府里其他人针对的日子,也该让这害过她的人享受享受了。 仿佛大家伙儿的眼神太过凌厉了,伊格格一脸怕怕的缩了缩身子,努力的降低着存在感。 “爷,以妾身,今个儿真是伊格格重新回府的好日子,不如就让伊格格上前先行献礼吧!”李氏拨动着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笑眯眯的道。 李氏绝不是为了让伊格格出彩,而是她瞧准了伊格格身边没有丫鬟跟着,自己个儿也没拿着盒子等东西,看样子就像是没准备的,这才先行开口这话,当然李氏也不是处处挑拨,只不过就是不喜欢府里的女人这么多,多来一个女人,她能得到的恩宠就越少,这点她最清楚。 只是注定李氏的打算落空了,四爷虽然顺着李氏的话瞧向了伊格格,可是伊格格既然能在今回府,那便不会是没有准备的,只不过李氏太急于针对伊格格,这才忽略了这点,因为连尔芙这个最傻最真的都不相信伊格格会空手来参加四爷的寿寿辰。 果不其然,伊格格有些拘束的起身,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枚不太起眼的田黄石麒麟钮印章,低声道:“奴才不敢忘记爷的生辰,却因为禁足在庄子上不方便请人帮忙,只好将之前得的一块田黄石亲手雕刻了这枚印章,手艺算不得上乘,但是也算是奴才的一份心意吧!” 李氏的脸色一黑,倒是乌拉那拉氏笑着打了圆场,吩咐丫鬟们接了过来,随即也拿出了她准备的贺礼,一对玛瑙内嵌诗句的椭圆形长镇纸。 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自有苏培盛收了起来。 李氏也已经将她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近前,一套玉雕竹节高升的杯盏,转过头看着捧着剔红锦盒的尔芙。 连乌拉那拉氏和其他几个女人也都是望着尔芙,弄得尔芙有一种被聚光灯照射的感觉,但是有了那次丢脸的精力,尔芙可不相信这次她的礼物,还会拿不出手来,更何况这腰带还是她亲手绣的,总是一份属于她的心意。 尔芙微笑着打开了剔红的锦盒,脸色一僵……(未完待续。。) ps: ps:推荐一本同组伙伴的书。 不一样的历史,不一样的清宫——《爆笑清宫》 第二百零八章 禁足 原本尔芙为了应景,特地选择了浮雕的剔红锦盒,内里也是耀眼的大红色绒布,可是现在红色的绒布上,居然被撒上了褐色的斑点。 之前熏好的米色腰带,也已经不知所踪,被人换成了一支碧绿色的断掉玉簪,但是这簪子并不是寻常的东西,而是之前尔芙与四爷圆房后,四爷亲手簪在其发鬓边上的,意义非常。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随意的回眸问道,但是眼中那抹奸计得逞的得意,却并没有逃出尔芙的眼眸。 一直站在尔芙身后伺候的玉清,自然也瞧见了尔芙手中锦盒里的景象,仿佛打摆子似的颤抖了起来。 今个儿是主子爷的好日子,若是自家主子不准备礼物尚可,可是这礼物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是存心给主子爷添堵了,但是事到此时,人人都瞧见尔芙拿着锦盒进门的,若是不送上贺礼,怕是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家主子。 玉清的脑袋里闪现过种种法子,但都被其一一否定,终于…… “主子……”玉清一下子将尔芙按倒在了座位上,拿过了尔芙已经有些拿不住的锦盒,对着尔芙眨了眨眼睛就往四爷的方向走去,却不想刚一迈步子就好似绊倒了什么似的,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中拿着的锦盒也掉落在了地上。 剔红锦盒似是没有关严,原本摆在锦盒正中央的那枚断掉的簪子,和大理石地砖发出了几声清脆的撞击声。碎成了一截截,横七竖八的掉落在玉清眼前。 尔芙一双手紧紧的抓着两侧的座椅扶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很诡异的状态。眼睛中既有对下手人的恨意,又有对玉清的担忧,因为她知道背后下手人的目标,如今因为玉清的解围,许是并不会牵连到她,但是为了解恨,玉清怕是她保不住了。 玉清整个人战栗的跪在了原地。对着上首的四爷连连叩首,连声求饶着。 “这丫头瞧着似是妹妹的陪嫁丫鬟,怎么能这么不谨慎呢!”李氏这个没脑子的不等他人挑拨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看着尔芙那张惨白的脸,幸灾乐祸的道。 尔芙已经冰凉的双手相互搓了又搓,总算是平复下了内心狂暴的怒气,看着上首的四爷。起身颔首一礼。柔声道:“这妮子被妾身娇惯坏了,坏了爷和姐妹们的好兴致,不过妾身觉着这倒是个不错的预兆,这也正应了碎碎平安那句老话么!” 乌拉那拉氏瞟了一眼尔芙,温婉一笑,轻声道:“妹妹想要护着身边的奴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妹妹这般随口胡。那就真有些不过去了,怕是早晚这些奴才会给你惹下大麻烦呢!” “这怎么能是妾身胡呢。碎碎平安这话可不是妾身胡诌出来的吧!再这玉清往日做事向来勤谨,今个儿这不过就是不留神罢了,俗话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又能把保证一辈子都不犯个错呢! 倒是福晋的有些严重了,不过就是些个伺候人的丫鬟,能惹出多大的错漏呢!”尔芙恨不得从乌拉那拉氏那挑衅的脸上咬下来几块肉,可是却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愤怒,笑吟吟的应付着。 乌拉那拉氏耸了耸肩,仿佛并不在意似的转过了身子,等着四爷下决定了。 尔芙也坚定的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四爷能做出一个并不公平的判定。 “玉清打碎主子的东西,这到底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却也不能不罚,不然若是日后人人效仿,这偌大的府邸,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瓜尔佳氏护奴心切,处处顶撞福晋,也该惩大诫才是。 不过今个儿到底是爷的生辰,若是染了血总是不好,不如就罚玉清三个月月钱,瓜尔佳氏禁足三个月罢了!”四爷随意的抚摸过乌拉那拉氏送上来的礼物,朗声道。 尔芙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坐下的,但是她清楚的听到了心底碎裂的声音,若不是不想再这些算计她的人的眼前丢脸,她怕是已经哭了出来,而此时她只是红着眼圈,将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看着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嘴脸,将这一幕幕都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此时,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是向来无脑的侧福晋李氏,或是深居简出的宋庶福晋,又或是刚刚回府的伊格格,以及四朵金花和王格格,脸上都有一抹轻松得意的笑容,但是眼底更多的却是忧心。 尔芙的独宠,她们嫉妒无比,但是四爷如此轻松的处置了尔芙,却也让她们心寒了那么一丢丢时间,当然更多的就是兴奋了。 四爷望着下首强撑着笑容落座的尔芙,心里仿佛针扎似的疼着,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表示,定要将那些个不安分的人都打发掉,为他的妮子建一处世外桃源。 “时候不早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四爷仿佛被玉清坏了兴致似的起身,冷声道。 “是。”众人纷纷起身,朗声道。 随着四爷的退场,乌拉那拉氏也随着四爷离开了花厅,其他女人也都丢给了尔芙一抹幸灾乐祸的眼神,各自回了院子,独留下一屋子的丫鬟与尔芙。 “主子,您万不可这样,您若是这样不就应了她们那些人的意了么!”玉清看着尔芙眼角泛红的样子,低声道。 尔芙深吸了口气,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扶着玉清的手腕起身,眼角瞄了一下地上碎成渣的玉簪,柔声道:“我哪有什么伤心,只不过就是坐的时间久了,身子有些乏累罢了。把那东西收拾好,免得让人咱们不懂规矩!” “是,奴婢这就收拾!”玉清手脚麻利的将玉碎都重新放在了剔红锦盒中。扶着尔芙离开了花厅。 夜风习习,初冬的寒意乍起,尔芙虽然穿得不少,但是架不住心里发冷,刚一走出花厅就打了个冷颤,看着已经满是黄叶的枝头,幽幽道:“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古人诚不欺我!” 完,尔芙就扶着玉清的手腕。快速的往西院走去,她需要一个属于她的私密角落去好好的发泄发泄心里的伤心。 随着尔芙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一道黑影轻飘飘的落在了尔芙站过的地砖上,学着尔芙那愣愣的样子。望着掉光叶子的树冠。低声道:“这算是个什么古话?” 话音刚落,那黑影也就追着尔芙离开了花厅前。 西院,玉洁、玉冰等人早就收到了前头传回来的消息,目光不善的打量着正在逗弄着七的大嬷嬷,倒不是因为她们知道了前头发生事情的详细情况,只是因为大嬷嬷是四爷的奶嬷嬷,她们就是嫌弃她了。 大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暗道:主子爷。你坑人不浅阿! “主子,您没事吧!”玉冰等人一瞧见尔芙回来的灯笼。便急匆匆的跑到了院子里,围在了尔芙身边,叽叽喳喳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答话,反而直接走进了正房,看着正在外间里哄七的大嬷嬷,神情一愣,接过了玉冰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来到了七跟前,摸了摸七嫩滑的脸蛋,露出了一抹微笑。 “时候不早了,嬷嬷带七去歇着吧,免得她明个儿没精神!”尔芙笑着道。 大嬷嬷微微俯身一礼,替七包裹好了锦被,忙离开了正房的范围,将七交给了来接的奶嬷嬷,一起进入了西厢房里。 “主子,您没事吧!”玉冰一贯口直心快,这会儿即便知道不该戳尔芙的心窝子,但是也忍不住的上前问道。 这一路上,尔芙已经整理好了乱糟糟的心绪,再加上七那暖心的笑容,倒是平稳了许多,勾唇一笑,仿佛并没有发生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情一般,低声道:“我自然是没事的,你们也折腾了一了,留下玉清伺候,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是,主子!”玉冰还想再两句,便已经被玉洁捂住了嘴巴,拖了出去,显得几人离开的步子有些狼狈。 尔芙随意的窝在了外间的炕上,摆弄着一件七的衣裳,眼角衔着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 无声的泪,总让人心疼。 玉清跟在尔芙身边三年多了,除了见过一次尔芙嚎啕大哭的样子,从未再见过尔芙落泪,这会儿看见尔芙的眼泪,心里头也是酸酸的,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主子,不如明个儿让人给咱们家福晋送个消息回去吧!”玉清声的试探着道。 尔芙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将原本精致的妆容弄得好像狼藉的调色板一般,深吸了口气,水汪汪的泪眼看着玉清,柔声道:“玉清,你和玉冰是额娘安排给我的陪嫁丫鬟,你们的家人都在我瓜尔佳府里做事,想必你们也该知道些我家的秘密吧。 即便你们不了解我家里的事情,但是跟在我身边三年,想必你们也能看出来几分,我额娘与我并不亲近,甚至连我有孕的时候都不曾来看望过,你们觉得我给府里送回去消息,她真的会管我么?” “那主子咱们可怎么办才好?”玉清自然知道尔芙的事情,这会儿也不过就是个可能性罢了。 尔芙笑了笑,摊了摊手,脸上满是惨淡的笑容,随手拿过了玉清带回来的剔红锦盒,看着里头碎成了几段的玉簪,轻声道:“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吧,不过就是禁足三个月,便当是给自己个儿放个假好了。 只是这被人调换了寿礼的事情,咱们可是该好好研究研究,这东西就这样在咱们院子里被人换了,这可真是让我连觉都睡不好了呢!” “主子,这正房一直都没有断过人……”玉清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难不成你觉得她们是从你手上将一个盒子换了过来不成!”尔芙转头低声道。 玉清一下子就闭紧了嘴巴,确实如此。 这一路上她就没有将锦盒交给过旁人,哪能有人动手脚,那既然不是在路上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在房里出了问题。 而且尔芙准备的礼物,那是今个儿才熏过香放好的,所以只能是下午她陪着尔芙主子去正院那边话的时候出的问题,那会儿七正在正房里,这也就明在正房里的人,起码有四五个,所以这动手的定然是大家伙儿都信任的,不然绝对支使不动房间里伺候的人。 “行了,看样子你也想明白了,那就用心留意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算计我,我也累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尔芙看着玉清脸上变了再变的神色,勾了勾唇角,起身往珠帘内走去,也不曾洗漱就直接趴在了叠好的被子上,拉过了一个枕头塞在身子底下,轻声的抽泣了起来。 淡淡的烛光下,女子可怜的哭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让人心疼,窗外的身影,早就已经攥紧了拳头。 “叩叩叩……”朱漆绿窗的花棱窗被轻轻叩响,在这个静的不像话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尔芙有些烦闷的坐起了身子,揉了揉哭肿的眼睛,也不穿鞋就走到了窗边,随手推开了一扇窗子。 “尔芙……”熟悉的声音响起,尔芙情不自禁的探头望了望外头,背光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尔芙刚刚停止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才让她禁足了的四爷,尔芙原本也打算再也不理这个坏男人了,但是这会儿听见四爷那低沉的呼唤声,尔芙那颗不算坚强的心就又软了下来,虽然尔芙很讨厌她的不争气,却也毫无办法。 不过女子的矜持,让尔芙还是任性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窗子坐在了床上,留下了一抹美丽的背影给四爷,并没有搭理已经从窗子爬进来的四爷。 “可是生气了,爷都是为了你阿!”四爷并没有上前,反而讨好似的在桌边,斟满了一杯茶水,送到了尔芙唇边,柔声道。 尔芙在看到四爷的那刻,心里就不生气了,可是一想到她哭得好难看的眼睛,尔芙就没有了回头的勇气,只是低着头就着四爷的手,喝了几口清茶润了润嗓子。 片刻,四爷又打湿了帕子送到了尔芙手边,让尔芙能洗净脸上的泪痕,尔芙原本就不生气的心,倒是又多了好些个感动。、(未完待续。。) ps: ps:深深的感谢着一路支持绾心的大大们! 第二百零九章 去庄子 如果四爷的禁足,尔芙没有一丁点的怨恨,那绝对是假话,甚至她有些觉得她好像落入了一个四爷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一般。这几年的宠爱来得没有缘故,连禁足也显得格外荒唐,仿佛就似那些偶像剧中演的倒霉女配一般,一切都只是为了衬托完美无瑕的女主出现一般。 可是此时,看着一向冷脸示人的四爷在跟前端茶递水,尔芙那可渐渐坚硬起来的心,再次不可自制的沦陷了。 “还生爷的气呢?”四爷动作轻柔的转过了尔芙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子,轻声问道。 尔芙强忍住想笑的冲动,矜持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瞧着爷呢?”四爷坐在了尔芙身边,就着尔芙喝了几口的茶碗润了润喉咙,继续问道。 “那是我的茶杯。”尔芙有些嫌弃的看着四爷,低吼道。 外头上夜的玉清,仿佛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问道:“主子,您可是做恶梦了?” “没事,我起来喝口水,你睡吧!”尔芙娇嗔的瞥了一眼四爷,朗声对着外头的玉清道。 “还生气么?”四爷坚持的追问着。 “不!”尔芙认真的看着四爷的眼睛,低声道。 四爷这才轻轻一吻落在了尔芙的脸颊上,朗声道:“玉清,你退下吧,爷和你们主子有话!” 阿咧!外头的玉清先是一愣,随即麻利的从矮榻上爬了起来。连外袍都顾不上披,便抱着被褥和衣裳一溜烟的跑到了耳房的茶室里去了,一直到玉清坐在茶室的绣墩上。整个人还没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话之前瞧着四爷不是怪罪了自家主子么! “咳咳咳……我玉清大姑娘……”苏培盛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轻声提醒道。 玉清差点点就叫了出来,忙低头拢了拢衣裳,又将裹成一团的外袍穿在了身上,这才算是彻底的安定了下来,看着耳尖泛红的苏培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苏大公公,您也是主子爷跟前有头有脸的人了。怎么也不出个动静提醒下奴婢,这是存心想瞧着奴婢出丑么?” “……”苏培盛也很郁闷好不好,明明四爷都在书房里歇下了,他突然被四爷揪了出来。还爬过了西院的围墙钻进来。他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呢好不! ………… 正房里,四爷打发了玉清,便拉着尔芙面对面的坐在了床上,随手撂下了娇红色的轻纱床幔,将宽敞的拔步床与内室形成了一个的隐蔽空间。 “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瞧着你黯然离开的样子,爷心疼了!”四爷伸手摸着尔芙发红的脸颊,低声道。“这些日子府里头不安稳,原本我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将几个不安分的都打发出去。可是却不想正院那边的突然插了一手,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还有些不得已的原因,这才让你受委屈了!” 着话,四爷原本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出现了片刻的黯淡,仿佛是为他不能自己做主而难过着。 尔芙笑着反手抓住了四爷的大手,低声道:“爷的我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爷是惦记着我的,我便开心了,再禁足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左右我也不喜欢出去走动。 禁足就更好了,起码我就不用每日早起去请安了,也不需要招呼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来做客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只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爷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哭得太多,眼泪就不值钱了!” “又胡……”四爷捏了捏尔芙的脸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德行,拉着尔芙再次胡作非为了起来,床幔微微摆动,暧昧在这方田地里蔓延着。 不待明,四爷就揉搓醒了辛苦大半夜的尔芙,低声道:“这些日子府里不太平,爷安排你去汤山那边的庄子上住些日子,正巧那里又有温泉,让你好好玩玩水养养身子。” “爷真是太疼人了,这怕是别人又要议论了,这算是惩罚呢,还是奖励呢?”尔芙揉着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慵懒的揉了揉散乱的长发,笑着道。 四爷蹙眉捏了捏尔芙的鼻尖,“行了,今个儿午前就启程,你也早些起来拾到拾到吧,那里虽然常年有人收拾,但是到底不如府里,若是缺了什么,爷可不好为你送去。” “我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比如话本上的那些落难的妃子啥的!”尔芙突然觉得这趟也不太好了,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汤山那个庄子是皇庄,左右都是兄弟们的庄子,没有外人在,再那庄子上的人手也都是可靠的,不会让你真的受委屈的!”四爷笑着解释了两句,重新穿上了昨夜来时穿的那袭暗色的袍子,悄悄地回到了前院的书房。 而尔芙见四爷走了,又想着汤山温泉的盛名,倒是有了些许兴奋的感觉,简单的套上了一件夹棉的家常袍子,朗声叫了外头候着的玉清等人进房间,轻声起了要去温泉山庄禁足的消息。 院子里除了玉清,没人知道昨夜四爷过来的事情,所以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事有些奇怪,眼巴巴的等着尔芙解释,偏尔芙就卖起了关子,笑眯眯的坐在外间临窗的炕上,喝着温热的红枣粥,享受着精致的早餐。 不等大家伙儿收拾好东西,外头就传来了福嬷嬷的声音,尔芙微微蹙眉,对着玉清抬了抬下巴。 福嬷嬷进门浅施一礼,颇有几分骄傲似的起了让尔芙去庄子上暂住些日子的事情,临了临了还不忘记替自家主子添彩。将让尔芙去温泉庄子禁足的事情,成了乌拉那拉氏心疼她是个新产妇,特地求了四爷的恩典。 尔芙对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让玉清送了福嬷嬷出门,叫了大嬷嬷过来帮忙。 昨个夜里,四爷可是把他做的好事交代了个干净,那剔红锦盒里的腰带,自然已经成了四爷的专属腰带,而那枚被摔成n半的玉簪,也不过就是一个和尔芙簪子相似的东西。并不是尔芙以为的那枚玉簪,另外这动手的人选,也已经被四爷出卖了。不是旁人,正是四爷的奶嬷嬷,在府里有着超常地位的大嬷嬷。 这会儿大嬷嬷一进门,便被尔芙瞧得有些心慌慌的。忙俯身请罪。 不过尔芙正开心着。自然不会和按照四爷吩咐的大嬷嬷翻脸,之所以让大嬷嬷打理院子里的事情,也是因为尔芙不想让四爷疑心她有什么算计,所以她还是很满意大嬷嬷面上听她的,背地里按四爷吩咐办事的这种特殊身份的。 再知道了身边人没有背叛,尔芙提着的心也就落了地,笑着让玉清扶起了大嬷嬷,便轻声起了要去温泉庄子暂住的事情。 虽尔芙去了庄子上。但是西院也不能不留人,可是留下旁人。尔芙总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尔芙选定的人选便是大嬷嬷和几个二等丫鬟,至于一等丫鬟玉清等人和七的奶嬷嬷们,那自然是要带走的,这也是昨个儿尔芙特地和四爷商量了半个时辰,又签订了丧权辱国条约换来的,不然四爷还不肯放七去庄子呢,毕竟庄子里城里较远,想请太医什么的不方便。 百炼钢难逃绕指柔,更何况尔芙异常的热情,让四爷瞬间就成为了一个下半身做主的动物,不过还是将之前回宫当差不久的林太医弄了回来,又请了一个擅长儿科的太医跟着一起随尔芙去庄子上了。 玉洁、玉兰很快就收拾出了足足有五六个大木箱的东西,这还是在两人很努力精简过的,不然怕是两三辆马车都拉不下来呢。 因为要去温泉庄子上暂住,尔芙特地将之前无聊的时候弄出来的那些不太一样的泳衣都带了去,又让人把之前做得葡萄酒带了两坛,尔芙这才放轻松的洗漱更衣,坐着安排好的暖轿,来到了垂花门口停着的几辆大马车旁。 “主子,快上车吧,外头凉着呢!”玉清看着尔芙呆呆的站立了许久,不放心的提醒着。 尔芙无意识的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隐藏在暗处听声的嬷嬷、丫鬟们,这才失落的回过身子,看着描梁雕柱的垂花门,轻声道:“他没来?” “主子,主子爷事情忙,咱们就赶快出发吧,这样也好早些到庄子上安置!”玉清安抚似的道。 尔芙又望了望前头的院门,这才失落的扶着玉清的手腕,一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原本还哭丧着脸的尔芙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吩咐玉清准备热茶,有滋有味的咬着一块芝麻糖,笑眯眯的起了闲话。 一列四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四爷府,尔芙领着七和玉清、玉兰坐在第二辆上,玉冰、玉洁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四个奶嬷嬷领着她们的四个包子,分别坐在后头的两辆马车上,马车后头都拖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让那些围观的人有一种瓜尔佳侧福晋一去不回的感觉。 冬月,气渐冷,路边枝繁叶茂的树木都显得有些落寂了,更别提路边那一丛丛枯黄的野草,让人瞧着就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可是尔芙却觉得这种自由的空气,每呼吸一口都是值得开心的,如放飞的鸟一般,一路上和玉清、玉兰着各种各样的笑话,有些是从话本上看来的,可有些则是在现代看过的,经过一点点修改出来,总是能引得两个丫鬟笑哈哈的合不拢嘴。 一路上,尔芙的马车里是欢声笑语,可是后头两辆马车里的奶嬷嬷们就不太开心了,她们都是内务府分来的,原本想着瓜尔佳侧福晋是四爷的宠妾,她们也跟着能混个好前程,可是如今这宠妾就这么灰溜溜的去了庄子上,她们的未来就显得有些前途不明了。 只是这四个奶嬷嬷却不知道这不过就是四爷和尔芙演的一场戏,连驾车的车夫都是四爷特地安排的好手,就是为了保护好尔芙和七,另外也是为了测测这些人的衷心,毕竟格格身边的奶嬷嬷是要跟着格格一辈子的,等格格成亲后,这些人都是要替格格们管着手里头的东西的,若是她们私心过重,很可能让格格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四爷才让尔芙不要告诉她们实情,趁机看清楚她们的心思。 马车走的是往汤山那边的官道,一路上速度不满,木轮子跑起来,总是有些颠簸的,尔芙乘坐的朱轮华盖马车还好,可是丫鬟和奶嬷嬷坐得马车就不太舒坦了,最先发牢骚的就是平日里最喜欢在尔芙跟前转悠的于嬷嬷。 于嬷嬷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原本是宫中妃嫔跟前的二等宫女,得了那妃子的眼缘,便给她指了一户在内务府当差的人家做媳妇儿,也没有让她重新变成家庭主妇,而是成为了更加有出息的奶嬷嬷。 如今孩子刚刚七个月,将将能坐起来,平日里也是七比较喜欢的玩伴之一,这个之一是在她的四个伙伴中所的,也就是七并没有特别喜欢她的孩子。 尔芙听着车夫轻声起后头车里的动静,光滑的眉心凝成了川字,低声道:“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居然还这么挑肥拣瘦的,也亏得爷让我出来走走,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眼早就长成筛子了呢!” “主子,为了那等子人不值当,大不了就打发了便是!”玉清忙送过了一盏清茶,轻声道。 “知道了,这三个月咱们都在庄子上,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几个奶嬷嬷的心思,若是不行就统统赶走,我宁可我的格格出家时没有管家的嬷嬷,我也不能让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混到七跟前去。”尔芙下狠心的道。 这倒不是尔芙有些杞人忧,实在是现在七刚刚几个月大,根本就是不懂事呢,要是让这些个心术不正的人带着,她的七可能就会被养成那种胆怕事没主见的孩子了,即便不是这样,也会被她们教的没个规矩,难保不会惹出什么祸事。 毕竟现在才康熙四十二年末,距离她老子登基称帝,足足还有十七八年呢,她要是没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怎么能应付得了未来这些年的各种变化呢!(未完待续。。) ps: ps:患难见真情,尔芙的全套班底就要到齐了! 第二百一十章 管事嬷嬷金嬷嬷 虽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但是尔芙还是觉得一个女人最大的优点,便应该是善良。善良正直不是圣母,而是该懂得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什么事情是对,什么事情是错,她可不想她的孩子变得不可理喻。 好在七才刚刚几个月,尔芙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教导她,首先她就要让七身边没有那种品行不端的人存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能传承至今的话,绝对不是一句空口大话,她深深的相信着。 一路上除了外头车夫将后头两辆车里的情况转播过来,便没有了其他的动静,原本兴致勃勃欣赏着秋末初冬景色的尔芙,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沉默了下来,手里头把玩着一串珊瑚珠串,眼神呈现着放空状态。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车不再颠簸,车窗吹进来的风不再是冰凉凉的,相反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硫磺味道,温热潮湿的气息,让尔芙知道她的目的地快到了,她喜欢这个味道,不单单因为这里是温泉庄子,更因为简单的喜欢。 “瓜尔佳主子,咱们到了!”外头传来了车夫的动静,打断了尔芙的内心戏。 尔芙随手撩开了车窗上的帘子,瞧着眼前有别于四爷府邸的院子和房屋,满是青砖灰瓦,便如古装电视剧中看到的村庄一般,只觉得古朴的气息迎面而来,勾唇一笑,对着玉清点了点头。 下了马车。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齐齐俯身一礼,尔芙回眸看去,那扇来时的门已经关好。挡住了尔芙想要看看外面的心。 “起吧,我被爷打发到了庄子上,以后还要依靠诸位关照呢!”尔芙笑着道。 众人忙称不敢,许是旁人不知道深浅,可是她们可清楚着呢,前些日子庄头去府里的时候,四爷可是敲打了好些工夫。让庄头回来的时候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更别陈福早就已经安排人对她们训话过了。 尔芙见大家伙儿都这么懂规矩,也没有再多什么。她相信既然四爷敢把她安排到这里来,更是让她还带着七,那这里的一切就已经安排妥当,毕竟四爷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庄子上的院子是寻常的四进院子。因为院子里没有旁的主子在。所以尔芙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再加上负责打理这院子的管事嬷嬷有心讨好,就差让尔芙直接住到象征着嫡妻所在的正院去了。 尔芙虽然有心给乌拉那拉氏添个堵,但是当看见西路月华院连接着一处半开放状态的温泉暖亭所在的时候,还是笑着决定住在月华院里了,既尊敬了嫡妻的地位,又满足了自己个儿的爱好,这绝对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再虽然这是四爷的产业,也一直是由四爷亲自打理着的。但是谁知道谁被谁收买了呢,还是心些的好。 心无大错么,万一因为一时痛快,被人把这事闹出来,弄不好就会她没有嫡庶尊卑之心,大点还可以有觊觎嫡福晋位子的心思,怕是四爷就算是想护都护不住她了,那她可就真的要在庄子上住一辈子了。 别瞧尔芙听能来温泉庄子上住着,并没有不开心,但是这相当于是度假,谁愿意在度假的地方呆上一辈子呢,别是这个时代,离开了京城就相当于离开了金窝窝,即便是在现代,也不是谁都能习惯度假地的慢节奏生活。 月华院不大,标准的两进院子。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左右耳房各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前头是一排倒座房,后院里也是一排后罩房,东西角落里的偏房,分别是厨房和杂物房,倒是麻雀虽五脏俱全,不用尔芙发愁带来的人住不下。 刚一院子,尔芙就感觉到了那股子热气,比起京城里,这里的温度起码高了有五六度,仿佛凉爽宜人的秋季一般,看着房间里铺着的大理石地砖,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玉清将箱子都先安顿在了东厢房里,便叫了几个奶嬷嬷过来,安排起了她们的住宿问题。 东厢房暂时不能安排人住进去,所以尔芙只能将几个奶嬷嬷一起堆到了西厢房里住着,所幸西厢房三间,除了正中间一间是堂屋外,左右两边的房间都是那种三面炕,即便是四个奶嬷嬷领着四个包子全部住进去,倒是也并不拥挤,只是在府里过惯了单身公寓日子的于嬷嬷,脸上立马就表现出了深深的不愿意,估计是碍着尔芙主子的身份,这才强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尔芙见于嬷嬷还算守本分,只当是没瞧见她那拉成了长白山似的脸,继续安排着随行来的其他人。 玉清等几个大丫鬟,自然是住在后罩房里,每两人轮流伺候,一人上夜,倒是不太辛苦,再加上底下有现成的温泉泉眼,比起在府里的日子,这里会让她们更舒服些。 赵德柱、王守才、生子都住在了前院的倒座房里,这里的倒座房是一流水打通的大房间,只有角落里隔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净室,条件也算是不错。 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所,除了于嬷嬷有些不愿意外,其他人倒是都很满意,这让尔芙觉得身边人都比较靠谱的,让她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安稳多了。 这边尔芙安排妥当了随行人的住所,那边玉清也已经领着玉冰,将被褥铺盖等东西都从箱子里搬了出来,吩咐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搬来了熏笼,一件件的熏好,铺在了尔芙选择的西卧房中的暖炕上了。 月华院的正房里,并没有床,不过这也让尔芙乐呵呵的享受起了这种在现代并不常见的大炕。 要知道这两年冬日里,尔芙最大的爱好就是窝在暖阁温热的炕上。那种感觉是在床褥间理会不到的,让人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而且睡上一晚。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呢! “主子,净室里已经布置好了,您快洗洗吧,也好早些歇着!”玉清将几身尔芙常穿的袍子熏好挂好,这才反手擦了把汗,轻声道。 “你也下去歇歇吧,让玉兰在跟前伺候就是了!”尔芙随手拿过了山泉水泡得乌龙茶。柔声道。 玉清忙俯身一礼,“奴婢不累!” “别逞强,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我总不能总是让你在跟前伺候,就算是你不怕累,玉兰她们还觉得你阻拦着她们领赏钱呢!”尔芙笑着将手边的帕子递给了玉清,让玉清擦擦脸上的汗珠。略带有几分打趣的道。 “奴婢们才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呢!”玉兰和玉冰跺了跺脚。娇嗔着道。 “行了,你们别在我这闹了,玉清和玉洁下去歇着,这里让玉兰、玉冰伺候着,明个儿再换过来,现在在庄子上,这事情也少了许多!”尔芙看着身边几个大丫鬟相处的越来越好,心里头也是开心的。笑眯眯的道。 玉清和玉洁这次没有再坚持,将手边的事情交代清楚。便从后门直接走出了正房,往后罩房里去歇着了。 而生子自打进了庄子,这手上就没有闲着过,吩咐着几个帮厨的厨娘点燃了各房间的火炕,烧好了几壶热水,摆在边上的灶温着,便开始准备起了各种食材。 如今庄子上只有尔芙一位主子,所以大厨房那边只做丫鬟婆子这些下人的饭菜,尔芙的食材则都送到了月华院里的厨房来,这也是尔芙进门就交代的事情。 温泉庄子是皇庄,负责这里的管事嬷嬷,那也是在宫里伺候到了三十多岁,得了圣上恩典出来的,算得上在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瞧着瓜尔佳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很快就上手了,倒是觉得这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瓜尔佳主子,似乎也有过人之处。 “咕咕咕……”一只灰白色的鸽子落在了窗边,管事嬷嬷笑着吩咐丫鬟取了进来,随意的扫视了一眼,便打发了房间里做绣活的几个丫鬟,拿着纸条往月华院的方向走去。 这边尔芙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大理石的浴缸里,享受着温泉水带来的舒适感,半眯着眼睛,手边是一支琉璃高脚杯,内里酒红色的葡萄酒,散发着淡淡的葡萄酒香,倒是让尔芙找到了些现代白富美的日常生活感觉。 “主子,您这般空腹喝酒,怕是不妥吧!”玉冰一边往尔芙的身上撩着温泉水,一边有些心忧的道。 尔芙勾唇一笑,瞥了一眼玉冰,很有一种你不懂姐的享受的感觉,柔声道:“这葡萄酒是酒水,倒不如是一种低酒精含量的饮料,对身体很有好处,再只这么一杯,绝对不会伤身子的。 这次带来的葡萄酒不少,你也搬一坛回去,你们几个每日临睡前喝一杯,保管你们回去的时候,各个都粉白雪嫩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红酒美容,这事在现在孩子都知道,可是尔芙从来没享受过,因为她在穿越前还是一枚学生狗,如果被老妈知道她敢喝酒,怕是一顿竹笋炖肉就少不了了。 玉冰被尔芙的有些心动,再加上瞧着尔芙那股子享受的样子,暗暗决定明个儿好好试一试。 “玉冰姐姐,金嬷嬷过来了!”月华院原本的二等丫鬟穗儿,声音略带着几分忐忑的轻声唤道。 尔芙微微颔首,玉冰这才起身应了个声,将湿乎乎的手在衣摆上蹭了蹭,笑着迎上了金嬷嬷。 “嬷嬷,您瞧瞧,这会儿咱们刚伺候着主子安顿下,咱们还没去瞧嬷嬷,倒是让嬷嬷来瞧咱们了,真是咱们失礼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别这位金嬷嬷不管怎么瞧都比玉冰的品级高得多,所以玉冰这话得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却又不显得格外的谄媚。 “快别这么,原本我也是打算明个儿再来给主子请安的,可偏巧这会儿工夫就有点事,也不知道主子那方便不!?”金嬷嬷笑眯眯的道。 “怕是要劳烦嬷嬷等一会儿了,主子正沐浴呢!”玉冰有些为难的笑了笑,轻声道,“正巧房里有温着的莲子汤,正适合这时节喝,嬷嬷不如房间里等一会儿吧,也好尝尝生子的手艺呢!” 着话,玉冰就已经扶着金嬷嬷往房间里走去,因着金嬷嬷身份不一般,所以尔芙也没有多耽搁,很快就从净室里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裹着干布巾,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家常袍子,显得格外的随意,便如见自家人似的。 “老奴请侧福晋安!”金嬷嬷见尔芙进来,忙放下了手里头的瓷碗,俯身一礼,低声道。 “嬷嬷快请起!”尔芙笑着坐在了上首的官帽椅上,对着玉冰递了个眼色,轻声道。 玉冰上前两步,扶着金嬷嬷起身,又替金嬷嬷和尔芙都奉上了热茶,这才退到了尔芙身后站定。 “嬷嬷,我这初来乍到的,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担待些!”尔芙瞧着金嬷嬷突然上门,只当是手下人有什么错漏的地方,笑眯眯的抿着茶水,柔声道。 金嬷嬷从袖子里取出了之前从信鸽身上解下来的纸条,轻声道:“侧福晋的太客气了,老奴这会儿冒昧登门,这也是当个信使罢了!” 着就已经将纸条送到了尔芙眼前,纸条是里外两张卷在一起的,外面一张明显已经有人瞧过了,内里的一张则是对折蜡封的,似乎是什么秘密的东西似的。 尔芙眼中划过了一丝不解,抬眸问道:“嬷嬷这是何意?” “侧福晋误会了,这纸条都是主子爷发过来的,您一看就明白了!”金嬷嬷似乎明白了尔芙误会了,忙低声解释道。 尔芙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将脑子里冒出来的各种阴暗思想赶到了一旁,随意的翻看了下两张纸条,算是明白了金嬷嬷所的意思,原来四爷担心这些奴才们不尽心,特地发了纸条过来给尔芙撑腰,也是暗示着这个金嬷嬷是他四爷信任的人,让尔芙可以安心待着。 至于那张封着的纸条,尔芙并没有想要当着金嬷嬷的面打开,因为她相信像金嬷嬷这样的能在宫里混得不错的人,绝对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可不希望她和四爷之间的秘密,让金嬷嬷察觉到。(未完待续。。) ps: ps:别胜新欢,尔芙在外,四爷在内,这样子的设定是不是有些怪怪的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线索 自打知道金嬷嬷是四爷的死忠后,尔芙对其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的转变,随意的聊过一会儿后,便客气的将金嬷嬷送出了月华院的院门口。 重新躺在了软榻上,尔芙觉得身子都好像被打了松弛肌肉的药水一般,没有半点力气,含笑打开了四爷送来的蜡封纸条,瞧着上头句句关心的语句,心里头最后一点点不适应也烟消云散了,轻声吩咐玉冰将纸条收好,换上了纱衣纱裤,起身来到了暖烘烘的炕上睡了过去。 等尔芙再次醒来,外头的已经彻底黑了,弯弯的月牙挂在树梢,几盏气死风灯在廊下摇曳着,四周静谧一片,只有那吹过树梢留下的淡淡风声。 “真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尔芙笑眯眯的靠在了炕柜上,借着外头微弱的烛火,随意的扯过了旁边挂着的棉衣裳,简单的裹了裹就起身走下了大炕。 耳房与正房相连,有一道打通的门,门前是一架紫檀木雕寿纹嵌仕女图的屏风,设计的和西院相差不多,倒是方便了尔芙这种起来就要方便的人。 在外头上夜的是玉冰,听见房中的动静,也忙从矮榻上起身,取过了旁边的厚衣裳。 “主子……”玉冰轻声唤着。 尔芙正在屏风后洗手擦脸,听见玉冰的声音,手下动作一停,“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三刻了。”玉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轻声道。手上麻利的将尔芙丢成一团的被褥重新铺好,生怕尔芙一会儿睡到凉被窝。 尔芙简单的洗了洗脸就走了出来,一双手还有些水痕。瞧着玉冰正忙活着,便坐在了靠近炭盆的美人榻上。 玉冰收拾好床褥,转身瞧见尔芙就穿了一件的棉袄子,下身还穿着薄如蚕丝的轻纱长裤,忙将旁边搭腿的锦被抱了过来,仔细的搭在了尔芙身上。 “主子,虽这庄子上暖和。可是也到底是冬日里了,您可不能这么不当心身子!” 尔芙勾唇一笑,“恩。原本想着趁着困意起来方便方便就继续睡下,也免得折腾生子起身做吃食了,可是见你都起来了,我就想着还是吃些东西吧。也免得明个儿早晨饿得不像样子!” “主子。您怎么不早呢,生子早就准备好了熬煮两个时辰的热粥和奶饽饽,奴婢这就给您取来!”玉冰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低声道,一溜烟的工夫就消失在了正房。 看着玉冰的背影,尔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她还是不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的支使下人做事,不过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连吃饭穿衣这等个事情都要依靠人手吧。那样子就跟半残疾有什么区别呢。 顺利的安慰好了自己,尔芙觉得后腰凉飕飕的。倒是也就忘记刚刚还自鸣得意的关心奴才的自己个儿,抱着被子就爬上了温热的大炕,钻进了刚刚玉冰整理好的被窝,准备享受一把床上夜宵。 片刻工夫,玉冰就提着加了炭盆的食盒回到了正房,见尔芙已经进了被窝,笑着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塞到了尔芙的脚下,轻声道:“原本奴婢还担心主子在地上凉着,倒是忘记了劝主子上炕。” 着话,玉冰就已经将旁边的炕桌摆在了尔芙眼前,夜宵很简单,只有一炖盅热乎乎的八宝粥和一碟切得格外薄的酱牛肉和几碟各切丁切片的咸菜,外带着一屉精致的奶饽饽。 “主子,这会儿太晚了,奴婢也就没叫生子,您瞧着可还合胃口!” 尔芙倒是无所谓,毕竟之前她的夜宵都是泡面之类的东西,笑着拿起了银筷子和粥碗,边吃边和玉冰话,不知不觉的就喝了三碗粥,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惬意地靠在了炕柜上,捧着有些鼓起来的肚子。 “吃过东西,觉得身子都暖烘烘的了,你也别在这杵着了,我坐着歇歇就睡了,明个儿我带着你们一起泡温泉去!” “奴婢就在外头,主子有事招呼就是,可不要在抹黑下炕了。”玉冰没有挪动身子,反而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着,刚刚她听见房里动静的时候,心里头别提多慌乱了。 听人劝吃饱饭,尔芙也知道没有光亮就下床很危险,不过她是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的,廊下又挂着灯,所以她勉强可以瞧见房间里的东西,但是时间不早,尔芙也不想和玉冰议论这个事,便笑着点了点头,让玉冰熄灭了多数蜡烛,只留下一盏窗边的蜡烛。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尔芙就这样在昏暗的光亮下,半躺在了被窝里,伸手对着光线做手影玩,脚丫勾勒着被窝里汤婆子的纹路,便如同孩子一般。 不知不觉的,尔芙就又一次睡了过去,但是睡得并不太踏实,总觉得隐隐能听见婴儿的哭声,若不是那哭声不似是七的,怕是尔芙都要再次起身了。 当第一缕晨曦洒在月华院中,沉睡了一晚的人们都再次忙碌了起来,尔芙也揉着因为睡太多而有些发胀的脑袋,简单的洗漱后,平展双臂,任由轮值来当班的玉清和玉洁伺候着换上了一袭亮紫色的衣裳,雪白的风毛出的很好,簇拥在尔芙的脸旁边,显得尔芙的皮肤更加白皙了。 因为庄子上没有外人,她又正在禁足,所以尔芙只是梳了一条简单的麻花辫,除了发辫末梢的缀珍珠发绳,便在没有其他首饰,让尔芙觉得身上别提多舒坦了,往日那些沉重而繁杂的发饰,虽然瞧上去漂亮,但是戴着真心不太舒坦。 这还是尔芙不喜欢过于华丽的发饰,若是好似李氏一般成日带着那些赤金嵌各色宝石的全套头面。尔芙都能哭给四爷瞧瞧。 因着夜里已经吃过了一顿,尔芙倒是并不太饿,便让玉清把东边耳房的书房收拾出来。而她则随手拿了一本传记,半歪在美人榻上,欣赏着这个时代各地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原本想着四爷跟着他那个喜欢各处走的老爹,她也能混上几次公费旅游,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盛名在外的康熙爷也真是个爱民的皇帝,虽每次出去都兴师动众,看起来有些劳民伤财的。却都好像急行军似的从北到南,或是从北到更北的地方,巡视各处的驻防、河道。乃至于各地的赈灾情况,很少有机会带领女眷出去的机会,更别提尔芙真心不太适应这个时代那种马车出游的旅行,所以即便变身成为白富美。尔芙也只能在书上过干瘾了。 好在四爷见尔芙喜欢这些各地风土人情的传记杂书。倒是让人送了不少过来,让尔芙不至于断粮,有时候混杂些个落魄秀才写的话本,倒是也能让尔芙感受下古代版的言情。 尔芙这边书还没翻几页,玉清就已经领着丫鬟们收拾好了书房,是收拾,其实也就是将尔芙用惯了的笔墨纸砚摆放好,毕竟这院子里的每个房间。留守在庄子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是日日收拾的,倒是并不脏。 书房前是一整扇的窗子。虽窗纱有些遮光,但是比起其他房间来,算得上是很明亮的了,再加上窗前并未挡上屏风,尔芙倒是觉得这光线正合适。 尔芙吩咐玉清裁剪好了些许纸条,拿着自制的鹅毛笔,很快就写好了回信,这才让玉洁去给金嬷嬷送去。 玉洁自是不敢耽搁,很快就将蜡封的纸条交到了金嬷嬷手上,同时也拎回了一个装着两只信鸽的鸟笼,看样子是给尔芙做专属信使的,让尔芙觉得金嬷嬷安排的格外周到。 瞧着两只精神奕奕的白鸽,尔芙笑着吩咐生子准备些适合鸽子吃的东西,又逗弄了一会儿,这才回房间内洗手用早饭,另外又让玉清去西厢房那边将七抱过来,毕竟尔芙可不想让自己个儿的孩子不亲她这个亲娘,而是亲那些个奶嬷嬷。 这边尔芙刚刚放下碗筷,那边玉清就已经抱着白胖胖、肉滚滚的七进了房间,看着七那乌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尔芙觉得当初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啊啊啊……”尔芙随手拿过了炕桌上的东珠坠步摇,逗弄七,引得七一阵单音节的怪叫,胳膊也挥舞的格外有力,再加上时不时闪现的酒窝,让尔芙心暖暖的。 有时候,尔芙觉得七长得太慢了,有时候又觉得长得慢点挺好,起码七还的时候,可以一直跟在她身边,即便是有一她没有了四爷的宠爱,七也是她的伴,让她不至于凄凄凉凉的独处。 倒不是尔芙总是杞人忧,只是她真的不信任皇家有真情,却又因为享受过四爷的宠爱,而不愿意就此沉寂,难免有些好像精分似的了,一会儿哀怨,一会儿欢喜,更会经常自己劝解自己,让自己不至于沉浸在四爷的宠爱中忘了她是谁。 正当尔芙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院子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嘈杂。 “外头这是怎么了?”尔芙红着眼睛抬眸,厉声问道。 玉清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俯身一礼,“听着话音,似乎是于嬷嬷和韩嬷嬷出了个争执。” “这个于嬷嬷,我算是记住她了,等七再大些,决不能让她留在咱们这了!”尔芙心情本就不太好,听于嬷嬷又闹事,也不问事情原委,直接就在心里给于嬷嬷戳了个淘汰的标签,抱着七起身往后头的温泉走去。 月华院后正是温泉眼,而且出水很旺,当初修葺庄子的时候,四爷就让人在泉眼上建了一个亭子,取名水月亭。这亭子建的很巧妙,与寻常的凉亭不同,反而更像是让人在秋冬时节歇脚的暖亭,四周都是隔扇门,若是气暖和的时候,隔扇门可以摘除,与寻常的凉亭无异,而这个时候关紧门,倒是也不会让泡温泉的人觉得凉。 亭子里除了铺满了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外,还留下了十字形的防滑路,不会因为温泉的水蒸气,让人滑跤。 “主子,您这会儿要去泡温泉,怕是有些凉吧!”玉清不放心的道。 尔芙微微一笑,“没事,即便是不去泡温泉,咱们也可以在这院子里走走,这里又没有其他女人,倒也不用担心着了人的算计,总好过留在院子里听她们打官司的好。 若是四爷给七指的教养嬷嬷如此,我还有心调节两句,毕竟是要跟着七一同出嫁的,可是就这些个奶嬷嬷,真是有些不知道高地厚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们背后撑腰,居然敢当着主子的面吵闹。” 不错,自打尔芙见于嬷嬷那副频频巴望她的样子,尔芙就觉得这于嬷嬷可能并不如四爷调查的那么干净,不然一个出身内务府宫女出现的奶嬷嬷,那自然是最懂规矩的,定然干不出这样子没脑子的事情。 而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背后要不就是有人给了她银钱,让她打探尔芙的一举一动;要不就是她突然暴富,不在意这差事了。 对于这两种,尔芙深深的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较高,毕竟她西院确实挺让人好奇的,毕竟四爷一年有一百都宿在西院,更别提四爷还有一百是在陪王伴驾,或是留宿在前头。 尔芙不在乎别人算计她,但是若是算计她的女儿,那她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当然四爷也不允许旁人算计他女儿,这会儿正忙着调查之前出现的各种奇怪事情,其中就包括这个经过金嬷嬷手汇报上去的于嬷嬷,还有王格格为何嫉恨尔芙的事情与花娘的事情。 而自打乌拉那拉氏知道尔芙被四爷打发到了温泉庄子上,随行的又只有那么几个人的时候,她就有些拿不准四爷的意思了。 若四爷不在乎尔芙了,那四爷又安排了尔芙去温泉庄子住着;若四爷在乎尔芙,可是随行的人手又太少,即便是四爷给尔芙安排的护卫,也在护送着尔芙进了庄子就回来了。 庄子那头,乌拉那拉氏也找人打探过了,并没有查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主子爷,您让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正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张保风尘仆仆的从盛京回来了,带回来了第一手资料,将原本都串不起来的线都串起来了。(未完待续。。) ps: ps:点娘抽风,验证码怎么都刷不出来,折腾了足足两个多时,可怜可怜我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反击 一直是侧福晋之光的瓜尔佳氏尔芙被送到庄子上休养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添砖加瓦下,以铺盖地之势,在宗亲中传开了,不但如此,即便是寻常的寒门官员,也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消息,不过此时四爷却无心这些。 原本他以为的那些会用些心机争宠的女人,现在却好像不单单只是争宠而已,更像是已经开始图谋他头上的贝勒爷头衔。他一直以为贤良淑惠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似乎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这位康熙爷亲选出来的女人,也已经被权利和嫉妒,迷乱了心智。 伊格格,那个曾经在他心目中爽利大方的女子,也更善于迂回包抄,而且还是一击即中的那种,连首尾都收拾的很干净,若不是他坚持不放弃,让张保领着人从细微处着手,怕是根本发现不了其中隐藏着的凶手和幕后主使。 至于那四朵金花,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从几朵金花屡屡和家中通密信的行为,可见她们更想要和家族站在一起,若是寻常人家,这样子的行为无可厚非,但是偏四爷是皇子,他不能接受他的妾室只是利用他求得荣耀。 而那位没了孩子不久的王格格,虽然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也曾经几次算计尔芙,若不是大嬷嬷防备的紧,怕是尔芙早就已经变成一堆枯骨了。 “她们真是对得起爷!”四爷翻看着张保送礼的册子,脸色早就黑得如锅底一般。一把打掉了之前李氏送来的寿礼——一方雕节节攀升的端砚,厉声喝道。 苏培盛缩了缩脑袋,这会儿工夫他即便是想要上前显示忠心。他也不愿意那自己个儿的命开玩笑。 “原本爷以为她们即便不是各个都是好的,但是大部分也都是不错的,即便做事上有些偏差,也总是给她们找各种各样的法开脱,可是如今开来,倒是爷并没有看清楚这些人了。 若不是爷这次下了狠心,怕是早晚被她们算计的爷连个孩子都没有了。”四爷膝下子嗣单薄。但是顺利有孕、生产的不少,可是能长大的却很少,原本他以为是他做事太过严苛。老爷降下惩罚,如今看来,却是这些女人们相互间的算计。 他多宠李氏几日,李氏的第一个儿子就没了。三阿哥弘昀也因为胎里不足。整日是三两头的闹病,原本他一直以为是李氏身子不好,又不按照太医的吩咐喝安胎药,这才弄得三个孩子都有些不好,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多宠宋庶福晋几,宋庶福晋的第一个女儿就没了,如今连三格格宜尔哈也被人下了药,虽还不太起眼。但是却是要命的东西。 而大阿哥如今在宫里读书,又种过痘。可以是他心目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为有乌拉那拉氏照顾着,倒是还算平安。 如此看来,除了乌拉那拉氏生养下的唯一一个嫡子,其他几个孩子都有些不好,即便是没有证据指明这些事情都是乌拉那拉氏做的,但是事实结果也是背不了人的,再加上之前无缘无故各种犯错消失的格格,四爷的愤怒值早就破表了。 “张保,把这些东西整理好,爷要进宫求额娘和皇阿玛做主!”四爷一想到他那些可能存在、可能健康的孩子,这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自顾自的起身走到了屏风后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的厉声道。 苏培盛缩的更靠后了,连要伺候四爷更换进宫的大衣裳都忘记了,引得张保对其连连翻白眼。 “主子爷,您想要进宫替过世的阿哥、格格们求公道不错,但是您想想嫡福晋,那可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更是曾当着宗妇的面夸赞过的,您若是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不是让皇上自抽嘴巴么?”张保却做不到苏培盛那般的明哲保身,他强顶着四爷那喷火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 四爷被得一愣,他不是个不明白的人,相反他很明白,但是因为此时的他,便好像康熙十几年时的康熙一般,子嗣太少,他对于每个孩子都是看中的,不管是嫡是庶。 “他们都是皇阿玛的孙子、孙女,难不成还比不上皇阿玛的脸面么?”四爷着就已经放下了拿在手里的尖尖帽,浑身散发着颓废的味道,眼角赤红的看着张保。 四爷不愿意在这些人跟前露出软弱的样子,但是他却真的很心疼,想着大格格刚刚出世,那是他第一次当阿玛,他看着躺在红色襁褓中的皱巴巴娃娃,却真的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甚至他觉得那个总是哭哭哭的坏孩,每次瞧见他都会给他一个笑脸。 当他第一次抱起软乎乎、肉嘟嘟的弘昐,他觉得那东西就好似没有骨头一般,他生怕再用一点点力气就会伤到他,他僵着腰背,整个人就好像在走钢丝一般,只是一刻钟的工夫,他就已经满身大汗,又怕熏坏了东西,忙将东西放在了李氏身旁。 至今,他仍忘不了那个感觉,那个手感……可是这一切都被这些女人毁了,他如此能甘心,但是他这个阿玛却做不到为他们报仇,他觉得他失败到了极点。 “算了……”四爷幽幽的叹气道,“张保,你将这些东西整理整理,让人送给额娘看看,让她好好敲打敲打乌拉那拉氏吧,另外府里那些个曾经对爷子嗣动过手的女人,你找个体面的法子,送她们上路吧!” 完话,四爷就已经将身上绣蟒纹的大衣裳从身上扯了下来,团成团的丢在了地上,扯过了旁边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披上紫貂皮做的连袖大氅。迈步离开了这个让他有些压抑的房间。 四爷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但是此时他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看着街道上那些个来来往往面带笑意的人们。他只能恨恨的抽了抽胯下的赤红宝马,要知道往日他是怎么也舍不得伤了这几匹宝贝坐骑的,可见现在是气到了极点。 住在皇城根,抬头就能望见宫里那黄瓦红墙的锦绣,四爷却迫切的想要远离,一路快马狂奔,引得路人惊叫连连。却敢怒不敢言的缩到角落里,四爷的放纵行为,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虽然不知其原因,但是不介意将这位在康熙爷眼里分量越来越重的阿哥踩下去,即便是和四爷感情好转的太子,也暗中吩咐门人添砖加瓦。 一路纵马。当四爷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跑出了那座底蕴浑厚的京城,不由得想起了在庄子上休养的瓜尔佳氏。 另外一边,德妃乌雅氏也已经收到了四爷吩咐人送来的册子,看着上面一页页的记录,原她是个经历过无数明争暗斗的宫妃,她也忍不住心疼四爷,那些过世的孩子,更也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们。 “她怎么敢?原本我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不想比起那位来,手段真是半点不差!”德妃身边的毓秀是德妃的忠实粉。德妃也不在她跟前摆架子,反而给了她用我的特权,这会儿看着上头字字句句的记载,德妃娘娘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心理安慰。 毓秀虽然不曾看着四爷自长大,但是却也明白当年德妃娘娘的无奈,更有心缓和两位主子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四爷内敛,德妃娘娘太过刚强,弄得她有些有心无力罢了。 “主子,您连这点事都看不透么?她这是在保护她的儿子,只是她做得有些过了,不旁的,单两个格格,那只需要好好养着就是,何至于下手如此狠辣。”毓秀在宫里大半辈子了,看过了太多太多的阴谋暗害,但是从未将这些和乌拉那拉氏联系在一起,这会儿一看,也是觉得脑子里乌拉那拉氏的完美形象崩塌了。 乌拉那拉氏的伪装是成功的。 在府里,她是一个贤惠稳重的福晋,将府里的大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宫里,她是一个孝悌守理的儿媳,初一十五的请安,次次都能哄得德妃娘娘开心,更别提那些日日送到宝华殿祈福的经书,总之是让德妃各妃都羡慕的好儿媳人选。 在宗亲间,她是一个左右逢源的贤内助,不管是哪府的福晋,提起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都会伸出大拇指,赞叹一声四爷好福气。 可以,朝上朝下对四爷的褒贬不一,但是对四福晋的赞扬声却出其意料的一致。 只是当这样一个人的另一面被揭开,那就更让人接受不了。 “我不想知道她怎么敢这么做,我只知道一个女人狠心的程度,绝对让所有人都想不到,可是老四把这东西送到了我这,怕是也是怨我之前总是不让他亲近瓜尔佳氏的原因,他怎么就不会为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这个做额娘的,难不成连他几句都不成了!”德妃娘娘将心底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毓秀无奈——她的主子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包衣的官女子一路爬到了四妃位,更是让皇上将她的两个在世儿子都看在眼里,连带着家族也脱离了包衣奴才的身份。 可是在对待儿子宠爱的人的时候,她就有些脑短路。不看之前太皇太后怎么对待董鄂皇后,便是瞧瞧一直在宫里当透明的皇太后就知道。 这男人虽然有宠爱的人,但是绝对不会耽误上炕生娃的事情,再瓜尔佳氏的家族并不比乌拉那拉氏家差,若不是阴差阳错的两人曾在宫里碰见过,不然这瓜尔佳氏当一府福晋,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这乌雅氏就偏偏先入为主,打心眼里的讨厌瓜尔佳氏,虽乌雅氏隐藏的很好,但是却瞒不住跟在她身边若干年的毓秀,这才是让毓秀头疼的地方。 作为婆婆,德妃娘娘可以不喜欢儿媳,但是却不该做得太过偏颇,尤其那人还是其儿子心上人的时候,大面上过得去就好,左右她们一年也见不上几次。 这些事毓秀只能在心里想想,她若是出来,德妃乌雅氏面上许是会听,但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倒不如就让她这么摆着婆婆架子,孝悌治国下,四爷和瓜尔佳氏也只能把委屈塞到心里头。 毓秀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毓秀从未想过四爷能登上皇位,不然她一定会好好考虑下德妃娘娘的处境。 作为生母,德妃娘娘将没有满月的四爷交给了孝懿皇后养着,从未去关心过四爷,更别提自打孝懿皇后过世,原本众星捧月状态的四爷,一夜间成为可怜,德妃娘娘也从未想过亲近四爷,更是将十四爷高高捧着,让四爷多次生出不平之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乌雅氏虽然不满四爷将这些证据送到自己个儿手里,但是还是吩咐毓秀给老四家的送去了信,让其明个儿进宫请安,另外又派人给和嫔瓜尔佳氏那送了个口信,将瓜尔佳氏尔芙是去庄子上休养身子的事情明,免得瓜尔佳一族误会。 这倒不是四爷不敢登瓜尔佳府的门,只是因为这事还是由和嫔传信,显得更加可靠些。 可怜瓜尔佳裕满为尔芙操碎心的时候,尔芙早就把这对便宜爹娘抛在了脑后,这会儿正穿着自制的泳衣,享受着温泉水底按摩,水面上飘着木船酒桌,玩得那叫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美人,真是好雅致!”四爷看着水汽飘飘中的尔芙,心里的阴郁一散,随意的坐在了满是水雾的大理石地砖上,也不顾是不是会打湿袍子,笑着撩了撩水,语气调侃的开口道。 尔芙惊讶的转过身子,一张嘴就怎么也合不上了,一把推开了在眼前飘着的酒桌,麻利的来到了四爷身边,不管春光乍现的领口,惊喜的道:“爷,您怎么来了!” “这可是爷的庄子,爷怎么就不能来了!”四爷笑着回道。 尔芙也意识到她的话有些不太对劲,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了玉清送过来的自制浴巾,包裹住了因为沾水而贴在身上的半透明纱衣下的玲珑身材,坐在了四爷身边。 “爷,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七的,或是来看我们俩的,怎么也不让人送个消息过来,弄得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被您瞧见了!”尔芙撒娇的靠在了四爷的肩头,嘴巴巴的道。 “来看看你们俩,这里住的还习惯么?”四爷笑着问道。(未完待续。。) ps: ps:夏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停电,可怜绾心在炎热的酷暑码字,单位的窗户还只能开一条缝,日子过得惨透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交心 四爷瞧着尔芙那还滴水的头发,不等尔芙回答,便已经朗声叫进来退出去候着的玉清等人伺候尔芙洗漱更衣,生怕尔芙一不留神吹了冷风受病,再这温泉也不能泡太长时间。 尔芙也知道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生产时的亏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所以在这个冬,她更需要格外心,这里可没有抗生剂,要是不行从伤风变成伤寒,那她绝对是死得最窝囊的穿越女。 在这个不知道谁是女主的时代,心谨慎一点没什么坏处。 暖亭里没有熏笼,尔芙那一头乌黑茂密柔顺的长发就成为了最大的累赘,即便玉清已经换了几条干布擦拭,仍然没有让尔芙的头发变的干爽起来。 “怎么还湿着呢!”四爷看着尔芙湿乎乎的头发,眉头一拧,低声道。 尔芙倒是不以为然,要知道集体生活四年,她学会了最大的一项本事,那就是等着头发自然风干。谁让学校管的太严,严谨学生在宿舍使用各种电器,吹风筒很不幸就在其中,再加上尔芙本身头发就不算太好,爱美的性又让她经常折腾头发,弄得头发损伤严重,倒是也就不吹头发,只是耐心的等头发风干,在穿越前,她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已经柔顺的好像广告里的女演员的长发了。 “在肩上垫条帕子,不让头发打湿衣裳就没事了,左右大毛衣裳上有风帽,不会冻着的!”在庄子上。尔芙的举动有些随心所欲,手一伸。抚平了四爷眉心的褶皱,柔声道。 四爷还是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尔芙的发根。感觉确实不太湿了,这才吩咐玉清将暖亭紧闭的几扇门打开,让暖亭里的水蒸气往外走走,另外也是让尔芙能适应下外头的冷空气,免得冷丁出去受凉。 看着四爷一个一贯严肃认真的人,居然这么细心的替她安排,尔芙那叫一个激动、感动,趁着丫鬟都在开门开窗,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探头一吻,便红着脸坐在了一旁。 “调皮!”四爷一怔,随即眼中划过了一抹欣喜,又似无可奈何似的叹气道。 尔芙本来还以为四爷会变身霸道总裁,即便不滚个床单,也该来个什么咚,也让她找一找当弱质白莲花的感觉。毕竟书中的故事,那总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过很明显,尔芙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四爷今心里有些乱,虽然他坐在尔芙身边,心里有些安宁了下来,但是到底还是在想着张保送来的册子上的记录。 察觉到四爷的心不在焉。尔芙只当是朝上有什么事情,所以也就低头玩水的装瞧不见了。 暖亭里一点点凉了下来,四爷感觉身下的大理石地砖有些冰。见尔芙还趴在那玩水,轻声道:“有些凉了。咱们回去吧!” “哦,好阿!”尔芙不过就是闲得无聊才玩水。倒不是舍不得离开温泉,毕竟这东西就在这里,又不会张腿跑掉,想玩随时都能来玩,她现在可是被禁足在温泉庄子里。 重新回到了月华院,玉清就已经吩咐穗儿摆好了熏笼,尔芙就这样半躺在美人榻上,侧着脑袋瞧着在房间里拉磨的四爷,有些又好笑又好奇的猜测着。 玉清和玉洁虽然在府里伺候几年了,但是还是不大适应四爷带有压迫感的存在,很快就将尔芙的长发烘干,正准备捧过妆匣替尔芙好好梳个旗头的时候,尔芙微微摆了摆手,示意玉清替自己在脑后挽一个髻就好。 满绿的翡翠簪子雕刻镂空的缠枝纹,另缀着两枚不大不的粉晶蝴蝶,俏皮可爱,尔芙也是最近才在妆匣的最下层翻了出来的。 “你们都退下吧!”尔芙感受到玉清和玉洁的不适应,笑着道,随即起身走到了四爷身边,拉着四爷的胳膊就往书房里走,将这两她写的字摆了出来。 尔芙作为一个高精尖的理科生,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根筋,认真起来连她自己个儿都害怕,所以当她决定要练好字,不给四儿丢脸的时候,这项差事就没有停止过,即便是之前她研究风力发电和热能的兴头上,她都没有落下过,即便是怀胎的时候,不适宜久站,她也是日日要写上一个时辰,虽中间要休息几次,但是很明显下了苦功,总是有些收获的。 从最开始的狗爬字,如今尔芙的字总算是有所成,虽赶不上王羲之用了几缸水练字的故事,但是尔芙还是有着些许骄傲的心底的。 “瞧着不错了,再练习些日子,你就可以摆脱你研究的怪东西了!”四爷指着旁边摆着的几支鹅毛笔,略带调侃的道。 尔芙蹙眉,“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如今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想什么就吧。”四爷笑着拨动了下尔芙脑后的步摇坠子,轻声道。 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想要拿筷子夹四爷手指头的冲动,随意的取过了一支鹅毛笔,在寻常的信纸上,唰唰唰的写起了字,弄得四爷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 不过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那脑子就相当于酷睿i7的运转速度了,很快就发现了尔芙想要表达的意思,瞧着那做工粗糙的鹅毛笔,略微抽了抽唇角,低声道:“你是想这东西写字很快。” “是阿,而且很适合孩子,毕竟孩子的手腕没有劲,再加上骨骼没有长好,所以写出来的字总是软趴趴的。”尔芙笑着抬头道。 四爷被尔芙显摆的样子,弄得有些想笑,但是这种正事的时候。总是不好显得太随意,接过了尔芙手中的鹅毛笔。在信纸上随意的写上了几个字,却觉得还不如尔芙这个写狗爬字的人写出来的字。 “兴许有用。爷让人研究研究再!”四爷将鹅毛笔丢在了旁边,轻声道。 尔芙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抱着四爷的胳膊就不撒手了,不忘问起她那些研究,希望能听到些许好消息,但是事实证明,科学进步都是一步步的,即便有尔芙提出的理论和些许现代书本上的知识,工部的那些个能工巧匠。还是不能将尔芙的愿望达成,但是唯一让尔芙的开心的事情,那就是工部烧制琉璃的场子里,已经成功弄出了透明度很不错的琉璃。 虽还比不上现代的玻璃,但是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能傲视世界了,这让尔芙心情好了许多。 “爷,如果能烧制出上等的琉璃,那是不是可以大规模推广呢。你咱们现在用的窗纱,不管是透明度上,还是防风、防寒上,那都是不如琉璃的!”尔芙已经对这些轻薄的轻烟罗心疼几年了。这会儿听有了玻璃,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她的要求。 只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清朝康熙四十二年末。琉璃的烧制,那绝对是耗资破费。一块玻璃的价值,那绝对不是现代那种便宜的让人想哭的玻璃可比较的。 不过以四爷的身价。要将尔芙的西院都换上琉璃窗子,倒是也不困难,可是他却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尔芙察觉到了四爷眼底的为难,继续道:“不过我觉得这种好东西,还是该先让皇上享用,毕竟皇上是子,那用的东西就该是一顶一的。” “……”四爷不知道该怎么心里的感觉,自打尔芙进府,便算得上是专房之宠,虽其中他也曾冷待过她些日子,但是她也从未表示出不满,更别提什么恃宠而骄,如今见尔芙连心里的愿望都因为看到他的为难为放弃,有这样的女人陪在身边,四爷表示他很幸运。 不过尔芙绝对不是这么想的,而是尔芙忽然想起了正院乌拉那拉氏那的玻璃窗,那玻璃虽然透明度还可以,但是气泡那叫一个多,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从哪个垃圾堆捡回来的呢,当然这都是尔芙的想法,在旁人眼里,那还是羡慕嫉妒恨的。 所以在想到那种气泡多多的玻璃后,尔芙觉得她这个似乎有强迫症的人,还是等烧制琉璃的工艺再成熟些,她在研究换窗子吧,毕竟她觉得玻璃窗啥么的,那还是不错不错的。 至于怎么才能让烧制琉璃的工艺,成长的更加迅速,那自然是要有压力的,在这个时代里,还有什么压力比皇上喜欢来的更加大呢,所以尔芙才会将好像离她蛮远的康熙爷拖下水。 不过尔芙也不是无的放矢的拉着虎皮做大旗。据清史记载,康熙爷的眼睛不太好,似乎就是从四十几年开始严重的,而眼睛不好的原因,无非就是在光线不好的时候读书写字,谁让这位爷有个书不离手的习惯呢,套用句现代话,那就是不作就不会死。 不是尔芙嫌弃这个时代的照明度,而是就那蜡烛要想照亮,还是很困难的,更别提常年处于用眼过度的康熙爷身上,除了平日批复各部的奏疏,那就是一个很巨大的工作量了。 “你好得让爷替你委屈!”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但是不得不四爷从心里觉得尔芙是个好的,连尔芙随口的话,也能比四爷扯出好多想法来,这会儿见尔芙有些走神,只当尔芙是舍不得那些亮晶晶的琉璃,揉了揉尔芙的发顶,轻声道。 啊咧?委屈?啥么时候?尔芙在心里表示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但是面上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毕竟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只是四爷的动作怎么这么熟悉的,好像在百福身上经常看到呢! 尔芙忙摇了摇头,甩掉了这种古怪的想法。 “不用怕,爷以后会护着你!”只要你不变得和她们一样,四爷在心底默默的加上了一句。 尔芙抬眸,疑惑的问道:“她们?” “你人为什么会变?变得贪婪、自私、阴毒!”四爷原本不想将这些糟心事给尔芙听,倒不是有意瞒着尔芙,只是他不愿意尔芙被那些腌渍事影响了她善良的初心。 善良,这是要变身白莲花的节奏咩?人家不愿意,好不哒! 四儿的内心活动,尔芙不知道,但是她却隐隐的觉得这话和四爷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有关,本着不给对手抹黑的菇娘不是好菇娘的原则,尔芙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道:“人之初,性本善。 我倒是觉得这开蒙用的三字经的很对,人的初心都是善良的,可是随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出现,原本心底的善良就会被贪欲所侵占,而当贪欲占领了心底最后一方净土的时候,她们就会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如果让我形容恶毒和善良之间的关系的话,其实也很简单。便好像我们的心中都有一个三角形,当我们做了坏事的时候,那三角形就会旋转,那些尖角就会刺痛我们的心,便好像是后悔、内疚等感觉。 但是随着坏事做的越来越多,那些尖角就慢慢的磨圆了,她们也就不会在内疚、后悔,反而会将这些事情的过错推到旁人人上,给自己按上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名头,只是这些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佛家,善恶到头终有报。虽然我不相信前世今生,不相信因果循环,但是我觉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过的坏事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会慢慢累积,早晚会一起爆发出来。” “看不出你平日不抄经、不礼佛,倒好似对佛家的这些法很有感悟呢!”四爷有一种重新认识了尔芙一般的感叹道,如果不是尔芙脸上挂着臭屁的微笑,四爷真的觉得尔芙顿悟了。 “不以善而不为,不以恶而为之。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我的心罢了,这些和我信不信佛没什么关系,反倒是我觉得那些日日诚心礼佛,背地里却净做些肮脏不堪的坏事的人很奇怪,明明他们笃信佛法,却又好似以为他们做的坏事,他们礼拜的神佛并不会发现,这不是自抽嘴巴么!”尔芙笑着道。 四爷微微颔首,“原本爷担心你受了委屈,心里头不痛快,倒没想到我的尔芙是个这么蕙质兰心的人,只是你就一点不怨恨那算计与你的人么?” 不恨,我恨不得反算计死她们,主要是没有那脑子好不好!尔芙心里在咆哮,但是面上却好似无奈的摊了摊手,低声道:“恨不上,但是总有些不痛快就是了,不过所幸爷相信我,也愿意保护我,那我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事情没什么了。” 这场窗边的交心,让四爷和尔芙的心,贴得更近了。(未完待续。。) ps: ps:加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偷闲的四爷(1) “爷,要不要躺躺。”尔芙一边逗弄着七,一边随意的问道。 四爷微微颔首,“也好!” 简单的洗漱过后,四爷已经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半眯着眼睛,瞧着窗边自带淡淡光影的尔芙和七,紧张的神经得到了缓和,轻嗅着被子里属于尔芙的体香,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几,尔芙在庄子上吃好睡好的歇着,可是四爷却是一直没有闲着,不单单要给人一种他厌了尔芙的样子,还要处理户部那些个积压多年的各类资料文档,看着那些大臣的欠账,再想想后院的糟心事,四爷就毫无意外的失眠了。 “咯咯咯……”七不知道是被尔芙逗弄的开心了,还是因为感觉到四爷的存在,发出了一阵稚嫩的笑声。 尔芙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七乖,阿玛累坏了,作为好孩子,咱们要声的,不要吵到阿玛睡觉。” 只是一贯浅眠的四爷,早就在尔芙制止七发出声音的时候醒了过来,看着七那无齿的笑容,心里头一暖。 “我睡了多久!”四爷舒展着身子,披上了尔芙亲手做的家常袍子,擦着软底的黑缎面鞋子,坐在了临窗炕上,随手抓了几颗略带着些许盐味的烤花生丢到了嘴里。 尔芙扫了一眼摆在旁边的赤金嵌绿宝石的怀表,笑着道:“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难怪我觉得肚子都有些饿了!”四爷又吃了几颗花生粒,又捏了捏七嫩呼呼的胖脸,引得七阿阿乱叫了几声。 尔芙娇嗔的白了一眼四爷。将怀里抱着的七塞到了四爷怀里,看着四爷瞬间僵住的动作。坏心眼的笑了笑,便走到了房间门口。叫了生子准备晚膳。 “快来,快来,她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瞧着要哭了似的。”四爷一瞧见尔芙进来,便好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连声道。 “她这是自己个儿玩呢,可得仔细别让她拿起什么放进嘴里!”着话,尔芙就已经将手边上的零碎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连四爷吃了半碟的花生粒都没有幸免。瞬间矮桌上就空了,七就一下下的伸着胳膊揪四爷的鼻子,弄得四爷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尔芙。 尔芙似是瞧够了四爷那副傻样子,这才随手接过了七放在了炕上,继续拿着步摇逗七。 每个孩子不哭闹的时候都如使一般可爱。而老爹老娘都不丑的七,那更是继承了两人的优点,再加上喂养的很好,胖嘟嘟的脸,圆溜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再加上那嫣红的嘴唇和高挺巧的鼻子,美得就好似二次元出来的少女樱一般。 四爷虽然不是个太过容易表现感情的人,但是也忍不住被七那软乎乎肉嘟嘟的身子吸引了,半蹲在了炕边。视线与七齐平的看着七玩闹,时不时的伸手抓抓七那在空中挥舞的手。 “好可爱!”四爷再被七抓了几爪子之后,不但不恼火。反而笑得有些张扬了呢。 “噗……咯咯咯!”七坏心眼的吐了吐口水,正好喷在了四爷的脸上。瞧着四爷那僵住的动作,留下了一串讨喜的笑声。 尔芙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四爷。随手拿过了旁边给七擦嘴的帕子,“七这是喜欢阿玛呢!” “呵呵……”聊止于呵呵,四爷绝不相信这是七表示喜欢的方式,别他之前经常出入西院,他可是不止一次的瞧见尔芙和七玩亲亲的样子,他窃以为那才是表示喜欢的方式,而这个噗口水啥么的,没准就是尔芙这个心眼唆使七做的坏事吧。 “主子,在堂屋摆饭,还是在炕上摆饭?”玉清低头走进了正房,轻声问道。 尔芙挑眉瞧了一眼四爷,见四爷似乎没有想动弹的意思,笑着道:“气冷了,堂屋里的门风太大了,还是摆在这里吧!” 着,尔芙就拍了拍炕桌。 玉清应了个声就走出了房间,后头生子已经准备妥当,正领着丫鬟一样样的往食盒里装,又简单的调了几样调料,放在了角落里,吩咐着丫鬟稳当着走,这才拿着脖颈上搭着的帕子擦了擦手,坐在了厨房的门槛子上喝水。 玉洁将炕上原本的炕桌挪了挪,又搬过了一张炕桌,往一块一拼,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和方桌差不多大的饭桌,又吩咐丫鬟们铺好了桌布,这才将干净的碗筷碟子等东西一一布置妥当。 自打来了庄子上,尔芙就彻底的撒欢了。 不单单是不按照府里的规矩点菜,更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个儿吃面条,明个儿吃馄饨,后个儿吃煎饺的,那叫一个随心所欲,颇有一种翻身农民得解放的感觉呢! 四爷看着玉清摆出来的一盘盘饺子,再瞧着尔芙那恨不得流口水的德行,便已经想出来了一二。 “怎么今个儿吃饺子呢!”四爷一边将一枚满含整颗虾仁的蒸饺蘸着酱料放进嘴里,一边有些含糊的问道。 尔芙笑得很随意,左右在庄子里,也没有了那些明的暗的的眼睛,她觉得她都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了。 “想吃就吃了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着,尔芙也已经将一枚驴肉馅的饺子放在了吃碟里,的咬了一个角吃掉,又一口吃光了香喷喷丸子似的球状肉馅。 生子可是从中午就已经准备妥当了,不单单有虾饺皇,还有驴肉馅,酸菜粉丝馅,牛肉大葱馅,另外还有一碟三鲜馅的饺子,那简直就是一场专属于饺子的盛宴。 当然也不只是饺子,生子也准备了几碟菜。比如烫过的油菜、娃娃菜,卤过的驴肉、牛肉切片。还有滚了蛋清炸酥的肉饼,比起那些精致的官家饭菜。尔芙觉得这种大口吃肉的生活,那才是完美。 也亏得尔芙这个身子是个怎么吃都不胖的死瘦子,不然尔芙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吃成一个球状的,每每想到这里,尔芙都激动得想要大笑三声,感谢穿越大神的厚爱,另外拿过些吃食庆祝下这个身子的优点。 四爷虽然对这种日子就吃饺子,表示了高度的疑惑,但是吃起来的速度。那绝对是飞快的,一碟虾饺,尔芙就吃到了一颗就没了,如果不是尔芙反应快,迅速的保护好了驴肉饺子,怕是四爷那双神奇的筷子就会长了翅膀一般的迅速消灭掉。 生子每样都准备了一碟,大概有二十几个,即便是没有那些菜,也该是够两个主子吃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四爷这些日子就没有吃好,这会儿吃得正香,又不太喜欢吃几样素馅的饺子,正拿着筷子消灭肉饼。弄得尔芙都有些担心他吃了不消化。 尔芙一连夹了两筷子娃娃菜给四爷,可是四爷就好像没瞧见似的,或者是拿出一种吃药的惨模样来。弄得尔芙只好打发了玉清去厨房,吩咐生子弄些好消化的东西给四爷过嘴瘾。 其实四爷已经吃饱了。只是舍不得放下筷子。 这几尔芙不在府里,他总是觉得没什么胃口。弄得从宫里出来的冯御厨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是有尔芙陪伴着一起用饭,四爷就是觉得这些家常的吃食,味道一等一的棒。 尔芙眼瞧着四爷消灭了最后一枚牛肉馅的饺子,心中的人扶额长叹:这是饥民来了吧! 虽尔芙自长在普通人家,但是家里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都是最讲究老满族规矩的,从来没有吃过碟碗干净的时候,更别提在四爷府里,那基本上总是会剩下许多,这会儿瞧见几个空着的盘子,不由得担心四爷吃撑了胃。 好在四爷也觉得吃的有些多了,揉了揉肚子,便已经起身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子,看得尔芙再次有崩溃的冲动。 “爷,你瞧外头还好,咱们出去走走吧,句实话,自打来了庄子上,我还没出过这月华院呢!”尔芙笑着道。 “那我陪你走走吧!”四爷微微颔首,召唤过了在门口候着的苏培盛换鞋。 玉清和苏培盛伺候着两位主子换上了保暖性强大的羊皮靴子,这才扶着两位主子起身,又在门口穿上了熏的暖烘烘的大毛衣裳,这才打开了那扇阻挡着外头寒风的隔扇门,撩开了门外挂着的棉门帘子。 外面的色已经渐渐暗了,片片雪花随着风的轨迹,演绎着大自然独创的舞蹈,点缀着这有些凄凉的冬景。 地上已经落了有一指厚的雪花,踩在上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倒是并不讨厌。 庄子的院子修得很漂亮,西北角是一片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的花园,分春夏秋冬四季种植着四片花木,这会儿东角的梅林正开花,火红的梅花点缀在枝头,与地面上的白雪组合成了一幅最美丽的图画。 香气飘飘,美艳不俗。尔芙如跌入凡尘的精灵一般,踩着松软如棉花糖似的的雪花,随手拉过了一根满是红花的花枝,笑着道:“没有出来过,还真是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的景色,若是这整片都是梅林就好了……” 四爷只觉得尔芙的话傻乎乎的可爱,倒是也没有反对,但是却在心里记下了。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虽地上有雪花映光,但是不开眼的北风,却让两位饭后消食的人缩了缩脖子,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兴致,领着玉清和苏培盛回了月华院。 尔芙原本以为四爷只是过来瞧瞧就走,有些舍不得四爷回去,这才让四爷睡一会儿歇身子,也是打算让四爷一觉就睡到黑,当四爷被七吵醒的时候,尔芙心里还有着一丢丢的失落。 不过当尔芙见四爷起身,却并未打算离开,那心里就是满满的欢喜了,连带着胃口也好了许多。 重新回到月华院,尔芙就往屏风后的净室去洗漱了,毕竟这出去赏雪的感觉很好,但是雪落在脸上,总是会有些不舒服,更别提尔芙这个有着些许洁癖的家伙了。 四爷则已经叫了苏培盛下去歇息,连玉清想要在房间里照看七,也一并被打发了,包括还不足一岁的七。 尔芙刚一走出净室,四爷就已经往净室里走去,活像后头有鬼追似的,尔芙摇了摇头就坐在了临窗的炕上,拿着绣了一半的腰带,继续绣着。 “晚了,仔细眼睛。”四爷擦着手上的水痕,坐在了尔芙身边,挡住了尔芙身旁烛台的光线而不自知。 “您挡住光了!”尔芙无奈的抬头,指了指桌上那个黑乎乎的大影子,略带着几分调皮的道。 四爷自然知道他挡住了尔芙身旁的光,但是他却直接吹灭了几支,让房间里的亮度更低了,抱住了尔芙的腰肢,趴在尔芙的肩窝上,深深的吸吮着尔芙身上的体香,声音沙哑的道:“你好香,你知不知道爷都等你等的好辛苦。” 尔芙被四爷的脸上,早就已经发烧了,身子也软了下来,心神荡漾的反身抱住了四爷的腰,面对面的瞧着四爷那双充满了某种暗示的眼睛,一吻落在了四爷的唇上。 尔芙自打有孕后,便一直没有和四爷做过少儿不宜的事情,到今个儿已经一年多了,也亏得四爷府里的女人不少,四爷虽然算不得憋到了,但是就是觉得和尔芙的感觉,与其他女人的不同,所以就更加惦记与尔芙共赴巫山的事情了。 而尔芙之前是因为担心某种少儿不宜的运动对孩子不好,而生产后一直不肯,则是担心身材恢复的不好和某些地方的突然变化,这一转眼过去了几个月,倒是让尔芙放下了心里头的那些想法。 两个人一拍即合的滚到了一起,来不及去挂着床幔的北炕炕角,便已经在临窗的炕上折腾了起来,也亏得房间里都布置着炭盆,烧着地龙,再加上温泉庄子的气温更高些,不然这俩人非折腾的病了不可。 过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四爷才领着尔芙共攀高峰的停止了这种大热量消耗的运动,扯过了旁边的锦被搭在了尔芙的身上,叫了在耳房里候差的玉清送水。 剧烈的运动,让尔芙觉得整个人都散了架,简单的洗了洗身上的污秽,又让玉清将炕上弄脏的东西都换了,便不管四爷是不是已经洗漱好,便直接爬上了炕,舒服的躺在了被窝里睡着了。 玉清忙忙活活的撤了东西,倒是还没有铺上新的,便听见屏风后的水声一停,抱着脏了的弹花垫子等东西,快速的从后门溜达了出去。 四爷走出屏风,看着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尔芙,轻轻落下一吻,躺在了尔芙身边的位置,吹灭了最后一支用来照明的蜡烛,放下了绣着缠枝纹的床幔,揽过了尔芙的肩膀,抱着软软香香的尔芙,愉快的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 ps: ps:有一种崩溃的感觉,打雷闪电,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四爷府的变故 随着年根的临近,四爷府却各位的不太平,从瓜尔佳侧福晋被送到庄子上养身子开始,仿佛那些美艳如花的女人们被诅咒了一般。 半个月内,李氏院子里住着的两朵金花得了伤风,原本以为只是几服药就能康复,却不想居然发展成了伤寒,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统统归西。 而后,曾有过身孕的王格格疯了,抱着个枕头当孩子,最后更是直接以为孩子落水,直接冲进了一个冰洞里,再也没上来,等捞上来的时候,王格格早就没了气息。 开始时,外头的人只以为是内院的争宠和算计,可是事情越闹越大,似乎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冲去。 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府里的女人没了一个又一个,每次进宫请安的时候,总是被德妃娘娘各种敲打。她很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作为一个嫡福晋,不能打理好府里的事情,她就是失职,连其他福晋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让骄傲的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病倒了。 正院后头住着的两朵金花来侍疾,却整日花枝招展的勾引着来探望的四爷,让病得没了半条命的乌拉那拉氏更加恼火了,连带着病得也更重了。 四爷担心弘晖在府里没人照看,或者是他不想让弘晖看到乌拉那拉氏病得皮包骨的样子,特地求了康熙爷的恩典,将已经入上书房读书的弘晖塞到了阿哥所住着,由张保跟在周围护着。 随着乌拉那拉氏病倒。李氏也在暂时打理了几府里家事后,因为廊上的冰痕。直接崴了脚,虽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却肿得好似馒头,如今也只能趴在床上养着。 四爷无奈,只能将府里的事情,统统交给了曾经打理过他阿哥所的大嬷嬷,所幸大嬷嬷这些年闲着,倒是没有荒废了这项能力,经过了短短几的慌乱,便得心应手起来。 再四爷面上很紧张府里的女人,连坐堂的差事都顾不上了。成日在太医院和四爷府里打转,弄得原本有些忌惮四爷冒头的直郡王胤禔和太子胤礽都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凝聚在了越来越得帝心的八爷胤禩身上,弄得胤禩原本的计划乱成了一团,几次被康熙爷训斥。 再加上,胤禩的养母惠妃曾经被胤禩和良妃一起算计了一次,连带着胤禔都对这个弟弟满是不爽,直接就“趁他病要他命”的开展了庞大的攻势,让八爷没了康熙爷的信任。从原本的贝勒爷,再次变成了一个光头阿哥。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尔芙无关,尔芙每日泡泡温泉、逗逗包子,玩得那叫一个愉快。连气色都比在府里的时候好了,产后的臃肿腰肢,也再次纤细了。穿着她特地设计出来的旗装,颇有几分雍容范。 而四爷面上担心着府里的事情。其实却很放心,因为除了乌拉那拉氏的病。其他女人的悲惨收场都是他吩咐张保和陈福设计的,若不是为了不让府里的丢人事传到外头去,他都恨不得将那些人都送到大理寺去。 这,四爷照常去看过乌拉那拉氏后,便直接骑着快马离开了四爷府,往汤山附近的庄子奔去。 身后跟着的马车里,则是装载着尔芙这些日子让他准备的东西。 金嬷嬷早就习惯了四爷的到来,只是简单的见礼后,便退回到了自己个儿住着的房间,将整个院子都让给了四爷和尔芙玩过家家。 尔芙瞧着四爷面上蓄须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四爷这幅样子,不但不显得狼狈不堪,反而让人觉得很有男人味。 “爷,您身子不舒服么?”尔芙走进两步,便闻到了四爷身上那股子有些呛人的胭脂味和药味,眉间冒出了些许疑惑,奇怪的问道。 四爷摆了摆手,领着尔芙进了房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临窗的炕上,喝了一口尔芙喝过的热茶,长吁了一口气。 “爷身子好着呢,只是乌拉那拉氏可能是心有郁结,一下子病倒了,我刚出府的时候过去坐了坐,这才沾上了味道,倒是让你担心了!”四爷无所谓的拨了两颗松子丢到了嘴里,略带几分笑意的道。 “福晋病了,爷怎么还往妾身这来,也不怕人家你宠妾灭妻!”尔芙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道。 四爷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尔芙这种自寻死路的法,拉过了七躺着的摇摇版婴儿床,拨动着上头圆弧形棚顶上吊着的金铃铛,逗弄起了吃饱了玩手指的七。 起来,七也是个很乖的孩子,平时尿了、饿了、困了就不哭不闹的。若是有人哄着,她就笑眯眯的给人哄,若是没人理,便自己躺在婴儿床里玩手指,倒是个格外让人省心的孩子。 这会儿四爷过去逗弄,七就将手指从嘴里拿了出来,笑着裂开了没有牙的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引得四爷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怜苏培盛伺候四爷那么些年头,除了之前四爷开府时看过一次四爷的微笑,这还是第二次呢。 尔芙见四爷心情好好的样子,也就不问福晋的事情了,只是交代玉清让生子准备些合四爷口味的东西,另外又让她将四爷平日穿的袍子拿出来,免得让四爷还穿着那身带药味的袍子熏着了七。 四爷照常留宿一晚,第二早晨才离开庄子上,让尔芙更觉得自己个儿是四爷养的外室了。 不过她倒是不太排斥这样的日子,毕竟没有了其他女人在跟前惹她烦心,即便是四爷几才来一次,她还是蛮开心的,只当是自家男人要出去工作罢了。找到了一种一夫一妻制生活的幸福感。 送走了四爷,尔芙拿过了旁边绣了一半的玫瑰花。比起那些娇生惯养的名贵花种,这些蔷薇科的玫瑰花。那绝对是尔芙的心头好,再加上这玫瑰花不被限制等级,尔芙也种的乐呵,连花房那些奴才都别出心裁的培育出了些不错的品种,四爷也挑了几盆好的送了过来。 昨个儿尔芙可是看了大半的玫瑰花,在心里头yy着这些都是四爷送给她的玫瑰花,虽然四爷并不理解送玫瑰花的内涵,不过她就是这么暗爽着,顺手也就绣起了玫瑰花的帕子。 她准备将这玫瑰花花纹做成她的专属衣装的花纹。毕竟这时代的贵妇们也不喜欢撞衫,所以一般各府在制衣的时候,大多会避开其他人喜欢的花式,但是若是那些寻常大众的花式,倒是没有这样的讲究。 不过尔芙喜欢的玫瑰花花纹,那绝对是以前在衣裳上从未见到过的。 四爷府里发生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偏偏尔芙就不知道,这也是四爷让金嬷嬷不要传到她耳朵里的关系,也亏得庄子上人口少些。不然即便是金嬷嬷三头六臂,那也挡不住那些喜欢八卦的长舌妇们的议论。 乌拉那拉氏的病一直拖到了十二月的月中,这才算是有了些好起来的迹象,也已经能起身了。但是到底还是精力不济,只能和大嬷嬷一同打理府里的琐事,安排着给尔芙送去的年礼。倒是一时间忽略了心大了的两朵金花和伊格格。 再加上四爷的有心宠着,让原本没有交集的三个人有了不可揭开的结。 乌拉那拉氏刚刚处理好府里的事情。便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冷声吩咐福嬷嬷去瞧瞧。 没一会儿工夫,两朵金花和伊格格就面色不愉的走了进来,连俯身见礼都显得有些敷衍了,一贯最看重身份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不快,但是为了府里的安稳,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 “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们闹成这幅样子!”乌拉那拉氏让人搬了绣墩给几人坐下,这才冷声问道。 伊格格自恃入府比两人都早,又与乌拉那拉氏有过那么一场合作,怪声怪气的开了口。 “福晋,您可得给奴才做主,这有些人不单单目中无人,更是连祖宗礼法都不顾了,居然敢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去前头找爷们,这要是被人知道,不定传出什么法呢!”伊格格抚了抚簪在鬓边的坠红玛瑙串的步摇,故作骄矜的道。 乌拉那拉氏冷冷扫了一眼,将眼神停留在了两朵金花身上。 起来,她也不太喜欢这两个女人,尤其是自打她们在她病中勾引四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只是碍于她平日在外贤惠敦厚的名声,这才一直忍着她们。 “伊姐姐,您这话可得清楚些,到底是咱们自己个儿打发了丫鬟去找,还是爷让咱们去找的。 福晋,今个儿早起的时候,爷离开的时候,特地要来陪奴才姐妹吃饭,奴才不过是担心爷因为操心政务,忘记了吃饭的时辰,这才让人过去瞧瞧,虽有些于理不合,但是奴才也是担心爷的身子阿!”王兰芪微微颔首一礼,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听完,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不府里这些个女人突然就得了宠,单这些人互相争宠的官司,她就彻底的听够了。 原本瓜尔佳氏在府里的时候,虽得宠,四爷也愿意宠着,但是却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而其他人也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别提多安稳了,可是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了呢! 乌拉那拉氏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人在暗中挑拨,但是她让人左查右查的,也并没有查出什么可能性,反而弄得手下那些打探的人,被人拔了一个又一个,如果不是还有些探子在,她都要成为聋子和瞎子了。 至于乌拉那拉氏为什么没有发现挑拨的人就是四爷,那自然是因为四爷棋高一着,不但自己个儿的脑子比乌拉那拉氏的好用,连身边人也比她的人厉害,这才能很好的掩盖住了他往庄子去看望尔芙和清算府里女人的事情。 眼前的三个女人吵成了一团,乌拉那拉氏听得脑袋都疼了,自然没心情给她们断官司了,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重重的丢在了三人眼前,一下子摔成了几半,压下了几个人的争吵声。 “吵阿,你们都吵……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弄得好似街上的泼妇一般,连脸面都不要了么!”乌拉那拉氏见几个人都闭上了嘴,这才沉声呵斥着。 三人虽然低下了头,但是眼底的不甘心却显露了几个人的心里想法,不过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发现这些,谁让她如今身子不好了呢! “爷什么时候进内院,那是爷自己个儿的事情,即便是爷留话和你们吃饭,但是你们也不能随便去打扰爷忙正事,至于你你担心爷的身子,那你大可不必,爷身边跟着的苏培盛自然会提醒爷什么时候歇着,什么时候吃饭。 今个儿你们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子,我原本真不想教训你们,但是若是我却不能不罚你们。 府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你们吵闹不休,身边的丫鬟不能提醒,可见是不中用的,罚半年月钱惩大诫。 而你们身为女子,全然不顾妇德妇容,便罚你们抄写女诫三十遍。 下次若是再犯,所有惩罚翻倍……”乌拉那拉氏冷声道。 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管几个人是不是愿意,便让福嬷嬷把人打发了,自顾自的走进了内室,躺在了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而离开了正院的伊格格越想越觉得乌拉那拉氏存心偏袒两朵金花,丝毫没有正房嫡福晋的气度。 另外一边的两朵金花则觉得乌拉那拉氏有心责罚她们,不过就是趁着伊格格来告状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责罚,对正房的嫡福晋也是充满了怨恨。 常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不管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尔芙,那都是寻常女人,那都是会嫉妒其他人的,只是有的人会将心底的嫉妒化成了动力,而有的人则会陷入思想怪圈。 至于两朵金花和伊格格在某些神奇药物的作用下,自然变成了第二种现象的体现者。 只是药物摄取的不太多,三个人还有脑子去算计厉害风险,倒是让府里难得的平静了几,让乌拉那拉氏有时间能好好养养身子。 但是这一切都在年夜的家宴上,出现了意外的变故。(未完待续。。) ps: ps:上班迟到三分钟,被领导抓个正着,惨极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吐血了? 岁末总是一年里最忙、最闲的时候,不单单是日日去部里坐堂的四爷,连乌拉那拉氏也彻底忙碌了起来,成日里不是安排送给各府的年礼,便是打理四爷府庄子、铺子等地方的收益,整个人又瘦了两圈,若不是日日参汤、补汤的不离口,怕是又要躺下了。 四爷瞧着乌拉那拉氏那副强打精神的样子,有些后悔出手太重,又有些讨厌乌拉那拉氏抓着手里的权利不撒手,宁可拖着病体操持府里的事情,也不肯将这些事情分给李氏、或是大嬷嬷去处理,弄得身子越来越糟。 转眼间就到了年,腊月二十三。 上书房停课了,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弘晖,归心似箭的拖着身边的太监和侍读给太太德妃娘娘请过安,便直接坐上了回府的骡车,甚至都顾不上送侍读回家了。 两个侍读都是乌拉那拉氏在自己家族里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不但学识不错,脑瓜伶俐,甚至连待人处事上,那也是面面俱到,套用句现代化,那就是智商情商双优秀的人物。 侍读看弘晖担忧不已的样子,轻声劝解着,倒是没有让弘晖在路上就失态。 “主子,您回来了,路上可累了!”乌拉那拉氏知道今个儿是弘晖回府的日子,一大早就将福嬷嬷打发到了二门守着,福嬷嬷也惦记着这个她自看着长大的孩子,刚一瞧见弘晖的袍摆,便一路跑的迎上前,一叠声的问道。 弘晖抬了抬脸。拉了拉福嬷嬷的衣袖,轻声问道:“额娘她好些了么?” “主子好着呢。要是见到了主子就会更好了,主子这些日子在宫里可吃苦了。师傅讲的功课,可都会?”福嬷嬷笑着答道。 弘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嫌弃福嬷嬷速度太慢,撒开了福嬷嬷的袖子,一路跑向了正院的方向,弄得福嬷嬷不得不也拖着这幅已经工作了四十多年的老身板跟着跑了起来。 一进正院的门,弘晖就瞧见乌拉那拉氏正倚门张望着,瞧着乌拉那拉氏那已经瘦得有些吓人的身子,眼圈就红了起来。 “可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弘晖别哭,快告诉额娘!”如果四爷对弘晖的感情是五级,那么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感情就是十级,谁若是伤了弘晖,那就和抠乌拉那拉氏的眼珠子没有区别。 弘晖忙摇了摇头,拉着乌拉那拉氏那骨瘦如柴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的问道:“额娘身子怎么这样了,太医怎么?” “额娘没事,只是这段日子累着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倒是你,瞧着又瘦了些,可是上书房的功课太难了,万不可累坏了身子。让额娘和你阿玛忧心。”乌拉那拉氏扯过一条帕子,擦了擦弘晖脑门上的汗珠子,便领着弘晖往内室里走去。吩咐丫鬟取来了干净的衣裳,另外又让人取了热水。让弘晖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乌拉那拉氏眼瞧着弘晖走到了屏风后头,这才快步走到了房间外。嘴上堵着帕子,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眼角也挂上了泪珠子。 正巧大嬷嬷过来回复府里各处扫尘的情况,见到乌拉那拉氏咳嗽不止,略带有几分担心的问道:“福晋,您这是又不舒坦了,不如让主子爷请了太医过来瞧瞧吧,也好多开上几剂汤药,不然等到过了年,怕是就不方便了!” “我没事,只是被尘土呛了,喝些水就没事了。 嬷嬷那边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按照习俗,年这要除尘、祭灶、沐浴等,所以乌拉那拉氏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若乌拉那拉氏脸色平常,那倒是也能糊弄过大嬷嬷去,可是乌拉那拉氏那惨白惨白的脸色,怕是连个孩子都骗不过吧! 不过既然乌拉那拉氏不愿意,大嬷嬷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几个院子除尘紧张汇报一下,便拿着记档册子离开了。 其实是除尘,这活儿也轻松,毕竟像四爷府这样的人家里,那些丫鬟婆子可是日日都会收拾的,也不过就是走走样子罢了。 乌拉那拉氏打发走了大嬷嬷,忙服下了福嬷嬷送来的特效止咳药,又连着喝了两口清热止咳的冰糖雪梨汤,这才重新回到了内室里坐着,手上不停的打着算盘,核对着账目,又担心晚上家宴的安排,将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大丫鬟打发了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弘晖已经烘干了头发,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家常袍子,头发披在肩头的坐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轻声道:“额娘,你身子不好,为什么不让李额娘帮帮你呢?” “傻孩子,这府里的女人各有私心,若是我将这手里的差事分给了李氏,她就会死抓着不放,而咱们娘俩的安全就成问题了!”乌拉那拉氏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梳子,动作轻柔的梳通着弘晖的长发,轻声道。 弘晖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毕竟在他心目中,许是这些权利重要,但是却绝对没有额娘的身子重要。不过既然额娘不愿意分些工作给旁人,那他也就不在这个时候烦额娘了,左右忙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是弘晖做梦都么有想到的。如果他能预知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宁可让额娘烦了,他也会劝着额娘将手里的差事分出去些,而不是落得那样子的下场。 乌拉那拉氏没有察觉到弘晖的心理活动,只是随口问着弘晖的功课,不过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一直梳通着弘晖的长发,梳了一个漂亮的马尾辫,缀上了大红色的穗子。 如耗子尾巴似的辫子下,一条足有拇指粗的红色穗子,总是显得有些奇怪。不过乌拉那拉氏却觉得儿子哪里都好,瞧不够似的摆弄着弘晖的发辫。 福嬷嬷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神色比往日好了些。但是也担心乌拉那拉氏熬不住晚上的家宴,又瞧着弘晖眼下明显发黑的眼圈。不由的上前一步,打断了这对母子的温馨时刻,轻声劝着两位主子都上床歇息会儿。 乌拉那拉氏知道弘晖要在家里待半个月有余,也就笑着揉了揉弘晖的脑瓜顶,轻声道:“额娘梳的辫子算是白梳了,赶快跟着你的苏啦们下去歇着吧。” “额娘也好好歇着,等弘晖起来就过来陪额娘话!”弘晖生怕乌拉那拉氏不睡的道。 “额娘知道。”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流,笑着点了点头,送了弘晖走出了房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洗漱卸妆,躺在了暖暖的被窝里,勾着唇角进入了梦乡。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起身,觉得身子舒坦了许多,连这些日子一直缠着她的头痛都好像不见了,暗叹了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才朗声唤进了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一袭大红色绣金线的旗装,嵌着红宝石的头面,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凤凰展翅衔珠步摇。处处彰显着她身为正房嫡福晋的骄傲,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人的怨恨。 弘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吵到了乌拉那拉氏,这才一直在西厢房里抱着被子打滚。时不时的和太监上几句话,无聊极了。 一听乌拉那拉氏起身,弘晖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吩咐太监伺候着他洗漱,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就往正房跑去。 “你这孩子。出来也不戴顶帽子,也不怕冻着。”乌拉那拉氏正坐在炕边吃药。瞧见弘晖进门,忙一口喝光了汤药,吩咐丫鬟们点燃了一缕清新空气的松香,笑着数落着刚进门的弘晖。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踮着脚尖道:“弘晖想让额娘梳头,这才会这个样子就过来了,额娘你还笑弘晖……” “好好好,额娘给弘晖梳头,快过来烤烤手。”乌拉那拉氏招了招手,指着眼前不远处的炭盆,轻声道。 丫鬟已经拿过了头油和梳子等东西,手里还端着一盆清水和帕子的候在旁边,速度快的让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都愣了愣神,不过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 乌拉那拉氏平日也替四爷梳头,所以这手艺熟练的不是一般,即便是不看着弘晖的头发,那也能梳的光滑油亮。 不过乌拉那拉氏就舍不得挪开眼睛,瞧着眼前的人,心里头满足极了。 “好了,皮猴,快跟着福嬷嬷去换衣裳吧!”乌拉那拉氏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弘晖的辫子,笑着一拍弘晖的脑门,轻声道。 弘晖的脸红了红,有些撒娇的嘟了嘟嘴,见乌拉那拉氏收起了笑意,这才跟着福嬷嬷回到了厢房里,换上了一袭更加华丽的衣装,戴着镶了毛边的瓜皮帽,让福嬷嬷抱着大毛衣裳,重新回到了正房,正好瞧见乌拉那拉氏又捧着账本算账。 “额娘,今个儿是年,您就歇歇吧!”弘晖跑着凑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前,拿过了乌拉那拉氏手里捧着的账本,有些不满的道。 乌拉那拉氏无奈的笑了笑,随手让丫鬟们收了东西,吩咐厨房那边将已经准备好的莲子粳米粥送上来,轻声道:“这家宴的席面不错,但是也不如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吃的舒坦,咱们先垫垫肚子再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尔芙的习惯被大家伙儿学了个正着,只是尔芙是以填饱肚子为标准的简单快餐,可是其他院子女人吃的就颇为讲究了。 乌拉那拉氏吩咐厨房送上的吃食足足摆了两张炕桌,又摆满了一条长桌,这才算是勉强摆下了。 热乎乎的粥,配着煎的脆脆的饼子,再加上那些精致的菜和甜汤,让乌拉那拉氏和弘晖都吃了个肚圆,这才放下了筷子。 而福嬷嬷也在她们用饭的工夫,不放心的去了花厅,一丝不苟的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丫鬟们,一件件的检查着宴席要用的餐具,连那些摆在墙边的盆景都没有放过,将泥土都翻了翻,见都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了心。 乌拉那拉氏打理家事十年了,对于这种家宴,那更是闭着眼睛都能搞定,但是却仍然担心府里其他女人会动手脚,所以领着弘晖比其他人都先来了一步,听了福嬷嬷的回话,这才接过了丫鬟手里的银针茶,微抿了两口润喉。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到场,李氏、宋氏、两朵金花、伊格格也先后到了,正拖着弘晖话的乌拉那拉氏,自然没有注意到两朵金花和伊格格眼中划过的那抹隐晦。 自打两朵金花趁着乌拉那拉氏病中争宠,便算是和乌拉那拉氏撕破了脸,虽然她们有些不愿意,但是既然家里这么吩咐,她们也不得不遵从,这会儿瞧着乌拉那拉氏眼角闪过的狠辣,倒是有些担心她们的算计会不会成功了。 不过注定命运之神是偏袒了她们这对苦难的姐妹,若是往日,乌拉那拉氏绝不会错过任何线索,但是偏偏今个儿是弘晖回府的第一,而她又精力不济,也就疏忽了这些个事。 福嬷嬷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自然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为这场灾难埋下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酉时正,四爷穿着一袭墨绿色的袍子,身上披着紫貂皮的大氅,领着苏培盛出现在了花厅,只是略微坐了坐,便朗声吩咐开席了。 按照四爷的习惯,花厅里只摆了两张大圆桌。 一张桌子旁,坐着四爷,乌拉那拉氏,弘晖,李氏,弘昀,茉雅琦,宋氏和坐在婴儿车里的宜尔哈。 另外一张桌子旁,则坐着伊格格和两朵金花,显得略微冷清。 不过好在乌拉那拉氏还安排了两个巧嘴的女书人书,随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书人也已经站在了铺了桌布的方桌后头,有声有色的起了一段娓娓动人的故事,引得几个孩子一阵阵的出神,倒是众多女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四爷身上,时不时的端着酒杯邀酒,弄得四爷的肚子里没吃多少东西,倒是喝了两壶酒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弘晖敏感的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有些担心的拉了拉乌拉那拉氏的袖子,轻声问着。 乌拉那拉氏原本想要句无事,让弘晖安心,却不想张口就喷出了一口黑血,随即整个人就随着地心引力瘫倒在了官帽椅上,引得四爷都是一愣,忙扶住了乌拉那拉氏,厉声吩咐苏培盛去请太医过来,另外又将张保叫来,将所有的菜式都封了起来,将两个书人请到了旁边的暖阁里歇着。 这边太医还没到,李氏那也喷出了一口黑血,躺倒在了地上,让原本就是暴怒的四爷差点都疯魔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有点想shi了,最近订阅好惨淡,许是因为绾心的文笔和构思都太差了吧!绾心会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互相影响的结果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十年相伴,自打从阿哥所开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宋氏就陪伴在四爷身边,如果四爷和尔芙是一种恋爱的滋味,那四爷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那就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感觉,如今眼瞧着最早陪伴他的两个女人同时倒下,四爷心里充满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苏培盛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打发了身边跟着的太监,催促起来迟迟没到的张保和远在太医院里的太医们。 四爷府突发变故,四爷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两朵金花和伊格格眼中隐隐的幸灾乐祸,厉声吩咐大力婆子将三个人分别送回院子里看了起来,另外又吩咐苏培盛拿着他的名牌进宫,求康熙爷将身边的御医指派过来。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花厅,瞬间就变得冷清了起来。 跟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好像被这样子的情况吓坏了,又有四爷这样子的超频空调死命的往外冒冷气,弄得心脏颤颤悠悠的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另外一边,苏培盛也已经骑着快马往宫门奔去,按照四爷的吩咐,凭着四爷的名牌进了宫,求着梁九功好一会儿工夫,梁九功这才勉强答应替他通报一声。 康熙爷刚刚歇下身子就听梁九功起四爷府里发生的事情,暴怒而起,披上了明黄色的大衣裳,来到了外面的大榻上落座,便让梁九功领了苏培盛进来回话。 句实话。康熙爷还是挺看重四爷和四福晋的,而且在康熙爷的印象中。四福晋还是那个梳着羊角辫子的姑娘,对其印象很不错。苏培盛也算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了。看着康熙爷那黑沉着脸,仍然口齿清楚的将府里的事情了一遍。 康熙爷深吸了口气,吩咐梁九功将在乾清宫候着的俩个御医都叫过来,让他们去四爷府伺候,又让人给毓庆宫的太子送去消息,这才打发了苏培盛出门。 两位御医出现的速度堪比光速了,这边苏培盛刚一出殿门,那边就看见两个穿着官袍,头上戴着红顶子冠帽的御医各背着一个药箱跑了过来。袍摆都恨不得甩到腰上了。 梁九功将康熙爷的吩咐转述给两位御医,这才打发了太监去毓庆宫那边,至于太子怎么安排,那就不关他这个御前大太监的事情了,只是领着苏培盛和两位御医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毓庆宫那边胤礽也正领着太子妃和侧福晋、府里的格格们过节日,虽不如四爷府的热闹,但是也算是有些喜气。侧福晋和格格们更是各展所能的讨好着胤礽,希望能让胤礽在这样的日子留宿在她们房里,可是胤礽对太子妃的敬重是真的。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日子落太子妃的面子,只当没有瞧见那些个侧福晋和格格们的秋波,轻声与太子妃话,让瓜尔佳家的石氏心情好好。 “太子爷。乾清宫的林子求见!”太子身边的阿宝在看到了门口太监的手势后,忙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一瞧见是乾清宫那边伺候的林子。脸色登时一变,快步回到了太子身边。轻声道。 胤礽微微挑眉,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喜。但是还是平静的对着石氏了几句话,跟着阿宝走出了房间,坐在了前殿的宝座上,吩咐阿宝请林子进门。 林子是梁九功的徒弟,也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在乾清宫里算得上数得上的人物,不然胤礽也不会丢下后头的娇妻美妾来这里见他。 “林公公,这工夫你怎么过来了!”胤礽微抿了口茶水,醒了醒神,轻声道。 林子忙打了个千儿,将四爷府出的事情了一边,便规矩的退出了毓庆宫,一路跑的溜达回了乾清宫。 “伺候爷更衣!”胤礽只是犹豫了一丢丢的时间,便起身往内殿里走去,冷声吩咐道,另外又打发了一个太监去后头通知石氏准备着出门。 过了两刻钟的工夫,胤礽就已经喝下了难喝的醒酒茶,又换上了一袭寻常的袍子,坐上了出宫的马车,而石氏那头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见胤礽一去不回,便也知道是出了事情的,很快的打发了还在笑的女人们,回去换了一袭樱桃红色的旗装,扶着宫女的手腕,也坐上了胤礽所在的马车。 四爷府。 两位御医已经被苏培盛带来的马车,领回了四爷府,早就急得火上房的四爷也顾不上叩谢圣上的恩典,便直接拖了两个御医进了内室,看着还准备垫帕子、扯屏风的丫鬟们,心里头的火气终于冒了出来,冷声喝退了那些个不中用的,让两个御医赶快上前诊治。 御医自打瞧见这两位头顶头躺在榻上的女子,便明白了四爷的急躁心情从何而来,也不再拘束于礼节,上前搭住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手腕,略微沉吟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点了点头,又各自换了个位置,再次把脉。 “两位,福晋和侧福晋这到底是怎么了?”四爷看着两人慢悠悠的动作,这心里头百爪挠心的难受,语气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起码让受惯了尊敬的两位御医有些不快。 “回四爷的话,福晋和侧福晋似是被人下了某种催孕的药,又碰巧遇到了雨馨葵的香气,这才出现了这种类似于中毒的状态。”两位御医交换了个看法后,其中一人上前道。 四爷蹙了蹙眉,有些搞不懂这雨馨葵是个什么东西,忙问道:“雨馨葵?那是什么?” “不怪四爷从未听过雨馨葵,实在是这东西不常见,倒不是这东西稀有,只是这东西寻常时候都用不到。而且这东西只有一个功效,那便是催吐。”御医并没有咬文嚼字的药理。反而很平静的解释起了雨馨葵的用法、用处。 四爷虽还是有些弄不懂雨馨葵什么样,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刚刚听到了,御医是类似中毒,其实并没有中毒,这就足有让他松口气了,也能让苏培盛给正在其他房间里哭个不停的弘晖送信了。 “那就劳烦两位御医为福晋和侧福晋开药吧。”四爷对着旁边愣神的福嬷嬷递了个眼色,轻声道。 两位御医很快就对症开出了药方,另外也用银针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唤醒了过来,喂下了一大碗有解毒药效的绿豆浓汤,这才嘱咐着丫鬟去熬药。 “额……”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不分先后的醒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瞧着精神尚可,四爷这算是彻底放心了。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心口的郁结一空,便直接晕倒了,如今醒来,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碰到了手上扎着的五枚银针,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而李氏却比乌拉那拉氏清楚些。刚一醒来就哭着让四爷给做主,让原本就烦躁不堪的四爷狠狠的剜了一眼李氏,忙起身去安抚情绪有些不稳定的乌拉那拉氏,让李氏有些失落。又有些恶毒的盯着享受着四爷怀抱的乌拉那拉氏。 不得不,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氏在晕倒之前就看到乌拉那拉氏晕倒,居然刚刚清醒就往乌拉那拉氏身上扣罪名。让已经回忆起与乌拉那拉氏那段蜜月期的四爷如何不恼,更别提旁边房间里的两位御医还在。四爷哪能不要个脸面。 毕竟这年头就讲究个不扫一屋,何以扫下的法。如果四爷府了的那些个腌渍事传到了康熙爷耳朵里,那康熙爷还怎么能安心让四爷在外头办差呢! 李氏自讨没趣,也从丫鬟的嘴里听出了个一二三四,便安静了下来,四爷这脸色才算有些好转,叫了丫鬟去请两位御医过来把脉,轻声将发生的事情讲给乌拉那拉氏听,又仿佛安慰似的了一叠声的没事,让乌拉那拉氏能略微放下了些担心。 重新把脉后,两位御医又一次的离开了,四爷才吩咐着大力婆子抬了软轿送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回院子,见请太医的太监已经领着太医回来,又打发了苏培盛送两位御医回府,却不想刚走到门口,便碰见来探望的太子胤礽和太子妃石氏。 “老四,你这府里不清净阿,你可得好好管管才是,不能纵容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太子妃自然是被管事嬷嬷领着进了内院,而太子则跟着四爷进了书房,瞧着四爷那明显有些狼狈的脸,沉声道。 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诉苦似的道:“二哥的对,弟弟何尝不想,可是这府里的女人各有各的心思,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事有多少人动的手脚。 按照张保送回来的结果,连李氏和乌拉那拉氏都牵扯其中,只不过是因为与其他人动的手脚对冲,这才比其他人先倒霉了。” “你是弟妹也参与其中?”胤礽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可不是么,若不然二哥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一个侧福晋送到庄子上,当初瓜尔佳氏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容不下她,我以为将她挪出去,这样子的脏事就能免了,可是如今看来是弟弟异想开了!”四爷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诉苦的对象,将这半年心里压着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倒是让胤礽也没了主意,只能安慰四爷快刀斩乱麻。 四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快刀斩乱麻,的倒是容易,可是其中牵扯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连侧福晋李氏都没有幸免,若是他真的能快刀斩乱麻,不管康熙爷那怎么想,那他的两个儿子可怎么办呢! 胤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真,但是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是个女人,自然不懂得如何处理这其中的问题,只能耸了耸肩,转移起了话题。 内院里,石氏直接去了正院,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苍白的脸容,忙让乌拉那拉氏躺下歇着,轻声和乌拉那拉氏话。 只是这两位平日里打交道不多,所以关系只是面子情,所以的也都是些个没什么用的闲话,让旁边的福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有些不满意石氏拖着乌拉那拉氏话的行为。照她看来,她家主子最需要的就是歇神。 许是感觉到旁边福嬷嬷的不满意,石氏也没有多坐,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耐心的等着前院的安排。 四爷那边和太子爷的正的热闹,突然想起了石氏和太子爷今个儿不能回宫了,忙吩咐苏培盛将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又临时调过去两个比较体面的丫鬟伺候着,又让人去请了石氏回来休息,这才意犹未尽的送了太子过去。 “老四,你这是不拿我当哥哥了,你这会儿心情不好,我这个当哥哥怎么能回去歇着,正好我也不困呢,咱们就好好话吧!”太子笑着揽住了起身的四爷,轻声道。 “那自然是好,可是我担心二嫂那边会不习惯,咱们兄弟明个儿再话也是一样!”四爷还忙着要料理府里那些个女人,笑着婉拒的道。 “那好吧,明个儿咱们兄弟好好喝上两杯,把老十三也叫着。”胤礽边走边道。 四爷自是不敢耽误的应了下来,目送着胤礽走进了房间,这才回到了书房,叫了张保和陈福进书房商量事情。 在四爷看来,伊格格已经是个屡教不改的惯犯,而两朵金花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至于也曾经动过手脚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也算是受到了教训,再又都是上了玉牒的,自然也不好处理,所以他还是想要放这两个跟在他身边十余年的女人一马。 只是最近府里已经没了三个人,若是在出现什么意外,怕是有些不妥,另外也要顾忌到王家那边的想法,吩咐苏培盛送信给王家,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略微简述了一遍,算是圆了王家的脸面,另外又替王家安排了个能出仕的机会,也算王家的四个女儿没有白死。 至于伊格格那里,她本就是不被家族看重的庶女,自打收到了四爷送去的信以后,伊尔根觉罗氏就直接舍弃了这个女儿,让四爷都有些惊讶伊尔根觉罗一家的绝情。 短短五的工夫,府里这三个女人的下场就已经定了下来,而一直在庄子上带孩子玩的尔芙,也已经被四爷接了回来,开始准备年岁进宫参加宫宴的事情,倒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府里的女人缺了好些个这件事,后来还是从大嬷嬷那听的删减版,引得尔芙又是替古人伤心的叹了几声就丢到了脑后。(未完待续。。) ps: ps:女主顺利结束打酱油的生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喜 康熙四十三年便在四爷府女人的悲剧中悄悄来临了,尔芙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回到府里的,尤其是联想到了今年会出现的乾隆的亲娘熹妃钮祜禄氏和今年要挂掉的大阿哥弘晖,她就更加郁闷了。 不过不管尔芙是不是情愿,她却不能拒绝这种苦逼的安排与设定,只能自打大年夜一过去,便开始严厉的叮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厮太监都提高警惕,轻易不得出门,若是不必要,更是连正院的面都不要着了。 玉清等人虽然不太明白尔芙的要求,但是心里也觉得正院那边最近气氛不太好,默默的更加戒备正院的那一伙人和李氏的东院那边。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下,四爷府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让四爷都觉得每次进内院的时候隐隐察觉到暴风雨前的平静了,所幸四爷最近颇受康熙爷的看重,身上压着的担子越来越重,进内院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本就不算太好,又因为那场算计,彻底伤了元气,一直病病好好的窝在房里,整个人好像突然老了十岁的样子。每次去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显得比德妃娘娘还要更老几分,时不时还会因为吹来的一股风,咳嗽上好半,弄得德妃娘娘十分担心会弄得老十四家才不足一岁的大阿哥染病,也就做主免了乌拉那拉氏每日初一、十五的请安。 但是在乌拉那拉氏眼中却并不是种好事,连带着都觉得德妃娘娘照顾弘晖上不尽心,日日让身边的福嬷嬷跟着弘晖进宫。却不想这一幕落在德妃娘娘心里,让德妃娘娘对着原本比较喜欢的弘晖淡了心思。一颗心的都放在了十四爷家侧福晋九月新添的阿哥身上。 四爷知道这事后,趁着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解释。却因为俩母子本就不是特别亲近,又有十四爷这样子一个德妃娘娘的宠溺儿子在对比着,让四爷也觉得有福嬷嬷在能更加安心些,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而尔芙在院子里带包子玩,倒是玩得很嗨皮,又几次瞧见弘晖精神奕奕的样子,倒是觉得她这只蝴蝶改变了历史进程,也就不在心里合计这事,虽还会提醒自己要心。但是更多的是放下,倒是多了几分慈母的样子,让缺少母亲照顾的四爷觉得尔芙是个很好的母亲。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末。 四爷进内院的时候越来越少,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尔芙只能再次交代身边人心伺候,话里话外的问着四爷,最后只得到了四爷一句“山东遭灾了,京里不太平”的话。弄得尔芙更加茫然了。 十余过去了,四爷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可见灾情严重程度,尔芙拿出了存了几年的私房。足足有三百两银子和两千多两的银票,一股闹的装在了一个黑漆描金的里,瞧着四爷坐下喝茶歇息的空当。略带有几分扭捏的凑到了四爷跟前。 “爷,我听出去过的丫鬟们。从山东等地来的难民都进城了,我想着能不能拿些银子出来弄个粥铺施粥救灾。也算是我为那些可怜人尽了一份心吧!”尔芙有些忐忑的道。 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做,落在四爷眼里会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日日吃着美味佳肴,一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她总是有一种负罪感。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她都快要吃不下睡不着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四爷倒是没有觉得尔芙有什么坏心思,或者是旁的想法,毕竟几年的时间,足够四爷看清楚尔芙的性子,这会儿看见尔芙拿着盒子走进,只当她是被什么的话鼓动了。 尔芙挠了挠鬓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句实话,怕是爷会笑话我,但是我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心里头就不舒坦。 再加上听身边丫头,路边上那些树的树皮都被难民吃干净了,外城到处都是那些个衣不蔽体的人,还有好些人都因为没钱看病死了,我就觉得不舒服。” “傻丫头,这些事情自有男人们去做,你只管照看好七就是了。不过既然你愿意为他们做些事情,那这东西爷就收下了,别胡思乱想了。 皇阿玛是个有能力的人,自然不会眼看着那些饥民饿死、病死,如今已经组织人手开设粥铺赈济灾民,连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太医们也都在外城支开了棚子,尽力救治着染病的饥民。 爷也已经采购了不少粮食,只是有些恼恨那些个趁着灾荒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如今市面上的粮食都被人囤积了起来,又不能逼着他们拿出来,所以才会一直苦着脸的!”四爷明白尔芙的担心,拉着尔芙同坐在了太师椅上,轻声解释着。 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微微点头,低声道:“爷,您担心那些受灾的人,我都明白,但是你做事可不能太冲动,手段上也要温和些,免得那些个人拿出钱财得了好处,骂名却要你来背,我可舍不得!” “若是能让那些人都出上一份力,爷宁可背负骂名,可惜那些个奸商都是舍命不舍财的主,若是不那些让他们忌惮的手段出来,怕是他们一个子、一粒米都不会吐出来。 如今不单单那些奸商们如此,连一些朝臣都参与进去了……”四爷觉得话题扯得有些远了,长叹一声,将想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捧着尔芙拿出来的匣子回前院去了。 尔芙望着四爷那挺直的后背,心里一阵阵的心疼着。四爷是个好人,可是却不善于表达,弄得那些个坏人都踩到了他头上,因为处处隐忍,经常气得胃痛。而只能一次次的压着火气办差,这才过了年三个月。她就已经眼瞧着四爷瘦了一大圈,让原本就不太壮实的身子。显得更加柔弱了,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撑起了那么多难办的苦差事。 有的时候,尔芙常常怨恨着康熙爷,他是千古明君不假,但是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原来宠爱着嫡后所出的二阿哥胤礽,忽视了与其差不多大的几个儿子,如今宠爱幼子。刻意的忽视着这些年兢兢业业办差的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更是将所有女儿统统嫁到了蒙古去安抚他的盟军,可是却完全没考虑过他那些女儿早死的真相。 她不相信那些在京里都神采飞扬的格格们,一到了蒙古那边就各种生病,连个子嗣都不曾留下就过世。若是有康熙帝撑腰,何至于那些嫁出去的格格都这么惨。 尔芙不想让这样的情绪一直围绕着自己,但是一想到康熙爷牺牲的女儿们,她就担心她的七也会有这样的遭遇,她是一个母亲。她也只是一个母亲,她舍不得她女儿远嫁,她更不愿意女儿年轻轻的就过世,哪怕嫁的在风光。她也不愿意。 在她心目中,她的女儿就该找一个她喜欢,而对方也喜欢她的男子。两个人不琴瑟和鸣的过上一生,生下一堆包子。也该是幸福的过完一生。她祈祷着能因为她这只蝴蝶影响到康熙,让他早挂几年。毕竟如果照历史进程看,她的女儿成年的时候,四爷还只是一个王爷,没有能力决定她女儿的未来。 不过这一切还太远,尔芙这个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家伙,只是坐着发了会愣,打算将这些烦心事推给能干的四爷,便起身继续逗包子去了,让旁边伺候的玉清等人有一种跳戏的感觉。 灾情如火,遭罪的只有那些寻常百姓。 四爷拿着尔芙给的匣子,回到书房打开一看,眼睛眨了又眨,认真的数了三遍,这才让苏培盛将匣子收好,毕竟他是个皇子,他决不能在康熙爷下令之前去赈灾。不然落在那些有心人的眼中,难保不会他拉拢民众,虽然他担心着受灾的百姓,却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再想到尔芙拿出了那么多银子,那绝对不只是她每个月的体己钱,很可能连嫁妆里的铺子、庄子的收益都拿了出来,再次感叹这妮子太善良,又不由的担心她这样傻乎乎的,早晚被人吃干抹净,只能暗自吩咐张保等人好好照顾着。 “来人,备马!”四爷虽然不能去赈济灾民,但是还是想要获得第一手的材料,这样也可以在明个儿的朝会上出最可行的法子,朗声吩咐道。 片刻工夫,太监就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苏培盛也伺候着四爷换上了一袭寻常的袍子,换下了发梢的红色流苏穗子,带着的瓜皮帽,起身出了书房就往外城跑。 别看流民入京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内城里却是半个都没有,所以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大臣们,若是不亲自走出内城门,根本看不到那些衣不蔽体的饥民,也看不到那些个腌渍不堪的事情。 四爷这一路走来,看到了几个粥铺都冒着白气,却也看到了那清可见底的粥水,心里暗自赌了一口气,再往外走着就看到了一些身体强壮的难民,正在欺压那些个老弱病残的难民,更有些穿着不错的下人打扮的男子将那些个模样不错的女难民挑选出来,丢下几个馒头、几个铜板就将人拖走的,若不是旁边一直有苏培盛孜孜不倦的劝着,怕是四爷都要拎鞭子抽人了。 人在苦难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发泄方式。有的人会怨怨地的哭哭啼啼,但是有的人却会变得和平时不同,彻底的忘记了律法严明,肆无忌惮的踩踏着律法,更有甚至会拉起一支参差不齐的队伍,冲击着那些殷实之家,因为他们都觉得法不责众。 四爷走这一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堪,也看到了那些可怜无助的人们,只觉得心里头的怒火,远远少于心中的酸涩,若不是临走的时候发现拴在桩子上的马匹被人吃了,他定然不会将那些个奉命赈灾的粥铺管事拽出来抽鞭子的。 第二一早,四爷早早就起身来了书房,勾勾抹抹的写出了一封满是激动和同情的奏疏,骑着快马一路往宫中跑去,但是他却没有直接往等候的地方去候见,反而直接来到了毓庆宫。 倒不是他觉得康熙爷年岁大了,要巴结着太子,而是他觉得太子比他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地位要重的太多了,为了能更快的帮助难民不被饿死,那么这封奏疏就要从太子手上送出去。 太子正在吃早饭,听四爷过来,倒是也没让四爷等着,直接就让四爷进来一同吃饭,却不想四爷只是扫了一眼就拖着他往内殿走去,更是将手里的奏疏塞在了他满是油污的手里,嘴上飞快的着昨个儿在城外的见闻。 胤礽本就不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开始时还有些不满意四爷的做法,但是随着四爷的叙,整个人也专心了起来,一目十行的飞快扫视着四爷送来的奏疏,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才抬眸看向了四爷那通红的双眼,吩咐阿宝准备笔墨,重新抄录了一份语气比较温和的奏疏,这才数落起了四爷的不体面样子。 有了胤礽送出的折子,这事就算成功了一般,四爷也就当是卖给胤礽一个面子,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胤礽那十余年不变的一套话,最终一抹嘴,趁着胤礽更衣的工夫,快速的离开了胤礽所在的毓庆宫。 四爷忙忙活活的为了难民奔走,尔芙也没有闲着,一大早就吩咐赵德柱拿了足足有五百两的银子出门,让他采购了粗布袍子和草鞋、草席、被褥等东西送到外城去,希望能改善下难民们的生活环境,虽然做不到帮助到每个人,但是总算是尽了一份心。 毕竟北京的三月还不暖和,夜里凉飕飕的风一吹,没准就要让这些身体虚弱的人病倒,若是只是付出一些银子就能救下他们的性命,尔芙愿意。 不过尔芙也明白民心太过不是好事,特地吩咐赵德柱不许透露他的身份,再加上赵德柱平日并不在外走动,倒是也没有人发现这一大批的物资来源于四爷府,更没有知道这些事情是尔芙所做,除了负责暗中保护尔芙的张保手下的几个暗卫。 早朝上,康熙爷下旨上八旗大臣和汉大臣、内务府各自在五城、城外等地设立粥铺,更是明里暗里的点出了不许弄虚作假,若是一经查获,到时候严惩不贷,另又将山东任上的几位贪腐官员统统抓了起来抄家,至于最后的处置结果,那就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事情了,赈济灾民被放在了头等大事的位置上,其他的事情一律让路。 不得不,圣旨如山,一道圣旨下达,那些个送米汤的粥铺终于开始熬粥了,连带着那些个嫌东嫌西的太医们也都靠谱了起来,一批批的药材从内务府挪了出来,让那些内务府的大佬馆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四爷特地又在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外城和城外,看着那些已经打起来的遮风挡雨的棚子、热气腾腾的粥铺和那些已经换上衣裳的难民们,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脚步轻快的回府进了内院,直奔着西院跑去,他的妮子总是那么让他惊喜。(未完待续。。) ps: ps:每次翻看关于四爷的史料,绾心就觉得心疼,满肚子的火气…… 第二百一十九章 累病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激动异常的四爷刚一进房间,便将正在逗七玩的尔芙拽到了身边,吧唧一口印在了起其粉嫩白皙的脸颊上,瞬间羞红了旁边伺候的丫鬟们的脸,一个个落荒而逃的闪出了房间,看着站在门口偷笑的苏培盛,一人上去踩了一脚,这才算是出了心里头的这股子闷气。 可怜苏培盛只是本能的露出一个善意的笑脸,便收获了几枚脚印,脸色立马就丧了下来,求苏培盛心理阴影面积。 倒是尔芙已经习惯了四爷这种亲热,只是略微挣了挣,便顺着四爷的力道,将胳膊搭在了其肩膀上,浑圆紧实的翘臀坐在了其腿上,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略带有几分羞涩的道:“瞧瞧爷这幅猴急的样子,也不怕让人瞧了笑话去!” “谁敢,爷在自己个儿家里,这可是爷自己个儿的事情。”四爷颇有一种纨绔子弟的做派,挑眉道,又似是有些示威似的亲了亲尔芙的嘴,这才起了今个儿朝上发生的事情。 尔芙也没有破坏气氛的提起什么后/宫、女眷不得干政之类的傻话,只是笑着听四爷,时不时的露出一个你好棒的眼神给四爷,要不就是上一句“然后捏?”,让四爷不至于冷场,也可以让四爷顺利的叙述完整件事情。 听那位已经安排了人手赈灾,又听满朝大臣都要参与其中,尔芙替那些饱受苦难的百姓在心里开心着,不过也不忘记往四爷安排些人手给那些人送去衣裳和皂角等琐碎东西。毕竟大灾过后,难保不会出现瘟疫之类的事情。要是人人都能注意卫生,那安全系数就会大大提升了。 “傻丫头。那些太医可不是白吃饭的,他们若是连这些个事都弄不好,他们也就不用回去太医院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有这操心旁人的工夫,还不如再替爷生上两个阿哥呢!”四爷满足了内心的虚荣后,终于注意到了怀中人的甜美可人,笑着打趣着。 者无心,听者有意。 尔芙原本想着等上几年在有孕,可是一想到府里马上就要出现不好的事情。她这颗心就慌了,也想着是不是该早些有孕,让四爷免于承受太重的丧子之痛。 “瞧瞧爷的侧福晋居然这个时候就想那些事情,看样子是怪爷没有好好陪你了!”四爷瞧着尔芙那越来越红的脸颊,心里的恶趣味就更严重了,故意压低了嗓音,刻意的用一种很有磁性、诱惑力的声音勾引着出神的尔芙。 尔芙终于回过了神,看着四爷满眼坏笑的样子,生气地锤了锤四爷的肩膀。直接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叉腰站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做生气状,等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注意到四爷已经悠然自得的躺在了榻上,手里头还正把玩着从尔芙头上顺下来的一枚青玉凤簪,时不时的挑一下眉毛。很有一种等人伺候的大爷儿范。 “你看看都老夫老妻的了,你就别这么气了。快过来给爷捏捏肩膀,这一上午跑下来。爷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呢!”正在尔芙左右为难的时候,四爷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胳膊支着脑袋,笑着道。 “谁和你夫妻了,这话要是被福晋听见,怕是又要伤心了!”尔芙立马就顺坡下了台阶,似有些娇嗔的白了一眼四爷,乖巧的坐在了四爷的身边,让四爷将脑袋搭在了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四爷那硬的硌手的肩膀。 四爷眼中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光芒,随意的道:“难不成你就没想过成为爷身边那个女人么?” “错过就是错过,如今能有你的宠爱,有聪颖的七陪着我,我觉得挺好的!”尔芙望着窗外那株已经吐露出嫩芽的花树,略带着几分失落的道。 若是问尔芙的心,尔芙何尝不觉得命运大神戏弄她,不单单丢了自己的名字成为了四爷府里的侧福晋,何尝没有想成为福晋的心思,可是她却不敢想。 别看康熙爷先后立了三位皇后,其中有两位都是从贵妃位上晋的,可是直郡王的福晋过世,却并未从侧福晋中抬人,而是康熙爷另指了的福晋,可见在皇子府里是不会出现侧室转正的嫡福晋了。 “错过了?”四爷仿佛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尔芙停住了动作,扶起了躺着的四爷,很是认真的看着四爷的眼睛,有些激动,又有些哽咽的开了口,沉声道:“爷,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希望能有你的宠爱,我希望能依靠着你,但是我却是个很傻的人,你这样和我开玩笑,若是我哪当真了,我就真的彻底掉到了深渊中……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我就会觉得一切都好,我的日子过得很舒心,不需要和福晋那样子打理着那些琐碎的事物,不需要按着日子早起进宫请安,不需要去应付那些猴精猴精的福晋们,不需要去面对四爷府外的纷扰,只是这样窝在院子里,只做我自己,做真正的自己。” 只是这样就好,当一只窝在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只为留在你身边…… 尔芙默默的在心底补上了最后一句,眼角落下了一滴清泪。 “好,爷再也不提这事了,没得惹你不开心!”四爷看着尔芙那眼泪,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倒是让这位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四爷慌了手脚,扯着不长的袖子,略有些滑稽的替尔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仿佛抱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其揽入怀中,连连吻着尔芙那乌黑的发鬓。 尔芙仿佛发泄一般,趴在四爷的怀中,哭泣着她失掉的自由和可能出现的幸福。哭泣着她没有了最后的骨气和傲气的可悲,嘴角却诡异的弯着。感受着心底那丝幸福。 “爷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只为了你这份单纯的心思!”四爷感觉着胸口的湿润。感受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子,默默的许下了心愿,更起了一丝荒唐的心思。 若是有一,他能成为一个自己做主的人,他愿意给她该有的尊重和体面,她值得任何人去珍惜。即使她不如其他女人柔顺体贴,即使她不如其他女人聪颖多才,即使她年华老去,她的心却是最最纯真、最最善良的。 若干年后。当已经白了发鬓的尔芙和同样老去的四爷坐在泰山巅峰,欣赏着远处那轮落日的时候,他们发自内心的对视着笑了出来,他们都实现了他们心中最初的那个承诺。 晚上,四爷照常留在了西院里歇下,拉着尔芙做起了羞羞脸的游戏,引得尔芙连连求饶,这才停下了动作,抱着累极了的尔芙。同坐在满是温水的浴桶里,洗漱干净,又胡闹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起滚回到了床上。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次日一早,尔芙看着神清气爽的四爷,伸了伸酸软无力的胳膊。摸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道:“爷。我最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陪着爷了。爷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是么?等爷回来再吧,你好好歇着吧!”四爷扫了一眼尔芙透过被子显示的玲珑曲线,意有所指的道,大笑着离开了正房,吓得在外候着的苏培盛差点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一脸难以相信的眼神,略带着几分蹒跚的跟着四爷离开了西院。 目送着四爷的背影消失,尔芙气得连连捶被,一把就扯过了四爷枕着的枕头,摔在了软乎乎的地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翻滚印记,仿佛嘲笑尔芙的无能为力一般,将四爷压出来的痕迹对着尔芙,气得尔芙又是一阵捶被。 尔芙是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感受到四爷对其的宠爱后,可是她从未想过四爷可以疯狂到这个样子,她昨夜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正在一个满是水的浴桶中,这就是那个在历史上一板一眼的冷面王咩,谁能告诉她是不是这货也被换了芯了。 玉清看着自家主子一大早就黑着脸的样子,忙缩回了外间,生怕受到什么牵连,正好被尔芙看了个正着,尔芙有些尴尬的拢了拢已经春光外泄的中衣,清了清干哑的喉咙,用尽量正常的语调,吩咐玉清送些蜂蜜水进来。 没办法,这四爷的战斗力太强,尔芙现在不单单觉得身子上难受,连嗓子都已经彻底哑了,真不知道这货儿是不是吃了蓝色药片。 不对不对,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蓝色药片,难道是传中的虎鞭酒、牛鞭汤啥么的东东…… 中二期不分年纪,很明显尔芙已经被四爷折磨的犯了中二病,需要各种节操来弥补其碎掉的那部分。 玉清很快就捧着一支水晶壶走了进来,里面正是她早就为尔芙准备好的温热蜂蜜水。 喝过水,尔芙觉得体力似乎回来了一些,低头打量了一眼胸口、脖颈等位置上的吻痕,脸色囧囧的红了。 好在跟在尔芙身边几年,玉清也算是习惯了看到那些紫红色的痕迹,她就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主子身上总是出现一个个的瘀伤,难不成是四爷在床上太过野蛮、狂放了不成! 很明显,中二是病,而且传染,连本土的玉清都被尔芙传染了。 玉清很快就退出了正房,直接吩咐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汤里加入大量的热水,又在尔芙的窗前和床前都支起了大大的屏风,这才叫了大力婆子抬浴桶进门。 “主子,可以泡药澡了!”玉清打发了房间里的人,这才绕过了屏风,笑着对尔芙道。 尔芙也顾不上害羞了,毕竟她这身子若是不泡泡这些能散瘀的药汤,这几就算是见不了人了,直接就披着轻纱做的浴袍走下了拔步床,迈步进了浴桶,取过了同样浸了药汤的帕子,敷在脖子等最严重的位置,半趴在了浴桶边沿上,让玉清替她擦背。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对其格外的怜爱,原本尔芙那身皮肤就算得上是顶好的,这几年转眼过去,不单单没有一点点的变老的痕迹,反而如新生儿一般的滑嫩溜手,稍稍触碰就是一个红色的印子,连脸上原本那些因为有孕而冒出来的斑点,也在几个月后诡异的消失了。 “主子,该出来了,泡得久了,怕是对身子不妥!” 温热的水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尔芙又一次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隐隐听见玉清的呼唤声,有些懒洋洋的抬了抬手,略带几分不爽的睁开了眼睛,哼哼着应了个声,顺着玉清的劲,很是艰难的离开了让她舒适无比的温水。 “主子,您还是觉得不舒服,不如奴婢让赵德柱去请大夫来瞧瞧吧!”玉清瞧着尔芙那张略微有些发白的脸颊,轻声道。 尔芙半睡半醒间,倒是也没有判断能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裹上了一件细棉布做的长袖到脚踝的睡裙,骨碌到了被窝里,找了一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姿势,再次进入了梦乡。 玉清听着耳边细弱的鼾声,一跺脚就往门外跑去,叫了正闲的要出蘑菇的赵德柱,吩咐其赶快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至于外头那些暗中保护着尔芙的人,自然不会错过玉清和赵德柱的对话,听里头的主子神情恹恹,似是有些不对劲,也都用各自的法子,通知了在前头办事的张保,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情受牵连。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方便了赵德柱办事,赵德柱换下了那身明显的太监衣裳,穿上了寻常的细棉布袍子,便拿着名牌想从角门出府,正好与收到消息的张保走了个碰头。 赵德柱虽然搞不清楚张保的品级,但是看其经常出入四爷的书房,倒是也明白对方比他厉害的多,麻利的打了个千儿,对张保问的话,那更是知无不言,左右是四爷身边的人,到底不会出了什么坏心思。 却不想张保有些不满意赵德柱这种竹筒倒豆子的回话,觉得这种人就是蠢得要死,早晚会害了西院的主子,狠狠的给赵德柱飞了两记眼刀,这才打发了要出门的赵德柱,直接吩咐侍卫骑着快马出门去宫里请太医去了。 这也是四爷特地给个恩典,不过都是在尔芙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因为她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未完待续。。) ps: ps:最近几的订阅都不给力,绾心很是担忧,可能是绾心真的将梦也崩了,不过绾心会坚持下去,也会很快的更改原本的设定…… 第二百二十章 意外有孕 第二百二十章 当尔芙再次醒来,已经是光大亮,日上中,而应该在坐堂的四爷也是忧心忡忡的望着她,弄得她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抓着被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正好按在了枕边的玉如意上,疼得咧了咧嘴。 “别动,好好躺着歇着!”四爷忙扶住了要栽倒的尔芙,轻声道。 尔芙有一种被人格外照顾的感觉,但是却很不安,略带着几分忐忑的打量了一眼房中伺候的玉清等人,瞧着大家伙儿眼中隐隐有些喜色,她似乎猜测到某些事情,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怎么了?”尔芙不愿意承认心中的猜测,忍不住轻声问道。 四爷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柔声道:“听林太医,你如今有有孕了,要不是你因为泡了药澡不舒服,怕是还要在过一个月左右才会上脉,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月。” “呵呵……”尔芙想踹人了。 现代科学证明,女子频繁有孕,不但会降低新生儿的健康指数,还会让母体亏损严重,所以当女子想要生第二胎的时候,大多数会选择上环等法子避孕,在医生觉得其适合有孕的时候,再次有孕。 而如今距离尔芙生下七,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多时间,她居然又有孕了,这算不算是老爷又玩她了呢! 虽然她并没有让身边人准备避孕汤药,但是那也是因为她害怕有人在她的药里动什么手脚,也是担心这个时代的避孕药的后期危害。 毕竟她之前可是听良妃身子不好。便是因为之前经常服用避子汤所造成的。 只是她即便没有避孕,她也算好了安全期的。而且每次她都会在恭桶上蹲上好一段时间,怎么还会有孕呢…… “之前你泡了药澡。那是舒筋活血的,对你腹中的孩子有些影响,所以太医给你开了几服安胎药,你可得按时吃了!”四爷看出了尔芙眼底的苦涩,抚摸着尔芙发鬓边的碎发,柔声道。 四爷虽然不是个全职大夫,但是之前也读过各种药理类的书籍,自然也明白女子频发有孕的弊端,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直郡王过世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便是因为频繁有孕。而弄得身子毁了的。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管四爷多心疼尔芙,他都不能做主让尔芙终止妊娠,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皇家子嗣,需要顾及到宫中人的想法,更是因为他怕尔芙那个单细胞生物会误会他的心意,当然也不排除他喜欢尔芙生的孩子,所以这次有孕,虽然是在他和她意料之外。但是四爷也是格外的欢喜的。 唯一的遗憾,那就是他有些担心尔芙的身子承受不住。 不管什么时代,男人总是会更加看重子嗣,即便是在科学发展的今。如果碰到很坑爹的保大保的问题,大部分男人也会更侧重保。 别看四爷在朝上总是杀伐果断,但是碰到子嗣传承这种事情。他也是一个寻常的男子。 尔芙抚摸着还没有一丁点变化的腹,无奈的笑了笑。嘟嘟着嘴接过了玉清手中的安胎药,一仰头喝了进去。忙往嘴里塞了几颗酸甜可口的蜜饯,压下了那股子难忍的药味,也整理好了心里头的不安。 毕竟她原本就打算要尽快生下一个孩子,以缓解四爷即将要感受到的丧子之痛的。 虽然这孩子来的早了些,但是她也会好好保护好肚子里的豆丁,不会让人算计到。 “前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好好歇着!”四爷看着尔芙喝下了安胎药,气色也还不错,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起身道。 尔芙微微颔首,目送着四爷离开了西院,这才叫过了身边伺候的大嬷嬷和玉清等人。 “这次有孕来的突然,我担心会有人趁机对我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下手,所以这西院的安危便只能托付给你们了。 大嬷嬷,你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想必对那些腌渍的事情要比咱们了解的多,所以还请你多多操心。 而玉清你们几个,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我的吃喝穿戴都要经过你们,你们也要格外的留神,若是在出现花娘那样的事情,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尔芙一番话得很是严厉,她不想再在生产的时候遇到危险,她更不想丢下一对弱的包子在世,她必须要躲过府里女人的所有算计。 唯一让尔芙值得庆幸的就是府里的女人少了许多,她的安全指数大大提高了。 如今乌拉那拉氏卧病在床,李氏忙着接手从乌拉那拉氏那接过来的家事,而宋庶福晋一直是个隐形人,比起尔芙第一次有孕的时候,现在的内院干净的好像无菌空间一般,但是她却并没有掉以轻心。 在尔芙看来,这府里的女人就好像是躲在草丛里的毒蛇,时刻准备着狠狠的咬上她一口。 大嬷嬷和玉清等人都应下了差事,离开了正房,往各处去打点了。 尤为重要的就是厨房那一块,所以大嬷嬷亲自来了。 生子正在树荫底下喝茶水,见大嬷嬷过来,忙一骨碌爬了起来,笑着将沾了土的手往衣襟上蹭了蹭,取过了旁边的一个杌子支好,扶着大嬷嬷落座,这才轻声问道:“嬷嬷,您这会儿过来,可是主子那要用些什么吃食?” “倒也不是,主子刚刚起身,这会儿正倦着呢。”大嬷嬷摆了摆手,让生子也坐,笑着回道。 坐在大嬷嬷旁边,生子都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何处了,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但是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笑容,那是为他的恩人瓜尔佳尔芙高兴的笑容。 “想必你也知道主子有孕的消息了。以后主子的吃食,你可得更加心些。万不能混进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嬷嬷扫了一眼厨房大敞四开的木板门,沉声道。 “嬷嬷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注意,没事的时候就在厨房里守着,保管不会让人动了手脚去!”生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认真的道。 “那就好,这女子有孕,那可是件金贵的事,尤其是主子这样的身份。 行了,这事过就算了,我相信你明白其中的轻重。你歇着,我还得去那边瞧瞧去!”大嬷嬷笑着起身道。 生子忙也跟着起身,直接钻进了厨房,将那些个平日用的瓶瓶罐罐都锁在了内间的柜子里,将钥匙贴身挂在了脖子上,又将那些食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收进了内间,重新将操作间的门锁好,这才出了厨房。坐在房根底下晒太阳,只是那双不太大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个个出出进进的丫鬟们,生怕她们碰触过什么东西。 正巧房里伺候的玉洁来取水,生子一骨碌站了起来。轻声道:“玉洁姐姐,这外头人来人往的,怕是这水不干净了。以后正房要用的东西都从操作间里拿吧。” 着,生子就拉着玉洁走到了厨房内部的操作间。将那挂着的铜锁打开,指了指墙边水缸的位置。 玉洁微微一笑。柔声道:“你对咱们主子倒是尽心,不过我不过就是给主子取些洗脸用的水,即便是外头那些也没关系的!” “别别别,心无大错,姐姐就听咱一次吧!”生子坚持的将操作间用的水瓢塞到了玉洁手里,打开了缸上的木质盖子。 “那好吧,只是以后要经常麻烦你了!”玉洁拗不过生子,也觉得生子的有几分道理,略带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不麻烦,不麻烦!”生子忙摆了摆手,看着玉洁打好了水,这才重新将操作间的门锁好,坐在了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继续盯着来往的丫鬟。 玉洁看着生子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笑着从后门走进了正房,配合着玉清洗好了帕子,伺候着尔芙洗漱,仿佛笑话似的将生子的事情了,引得尔芙都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 至于借口前院有事,离开西院的四爷,这会儿脸色却不是太好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负责照料西院的张保,等着张保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尔芙生产不足一年就有孕,这绝对是违反常识的事情,再加上尔芙那抹明显忧多于喜的苦笑,让四爷更加觉得这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又联想到了年宴上出现的催孕药物,这尔芙突然有孕的事情就能通了。 一想到尔芙刚刚回府就遭了旁人的算计,四爷表示很气愤,而负责照料尔芙的张保,那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炮灰,弄得这位在四爷跟前比较有脸面的奴才对那些个不消停的女人,也是满肚子的火气。 其实起来,尔芙有孕这事还真不算是被人算计了,顶多算是惹了无妄之灾罢了。 当日尔芙回府的时候,正是府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弄得花厅里摆放着的那些个万年青的加料盆景,一直也没人想着去撤下,而偏巧尔芙那肚子有些不舒坦,刚一下马车就冲进了花厅暖阁里的净室解决问题,又坐在厅里等了一会儿大力婆子抬的软轿,这才无意中闻到了那些个东西。 所以这事是件看起来很寻常的事情,即便是四爷去问尔芙,尔芙都不见得记得那的事情,更何况是跟在尔芙身边保护她安全的暗卫们呢,连带着张保也一头雾水的想不通,所以就让四爷更加气愤了,再加上阴谋论的滋生,四爷深深的觉得府里还有一个黑手,至于是谁,四爷也不知道。 张保领了这个明显没有答案的任务,快速的离开了书房,与迎面而来的陈福走了个碰头,露出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笑容就钻进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 与此同时,尔芙有孕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宫里。德妃娘娘虽然不喜欢尔芙这个侧福晋,但是却对面子活做的格外应手,直接打发了身边得脸的毓秀,又从库里拿出了些上好的燕窝、发菜等补身子的东西,吩咐毓秀亲自来四爷府瞧瞧。 另外皇上那头也赏下了一对安胎养神的羊脂玉环佩,有了皇上领头,其他各府的礼物也就一件件的送进了西院。 好在有大嬷嬷这个能干的,除了宫里皇上、德妃娘娘赏下来的东西,其他的都统统登记造册后锁到了库里,至于什么时候才会送到尔芙眼前,那就是个没准的事情了。 日子一的过去,虽然尔芙这胎怀的突然,但是因为身边人伺候的尽心,尔芙也没有感觉到多少不适,反而比起有七时候还轻松了些,日日喝着生子准备的补汤,吃着庄子上送来的水果,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让四爷原本的担心都消失了。 尔芙吃好睡好的养胎,乌拉那拉氏深居简出的卧床养身子,倒显得李氏整个人上蹿下跳的惹人嫌了。 康熙四十三年的端午节便在四爷府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来临了,与外面的热闹气氛成为了最鲜明的对比,而宫中那些个无子无宠的宫妃就更郁闷了,新一波美少女再次来袭了。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时好时坏,虽然比起年前好了些,但是到底还是见不得风的,即便大家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裳,她出门还要披着披风,引得府里出现了许多诡异的猜测。 尔芙偶然间听见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也跟着议论这事,一气之下罚了几人的三个月月钱,又严肃院子里的风气,这才让那些个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丫鬟们不再此事。 而李氏就更好相反了,如今她掌管着四爷府的家事,成日替福晋在外行走,她心底野心的嫩芽已经长成了参大树,听着那些丫鬟不久之后福晋就会过世,而她这个有了二阿哥的侧福晋能顺利晋位,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她没有明,但是那眼角的笑容,却泄露了其内心的想法,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想要劝她管管那些闲话的丫鬟,却被其责罚了,李氏的心思就显得格外的明显了,在明白了李氏想法后,那些丫鬟的就更起劲了,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午后,传到了正要进内院歇乏的四爷耳朵里。(未完待续。。) ps: ps:六月,孩脸,早晨下雨冷死个人,中午太阳晒死个人,痛苦极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苦肉计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午后的正院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乌拉那拉氏面色蜡黄的半躺在窗边的榻上,手里飞快的转动着一串已经磨得铮亮的念珠,眼眸微闭,嘴唇快速的碰触着,无声的诵念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乌拉那拉氏才将手中的念珠盘在了手腕上,抬手招呼过了在旁边伺候的福嬷嬷,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道:“事情成了么么?” “主子,您就放心吧,这次的事情即便没有咱们捅出来,单凭那位那么张狂的样子,早晚也会传到主子爷耳朵里。”福嬷嬷笑着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清水,轻声道。 如今乌拉那拉氏病着,日日都要服药,嘴里头一股子苦涩难忍的味道,担心茶叶会解药性,只好喝起了清水,让一贯喜欢喝茶的乌拉那拉氏郁闷的很。 另外一边,四爷原本想要去瞧瞧已经有些显怀的尔芙,却听见那些个不顺耳的话,带着满肚子的火就往东院走去,正好听见两个丫鬟讨好似的称呼李氏为福晋,当时就踹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生出了这般的僭越之心。”四爷厉声喝斥道。 以往四爷虽然总是淡淡的样子,但是言谈举止却很绅士,从未申斥过身边的女人,更别提是这位替他生育了两子一女的侧福晋,只是今个儿他是动了大火气了。 李氏被突然出现的四爷下了一愣,随即笑着上前俯身一礼。轻声道:“妾请爷安。 都是妾身教管不严,让爷误会了。 这两个丫头不过就是句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的。” 四爷原本瞧着李氏上前俯身行礼。只当其已经知道自己个儿的过错,准备敲打几句就算了,可是听李氏那振振有词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女人的野心大了,而且大得多了。 若是寻常时候,四爷也许真的会以为李氏的话有理,可是今个儿他刚刚从丫鬟嘴里听到了谣言0版。哪会被李氏几句话就糊弄过去,再加上如今乌拉那拉氏身子不好,但是她只要在一。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嫡福晋。 而李氏生出这样的念头,那就是该死。满洲八旗入关不足百年,那些个汉人出身的御史言官,经常满洲八旗都是土霸王。没有修养传统。若是这事闹出去,怕是那些人直接就会他四爷宠妾灭妻了。 “李氏,爷信任你,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你,你若是辜负了爷的信任,那到时候可别怪爷狠心了。”一想到这里,四爷也没了和李氏细的心思,只是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去。留下李氏跪在地砖上脑子发蒙。 四爷黑着脸疾步而行,袍摆都甩到身后了。弄得身后紧跟着的苏培盛连连缩脖子。 “主子爷,您消消火气吧,这样子到西院去,怕是会吓到瓜尔佳主子的!”眼瞧着西院近在眼前,苏培盛不得不冒头了,轻声道。 四爷猛然站住了脚,连连深呼吸,似乎并没有发脾气的样子,让苏培盛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又一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去叫门吧!”四爷揉了揉还有些发僵的脸颊,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轻声道。 苏培盛忙快步上前,生怕触怒仍在暴怒边缘的四爷,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笑着和守门婆子打了个招呼,这才返身回到了四爷身边,规矩的站在了四爷身后。 尔芙正坐在树荫下乘凉,早就看见苏培盛那副走钢丝似的模样,但是也并没有起身,只是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在树叶间洒落下来的阳光,单手抚摸着已经有些隆起的腹。 “你这真是好享受阿!”四爷随意的坐在了旁边的竹椅上,学着尔芙的样子,微微后仰着闭上了眼睛,轻声道。 “爷,您过来怎么也不一声!”尔芙半眯着眼睛,略带有几分娇嗔的道,随手倒了一杯粉红色的花果茶,递到了四爷手边上。 四爷微微蹙了蹙眉头,接过了水晶茶杯,却并未送到唇边。 “送给你的好茶叶不少,怎么就爱喝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呢!” 尔芙勾唇一笑,“如今我可是有着身子呢,爷居然还我喝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可是现在就嫌弃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胡!”四爷原本肚子里的火气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反而感觉到了几分轻松,微抿了一口微酸的花果茶,抬手摸了摸尔芙那刚刚隆起的肚子,低声道。 “行了吧,刚我就瞧见爷气冲冲进门的样子了!”尔芙一把打掉了四爷的手,自顾自的喝着花果茶发脾气。 四爷勾唇一笑,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许多宠溺,轻声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连爷都打趣了!” “还不是看着你板着脸替你累得慌,若是旁人,你看我管不管!”尔芙随手将摆着水蜜桃的盘子送到了四爷眼前,笑着道。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了树荫下,感受着左右吹过的清风,闻着那淡淡的花香,时不时的相视一笑,让旁边的苏培盛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晚饭时分,福嬷嬷急匆匆的跑到了西院,也不管旁边黑着脸的玉清多么的不友好,仍然坚持着走进了正房,打扰着正在和尔芙一同用饭的四爷。 “福嬷嬷,你这是怎么了?”福嬷嬷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爬行到了四爷跟前,满眼的苦楚,仿佛死了亲爹似得,弄得四爷想要责怪的话直接憋回了肚子里,有些不解的问道。 福嬷嬷还没话。双眼就流出了两行有些浑浊的泪水,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略带哽咽的道:“主子爷。求您去瞧瞧主子吧,主子吐血了!” 我次奥!我这只蝴蝶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吧,历史记载乌拉那拉氏不是雍正九年挂的咩!尔芙心里刷起了弹幕,但是脑子却没有停止工作,忙让人扶起了福嬷嬷,又起身取过了四爷的瓜皮帽,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 “爷。您快去瞧瞧福晋吧!”尔芙替四爷戴好了帽子,轻声道。 “恩,爷去瞧瞧。晚上就不过来了,你早些歇着!”四爷也被福嬷嬷的话惊着了,拍了拍尔芙的手背,低声道。 尔芙微微颔首。便看见四爷已经绕过福嬷嬷快步往外走去。苏培盛则腿脚麻利的往前院跑去,似乎是去请太医过府了。 正院,乌拉那拉氏面色惨白的望着院门口的方向,身上穿着一袭藕粉色的中衣,嘴角仍然挂着一缕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真有几分午夜凶铃的感觉。 四爷走的很快,他与乌拉那拉氏相守十余年,他虽然有些不待见乌拉那拉氏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但是在心里对其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听乌拉那拉氏不好了。这心里早就已经乱了。 若不是身边的苏培盛得力,怕是四爷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让人去请太医呢! “身子不好怎么还起来了!”四爷刚一进门,瞧清了眼前跪着的人是乌拉那拉氏,忙俯身扶起,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似柔软无力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低声道:“妾身虽然身子不好,但是这祖宗规矩不能废。 福嬷嬷她居然自作主张的闯进其他主子的院子去找您,还请爷能原谅她!” “你身子不好,她来找爷,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四爷扶着乌拉那拉氏坐在了临窗的榻上,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而且以往福嬷嬷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他,可是乌拉那拉氏从未如此兴师动众的又是请罪,又是求饶的。 种种不妥,让四爷心里升起了一抹奇怪的猜测。 半个时辰后,苏培盛已经请了一位太医过来。 太医沉吟片刻,朗声道:“福晋如今身子不好,切莫多思多想,也该放宽心怀,老臣这就开上几服舒心散,还请福晋按时服用!” 虽然太医这番话将乌拉那拉氏的病情的很清楚,但是四爷还是没有错过那太医眼中的狐疑,心里留了个警醒,吩咐苏培盛陪着太医下去煎药。 苏培盛心领神会的领了差事,刚一走出正房,苏培盛见左右无人注意,直接就将太医堵在了角落里头,沉声问起了四爷心底的疑惑和乌拉那拉氏的真实情况。 如四爷怀疑的一般,乌拉那拉氏虽然身子不算太好,但是已经没有大碍,根本不可能出现吐血这样子的事情,所以简单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在装病。 不过眼下四爷正在房里,苏培盛也不能将这话告诉四爷,只是交代太医好好煎药,转身回到了房里伺候,给了四爷一个其能明白的眼神。 “爷,妾身这身子算是彻底完了,可是妾身不放心弘晖,还请爷能多照顾照顾他!”乌拉那拉氏颇有几分遗言的感觉,半倚在炕桌上,气喘吁吁的道。 四爷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乌拉那拉氏的话,转身瞧着欲言又止的福嬷嬷,沉声道:“你们主子的身子明明已经好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福嬷嬷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一般,眼泪华丽丽的流了下来。 让了解了内情的苏培盛,暗叹对方好演技,同时也十分佩服自家主子爷的演技,略带有吐槽意思的心道:这深宅内院,全拼演技阿! “不许,福嬷嬷。”福嬷嬷刚一开口,乌拉那拉氏就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厉声喝斥道。 福嬷嬷不解的抬头,看着乌拉那拉氏,但是到底闭上了嘴巴,只是委屈巴拉的低头抹眼泪,那真叫一个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四爷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对主仆的精湛演出,配合着的道:“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是爷这个主人家都不知道的!” “主子,她都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为什么还要替她瞒着呢!”福嬷嬷好似忍耐不住了似的爬到了乌拉那拉氏脚边,哭着道。 “唉,我的身子我知道,我熬不住了!”乌拉那拉氏仿佛倍受打击的坐在了榻上,扶起了还在地上跪着的福嬷嬷,拿着帕子擦拭着福嬷嬷眼角的泪水,自言自语的道,“可是我还有弘晖呢,我何必在这个时候还得罪她呢,为了我的弘晖,只是受了这么点委屈算的了什么呢!” “主子……”福嬷嬷哭着扑倒在了乌拉那拉氏膝头上。 看到此时,四爷就算是没有看懂苏培盛那眼神的意思,也彻底明白了。 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完美的演绎了一出苦肉计,不管是乌拉那拉氏的吐血,还是福嬷嬷的跪地爬行,不过就是给这出戏增加的筹码,让担心乌拉那拉氏身子的四爷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马上福嬷嬷就要将乌拉那拉氏不让她的话出来了,而乌拉那拉氏则会替对方求情,只是事到如今,四爷却没有了看戏的心情。 四爷突然起身,让原本按剧本一步步来的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齐齐一怔。 “够了福晋,你是爷的嫡妻,虽然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是爷都顾虑着你的颜面,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斥责过一次,甚至屡屡为你掩盖,不惜委屈其他人。 但是没想到你连府里剩下的女人都留不下了,到底是你本来就是如此,还是你被人撺掇了。 爷不想知道,但是爷就想告诉你一句话,不要把爷当傻子。爷顾念着咱们十余年的夫妻之情,可是这些感情不是你的砝码,不要等到有一爷彻底忘记了咱们之间的感情,你才哭闹着你的不得已。” 早在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开始演戏的时候,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就出去了,所以四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在那些奴才面前落了乌拉那拉氏的脸面。 乌拉那拉氏被四爷吼得一愣,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扶着福嬷嬷的胳膊起身,俯身一礼,轻声道:“爷教训的是,妾身铭记!” “呵呵呵,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是爷只希望你记得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之前做的事情,爷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只是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四爷笑着扶起了乌拉那拉氏,眼中闪烁着几缕心疼的道。 完,四爷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这一夜,四爷没有回到西院,因为他顾忌着乌拉那拉氏的脸面。 这一夜,四爷没有留宿在正院,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个有着平和笑容的女子变成这样。(未完待续。。) ps: ps:二百多章才写到康熙四十三年,绾心也觉得自己坑人不浅,绾心会努力将四爷尽快推上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失望 第二百二十二章 虽然四爷有心给乌拉那拉氏留着面子,并没有当着下人的面发火,甚至连西院都没有回,直接去了前院,但是四爷与乌拉那拉氏的争吵,还是就这么华丽丽的传了出来。 只不过大半个时辰,连尔芙这个不怎么出门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可见传播最快的就是这种两条腿的广告。 最可怕的就是每个传这事的人都会根绝猜测添油加醋,传到尔芙耳朵里的时候,这话早就不成样子了。 有的人是西院的主子挑拨四爷请旨废掉乌拉那拉氏的嫡福晋名分,有的人是四爷心疼西院主子,想要让乌拉那拉氏挪地方…… 林林总总,无外乎都是尔芙看上了福晋的位子,谁让四爷是从西院过去正院的呢,而知道这事内情的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又不可能出事实,只是一味的遮掩,弄得假话传承了真话。 尔芙看着玉清一脸不忿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何必为了那些无稽之谈动火呢,别人想怎么我是他们的事情,嘴又不是长在我身上的,左右四爷不会相信的!” “主子,您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么!”玉清恨不得抓着尔芙的肩膀狠狠的摇上摇,怒其不争的道。 尔芙笑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留给了玉清一个背影,莲步轻移走到了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落座,笑着道:“既然你这么担心。你就替我问问四爷信不信吧!” 玉清看着四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起来吧。你家主子的没错,爷信她!”四爷笑着绕过了玉清,捏了捏尔芙恶作剧得逞的笑脸,似是解释般朗声道。 尔芙也不想看着自己个儿身边人跪着发抖,笑着推了推四爷,柔声道:“玉清,你没听爷么。还不快起来!” “谢主子爷、谢主子!”颤颤巍巍发抖的玉清再次磕头,轻声道。 苏培盛看着四爷那欲求不满的样子,忙上前一步。把跪在堂屋里的玉清拖了出来,点着玉清那青紫色的脑门,笑骂她就是个傻子,又对着房间里越贴越近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让玉清安心下去擦药。 玉清微微点头一礼。转身就从回廊角落的月门往后头走去。 房间里,尔芙半倚在四爷怀里,柔声起了这一听见的各种闲话,希望四爷能去陪陪乌拉那拉氏,不然这府里就真的不安稳了。 她是真不想被人是个狐媚惑主的女人,她更不想这事闹大,影响了四爷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想这事传到康熙帝耳朵里。让那位对独宠啥么有心理阴影的皇帝下旨赐死她。 四爷虽然没有答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之所以在这样的传言下,还来到了西院看尔芙,便是担心着妮子胡思乱想,也是怕有人趁乱对她下手。 “主子爷、主子,外头弘晖阿哥求见。”弘晖已经八岁了,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他远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多,但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刚刚回府听见母亲地位不保的传言,难免会有些激动了,直接不顾身边管事嬷嬷的劝,冲到了西院门口求见四爷来了。 尔芙施施然起身,笑着道:“大阿哥怕是听了什么挑唆的话,爷领着大阿哥出去走走吧,也免得到时候又传出什么闲话来!” “你很好!”四爷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迈步绕过了尔芙,笔直的往门口走去。 擦药回来的玉清正好和四爷走了个碰头,看着四爷明显有些不对劲的脸,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再加上听见旁边丫鬟的话,也顾不上给四爷行礼,便直接进了正房。 “主子,你真是太傻了,那大阿哥不知道会些什么呢,你怎么能让主子爷和他一块出去呢!”玉清俯身一礼,语气急迫的道。 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父子谈心,我这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呢!” “主子……”玉清还要些什么,却被尔芙突然冷下来的脸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尔芙冷着一张脸,眼神扫过了玉清、玉冰两个陪嫁丫鬟,略带自嘲的勾唇一笑,取过了手边的一柄无暇美玉的如意,缓声道:“玉清、玉冰,你们俩是我的陪嫁丫鬟,我也一直将你们当成心腹,可是你们也该明白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若是是我额娘郭络罗氏,那我明个儿就让人把你们送回去!” 玉冰、玉清一下子就慌了神,齐齐跪倒在尔芙脚前,连声不敢。 “不敢,你们是真把我当傻子糊弄呢!”尔芙嗤鼻一笑,冷声喝道。 “旁的我不想多,单今日。玉清,你往日的伶俐稳重呢?当着四爷的面那番做派,你敢你没有私心? 玉冰,你往日的快嘴呢?看着玉清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你居然当没瞧见,你敢你们俩都是忠心与我的么?” “当年我落水磕到了后脑,虽然大部分记忆已经模糊,但是我却知道额娘与我一直不甚亲近,所以我原是不想领着陪嫁丫鬟出门的,可是你们自己在府里没有老子娘,没有了主子就得被人欺负。 我心疼你们,我带着两个不甚可靠得陪嫁进了四爷府,我处处给你们体面,处处为你们着想,可是你们今个儿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如今我身怀有孕,本就不是能操心那些琐事的时候,可是你们就放任着那些个闲话传到我耳朵里,你们存的是什么心? 今个儿弘晖阿哥突然来找四爷。你们明知道为了那般,却还让我跟着过去,你们是觉得我在府里树敌不够多么?” 这些话早就压在尔芙心中好久了。尤其是自打她与四爷在庄子上经常碰面,而玉清和玉冰就隐隐的有些奇怪,她就一直存心观察着她们,虽然知道她们与瓜尔佳府的人来往,但是因为她们没做什么,她也就没有多。 再,瓜尔佳府到底是她瓜尔佳尔芙的家。她自是不愿意与原主的额娘郭络罗氏撕破脸,但是如今却不是她乐意不乐意,而是玉冰、玉清明显听命于郭络罗氏。 而且以她这脑子都能看出问题。相比四爷也已经发现,她如何不怒、不惊…… 玉清、玉冰跪在下首,第一次感觉到瓜尔佳尔芙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质,第一次感觉到瓜尔佳尔芙身上满是沉寂的沮丧感。她们不自觉的想起了瓜尔佳尔芙对其的照顾。不由得怀疑起了她们的选择是对是错。 其实她们俩不是想要背叛瓜尔佳尔芙,只是想趁着这股子谣言正旺的时候,顺丰顺遂的推尔芙一把,若是尔芙能顺利的成为嫡福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成为嫡福晋,身处谣言之中的尔芙,也能收获到四爷的同情和可怜,这绝对是一个不败的打算。 但是她们却忽略了四爷。以为四爷是个傻子,若不是尔芙从未有过想成为嫡福晋的打算。怕是等到她生产后,便会直接过世了。 房间里主仆三人都没有话,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存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尔芙才懒懒的抬了抬手,捏了捏有些发涩的眉心,压抑住心底想哭的冲动,尽量平静的道:“今这话我都了出来,心里也舒服多了。 你们也别当我是笑的,你们回去都好好考虑考虑,若是你们愿意忠心与我,一切为我打算,那我自然会将过往的事情忘记。 若是不然,我会让人将你们送回瓜尔佳府,想必额娘也不会委屈你们。 我最后只想和你们一句话。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想要四爷的宠爱,不管外头人怎么我,我都不准备改变自己,而且我也不可能成为四爷的嫡福晋,即便现在的福晋没了,这嫡福晋的位子也不是我能想的。” “都是奴婢们想当然了,奴婢们知错了!”玉清、玉冰忙叩首道。 “下去想想清楚吧,今个儿不用在近前伺候了!”尔芙虽然想要原谅她们,毕竟她们是她的陪嫁丫鬟,但是却不能压抑住心底的失望,整个人纠结了。 房间里发生的一幕,外头的人自然不知道,但是看着眼中含泪离开的玉冰、玉清,玉洁、玉兰还是猜到了几分,不过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走进了房间伺候,正好瞧见尔芙背对着门口抹眼泪的可怜样子,一时间对玉清、玉冰的好感度清零了。 …… 另外一边,四爷刚走出西院,弘晖就迎了上来,轻声道:“阿玛……” 四爷微微摆手,打断了弘晖想要的话,指了指垂花门的方向,一路往前院走去,只是脸色铁青铁青的,可见这位爷心情不是太好的。 对此,苏培盛偷偷的瞧了一眼弘晖阿哥,在心里替弘晖阿哥点燃了一盏蜡烛。 外人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苏培盛却是心知肚明的。 若尔芙是受了无妄之灾,那么乌拉那拉氏就是自作自受了。一个堂堂嫡福晋,居然和府里的侧福晋、格格们争宠,这样的事情就是出去,也是她乌拉那拉氏没有脸面。 不得不这古代制度坑死人,一府的主母不单单不能吃醋,还要照顾好这些和她分丈夫的三、四、五们,这窝囊的不是一点点阿,而且稍有不妥,便是她这个当家主母不慈,可见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而且哪有女人不嫉妒呢,看着自家丈夫疼爱那些个年轻貌美的三们,这心里头不爽,那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起码在尔芙心里,她是有些同情着乌拉那拉氏的,如果乌拉那拉氏不会再来伤害她的话。 四爷一路沉默无言的快步回到了前院的书房,弄得几次想开口的弘晖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这会儿看着四爷那张黑沉沉的脸,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坐吧,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俩,你想什么就吧!”四爷指了指窗边的太师椅,朗声道。 书房伺候的王以诚忙送上了温热的茶水,退到了房间外伺候,生怕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四爷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也情不自禁的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惹怒了这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四爷。 “阿玛,如今府里到处都是那些个不着边际的传言,您为什么就这样听之任之呢,还是阿玛您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弘晖一口气喝光了茶碗里的热茶,暗里鼓足的勇气,低声道。 只是明显勇气还是不太够,刚一完就低下了头,没有瞧见四爷眼中划过的失望,却也没有注意到苏培盛那副挤眉弄眼的怪样子。 “弘晖,你是我的嫡长子,是我最看重的阿哥,如今又在上书房读书,为什么会被这内院的事引得没了分寸?”四爷语重心长的道。 弘晖梗了梗脖子,满眼都是痛心的道:“阿玛,如今府里额娘就要成为下堂妇了,您这是事? 额娘是一府的嫡福晋,本该是人人尊敬的,可是如今却被一个侧福晋骑在头上,难道这还是事?”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觉得阿玛是个这么冷心冷肺的人! 阿玛与你额娘相守十余载,自阿哥所成亲开始,你额娘就是阿玛堂堂正正的福晋,虽然她屡屡做错事,可是阿玛从未在人前落过她的脸面,难道这还不够? 如今只为了府里的几句传言,你就跑来指望阿玛,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四爷原本就预料到弘晖可能会因为传言有些怨言,但是却没想到弘晖居然这么想,这会儿也顾不上书房外守着的人会不会听到,一声更比一声高的质问道。 弘晖自就在乌拉那拉氏的教导下畏惧四爷,这会儿瞧见四爷双手撑在书案上站起身的样子,只觉得四爷堪比下山老虎一般的吓人,忍不住双腿打颤,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连称不敢。 如果原本四爷听见弘晖的话,只是有些气愤,那看到弘晖现在的反应,四爷就有些失望了。 他不求他的儿子各个都是能建功立业的好男儿,但是也不希望他的儿子是不能承受压力的豆腐渣,而一直被他当继承人培养的弘晖,现在在四爷看来,完全没有承担起门楣的能力。 “行了,你下去吧,以后做事好好想想,不要听风就是雨!”四爷只觉得心里头的一股气散了,颓废的坐在了太师椅上,无力的摆了摆手,轻声道。(未完待续。。) ps: ps:均订掉的如激流而下的瀑布一般,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抑郁了的大阿哥(1) 第二百二十三章 身为四爷府嫡出的大阿哥,弘晖在各方各面的待遇都远远要超出与其童年出生的弘昐和如今的二阿哥弘昀,可以是从未受到过这般委屈的。 弘晖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书房,看着那一个个低头行礼经过的太监和厮,一股邪火就这样窝在了心口里。 他完全想不通,他不过就是不愿意他的额娘受到那些一样的眼光,他不过就是想劝阿玛不要在宠妾灭妻的路上越走越远,为什么他就错了呢!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居然被阿玛问的哑口无言,或者他不能接受他居然没有勇气和阿玛好好辩论一番,这完全不是他预想到的结果。 不得不在这样子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都是早熟的,而性子也都是高傲而敏感的。 即便训斥他的是他的阿玛,即便他丢脸的样子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他还是觉得那些经过的太监和厮在窃笑他一般,让他再也不能维持面上的平静,失魂落魄的往内院走去。 一心想要回到正院让额娘安抚的弘晖,却不想刚一走进乌拉那拉氏的房间,便看见乌拉那拉氏步履蹒跚的走到了他身边,不待他解释一句,一个实实在在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所幸乌拉那拉氏最近身子孱弱到了一定程度,即使使劲了全力,也不过就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粉红色的印子。 “额娘……”弘晖反手捂住有些发热的脸颊,眼中不自觉的红了几分。不敢相信的抬眸看着眼前面容扭曲的乌拉那拉氏,喃喃道。 乌拉那拉氏要强了一辈子…… 自打进入阿哥所那,她就明白她以后要面对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也明白她只要不是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永远都能压在那些女人头上。 尤其是在宋氏和李氏都在她之前生下女儿,而她却生下了嫡长子那起,她就知道她的地位无可撼动,为了能更好的照料弘晖,她甚至放弃了与那些女人争丈夫的时间,也放弃了再次有孕的机会。只是一颗心的扑在了弘晖身上。 转眼多年过去,她虽然渐渐有些迷失在权势中,但是她对于弘晖却格外的看重。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他,连句重话都不曾过。 可是她心心盼盼的嫡长子弘晖,居然会在听到几句闲言碎语就冲到了西院去找阿玛讨法,这绝对是乌拉那拉氏接受不了的。她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能蠢笨到这个程度。 看着弘晖那满是不解的眼神。乌拉那拉氏冷冷的转过了身子,不去理会眼角因为心疼而滑落的泪滴,故作平淡的道:“弘晖,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弘晖虽然心里满是不解和不平,但是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坚硬而冰冷的地砖上,平声道。 “既然已经知错,那就该认罚。 去佛堂跪两个时辰,再将孝经抄写百遍交于我!”乌拉那拉氏修剪精美的半圆形指甲死死的抠进了肉里。这才抑制住了内心狂涌而起的心疼,冷声道。 弘晖再次俯身一礼。这才失魂落魄的跟着来领路的丫鬟往正房西北角的佛堂走去。 乌拉那拉氏背对着弘晖,听着佛堂外的木板门发出嘎吱一声**,这才如失了浑身力气一般跌坐在了罗汉床上,眼角的泪水喷涌而出,打湿了脸上的脂粉,留下了一条条溪般的水痕。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福嬷嬷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去打水替乌拉那拉氏净面,满是心疼的看了一眼佛堂关紧的门,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糊里糊涂的接过了帕子,随意的擦拭去了脸上的狼狈,眼神格外阴狠的望了一眼东院的方向,沉声道:“何必?弘晖是我的命根子,我自是不舍得他受苦的,可是若是让他被四爷厌弃了,他还有什么前途呢!” “主子,您会不会想得太严重了?”福嬷嬷压根不信四爷会不重视嫡出的长子,单看看毓庆宫那位就该知道这嫡子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乌拉那拉氏没有再和福嬷嬷解释,只是冷冷的顺着窗子望着东院的方向,那眼神凌厉的似把利刃一般让福嬷嬷心寒。 今个儿,弘晖的所作所为,往轻里是为了回护她这个额娘,可若是往重里,那便是不敬庶母,一个孝字压下来,足以压垮弘晖的一生。 不然当今那位为何将宫里那个透明的皇太后捧得那么高,连南巡都不忘记带着那位出去走走,更是在其病倒的时候,日日进宫去照顾,还不是为了搏个孝子的名头! 只是这些都是她不想和福嬷嬷解释的了,福嬷嬷却是对其忠心不二,但是却并不太灵透,尤其是碰到弘晖的事情上,这个自就由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福嬷嬷对其简直就是当自家辈照顾着。 若不是碍于主仆的关系,怕是刚刚福嬷嬷就不只是劝两句的事情了。 如今弘晖在宫中读书,她乌拉那拉氏不能让他的言行上有一丝不妥的地方,即便是她也打心眼里讨厌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但是她都不能做的事情,弘晖又哪来的资格去管呢! 乌拉那拉氏狠狠的盯着东院一会儿,这才收回了有些发涩的眼睛,吩咐丫鬟准备了热帕子敷眼睛,又吩咐福嬷嬷将一袭常年没穿过的月白色绣紫色花的大襟旗袍找了出来熏香,坐在床上发愣。 “主子,已经熏了檀香!”过了片刻,福嬷嬷捧着仍然叠的平整的旗袍,迈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唤回了正在出神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忙扶住了落地的镂空隔断屏风,过了三五息的时间,这才再次睁开了眼睛。冷声吩咐丫鬟伺候着净面漱口,端坐在了妆台前。 “福嬷嬷,替我梳妆,我要去西院坐坐!”乌拉那拉氏看着铜镜中年华逝去的自己个儿,心中有些发酸,但是一想到儿子的前途,挤出了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轻声道。 福嬷嬷随手将装着旗袍的托盘交到了丫鬟手中,接过了琦香手中的玉梳,一缕缕的梳通着乌拉那拉氏的黑发。看着乌拉那拉氏脑后冒出来的几丝白发,不由得有些心疼,手下动作也慢了许多。 “主子,不是老奴啰嗦。实在是她当不得你这样大的礼束。若是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就由老奴走一趟就是了!”福嬷嬷心的藏好了那几根白发,看着乌拉那拉氏面带苦笑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开了口。 乌拉那拉氏讪讪一笑,单手拂过抹了杏花发油的鬓角,鎏金嵌珠的护甲滑落过眼角浅浅的鱼尾纹,望着镜子中福嬷嬷的身影,柔声道:“嬷嬷,这次定然要我自己去了。倒不是我愿意贵步临贱地,只是为了给四爷这个脸面。毕竟嫡子打了庶母的脸面,我这个嫡福晋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再加上如今瓜尔佳侧福晋有孕,我可不想她以后还有什么法出来!” “只是委屈主子了!”福嬷嬷虽然不太灵透,但是却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乌拉那拉氏话里的意思,取过了一对嵌了羊脂玉的长簪簪在了架子头的一侧,轻声道。 “为了弘晖,算不得委屈!”乌拉那拉氏笑着拿过了妆台上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凤凰展翅步摇交给了福嬷嬷,柔声道。 福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到底没有接茬,直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将步摇簪在了发间,替乌拉那拉氏打点好了妆容,这才扶着她换上了那袭月白色的大襟旗袍,换上了花盆底的绣花鞋,走出了正院。 西院。 尔芙还真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来她本就是个性子大度的,虽然有时候容易钻进牛角尖里自怨自艾,但是却并不愿意去迁怒旁人; 二来她与乌拉那拉氏等人接受的教育不同,在她那个时代,三就是可耻的,虽然她现在已经催眠自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但是对于这位骄傲的大阿哥,她心里还是有些对不住,更何况按照历史,这位大阿哥眼瞧着命不久矣了; 三来那自然就是这位大阿哥还真的没有伤害到她什么,又有玉清、玉冰这俩个货出的事情,她早就把四爷被大阿哥从她房里叫走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傍晚时分,树荫下清风习习,驱散了最后一抹初夏的暑气。 尔芙发梳简单的麻花辫,手里头拿着绣了一半的绣活,享受着这刻的悠闲宁静,猛然听见正院嫡福晋来了,倒是不自觉的愣了愣神,也亏得大嬷嬷是个能干的,忙吩咐了在后头反省的玉清、玉冰去房间里准备茶水、点心,又让人在堂屋里燃了熏香,这才扶着还有些愣神的尔芙往门口走去。 “妾身见过福晋。”尔芙刚走到门口就已经看到乌拉那拉氏领着一串尾巴来到院门口不足五六米远的地方,忙俯身一礼,行了个规矩的半蹲礼,朗声道。 大嬷嬷等人自然也都随着尔芙倒了下去,嘴里头齐声请安。 “妹妹快快起来,如今你正有着身子呢,哪好行这么大的礼!”乌拉那拉氏甩掉了福嬷嬷搀扶的手,快走两步扶起了行礼的尔芙,语气亲热的道。 尔芙微微一笑,落后了乌拉那拉氏半步,“多谢福晋,如今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只要心些就没事了!” “那也该当心些,这房间里可是熏了香了。 如今你有了身子,这些东西还是该当心些,倒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舍不得这些个香料,实在是怕有人动了什么坏心思,毕竟这都是有前例可循的!”乌拉那拉氏似是没有感觉到尔芙的拘谨,笑着牵着尔芙就走进了堂屋,连吸了几口气,略带着几分担忧似的道。 尔芙只是乖巧的笑着点了点头,便吩咐玉洁送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香茗和点心,将上首的主位让给了乌拉那拉氏,随意的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一副聆听教导的样子,那看得乌拉那拉氏那个膈应。 不过乌拉那拉氏这完全就是心理作用,尔芙这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宫里教规矩的嬷嬷教导的一般做的,完全没有故意给乌拉那拉氏白眼看的意思,甚至她都有些搞不懂乌拉那拉氏突然来到西院的用意,正提心吊胆的以为府里又出了什么乱子呢! “妹妹这院子布置的真是清幽,真如那传中的桃源仙境一般,难怪平日妹妹都不爱出门呢!”乌拉那拉氏没话找话的道。 其实尔芙这院子布置上和其他人没有半点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院子里的树树冠修的如一片云一般,那也是因为尔芙喜欢晒太阳,却又觉得在太阳底下太热,这才让花匠特地修的。 另外有些特别的就是院子中央的两口大缸了,不过其他院子里也有,那是为了预备走水时候救火用的,但是尔芙看着空荡荡的缸口,总觉得有些添堵,这才让人在里头养了几尾锦鲤,因着喂着有几年了,倒是显得给这院都添了几分生气。 至于房间里的摆设,那比起正院的雍容大气,她这顶多就算是个秀气的闺房了,入目到处都是近乎于白色的米色、淡粉色轻纱,博古架上摆的赏玩把件也多是白玉、素瓷等东西,弄得四爷每次都念叨她呢。 不过既然人家夸了,尔芙还是要客气客气的,随即露出了一抹谦逊的笑容,柔声道:“倒是福晋有眼光,懂得欣赏,妾身也就是只想着住着舒服了,难为这些下人们用了心,妾身可得好好赏赏她们。” “妹妹心底最是柔善,也难怪爷疼惜你。 今个儿大阿哥贸贸然的闯过来,怕是吓到妹妹了吧!”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的笑脸就觉得刺眼,也懒得和她东拉西扯的绕了,三言两语扯回到了弘晖来西院的事情上,轻声道。 尔芙这才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来意,勾唇一笑。 “福晋这定是听了哪个碎嘴的胡了,大阿哥自就长在爷身边,那自是懂规矩、守礼节的,哪会像福晋您的那般闯进妾身的院子呢! 其实这事妾身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苏培盛的意思,好似是大阿哥有些急事找爷,听爷在这里,这才让守门的婆子传话而已!”尔芙的话的轻描淡写,也确实是处于本心,她着实没瞧见大阿哥,而且也怕乌拉那拉氏在话里给她设套,一竿子就推到了苏培盛身上,笑吟吟的看着福晋。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让福嬷嬷带了些补身子的血燕。”乌拉那拉氏笑着对福嬷嬷抬了抬下巴,继续道。 “虽妾身有心拒绝,但是妾身还真是没吃过血燕,倒是也就不作假了。”尔芙忙让人收了,笑眯眯的应对着。 乌拉那拉氏似是完了正事,又扯了两句闲话,见门口丫鬟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便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了。(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不是后妈,绾心不想弄死人,但是绾心不得不写死几个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抑郁了的大阿哥(2)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正院佛堂里,几盏并不甚光亮的油灯,照亮着这一方地,平日里这都是乌拉那拉氏礼佛的地方,即便并未染香,也带着股子淡幽幽的檀香味,本檀香是凝神静气的好东西,但是对于弘晖这样子内心心血澎湃的少年郎来,那就并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了。 加之佛堂的门紧闭,空气并不流通,弘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混沌,连近在咫尺的白玉观音像都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是他仍然坚持着不让身姿有一丝懈怠,腰背挺得僵直,牙齿紧咬着下唇,丝丝血印已经渗出了腥甜的血滴。 “砰!”弘晖虽然被四爷教养的意志坚定,但是最终没有并没有战胜身体的本能,摇晃了几下就摔倒在了佛堂冰冷的地上。 …… 乌拉那拉氏坐在罗汉床上,只觉得心绪不宁,连连转动手上的念珠,却念不出一句连起来的经文,一双眼睛就仿佛长在了佛堂的门上一般。 “主子,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和弘晖阿哥还不曾用晚膳,不如老奴去请了弘晖阿哥出来,你们用些夜宵,早些歇下吧!”福嬷嬷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心疼,笑着送上了一盏浸泡了菩提子的茗茶,柔声道。 “多少时间了?”乌拉那拉氏平静的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已经一个半时辰有余了!”福嬷嬷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故意将时间的多了些。也好给乌拉那拉氏送上一个台阶。 果不其然,乌拉那拉氏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道:“既然差不多时间了,便让他出来吧。 这孩子也是个刚强的,难不成就不知道出来认个错么?” 其实在乌拉那拉氏心中并没有过多的责怪弘晖,相反是对其的心疼,但是为了其在府中的地位,她不得不硬下心肠去惩罚弘晖,早就等着弘晖能认个错。她也就顺其自然的免了责罚。 福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弘晖阿哥和主子一样,还觉得主子时候。有一次偷偷换了男装出府,老夫人她也是这么罚你,等着你出来认错,可是主子就硬生生的在佛堂里跪了半。跪的腿都有些瘸了。那把老夫人心疼的。” “是阿,养儿方知父母恩,有了弘晖,我才明白额娘当时的苦心,希望弘晖快快长大,也能早些明白我这个当额娘的苦心吧!”乌拉那拉氏微微勾了勾唇角,朗声道。 “那老奴就过去请弘晖阿哥出来了,主子您可得给个好脸!”福嬷嬷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吩咐丫鬟们准备了热茶、热水、帕子等东西,这才起身站在了佛堂出来的门旁边。 “阿!主子不好了。弘晖阿哥晕倒了!”福嬷嬷笑着听着身后的动静,随手推开了佛堂的门,只是一眼看去,整个人就慌了,便往晕倒的弘晖阿哥的身边走去,便叫着等在外头的乌拉那拉氏。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脚下生风,不等丫鬟们靠近就已经跑进了佛堂,借着佛堂里微弱的油灯,看着面如纸金的弘晖,只觉得心口如刀绞一般的疼了起来,若不是担心弘晖的安慰,怕是她也要直接倒下了。 福嬷嬷会一些粗浅的医术,替弘晖把了把脉,这才解开了弘晖的衣襟,大手隔着中衣揉搓着弘晖的胸口,又吩咐人取来了冰凉的帕子,这才双手拇指狠掐着他的人中,唤醒了不知道晕过去多久的弘晖。 “额娘……弘晖知错了!”弘晖刚刚醒来,便看见乌拉那拉氏红着眼睛看自己个儿的样子,有些心疼的伸手拉了拉乌拉那拉氏的宽袖,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晖如此懂事的模样,不由得眼中发涩,含在眼中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吩咐丫鬟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弘晖走出了佛堂,又打发了太监去前头通知四爷,请了太医过府,这才重新坐在了弘晖身边。 弘晖面无血色,如大病一场似的,整个人没有半点力气,如回到了时候一般,依赖的扯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让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平复多少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满含热泪的看着弘晖,接过了丫鬟手中的帕子,细心的擦拭着弘晖的脸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爷就已经快步走进了正院,原本想着乌拉那拉氏又出了这样的诡计,心里还有些反感,一瞧见弘晖病病歪歪躺在罗汉床上的模样,一把就推开了上前请安的福嬷嬷等人,快步走到了床边。 “这是怎么了?”四爷看着弘晖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妾身见弘晖居然敢不敬庶母,便罚了他跪,却不想他居然晕倒在那佛堂里了!”乌拉那拉氏微微俯身一礼,低声道。 “太医已经在路上了。”四爷冷冷的扫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坐在了弘晖身边的位置上,拉吧着弘晖的手,那紧张的模样比起乌拉那拉氏也好不了多少,让乌拉那拉氏心底的担心都变成了泡沫。 倒是弘晖见惯了四爷的黑脸,猛然瞧见四爷这幅样子,居然有些荒唐的觉得这样子病一病,却能看见四爷担心的模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四爷还不知道弘晖心底那孩子的打算,只是心焦的望着房门口的方向,过了好些工夫,才看见步履平缓的太医在苏培盛的陪伴下走进了正院。 太医搭过脉,刚要开口话,便被四爷领了出去,留下乌拉那拉氏陪着弘晖。 只是弘晖看着太医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模样,这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这会儿看到乌拉那拉氏安抚的笑容,只觉得他似乎是病入膏肓了。 但是弘晖是个心思内敛的孩子,虽然心里担心。却并没有问,反而打量着各人的脸色,尤其是刚刚和太医在外头话的四爷,看着四爷那紧抿着的唇角,更加肯定他心里的想法了。 可是这次弘晖还真的看错了,四爷之所以叫了那太医出去话,完全是因为担心弘晖的身子。想让他好好的歇着,想让苏培盛陪着太医出去写方子,却又担心那太医认为被怠慢。不好好给弘晖看诊,这才陪着太医一同出了房间。 而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心疼他这个的孩子却晕倒在佛堂里,又有些后悔她责罚的太重,这才眼中流露出那种苦涩的神情。完全不关弘晖身子的问题。 早在福嬷嬷替弘晖搭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弘晖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这才并没有当着弘晖的面问起,却不想这种种巧合,让心思细密的弘晖想偏了。 片刻工夫,苏培盛就已经在前院点好了太医需要的药材,盯着丫鬟煎好,亲手捧着送到了正房里,这也是担心病从口入。怕有人想偏了对正虚弱着的弘晖下手罢了。 弘晖半躺着身子,刚要接过满是褐色汤药的素白瓷碗。便被乌拉那拉氏接了过去,一汤匙一汤匙的喂药,时不时拿着帕子擦擦弘晖嘴角的污渍,弄得弘晖原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就这么碎了。 其实,到底这弘晖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就是有些缺氧,外带着急血攻心,这才会突然昏厥了过去,只是喝上两副汤药就没问题了。 可是架不住弘晖自己个儿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救了,虽然在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面前,一幅平常的样子,但是夜幕下回到了西厢房安置的时候,他却打发了上夜的太监,趴在舒服的被窝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第二一早,弘晖看起来虽然比昨个儿好了些,但是精气神却差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想着到底是病着的,便也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着安抚了其几句,又把罚抄写的责罚取消,这才让弘晖回房歇着,她也喝了药补觉去了。 转眼五过去了,弘晖已经喝完了太医开过的汤药,脸色却一比一差了起来,乌拉那拉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让人递了牌子,又请了太医过府看诊。 可怜弘晖本来就没有病,不过就是因为胡思乱想的吃不香、睡不着罢了,却让太医愁白了胡子,满脸愁容的开出了一张平心静气滋养补身的方子,又安慰似的让弘晖好好休息,便摇头背起了药箱,步子有些沉重的离开了正院。 在弘晖看来,他这绝对是病入膏肓了,不然那太医也不会那一脸便秘的样子,似是有苦难言一般,再联想到乌拉那拉氏主动取消了他罚抄写的行为,想必额娘也是知道的,这心里又添了一向工作,那就是对乌拉那拉氏的愧疚。 毕竟乌拉那拉氏辛苦培养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却身子骨不争气,对此他只能熬着夜抄写了几卷佛经,又将这些年他在宫里得的赏赐都点算清楚,准备将他的遗产交给乌拉那拉氏。 六月里,气渐热,连乌拉那拉氏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裳,可是弘晖却好像极为怕冷似的,一身厚厚的宫缎袍子外,还搭着一条柔锦制的披风,让乌拉那拉氏完全摸不到头脑。 不过连着请了几次太医都弘晖身子无妨,乌拉那拉氏虽然仍然担心,但是到底也就将这事放在了脑后,毕竟三年一次的大选又要开始了。 德妃娘娘考虑到四爷府里只有她们这几朵昔日黄花,打算在这一届的秀女里选两个模样好、家世普通的格格来伺候四爷。 对此,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得面带微笑的表示欢迎,更是陪着德妃娘娘见了几个德妃娘娘看重的格格,看着那一个个美艳如花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她这心里也很堵得慌。 再加上府里如今还有个有孕的瓜尔佳氏,乌拉那拉氏有些忙,有些顾不上弘晖,想着有福嬷嬷这个靠谱的老/人/精照顾着,她也是放心的。 这,乌拉那拉氏照常整理了这届秀女的家世背景,正准备入宫,便看见弘晖瘦如皮包骨似的走出了西厢房,让她一下子就慌了神,手里头拿着的蓝皮册子掉在了青石地砖上,整个人都有些打颤了。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有些颤抖的拉着弘晖的手,抚摸着弘晖那瘦得不像样子的脸颊,紧张的问道。 弘晖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吓人,“额娘,不要担心我,我没事,这不瞧着气正好,想着出来走走,倒是吓到额娘了!” “胡,你这个样子哪是没事!”乌拉那拉氏也不管已经被踩在脚下的册子,拉着弘晖就要回到正房,沉声道。 弘晖这会儿身子正虚弱,自然拗不过已经康复的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半拖半拽的拉进了正房,吩咐了福嬷嬷去请四爷和太医,这才坐在了弘晖身边。 “额娘,这都是命。 儿子将身边那些东西都点算了出来,又亲手抄写了几卷经书,便当是儿子最后的孝心吧!”弘晖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忙活活的样子,一直等到乌拉那拉氏坐下身子,这才从袖管里取出了那皱巴巴的纸卷和一个册子,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本就心慌慌,听着弘晖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吉利,却又不敢太过深责弘晖,只能顺着弘晖的意思接过了册子和抄写的经书,眼泪吧嗒吧嗒的往炕桌上掉,打湿了册子,也打湿了抄写的经书。 “我的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额娘好害怕!”乌拉那拉氏有些无助的看着已经瘦成难民模样,却仍然微笑着的弘晖,低声道。 弘晖反手拉住了乌拉那拉氏,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平静的道:“额娘不要怕,弘晖觉得狠好,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睡一觉。” “额娘陪你,额娘陪你回去!”乌拉那拉氏忙不迭的点头,扶着走路打晃的弘晖回到了西厢房,亲手替弘晖铺平了被褥,这才扶着弘晖躺在了被窝里,拉着弘晖那皱巴巴的手,满目紧张的看着弘晖。 弘晖侧过了身子,看着乌拉那拉氏那仿佛止不住的泪水,只觉得他就是个不孝之极的人,但是他还是贪恋着母亲的关心,脸靠在了乌拉那拉氏有些颤抖的手上,有些可怜巴巴的道:“额娘,再给弘晖讲次故事吧,便好像弘晖时候那样!” 乌拉那拉氏忙擦了擦泪水,回想着她曾经过的故事,语气尽量平淡的着一个哄孩子入睡的故事,看着弘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微弱的样子,失神之下,并未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溜出了正院。(未完待续。。) ps: ps:绾心纠结着是要把大阿哥写死,还是写疯呢!如果留下一个正常的嫡出的大阿哥,女主即将出生的儿子好吃亏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乌拉那拉氏的变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弘晖在半睡半醒间,仿佛再次回到了未开蒙前的那段幸福时光,没有那些压得他喘不上气的课业,没有乌拉那拉氏眼中满是失望的眼神,没有四爷若有若无的眼刀,只有慈母慈父对其的关怀。 虽然他听见了乌拉那拉氏隐忍的哭腔,但是他就是舍不得睁开眼睛,仿佛只要他睁开眼睛,这一切就又要成为一场美梦,成为一场水中明月化成泡影。 “大阿哥这些日子怎么会突然病得这般严重?”四爷虽然对后院的安全问题重视程度大大提升,但是朝上越来越乱的阵营分据,还是让四爷难免忽略了他以为没有事的大阿哥。 听府里请太医回府,这才急火火的跟着太医一道回来,眼瞧着躺在炕上气息微弱的弘晖,即便是被评价为冷面王的他,还是不自觉的变了颜色,眼神不善的看着太医和乌拉那拉氏。 太医也很疑惑,来的太医也不是旁人,正是那日给晕厥的弘晖看诊的那位,他自然是知道前些日子弘晖的身体状态的,可是如今把脉,却发现这位大阿哥心血枯竭,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的架势,让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四爷那好像要吃人的眼神,太医不得不将他的发现一五一十的了出来,原本还能忍着哭腔的乌拉那拉氏眼泪哗啦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了太医。恳切的求着太医能为她的儿子诊治。 四爷虽然觉得乌拉那拉氏的举动有些不妥,但是考虑到弘晖现在的情况,一把就将其揽入了怀中。轻声询问太医诊治的方法。 太医有些发愁的蹙起了眉头,下巴上的山羊胡一下下的抖动着,在这宁静如死水般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片刻后,就在四爷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太医终于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看着四爷那吓死人和乌拉那拉氏让人一见就有些心酸的眼神。微微摇头,轻声道:“大阿哥如今心血枯竭,若是好生养着。许是还能多活两年,不然的话……” 虽然太医并没有将话完,但是内里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只留下一张滋补养神的方子。便背起药箱好像逃命似得跑出了四爷府。一直站在四爷府外的石狮子旁,这才觉得活了过来,扶着石狮子连连喘气,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才缓过神,步履有些缓慢的往宫城内的太医院走去。 四爷自然不愿意相信他心目中的继承人就这样病了,连连请了几个太医进府,虽然辞有些不同,但是大概意思却一般无二。左右都是弘晖阿哥如今大限已至,若是妥善修养。还能好生的活上几年,如若不然,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相比于四爷还算冷静,那乌拉那拉氏整个人就好像疯了一般,握着弘晖那已经瘦骨嶙峋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祈祷上降下奇迹,让她可怜的儿子能赶快好起来。 当四爷连连请太医这事传到了康熙帝耳朵里,已经是三之后。 康熙帝直接让人问了太医院里几位前去看诊的太医,听老四家的大阿哥有些不好,怕是熬不过去了,将身边一个最善于养生的御医派了过去,另又配了太医院的院正,得到的结论却是一模一样的。 “老四,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以后的孩子还会越来越多的!”康熙帝在一日早朝后,特地留下了造型有些狼狈的四爷,吩咐梁九功退下守门,略带有几分心疼的劝解道。 其实在康熙爷心目中,个把孙子他真不在乎。 谁让他儿子多呢,有些不起眼、不出众的儿子,康熙爷都认不清呢,更何况是这明显如萝卜头聚会一般的孙子们,若不是因为弘晖是四爷府里的嫡长子,他真未必能记住弘晖这么个人,别看弘晖的名字还是他御笔亲提赐的。 四爷对弘晖的期望不可谓不高,不然也不会那样严苛的管教他。这会儿听他不行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连带着也顾不上顾虑康熙帝的感受,略有些抱怨似的道:“阿玛,弘晖于儿子,便如二哥于您一般,即便以后儿子越来越多,可是也不能代替弘晖。” “你这孩子……算了,算了,朕知道你心疼儿子,可是你也该顾虑你的身子,你额娘这些日子可是没少为你担心,昨儿还请了太医过去问话呢!”康熙帝虽然觉得弘晖和胤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物,但是又觉得胤禛的有些道理,正好打住了想要斥责胤禛的念头,换了个法子继续劝。 四爷刚刚发完牢骚,其实心里也是后悔的,注意到康熙帝眼底的微愠,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往内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德妃比之康熙帝还不如,只是冷声吩咐四爷要把注意力放到朝政上来,而不是成日如女儿一般的守着内院那一亩三分地,让四爷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借口户部事务繁忙,连茶都没有喝一口,便冷声告辞了。 弘晖的状况一严重一,渐渐的连清醒的时候都越来越少,乌拉那拉氏无心打理府中的琐事,更恨李氏往她伤口上撒盐,终于在酷暑来临之前,求了四爷的恩典,领着已经越来越严重的弘晖去了之前尔芙住过一段日子的汤山皇庄。 虽主母轻易不得离府,但是弘晖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寻常,他也希望弘晖能养好身子,虽然他明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却也欣然应允,更是将身边比较得用的王以诚掉了过去,生怕庄子那头有什么照顾不到的,一路陪同去了汤山皇庄。 主母离府。府中的家事自然就要落在旁人头上。 可是尔芙是个闲惯了的性子,又正是有孕的时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四爷让其打理家事的提议。更是直接出了一番道理。 李氏比起瓜尔佳氏,入府时间要早,膝下又有一子一女,而且人也稳重。 用尔芙的话,那就是李氏哪哪都好,只是家世差了些,连带着弘昀的身份也有些尴尬。 如今乌拉那拉氏离府。倒是正好能让李氏长长脸,也为弘昀在兄弟之间留下个不错的影响,再李氏又管过一段日子家事。做的虽然不能多出彩,但是总是没有出纰漏。 这次自然也该由李氏负责打理家事,而不是她这个不太善于与人打交道的白接过差事。 四爷虽然不看好李氏,但是碍于府里就这么两个侧福晋。也就只好将这打理家事的差事交给了李氏。不过为了不让李氏独揽这项权利,四爷还将最近一直当隐形人的宋庶福晋也加入了打理家事的阵营中,同时乌拉那拉氏也不放心大权旁落的将福嬷嬷留在了府里,让李氏有一种空有能力不得施展的感觉。 转眼间进了八月,弘晖虽然算不得大好,但是到底能起身出房间溜达,让陪着他来庄子上修养的乌拉那拉氏觉得又有了指望,成日吩咐身边的丫鬟给弘晖炖各种各样的补品。又听太医泡温泉对身体有好处,每日都让其泡上两刻钟。既不会影响了身子,又不会给心脏造成太大的压力。 眼瞧着弘晖的气色一胜过一,乌拉那拉氏心里一直提着的石头落了地,但是考虑到太医所的弘晖心血枯竭的事情,也就没有提起回府的事情,反而领着弘晖在庄子上玩了个痛快,连带原本弘晖那白皙的脸颊都晒黑了不少。 原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弘晖,也在乌拉那拉氏的多次解释下,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生了一场病,虽然身子养得好些了,但是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却断了。 看着这晴碧水之间,感受着大自然的无穷魅力,他不愿再似以前一般,成日窝在那方寸之间埋头苦读,反而更想去外头走走,所以见乌拉那拉氏不提回府的事情,他也就乐得自在,日日泡泡温泉,吹吹风,看看附近的青山绿水,找回他曾经丢失过的童年。 若是尔芙在这里,一定会指着弘晖大谈玩物丧志的弊端,但是乌拉那拉氏因为心疼弘晖的身子,那自然是大力支持,甚至连原本她那有些被**迷昏了头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她忽然觉得权势地位于她来,远不如弘晖来的重要。 如果弘晖喜欢这样子纵情山水,她自然不会逼着他成为一个每日耗尽脑子和那些个满脑子弯弯绕的人去打交道,让乌拉那拉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随意而洒脱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之内,如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气越来越热,可是李氏借口担心尔芙的身子受寒,居然让人将她院子里的冰份例减了一大半去。 白日里还好,尔芙能坐在树荫下吹风,又有丫鬟们打扇,倒是不觉得多么难耐,可是一到了晚上,那床幔一撂下来,整个床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让她真心受不了。 尔芙接连和四爷提了几次,但是四爷也觉得尔芙不宜受到太多的寒气,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引得尔芙的脾气犯了。在一次四爷留宿在西院的时候,使坏的让丫鬟们偷偷关上了所有的窗子,正平躺着和尔芙话的四爷,只觉得浑身往外冒汗的难受,看着尔芙满是汗珠的脸颊上委屈的模样,倒是突然觉得这李氏不怀好意了。 四爷自己个儿感受过了闷热闷热的感觉,那自然就直接吩咐苏培盛去取冰了,还找出了一个有些奢侈的法子,让李氏连个为尔芙好的借口都不出来了。 李氏口口声声不想让尔芙受寒,四爷就让人将冰山摆在外间等离尔芙距离远的地方,两个丫鬟拿着扇子站在冰山后头扇风,这样尔芙不但不会受寒,反而感觉到了吹空调般的舒适,日日连床幔都不撂下了,享受着这种奢侈,找到了当年杨贵妃的感觉。 八月初三,诸事吉。 酉时正,瓜尔佳尔芙撑着大肚子穿着轻薄的夏裳,略带着几分不满的来到了花厅里,李氏坐在上首的位置,颇有一种成为嫡福晋的感觉,眼睛瞟都不瞟一眼尔芙的看着从回廊上缓缓走来的两名女子。 乾隆他娘熹妃来了。 瓜尔佳尔芙只是一眼就将那位号称占全福禄寿的太后娘娘钮祜禄氏认了出来。不是尔芙能未卜先知,实在是这幅做派,让尔芙不得不认出来人。 如果尔芙是一朵随处可见的花儿,那么钮祜禄氏就是一朵盛开的艳丽芍药,不同于牡丹的华贵不凡,却隐隐有一种艳压群芳的感觉,将其身边的一名来自董鄂氏的格格衬得如狗尾巴草一般尴尬。 一袭桃红色的大襟旗袍穿戴钮祜禄氏的身上,不但没有丝毫艳俗的感觉,反而美出了一种新高度,让尔芙情不自禁的讨厌起了这个女人。 四爷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瓜皮帽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下首的两个姑娘,微微挑了挑眉,余光注意到了尔芙的拘束不安,勾唇一笑,朗声道:“如今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庄子上陪大阿哥,爷也没有让人去吵着他们娘俩,便想给你介绍下府里其他的女眷吧。 这位是侧福晋瓜尔佳氏,这位是侧福晋李氏,那位是庶福晋宋氏……” “奴才见过侧福晋、庶福晋!”钮祜禄氏一开口,连尔芙这个女人骨头都是一酥,她以前并不了解什么叫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也不明白什么叫吴侬软语,这一切不过就是在其他人口中听,可是如今她却真的感觉到了上对钮祜禄氏的偏爱。 相较于寻常满人的高大身材,钮祜禄氏显得高挑有肉,却不臃肿,眉眼微微上挑,与生俱来的几分媚态,不但不会让其落入俗套,反而有一种神女落凡的感觉,那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更是带着一种魅惑,让人情不自禁的对其生出好感。 “敬了茶,咱们就开席吧!”钮祜禄氏和董鄂氏作为格格被指来四爷府伺候,所以并没有什么喜宴、婚礼等场面,但是李氏为了彰显她是个能容人的人,还是让人安排了两桌不错的宴席。 这会儿四爷在外忙活了一,也没有了话的兴致,笑着指了指旁边已经备好的茶碗。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忙规矩的给个人见礼,收了尔芙等人送出的礼物,便一幅心翼翼的样子坐在了花厅门口位置的圆桌旁,钮祜禄氏更是偷偷的拿着她那双满含秋水的眼睛打量着花厅里的四爷。 尔芙微微挑眉,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在心里为钮祜禄氏贴上了一个不安分的标签,想念起了在庄子上陪儿子的乌拉那拉氏。(未完待续。。) ps: ps:原本绾心想把大阿哥弘晖写死,可是每每想到将一个母亲的盼头写死,心里头总是涩涩的,最后还是选择了更改设定,让乌拉那拉氏变成一个风轻云淡的女人,不再为权势、宠爱争来争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斗争从未停止 在钮祜禄氏这朵娇艳的芍药花映衬下,董鄂氏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垂眸抿茶,似是乖巧可人的媳妇一般,静悄悄的模样让尔芙都忽略了其存在。 晚饭只是寻常的家宴,李氏又不想让对方出头,连平时乌拉那拉氏会准备的书人都没有,气氛显得有点干,不过四爷不起身,大家伙儿就算是无聊透顶也得作陪,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性。 尔芙眼瞧着四爷吃下了最后一粒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盘算着回去吃点什么慰劳慰劳自己个儿的肚子,有些走神的没有注意到四爷已经往前院去练字,而钮祜禄氏和董鄂氏则正坐在那看着尔芙发愣。 “妹妹真是好兴致,姐姐今个儿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去了!”李氏并未发现尔芙走神,只当尔芙正在嫉妒着貌美如花的钮祜禄氏,不阴不阳的了一句,便甩着帕子走出了花厅。 尔芙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宋庶福晋点了点头,便由大嬷嬷扶着回了院子。 生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一会儿工夫就摆满了炕桌,尔芙笑吟吟的拿起了筷子,刚夹起了一块嫩滑嫩滑的银耳往嘴里送,便瞧见四爷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您不是去前头练字了么?”尔芙刚要起身就被四爷按了回去,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勾了勾唇角,“你这样的馋猫都没吃几口,爷自然也是没有吃好的。” “秀色可餐。单看着钮祜禄氏,爷就饱了!”尔芙吩咐着玉清替四爷布上了碗筷,有些调侃的瞄了一眼四爷。娇嗔的道。 “去,越来越没规矩了!”四爷笑骂了一句,倒是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尔芙那鼓着双腮生气的模样,格外俏皮,不由得心神一荡,但是随即想到尔芙正怀着身子。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快,盯着尔芙肚子的神情有些不友好了。 尔芙正吃得欢,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点。飞快的吃了一碗又一碗,一直吃得肚子有些撑了,这才放下了碗筷,口口的品着她苏出来的简易葡萄罐头。 因为有孕。很多凉的东西。这大嬷嬷都不让吃了,可是现代科学证明,孕期多吃水果,不但对孩子的身体有好处,连皮肤也会好很多。 本着为自家孩子负责和解馋的原则,尔芙便将那些水果统统放了冰糖煮了,凉了以后就和那些个花花绿绿的罐头一个味道了,虽然不如新鲜水果好吃。但是也算是无污染无添加无防腐剂的了,让尔芙解馋刚刚好。 四爷本来不喜欢吃尔芙弄出来这种女人吃的玩意。看尔芙那眯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勾唇一笑,轻声道:“爷今就不过来了,你晚上早些歇着!” 四爷虽然不满意德妃娘娘总是往他身边塞人,但是男人的劣根性却不会拒绝花朵儿似的姑娘,所以就算是四爷很宠着尔芙,却也没有达到为尔芙守身如玉的境界,更何况如今尔芙正有着身子,根本不能侍寝。 “恩,我知道了!”尔芙只觉得心口有些发涩,头也不抬的应了,仿佛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唯有不自觉握紧的汤匙,泄露了其心中的苦涩。 四爷虽然瞧见了,但是也只当没看见,在心里心疼了一下尔芙,便领着苏培盛往外头走去,连个弯都没拐就直接往钮祜禄氏住的静心苑走去。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进府,李氏借口府里有孩子,尔芙又正有孕,担心两个姑娘一时想偏了,特地安排到了宋庶福晋的院子里,一来是可以让宋庶福晋照看着,二来静心苑的风景也是不错。 可怜一个的院子,一下子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原本宋氏住着蛮宽敞的地方,突然就拥挤了起来。 而钮祜禄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却因为自模样不错,祖上颇有些积蓄,平日里吃穿用度比起尔芙也差不多,突然领着两个丫鬟住进了三间厢房,这会儿连地上的箱笼都没有整理就坐在床上抹眼泪呢。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煞是好看。 但是碰到四爷这个对女人不深关心的男子,那就有些觉得晦气了,入府第一就摆出这幅样子,若是他再宠上两分,怕是就更不安分了。 四爷一想到这里,刚刚迈进东厢房的脚就收了回来,直接往西厢房董鄂氏的房里走去。 钮祜禄氏不是个没心眼,自就被家里请了宫里的嬷嬷教规矩,见书上男子都喜欢柔弱的女人,这才会在听丫鬟四爷已经进院了的时候,弄出这幅做派,希望能得到四爷的怜惜,却不想弄巧成拙,余光瞧见四爷拐进了西厢房,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至于董鄂氏今日进府就已经安排了丫鬟整理箱笼,正准备拿着她之前在家就绣好的百子千孙的绣活去李氏那走一趟,便瞧见四爷进门,忙俯身行礼,见四爷落座叫起,这才乖巧的接过了丫鬟手中的盖碗茶,面带娇羞的亲手送到了四爷手中。 两厢一比较,四爷觉得这不甚美艳的董鄂氏,倒是更加出彩些。 四爷随手接过茶碗,微抿了两口,笑着拍了拍罗汉床旁边的位置,朗声道:“如今你已经进府,便不要如此拘谨了,坐吧!” “多谢爷体恤!”董鄂氏半欠着身子落座,低垂螓首,低声应答。 “听德妃娘娘,你今年十五岁了,平日在家里可有什么喜好的!”四爷见外头色还早,自然不好拖着董鄂氏胡作非为,又不太擅长和女子聊,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口道。 董鄂氏含笑低了低头,单手拂过她刚刚找出来的百子千孙的绣品。柔声道:“奴才自身子就不算太好,所以平日就只是做做绣活,要不就是陪着祖母话。倒是无趣得紧。” “爷倒是觉得不错!”四爷轻声答道。 这边罗汉床上,两人分坐两边,气氛虽然算不得太好,但是却很平静,而那边的钮祜禄氏就烦躁极了,原本她并未将董鄂氏这个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格格放在眼里,但是看着这会儿四爷居然舍了她。选择了那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怎么能压下这股邪火呢! 虽然钮祜禄氏很想就此闹大,可是她如今刚入府。到底根基不稳,身边也没有个可靠的人,只能在心里狠狠的蹂躏了一阵董鄂氏,便吩咐丫鬟去厨房提水。洗漱过后躺在了架子床里生闷气。 …… 次日一早。董鄂氏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忙挣扎着就要起身,却不经意间扯到了双腿之间的痛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昨个儿你也累坏了,今个儿好好歇歇身子吧,左右福晋不在府里,李氏那边爷自然会让人去。”四爷正由苏培盛领着太监洗漱更衣,听见架子床里的动静。看着董鄂氏那嫣红的脸,轻声道。 董鄂氏隔着粉红色绣鸳鸯戏水的轻纱床幔。看不太真切外头的情景,但是听见四爷的话,还是娇羞的瞧了一眼四爷,这才羞答答的收回了视线,拢了拢身上细棉布的瑰红色中衣,坐在床上玩手指去了。 四爷眼见董鄂氏孩子气的一面,又想起昨个儿夜里的融洽,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 苏培盛还只在西院瓜尔佳主子那瞧见过这样的四爷,这会儿见董鄂氏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大脑立马就运转开了,暗自决定得好好的对待这位格格。 若是四爷知道,一定会苏培盛想多了。 其实四爷本就不是个薄情的人,相反很想似他阿玛康熙爷一般宠爱着府里的每个女人,但是这些女人总是会有私心,若单单只是争宠还好,他自然会纵着她们,可是往往她们会为了家族的兴旺和她们的地位而争,这才让四爷经常板着脸。 四爷换上了一袭宝蓝色团纹长袍,领着苏培盛等一群尾巴,呼啦啦的回到了前院,只是简单的吃了口饭就吩咐太监去东院和李氏打招呼,而他也换上了一袭官袍,带着苏培盛去上班了。 这些日子户部里的事情不少,尤其是那些积压了好些年的大臣欠款,数额越来越大,让原本充盈的国库,已经有些入不敷出。 尤其是今年山东那边流民进京,这事可是给康熙爷提了个醒,原本想着让大臣借款是为了让他们能不至于因为一时不凑手而动了贪念,如今看来,这些大臣都是家底殷实之辈,倒是不缺这么点银子,而对于康熙来讲,却因为借款人越来越多,弄得有些吃不消了。 连带着今年春里,康熙爷指派人探寻黄河源头的差事都办得有些虎头蛇尾,更是连今年拨去山东的赈灾款里都有内务府出的三十万两白银,那可是康熙爷的私房钱,这让康熙爷很不爽。 只是康熙爷一不爽,可怜的四爷就成了炮灰。 那些借的少的,一听康熙爷下旨让四爷收缴欠款,那自然是麻溜就送了回来。 可是那些一借再借的大臣们,有些人家都已经欠了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那自然是玩了命的拖着不给,当然人家也不是不还,这不过就是没钱而已,你四爷总不好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吧! 若单单只是些个不起眼的官员倒好,可是这欠的最多的人是他四爷的兄弟,那这事就有些难办了。 而户部一些大臣本就欠着钱,其身不正,自然也不好去催促旁人还钱,弄得这些日子四爷一进户部大门就想叹气。 …… 东院,李氏笑吟吟的吩咐丫鬟送了前院来的张明德,这才一把打掉了手边的茶盏,脸色阴狠了下来。 府里如今只有她和瓜尔佳氏两个侧福晋、宋氏一个庶福晋、钮祜禄和董鄂氏两个格格,如今瓜尔佳氏有孕,又与她平级,那自然是不会来给她请安,而今董鄂氏这刚刚进府,四爷就替她落自己的脸面,宋庶福晋也因为昨个儿夜里染了风寒告了假,让她这个装了好些日子的贤惠的人,终于装不下去了。 “主子,您何必为了那些个不必要的人生气呢! 奴婢听正院那边的姐妹,大阿哥的身子彻底垮了,咱们二阿哥可就是四爷膝下唯一的儿子了,即便是瓜尔佳侧福晋这就生出儿子,那咱们二阿哥也比他占了先机,您只管安安心心的当您的侧福晋,这好日子自然而然就来了!”李氏身边不是没有聪明人,这会儿见李氏又要犯浑,忙上前劝道。 李氏双眸含恨,眉毛上挑,看着外头阳光明媚的样子,心里却满是阴霾。 她何尝不明白她只要安心等待就好,可是她不单单是想要成为一府的主母,她还希望回到在阿哥所时的性福生活,她不愿意日日独守空房,她也不愿意看到那些个花儿似的女人。 以前她不太明白乌拉那拉氏心里的窝囊,但是自打她接过这管家的差事,她就彻底的同情起乌拉那拉氏了。 虽然乌拉那拉氏有嫡福晋的地位,可是却并不得四爷的心意,四爷对其敬重多于喜欢,而她不但不能嫉妒其他女人,反而要替四爷照顾好这些和她抢丈夫的女人,这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李氏越想越觉得窝火,连带着看到钮祜禄氏来请安,也没有个好脸色,冷冷的看着钮祜禄氏那张让女人讨厌到极致的脸蛋,借口身子乏了,直接打发了来和她话的钮祜禄氏,继续在房间里生闷气。 再钮祜禄氏,她出身着实不高,但是比起李氏这个汉军旗旗人出身的人物来,她的地位比其高的不是一丢丢,可是她却要在这样一个人跟前伏低做,而对方还那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她这心里就也堵得慌了。 钮祜禄氏懒得回到静心苑看董鄂氏那张得意的脸,直接往花园里走去,看着那打着露水的娇花,心里头舒服了些,这才慢吞吞的往静心苑里走去。 董鄂氏虽然得了四爷的恩准不必去东院给李氏请安,但是想到她初来乍到的,到底该守规矩些,只是在床上躺了躺,便吩咐丫鬟伺候着她洗漱更衣的出门了,正巧和钮祜禄氏走了个碰头。 “姐姐好!”董鄂氏忙退后了两步,俯身一礼,低声道。 “妹妹真是太客气了,怕是以后姐姐要叫妹妹姐姐了!”钮祜禄氏话里带刺的道。 这后院女子互相称姐姐妹妹,自然不是按照岁数来的,而是按照地位来算。 譬如之前瓜尔佳尔芙进府就是侧福晋,而李氏只是庶福晋,所以李氏要称呼尔芙为姐姐,后来李氏成为了侧福晋,因为膝下有子,入府又早,自然就成为了尔芙的姐姐,称呼尔芙为妹妹。 “姐姐这话可是捧杀妹妹了,妹妹只想着安稳度日就好,可没有那些个不该有的念头!”董鄂氏略带着几分胆怯的忙摆了摆手,低声道。 如今府里两位侧福晋已满,而静心苑主事的又是宋庶福晋,若是董鄂氏敢承认,那她的日子怕是就要过不下去了。 钮祜禄氏听着董鄂氏的回话,笑着撇了撇嘴,领着身边丫鬟进了东厢房,瞧也没瞧董鄂氏一眼,让董鄂氏脸色变了再变,连连深吸气才压下了想要撕扯钮祜禄氏的念头,往院子外走去。 而钮祜禄氏见董鄂氏出了门,倒是也没有回到东厢房,反而吩咐丫鬟将她嫁妆里的一支山参找了出来,笑着求见宋庶福晋去了。(未完待续。。) ps: ps:裸奔一个月……哭…… 感谢投粉红票、打赏的伙伴们,(づ ̄  ̄)づ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年后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晃,新人进府已经几个月,气也从酷暑到了隆冬时节。 乌拉那拉氏一直未曾回府,即便是弘晖的身子已经在太医的调理下渐渐好了,四爷连着去了几次,看着恍如换了个人似的乌拉那拉氏,与其深谈了一次,最终也不再提让弘晖母子回府的事情。 李氏只当是乌拉那拉氏又惹了四爷厌弃,原本心谨慎的处理家事,甚至成日做伏低,这几个月过去,又有些反复的样子,弄得四爷对其无可奈何极了。 尔芙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眼瞧着到了年根底下,又一次晚产了,大嬷嬷那更是一三把脉的盯着,生怕这胎出什么问题,太医也对于尔芙的体质产生了好奇。 毕竟女子早产的原因很多,所以也屡见不鲜,而晚产的事情就真是见不到几次了,更别提这一晚产就是半个月的。 府里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闲言碎语,无非是尔芙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老王,可是这种闲话只出现了个苗头,便让四爷狠狠掐死在了摇篮里。 若是随随便便就能给这些个皇子阿哥的带上绿帽子,那皇家威仪放在哪里去,别尔芙从不出门,即便是出去一次两次的,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也是呼啦啦的一大帮,更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保护,平日里见到的男人就只有四爷一个。 不过这些闲话都没有传到尔芙耳朵里,即便是传到她耳朵里。她怕是也就是哈哈一笑,只当是听个乐子。 若是四爷真能相信这样子的谣言,那四爷的智商就归零了。 至于新进府的两个格格。那自然也是面甜心苦的如尔芙和李氏、乌拉那拉氏相处一般无二。 许是因为四爷对钮祜禄氏的第一印象不好,几个月过去,对其也是淡淡的,一共才留宿在其房里三次,比起董鄂氏相差的倒不是一星半点,连带着府里那些个下人也是捧红踩低的处处给其白眼瞧,跟在其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含珠、含瑞。那更是心里充满了苦涩。 钮祜禄氏为了扭转这种不利于她的处境,那更是花招百出,可是在宫中长大的人。哪有脑子不好的。若是喜欢瞧瞧这新花样,那自然是装作不知,可若是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子嗣上,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在钮祜禄氏一连几跑到尔芙院子里献殷勤后。四爷心疼的看着尔芙那有些苍白的脸。直接吩咐宋庶福晋看好院子里的女人,那简直是打脸打得啪啪响了。 一番折腾,不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宠爱,反而丢了脸面,宋庶福晋也气急了这个连带着她一块丢脸的格格,借着手里握着掌家的大权,直接让其禁足在了房里,不抄完书就不许出门。 而董鄂氏在四爷的宠爱下。整个人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绽放了。 原本平板似的身材变得玲珑有致,清丽的脸庞在涂上了宫粉、胭脂。也显得艳丽了几分,再加上穿戴起了贡缎所制的旗装,便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至于与李氏一同掌家的宋庶福晋,平日里还是一幅透明的样子,管的也都是些个不起眼的事,甚至还有些玩忽职守,只让李氏一起代劳,而李氏自然是欣然应了。 宋庶福晋把多了的时间都用在了陪着自家的格格上,连四爷有时留宿都懒得应付,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母爱的光辉,让四爷留在其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弄得李氏一边骂其狐媚子,一边觉得其让出掌家的权利识相。 十一月最后一的黎明,蒙蒙亮,西院内就是一片灯火通明,厨房里的两口烧水的大灶都冒起了滚滚浓烟,丫鬟们紧张兮兮的望着正院里的动静。 尔芙睡梦中,只觉得一阵尿急,来不及起床就哗哗在了床上,羞恼的睁开了眼睛,忙叫进了在外上夜的大嬷嬷,大嬷嬷一瞧就脸色一变,一连串的吩咐了下去。 到底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尔芙也不算太慌张,趁着阵痛的工夫,居然还让人伺候着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上了柔软舒适的细棉布特制长裙,披着火狐皮的大氅走进了准备许久的东厢房里待产。 四爷昨个儿宿在了钮祜禄氏的房里,这会儿听尔芙要生了,匆忙起身,引得昨夜辛苦伺候的钮祜禄氏嘟囔了起来,原本就心急西院那边的四爷,一巴掌就呼在了其肩膀,将她打了个踉跄,由苏培盛伺候着换上了常服,穿着大毛衣裳离开了静心苑。 钮祜禄氏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时间悲从中来,想起其阿玛额娘曾起过的担心,不由得后悔走进了这皇家,若是当初她不动了贪慕富贵的想法,凭她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上的影响力,只要打点妥当,自然不必入宫选秀。 可是一切的后悔都成了枉然,坐着粉红色轿进了四爷府的那起,她就注定回不了头了,当所有的骄傲都被粉碎,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看着门外那略带嘲笑的董鄂氏经过,整个人仿佛鸵鸟似的抱着脑袋钻进了壳里,吩咐丫鬟们管好门窗,披着棉袍子发呆。 四爷一路脚步匆匆,刚一进西院就听见了接生嬷嬷报喜的动静,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着连连打赏,径自走到了东厢房的窗下,低声唤着里头的瓜尔佳氏。 尔芙这胎生的很快,这会儿倒不是特别累,正在喝着生子炖的乌骨鸡汤补气,听见外头的动静,笑着凑到了窗边,语气里的轻松让四爷心里的担忧消散一空,这才让奶嬷嬷抱着刚出生的豆丁瞧了一眼。 豆丁长得很好,继承了四爷的凤眼。头上也长出了黑乎乎的胎毛,鼻子一抽一抽的,嘴角吐着泡泡。看起来可爱极了。 “阿哥还,赶快抱进去吧,可别受了凉!”四爷伸出大手,有些似害怕弄痛了豆丁一般,只是让豆丁抓了抓他的手指,看着豆丁露出一个无邪的表情,笑着吩咐道。 四爷新得一子。这心情好的不是一点点,连带着如今快到腊月了,直接让人在外城开了粥铺施粥。 乌拉那拉氏自打放下了心里对权势的依赖。倒是对府里的女人都没了什么恶感,听尔芙生下阿哥,想到之前她对不住尔芙的地方,吩咐人送了重礼回去。 德妃娘娘也打发了毓秀姑姑来瞧。还带来了一个由宝华殿**师亲自祈福过的赤金嵌红宝项圈。另还有两件德妃娘娘亲手绣制的衣裳,可见豆丁刚一落地就很得宠的地位。 洗三礼上,李氏领着弘昀,看着这盛大堪比嫡子洗三礼的场面,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一双手攥紧了弘昀的手,弄得那边正在铜盆上要洗澡的豆丁没哭,这位二阿哥就先哭了出来。 随着二阿哥哭了。豆丁也声音洪亮的哭了起来,响盆…… 虽然旁边都二阿哥这是与豆丁兄弟连心。可是李氏却暗觉得弘昀丢了她的脸面,连带着对弘昀也没了好脸色,更是有些嫌弃没有照顾好弘昀的茉雅琦。 起来茉雅琦就算是懂事,还是个孩子,心里头也会委屈,更别提自打弘昀落地开始,李氏一颗心都扑在了弘昀身上,完全没有管过茉雅琦,就算是懂事,她这会心里也委屈的不行,捂着嘴含泪跑出了东院,连件大衣裳都没穿。 本来茉雅琦是想着这样一哭一闹能让李氏注意到她,却不想李氏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更是阻拦了想要追出去的奶嬷嬷和丫鬟。 茉雅琦哭着就这样跑到了湖边,看着已经有些衰败的园子,越想越觉得可怜,越哭越凶,本就穿的不多,片刻工夫就开始哆嗦了起来。 一个不起眼的老嬷嬷笑着和同伴赔了个罪,来到了茉雅琦身边,俯身一礼,坐在了茉雅琦身边的太湖石上,看着茉雅琦的冷脸,便好似没有察觉一般,最后更是将手里提着的一件大衣裳披在了已经冻得有些发抖的茉雅琦身上,这才弓着身子离开了湖边。 这边四爷陪着尔芙在窗外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往外院走去。 腊月里坐月子,尔芙倒是觉得比之前生七时舒服多了,成日里除了逗弄着豆丁玩,便是把刚刚会单个字的七和豆丁摆成一排,拿着步摇逗俩包子玩。 大年,尔芙因为刚刚出月子,自然是不会出席的,也没有出西院,而宋庶福晋等人因为不够品级进宫,只能在花厅暖阁里摆了火锅和席面,几个人围成一团过个冷冷清清的年。 只是几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坐在一起,这自然是各种酸话往外冒,不过宋庶福晋一幅有女万事足的样子,自是不搭理话越来越尖酸刻薄的钮祜禄氏,而董鄂氏也是笑吟吟的和宋庶福晋话,弄得钮祜禄氏有一种表演单口相声的感觉,时不时几枚丫鬟婆子们的诡异眼神,只半个时辰后一股火的离开了花厅。 午夜,一束束烟花照亮着夜空,钮祜禄氏看着那繁华过后的空寂和落寞,坐在了园子里的凉亭里,身边只跟着还算尽心的含珠,整个人双手环胸的缩成了一团,远远看去,倒是显得很可怜。 含珠不知道钮祜禄氏打得主意,连连劝钮祜禄氏回房歇着,可是钮祜禄氏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便这样坐在那里,含珠没有法子,只能让人在凉亭里布了炭炉,虽然不如房间里暖和,但是总不会冻坏了钮祜禄氏。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含珠以为她要在这里站上一个晚上的时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李氏回到了府里,乌拉那拉氏笑着提起了尔芙刚刚生过孩子,将原本要留在正院的四爷送出了门,这才叫了丫鬟们过来,大家伙儿一起守岁,笑笑的,倒是比往年和四爷相对量无言的场面好看多了。 四爷自打乌拉那拉氏几前回府的时候就看出了乌拉那拉氏的转变,对其更看重了几分,更是直接将李氏手里的掌家大权拿了回来,重新交到了乌拉那拉氏手里。 不过这次乌拉那拉氏不再像刚刚开府时的那么激动,淡淡的模样,颇有几分脱离俗世的感觉。 夜里,风愈来愈大,片片雪花随风飘落在四爷的肩头、额头、鼻尖上,仿佛调皮的精灵一般,心情正好的四爷,笑着让人将那刚刚落地不染尘埃的雪花收集了一篮子,这才径自提着满是清雪的篮子往西院走去。 路上正好经过钮祜禄氏坐着的凉亭,无意中看到了那片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的钮祜禄氏,对着苏培盛摆了摆手,紧了紧身上的大披风,迈步走到了凉亭里,正好看见钮祜禄氏梨花带雨的模样,随意的坐在了旁边空着的石墩上。 那夜,四爷好像着了魔,只是吩咐苏培盛将雪花送到了西院,而人却跟着钮祜禄氏回了静心苑,更是一连五的宿在了静心苑,让府里那些等着看钮祜禄氏老死府中的人都跌破了眼镜。 玉清等人更是愤愤不平,尤其是在听了四爷原本打算来看尔芙的时候,这股火气就更加压不住了。 所幸,尔芙是来自现代的女人,即便是不聪明,但是也看过不少心灵鸡汤等东西,明白蠢女人才会为难女人的话,完全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而是开始了减肥之旅,更是趁着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让太医给她开了避孕的方子,当然这事她也没有背着四爷。 四爷也明白尔芙连续生产,身子有些亏损,担心尔芙吃了不好的东西,而影响了子嗣,叮嘱大嬷嬷一定要看好尔芙入口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一一的过去,转眼间就是三年过,肉呼呼的七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刚刚得了康熙赐名的弘轩也迈着短腿跑进了西院的正房,抱着尔芙的大腿就不撒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尔芙并不在历史中存在,连带着生下的儿子名字都和其他皇孙们的名字不同,不过这样也好,尔芙也不想让她的儿子盯着那些个坑爹的名字。 毕竟照排序,如今抱着她大腿不撒手的包子弘轩,应该就是被四爷厌弃了的三阿哥弘时。 “额娘,额娘……你瞧……”弘轩仰着脸,手里头掐着一对五颜六色的蝴蝶,一副献宝似的往尔芙的手里塞。(未完待续。。) ps: ps:加油加油,不忍心看订阅的苦逼飘过! 第二百二十八章 避暑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尔芙看着眼前傻笑的儿子,也笑了出来,随手接过了弘轩手中的彩蝶,揉了揉弘轩头上软乎乎的头发,吩咐奶嬷嬷领着七和弘轩下去洗漱。 这三年来,在外人眼中,她失去了四爷的宠爱,可是她却并不失落,因为她有了两个可爱活泼的儿女,而且爱情的保质期本就不长,更何况是在美人如画的四爷府中,她更相信她与四爷已经变成了亲情,那种打不断、割不断的感情。 那年的大年夜里,钮祜禄氏不知道做了什么,重新夺得了四爷的宠爱,成功将董鄂氏踩在了脚底下,更是被四爷封了庶福晋,虽没有上玉牒,但是到底也算是名份上提了一位,连带着那位四品典仪凌柱家的其他女儿都各个高嫁了出去,宛然成为了京城里的新宠。 这三年里,朝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四爷虽然仍然是次次都陪着康熙老爷子出巡,但是在那些大臣眼中,却不如卫氏所出的八爷得人心,连戴铎都急得火上房了,可是四爷就这么我行我素,认真办差,丝毫不顾及那些个大臣们的脸面,彻底成为了历史上那个冷面王了。 “额娘,我想吃刨冰!”刚刚洗漱过的七和弘轩湿着手就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 “想吃就让生公公去准备吧,不过你们俩怎么能这幅样子呢,仔细被你们阿玛瞧见训你们!”尔芙不知道如何当一个严母,只能将这管教孩子的活交给了四爷。而她只负责宠着两个家伙就好,这会儿听七和弘轩想吃刨冰,自然是笑吟吟的应了。同时也不忘替四爷拉仇恨。 七和弘轩虽然不太怕四爷,但是一想到四爷那张板起来的脸孔,还是的缩了缩,忙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手擦脸,又整理了下衣袍,这才坐在了尔芙身边,看那模样就喝个大人似的。 “这又是谁在背后爷的坏话阿!”刚刚就站在廊下的四爷转过身来。笑着问道。 “阿玛,阿玛……”七和弘轩刚刚坐稳的身子立马就跳下了大炕,扑到了四爷的怀里。一人抱着四爷一条大腿,很是狗腿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求关注。 “爷怎么不让人打把伞呢,也不怕晒坏了!”尔芙笑着解救出已经一脑门汗珠的四爷,吩咐人打湿了热帕子。又解开了四爷脖领上的铜扣子。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四爷手里,有些心疼的唠叨着。 这三年的时间,尔芙越来越白嫩,可是四爷却黑了,也瘦了,连眼角都有了几丝皱纹,脸上也蓄了须,显得更加老了几分。 “爷又不是大姑娘。哪晒的坏。”四爷虽然嘴上不以为然的着,但是手里还是接过了绞好的帕子。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享受着尔芙轻轻摇扇带来的清风。 尔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这猛然一动弹,身上也出了汗,有些不自在,把手里的团扇丢给了玉兰,叫了接替玉清位置的玉华去取了备好的刨冰出来。 凉丝丝的冰沙,配着酸酸甜甜的果酱,那可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东西,作为刨冰的伪发明者,四爷虽然在其他院子也能吃到,但是就是觉得西院的刨冰味道好,瞧着玉华捧回来的刨冰,也不再这东西是女人吃的,口口的往嘴里送,身上的燥热一轻,脸上也挂了两丝笑模样。 七和弘轩也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可是奈何年纪还,双手的协调性也不是太好,时不时就弄脏了身上的衣袍,连脸上也弄出了印子,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不让奶嬷嬷喂呢,瞧瞧这两个家伙多可怜!”四爷吃光了碗里的刨冰,指着泪汪汪吃东西的七和弘轩低声道。 尔芙挑了挑眉,沉声道:“寻常人家这个岁数的孩子不能洗衣做饭,那也该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咱们府里虽然有下人伺候,但是总不好让他们这把岁数还不会自己个儿吃饭吧! 再不过就是弄脏了衣裳罢了,一会儿让人伺候着换了就是!” “狠心的额娘阿!”四爷叹了一声,但是也不再这事了,毕竟之前七和弘轩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尔芙居然就让人将两个包子放在地上乱爬,也亏得这房里都铺了软乎乎的地毯,不然这俩包子的日子得多惨。 不过不管四爷多反对尔芙这种培养方式,但是瞧着七和弘轩一比一结实,他也就顺了尔芙的意思,只能吩咐丫鬟婆子多盯着些,别让家伙爬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而尔芙更彻底,为了方便两个家伙到处爬,直接将原本她的产房东厢房里的东西都拆了,只留下空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任由家伙们到处爬,连那些他四爷精心准备给家伙们玩的玩具也都齐齐的堆在了地上。 更是让府里的工匠弄出了一个大大的榻榻米,上头挂着烟罗纱的床幔,热的时候就摆在院子当中,借着树荫,吹着风,别提多自在了。 也是这两年家伙们有些大了,这大玩具才彻底取消了,不然这会儿四爷一定会发现尔芙穿着一袭细棉布的衣裤,梳着轻便的麻花辫和包子们玩呢。 “带他们去洗洗吧!”尔芙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七和弘轩身上,瞧着家伙们可怜巴巴的咬碗边的样子,忙让人领着包子下去重新洗漱,又吩咐玉华把冰在井里的酸梅汤拿出来,留着一会儿给七和弘轩喝。 “吃这么多冰的,你就不怕她们闹肚子!”四爷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 尔芙笑着将玉华刚刚取回来的酸梅汤拿了过来,递到了四爷眼前。低声道:“我可是他们的额娘,怎么会害他们呢,这酸梅汤虽冰在井里。但是不过就是略微凉了些罢了,一会儿就会恢复平常温度了,凉不到他们!” 四爷也没有再多,只是让人将冰山挪的近了些,轻声起了他的来意。 康熙帝又组织去热河避暑了,自打避暑山庄再次扩建,这还是四爷第一次提议带着尔芙同往。之前因为尔芙的孩子还,往往都是钮祜禄氏和李氏陪着去的,尔芙虽面上不嫉妒。但是心里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真要是让尔芙去,尔芙又担心府里的孩子,所以尔芙这就是传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了。 “那七和弘轩呢?”尔芙虽然心里欢喜,但是还没有忘记两个包子。忙问道。 “七和弘轩都大了。而且眼瞧着七就该留头了,以后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这次爷想带着他们同往,你觉得呢!?”四爷笑着道。 “那怕是家伙儿要激动坏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事。 乌拉那拉氏那头乌拉那拉氏要留在府里打理家事,自然是不去的,只放了弘晖出去走走。 李氏则是领着弘昀一起,茉雅琦留在府里继续学规矩。 宋氏借口身子不好。也准备留在府里。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一直未有身孕,虽仍然恩宠不断。但是到底底气有些不足,自然不会错过和四爷亲近的机会。 七月初五,四爷早早就入宫伺候康熙爷去了,而尔芙等人则也都预备好了,行李啥米的都已经装箱打包放在了马车上,这会儿正在花厅里等着苏培盛传信回来。 晨光现,乌拉那拉氏吩咐了人送吃食过来,除了尔芙领着两个包子填饱了肚子,其他人都担心因为要洗漱错过了时辰,连茶都不敢多喝一口。 等到了近晌午,苏培盛才打发了个太监回来传信,大家伙儿这才忙活活的上了马车,自侧门出了府邸,一路追着圣驾往热河去了。 这避暑啥么的的好听,但是这一路上也很遭罪,不过尔芙为了能让七瞧瞧外面的地,还是选择了出来,一路上给七讲着外头的世界,不过因为尔芙也没出来过几次,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往往好些个错误,弄得四爷在车里歇着的时候,连连纠错,让尔芙在七和弘轩心目中的可信度大大降低。 马车上的日子难熬,但是下了车就好多了。 康熙爷自然住进了热河行宫,而四爷等人就只能住在了行宫附近的那些友情赞助的院子里。 所幸随着四爷越来越得康熙爷看重,哪怕是不得大臣们喜欢,住的院子也是不差,一套曲径悠长、亭台楼榭环绕的江南园林风格的院子,足够尔芙等人住下了。 荣月阁——位于水流边的一处两层阁楼,南北通风,布置简单,倒是让尔芙这个怕热的人觉得蛮不错的,将七和弘轩安排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住着,独自住在了内间里。 至于楼下,那自然是随行丫鬟们的住所,让那些已经准备好打地铺的丫鬟们都欣喜不已。 有人开心有人闹,尔芙这边安排着所有人住下,钮祜禄氏和董鄂氏就因为争房间闹了起来,同样一栋二层阁楼,可是人人都想争楼下的房间,这心思就显而易见了。 玉华将这事当个趣事给尔芙听,尔芙也不过就是随意的笑了笑,暗道:很傻很真阿,四爷来那是跟着康熙爷出来的,白日里要进行宫里伺候,晚上回来自有大臣们送来的美丽姑娘,哪还会需要这些从家里带来的。 不过尔芙不会将这话出来的,反而只是安心的过着日子,丝毫没有因为四爷未来而失望,领着七和弘轩在园子里玩得乐呵,时不时还会接见几个来求见的福晋、夫人啥么的,话,聊聊,日子过得可愉快了。 而弘晖自打不想再受约束,整个人也变得爽朗了许多,转眼三年过去,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少年,平日里穿着月白色、淡青色的袍子,总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弘轩很喜欢这个仙气十足的哥哥,原本尔芙还担心弘轩被弘晖利用,可是见弘晖真的如哥哥一般照顾着弘轩,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担心,只是当太监们好好瞧着,万不可让两位阿哥遇到危险。 弘昀虽然年纪比弘轩大些,但是孩子的本色还在,瞧着同样住在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如今有两个玩的乐呵,而他却要被拘在房里,那性子使起来,弄得李氏暗骂尔芙和弘轩没出息。 对此,尔芙虽然听到了些话音,面上却没个反应,心里冷笑连连。 如今四爷年岁不了,而弘昀是府里的二阿哥,再过十年就已经成年了,处处求表现,不知道成为皇帝的四爷会不会和他爹那样子怀疑弘昀别有用心呢! 不过人家的事情,尔芙绝对不会插手,只是继续带着孩子玩。 眼瞧着进了八月,气渐渐凉爽了下来,虽白仍然热得不行,但是早晚却是凉风习习,让尔芙经常在月下乘凉,一壶淡淡的梅子酒,几碟菜,颇有些魏晋古风的感觉。 “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该回去了,你将那几个女人先安排回去吧!”四爷早就知道尔芙晚上在楼后的凉亭里坐着,也不用人领路,远远瞧着月下风轻云淡的女子,心里头满是疼惜,笑着走近,坐在了尔芙身边,轻声道。 “哪几个?”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 “你和爷装傻是吧?”四爷才不相信尔芙不知道他在前院收用了几个别人送来的美女。 “你是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氏、董鄂氏?”尔芙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她不关心,而玉华她们又担心她伤心,自然是帮着瞒着呢。 四爷眉心微蹙,低声道:“爷收用了几个美人,知道你伤了心,但是也不该这般气!” “这事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既然爷开口了,那你看是安排去哪里呢,总不好让福晋撑着病体安排吧!”尔芙已经从弘轩嘴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头风犯了的消息,这会儿听四爷收用了几个美人,心里替乌拉那拉氏不甘,也替她自己个委屈了那么一刹那,轻哼问道。 “你让张保将她们送到庄子上就是了!”四爷冷声道。 “好的!”尔芙微微点头,随意的应了,继续自斟自饮的对月乘凉。 四爷看着尔芙如凝脂般的肌肤,瞧着那眉心中的一缕褶皱,心神一荡,直接打横抱起了尔芙,吓得尔芙忙搂紧了四爷的脖子,娇嗔的白了一眼他。(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呀!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四爷晕倒了 这三年,尔芙已经很少看见四爷在身边醒来,倒不是四爷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而是四爷越来越忙了,忙得似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寥寥几次进内院,也总是早早就起身出府,弄得尔芙有一种夜会鬼魅的感觉。 “怎么刚醒来就愣神呢!”四爷手上绕着一缕尔芙的黑发,瞧着尔芙那粉嘟嘟的脸,不由感叹上对其的厚爱,几年过去不见丝毫苍老,反而皮肤越来越嫩,便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 尔芙被四爷的一羞,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扭扭捏捏的坐起了身子,拉扯着被子遮挡着半露的酥胸,扯过了早已经揉成一团的淡紫色细棉布镶边中衣,光洁的背部对着四爷,麻利的套上了中衣,系好了几条细带子,这才从床上滑了下来。 “老夫老妻的,这怎么还羞涩了呢!”四爷光着上半身,露出了那腹肌、胸肌、肱二头肌,炫耀着完美的身材,笑吟吟的拉过了正在往身上套袍子的尔芙,柔声道。 “爷越来越没个正经的,这会儿七和弘轩还在外头歇着呢,你也不怕让他们听见,看你那张老脸往哪里放!”尔芙牙尖嘴利的回道,全然不记得她当时初见四爷时那副兔子怕怕的表情,很有一种翻身农民得解放的嚣张气焰。 四爷也不是个吃素的,原本只是想着调侃几句,见尔芙居然还敢顶嘴。笑着将尔芙压在了膝上,露出了浑圆紧绷的翘臀,一记不重不轻的巴掌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看你还敢不敢胡,居然敢嫌弃爷老了!”四爷不但不觉得尔芙顶嘴生气,反而让他找到了一种夫妻的感觉,虽他喜欢听话的女人,但是看多了恭恭敬敬的女子,总是觉得尔芙这种乐直言的性子更可人些。 尔芙被四爷打得羞恼不已,又不想服软。嘴一张就咬在了眼前四爷的大腿上,疼得四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撒开了尔芙。让其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 “堂堂大男人,居然欺负我一个女人,爷你羞羞哒……”尔芙似乎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大胆了,有些怕四爷翻脸。忙转移话题的道。却不想四爷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接堵住了尔芙的嘴,似是报复般的咬了咬尔芙的朱唇,这才拉着尔芙坐在了膝头上。 感觉着耳边来自四爷的呼吸,尔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整个人便如煮熟的螃蟹一般烧了起来,一张脸红得烫手,弄得四爷又是一阵大笑。吓得在外头候着的苏培盛失手摔了帽子,又似有些心虚的瞧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这才吁了一口气,捡起了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帽子戴在了脑袋上。 “爷还有事情,记得把那几个女眷打发回京,庄子上那头自有张保安排,你不必操心!”四爷又逗了尔芙一会儿,这才叫了苏培盛进来伺候洗漱,换上了一袭出门要穿的大礼服,尔芙瞧着都替四爷热的慌。 “我知道了,爷还没吃东西,我让人准备了些手抓饼子,你带着抽空吃吧,免得饿坏了肚子!”似是习惯了四爷的早出晚归、饮食不规律,尔芙也懒得再叮嘱四爷要记得保重身子,反而只是让人日日准备那些个便携的快餐给苏培盛拿着,免得四爷在外饿坏了。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瞧着苏培盛袖子里塞了两个裹着纸的手抓饼子,轻轻在尔芙头上落下一吻,单手拂过尔芙那还未梳起的长发,迈步走出了荣月阁。 尔芙左右已经起身,随意的将头发挽了个髻,便走出了内室的门,瞧着仍然睡得香甜的七和弘轩,也走到了荣月阁外头,听着潺潺流过的溪水声,微抿着温热的红枣粥和可口的点心,倒是找到了几分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感觉。 只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绝壁是一句至理名言。 前头四爷办公院子里那些由各大臣、世家送来的女人一听苏培盛传话要送她们回京,她们就齐齐跑到了荣月阁来,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瓜尔佳侧福晋恨到了极点。 也难怪这些女人会误会,四爷昨个儿留宿在了荣月阁,今个儿一早就让人打发了太监传信送她们回京,这很明显就是尔芙在其中挑唆了。 尔芙正在漱口,听着玉华那滔滔不绝的回报,一口水不上不下的呛了,暗骂了一句四爷不厚道,居然如此坑她,便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尔芙才止住了咳嗽,又让人取了水净面,这才让人领着那些个莺莺燕燕的进来。 起来,这自打出了那王家那一门四朵金花全部凋零的事情后,这热河的世家和官宦对于给四爷送女人的事情,真心不是特别的热衷了,而且明里暗里的觉得这位冷面王是个冷情薄幸的人,即便是有那么几个大面积撒网的世家送女人来,送来的也不过就是个府里的庶女罢了。 这自古以来,嫡庶尊卑已定,教养上本就不同,而尔芙这些年跟着四爷旁的没学会,这股子装高冷的本事学的倒是不错,与眼前这几个有些忐忑拘谨的丫头一比,那绝对是高低立显。 不过这对于尔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毕竟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侧福晋,而这些女人也顶多就算是个玩物,若是四爷真的高看她们,自然不会在外头就收用,大可以让人将她们完璧送到京城,给她们个格格的位置,也比这样子有脸面些。 一想到这里,原本尔芙心里那一抹淡淡的嫉妒就散了,周身气质更显雍容,眉心带着一缕淡淡的清冷之气,让几个觉得瓜尔佳氏人老色衰的丫头都缩了脖子。 “这么早各位妹妹就来了我荣月阁。这到底是为了哪般?”尔芙故作高深的抿了口茶汤,轻声道。 其中一位瞧着似领头人,其实不过就是个出头鸟的王氏迈步走了出来。俯身一礼,如汉家女子一般行了个万福,声音柔婉动听的娓娓述道:“侧福晋万福。 妾听苏公公让人传话,侧福晋要安排妾先行回京,便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四爷还没有过要回去的事情!” 尔芙勾唇一笑,抬了抬手让那王氏起身。又让人搬了绣墩过来,见众人纷纷落座,这才缓声道:“其实你们这会儿不过来。怕是过会儿我也得让人去请你们,这次安排你们先行回京并不是我提议的,我也是昨个儿听四爷才知道,许是因为大队人马即将回京。担心众位妹妹路上辛苦。这才让张公公先行送你们回去。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张公公是四爷身边的人,自然不会亏待各位的。” “可是……”王氏被旁边一娇媚动人的女子推了推,立马又开口道。 只是这次尔芙没有再给她机会话,反而冷冷的扫了一眼那推人的女人,她若是没记错,那女子应该是镶蓝旗下一寻常旗人家的女子,家里头姓李。与侧福晋李氏算得上是出了五福的亲戚。 “众位妹妹以后就是四爷府里的人了,这该懂的规矩总是要懂的。既然爷们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只管照做就是。 不管你们原来在家里的性子如何,可是这出了门成了爷的女人,那就该乖巧懂事些,不要让爷们在外头忙正事的时候,还为了这后院里的女人操心。 你们觉得我的可对?”尔芙笑着扫了一眼那李家的姑娘,朗声道。 “侧福晋教训的是!”在场的女子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但是都齐齐起身,俯身道,那模样叫一个乖巧。 “行了,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你们到底年岁还,想必都是第一次离开阿玛和额娘,这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安,所以我就替爷做次主,让你们明再启程吧。 今个儿你们也都见见家人,毕竟此去再想看家人,怕是就难了!”尔芙一幅我是个好人的样子,好似设身处地为这些个女子着想一把,柔声安抚道。 既然先行回京的事情成了事实,这些人也没有多留,再次如刚刚突然出现一般回去了,弄得尔芙不由得笑了笑,暗道:图样图森破阿! 那边一直在前头处理事情的张保,也已经从太监处听这事,匆忙放下了手里头的活计,来到了荣月阁,尔芙轻描淡写的将启程时间从今日挪到了明日,同时也将让那些女子见见家人的事情了,便让张保回去了。 张保是个动作利索的,这头收到了尔芙的指示,很快就将几位女子的家人都请入了园子,各人领着各家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一直到酉时正,才无奈的盯着那些个淹死人的泪水将众位女子的家人都送出了院子,又不放心的让丫鬟们仔细盯着,这才给尔芙那头回话。 尔芙又照常哄着七和弘轩玩了一,一直到夜幕落下,也没有听四爷回来的事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让奶嬷嬷带着七和弘轩洗漱就寝了。 次日一早,四爷将女眷送回京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毕竟那么多马车出门,总是遮掩不住的,一些联想力丰富的人不自觉又将这善妒的名头按在了尔芙头上,让尔芙在不久之后知道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一连三四,尔芙走遍了这处媲美苏州园林的园子转了个遍,又领着七和弘轩在湖边上钓了两鱼,这才开始想念起京城那处四四方方的院子和汤山皇庄里的温泉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座明明很寻常的四方院子,如今在尔芙的心中就是家,哪怕那四方不自由,可是她还是觉得住着很舒心,比起这漂亮的园子还好。 随着出来的时间越来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这整个人也没了心情在园子里转,连带着求见的夫人、福晋都被尔芙推了,恹恹的窝在床上听七和弘轩的童声童语。 距离四爷上次出现,已经七有余,尔芙心里多了一抹不安,可是每每打发人去问,总是四爷在行宫里御前伺候,让她有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这一大早,外头就飘起了细碎的雨丝,让尔芙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总觉得心里头窝了一股子邪火,瞧着哪哪都不顺眼,连往常最喜欢的七和弘轩都被她骂了两句,可是她就是压不住这股火,只好让奶嬷嬷带着俩个包子下去歇着,连房间里伺候的丫鬟也赶了出去,望着窗外的飘雨出神。 “不好了,不好了,主子不好了!”玉华的声音里满是慌张,也顾不上没有尔芙的传唤,直接推着门就闯了进来,连声道。 “什么主子不好了?有事慢慢!”尔芙虽然正烦着,但是看着往日稳重的玉华如此失态,也难得的压下了火气,回眸沉声问道。 玉华反手抹了抹额角的水珠,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将她刚刚收到的消息了出来,让正在窗边赏雨的尔芙打了个踉跄,带到了窗边花几上的一个五彩大花瓶,发出了一声脆响。 “你的是真的?”尔芙一边往身上套着衣袍,一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奴婢的千真万确,主子爷在行宫中晕倒,还是皇上身边的大公公送回来的呢,这会儿太医和御医正给会诊呢!”玉华看着尔芙紧张的样子,倒是平静了几分,毕竟御医的本事都是顶呱呱的。 尔芙深吸了口气,穿上了一双软底绣花鞋,吩咐玉华打了伞,快步往前头的松涛苑走去。 刚一进松涛苑,尔芙就瞧见了往常平静如面瘫似的张保黑着脸骂人的样子,隐隐感觉到了这里气氛有些不对,又瞧见旁边李氏和钮祜禄氏、董鄂氏白着脸的模样,原本坚定的步子不由的有些抬不起来了。 “妹妹,你可来了,爷这会儿晕倒了,你可怎么办才好阿!”李氏瞧着尔芙那站着发傻的样子,心里暗笑尔芙不争气,嘴上却好像六神无主似的让尔芙拿主意的问道。 “太医怎么?”尔芙原本的惊慌消散一空,挺直着后背走进了院门,低声问道。 李氏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有太医出来过,这张保又让人把门堵了,也不知道这闹哪一出。” 完,李氏还不忘剜了一眼黑脸的张保。 尔芙顺着李氏的视线望去,似乎瞧见了张保眼中划过的一抹苦涩,心里不安,但是嘴上却安慰似的道:“太医和御医都来了,定然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ps: ps:又出差了,熬了大半夜总算是将更新弄出来了,希望各位书友大大多多支持! 第二百三十章 时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来替四爷诊治的太医和御医纷纷离开了房间,脸色阴沉,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安,尔芙等人忙围了上去询问,可是这些大老爷们都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就忙着洗手、擦脸的离开了松涛苑。 “各位主子,如今主子爷仍然在昏迷中,不如请几位主子回房歇息,等主子爷醒来,奴才们再让人去请主子们过来!”苏培盛和张保低声商量了几句,便一起上前,对着尔芙等人轻声道。 “你这话的真是有些无理,爷如今病着,自然是需要人照顾的,咱们是爷的女人,这个时候本就该陪在他身边才对!”李氏不等尔芙开口,便直接往前走了两步,气势凌厉的喝道。 苏培盛就知道这些个女人不会好好的听他们话,苦笑着看了眼张保,似乎是想让张保拿个主意。 张保到底比苏培盛有底气些,看着李氏那张有些志得意满的脸,冷声道:“若是几位主子想要照顾主子爷,咱们定然不会反对,只是主子爷这次的病非比寻常,怕是染上了时疫。 咱们不让几位主子留下,那也是为了各位主子好,但几位主子坚持,那咱们自然也不会反对。” “时疫?你什么?”李氏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连迈出去的步子都退了回来,抓着手里的帕子,紧张的瞧了眼紧闭着房门的正房,低声道。 张保心里冷笑连连,已经打定主意等四爷醒来。好好给这个又怕死、又爱表现的李氏打打汇报。 “正是如此,前些日子这热河就爆发出了几例时疫,行宫附近的侍卫也病倒了不少。主子爷怕是无意中与染病的侍卫有了接触,这才会突然病倒。”苏培盛忙接茬道,生怕这李氏不知死活的往里冲。 只是苏培盛真是有些多虑了,不单单是李氏往后退了,连带着想要好好表现的钮祜禄氏和董鄂氏都往后退了,这倒是将原本站在后边的尔芙显露了出来。 不过此时,尔芙没心情就骂这几个女人的无情无义。满是担心的望着紧闭门窗的正房,略有些担忧的问道:“不知道御医和太医可研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 “回主子的话,因为这次时疫有别于往次。原本的方子对这次的时疫都没有效果,太医们虽然已经努力研究,但是到底收效甚微。”张保突然觉得主子爷宠爱瓜尔佳氏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场几个女人里。只有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迷糊的人问出了比较靠谱的问题。低声回道。 “这可如何是好阿,这时疫可是要命的事情!”李氏惶恐不安的嘟囔着,一双手不顾男女有别的抓住了苏培盛,尖声道,“那太医走的时候可曾过预防的法子……” “预防的法子自然是有,稍候奴才会让人将药材送到各位主子处,也会让太医一一为主子们和下人们看诊,另外也会安排人手打点行囊。让各位主子与圣驾一同回京!”张保对于李氏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极其不耐烦,这会儿整个人黑着一张脸。颇有几分四爷的风范。 李氏听很快就能回京,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是有些嫉妒那些个能提前回京的女人们似的,低声道:“都是那些个不要脸的蹄子们,若不是她们满身狐媚子劲,哪会把爷害成这个样子!” 原本张保还有几分耐心对待李氏,可是这会儿听见李氏的话,真心有些想打人了,冷声吩咐太监们送各位主子回房。 尔芙重新回到了荣月阁,神情恹恹的站着碧蓝色的空下,默数着手中掐着的一朵不知名的花,仿佛安慰自己般的决定:若是花瓣是单数就留下,若是双数就回京去,毕竟没有了娘的七和弘轩,未来肯定不会如意。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有意玩尔芙,数了三次,次次都是双数,但是让尔芙将四爷独自留在热河,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虽张保等人没有明要将四爷留在热河,但是尔芙却记得历史上四爷曾患过时疫,据是熹妃钮祜禄氏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这才转危为安。 熹妃钮祜禄氏能安然无恙的和四爷一起熬过时疫,尔芙却不觉得她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到底是她心爱的人病了,让她就这么回京,她真的做不到,即便她知道四爷能熬过这场时疫。 “来人,去请张保过来!”尔芙仿佛做了某种决定,一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感觉着手心里的刺痛,沉声喝道。 玉华正在旁边整理尔芙的衣袍,猛然听见尔芙的吩咐,有些愣神。 倒是接替玉冰工作的玉涵,忙将一碟子冰镇西瓜摆在尔芙眼前,低声应了个声,便往外跑去。 “主子,这个时候请张公公过来,怕是会有些不妥吧!”玉华以为尔芙想要现在就回京,生怕尔芙这种太过怕死的行为传到四爷耳朵里,轻声道。 “无妨,你先下去吧,我想好好合计合计。”尔芙捏了捏眉心,压下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测,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发了还要继续的玉华。 片刻工夫,玉涵就已经带着仍然黑着脸的张保过来。 “张保,坐吧!”尔芙见张保正要行礼请安,朗声道。 同时也屏退了站在旁边的玉涵,随手替张保斟了一杯茶,指了指对面的绣墩,示意让张保落座。 张保倒是没有客气,规矩的坐在了对面。 “不知道瓜尔佳主子这个时候叫奴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张保压下了心头的不满,沉声道。 尔芙勾唇一笑,微抿了口茶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问爷的身子如何,也想问问皇上那打算如何安排爷。毕竟我听你圣驾似是有回京的意思,而爷似是染了时疫,怕是受不住这一路上的舟马劳顿吧!!” 张保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睛盯着尔芙的脸,似是想要看清楚尔芙的意思,这才缓缓的端起了眼前的茶碗,低声道:“主子的不错。主子爷的身体虽然底子不错,但是却因为发现的不及时,而陷入了昏迷。别这一路上的舟马劳顿熬不住,即便是主子爷能熬住,圣上也没有让主子爷一同回京的打算,毕竟这时疫的危险。大家伙儿都清楚。 所以皇上已经下命。将主子爷和染病的侍卫、奴仆等留在热河治病,待身子好了后再回京。” 果然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康熙爷到底是准备将他这个不太受宠又染病的儿子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尔芙在心里对皇上嗤鼻一笑,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似是有些歌功颂德般的道:“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全,毕竟这时疫是个大事,若是传入了京城。那就真是灾难了。 好了,既然爷都不回去。那我自然也该留在这里,毕竟爷身边不能无人照顾,你们这些人对爷虽然尽心,但是到底不如女子心细。” “主子你……”张保有些诧异尔芙的决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理智上来讲,他该劝瓜尔佳主子回京,可是从感情上讲,他又觉得瓜尔佳主子的决定没错。 尔芙倒是没有考虑张保的心里活动,反而提起了弘轩和七。 她确实舍不得四爷在外孤零零的养病,但是她也不想让她的一双子女处在危险之中,打算让弘轩和七随着大队人马回京,只是考虑到府里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她这才叫了张保过来商量。 虽京中有大嬷嬷坐镇,但是大嬷嬷到底是奴仆一枚,怕是会有些有心无力,而张保就不同了,他是四爷身边的人,他的话有人听,而且手下也有些势力。将一双子女托付给张保,她能安心些。 张保入荣月阁半个时辰的事情,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李氏、钮祜禄氏、董鄂氏暗骂瓜尔佳尔芙太鸡贼,居然想到了要好张保帮忙,也都纷纷安排了丫鬟去请人,甚至塞起了银子,只为了能早些回京,也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药材防预时疫。 只是尔芙请了张保是为了留在热河,所以张保这个忠心为主的奴才愿意多与她话,可是这些塞银子想回京的,张保就打心眼里不待见了,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到底只是略微坐了坐就离开了。 次日一早,圣驾就匆匆回京了,独留下四爷一人在热河养病。 张保安排了手下可靠的人护着弘轩和七与四爷府的其他人一同回京,而他本人则留在了四爷身边,同样留下的还有苏培盛与尔芙,外带着六七个想回去却回不去的太监。 尔芙也问过了身边四个大丫鬟的想法,让玉兰和玉华随弘轩、七回京,留下了玉洁和玉涵伺候。 “主子,你真的不回去?”马车旁,尔芙穿着一袭苏青色的大襟杭绸旗装,发梳简单的两把头,依依不舍的送弘轩和七上马车,收获了若干枚觉得她瓜尔佳尔芙是傻子的眼神,连玉兰都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不回去了,我不舍得爷自己个儿在这里,若是这次我真的回不去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弘轩和七,让她们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尔芙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擦去了包子脸上的汗珠,似是交代遗言般的道。 “主子……”玉华和玉兰哽咽的唤道。 “不许哭,免得吓到七和弘轩!”尔芙沉声道,随手撂下了撩着的车帘,生怕两个包子多想。 半个时辰后,尔芙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弘轩和七的车驾离去,这才擦了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一脸坚定的往松涛苑走去。 四爷仍然没有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呓语着,平日里紧抿着的双唇有些发白,脸色蜡黄的吓人。 “主子,您快回去吧,这到底是要人命的病阿!”张保虽然佩服尔芙能留下来的勇气,但是也不希望尔芙就这么染上了时疫,见尔芙已经将手伸到了四爷的脸上,忙道。 “无妨,你让人将我的行李都搬到松涛苑来。 从今个儿起,我就陪在爷身边,另外将那些个同样染了时疫的侍卫们都好好治疗着,万万不可让他们随随便便的死了,那些都是给爷试药的好苗子!”尔芙戴着自制口罩的脸上满是坚毅和冰冷,冷声道。 尔芙这话的有些无情,但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没了良心,她要四爷活着,哪怕背上一身血债。 同样戴着尔芙昨夜赶制出来的口罩的张保等人,自然不会为了那么几个侍卫和尔芙争执,再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这会儿听尔芙起,倒是觉得这样的女人值得四爷拥有,连忙应声称是。 尔芙又让人将后头厨房烧水的灶都点起来,将一锅锅放了醋的滚开水洒满了整个松涛苑消毒,另外又将房间里那些轻纱帷幔等物件都撤了出去,连带着衣柜、方桌、太师椅等大件家具都让玉涵、玉洁拿着抹布用混了醋的滚开水晾凉后擦洗过了几遍。 炎炎烈日下,水蒸气呼呼的蒸发着,弄得往日总是一股松香味的院子满是醋味的酸涩味道,另外又让人将原本紧闭的门窗都打开,见外头地面都彻底干了,这才让人将整套整套的被褥都晾晒在外头消毒。 一整,尔芙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虽并没有亲手做什么事情,但是到底是费心费力的折腾了,弄得一身汗淋淋的,等太医为四爷把脉过,这才让人送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四爷洗漱后,走到了屏风后头洗漱。 “主子,回房歇息吧,您在这里,爷也瞧不见,再晚上有苏培盛他们守着呢!”玉涵将茶碗交到尔芙手里,轻声劝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我不是想让爷看见我这里,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有人陪着他。 苏培盛他们照料的再尽心,却也只是奴才们。这话我的可能有些难听,可是若是四爷醒来瞧见身边只有这些奴才们,难免会有些伤心。 而我是爷的亲人,即便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坐在这里陪着他,他会觉得不孤单!” 病中的人总是心思敏感脆弱的,而四爷这个自就被德妃娘娘交给佟佳皇后养着的孩子,那更是如此,尔芙不忍心四爷病中都是孤身一人。 着话,尔芙已经拿着棉签沾了水替四爷润唇,那模样让玉洁看着都有些心疼,却也知道劝不住尔芙,只能无奈的对着外头挤眉弄眼的苏培盛摊了摊手。(未完待续。。) ps: ps:早睡早起身体好,棒棒哒! 第二百三十一章 醒来 时间如流水,从未停止。 三,尔芙却如度过了三年一般,虽然尔芙知道四爷定然能顺顺利利的登上帝位,但是她又有些担心因为她这只蝴蝶,而彻底毁了四爷的前程,让四爷熬不过这场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时疫。 日日垂泪,夜夜难免,原本珠圆玉润的尔芙很快就瘦了下去,自恃四爷心腹的张保也难得将这位后院里的女人当成了半个主子看待,加入了劝的阵营。 可偏偏尔芙就好似一根筋一般,整个人谁的话也不理,更是对出出入入的丫鬟、太监、厮视而不见,只有当太医出现的时候,尔芙才会眼中出现一抹神采,细心的询问四爷的病情,更是积极的参与其中。 倒不是尔芙信不过这些太医,只是来自现代的尔芙,虽然对于中医病理不如这些太医,但是一些家常的急救手段,却比他们要了解的多,再加上女子独有的细心,很快就将这照顾四爷的差事揽上身了。 看着尔芙强撑着笑脸,紧握着四爷的大手,着那些往日从未出口的话,看得一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太医也颇为动容,一点不介意手里的绝活被其学会,手把手的教导着尔芙如何替四爷按摩舒劲,让四爷不至于因为长久卧床而肌肉萎缩。 圣驾已经回到了京城,弘轩和七的额娘留在了热河,德妃娘娘心疼这对孩子,特地求了康熙爷的恩旨。将两个包子从四爷府接进了宫中。 德妃娘娘虽然不太喜欢尔芙,与四爷也不算亲近,但是到底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只是几工夫就成功将尔芙安排给两个包子的奶嬷嬷逼退了一箭之地,如带着十四时那般,亲自照料着这对包子。 而乌拉那拉氏在得知尔芙不顾自身安危,亲自照料四爷的时候,也将府中珍藏的名贵药材送往了热河,又请了京中比较有名气的两位坐堂大夫同往。 康熙帝更是开了私库,将之前收藏在玉盒中的一株五百年野山参送到了热河。另外也将身边的两位御医指了过去,算得上是很尽心尽力了,这还是出了胤礽之外的第一个儿子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虽然京中的几个皇子们都气红了眼睛。但是却也没人愿意替代四爷,毕竟时疫这事就是个大事,稍有不慎就是一条命丢了,不管多大的脸面和富贵。总是要有命却享才是真的。 尔芙已经在松涛苑陪着四爷半月有余。可是四爷仍然如送回来那一般无二,连汤药都是尔芙一口一口喂的,一口吃食都咽不下去,弄得尔芙不得不弄出了现在病重患者所用的鼻管,成日让厨房准备熬得香浓的汤水,一点点的顺着鼻子喂,还要防止四爷不被呛着。 四爷瘦了,尔芙也瘦了。留在热河的所有人都瘦了,太医愁白了胡子。同样被时疫折磨的难民更是生不如死,到处都能听到那若隐若现的哭声。 御医刚刚一到热河,便被那些被时疫折磨疯魔了的灾民家属围了,若不是张保出现的及时,怕是他们连四爷的面都见不到了。 重压之下,总是会有些收获。 一张如催命符般的方子横空出世,治愈了不少感染时疫的病人,让原本已经没了指望的灾民和尔芙都多了一丝希望,只是这方子并不是神丹妙药,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治愈率。 御医和太医几经商讨,到底不能下定决心给四爷用药,只好将这个皮球推给了尔芙。 那张薄薄的纸上,寥寥百十字,却让尔芙沉默许久。 重重重药,让尔芙看得心惊不已,可是瞧着四爷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尔芙顶着杀头的压力,写下了陈情书,希望能保住瓜尔佳氏满门,吩咐玉洁和玉涵即可回京,这才下定决定,亲自将御医送来的药煎好,喂着四爷服下。 一,两,三…… 尔芙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渐渐绝望,看着四爷仍然毫无起色的身子,顶着媲美熊猫儿的黑眼圈,一刻不离的守在四爷身旁,无力的祈祷着满神佛保佑这个苦命的男人。 起来尔芙也足足有将近两月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未曾倒下完全就是凭借着那口气撑着,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她好怕她崩溃了,四爷还未曾醒来,她惶恐不安的心就如那一滩被打破平静的水。 夜里,尔芙不止一次的以为听见了四爷那熟悉的呼唤声,每每抬起头,却总是对着那张不变的睡颜。 气已经渐渐转冷,尔芙披着一件夹棉的细棉布大披风躺在床边的脚踏上,如上夜的丫环一般,只为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四爷的身边。 又是一个月圆夜,尔芙望着繁星点点、碧月当空的墨蓝色夜空,长吁短叹的发泄着心里的烦闷,瞧着四爷那张已经瘦得脱像的脸,低语道:“爷,该醒醒了,你该歇够了,若是再不行,怕是我就要撑不住了。 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有安全感,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害怕,害怕的想哭,却有找不到依靠的肩膀……” 着话,尔芙的泪水就滴了下来,落在了四爷那瘦骨嶙峋的手上,弄得尔芙又是一阵心塞,只能起身取来了帕子替四爷擦拭,无奈的缩回到了脚踏上,扯着披风浅眠养精神。 “丫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尔芙隐隐约约的仿佛听见了四爷的呼唤声,那声音如以前一样,充满了宠溺和无奈,以前她总是嫌弃四爷把她当孩子看,有些嫌弃这个称呼,但是现在她却只能在梦中听见了。 “水……” 又一声轻呼响起。尔芙这才忙活活的坐起了身子,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瞧着四爷那半眯着睁开的双眼。惊喜的又蹦又跳,甚至忘记了四爷刚刚苏醒,身子还虚弱的很。 “水……”四爷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他却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也看到了眼前已经黑瘦黑瘦的尔芙,便知道他是吓坏了她,瞧着尔芙那傻乎乎的模样。轻声嘟囔着。 “对对对,水水水,我这就为你喝水……”尔芙终于意识到了四爷醒来的事情。笑着点了点头,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房间正中的圆桌边,取了一杯凉丝丝的清水,又激动的爬了回来。心的喂着四爷喝下。瞧着四爷已经能自己喝水,那眼中激动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四爷抬了抬有些不听使唤的手,只是抬起了一寸有余,便再次无力的落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丫头,不哭……” “我不哭,你醒了真好。我这就去叫太医过来!”着话,尔芙就将在脚踏上皱巴巴一团的披风裹在了身上。披散着头发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门,和满街瞎跑的疯子没有两样。 苏培盛也已经从耳房里钻了出来,瞧着四爷睁着眼睛想要起身的模样,忙扶着已经瘦得只剩骨头的坐了起来,将一个软乎乎的靠枕塞到了四爷身后,这才规矩的站在了旁边。 “爷睡了多久?”四爷虽然神情倦怠,但是眼中精光闪闪,显然是已经大好了。 “足足有三个月了!”苏培盛心的回话,取过了衣柜中熏过醋的大衣裳披在了四爷肩头,生怕这位刚刚醒来的爷再次昏睡过去。 四爷嫌弃的蹙起了眉头,将那衣裳抖落到了床上,低声道:“难闻。” “主子爷,这会儿可不能讲究这些了,这都是瓜尔佳主子吩咐的,是对防预时疫有好处,所以平日主子爷穿的中衣也都是熏了醋的。”苏培盛忙将那衣裳又披在了四爷肩头,轻声解释道。 “三个月了?圣驾还没回京么?”四爷从刚刚瞧见尔芙那副丑样子回过了神,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培盛忙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也不忘将尔芙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顾四爷的事情表表功,同时也给那几个回到府里也不消停的女人上了上眼药。 “难为她了!” 四爷并没有多什么,也不提赏赐,但是苏培盛却知道四爷是将瓜尔佳主子放在了心里,以后只要瓜尔佳主子不干出什么戕害皇嗣、大逆不道的事情,怕是这辈子都能安享富贵了。 外边,尔芙也已经从厢房里揪出了韩太医和江太医等人,短短几步路还不忘催促几个人快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客气,让韩太医和江太医两位年过六旬的老大人不由得对视苦笑。 至于那位刚刚过了五十岁寿辰的郝御医,那更是直接被尔芙半拖半拽的扯进了正房。 “快给爷瞧瞧,看看需不需要再服用什么汤药!”尔芙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双手杵膝的道。 苏培盛脑门上冒出了三条黑线,忙走出了内室打起了圆场,轻声道:“辛苦几位大人了,咱们爷刚刚苏醒,还请大人们把把脉吧!” “醒了?”郝御医也顾不上发牢骚了,忙闪身远离了时刻抓人的瓜尔佳尔芙,直接就绕过了苏培盛走进了内室,略有些惊讶的道。 话音刚落,郝御医就已经走到了床边,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脚踏和正靠着床头看他的四爷,心里也涌出了一股喜色,忙拱手一礼,取出了一条绢丝的帕子垫在了四爷那如孩胳膊粗细的手腕上,单手搭脉。 “恭喜四爷,如今你的脉象平缓有力,虽然仍有些虚弱,但是只要好好按方补养身子,不出三月就能恢复了!”郝御医又让其他几个太医把了脉,这才笑着捋了捋山羊胡,朗声道。 “劳烦几位大人了!”四爷刚刚醒来,中气不足,起话来有些气喘。 “四爷刚刚醒来,还是好好休息吧,咱们几个也回去商量个方子,明个儿就让人按方子准备药膳!”郝御医拱了拱手,继续道。 四爷微微颔首,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站在旁边的苏培盛立马上前一步,客气的送着郝御医等人回了厢房,他自己也特别有眼色的回到了耳房,将正房留给了这对刚刚经历生死大劫的男女。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尔芙原本想要打湿帕子给四爷擦擦脸,却看见了她那张狼狈不堪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的缩了缩身子,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过来!”四爷看着尔芙那副要钻到柱子后头的模样,有些好笑的道。 尔芙扭捏着不上前,四爷有些气愤,想到这妮子为了自己留在热河的事情,作态要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这才将在柱子后头画圈圈的尔芙逼了出来。 “坐!”尔芙如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地上,脑袋就如灌了铅似的耷拉着,看得四爷眼里往外喷火,沉声道。 尔芙就好像变身机器人了似的,拨一拨动一动,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床边,还有些害羞的拢了拢头上散乱如鸟窝似的长发,偷偷拿袖子狠命的蹭了蹭脸。 “为何不回去?”四爷刚刚喝了些水,这会儿倒是觉得力气恢复了些,抬手抚摸着尔芙那杂乱不堪的头发,略有些不满的问道。 “不想回去,这里风景好!”尔芙不好意思自己舍不得离开四爷,随口扯了个明显是借口的理由。 “你就不怕陪爷留在这里染上时疫?”四爷拉下了尔芙挡脸的手,看着尔芙那满是红血丝的双眸,低声问道。 “怕,所以我很心,还喝了太医开的防预时疫的药汤。”尔芙绝对不是个盲目送死的人,四爷的身体好都染上了,她自然也怕,所以磨着太医开了好些个板蓝根喝,那可是现代预防**啥么的万能灵药。 “傻瓜!”四爷看出了尔芙眼底的害羞,也想起了他隐约听见的话,拉着尔芙那同样瘦成皮包骨的手,满是心疼的摩挲着。 “爷睡了这么久,怕是饿坏了吧,我让人一直温着粥呢,这会儿厨房应该也有,不如爷喝些再睡吧!”尔芙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逃避的跑出了正房。 厨房里的白粥是尔芙每日必准备的,虽然四爷一直未曾醒来喝过,但是她也不曾拉下一日,这会儿四爷醒来的消息已经在院子里传开了,所以那些个已经歇下的厨子也都爬了起来。 片刻工夫,随着四爷来热河伺候的前院厨房的厨子就准备好了几样清淡的菜,另外也往粥里撒了几粒盐末,不至于让四爷尝不出味道不爱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府路上 夜宁静而闲逸,四爷用过白粥,便喝着苏培盛安排人熬好的补汤,便听着张保这些日子京中和府里发生的事情,时不时扫一眼轻纱床幔内那个已经缩成一团的人儿。 “府里新出的李格格,不知道爷打算怎么办!”张保将陈福着人送来的密信,恭敬的送到了四爷手中,低声道。 “既然她们有这心,那就好吃好喝的养着,左右不过是个格格。只一条,你们要盯好了这些不省心的,不能让她们伤到了正院嫡福晋和府里的孩子!”四爷几口喝光了浅褐色的补汤,拿着帕子沾了沾唇角,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恨声道。 “奴才明白。”张保忙低了低身子,应道。 四爷坐在软榻上,看着床上正在往被窝里缩的身影,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张保熄灭了房间里的几盏蜡烛,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红烛照亮,打发了苏培盛等人出门。 烛光罩在浅浅的轻纱床幔在尔芙的脸上留下了一抹竹林丛丛的阴影,衬得尔芙那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眼下的青痕也更加明显了,四爷有些心疼的拢了拢尔芙有些毛糙的头发,将尔芙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半倚着床头,借着烛光打量着眼前人儿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尔芙才揉着发胀的脑袋坐起了身子,似是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似的愣神,一直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慌的打量了眼左右。 “爷呢,四爷呢?”尔芙看着房间内一成不变的摆设。一时间不知道四爷醒来是不是她的一场美梦,声音里带着一丝哭声,吓得正在外头候着的玉涵忙冲了进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玉涵取过了一条绢丝的帕子,轻轻替尔芙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低声问道。 “四爷呢?”尔芙抓着玉涵,便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巴巴的望着玉涵,有些紧张的问道。 玉涵笑着取过了缠枝纹粉紫色的锦缎袍子搭在了尔芙身上,柔声道:“主子爷这些日子睡得太多了。见外头气正好,便去园子里走走,这不心疼主子您辛苦,特地交代咱们不得吵着您休息呢!” “谢谢地。他终于醒了!”尔芙双手合十。望着窗外碧蓝色的空,喃喃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四爷已经康复,尔芙就觉得身子酸得难受,一时间也懒得起身,闻着床褥那淡淡的阳光味道,随手将肩上的衣裳取下,缩了缩身子又钻进了被子里,交代玉涵下去歇着。再一次陷入了梦乡。 尔芙累坏了,这几个月她完全就凭着那口气撑着。日日不得安枕,短短几月便老了十来岁的样子,即便是休息了大半,眼下那圈青色,还是挂在脸上呢! 许是觉得安心了,这一睡,尔芙就睡了一一夜,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另一的中午。 这还是因为肚子饿唤醒了尔芙,不然尔芙连去解决内急都是浑浑噩噩的闭着眼睛摸过去,再闭着眼睛摸回来,甚至在床上闭着眼睛吃了一顿饭。 “主子这一觉睡得真好,瞧着起色都好些了呢!”玉涵和玉洁一边伺候着尔芙洗漱更衣,一边笑吟吟的着。 尔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不好的,她就是觉得身上乏累,连带着好似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不过她是不准备这么傻睡下去了,毕竟这连续不眠不休的折腾了几个月,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 “主子爷呢?”尔芙抚了抚鬓边彩蝶翩翩的赤金点翠坠珠步摇,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看着安静的有些吓人的院子,笑眯眯的问道。 “主子爷这会儿怕是在书房里呢!”玉涵答道。 自打四爷醒来,尔芙就想着回荣月阁,可是却被四爷好歹的留了下来,所幸如今这园子里只有她和四爷两个珠子,倒是也不怕别人她狐媚,而她似是也习惯了日日能看着四爷,这会儿突然发现四爷不在身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这是要去哪里!” 不等尔芙答话,身后就响起了四爷略带戏谑的声音,引得尔芙回眸娇嗔的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太阳正好呢,想着出来走走!”尔芙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四爷上前两步,拉住了尔芙那有些干巴巴的手就往园子里的一处亭子走去。 这亭子名为临水居,正在一条溪流的上方,与汉白玉的九曲桥巧妙的融合在一处,形成一个互字形的结构。 正对着两侧桥头的位置是两扇大大的门板门,这会儿亭子里燃着熏笼,轻纱微垂,外面是水声叮咚,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亭子分成了三个部分,正中央是明堂,能横穿整个凉亭,来往于桥上,两侧则是隔出来的暖阁,大一致,布置各有不同。 而四爷领着尔芙走进的暖阁则是标标准准的汉族女子闺阁的样子,挂着床幔的架子床,一张配着四把绣墩的圆桌,几支插着娇花的花瓶,窗边一座巧精致的妆台,让尔芙有一种走进错落时空的感觉。 “爷带我来这里干嘛?”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她是想要去散步的,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坐着好不! “吃饭!”四爷一脸高深莫测的道。 “额……”尔芙尴尬的打了个磕巴,默默的低头玩手指去了。 她能她就是睡得有些多了,脑子有些昏昏的吗? 她能她领着丫鬟出来,就是想要好好吹吹风的吗? 她能要是肚子饿了,她根本就不想出来吗? 四爷似乎没有意识到尔芙的不快。朗声吩咐苏培盛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 简单的四菜一汤,卖相普通,味道寻常。让吃惯了御厨手艺的尔芙,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不过想到四爷这么兴师动众的拉着她来这里吃饭,这些个事也就不太重要了。 一连数日,每到中午,四爷总是神奇的出现,拖着尔芙走进那间布置的很精致的暖阁。吃上一顿有些难吃的饭菜,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热河的山水养人,她真的发现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连之前因为懒得搭理,弄得有些分叉的头发都有一次黑亮了起来。 转眼进了腊月里,虽热河比起北京暖和些,但是还是冷了下来。而圣上那边也让人送了几次消息来催。尔芙和四爷略微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年前就回京。 这些日子,因为四爷大好的消息传出,那些官宦、富商都送来了一箱箱的礼物,让财迷的尔芙有一种发大财的感觉。 “这东西是谁送来的!”尔芙拿出了一幅点缀了各类宝石珠子的十字绣绣品,眼中满是惊讶,低声问道。 “该是李家送来的!”玉涵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回道。 “侧福晋的娘家?”尔芙反问道。 “不是的。是之前送回京的李格格家里送来的,据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奴婢瞧着倒是一般!”玉涵不太在意的扫了一眼那副幼稚如孩童手笔的绣品,轻声道。 如果尔芙没有想错,这东西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手艺。 十字绣,那完完全全就是现代时候现代女孩玩的东西,可是那李氏她瞧见过,根本瞧不出是冒牌货。 “哦,原来是她家的,瞧着倒是新鲜,让人收起来吧!”尔芙故作平淡的道。 尔芙完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东西上,足足整理了两,才将各府送来的东西,重新装箱打包,放在了荣月阁的厢房内,只待定下回去的日子就挪上马车。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尔芙只带了些需要的东西,比起回去的十几两大马车,那真是相差甚远了。 四爷最终敲定了十二月十日的归期,而四爷也因为身子刚刚养好,不宜贸然骑马,所以就和尔芙同坐在一辆马车中,两个人时不时的玩玩五子棋、双陆、拆字谜的游戏,倒是比来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尔芙如一只快乐的鸟一般不知愁。 四爷也乐得瞧见尔芙这个样子,将他走过的地方遇到的风土人情一一描述给尔芙听。 “有朝一日,我也想走遍这大好河山!’尔芙望着越来越远的叠峦山脉,语气格外坚定的道。 ”好,爷陪你去!“四爷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声道。 这次回京,尔芙一行人不需要迁就其他人的行程,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免去了每次安营扎寨的麻烦,也让随行伺候的人轻松了许多,一站站的住在驿站里,也让尔芙真正的见识到了身边叫做驿站。 一直尔芙只当驿站就和现代的正服宾馆相差不多,直到四爷领着她来到一家真正的驿站的时候,尔芙才知道她错的有多么离谱。 官道旁,的三层楼,穿着八品官袍的驿丞连忙迎了出来。 “下官参见四贝勒、四福晋。” “起吧,可曾安排妥当了!”四爷并未纠正驿丞的用词,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朗声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下官这就领贵人前往!”驿丞笑着退到了一旁,将大门口的青石路让了出来,弓着身子和苏培盛有一拼。 尔芙跟在四爷身后,迈步走进了那栋三层楼,却见那驿丞并未停留,反而是领着他们直接往后头走去。 木门后,别有洞。 一套的四合院里,正房三间,耳房各两间,东西厢房三间,比起尔芙的西院都不差什么了。 房间里的摆设也格外的精致,瞧着似是都是官窑的出品,一张如房子似的拔步床上,摆放着叠着平整的被褥,让人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不错!”四爷随意的坐在了罗汉床上,朗声道。 苏培盛麻利的上前,送上了一个封了五两银子的荷包,和气的送着驿丞出了门,这才安排着丫鬟、厮烧水、烧炭的忙活了起来。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有心拖延,左右尔芙觉得一也走不出多远,晃晃悠悠大半个月才回到了京城。 此时,已经到了年根底下,京城内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前门外更是自发的形成了市集,各种各样的玩意,让人舍不得迈步,尔芙和四爷两人穿着寻常的衣袍,如寻常夫妻般行走在人群之中,感受着寻常人的生活。 “当个平凡人挺好的!”四爷随手拿过了一支花簪簪在尔芙的发间,柔声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爷瞧着他们过得很好,但是却未必如意。单这些在街边摆摊子的手艺人,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儿孙,时不时还能碰到那些个不要脸面的泼皮无赖讹诈些钱财,稍有不慎,还会得罪贵人!”尔芙忽然想起了某心灵鸡汤所的大户人家那些纨绔子弟羡慕普通人的桥段,生怕四爷三观不正,忙轻声提醒道。 四爷随手拿着刚刚买来裹着糯米纸的糖葫芦点了点尔芙的脑门,笑着道:“你瞧着爷就这么不着调咩!” “当然不是!”尔芙自然不会承认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取过了一个摊子上卖的胭脂盒子,自有苏培盛上前结账。 夜幕降临,四爷才带着已经玩累了的尔芙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交代玉涵将尔芙白日里买的玩应收好,领着尔芙一幅刚从外地回来的样子,回到了四爷府里。 因为时候不早了,四爷自然免了大家伙儿迎接的仪式,将睡得有些发沉的尔芙抱着送入了软轿中,便打发了来李氏等人,陪着尔芙回到了西院。 一晃几月,四爷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院子,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玛……”七和弘轩早就收到四爷要回府的消息,这会儿瞧见四爷居然站在院门口发愣,忙不迭的跑了出来,嘴里头稚嫩的叫着。 “跑慢些,不怕摔了!”四爷这才回神,快走两步,揽住了两个包子,随手交给了奶嬷嬷照顾,翻身将软轿中睡着的尔芙抱了出来,对着两个包子递了个眼色,迈步往正房走去。 玉华和玉兰领着丫鬟将正房收拾的一尘不染,被褥也都是新换过的,这会儿房间里点着炭炉,门窗都挡了屏风和灰鼠皮的帘子,让人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阵热浪扑来。(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阿! 第二百三十三章 闲话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四爷和尔芙是晚上回府的,自然没有什么欢迎仪式,若不是有张保提前通风报信,怕是连西院的厨房都已经熄灶了。 “这次主子能平安归来,真是老护佑!”玉华将一袭崭新的米色软绸寝衣摆在净室里的藤制架子上,笑着拿过了打湿了的帕子替尔芙擦背,柔声着府里发生的事情。 “谁不是呢,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惨了!”尔芙简直不敢回想她是怎么撑下来的,虽一路上游山玩水的玩了个够本,但是到底还是身心俱疲,这会儿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难得的软弱了下来,趴在雕花的浴桶边上,幽幽道。 “主子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玉华心的擦拭着尔芙光滑白皙的后背,笑着道。 尔芙听着净室外的动静,笑着点了点头,随意的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了让她舒适的一塌糊涂的浴桶,穿上了玉华送进来的寝衣,头上包着细棉布的发巾,迈步走出了净室。 外间炕上的炕桌上,已经摆上了几样尔芙最爱的菜和甜而不腻的红豆莲子粥。 “主子,主子爷,时候不早了,不如早些吃些东西就安置了吧!”玉洁将筷子送到尔芙手中,随口道。 “的有理。”四爷这些日子看着尔芙憔悴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可是一贯冷酷惯了的他,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话出口。只能费尽心思的安排厨子做可口的饭菜,带着她在路上放松心情,可是收效甚微。 这会儿看着尔芙隐隐可见的困意。四爷恨不得立马让尔芙吃过东西就上床歇息,不过考虑到尔芙那爱干净的性子,这才没有打断尔芙泡澡的爱好。 尔芙也是累得不轻,简单的喝了两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接过了玉洁手中的漱口水,麻利的漱了漱口,便一幅准备上床休息的样子。让原本还准备坐一会儿的四爷都不好意思再耽搁了,直接让玉洁等人收拾了桌子,拉着尔芙往内室里走去。 内室里早就已经点上了炭炉。整个屋子都熏得暖烘烘的,若隐若现的松香味,不但没有一丁点提神效果,反而让尔芙找到了一种吃饱了食困的感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也顾不上和四爷客气,踢了脚上的绣花鞋,麻利的爬上了床铺,笑着对四爷做了个鬼脸,扯了被子就躺下了身子。 “越来越大胆了!”四爷笑着熄灭了烛火,放下了金钩子挽着的绣花床幔,贴着尔芙躺下了身子,随意的揽过了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尔芙。将身上的被子扯了又扯,包裹住尔芙的身子。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一早,尔芙就早早的睁开了眼睛,听着外头细碎的动静,忙起身洗漱更衣,换上了一袭亮紫色绣芍药花的对襟坎肩,内着一条同色的锦缎夹棉大襟旗袍,披着银狐皮的大氅,领着玉兰、玉洁往正院走去。 而四爷也已经往宫里去面见皇上老爷子了,毕竟他这次在外养病一住就是三个多月,康熙老爷子可是从私库里拨出了不少好东西,又将身边信任的御医指了过来,他不管怎么样都要进宫谢恩的。 另外他也是想要让尔芙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印象改变一二,不然这内院不安稳,他这日子过得也不舒心,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他看重的人,他希望能得到他额娘德妃娘娘的祝福。 “瓜尔佳妹妹这次真是因祸得福,姐姐真是羡慕不已呢!”李氏看着尔芙那张化了淡妆的脸,有些嫉妒的瞧着尔芙鬓边的一对赤金累丝嵌东珠步摇,酸溜溜的道。 “这也是爷福气好,不然妹妹这次怕是就回不来了!”尔芙平静的回应道。 这些人就看见贼吃肉,怎么就看不见贼挨打呢! 当初四爷感染时疫,那留在热河是生死一线间的事情,而她们这些女人随着大队人马回了京,不管四爷是生是死,起码她们都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而她留在四爷身边陪伴,那简直就是拿命在赌。 若是四爷和她安然无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四爷真的没有挺过来,她根本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了;若是再倒霉一点,她也不幸感染了时疫,那她就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过尔芙不会和她们辩解这些事情,虽然她知道四爷将她当成了最心爱的女人,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四爷知道她当时有着别样的心思,这份感情就不再纯粹了。 旁边侧福晋李氏的同族妹妹李格格颇有某电视剧中萧才人的神韵,一张黑白分明的眸子,时不时翻个大大的白眼,生生破坏了她那张温婉可人的脸,让人看着有一种刻薄寡情的感觉。 宋庶福晋一改常态的与尔芙亲热了起来,那模样有一种将尔芙当成了救命恩人的样子。 “各位主子,咱们主子已经起身,请各位主子移步正房呢!”福嬷嬷穿着一身暗褐色袍子走进了厢房,恭敬的俯身一礼,低声道。 这三年,她从最开始的觉得乌拉那拉氏不争气,到慢慢的接受这样子的变化,将一颗心都放在了照顾乌拉那拉氏和大阿哥的生活上,倒是让原本看起来和容嬷嬷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显得越来越平和了。 “妾身见过福晋,福晋万福!”尔芙随着大家伙儿俯身行了个半蹲礼,柔声道。 “快起身吧!”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锦缎旗装,发梳架子头,带着整套的赤金绞丝头面,笑吟吟的抬了抬手,指了指堂屋里摆着的两排椅子,柔声道。“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如此多礼。 昨个儿,我就听瓜尔佳妹妹回府的消息。想着妹妹这一路上长途跋涉,定然是辛苦极了,正要让福嬷嬷过去一声免了你的请安,你就过来了!” “妾身一路不过就是坐着马车,倒是算不得辛苦,再又好生的睡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精神已经好多了!”尔芙不再是那个刚刚进府。喜恶都摆在脸上的丫头,虽还是有些不喜欢府里的其他女人,但是对于乌拉那拉氏却多了一种从心而出的敬意。再次起身一礼,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多什么,对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尔芙重新落座。便借口身子不太爽利。打发了来请安的众人。 尔芙懒得和这些女人虚与委蛇,又想着回去好好逗包子玩,自然是很快就辞别了众人,直接回到了西院。 弘轩和七刚刚起身,便跑到了正房里,可怜巴巴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尔芙,那副模样和被遗弃的动物没有区别,看得尔芙又是一阵心疼。 “额娘以后不会再丢下七了吧!”七鼓着腮帮子。稚声稚气的道。 “傻丫头,额娘怎么舍得丢下七呢!”尔芙心疼的左拥右抱着两个包子。声音有些低落的道。 “可是二姐姐额娘不要我们姐弟了!”七绕着手指,低头道。 尔芙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虽然她已经预料到了府里会有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但是她真心没想到这话是茉雅琦这些辈传到七和弘轩耳朵里,让她有一种重新认识了这些她以为是孩子的孩子们。 瞧着七和弘轩那副心翼翼的可怜样,尔芙简直不敢想象这几个月她们姐弟俩是怎么过的,尤其是这些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孩子,远远比现代那些孩子要早熟的多,受了委屈只会憋在心里,若是稍不注意,怕是就会让七和弘轩走上歪路。 比如什么抑郁症、自闭症之类,尔芙不在乎她们会对付自己,但是有人敢把手伸到七和弘轩头上,那就不能怪她心狠了,这两个孩子都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那都是她的眼珠子。 尔芙强压下心里想要杀人的冲动,笑着和七、弘轩起了路上的见闻,比如前门外能表演金枪锁喉的杂耍艺人,比如那栩栩如生的各种花灯,又或是那些朴实无华的热情老乡,比如路上遇到的行脚商人。 总之是林林总总,尔芙简直就好似交代行程一般,将这些日子遇到的有趣的、无趣的事情都了一遍,又特地将她不能与七和弘轩一起回府的原因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清楚,表示她绝对不会丢下两个包子不管,最终获得了两个包子的原谅,将那抹刚刚出现的隔阂消除,这才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过午,尔芙换上了家常的袍子,头上那些金银珠翠的首饰也重新收到了妆匣里,梳着简单的圆髻,拉着包子玩老鹰抓鸡的幼稚游戏。 “额娘,你跑快些,弟弟都比你跑得快!”七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瞧着尔芙刚刚跑了一会儿就开始气喘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扶额道。 “你们两个皮猴,真是要累死额娘了!”尔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一双手杵在膝上,连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算是出了一句话,但是却什么也跑不动了。 刚刚从宫中回来的四爷,刚一走进房间就看见尔芙被七、弘轩磨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疼的揽住了还要继续的尔芙,黑着脸打量了一眼两个脸红扑扑肉嘟嘟的包子,沉声道:“你们的功课可背了,大字可曾写完了?” “他们还,不必这么急躁吧!”七和弘轩还没回话,尔芙就已经心疼的将包子护在了身后,有些不赞同的道。 曾经无数次抱怨上学日子太辛苦的尔芙,突然觉得她还是蛮幸福的,起码她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童年。 而她的两个包子,才刚刚三岁、四岁就要拿着毛笔,站在四爷特地让木匠准备的桌后头练字,那日子比起她来,苦逼好多倍。 “字如其人,这练字就该是从开始的,你可不能太宠着他们,心慈母多败儿!”四爷看着明显有些弯了嘴角的七和弘轩,无奈的道。 “才这么点的孩子,你也不怕累坏了她们!”尔芙低了低头,轻声道。 “今个儿你们额娘给你们求情,那就放你们一假,不过大字还是要写的!”四爷不想扫了尔芙的面子,拉着尔芙坐在了炕上休息,低声道。 七和弘轩欢呼一声就如放飞的鸟一般跑出了房间,将尔芙抛弃了。 “你也真是太娇惯她们了,瞧把你累的!”四爷拿着帕子擦拭着尔芙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数落的道。 尔芙微微挑眉,“她们自就在我身边长大,这次突然丢开她们几个月,我总是要好好补偿补偿她们,不然那些闲言碎语的就要成真了!” “什么闲话?”四爷突然察觉到了尔芙情绪不对劲,沉声问道。 “还不是府里有人传我不要弘轩和七了,她们成为了没娘的孩子,巴拉巴拉的……”尔芙也很不开心的嘟起了嘴巴。 四爷挑了挑眉,“傻瓜,她们虽然,但是到底是爷的孩子,那都是聪明的,才不会被那些个没影子的事情干扰呢,你就是考虑的太多了!” 尔芙对此表示呵呵。 舆论压力很可怕的好不好,这分明就是没有经历过那些被绯闻毁掉的明星偶像的时代人的想法,再孩子都是敏感的,他们又心智不成熟,难免不会受到旁人的影响,这和聪明不聪明,其实关系真心不大。 四爷见尔芙仍然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保证让张保好好清理清理府里的丫鬟婆子,保证让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都滚出四爷府,这才哄着尔芙露出了一张笑脸。 “瞧瞧,这是额娘特地让我带回来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可喜欢!”着话,四爷就好似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剔红镂空雕百子千孙的锦盒,塞到了尔芙的手中。 尔芙随手打开,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几分。 锦盒不大,分量不轻,随手打开,珠光宝气映照着阳光,亮瞎了尔芙的4k狗眼,足足有百十颗龙眼大的东珠,这绝对是好大好大的一笔财富。 “喜欢?”四爷问。 尔芙翻了个白眼,似是娇嗔道:“这么贵重的礼物,谁不喜欢!” “那这个呢!”着话,四爷又将苏培盛捧着的托盘里的一个三寸见方的匣子拿了过来,随手打开。 “爷,你这是打劫了金铺么?”尔芙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东西,猛吞了两口口水,干巴巴的道。(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啦! 节操碎成渣,脑子打结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礼物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尔芙来到这里几年,也算是富婆一枚,对于这木盒中的东西也见过不少,甚至她也有几支镶嵌红宝石的步摇、珠钗,可是却真没瞧见过这种大半盒子的各色宝石。 虽没有打磨加工过,但是这些大不一的宝石,还是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显露出其瑰丽、炫彩的一幕。 “之前就瞧着你喜欢这些个东西,这不是正好碰见有人刚从外洋归来,带回来不少这种东西,便让人收集了些给你送来,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那部分我已经送到宫里的造办处去了,过些日子做成首饰再给你!”四爷无所谓的拿起了两颗足有核桃大的红宝石,对着阳光打量了下里头的纹路,便好似拿着文玩核桃似的转起了圈圈儿,笑着道。 尔芙看着四爷那副无所谓的德行,恨不得上去咬两口,心疼的抢回了并没有磨损的红宝石,心翼翼的放在了锦盒中,不开心的道:“这东西可金贵呢,您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这东西有什么好金贵的,还不如玛瑙珠子值钱呢!”四爷无所谓的瞟了瞟尔芙,嘟囔着。 尔芙有一种和四爷这个土老帽没办法议论下的感觉,只是心的从炕柜里找出了一把灵巧精致的锁挂在了盒子外头,将钥匙收在了隐蔽的地方,这才长出了口气,坐在了四爷身边。 “原本想着给你拿回来当筹码玩,却不想你这么激动。 不过既然给了你。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四爷无奈的揽了揽尔芙的纤腰,轻声道。 “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打劫了金铺不成。怎么突然送我这么多好东西!”尔芙有些奇怪的抬眸问道。 “哪有那么多理由呢,想着这东珠衬你,便从库里翻出来了!”四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有些尴尬的道。 尔芙有些无奈,这个时代的东珠贵重的不是一点点,那都是采珠女用命从大蚌中摸出来的,而且一匣子大均匀圆润、色泽乳白的东珠。那就更是东珠中的极品了。 她可不信这东西是四爷压在库房里没人要的,不过既然四爷愿意送,尔芙也不矫情。毕竟自家男人送的东西,再贵她都收的名正言顺。 即便可能会收获到其他女人嫉妒的眼神,但是谁在乎呢! 四爷看着尔芙心翼翼藏东西的气模样,无奈的揉了揉尔芙光滑的发顶。又让苏培盛将最后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这锦盒比起之前的两个盒子更加精致。也略微大了一分。 “还有?”尔芙着话,打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赤金嵌翡翠的整套首饰。 “听今年南边送了好些个翡翠来京里,我瞧着这颜色艳丽,水种也好,便让人特地留了些好的下来,让造办处做了送来。 正巧赶着咱们回京之前弄好了,我想着你之前的首饰也都有些久了。这倒是正适合你今年进宫的时候用了!”四爷着就让玉华将妆镜捧了过来,随手拿着一支凤凰展翅的步摇簪在尔芙发间。给尔芙瞧样子。 对于翡翠,尔芙的印象只存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拍卖广告和电视中,即便是来到这里多年,看过不少好东西,但是这种传中的帝王绿翡翠,那还是第二次见,上次见的还是李氏显摆的一对翡翠滴珠耳坠子。 而眼前这锦盒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一整套赤金累丝嵌翡翠鸾凤样式的头面。内包括一对赤金翡翠的凤纹团簪,两对赤金翡翠平安扣的长簪,一支凤凰展翅滴珠步摇,一支吉祥纹金锁状顶簪。 下层则是装套的翡翠首饰,内含一条翡翠珠子的项链,一对翡翠雕莲花纹的宽镯,一对赤金托翡翠葫芦耳坠,一枚赤金嵌翡翠的戒指。 若单单是如此并不出奇,可是瞧着这一整套东西都好似是一整块翡翠料子雕琢出来,颜色、款式统一,做工精致、讲究,瞧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虽这颜色显得人老成些,但是你皮肤白,倒是更衬你的好气色!”四爷瞧着尔芙一双眼睛都落在了那枚不太起眼的赤金嵌翡翠凤纹戒指上,随手拿起了戒指,亲手替尔芙戴着了无名指上,瞧着那如顶级羊脂玉般的一双手,笑着道。 只是当他抬头看去尔芙的时候,却发现尔芙已经满含热泪的咬住了下唇,那模样分明是喜极而泣。 “不过是套首饰,若是喜欢的话,爷让人吩咐造办处多准备些。”四爷瞧着尔芙的泪就有些慌神,手忙脚乱的拿过了玉华送上的帕子替尔芙擦拭泪水,低声道。 “不要了,造办处到底是对宫中负责的,而且我也不缺首饰用。我只是突然想起在什么书上瞧见过,是一个地方的风俗,男女成婚的时候,双方要交换戒指,这会儿瞧见你替我带戒指的模样,让我有些失态了!”尔芙忙在脸被四爷戳烂之前,抢过了四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靠在四爷宽厚的臂膀中,听着四爷稳而悠长的呼吸,缓声道。 “傻丫头!”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瓜,低声道,又似想到什么般冷冷扫了一眼在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和苏培盛。 苏培盛有一种躺着都中枪的感觉,但是也暗中决定封紧嘴,毕竟这话出去,总会让人觉得瓜尔佳主子觊觎正房嫡福晋位子的嫌疑,不过这几年下来,他算是彻底看明白这个有些傻白甜的主子,这完全就是个感情至上的主,他倒是不相信她是为了那位子试探主子爷,而更应该是激动下的感情流露。 至于房间里伺候的玉华等人,那都是尔芙的班底。虽尔芙不擅长收服人心,但是以诚相待、以礼相待,她也确实得到了这些丫鬟们的忠心。倒是也不担心她们会出去嘴。 四爷想明白这些,看着她们的眼神就友好了许多,让心提到嗓子眼的玉华等人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前头压下了不少邸报,晚上再过来陪你吃饭!”四爷深吸了一口带有尔芙体香的空气,轻轻在尔芙腮边落下一吻,瞧着外头的色。轻声道。 “好的,那我让生子多准备几道爷喜欢吃的菜,只是爷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尔芙倒是并不讨厌这样子看重事业的四爷,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四爷打发了还在旁边伺候的下人,拉着尔芙亲热了好一会儿。瞧着尔芙那红粉绯绯的脸。这才笑着应了,起身离开了西院。 尔芙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袍,一边有些娇嗔的瞧着四爷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平复了呼吸,朗声唤进了去耳房候着的玉华、玉涵,吩咐她们将四爷刚刚送来的东西登记造册,送进了保安系统更加严密的仓库。 “主子,您要不要睡儿一会儿!”玉洁看着尔芙眼底的青色。有些不放心的道。 “恩,让人将炭盆挪出去吧!”尔芙微微点头。便走进了暖阁,瞧着那烧得红红的银霜炭,朗声吩咐道。 玉洁和玉兰对视一眼,一个叫了丫鬟进来挪炭盆,另一个则扶着尔芙往耳房的净室去洗漱了。 躺在了烧得热烘烘的大炕上,尔芙只觉得有些发酸的腰肢一轻,整个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瞧了眼角落里的珐琅掐丝座钟,低声道:“过一个时辰唤我,免得白日里睡得太多,晚上没得睡。” “是,奴婢晓得。”玉洁应了声,尔芙就放心的睡了过去。 ………… 半月的时间,尔芙再次适应了早起请安、吃饭、带包子、午睡、练字、带包子的无为日子,连带着之前亏损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也开始有精神应付那些来往的帖子,只是她宅女的习性还在,依然是甚少出门。 一直到大年来临,尔芙才再一次跟着府里的女人,领着包子,穿着一袭靛蓝色的大衣裳,坐上了往宫里过节的大马车。 “主子,今个儿可是大年,您可得喜兴些!”玉华将矮桌上摆满了点心,这才捻了一块栗子糕喂七,瞧着尔芙那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道。 “你这是站着话不腰疼,想想要在寒风中跪一个多时辰,我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尔芙哀怨的瞄了一眼偷笑的玉华和玉洁,搅着帕子道。 大嬷嬷坐在门口位置上,丢给了尔芙一个不理解的眼神,轻声道:“主子,这府里不能进宫请安的人,不知道多么嫉妒您呢,您怎么就想不通呢!” “我就是想不通!”尔芙自暴自弃的靠在了大迎背靠枕上,咬着豌豆黄,有些含糊的道。 没有办法抵抗,尔芙只能特别自我安慰的选择了大嬷嬷的法,看着一个个笑颜如花的各府福晋、侧福晋,努力的挤出了一张笑脸,扶着玉华的手腕,走下了朱轮马车,站在了乌拉那拉氏身后。 乌拉那拉氏给了尔芙一个安慰的笑容,低声道:“妹妹这几年把能找的借口都找了,这次可算是和咱们一同来宫里了!” “呵呵,福晋想多了!”尔芙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笑着回道。 “这就是你府里那个为了照顾四爷特地留在热河的侧福晋吧,瞧着倒是个好颜色的。”直郡王的继福晋与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很是亲近,往日来往也多,这会儿瞧见乌拉那拉氏的马车,笑着走到了近前,柔声道。 “见过直郡王福晋。”尔芙规矩的俯身行礼,轻声道。 “起吧!”直郡王福晋抬了抬手,拉着乌拉那拉氏就往旁边走去,时不时扫上尔芙一眼,似是在和乌拉那拉氏讨论着她这个侧福晋。 宫门开的时辰是固定的,但是大家伙儿还是喜欢在这个时候联络联络感情,所以各自都下了马车,而尔芙这个又怕冷又怕热的家伙,那自然只是下来转了一圈就重新爬回了马车上,让玉华盯着时辰,闭着眼睛开始补觉去了。 色渐亮,负责把手宫门的侍卫终于将那两扇大而厚重的宫门打开。 尔芙忙披上了大毛衣裳,略微整理下了有些散乱的鬓发,再次下了马车,对着正向她看来的简亲王侧福晋素玉点了点头,低眉顺眼的跟着乌拉那拉氏就往宫门走去。 如今简亲王的嫡福晋基本上不太出门,而素玉作为简亲王的宠妾,那自然是成为了领头人,这会儿瞧见好些日子不见的瓜尔佳氏尔芙,笑着就往乌拉那拉氏这边走来,对着乌拉那拉氏微微俯身一礼,便和尔芙起了话。 “这几年你真是越发懒了,瞧着你这宫门开了才下马车的模样,真是让人羡慕!”佟佳氏素玉已经在马车下和那些个女人们打了好一会儿官司,这会儿瞧着尔芙那红扑扑的脸,略微有些羡慕的道。 “素玉姐姐可不许笑我,我一话就得罪人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无意中得罪了哪个!”尔芙扯了扯领子边的风毛,缩了缩脖子,扫视了一眼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露出了一抹傻笑,低声道。 “你呀,明明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呢,也怪你家爷把你呵护的太好了。 对了,我听人你之前陪着染了时疫的四爷在热河,要不是知道你这个人一根筋,我定要写信好好骂骂你才是,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让你那两个孩子怎么办!”佟佳氏素玉撞了撞尔芙的肩膀,瞧了眼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两个包子,沉声道。 “这不是没事么!”尔芙不想解释她当时的想法,故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轻声道。 佟佳氏素玉也不想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揪着尔芙不放,眼瞧着十四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靠近,笑着戳了戳尔芙,声音放大了几分道:“这次你回来就好,我可是和十四爷府里的瓜尔佳氏约好了,过些日子一起去瞧你,你别忘记了下帖子。” “知道了,到时候定然备好了姐姐喜欢的点心和菜式,保证让姐姐乘兴而来满意而归。”尔芙忙点了点头,应声道。 大年的祭礼,如往年一般,让尔芙深深的觉得遭罪,听着那震耳欲聋的礼乐,她更是恨不得一头撞晕在汉白玉的围栏上,不过在发现几个年迈的老夫人摇摇晃晃坚持的模样,让尔芙觉得她已经幸福许多了。 宫宴上,尔芙看到了苍老了许多的康熙爷,也看到了眉心阴郁过重的太子和脸上带着张扬笑容的直郡王、如温如玉的完美男人八爷胤禩。 康熙四十六年的最后一,便在尔芙的频频走神下过去了。 宫门落锁前,尔芙终于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府里,麻利的洗漱泡澡,换上了柔软舒适的寝衣,与玉华等人围坐在炭盆旁边,开始了苦逼的守岁习俗。 若是在现代,尔芙还能和爸妈吐槽下无趣到了极点的春晚,可是现在她觉得那些传是尿点的歌舞,也应该是蛮好的。 空中冒出第一缕晨光,四爷穿着一袭藏青色的袍子走进了西院。 “让人备水安置吧!”四爷随手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朗声道。(未完待续。。) ps: ps:困困困……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中招 飘着茉莉花瓣的温水洗去了尔芙一身的疲惫,让她不由的回想起了这一发生的事情。 往日总是对其厌恶到极点的德妃娘娘在看向她的时候,居然诡异的露出了一抹满意,还赏下了一对金镶玉平安扣的对簪,让尔芙真是受宠若惊。 而以前在她看来真烂漫的十四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眼中多了些算计和阴郁,让尔芙觉得她真的和她以为的这位朋友疏远了。 好在素玉还没有变,让她多了一抹安慰。 以前还在现代的时候,老爸老妈曾多次劝她,让她多出去与朋友走动走动,毕竟再深厚的感情,也是抵不过时间流逝的消磨。 她总是觉得感情就该是不变的,所以将那些与她疏远的朋友当成了酒肉朋友,可是在这个找闺蜜难如登的时代,她发现老爸老妈的话很有道理。 为了不让她那寥寥一个闺蜜消失,尔芙觉得她必须要主动邀请素玉多来走动了。 “你这是要睡在浴桶里了?” 四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吓得尔芙忙拿着打湿的帕子挡住了胸口,见其仍好好的呆在原地,尔芙又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发傻,有些害羞的扫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玉华和玉涵。 “马上就好了!”尔芙笑着让玉华扶着起身,朗声回道。 “倒不是我有心催你,只是明个儿早起还要进宫呢!”四爷瞧着尔芙披着一袭细棉布的寝衣走出屏风,笑着接过了玉华手中拿着的干布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尔芙还湿着的长发。低声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让人将熏笼拿了进来。半躺在临窗的炕上熏头发,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去屏风后洗漱的四爷话。一会儿工夫就觉得瞌睡虫上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盹。 等四爷一身清爽的走出屏风,正好瞧见尔芙的脸要磕在熏笼上,很是不友好的扫了眼伺候的丫鬟,摸了摸尔芙那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头发,双臂一用力,将尔芙打横抱了起来。 离开了有些危险的熏笼,尔芙也不管头发会不会变成鸟窝,直接往舒服的被窝里钻去。看得四爷唇角微微上扬,随手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随着尔芙的动作躺下了身子。 软玉在怀,四爷睡得格外的香甜,一直到苏培盛在外轻声叫起,才睁开了一双满是迷雾的双眼,将怀里扔睡得很香很熟的尔芙包裹在被子中,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暖阁,站在还有些冷森森的外间里。穿上了一袭家常的棉袍子。 “去正院福晋那边一声,你家主子早起有些发热,便不进宫了!”四爷喝着香甜可口的热粥,一本正经的着谎话。弄得旁边伺候的苏培盛连连对翻白眼。 玉华虽然不知道四爷的是真是假,但是还是一路跑的往正院跑去,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妆台前梳妆。听尔芙病了,倒是也没有多。随口吩咐大嬷嬷将库里的官燕给玉华带上一盒,便打发了来替尔芙请假的丫鬟。 “主子。这瓜尔佳主子明显在谎,您怎么就这么听之任之呢!”旁边替乌拉那拉氏挽发的丫鬟有些抱不平的开口道。 “你真是越来越多嘴了!”乌拉那拉氏笑着铜镜里丫鬟的圆脸,有些不满的道。 丫鬟心里一激灵,忙丢了手里头的玉梳,俯身请罪。 “算了,以后管好你的嘴巴就是了,那些不该的话,若是再往外冒,可别怪我不留你了!”乌拉那拉氏如今性子平和了许多,再加上身边丫鬟都是伺候她多年的,她也不想为了这些个事教训,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西院,四爷吃过了早饭,又让苏培盛将生子准备好的肉脯和肉干带着,这才往前院去换上了一袭入宫穿的大礼服,穿着熏貂皮的大氅,骑着高头大马等在了侧门外。 尔芙没有进宫,两只包子自然也就不必早起,让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叫醒两位主子的奶嬷嬷都松了口气。 对于四爷府侧福晋缺席的问题,德妃娘娘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忘了这茬,拉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起了体己话,同时也不忘问起四爷府的大阿哥弘晖的身子问题。 一连半月,尔芙就这么装病的窝在了府里,让她在开心之余好好的陪了四爷胡闹了两,直闹得腰酸背疼,这才等到了四爷再次进六部当差的日子。 自打胤礽的忠实拥护者索额图过世,朝上的势力纷争就更加严重了,而相对于满朝文武大臣,四爷这个还算得康熙爷眼的阿哥也成了直郡王、老八等人眼中的香饽饽。 不过四爷和太子是有共患难的情分的,虽然他觉得太子最近越来越急躁,但是他还是坚定的站在了太子身边,让直郡王明里暗里的骂他不识相。 朝上动作频频,连带着各府的后院都有些不安稳。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尔芙已经从二等丫鬟中抓出了三个背后有主子的宫女,让尔芙深深觉得西院已经不再是桃花源般的好地方,反而变成了如筛子一般的危险地。 而与此同时,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变得有些奇怪。 那就是往日总是不声不响的宋庶福晋,突然开始争宠了,各种甜汤、补汤的往前院送,不然就在四爷进内院的时候等在四爷的必经路上,更是不择手段的打压着还不成气候的钮祜禄氏。 初始尔芙也并未注意到这么个人物,毕竟她不太喜欢和府里的女人打交道,可是在经过玉华和玉涵等人明里暗里的提醒,她还是将盯着静心苑宋庶福晋的差事交给了大嬷嬷。 …………………… 阳春三月,尔芙早早换上了轻薄的春裳。艳丽的靛蓝色绣芙蓉花大襟旗袍,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清风袭来,带来阵阵桃花香。让尔芙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主子,您让老奴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一晃半月,尔芙将这事也没有放在心上,猛然听大嬷嬷提起,还微微有些发愣。 “哦,那嬷嬷就吧,那宋氏是想做什么?”尔芙捏着帕子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疼的眉心,低声道。 “宋庶福晋对钮祜禄格格似的有着很大的意见,不单单几次让人将留宿在钮祜禄格格处的主子爷拉走。更是支使身边的丫鬟处处给其脸色看,另外还让人有意的克扣钮祜禄氏的份例。 若是宋庶福晋是见不得格格们得宠,倒是情有可原,可是宋庶福晋对钮祜禄氏处处为难,却格外看重并不算出色的董鄂氏格格,连带着吃穿用度都比钮祜禄氏好上几倍。 这些日子,老奴还注意到静心苑的一个丫鬟频频与洗衣房的一个嬷嬷接触,而那嬷嬷又经常和李侧福晋膝下的二格格茉雅琦碰面,老奴担心被她们发现。所以并未靠近过,不过老奴瞧着二格格与那嬷嬷倒是很亲近。 另外弘昀阿哥那边似乎也有些不对,原本他身边的两个太监突然病了被四爷做主挪了出去,而内务府新送来的太监却有些不尽心。只是因为李侧福晋忙着整理庄子上的事情,一时间还没有注意到!”大嬷嬷简单的将这些日子的发现一一给尔芙听后,便规矩的站在了旁边。等着尔芙下命令。 尔芙对于李氏一门心思的盯着家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真心有些搞不懂。而且居然让茉雅琦那么一个丫头带着弘昀,也不怕到时候被人钻了空子。难怪人称齐二妃呢! “这事就这样吧,找个机会给四爷听听就是了,毕竟我也不好往旁人的院子里伸手!”尔芙确实不想让四爷承受丧子之痛,但是她也不是喜欢揽事上身的人,很麻利的将事情推给了大嬷嬷,更是让大嬷嬷挑个合适的机会给四爷听,这样她也就算是尽到了心意了。 大嬷嬷自然不会反对尔芙的决定,毕竟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尔芙会不会突然变了态度,插手府里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只是大嬷嬷考虑的很好,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些脏事给四爷听,可是真看到了四爷那黑着的脸,大嬷嬷突然觉得这合适的机会也挺难找的。 更何况,如今朝上波诡云谲,连往日总是在前院打转的张保和陈福都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原本一直在府里给四爷当谋士的戴铎都已经前往了江南,让没什么政治嗅觉的大嬷嬷也知道如今不适合这些让人烦心的事。 六月,江南曝出了灾民抢粮的事情,作为如今正在户部历练的四爷,责无旁贷的成为了钦差人选,同去的还有一向与四爷秤不离砣的老十三。 至于历史上那位四爷的肱骨之臣年羹尧童鞋,自打前些年无意中惹了四爷的反感,这些年虽然很积极的表现,但是最终都被四爷推到了八爷党的一拨,给他兄弟年希尧作伴去了,让原本计划着左右逢源的年家兄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年家兄弟并不了解历史,也不知道如今处于弱势的四爷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只觉得四爷是个没有眼光和胆识的,倒是并没有失望多久,便开始了为八爷党和大爷党奔走的日子。 这次四爷领了圣旨与十三爷往江南去了,年家兄弟便紧跟着跑了过去。 “主子,陈福过来了!”尔芙正在忙活着给四爷绣新的腰带,便看见玉涵有些急躁的跑了进来,还不等俯身行礼,便急吼吼的开了口。 “让陈福进来吧!”尔芙微微蹙眉,有些搞不懂陈福的来意,但是还是不想得罪这些在四爷身边的人,轻声吩咐道。 陈福一改往日的风轻云淡,脸上满是焦急,弄得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尔芙不由的紧张了起来,连玉涵未曾准备屏风的错处都没有注意到,有些心急的问道:“陈公公,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主子爷在江南出事了!”陈福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 “你把话清楚,什么就出事了,别的含含糊糊的让人着急!”尔芙随手将还插着绣花针的腰带丢在了旁边,坐直了身子,略有些颤抖的问道。 “主子爷的信上没,只是让奴才护着府里的主子们去庄子上住些日子!”陈福低头道。 尔芙虽然心急,但是也知道她就是个深闺妇人,完全不能帮助到四爷一丝一毫,倒不如听从四爷的安排,也好让四爷能在外安心办差,闻言微微点头,轻声道:“那这事你该去和福晋才对,我这边这就让人收拾东西。” “怕是来不及了,还请主子先行离开,这些东西就让丫鬟们之后带过去吧!”陈福已经去过正院那头了,这会儿过来也是为了让尔芙能尽快起身。 听连收拾行李都来不及了,尔芙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妥,但是也只能将心里的忐忑压下,打发了陈福去外头候着,换上了一袭外出的袍子,起身往正院赶去。 两个包子还不太懂事,但是也从大人们那紧绷着的脸上看出了不对劲,乖巧的让奶嬷嬷牵着,跟着尔芙就往正院跑,一路上跑出了一脑门的汗珠,也没有吵闹。 乌拉那拉氏这边最是省心,弘晖虽还未成年,但是却也懂事了,手边的事情打理的很好,还不等尔芙等人去正院,他就已经领着身边的几个太监,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正院。 “想必你们都知道消息了,我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马车,咱们这就出发吧!”乌拉那拉氏见人到齐了,也没有似往日那么绕来绕去,朗声道。 尔芙将大嬷嬷和玉洁、玉兰留在府里收拾行李,领着玉华、玉涵想走一步,等到了庄子上,才从乌拉那拉氏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四爷应该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惹怒了江南几个大粮商。 四爷虽然不惧怕那些商人们的报复,却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伤害到府里的女眷,所以这才安排了护卫护送女眷们住进了汤山附近的皇庄。 来到庄子上,尔芙住到了她住过好些日子的月华院,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反而觉得一切都好,只是好些日子没有收到四爷的家书,心里头有些不安稳,倒是忽略了蠢蠢欲动的宋庶福晋。 七月中,一道来自康熙爷申斥的旨意从京中发出,将已经安抚好灾民的四爷调回了京城,让即将到手的功劳落在了温润公子老八头上。 就在尔芙为四爷不平的时候,她中招了。(未完待续。。) ps: ps:突然加快节奏,总觉得整个人都怪怪的了,希望书友轻拍,同时感谢一直陪伴绾心的各位大大们,谢谢各位的订阅和打赏,(づ ̄  ̄)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来自现代的宋氏 汤山附近属于四爷的皇庄景色很好,几处院子各有各有的风姿,其中以枫林园和月华院最为漂亮,月桂苑、兰芷苑次之,而在这最为让人注意的四处院子外,还有一处名为听兰苑的院子,虽然地处庄子的西北角上,显得冷清、偏僻了些,但是景色却是没的的。 此时,听兰苑的正房里,一名穿着洋红色大襟旗装的女子正对着铜镜冷笑,她不是旁人,正是四爷府里可有可无的庶福晋宋氏。 不,不能她是宋庶福晋,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她是世界百强集团的高级白领,她拥有着高贵的气质,聪颖的头脑,美艳动人的外表,却成为了一名被男朋友失约婚礼的弃妇。 她不能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她穿着繁琐而华丽的定制婚纱跑出了富丽堂皇的欧式教堂,却被一个正在疲劳驾驶的司机撞倒,她亲眼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在她完美的身体上割来割去,她看着那个弃他而去的男朋友拥着她的蠢萌闺蜜低声安慰……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如何甘心,可是她却抵挡不住那道圣洁的白光,来到了这片不属于她的时代。 精密的头脑,让她明白她不能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不然她可能就会成为那些封建统治下的牺牲品,她要活出她的精彩,她要改变这本来的时代。 清醒过来的宋庶福晋很快就接收了原主那些浑浑噩噩的记忆,也弄清楚了原主的死因,原主的两个女儿先后过世。可是却没人为她讨个公道,甚至于连孩子的父亲那位冷面王四爷都不曾多过问一句。 原主郁郁不解。身子渐渐虚弱了下去,更是在亲眼目睹了王格格的死而受惊过度的吓病了。更因为没有丫鬟们尽心伺候,一直到她的到来都不曾有人发现原主已经死了的事情。 既然她承接了原主的身体,她自然有义务为原主讨回公道,从那以后,她就是宋庶福晋。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处处伏低做,学着原主的做派,总算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当然她在处处讨好旁人的时候。也敏感的察觉到了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让她更加心了。 没有雄厚的背景家世,没有倾世容颜,成为宋庶福晋的她开始学着那些穿越文的女主一般和身边的丫鬟婆子交好,让她在府里的奴仆里获得了不错的名声。 不过宋氏可不满足只是如此,她将原主积攒下的体己银子都拿了出来,借着身边丫鬟到年岁出府嫁人的机会,开起了她的第一家铺子。 虽然收入不多,但是总是让她摆脱了没钱打点的困境。她更是趁着乌拉那拉氏无心打理家事的时候,将府里一些不起眼的采买都交给了她的铺子,让她在外买的下人能有机会见她回事。 唯一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份太低,而且眼前又有乾隆的亲娘钮祜禄氏的存在让她烦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要一点点的改变现状。 隐忍三年,让她养成了一身清冷如冰的气质。经过她的保养,原主不算好的皮肤也得到了大大改善。甚至经过她巧手化妆过的面容,比起还有些稚嫩的钮祜禄氏更惹人怜爱几分。 这次来到庄子上。这就是她的转机,她已经预备好了再次承宠,让四爷欲罢不能的喜欢上她的身子,再生下一个儿子,顺利的成为雍亲王的第三位侧福晋。 “主子,您瞧外头色正好,不如出去转转吧,成日总是闷在房里,您这身子怕是就越来越不好了!” 话的丫鬟是原主颇为仪仗的大丫鬟木兰,但是原主却不知道这人是李氏的探子,宋氏也是偶然才发现的,为了能留下这么个随时泼李氏一身脏水的丫鬟,宋氏让其的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丫鬟高出一截。 想到此处,宋氏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故作虚弱的抚了抚额,轻声道:“你也知道我这身子,这一病就是月余,昨个儿又受了不少惊吓,这会儿还觉得头晕乎乎的,连脸色都蜡黄蜡黄的了,我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惹了其他人的眼,到时候连累你们遭罪。” “主子,要是您不想出去,不如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吧,这阵阵桃花飘香,闻着可好闻了!”木兰如没有心机的丫头似的指着窗外两棵满是粉白色桃花的桃树,眨巴着圆溜溜的杏眼,笑着道。 “瞧着就像是你想出去转转,算了,我这个当主子的也不好总是拘着你,那就出去走走吧。 但是有一样,我可得好好叮嘱叮嘱你,不许和旁人起争端,不然我可是要扣你月钱的,你也知道你主子我穷得很!”宋氏半真半假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笑着让木琴伺候梳妆,声音格外温柔的和木兰着话。 木兰自然是一连串的称是,更是将一袭月青色绣翠竹葱葱的大襟锦抽旗袍找了出来,伺候着宋氏换上。 “主子,这身衣裳穿着格外衬您的气色,配着清淡的紫兰香,保证让主子爷一见难忘!”木兰扶着宋氏走出了房门,巧嘴巴巴的道。 “不许胡,我都这把岁数了,何必和那些姑娘们争宠呢,若不是前些日子身子实在不爽利,我是真不想让你们惊动了四爷去,弄得如今府里都我狐媚,我这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宋氏刻意的将气质往冰山美人上靠,但是举手投足间仍然泄露出了些许妩媚动人的娇媚作态,这会儿美目顾盼间,倒是让跟着伺候的木兰、木琴有些愣神了。 春回大地,最明显的就表现在了树梢上的嫩叶,这会儿垂柳嫩绿嫩绿的叶子随风飘摆,留下沙沙作响的乐章。宋氏格外喜欢这景色,随意的走到了水边不知何人预备的秋千下。望着水中盘口大的莲叶,笑着让木琴推她。 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为这风景如画的花园添了一抹人气。远处两个给各院子送洗净的衣裙的婆子不由得脚下一顿,对着正在荡秋千的宋氏俯身一礼,这才想要往回廊上走去。 “两位嬷嬷怎么这会儿给各院送衣裳,瞧瞧这头顶的大太阳,忒晒人了。”宋氏柔声叫起,似是有些关心的问道,可是眼睛里却满是打量和考恒。 一瞧着有四旬的妇人穿着暗灰色的粗布袍子,有些局促的低了低头,轻声答道:“主子是贵人。咱们这些个粗使的奴才自是没那么娇贵的,再这给各院送衣裳都是有固定时辰的,若是晚了时候,怕是那些大姑娘们就要不高兴了!” “木兰、木琴,我瞧着这装衣裳的托盘不轻,左右我这里也没事,你们俩帮帮她们吧!”宋氏抚了抚风吹乱的鬓角,随意的捏了一片绿叶在手上把玩,柔声道。 两位嬷嬷刚要拒绝。便被宋氏打断了,笑着让木兰、木琴上前帮忙,而她也似是无聊般走到了水边,坐在那被匠人打磨成半圆的太湖石上。欣赏着水中悠闲自在的锦鲤。 片刻工夫,木兰和木琴就捧着嬷嬷手上的托盘往回廊上走去,两位嬷嬷自然也不好耽搁。忙追了上去。 余光打量着几人离去,宋氏才轻轻吁了口气。抓着零碎的石子往水里丢,她本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三年的时间更是磨去了她所有的耐心,可是她却不得不等待,也不知道这四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还打算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这几年她让心腹嬷嬷去接近茉雅琦,一方面是为了那嬷嬷将原主两个女儿的死因和过程透露给茉雅琦,让茉雅琦在无意中在四爷跟前漏嘴,另一方则是为了挑起茉雅琦心底对二阿哥弘昀的反感,让茉雅琦成为她手中的利刃,让她狠狠的在李氏心上扎一刀。 原本想着这样人家的孩子自是戒心很重,却不想茉雅琦自就不太受李氏的重视,又在最脆弱的时候碰见了那嬷嬷,几次见面就已经将那嬷嬷当成了她的忘年交,更是将那嬷嬷的半真半假的话都当成了真话,对李氏更加看不过眼去,只是不想伤害自她看着长大的二阿哥,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是不想这次搬到了庄子上,李氏彻底让茉雅琦寒了心,而茉雅琦一直不想伤害的弘昀,也让茉雅琦起了杀心。 现在真是万事已备,只欠东风了。 宋氏想心事想的入神,却没有注意到回廊上走来的瓜尔佳尔芙等人,一直等到尔芙走到近前,宋氏才有些慌张的起身,更是不留神就打湿了袍摆。 “宋庶福晋不必如此着急,我不过就是领着七和弘轩过来走走罢了!”尔芙笑得有些无奈,对着身边伺候的玉华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闹着要荡秋千的两只包子,轻声道。 “妾见过侧福晋!”宋氏已经在玉华的帮助下站稳了身子,微微俯身一礼,轻声道。 “起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伺候的人呢?”尔芙让奶嬷嬷将七和弘轩分别放在秋千上玩耍,笑着走到了宋氏身边,瞧着左右没有宋氏丫鬟的身影,有些奇怪的问道。 宋氏忙将她让木兰、木琴给两位送衣裳的婆子帮忙的事情了出来,又笑着替两人开脱了几句,这才打量起了与她不常打交道的瓜尔佳尔芙。 据她所了解的历史来看,这弘轩和七都是不存在的,而四爷在潜邸时,也只有一个瓜尔佳的格格而已,她曾经怀疑过这个侧福晋也是与她一样的来历。 但是几次让人进西院伺候探查,全部被大嬷嬷挡在了外头,这会儿难得碰见尔芙,她自然是欣喜若狂,连连深呼吸,这才压下了内心的激动,平静的与尔芙话,偷偷观察。 在不了解瓜尔佳氏底细的时候,她又不敢贸然试探,最终也只是觉得这人被四爷保护的真好,却没有发现一丁点现代女子的痕迹。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的眼神,早就落在了尔芙眼中。 虽然尔芙不善心计,但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差,让尔芙更加肯定这宋氏换了芯,这会儿不过就是虚与委蛇的和宋氏磨时间罢了。 “三阿哥和格格长得很好,规矩也学的好,若是宜尔哈还在,妹妹怕是都想将宜尔哈送去给姐姐教养了!”宋氏眼中划过了一抹伤感,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和无助,略带哽咽的道。 “妹妹太客气了,只是这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依我看,妹妹还是该好好养养身子,早些再为爷添两个孩子才是,毕竟这儿女才是咱们女儿最大的依仗!”尔芙为了保护住自己的来历,不得不学着李氏的样子,着略带补刀意思的话,很快就收到了宋氏送来的几枚眼刀。 “妹妹福薄,早就不指望这事了,左右爷不会少了我的吃喝,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好!”宋氏拿着帕子捂住了唇,故意轻咳了两声,这才望着那不起波澜的湖水,满是伤感的道。 尔芙没有再多什么,反而微微笑了笑,便转身去逗弄两个玩出了一头汗的包子。 宋氏暗恨尔芙狠心,看见一个这么可怜的女人落泪都不知道安慰两句,又觉得这女人太过随心,早晚会惹了四爷的厌弃,至于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原因,怕是就因为她不曾保护好这两个看起来很惹人疼的孩子吧! 若是被尔芙知道宋氏心底的猜测,尔芙定然会为其好好的点赞,称赞其脑洞开太大。 别四爷早就将张保手下的大半人手留给了她使唤,单四爷对子女的呵护程度,只要不是命所定,四爷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伤害他的子嗣。 至于之前过世的大格格和宜尔哈,那完全就是因为她们感染了要人命的花没挺过去,而宋氏那些日子浑浑噩噩的,这才会将这笔烂账记在了李氏头上。 而宋氏穿来后又太过自以为是,这才将原主的记忆当真,更是将各种怀疑当成了事实。 她所的事实,也就能骗骗还不成熟的茉雅琦罢了。 尔芙成功探出了宋氏的底,自然不会再让弘轩和七在水边吹风,笑着与宋氏告辞,领着呼呼啦啦的一队人回了月华院,独留下宋氏在水边郁闷的半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好在木兰、木琴回来的很快,见宋氏坐在水边发呆,身上又走出了汗,有些不适,纷纷劝宋氏回院子歇身子。(未完待续。。) ps: ps:心情好好,求订阅……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帘幽梦 尔芙很明显将这个与她同来一个时代的宋氏当成了心头大患,甚至不惜动用张保交到她手上的暗探,只为了坚持宋氏的一举一动。 大嬷嬷劝几次,却都得到了尔芙肯定的答案,也就将往日手里头的探子都调动了起来。 毕竟主子的命令就是第一准则。 虽然已经有了人去盯着宋氏,但是尔芙就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整日吃不下睡不安的,渐渐人就消瘦了下来。 不但如此,连刚刚开始留头的七和弘轩都瘦了一大圈,原本惹人爱的嫩白色圆脸都变成了瓜子脸,若只是如此,尔芙定然会以为是她吓到了两个娃子,可是听正院乌拉那拉氏和钮祜禄氏等人都是如此的时候,她慌张了起来。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里阿!”玉华刚去厨房取了食盒过来,便看见尔芙正扶着床围板满头是汗挣扎起身的模样,忙上前两步,将食盒放在了床脚,扶着尔芙坐稳了身子,轻声问道。 尔芙身子虚弱的厉害,这会儿猛然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嘴里更满是腥苦的怪味道,连连喘了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对着玉华摆了摆手,虚掩着口鼻,低声道:“给我准备漱口的东西,我这嘴里苦得难受!” “是,主子!”玉华不敢怠慢,左右如今气热得不行,饭菜一时半会也不会凉掉,快步走到了屏风后头,取了装满青盐的瓷罐和毛刷等物件。又将一杯山泉水送到尔芙唇边,这才捧着鎏金的铜盂伺候尔芙漱口。 略带着薄荷香气的青盐。算得上是尔芙最爱的东西,和后世某牌子的竹盐牙膏味道很是相似。而竹子做的牙刷,便有些差强人意了,不过这会儿她都感觉到死亡的降临了,她也没心情去抱怨这种种不如意了。 淑过口的尔芙,觉得嘴里仍然满是苦涩,但是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连连抿茶,遮掩那股子来自腹腔的怪味道。 “外头现在怎么样了?”缓过了一丝力气的尔芙,略带喘息的抬眸问道。 大嬷嬷有些为难的捏了捏袖摆。到底没有想要欺骗盯着她瞧的尔芙,随手屏退了尔芙房中伺候的玉华等人,坐在尔芙指着的杌子上,翻开了刚刚随手记下的各种消息。 距离尔芙病倒不过区区五,可是这庄子上就好似被瘟疫降临了一般,病倒的人成几何数往上翻着。 最先倒下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彻底陷入了昏睡,而像钮祜禄氏这样子年岁和体力都正旺的人,也不过就是勉强挣扎罢了。 至于那些个不起眼的丫鬟等人,张保领着一群太监发现一个就挪出去一个。倒是并不太起眼,可是也已经有些人手不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好似自打三前,下人里就无人在昏厥、发热了。 原本乌拉那拉氏还醒着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发病。她担心府里突然出现大动作会影响到在江南办差的四爷,所以一直硬撑着,府里养着的两个大夫虽然也瞧了。但是却拿不出个主意来。 后来几个主子都倒下了,乌拉那拉氏却已经陷入了昏睡。空拿着能进宫的腰牌,却已经不能指挥人进宫求援了。这才弄得府里的人都倒下了。 尔芙捏了捏有些发麻的双臂,已经没有力气话,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半靠在了床头的围板上,身后塞着柔软的荞麦枕头,默默地思索着这件事的起源。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就在大嬷嬷以为尔芙已经睡着的时候,尔芙睁开了一双浑浊有神的双眸。 “那些丫鬟都是在哪里伺候的?”尔芙的声音很低,却如炸雷般在大嬷嬷的耳边炸响。 是了,因为各院主子都突然倒下了,所以那些丫鬟们的事情就无人注意了,可是这会儿被尔芙问起,大嬷嬷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妥,那些丫鬟并不只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人,而是浆洗房上伺候的粗使丫鬟,即便有几个各院的三等丫鬟混在其中,也都是曾经去过浆洗房的。 “主子稍安勿躁,老奴这便去找张保商量!”大嬷嬷忙合上了膝头摆着的册子,起身俯身一礼,轻声道。 “这事不急,我听玉华她们,如今这庄子上未曾病着的只有董鄂氏、宋庶福晋、李侧福晋了,让人好好盯着她们,我不相信这是一场瘟疫,我更觉得是有人瞧着我们这些人碍眼了!”尔芙很是勉强的道。 “老奴明白!”大嬷嬷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内室,临走时交代玉华等人好好伺候尔芙。 原本没有注意到是因为灯下黑,而这会儿有了尔芙这个雾里看花人的提醒,张保和大嬷嬷很快就将病倒的丫鬟来历归纳清楚了。 一共有二十一个丫鬟病倒被挪到了旁边的院子里,其中十六个是浆洗房负责洗衣裳的粗使丫鬟,而余下五个丫鬟都是各院主子派去取衣裳的,很明显这事的源头就在浆洗上了。 好在府里的各处都有张保安排的探子,很快就定下了怀疑的目标——云嬷嬷。 云嬷嬷是跟着四爷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原本是四爷身边的二等宫女,后来自梳头成为了四爷身边一个管着茶叶等贵重东西的嬷嬷,这些年因为身子的缘故,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到了浆洗上荣养,最近和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走的很近。 有了怀疑目标,张保自然就不会任由府里的主子们病着了,让人请了云嬷嬷进前院话,叫了两个审问的好手问话,却发现云嬷嬷已经老的糊涂了。 前言不搭后语,顾左右而言他。 初始时,张保也曾怀疑过云嬷嬷在故意装傻。但是经过府医的检查后,发现云嬷嬷经脉堵塞。生机渐弱,怕是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另外去浆洗上探听云嬷嬷消息的人也带回了准确的消息,云嬷嬷自打年初就开始浑浑噩噩的拎不清了。 乌拉那拉氏碍于云嬷嬷身份特殊,这才又安排了一个尤嬷嬷去帮手,让云嬷嬷安心养着就是,所以如今云嬷嬷不过就是挂个浆洗上管事嬷嬷的名头罢了。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张保突然觉得眼前似是被人遮上了一层黑雾一般,完全抽不出那丝线头,解不开如今的困局。 云嬷嬷老的傻了,房间里又被人刻意清理过。完全没有可用的线索。 眼瞧着府里的几个主子病得不行了,张保真正是走到了末路。 直郡王胤禔数次拉拢四爷,却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然不会搭理张保这个不起眼的太监。 太子胤礽整日窝在毓庆宫中,并不是他这个太监能见到的。 三贝勒胤祉忙活着修书,对于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理,而张保虽然是太监,但是也是外男,根本见不到三福晋。 而与四爷交好的十三爷胤祥。如今正跟着四爷在江南,完全不管用。 十四爷胤禵虽然是四爷的亲弟弟,但是却被八爷等一伙人拉拢的对四爷府的人视而不见,张保几次送去帖子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 就在张保愁得一把把掉头发的时候。四爷回来的消息传回来了,如今已经到了通州,只是四爷回来的并不光彩。相当于被太子一伙人和大阿哥一伙人逼回来的,眼看到手的功劳落在了老八头上。年家两兄弟正式走进了康熙爷的眼前。 不过这些朝上大事,自有四爷和陈福操心。被一早打上了稳定后方标签的张保,他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保证后院不被人钻了空子和府里女主子、主子们的安全。 张保急忙安排去通州接四爷回庄子的各项事宜,将府里家事托付给了大嬷嬷就领着人出了庄子。 …… 尔芙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大嬷嬷自然无心去参合李氏和宋氏的闲事,虽然听那边闹得挺凶的,但是还是日日陪在尔芙身边不离身,这会儿还蒙蒙亮,大嬷嬷就已经打开了紧闭了一夜的碧纱橱。 刚要打水洗漱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略带着几分不满的走出了耳房,便看见四爷风尘仆仆的穿着一袭略带褶皱的墨蓝色袍子出现在了眼前。 “主子爷,您可回来了!”大嬷嬷只觉得眼圈发胀,浑浑噩噩的迈着步子来到了四爷身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了四爷那有些发青的脸上,语气中略带激动、忐忑、不安的道。 “她怎么样了!”四爷脚下步子一顿,有些紧张的问道。 “主子已经两没有清醒了。”大嬷嬷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哽咽着道。 四爷微微点了点头,走进了满是药香味和汗臭味的房间,看着躺在暗红色大床里双颊深陷、眼眶黑青的尔芙,只觉得心被人打理揉搓一般,扯下了腰间挂着的羊脂玉镂空雕云雷纹的腰牌,冷声吩咐苏培盛进宫请太医。 可怜苏培盛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拿着腰牌,脚下都有些发飘了,幸亏张保好心扶了一把,不然苏培盛一定给四爷表演一个狗吃屎。 虽四爷被康熙爷斥责的事情传遍了朝野,但是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是不敢怠慢,很快就召集了院正、院判等五位太医坐着太医院的专属大马车来到了庄子里。 原本装聋作哑的皇子们也都好像突然醒过了神一般,纷纷领着福晋,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来到了庄子上。 四爷这会儿没心情和他们打嘴仗,再加上乌拉那拉氏病得只剩一口气,自然也没有人招待这些福晋们,很快就被人送出了庄子,反倒是带来的各种珍惜药材都被四爷送到了太医们会诊的院子里。 院判李文轩传是李时珍的后裔,一手金针渡穴,出神入化,但是看过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的病案,还是忍不住蹙眉头。 这是一种来自前朝的秘药,名为一帘幽梦。 名字虽然好听,但是确实一种格外阴毒的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无尽的昏睡,最后在梦中死去。 虽然太医院不少人知道这种药的药性,却没有解毒的手法,唯一能肯定的解毒手法就是以毒攻毒,可是若单单只是福晋、侧福晋这些女眷,他们还敢赌一把,可是如今事关皇嗣龙孙,他们就有些畏首畏尾了。 四爷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今又刚刚被人抢了功劳吃了排头,回来又发现后院里的女人、孩子都病倒了,这会儿见太医们迟迟拿不出个解决办法,恨不得直接将他们都试了药。 而作为四爷的贴身大太监苏培盛就更惨了,一不到的工夫,整个人就跟老了十岁一般,原本光洁的脸颊上多了两个淡粉色的手印,袍子的胸口印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脚印,梳得油光水亮的头发起了毛刺,眼泪汪汪的模样,让人一瞧见就想笑。 “师傅,要不您下去歇歇吧!”张明生趁着苏培盛来替四爷泡茶的工夫凑到了跟前,轻声道。 “猴崽子,连我都得了这么个惨模样,你觉得你能领了什么好!” 苏培盛虽然徒弟无数,但是对其用了心思的没几个,这张明生算是他比较看重的,一心想要培养他接班,只是这会儿看见张明生眼底的贪婪和野心,还是多了很多的不喜,连语气上都严厉了许多。 “徒弟这不是心疼师傅累了一路了辛苦么!”张明生谄媚的连连俯身作揖,掩盖下了眼底的一丝不满和恨意,尖声尖气的道。 “得了,我这把身子还中用,用不着你在这显勤卖快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林澜园去催催那些个磨蹭起来不知时日的大老爷们去!”苏培盛踹了踹张明生的腿窝,虽没用什么力气,但是也踹得张明生一个踉跄,这才低声骂道。 张明生忙不迭的应是,退出了书房旁边的耳房,边走边呲牙咧嘴的揉着被踹了一脚的腿窝,暗骂苏培盛死抓着权柄不放。 这边苏培盛刚捧着七分热的茶水进门,便看见四爷将往日珍惜无比的一块金石龙尾砚摔碎在了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那碎渣溅得到处都是,吓得苏培盛也顾不上手里的热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请罪。 “闭嘴!”四爷烦躁的将宽大的酸枝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打翻,这才颓废的坐在了云龙纹扶手的太师椅上,冷声道。 “主子爷,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去瞧瞧瓜尔佳主子吧,也总比您在这生闷气的强,左右福晋那有大阿哥陪着,您去瞧瞧瓜尔佳主子和三阿哥、四格格也得通阿!”苏培盛脑子里精光一闪,飞快的俯身叩首一礼,语速飞快的道。 “你的有理!”四爷原本就不想离开月华院,但是考虑到被人宠妾灭妻,这才直接回了前院,这会儿烦躁不堪,也是因为担心尔芙,听见苏培盛提出个比较靠谱的意见,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微微颔首道。 苏培盛有一种在生死关走了一遭的感觉,忙叫了人进来收拾,又伺候着四爷换上了一袭干净的月青色袍子,这才扶着四爷往内院走去。 虽四爷找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既能服对方,又能服自己,但是还是先往荣月阁走了一遭,轻声安慰了大阿哥弘晖几句,这才往月华院走去。 大嬷嬷这会儿正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喂尔芙用饭,一瞧见四爷走进,有些尴尬的不知该起身,还是该继续喂饭了。(未完待续。。) ps: ps:药名纯属杜撰,有木有不保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回忆 自打尔芙陷入沉沉的昏睡起,她就不可自制的沦陷在一场又一场的美梦中。 此时,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中学的课堂上,对她很是看重的代数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的知识点,全神贯注的模样让尔芙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眸睁得老大。 叮铃铃的下了铃声敲响,一名身高足有一米八,身形消瘦,剪着利落短发的男生拿着饮料坐在了她眼前的空位上。 他是她的同学,他也曾经是她暗恋的对象,可是因为她太过害羞,也只是远远的望着而已。而这个不论是学习,还是体育都棒棒哒的美少年,自然也没有注意过她这个并不出众的菇娘。 “哝,请你喝的!”美少年将饮料随手放在了课桌上,低头道。 惊喜的尔芙连连摆手拒绝,却羞红了一张脸。 美少年没有过多停留,颇有些放荡不羁样子的耸了耸肩,对着尔芙一撇嘴就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反倒是一直在尔芙身后位置的坑货闺蜜,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拿着美少年留在桌上的饮料,低声着什么。 尔芙与这一切都好似隔着一张迷雾一般,只能模模糊糊的凭着感觉去点头、摇头,完全听不清她自打中学时代就在一起的闺蜜的话。 她仿佛再次成为了普通的学生,当放学的铃声敲响,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到了记忆深处熟悉的校车位置,看着司机那张圆胖胖的笑脸。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不熟悉的笑脸从身边经过,尔芙却觉得心里好似少了一块一般,却死活也想不起是为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状态,随着校车慢慢启动,看着那熟悉的街道,她多了些害怕的感觉。 松坡路上一处不太起眼的区里。背着书包的尔芙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来到了一处三层的独栋别墅门口,看着那类似木门的防盗大门。熟练的将钥匙插了进去。 这是她的家,她从十三岁以后住着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道隔断屏风、每一站水晶吊灯,她都看过无数次。这会儿却觉得有一丝陌生。 “姐。你回来了!”一个身材中等、模样普通的中年妇人笑着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前,她是母亲家中的远亲。 因为下岗、丧夫等一系列打击,又要抚育刚刚七岁的儿子,这才找到了母亲头上,成为了她家里的固定成员,也成为了最多陪伴尔芙的人。 爸妈自打那改革春风吹到这边大地的时候,便成了第一个吃螃蟹人,走上了经商的路。这些年发展下来,积攒下了不少家产。却也失去了很多很多时间。 一年到头,她也看不到父母几次。 以前,尔芙还可以磨着姥姥、姥爷、哥哥陪着她,可是随着哥哥进入大学去了京城,姥姥、姥爷的先后离世,她的身边就只有这个在她家做保姆的阿姨陪伴了。 尔芙想到这里,勾唇一笑,随手将沉甸甸的书包丢到了沙发上,跟着已经往厨房走去的顾阿姨。 冰箱里有她喜欢喝的绿豆汤和雪梨汤、鲜榨橙汁,都是顾阿姨准备的,这会儿冰的凉丝丝的,正好给尔芙解暑。 …… 画面流转,尔芙换下了那身有些丑的校服,穿着一袭得体的雪白色掐腰纱裙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左右都是贺喜的声音。 这是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早在网上查到了她考中第一志愿的老爸老妈,特地为她办得一场谢师宴。 坐在主桌上正中央位置上的中年男子是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刘老师,看着有些厚的近视镜后,戴着一脸腼腆笑容的男子,尔芙嘴角微微上扬。 她暗恋的男生比她大两岁,已经考进了大学,而发现这一事情的班主任并没有如其他老师那般找家长和她谈心,反而另辟蹊径,将这种女生的暗恋化作了她学习的动力,让她成功与那男生考进了同一所院校。 对于这位班主任,她充满了感激。 想到此处,尔芙端起了眼前的饮料杯,莲步轻移来到了刘老师的身边,轻声道谢。 刘老师连忙让尔芙落座,低声交代着她在大学时要避免发生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让尔芙不要放松学习,毕竟突然从管理森严的高中进入自由自在的大学,滑落深渊的不止一两个好学生。 尔芙含笑点头,一一应了。 作为一个大学生,她成年了,她收到了她人生中第一份重要的礼物。 老哥送给她的qq,让她成为了有车一族,虽然车很便宜,只要一万多块,但是那却是老哥以他那不太多的工资买下来的,这才是让尔芙最感动的地方。 暑假里,她拼着晒黑的代价,成功拿到了她的驾驶证。 一个悠闲自在的假期过后,老哥领着她,带着一大堆的行李,来到了张将军亲手创立的大学。 至于她的老爸老妈,这会儿又一次离开了她的身边。 大学校园很大,人很多,新生报到的场面,那完全可以套用句宋丹丹的名句: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看着老哥拼着一脑门的汗珠挤进人群,领取了学校发下来的被褥等个人物品,又拿着一张收款凭条带着她找宿舍的模样,她特别没良心的笑了。 作为计算与信息科学中的唯三女生之一,同系的学长很快就出现在了尔芙眼前,让已经汗流浃背的老哥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老哥那戒备森森的眼神。尔芙心里甜滋滋的。 那是一间四人寝室,房间里有一个的洗漱间,上床下桌的设计。让尔芙这个睡惯了双人大床的娇娇女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得挑了。 除非尔芙能成为留学生,才能住到双人寝室去,享受单人单间、自带客厅的套房去。 尔芙眼看着老哥一进寝室就变身霸道总裁,将眼冒绿光的学长赶走,细心的将从商场提前购置的褥子、学校发的被褥都铺在床上,把软乎乎的蚕丝被叠好放在床头。又把尔芙那个超大体积的行李箱塞到了衣柜里,这才领着尔芙,捧着两套还没过水学校发的床单、被罩等东西送到校区里的洗衣间后。往校区内的超市走去。 学校发的东西很全面,上到床被、枕头,下到暖壶、水盆,只是这质量上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超市里。尔芙彻底成为了推车一族。眼看着老哥和个家庭煮夫一般唠唠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好,什么不好,让尔芙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暖瓶、水盆、水杯、牙刷、毛巾、拖鞋等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样样的填满了手推车,老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尔芙往零食区杀去,同时不忘记另外推了一辆手推车。 二十分钟过后,尔芙手中拎着两个硕大的塑料袋。有些踉跄的走上了回宿舍的路,看着同样状态的老哥。再次没良心的笑了。 此时,宿舍里已经多了两个中年男女和一个与尔芙一般大的学生,正在往写着秦姣姣名字的床上铺东西,瞧那动作和老哥打算的一般无二,只是准备的不如老哥的全面,明显比尔芙的床薄了许多。 因为尔芙的家就是本地的,所以这最开始报道的两,尔芙并没有住在宿舍里,只是简单的和从外地来报道的同寝室友打了个招呼,一起在学校外的饭店里吃了一顿饭,便被老哥拖回了家中。 一直到军训结束,随着大家伙从军区回到学校,尔芙才将洗衣间里的床单被罩收了回来,铺好了床褥,开始了她的住宿生涯。 尔芙平生第一次过集体生活,那叫一个看什么都新鲜,即便是被同学吐槽了许久的大学食堂,尔芙也觉得味道不错,更别提旁边那个成日出售冰沙等东西的摊位了。 同宿舍最先遇到的秦姣姣与尔芙同系,其他两人都是化学系的新生,四个人除了不同课时的时候不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混在一起,很快就成为了要好的闺蜜。 与尔芙闺蜜几年的伙伴刘婷婷,则因为考进了大连外国语学院,消失在了尔芙的世界里。 …… 实习前夕,尔芙拒绝了老爸老妈友情提供的帮助,独自走上了面试的路,也就是在她收到了远航路上一家公司面试邀请的时候,那道炸雷出现了。 那些丢失的记忆突然归来,让原本已经再次沦陷在她美梦中的尔芙突然挣扎了起来,独自一人蹲在熟悉的街头,看着旁边漠视的众人,她明白了…… 她只是旁观者,而那个真实存在的她只是记忆中的一抹缩影,难怪会有些时候,她总是觉得与这世界中间多了一层迷雾。 再次看见那些惊慌的人群,她笑了。 一道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杀意出现,让她如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虫一般无力的挣扎着。 …… 四爷微微蹙眉,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嬷嬷,坐在了尔芙身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大手自觉地抚在了尔芙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脖颈上。 他动了杀机,而这道理来奇怪,他发现他不能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了,他会因为她的昏迷不醒而慌乱无措,他有更远大的目标,他不愿意他的世界里出现这样子的不稳定因素。 四爷的大手缓缓收紧,原本该没有一丝一毫直觉的尔芙,脸上多了一丝挣扎,让已经动了杀心的四爷立马就松开了大手,反而紧张的叫进了在外候着的苏培盛。 看着太医走进她的卧房,四爷颓废的坐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抹杀她的存在,他甚至不忍心看到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哪怕他知道那不过就是他的错觉,但是他却下不去手。 “主子爷,太医已经给瓜尔佳主子喂了药,若是没有问题,瓜尔佳主子明个儿中午就会醒了!”苏培盛喜滋滋的模样让四爷觉得格外的刺眼,一脚就将还在话的苏培盛踹出了老远,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玉华,快步走进了内室。 四爷看着尔芙那已经舒展开的眉头,深吸了口气,略微整理了下心情,冷声问道:“福晋那边可曾用过药了??” “回四爷的话,贵府的女主子们都用过药了!”李文轩微微俯身,沉声道。 “那为何瓜尔佳主子这里一直未曾用药?”四爷继续问道。 李文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睛瞟了下正在愣神的大嬷嬷,有一种憋屈的想要撞墙的冲动。 大嬷嬷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已经用过一次药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哦?”四爷不置可否的挑眉道。 “回四爷的话,这一帘幽梦的药性奇特无比,所以每服药都需要细细斟酌,必须依照病患的脉案处理。”李文轩接过四爷的话茬,轻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都下去吧,到再用药的时候就过来,不要让爷再派人去找你们了!”四爷冷声道,同时也吩咐苏培盛随着李文轩往正院去一趟。 再次坐在尔芙的床边,四爷的心里涌起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后怕,他有些懊恼的看着他那双布满了细茧的双手,若不是尔芙突然出现了挣扎的痕迹,他此时会恨死自己。 刚刚感觉到尔芙可能会死去的刹那,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毁灭地的恨意,若不是苏培盛出来的及时,他可能已经扇了自己几巴掌了。 大手拉手,一滴冰凉的泪滴滴落在了尔芙的手背上,摔成了八瓣。 “唔……”尔芙的身体底子不差,再加上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尔芙睁开了雾蒙蒙的双眸,嘴里浓重的苦涩味道,让她有些不舒服的哼出了声。 四爷刷的一下瞪大了双眼,微微上挑的眼梢,满是惊喜。 “你醒了?” “爷!”尔芙的眼睛还有些不适,但是却从声音分辩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声音满是沙哑的唤道。 那如破锣般的声音,如春雨般润透了四爷的心田,那不太聚焦的双眸如晨曦般照亮了四爷眼中的阴霾,那一双皱巴巴的手,便如最舒适的暖风一般抚平了四爷眉心的褶皱。 这一刻,四爷无比的庆幸,庆幸他的留情。而丝毫不知道她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的尔芙,因为那一场场美梦,伤感的趴在四爷的怀里哭了出来。 哭泣着她的老哥、她的父母、她的人生…… 两个注定要在一起纠缠一生的男女,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ps: ps:责编大大还是爱我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想当红娘的尔芙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来临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本就不好,这番折腾下就更衰弱了,日日缠绵与病榻之上,整个人苍老的不像样子。 尔芙恢复的还好,但是体内的残毒却并未完全祛除,只能一碗碗的灌着苦药,让她对那个对她动手的人恨到了极点。 “爷,你这么怎么了?”尔芙刚放下白瓷的汤碗,便看见四爷黑着脸进来了,有些奇怪的问道。 “皇上又去塞外巡视了!”四爷一屁股坐在了尔芙身边,拿过丫鬟手里的帕子,细心的替尔芙擦去了嘴角的药渍,闷声道。 “这不是平常事么,我进府这些年,也眼看着皇上去了好几次塞外了!”尔芙蹙了蹙眉,忙取过了一颗酸甜酸甜的蜜饯放在嘴里,有些含糊的问道。 四爷不想这事,因为在他看来他被圣上排除在陪王伴驾的阵营外,有些丢脸,不过见尔芙那眨巴着水汪汪眼睛瞧着他的模样,他又不好不解释两句,甚至有些后悔刚一回庄子就过来了,早知道该在前头好好整理整理心情的。 “今年陪驾的名单里没有我!”四爷低头转着手上的扳指,轻声道。 尔芙心里一惊,但是还是露出了一张甜甜的笑颜,拉住了四爷有些凉而刺手的大手,柔声道:“这可是好事,难得爷忙活了大半年,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歇歇了!” “唉……”四爷知道尔芙不过是深闺妇人。自是不明白这前朝的事情,但是听着尔芙的话,他还是觉得心里闷着的一口气散了去。望着窗外明媚的秋光,长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记错,眼瞧着废太子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能远离那场灾难,对于四爷绝对是好事,可是尔芙却不能将记忆中的事情出来,只能心疼的看着自家男人满是失意、落寞的侧脸。 随着圣驾声势浩大的离开了畅春园。尔芙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从最初一日要喝三碗苦药,到现在一日只需要喝一碗苦药。让她多了些闲心,摆弄起了这两年积压下来的布料,准备给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置办两身压箱底的衣裳。 毕竟玉洁、玉兰年岁也不了,她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求了四爷放她们出府嫁人去。毕竟这时代要是真的让她们等到二十五岁才出府嫁人。她们就真要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七和弘轩两个孩子,虽也病了些日子,但是看到刚刚从府中接过来的百福和雪球,瞬间就满血复活了,拉着两只已经长成肉球的狗狗,满月华院的跑。 “这刚上身的衣裳又弄得脏兮兮的了,你就不怕人家笑你,亏你还是个姑娘呢!”尔芙翻看着针线上送来的各式花样子。瞧着鼻尖带汗的七,轻声道。 七嘟了嘟嘴。反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凑到了尔芙身边,趴在尔芙那云锦绣莲花纹的袖子上,笑嘻嘻的道:“这是在家里头,七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玩了,倒是额娘你成日坐着,难道不闷?” 尔芙挑眉望了望头顶上的四方,微微点头,“着实有些闷得慌,可是这就是额娘的生活阿,有的时候倒是真羡慕草原上的姑娘……” “这是在庄子上待得闷了?”四爷正巧听见这母女俩的对话,笑着快走了两步进了院子,朗声道。 “往日还不觉得,可是这会让听七一问,倒是真觉得有些闷了,福晋那怎么样了?”尔芙随手合上了手里的册子,拉着还赖在回廊扶手上不起身的七,迎了上去,笑着问道。 “蓝沁她还是那个样子,她还让我问问你,可愿意接过她手里的管家事情呢!”四爷将帽子抛给了跟在身后的苏培盛,学着尔芙刚刚的样子,坐在了回廊扶手上,左边揽着有些害羞的尔芙,右边揽着腻人的七,很有一种退休颐养年的感觉。 尔芙闻言,忙摆了摆手。 让她去操持府里大大的事情,那就算了吧。 本就不喜欢那些女人,要是还要替她们管着衣食住行,那她真的要呕死了,左右李氏和宋氏她们喜欢,那就让她们弄着好了,反正不管是谁掌家,这手都伸不到她的西院来。 这不是她自大,背靠四爷这棵大树好乘凉,张保更是一朵巨大的宅斗技能满点的大奇葩,有这两尊大佛在,谁要是想不开把手伸到她这,那可就要被人剁了。 七已经渐渐懂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继承了四爷那高智商、高情商的基因,起话来头头是道,偏偏就爱赖着四爷装可爱,这会儿见自家额娘那副提不起来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扯了扯四爷的袖子。 “阿玛,快看看我和弟弟给百福、雪球做的新衣裳吧!” 四爷这个爱子成狂的家伙,立马就忘记了刚才想要的话,笑着揉了揉七的发顶,牵着七就往庭前葡萄架下走去,看着分别穿着红绿两色心意上的雪球和百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雪球本就是白色的皮毛,倒还好,穿什么都不太难看。 只是这百福是一条纯黑色的哈巴狗,这会儿一身绿色银丝暗纹的衣裳穿在身上,那怎么看就怎么别扭了。 想必百福也是有审美的,这会儿任凭弘轩怎么拉扯,便是不离开葡萄架下,一副要往木墩底下钻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和惹了事的尔芙相似。 还真是物似主人形阿!四爷在心里暗暗叹道。 “这就是你们给雪球和百福做的新衣裳?”四爷压抑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声音有些古怪的问道。 “对呀。往日总听额娘什么花红柳绿最衬人,我可是求了额娘好久,才让额娘将这两块料子给了我们呢!”七挺着胸脯。一脸求表扬、求虎摸的模样道。 “好,一会儿阿玛替你们和你们额娘,让她再给你们找些料子,让针线上的人多给百福、雪球做几身衣裳,这样也好让它们日日都有新衣裳穿!”四爷完就大笑着离开了葡萄架下,将这方地让给了七和弘轩,拖着还有些愣神的尔芙回到了房间里头。 四爷发誓他不是真的想笑的。只是那百福可怜巴巴的眼神配合着那身比葡萄叶子还绿上几分的衣裳,真心让人绷不住这张脸了。 尔芙看着四爷那双闪亮亮的眼睛,有些迷惑的挠了挠头。轻声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你没瞧见百福和雪球的新衣裳么?”四爷反问道。 尔芙摇了摇头,她这一好忙的有木有! 她又要翻看库房的记档册子,又要翻针线上送来的花样子,哪有闲心去瞧百福和雪球的新衣。再有七和弘轩两个事妈在。那针线上的人也不敢应付才对阿! “你可真是该瞧瞧去,那黑的发亮的百福穿着一袭绿衣裳,那模样真是笑死人了!”四爷一想起百福的模样,这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扬,笑着道。 “她们该不会真的让人置办了一红一绿两套衣裳吧!”尔芙有些讶然自家女儿的审美,略带紧张的问道。 四爷微微点头,毁灭了尔芙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希望,让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呢! 阿。虽这七的衣裳都有针线上的人操办,可是她也绝对不想让自家女儿的审美出问题。难道是她的把七害了不成! 原本她想着七白嫩嫩、胖嘟嘟的模样可人疼,所以这些年给她置办的新衣,多是些颜色鲜亮的料子,难道就这样把七的审美给害了不成! 一想到这里,尔芙也顾不上管还在笑着的四爷,朗声叫了七进来,随手将那看了一半的花样子送到了七手里,轻声道:“你这些日子长高了不少,额娘想给你置办身新衣,你选选花样吧!” “那就这个吧,这夕颜花好漂亮,紫色的暗纹锦缎上绣着粉白色的花样,再滚了一圈风毛,正好冬日里穿,额娘你觉得呢!”七随手翻了几页,歪着头指了指角落里的牵牛花花样,低声道。 按照七所的样子,尔芙挑眉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怎么就觉得给百福穿绿衣裳好呢! 想不通就要问,尔芙格外正式的拉了七入怀,低声询问着,得到的答案让她哭笑不得。 今个儿,七身上穿着的都是水碧色和蓝碧色的衣裳,而弘轩则穿着的是暗红色的,两个家伙想着让百福和雪球和她们穿的一样,便将两件红绿的衣裳套在了百福和雪球身上。 “看来都是你成日念叨的亲子装闹得!”四爷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笑着道。 尔芙就有些囧了,好么! 难得两个包子养得好,而且她也着实喜欢在现代是看见过的那些精致的衣裳,这才在宋氏建议后,便欣然同意了这亲子装的问题题,挑选了颜色鲜亮的料子交给针线上置办。 前两日穿了一次,却是挺漂亮的,便又翻了些布料出来让针线上继续做,却不想七有样学样,居然也打了这个注意。 被七的稚气弄了个灰头土脸,尔芙还是没有放弃这穿亲子装的念头,甚至一双眼睛还注意到了身材格外匀称的四爷身上,默默的想着让四爷也穿上亲子装。 不知是不是尔芙的眼神太明显了,四爷居然华丽丽的打了个冷战,而且直接拒绝了她还没出口的建议,让尔芙有些失落的蹙了蹙眉。 “对了,刚刚差点忘记了,蓝沁想和你好好话,让你酉时过去坐坐呢!”四爷揽了揽尔芙硌手的肩膀,低声道。 “我知道了,若是还是让我接手管家差事的话,那我可是会拒绝的,到时候爷不许怪我没规矩!”尔芙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就想到那烫手的管家问题,沉声道。 “随你,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管家的差事,你瞧瞧宋氏和李氏两个好似斗鸡似的斗个不停,你就真不眼馋?” 斗鸡?尔芙没有节操的笑了! 四爷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可笑,但是看到尔芙眉头舒展、眼弯弯的样子,还是勾唇笑了笑,看着手边的记档册子,有些奇怪的问起了尔芙。 尔芙也不傻,很快就将她的打算了出来,瞧着羞红脸的玉洁和玉兰,坏心眼的调侃起了两个丫头。 对放两丫鬟出府嫁人的事情,四爷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担心尔芙身边的人手接替出问题,让人插手伤害了尔芙和两个包子,答应尽快从内务府要几个宫女过来,让玉兰、玉洁带两年就放她们出府嫁人。 得到了四爷给的准信,尔芙自然是问起了玉兰和玉洁的打算,毕竟若是她们家里给她们安排好了亲事的话,那她也要顾忌下婚期的问题,总不能让人错过了好日子不是。 只是这玉洁家里早就没了人,自是没人给她操办这些事情,而玉兰家里倒是有哥嫂,可是那是对吃人不吐骨头的,即便她出了府,想必也倒不了什么好人家,所以这替两个丫鬟亲事的事情就都落在了尔芙头上。 而尔芙是个不大出门的,更是不管家事的,和家里的关系也不算近,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把两个丫鬟许给什么人了。 一番思量,正在厢房书房里写大字的四爷就华丽丽的成为了最靠谱的人选。 四爷在朝上经营多年,虽母家不兴,但是总归是有些人手的,而且庄子上的庄头、佃户不少,总有些合适年龄、尚未娶亲的。 尔芙问过两个丫鬟的要求,那真心不高,也不过就是想求个性子安稳、体贴的也就是了。 做就做,那向来是尔芙的第一大优点,在成功从玉兰、玉洁那套出了理想对象的标准后,直接吩咐大嬷嬷泡了一壶大红袍,亲手捧着送到了书房里。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尔芙这个从来不在四爷在的时候进书房的人,突然捧着热茶过来,四爷就是再傻,那也能看出尔芙是有事要求他的,这会儿倒起了调侃尔芙的心思,故意装作看不到尔芙的样子,一篇大字一篇大字的写着,让尔芙没有机会开口。 “咳咳咳……”尔芙在书房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好似坐在了钉子上似的坐不住了,磨蹭磨蹭的望着苏培盛,见四爷仍然没有停笔的打算,故作不适的轻咳了几声。 “可是着凉了?让人煮些姜茶送来!”四爷头也不抬的道。(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咯! 第二百四十章 傲娇的四爷 第二百四十章 四爷有多腹黑,尔芙不知道。 不过现在她却知道这加了料的姜茶有多么难喝,只因为她故作娇弱的几声轻咳,四爷就吩咐人熬煮了一大碗姜茶,足足有一海碗,直喝得她都隐约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声了。 “爷,你是故意的吧!”尔芙嘟着嘴,低声道。 胤禛笑着吩咐苏培盛打了清水进来,洗净了手指上的墨迹,边擦着手上的水迹,便坐在了尔芙身边,微抿了口放了红枣的姜茶,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呵……你这妮子往日最是不耐烦练字,除非必要都不进书房,这会儿却捧着热茶来书房找我,难不成是来瞧热闹的? 人本就不聪明,还偏爱耍机灵,这次害了自己吧!” 四爷不会告诉尔芙,那一大罐姜茶是为了她好。 毕竟她之前身子被一帘幽梦掏空了,虚弱的不像话,又偏偏就不喜欢喝那些苦巴巴的药汤,这次能趁着她来书房的机会灌下去一大罐加了料的姜汤,对她的好处很多。 “额……”尔芙被问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真心不是她不爱学习,实在是四爷太打击人,瞧着四爷那铁画银钩书法,她那笔勉强算是齐整的字迹,实在是拿不出手,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往四爷跟前凑练字了。 好在四爷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笑着问起了尔芙来书房的事情。 尔芙飞快的将要替玉洁、玉兰在府里找个如意郎君的事情了出来。又不忘了些附加的要求,比如要找好相处的婆母,比如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等等。直听得四爷连连挑眉,尔芙才停住了话头,笑眯眯的盯着四爷等答复。 “这是你的要求,还是那两个丫头的?”四爷沉声问道。 “那两个妮子害羞着呢,只要找个踏实、稳妥的,完全不敢提要求,真是看得我都心疼。这么好性子的姑娘,若是不找个好话的婆母,那未来的日子可怎么过阿!”尔芙这几年苦读了好些落魄书生写的话本子。只觉得这个时代的婆母那就是妖魔化的代表,让她怎能不紧张呢! “这也是你当初的想法么?”四爷意有所指的问道。 尔芙再次囧了,的太痛快,一时间忘记了四爷有一个不好相处的老娘。还有妻妾成群的后院。又是个冷冰冰的空调的事实,只是让她欺骗四爷,她又做不到,只能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跟着爷这些年,苦了你了!”四爷淡淡的道。 这语气似是有些不对劲,尔芙虽有些单蠢,但是绝对不是傻子,努力的整理了下思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低声道:“待字闺中的女子总是充满了种种幻想。既希望男子是绝世英才,又希望男子钟情于自己,可是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如心如愿的事情!” “可是当初你进府的时候,真的没有失望么?”四爷这些年都不敢提及此事,因为他曾偶然间听她与身边的丫鬟起她原本的打算。 尔芙勾唇一笑,似是回到了当年,望着窗外明媚柔和的秋日,单指敲击着酸枝木的矮桌,柔声道: “我原本是有些后悔的,我不想被卷进皇家,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妾室,这让我觉得我好像成为了破坏你与福晋感情的坏人。 可是缘分的事情,本就是上注定…… 如果那,我不曾与那秀女发生争执跑出储秀宫的宫门遇到爷,许是我的愿望会成真。 但若是爷现在问我,那我会觉得庆幸,幸亏那我曾和那秀女发生了争执,幸亏那我跑出了那扇看守不太严密的宫门…… 我记得在一本杂书上瞧见过,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愿意为了他放弃原则、放弃坚持的,我想我遇到了那个人!” “你的是真的?”四爷有些惊讶的问道。 尔芙笑了笑,拿过了四爷喝了两口的茶碗,微抿了一口,轻声道:“我入府多年,从未骗过爷,现在也不会骗你!” “爷也觉得庆幸,庆幸那请安过后绕到了储秀宫!”四爷的声音很低,低到尔芙都有些听不清,但是嗓音却很性感,让尔芙有落泪的冲动。 …… 八月末,眼瞧着就要到尔芙的生辰,四爷打算好好操办一次,让在庄子上闷了足足有一月有余的女眷们热闹热闹,另外也是想让府里的人知道他是重视侧福晋的。 随着掌家的权柄被李氏和宋氏分割掌握,这位他放在心尖上的侧福晋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那些个顶红踩白的奴仆又开始克扣尔芙院子里的份例了。 这次,也亏得是张保发现的及时,不然四爷都担心这妮子又要安排赵德柱和王守才拿着体己银子去外头大采购了。 每每想到此时,四爷总是忍不住想笑…… 苏培盛看着四爷不厌其烦的翻看着大厨房送来的菜单,研究着花厅里各处的摆设,让他总有一种看到了四爷发疯的感觉。 “让他们将这道金丝银芽做得仔细些,你瓜尔佳主子就爱吃这口!”四爷随手将一张菜式的单子指了出来,轻声道。 “嗻!”苏培盛无奈的打了个千儿,应道。 “将库里收着的那套舶来的银质雕花碗盘拿出来,那玩意新鲜,想必你瓜尔佳主子能相中!”四爷又拿着笔勾出了记档册子上的几样东西,随手将册子丢给了苏培盛,朗声道。 “嗻!”苏培盛额头出现了黑线。 “将这对陆子冈玉雕镂空双鱼纹插屏找出来,那东西精致。你瓜尔佳主子就爱那些个玩意!”四爷又将甲类库里收藏着的一对陆子冈玉雕挑了出来,轻声道。 苏培盛默默的记在了心里,插屏啥么的是玩意! 四爷似是忙活够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无意中注意到了书架上的一个锦盒,笑着吩咐王以诚取了下来,朗声道:“差点忘记了,那地方进贡的金色珍珠,正好送给你瓜尔佳主子做贺礼……” 着话,四爷瞧也不瞧已经被雷成山的苏培盛。抛接着手里的剔红锦盒,迈步就往后院里走去。 “苏爷爷,您若是再不动弹。主子爷就要进二门了!”王以诚嬉笑着凑上前,贫嘴道。 苏培盛这才回过了神,交代张明生领着人回府里去取了四爷点出的东西,快步追着四爷往内院跑去。 刚一绕过垂花门的屏门。苏培盛就瞧见四爷黑着脸让钮祜禄氏罚跪的模样。瞧着那钮祜禄氏梨花带雨的脸,他这个没了子孙根的家伙都有些心软,可是四爷就这么冷冷的瞧着,似是还有些不满意的样子。 “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苏培盛虽然不惧怕内院里的女主子们,但是还是愿意卖个好,笑着上前,俯身问道。 四爷冷冷的扫了一眼苏培盛。一直瞧得苏培盛忍不住打冷战,这才缓声道:“怎么了?钮祜禄家真是好大的规矩。亏她阿玛还是典仪,这规矩怕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晴朗日就往爷们身上扑,这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苏培盛缩了缩脑袋,暗道:这内宫御花园里宫妃常用的套路,怎么就成了不要脸面的事情了,这位爷到底是有讨厌这钮祜禄氏,居然连这么狠的话都了出来! “奴才这就让人将钮祜禄格格带下去好好教规矩,主子爷别为了这星点事烦心了!”苏培盛对着身后躲躲闪闪的管事嬷嬷招了招手,轻声道。 “让人好好教她规矩,若是学不会,她就不必回府里去了,只管和那些从热河带回来的玩意作伴去吧!”四爷冷哼一声,瞧了眼掉落得到处都是的金珍珠,沉声喝道。 完,四爷就绕过了仍然跪着啼哭的钮祜禄氏,甩着袍子往月华院走去。 苏培盛也是此时才注意到那掉落的到处都是的金珍珠,意识到了这位主子犯了主子爷那根劲不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管事嬷嬷将钮祜禄氏带回院子去罚跪,另外又安排了教养嬷嬷日日去讲女四书,这才叫了丫鬟过来捡珍珠。 剔红锦盒已经摔裂了,内里放着的三十几颗龙眼大的金珍珠滚得到处都是,最可怕的是苏培盛不知道这珍珠的准确数量,眼瞧着那些明面上的珍珠都收了起来,可是还担心有什么遗漏的,又吩咐丫鬟如篦头发似的篦了几遍,这才将已经破了的锦盒换成了一香樟木浮雕百子千孙的锦盒,心翼翼的捧着去了月华院。 这会儿,尔芙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打四爷进了院子就黑着脸,连往日最喜欢的百福撒娇都不理,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那雕刻着寿纹的青玉地砖,好像突然得了自闭症似的。 “爷,你瞧这是生子刚做的玫瑰花饼,听在滇藏等地很有名气呢!”尔芙捧着细白瓷银边花纹的高足盘,坐在了四爷身边,细声细气的道。 四爷挑眉,捻了一块拿着,也不往嘴里送,弄得尔芙都无奈了,只好抢了那块被四爷要捏成渣渣的鲜花饼丢在了高足盘里,重新捡了一块完整的往四爷嘴边送去。 “好吃吧!”尔芙笑着擦了擦四爷嘴角的点心渣子,柔声道。 “爷终于明白你的无奈了!”被投食的四爷答非所问的道。 尔芙愣了愣神,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迷茫。 “主子爷,您瞧这珍珠奴才都收好了!”苏培盛打破了正房内短暂的宁静,略带气喘的道。 “那东西脏了!”四爷头也不回的道。 苏培盛囧囧有神的看着同样囧囧有神的尔芙,手里捧着的锦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 “送给造办处,让他们研究着弄一套头面、首饰出来,赏给钮祜禄氏,让她日日戴着!”四爷瞟了一眼变了样的锦盒,心眼的道。 好吧,这次苏培盛不囧了,但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尔芙更囧了。 这就是真爱吧,连来她这个侧福晋的院子里都不忘给那个格格送礼物,这要是真让她生了乾隆出来,她的弘轩还有活路么,还是她该求神拜佛的保佑乾隆还是那个仁厚的有些败家的乾隆…… “改,爷找了更好的给你,那东西脏了,咱们不要了!”四爷注意到尔芙的走神,一把揽过了尔芙的纤腰,语气就如哄孩子似的道。 “什么?”尔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四爷扫了眼在外间立规矩的苏培盛,苏培盛立马就出溜到了尔芙眼前,简单的将刚刚发生在垂花门附近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便不等四爷吩咐的继续去外间立规矩了。 “爷,她到底是个女子,您就算不喜欢她,总是要顾忌她的脸面……”即便不是真爱,那尔芙也就不太计较那女人的事情了,轻声劝道。 “那是爷选出来送你的贺礼,被她弄脏了!”四爷别扭的转过了身子,低声道。 这样子孩子气的四爷,难道是被人穿越了,求穿越大神还我酷炫霸气帅的四爷……尔芙仰长叹。 只是正在闹别扭的四爷还是不肯放过被雷得不轻的尔芙,扳过了尔芙的脑袋,看着尔芙那双清澈的眼眸,继续道:“你的贺礼都被人抢了,你就不能表现下生气么?” “我的贺礼,刚刚明明在苏培盛手里拿着,明明是你送给她的好不?”尔芙无奈的反问道。 “那东西脏了!”四爷强调着道。 尔芙眨巴眨巴眼睛,注意到了一直挂在四爷腰间的一块龙纹玉佩,手随心动,唰的一下就将那玉佩扯了下来,轻声道:“既然那东西脏了,那我就不要了,这东西我喜欢,做我的贺礼好了!” “喜欢就给你吧,不过不许弄丢了!”四爷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心里暗自算计着该准备个什么样的寿礼弥补尔芙的损失。 尔芙瞧着手中手掌大的圆形玉佩,看着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盘龙和那扑面而来的霸气,以及那背面满汉双语的胤禛大名,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手贱了。 这玩意貌似不普通…… “还是还给爷吧,这东西也戴不出去,若是被人瞧见了,又是一桩官司!” 尔芙着话就想把那玉佩塞回到原来的位置,却直接被四爷按住了手,笑着点了点尔芙光滑的脑门,沉声道:“爷送给你的,谁敢多一句……” 哥,你这么霸气,你额娘知道咩?(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钻石恒久远 几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往日淡雅别致的别院里多了几分隆重大气,一处一直空关着的院落——湖边筑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大理石、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和一座湘妃竹造的二层楼。 拖拉成性的内务府造办处居然破荒的勤劳了起来,将四爷吩咐的两套不同材质的首饰送到了庄子上。 尔芙有些懒散的躺在窗边的罗汉床上看话本子,无意中瞧了眼外头有些忙碌的奴仆,有些奇怪的扫了一眼与她一般无二造型的四爷。 “这样看爷做什么?”四爷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轻声道。 “这外头今个儿怎么乱糟糟的,听着就让人心烦!”尔芙这些日子一直没出过月华院,而四爷也好像突然闲下来了一般,整日拉着尔芙胡闹,弄得尔芙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外头的变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四爷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笑着翻了页书,随口道:“管他呢,她们折腾她们的,咱们呆咱们的就是了!” 尔芙只觉得四爷的态度很诡异,但是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想到四爷为她准备了一场隆重的生日会,毕竟九月初三只是原主的生日,和她的关系不大,她也并没有记在心上。 日落西斜,苏培盛才再次出现在了月华院中,手上还捧着一剔红锦盒,那副模样和捧着炸弹没啥区别。 “来了,拿来吧!”四爷眼梢微挑。伸出了一只手,轻声道。 “恩,瞧着他们是用了心了。也不枉爷拿出那么新奇的料子。”四爷随手打开锦盒扫了一眼,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尔芙正在吃着院子里葡萄架上产的大葡萄,这会儿也被四爷的话弄得好奇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打算偷瞧,却不想还没看见锦盒里的东西,四爷就发现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尔芙见偷看的打算失败了。不但没有点点不好意思的表示,反而将手擦干净往四爷的衣袍上抓去,柔声问道。 瞧着尔芙那随意的动作。苏培盛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正等着四爷发火翻脸,便看见四爷顺山顺水的将锦盒放在了尔芙手里,对于那明显染上了紫褐色的袍子瞧都没瞧一眼。让苏培盛再次感叹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这四爷和谁看起来脾气都不好,偏偏就跟瓜尔佳主子这和那剪了爪子的猫儿一般的乖顺,连个呲牙的动作都没有。 尔芙倒是没有发现苏培盛眼底的惊讶,反而笑眯眯的打开了锦盒,瞧着里头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粉钻,整个人都变得开心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惊讶的自语道:“咦,这是钻石?” “没想到你认识。这是前两年从那些往来外洋的船主手上收来的,是那片大陆上的特产。爷瞧着亮晶晶的蛮漂亮的,便让人做了首饰送来!”四爷轻描淡写的道,浑然忘记了前两年让人切割钻石时费得力气和打磨时的艰难。 所幸,尔芙是认识钻石的,也知道这玩意硬度很高。 虽她不清楚现在切割技术是不是已经发达到能切割钻石,但是她却明白这其中的不容易。 这东西虽然是内务府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但是四爷的心意,她还是领了的。 何况自打钻戒成为婚戒的首选,钻石就被贴上了神圣的标签, 比如那句流传特别广泛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真爱永留存。 如今看着四爷吩咐人打造出的嵌粉钻的首饰,她简直就觉得这就是中霸道总裁求娶火柴妞的标准桥段。 其实尔芙也明白四爷并不知道这内里的关节,但是她却刻意的遗忘了,只当这是他对她表示爱意的手段,看着那颗颗耀眼、粒粒闪烁的粉钻,眼泪就从眼角涌了出来。 却不想四爷坐不住了,忙来到了尔芙身边,心的擦拭着她脸上的金豆子,还不忘白了一眼看好戏的苏培盛,轻声问道:“可是不喜欢?那爷让人收下去丢了!” “不是!”尔芙忙摇了摇头,将那枚透明钻石环绕心形粉钻镶嵌成半月形花样的赤金错银戒指拿在手上,塞到了四爷手里,有些哽咽的道,“爷,你替我戴好好不好!” 着话,尔芙就已经将右手伸了出去,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四爷,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四爷虽然弄不清楚尔芙为何哭泣,但是也看出了尔芙眼底的渴望和欢喜,微微点头,一双大手托着尔芙的手,将那枚闪耀着光芒的戒指套在了尔芙右手的无名指上,这才轻轻一吻落在尔芙的手背上,嘴唇微勾的抬眸。 “……”还不等四爷开口话,尔芙就已经往前一扑搂住了四爷的肩膀,动作莽撞的磕到了四爷那高挺的鼻梁,却似毫无察觉般胡乱的往四爷的脸上留下了一枚枚嫣红色的唇印。 这是尔芙第一次主动献吻,即便她来自现代,但是她骨子里就是个害羞的女生,一直都是被动的等着四爷靠近她,而这会儿她能一改常态,可见她心底的激动有多么的强烈。 苏培盛早在尔芙扑到四爷怀中的一刻就麻利的退出了正房,这会儿在廊下看着碧根纱纱窗上若隐若现的两人,老脸一红,忙退的更远了些,同时顺手揪走了要进去奉茶的玉华。 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四爷脸上一枚枚的唇印,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下了头,轻声道:“我很喜欢爷送的礼物……” “喜欢就好!”四爷往日波澜不惊的心底荡起了层层涟漪,暗自打算着是不是该多送这妮子些漂亮的衣服首饰。毕竟这样子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真心不错。 尔芙害羞的抬眸望去,正好瞧见四爷那邪魅的笑容。一张脸好似起了火般的烧了起来,连耳尖都挂上了一抹嫣红。 好在四爷还没有忘记正事,瞧着尔芙还低头害羞的模样,笑着道:“既然这么喜欢,还不赶快换身衣服试试首饰,也好让爷瞧瞧爷的尔芙多漂亮!” 着话,四爷就将那敞着的锦盒合拢塞到了尔芙的怀里。推着尔芙往内室里走去,同时不忘将针线新送来的一袭牡丹锦绣连理枝的交领旗装塞到了尔芙手里。 尔芙就这样半推半就的抱着衣服、首饰走进了净室,看着洗手架上的琉璃镜子。眼中闪过了些许羞涩,忙撩着铜盆里的清水往脸上扑,让脸上那两团红彤彤的颜色压了下去。 四爷也已经朗声叫了苏培盛进来伺候,洗去了脸上一枚枚唇印。换上了一袭墨蓝色的团纹常服。重新坐在了罗汉床上等着尔芙出来。 一刻钟,两刻钟…… 就在四爷以为尔芙害羞的不敢出来的时候,尔芙才换上了那身粉白色滚紫边的交领旗装,披散着一头乌黑水润的长发,摇曳生姿的走出了那紫色琉璃珠的珠帘,如碧波池中的莲花般,妩媚而不妖,艳丽而不俗的站在了四爷身前。 “真好看!”四爷微微一怔。朗声道。 尔芙扯了扯衣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穿惯了那些宽松的旗装,猛然换上了这身显身材的掐腰交领旗装,她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更何况四爷眼中闪过的火热,让她更觉得如被剥光了一般。 “这衣裳怪怪的!”尔芙觉得房间里飘过了两个大字——尴尬,有些蹙眉的轻咳了两声,低声道。 四爷笑着上前,捏了捏尔芙软软的鼻尖,柔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涂涂抹抹画出来的衣裳,怎么还会觉得怪呢,我倒是觉得这身衣服更衬你的气质了。” 尔芙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她不大喜欢那些宽宽大大的旗装,便动了心思,让针线上的人按照她的想法,放宽了镶边的窄袖和上下一边粗的腰身,也曾经坐在书房里自娱自乐的画了些现代旗袍和旗装相融合的四不像旗装。 只是她却从未想过要真的穿在身上,那自然是怎么画的好看怎么画了,不想四爷居然让人照着那些画稿做了出来,这就有些让她哭笑不得了。 要是她穿着这身衣服走出去,真不知道那些御史台的大佬们会不会活吞了她,告她一个伤风败俗。 其实尔芙是真的考虑的太多畏首畏尾了,她身上的衣裙虽然算不得中规中矩,但是该包着的地方都包着呢,倒是也让旁人不出什么,反而会有不少人也喜欢上这样的衣裙,毕竟谁不愿意展示自己的身材呢! 比如尔芙如今身上这身旗装,一袭粉白色的牡丹锦剪裁立体服帖,领口、袖口滚着数层紫边,为衣袍添彩不少,淡淡的牡丹暗纹随光显露,便好似缓缓盛开的真花一般,配上那若隐若现的银丝勾勒的花纹,简直可以称为传世之服饰了。 “别多想了,很好看,若是你真的觉得不习惯,那便只在院子里穿,爷喜欢看你穿这样的衣袍!”四爷揉了揉尔芙那光滑的长发,安慰的道。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绝对是千古真理。 原本还一脸纠结的尔芙,这会儿听见四爷喜欢,那一双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手也不再扯着衣摆,反而大大方方的走开了两步,笑着转了个圈儿,轻声道:“真的好看么?” 四爷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让尔芙心里的不安彻底消失了,露出了一抹如春风般沁人心脾的笑容。 “梳头吧!”四爷迈步上前,把玩着尔芙那滑不留手的长发,轻声道。 尔芙乖巧的点了点头,朗声叫了玉华等人进房伺候,便迈步走到了内室,坐在了妆台前,眼睛一刻不落的欣赏着那赤金镂空错银嵌粉钻的头面和那条颇具现代色彩的素银点缀金花、粉钻的手链。 “今个儿梳架子头吧!”四爷看着玉华已经开始替尔芙挽发,忙轻声提醒道。 尔芙的发质很好,黑油油的让人爱不释手,即便是不蘸头油,梳上发髻也是黑又亮的,这会儿点缀上那些赤金镂空错银嵌粉钻的头面,倒是更加添彩几分。 金花素银粉钻手链,半隐半露在手腕和袖口内,衬得尔芙凝脂般的肌肤。 淡淡的玫瑰香,随风吹来,显得尔芙如站在花田中的精灵一般,让四爷失神了数息。 “走吧,今个儿可是你的大日子!”四爷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悸动,迈步上前拉过了尔芙的手,轻声道。 “什么大日子?”尔芙呆呆的问道。 尔芙这傻愣愣的模样,看在四爷眼里却格外的讨人喜欢,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已经换上了花盆底绣花鞋的尔芙就往湖边筑走去,指着那已经大敞四开的院门和汉白玉、大理石相间的广场上摆着的三尊三足落地麻姑献寿的景泰蓝带盖熏炉和那回廊上挂着的八角宫灯,朗声道:“今个儿可是你的生辰,难不成你都忘记了!” “呼……”尔芙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事,看着那竹制的楼正堂上挂着的烫金寿字,略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嫣红色的双唇,发出了一声轻呼,忘记了合拢。 一直以来,这九月初三就是原主的生日,再加上这几年各种各样的事情凑得巧,尔芙真就没有过属于她的寿辰,左不过就是一碗长寿面、几桌席面请了丫鬟婆子一同吃过就算了。 这会儿突然有个人今个儿是你的生辰,更为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这种惊喜的感觉,让尔芙有些难以名言。 四爷牵着尔芙的手,迈步走进了湖边筑里的二层楼。 “婢妾恭贺侧福晋生辰万安,祝侧福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氏、钮祜禄氏、董鄂氏最先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半蹲礼,齐声道。 还不等尔芙话,旁边坐着的宋庶福晋和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已经起身,微微俯身一礼,轻声道:“姐姐(妹妹)恭贺妹妹(姐姐)生辰如意,祝妹妹(姐姐)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福晋真是太客气了!”原本愣神状态的尔芙不得不清醒了过来,快走两步扶起了乌拉那拉氏,柔声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继续道:“今个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咱们不分上下,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拜寿,自是应该的!” 尔芙虽然弄不清楚乌拉那拉氏打得主意,但是既然乌拉那拉氏愿意给她这个脸面,她自然是会接着的,扶着乌拉那拉氏先坐在了四爷身边的位置上,这才在四爷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另外一侧的位置上。(未完待续。。) ps: ps:书中的关于钻石切割问题,不要太在意细节!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最大的怀疑目标宋氏 老话,三代出一贵族。 尔芙自打来到清朝,虽然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之品,身边也有丫鬟仆役伺候,但是骨子里那市民的思想,却一时都不曾忘记过。 这会儿,突然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尔芙难免有些失神。 宋氏却以一旁观者的身份,仔细的打量着尔芙,看着尔芙头上闪闪亮的钻石发饰和那明显现代代入感颇高的旗装,让她又一次怀疑起了尔芙的来历。 “妹妹这身装扮真是如九神女落凡尘般让咱们羡慕呢!”李氏嫉妒的发狂,却不得不在四爷面前装贤惠大方,嘴角含笑,柔声问道。 尔芙微微侧身,颔首一礼,轻声道:“姐姐太客气了!” 宋庶福晋借机接过了话茬,似是无意的扫过了尔芙发间金镶钻的饰品,满是好奇的问道:“妹妹多嘴问上一句,不知姐姐这发饰的名字是什么,瞧着倒是新奇的很呢!” “这……”尔芙有些为难的瞧了一眼四爷,毕竟她不想泄露她来自现代的秘密,又不想当着这些红眼女人前炫耀幸福,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四爷笑着瞧了一眼皱着眉头发傻的尔芙,暗自以为尔芙是不喜欢旁人和她用一样的首饰,轻声道:“这东西是造办处弄出来的,材料是什么,爷倒是没问过。 不过听造办处的耿大人这些东西极难处理,而且只有这么星星点点的料子。怕是在外头难得一见!” 完,四爷就扫了一眼宋氏,似是埋怨宋氏多话。 宋氏却无所谓的笑了笑。一脸羞涩的掩唇一笑,“姐姐真是好运气,这东西倒是成为难得一见的好玩意了!” 尔芙暗道宋氏不是个好东西,却也不好在这种场合翻脸,笑着侧了侧身子,懒得再和她话。 四爷也适时的冒出来替尔芙解围了,朗声让丫鬟上菜。 桌上的干果、点心很快就被撤了下去。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银盘托着送到了席上,散发着诱人口水的香气。 弘晖领着几个的坐在旁边桌上,心的照顾着弘轩和七两个。那副模样很有当哥哥的架势,让尔芙看得都觉得弘晖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 相比之下,弘昀就差得很多,眼底满是自大和嫉妒。甚至被李氏教养的有些不懂事。一幅老大地老二的德行,连哥哥弘晖和姐姐茉雅琦也不放在眼里。 “姐姐,帮我剥虾!”这边尔芙正捧着碗喝汤,便听见弘昀颐指气使的将摆着大虾的盘,送到了茉雅琦眼前,尖声道。 “茉雅琦,好好照顾弟弟!”弘昀身后有丫鬟站着伺候,可是偏偏李氏就好似瞧不见一般。顺着他的意思吩咐茉雅琦。 “弘昀,你可是大孩子了。哪能总是支使你姐姐,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四爷虽然更看重儿子们,但是对女儿们也是心疼的,这会儿瞧着他的二格格被人当丫鬟用,自然是不喜的,见茉雅琦眼圈含泪的模样,立马就接茬道。 弘昀这才愤愤不平的将碟子拿了回来,好似发泄般的拿着筷子猛戳,连旁边丫鬟想要接手替他剥虾,也被他狠狠的剜了两眼,这才仿佛丢垃圾似的将那虾子丢在了桌子下头。 尔芙看着弘昀那近乎于打脸的行为,心底对李氏所出的儿子多了一分可惜,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两位书女先生的身上。 而四爷则一直在打量着他的三个儿子。 弘晖沉稳大气,但是却身体亏损,不是个能承继他位置的孩子。 弘昀自负骄纵,但是却毫无容人之量,举手投足间满是家子气。 弘轩尚年幼,又被尔芙教养的颇为幼稚,还看不出优劣,却能看出性子是善良友善的,不然不会悄悄将一只扒了壳的螃蟹送到有些失落的茉雅琦盘子中。 四爷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如今的年纪不算年轻了,可是膝下只有三子,却各有缺点,让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尔芙敏感的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妥,抿唇一笑,反手将四爷喜欢吃的香煎肉干放在了他的碟子中,柔声低语了两句。 “妹妹和爷的感情真好,连妾身都有些嫉妒了呢!”李氏总是缅怀她独宠阿哥所的日子,这会儿瞧着尔芙与四爷耳鬓厮磨低语的模样,酸溜溜的道。 话音一落,尔芙就坐正了身子,对着四爷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又有些歉然的对着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了静坐行为。 乌拉那拉氏自打这次被人算计的坏了身子,便已经从太医的眼中看到了她的未来,她不担心她能不能再得四爷的心思,但是她却很担心她儿子的以后。 弘晖还年轻,虽伤了根基,但是若是好好料理,修身养性,未必不能活到古稀之年。 作为四爷的正妻,她远比后院的女人看得更清楚些,她明白四爷不会只守着这房地度日,不然他不需要过得那么辛苦、谨慎,而唯一值得四爷去拼的位置,那唯有那把椅子。 她明白皇家无手足,她一向知道李氏是个心狠的,她只能将筹码压在了尔芙身上。 这几年,她眼看着尔芙一点点的走进四爷的心,成为这府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作为女人,乌拉那拉氏羡慕尔芙与四爷之间的缘分,但是作为有嫡长子的正妻,她很担心瓜尔佳氏有朝一日会变,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转眼几年过去,她似乎明白了四爷,在大染缸一般的皇宫长大,四爷最渴望的就是那一丁点的纯情。而尔芙就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高兴就笑,难过就摆臭脸。从不掩饰她心里的想法,正因为她这样的率性坦直,四爷就把她装在了心里。 再加上之前四爷在热河感染时疫,乌拉那拉氏自问她不敢陪着四爷留在疫区,她可以关心四爷的吃出穿戴,但是她绝不敢跨进四爷身边,不顾她自身的安危。 而那个有些真到傻的女子。她就做到了…… 她是拿命去搏也好,她是真情真性也好,但是她乌拉那拉氏真的佩服这样一个女子。 看着她眼中满是歉意的望着自己。乌拉那拉氏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府中的女人向来就是来了去,哪怕是当日陪在四爷身边的李氏,也从未如如此一般,那些女人得宠的时候就算做伏低。眼中却难掩得意和炫耀。而她却偏偏好似偷了东西的贼一般,总是对她满怀歉意,甚至处处避其锋芒。 原本乌拉那拉氏因为心魔所迷,即便注意到了这一幕,也从未放过心上,可是此时她却觉得瓜尔佳尔芙是个善良的有些过火的孩子,她会因为得到四爷的宠爱,而觉得对她这个正妻有愧。 “李侧福晋。你也算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了,怎么话也不分个场合。旁边还有孩子们在,你这幅拈酸吃醋的做派,倒是和那些个乡间妇人似的了!”乌拉那拉氏想到此处,她愿意卖尔芙一个好,替她的儿子留一条生路。 李氏脸色一凛,微微欠身,“妾身莽撞失态,还请福晋见谅!” “算了,好好的日子,咱们也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了,只管尽情畅饮笑便是!”乌拉那拉氏板着脸扫了一眼瞪着眼珠子喷火的弘昀,沉声道。 完,便笑着对着尔芙举了举杯,那模样就真如亲姐妹似的,气得李氏暗里咬牙,却偏没有反抗的能力。 宋氏如看戏的人一般欣赏着几个女人的战争,暗道敌人太蠢笨。 自古以来,这争宠争宠,本该争的是男人,而那些被富贵、权势所迷惑的女人,总是选错了竞争对手,试图将身边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女人往下压,却不想后来者前赴后继,本就是消灭不干净的。 有这样子的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这男人身上动心思,让男人将你当成他心底的朱砂痣,他窗前的白月光更好。 只是她虽然明白争宠的原则,却苦于前有尔芙这个占坑的萝卜,让她满身本事无处可使。 一想到这里,她就暗里恼火,连带着看李氏的眼色,也有些不对劲了起来,毕竟若不是有她安排的探子木兰在,她早就大展手脚的将尔芙踹到坟堆里去修炼了。 “妹妹敬姐姐一杯,祝姐姐美貌如昔,寒暑不侵。”宋氏起身,笑着走到了尔芙身边,那明晃晃的蓝宝石戒指晃瞎了尔芙的眼睛,娇滴滴的道。 尔芙虽然没有看清宋氏的动作,却对宋氏一直抱有戒心。 这会儿看着宋氏端着她的酒杯,心底多了些猜忌。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旁边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少,她总不能托大,只好心里打怵的站起了身子,接过了宋氏手里的酒杯,微抿了口,含笑点头,重新落座。 宋氏见心愿达成,笑着回到了她的位置,拿起了木兰送上的帕子擦手,这才继续与旁边的钮祜禄氏笑。 钮祜禄氏这几过的很是不好,教养嬷嬷好像吃了虎狼之药一般,成日不亮就跑到院子里来教她规矩,更是一跪就让她跪整个下午,她这脸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若不是四爷早有命令,人人要到场,她还真心不想出席这样一个尴尬的场合。 原本她在看到那些滚落在地上的金珍珠的时候,她还曾觉得耀眼无比,可是自打那被四爷责罚后,这珍贵无比的金珍珠就成了她的耻辱柱。 偏偏她还要顶着这赤金累丝嵌金珍珠的头面出现在这些女人跟前,又有尔芙那珠玉在前的赤金错银嵌粉钻的头面,她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同样是四爷的女人,四爷何至于如此对待她! 她瓜尔佳氏就是如珠如宝的捧着,她钮祜禄氏就是那路边的杂草,被他践踏到泥土中…… 出身八大姓氏钮祜禄氏的钮祜禄格格不甘心,很不甘心,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她原本想着能趁着李氏和瓜尔佳氏闹起来踩上几脚,解解她的心头怒气,却不想乌拉那拉氏出来打圆场,弄得被怒气焚烧了心智的钮祜禄氏连带着乌拉那拉氏一起恨上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宋氏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随即就看见尔芙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四爷身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她这才露出了一抹惊慌失措的样子起身,指着那些银光闪闪的碗碟,尖声叫道:“侧福晋这是怎么了,别是这些菜里有毒吧!” “宋氏,你胡什么,这些东西都是爷亲自安排人手准备的,哪会出现那些个腌渍的东西!”李氏也站起了身子,看着尔芙那半眯着的眼睛,略带挑拨意思的叫道。 四爷狠狠的剜了一眼正在尖叫的女人,打横抱起了尔芙,直接往湖边筑的二楼走去,同时不忘打发了苏培盛去请太医过来。 “来人,封桌!”乌拉那拉氏目送着四爷走上了楼梯,朗声吩咐道。 扭头看着满是惊慌的李氏和宋氏,柔声道:“两位妹妹不必如此担心,有爷在,瓜尔佳侧福晋定然无碍,只是这会儿怕是要麻烦妹妹们在这里等一等了,毕竟这瓜尔佳侧福晋病得有些奇怪!” 完,乌拉那拉氏就让福嬷嬷将宋氏、李氏等人送到了旁边的暖阁里憩,又让人将负责准备饮食、餐具、烛台、摆设等东西的奴仆看了起来,转身吩咐弘晖照顾有些担心瓜尔佳尔芙的七和弘轩,领着身旁的大丫鬟往楼上走去。 楼下惊慌一片,楼上倒是静谧的很。 乌拉那拉氏脚下的花盆底鞋和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看着碧纱橱遮掩的内室里,尔芙正窝在四爷的怀里轻声话,笑着走了上前。 “妹妹,你可真是吓坏了姐姐了!”乌拉那拉氏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笑吟吟的道。 被当场拆穿装晕倒的戏码,尔芙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她还靠在乌拉那拉氏的夫君怀里,忙要起身,被四爷一把按在了床上,沉声道:“你身子却是有些不妥,还是让人瞧瞧吧!” “不会的,我都吐出去了阿!”尔芙有些不懂的抬眸道。 原来在宋氏来上前敬酒的时候,四爷察觉到了尔芙的不安,笑着将随身带着的云锦帕子塞到了她手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微抿一口吐掉,她这才笑着接过了酒杯。 虽吐得不是特别及时,但是到底已经吐出了大部分,那零星吸收的毒素,并不会让她晕倒不治,而四爷察觉到宋氏眼中的疑惑,这才使暗劲捏住了尔芙的脉门,让尔芙因为气血对冲晕倒了过去。 至于后来的事情,那就是四爷真的发现了不妥。 刚刚到楼上,四爷就替尔芙把了把脉,发现了她之前已经清了大半的残毒,又卷土重来的架势,这才打发了苏培盛去请太医,同时没有很快下楼去稳定局面,反而将烂摊子丢给了乌拉那拉氏,希望趁着这机会将那隐藏在府里的黑手揪出来。 现在,四爷已经将怀疑目标盯在了宋氏身上。 毕竟没有喝下宋氏敬的酒,尔芙一直都是好好的,而且他也相信尔芙不会无的放矢的怀疑某个人,起码在之前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她也只是不喜欢,并未有排斥的反应出现。 四爷简单的将发生的事情和乌拉那拉氏介绍了一下,便让乌拉那拉氏下去将七、弘轩、弘晖等孩子们带上来,免得在下面忙中出乱,让人算计了去。 当然安置七等孩子们的地方,不会是尔芙休息的内室,而是在西侧的偏厅里了。(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的飘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试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尔芙本以为四爷会很快就去楼下揪出隐藏在暗处的那只黑手,却发现四爷一言不发的站在窗前,不知在思虑什么事情,连苏培盛领着太医进门,都没有发现。 “主子爷,太医已经检查过瓜尔佳主子的脉象,又用了催吐的汤药,这会儿误服的一帘幽梦已经被逼出!”苏培盛心翼翼的凑到跟前,轻声道。 “让太医开好方子,转告太医,爷不想再看到瓜尔佳主子受到一丁点伤害!”四爷望着窗外,转动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缓声道。 尔芙趴在净室的朱漆恭桶,吐得那叫一个昏暗地,也不知道这太医动了什么手脚,那一碗没有半点异味的汤药,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让她吐得根本停不下来。 幸亏这恭桶是柏木新制的全新货,不然尔芙可能就真的崩溃了。 片刻工夫,尔芙就已经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脸,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一双手有些颤抖的勾着旁边洗手架上挂着的白布帕子,却总是差那么一丢丢的距离。 “砰……”净室内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动地的巨响,让原本站在窗边发愣的四爷,一把就推开了旁边站着的苏培盛,快步跑进了屏风后的净室。 “怎么不让人进来照顾你!”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尔芙那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四爷瞧着那摆着铜盆的红木洗手架正搭在尔芙的身上,盆中的清水打湿了尔芙身上精致的旗装。勾勒出了那一幅满是涟漪的图画,而尔芙正努力托着那洗手架想要起身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如被困在陷阱深处的兽一般。 一向清冷如边明月的四爷。只觉得心里一疼,忙上前扶起了尔芙,扶着她坐在了角落的绣墩上,扯过了黑漆彩画屏风上挂着的月青色浴巾,包裹住尔芙有些发抖的身子,这才拿着帕子心的擦拭去尔芙脸上的狼狈。 只是尔芙脸上的泪水就好似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本来想要坚强的站在四爷身边的念头。被这一件接一件的惨事磨得烟消云散,心底的委屈就好似雨后春笋般往外冒着,让她情不自禁的去回忆她在现代时的美好时光。 虽父母不经常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却明白父母对她的关心,又有十项全能的老哥把她捧在手心里当珍珠明月般照顾着,时不时还能和闺蜜去谈心做白日梦,比起现在这拘在一方地内的日子。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也许在旁人眼中成为皇家的女眷是上上之喜。但是这些却都是压在尔芙身上的巨大压力,让她这个一心吃饱就睡的女人早就如绷紧的弦一般达到了极限。 曾经她不是没有想过安安稳稳的在四爷府里当个透明,只是命运弄人,她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四爷手心里的宝,成为了其他人的眼中钉,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的,她想不通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苦难。 既然爱了,她愿意去承认。她愿意让自己接受这个时代的特质,勉强自己去接受那些她并不喜欢的女人。去习惯四爷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实。 可是当她努力的改变,换来的却并不是其他人的友善,而是一次次的算计…… 一想到她那双还年幼的儿女,才一丁点年岁就要跟着她一起遭罪,她就止不住的恨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和那些美人蛇蝎的狠毒心肠。 “她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为什么不替我做主,一次次的让我忍耐、退让,可是她们根本就不想放过我。 以前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可以不要我这条性命,但是我有了孩子,我可以去忍,甚至可以去死,可是我的孩子何其无辜,他们也是爷的孩子,难道您就真的忍心?”尔芙再也管不住她的嘴,一把扯过了四爷手里拿着的帕子,胡乱往脸上涂抹了一番,哭着嘶喊道。 四爷何尝不难过,她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她生养的孩子是他心底的宠儿,可是人在其位,不得不束手束脚,他心里也有很多的为难。 为了能让他那不断找麻烦的额娘德妃娘娘转移开注意力,他甚至放着尔芙在庄子上住,宠着府里的新人。 为了能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不得不将他的左膀右臂张保放在府里。 只是身为男人,他并不能好似尔芙这般哭着发泄,他只能将苦水压在心底,看着往日总是笑脸艳艳的看着他的尔芙如此发泄的痛苦,他就好似拿着一把刀子割自己的肉一般苦痛。 同时,四爷也在心里下了狠心,既然他百般忍耐,并没有换来这些女人的仁心仁德,那他何必在顾忌着她们的颜面。 “爷定然替你做主,不管是谁敢在府里行这些腌渍事,爷绝不姑息!”四爷沉声道。 那温热的气息扑在了尔芙的脸上,那坚定的语气让尔芙有些心慌,她现在想她就是哭一哭排毒,还来得及么! 为什么听见四爷要下重手治府里的女人,她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呢? 好吧,尔芙就这么华丽丽的走神了,呆滞的模样,连已经眼瞧着流到唇边的鼻涕都不管了。 “你好好歇息歇息,爷去把这次的事情处理了!”四爷的黑脸出现了一丝裂缝,不得不拿着他的袖子擦了擦尔芙那张花猫儿似的脸,毕竟那被尔芙抓在手里的帕子,真是让他下不去手。 着话,四爷就扶着尔芙站起了身子,看着尔芙那有些打颤的双腿,双臂一用力就将她再次打横抱了起来。 柔软的被褥带着淡淡的花香,窗边长条桌案上的蟾宫折桂香炉冒着徐徐的安神香。让尔芙很快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受伤的心进入了梦乡,那紧蹙的眉头让四爷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 既然他不能勉强自己对尔芙下杀手,那么他就要把她保护好。决不让人伤害她分毫,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预警。 此时的四爷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他还需要和尔芙商量下才能实施,但是楼下的人却着实该好好处理处理了。 楼下,宋氏、李氏、钮祜禄氏、董鄂氏虽然面色平淡,但是心里就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刚刚尔芙倒下的时候,她们心里都有些兴奋。可是看着四爷那一幅要杀人的样子,她们又担忧了起来。 不单单是出手的人做贼心虚,担心计划出现纰漏。被四爷抓到了错漏打杀。 这些围观群众,那也是吓得不轻,生怕成为了旁人的替罪羊。 毕竟这府里的女人明争暗斗不断,难保身边没有其他人安插进来的钉子。而看四爷那架势。这绝对不是遮掩的过去的事情。 如果在关键的时候,被人泼上污水成了背黑锅的人,那真就是冤枉大了。 “爷,侧福晋她怎么样了!” 一看见四爷绕过屏风,众人就急忙忙的起身了,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的家属,只是这些都是表象,骗骗孩子还凑合。若是想靠这样子的把戏就糊弄过四爷,那她们真是看这位在宫中长大的爷儿了。 四爷并未理会众人。反而让丫鬟、婆子们将她们都带到了刚刚饮宴的厅上,吩咐太医一一检验桌上的残羹,找出那让尔芙突然出事的剧毒。 宋氏眼中闪过了一抹惶恐,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脖子,随即就一脸恭顺的坐在了丫鬟安排的位置上,眼神飘忽的随着太医的动作流转,一双手不自觉的交缠在了一起。 李氏嘴角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只是手中的帕子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好好的一条杭绸绣缠枝莲花纹的帕子早就被她揪得抽了丝,手心里留下了数枚半月形的痕迹,那分明就是她那染着蔻丹的指甲扣进肉里造成的伤痕。 李氏最为不济,这会儿都已经红着眼圈装可怜了,可是落在四爷眼里却格外的可疑。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倒还算平静,一双眼睛飘忽不定的打量着桌椅板凳的花纹,躲避着四爷那冷森森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做贼心虚的架势。 片刻工夫,四爷就将这在场几个女眷的脸色查看了个清楚,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两张圆桌之上,看着太医闻闻、戳戳的模样,有些心急的连连蹙眉,一双手也已经攥成了拳头,掩盖在宽大的马蹄袖下。 “四爷,臣有负您的嘱托,怕是需要找些活物来亲试,才能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太医虽然精通药理,但是到底是烦人,自是做不到凭借肉眼发现残羹中的不妥,虽然借住银针和催发粉末等物,却也是一无所获。 “准了。”四爷朗声道。 言罢,四爷就转身看向了旁边伺候的苏培盛,吩咐苏培盛去外头搜罗来些兔子、鸭子、鸡等常见的家禽,作为试毒的试验品。 苏培盛闻言不敢耽搁,忙叫了几个身边可靠的太监一同出了院子,将大厨房那边储备活物的鸡笼、鸭笼、兔子窝等地方搜刮一空,很快就预备了上百只活物,分别用巧手太监编的藤笼装好,拎到了湖边筑的门口。 试毒这条路,那真是充满了荆棘险阻。 一轮试了下来,那些鸡、鸭、兔子,仍然是活蹦乱跳的,可是四爷的脸,已经黑得如锅底灰一般了。 至于提出要试毒的太医,更是有些被架在台上下不来了。 “阿玛,弘轩在书上曾见过,一些看起来并无不妥的菜式,混合在一起回出现问题,额娘刚刚吃过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三四样,会不会是因为相互融合,这才出现了问题!”在楼上偏厅放心不下的弘轩,这会儿看着四爷和太医都是一筹莫展的模样,也顾不上尔芙交代的藏拙一事,有些烦恼的抓了抓头,一脸稚气的抬头道。 “三阿哥的有理,妾身也曾听过此事,会不会是有人分别在几道菜中下药,这才会让瓜尔佳妹妹中招了!”乌拉那拉氏将几个孩子托付给了福嬷嬷和大嬷嬷,便来到了楼下,这会儿听弘轩一言,也似拨云见日一般,轻声附和道。 “试……”四爷冷声吩咐。 太医立马就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流出的汗水,让苏培盛领着太监将尔芙曾吃用过的菜式都分了出来,分别喂着兔子吃了下去。 兔子仍然跳得欢快…… (╯□╰)囧,四爷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频频跳动,恨不得将太医揪过来亲自试毒了。 “爷,妾身与尔芙妹妹一直都在服用去除残毒的汤药,这药理相冲,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如让人将那药喂了东西们再试试吧!”乌拉那拉氏举一反三的提醒道。 “有理!”四爷轻声道,吩咐苏培盛下去熬制驱毒茶,不但如此,更是让太医将之前从云嬷嬷那翻出来的一帘幽梦的剧毒,稀释后喂兔子吃了下去,尽量做到尔芙吃过用过的东西都让兔子体验了一次。 可怜的兔子,本就是盘中餐,如今还要被这么强迫着喝下苦药,这会儿一双红眼睛更红了几分,一些凶残的兔子,甚至已经开始咬太监们的手了,倒是应了兔子急了也咬人的话。 原本四爷并未对此抱太大的想法,可是在敏感的察觉到宋氏一缕惊慌的眼神后,倒是对这次的试毒多了几分期待。 按照太医的吩咐,第一只服下尔芙吃过的菜式的兔子蔫了,但是还没有晕倒,可见只是被毒素扰乱了身体的内分泌系统,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第二只服用了绿豆酥的兔子,倒是精神些。 第三只精神萎靡的缩在了角落里,但是出气正常,应该也没有问题。 一连几只看去,虽然都是神情不振的模样,可是却没有半点丧命的迹象,让四爷的心又沉了下去。 正在此时,一直守着藤笼的苏培盛惊讶得跳了起来,朗声道:“主子爷,您瞧……兔子死了,这兔子死了!” “太医,还要劳烦你给瞧瞧了!”四爷快步走到了跟前,看着那已经蹬腿的兔子,轻声道。 太医这会儿有一种翻身农民得解放的感觉,脚步都轻松了几分,麻利的将那只已经蹬腿的兔子从笼子里抓了出来,拿着银针就往兔子的身上扎去,随机抽出。 只见那原本银光闪闪的银针,针头扎进兔子肉内的位置都变成了幽幽黑色,可见兔子的死因就是中毒。(未完待续。。) ps: ps:哭着求订阅……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替罪羊 兔子成功被毒死,这事只是处理了一个开头,太医将解毒茶和一帘幽梦,以及尔芙喝了一口的酒水混合在了一起,原本闪亮亮的银质碗变成了黑幽幽的颜色,碗里的汤药也如开锅似的冒起了白色的泡泡。 “四爷,依老臣看,这便是让瓜尔佳主子突然晕厥的原因了!”太医将那冒着泡泡的碗捧在手中,朗声道。 宋氏早就预料这出戏瞒不过太医院那些老骨头,但是这会儿看着那冒泡泡的碗,眼中还是划过了一抹惶恐,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太师椅两侧的扶手,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只是四爷是何许人物,那一双眼睛完全可以媲美光了,即使宋氏伪装的很成功,但是那星点漏洞,还是没有瞒过四爷的眼睛。 “爷记得这酒盅除了瓜尔佳氏碰过,便只有宋庶福晋你碰过。 对此,你作何解释?”四爷似不经意般扫视了一眼宋氏,转动着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轻声问道。 四爷冷森森的眼神如数九寒的凛冽北风似的吹进了宋氏的骨头里,让宋氏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不寒而栗。 宋氏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的越来越频繁,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板上,浑身颤抖的不出一句话,只是眼中满是委屈,让人一见生怜。 虽这做派已经在宋氏心中演练无数次,但是这会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的惊慌。将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个一干二净,手指微微勾动袖口。 “宋氏,你这般一言不发。可是认罪了?”四爷如一座冰山般移动到了跪着装可怜的宋氏身边,居高临下的问道。 正在宋氏以为她就要被冷死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些许动静,只见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木兰摔倒在了地上,那副嘴角含笑的模样,分明就是中了一帘幽梦的剧毒。 “这又是怎么了?”四爷察觉到宋氏眼中闪过的喜色,厉声问道。 太医也不等四爷命令。便快速的上前搭住了木兰的脉门,只是片刻功夫,便重新回到了四爷身边。 “启禀主子爷。奴婢有事禀报!”木琴接收到宋氏的眼神后,麻利的跪行到了四爷身前,连连叩首道。 “!”四爷一甩袖摆,迈步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了身子。一双眼睛冷冷的打量着宋氏。瞟都不瞟一眼努力刷存在感的木琴,轻哼着抬了抬手。 木琴忙擦了擦眼角故意挤出来的泪水,叩首道:“启禀主子爷、主子,奴婢有事禀报,前些日子奴婢就曾瞧见木兰与李侧福晋院子里的觅云私下见面,只是奴婢以为她们本是同乡,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才并未上报给主子爷和主子。如今却不想这木兰胆子这么大。” “哦?”四爷微微挑眉,一幅蛮有兴致的样子。让木琴继续。 木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偷眼瞧了瞧还跪着装可怜的宋氏,这才接茬道: “前些日子,奴婢突然发现木兰多了一个精巧的锦匣,原本想着是主子赏的,并没有多想。 今个儿出门的时候,却瞧见她偷偷将一枚蓝宝石的戒指从中拿了出来,混在了主子的妆匣内,这才发觉不妥。 奴婢本想立刻告诉主子的,可是木兰却那东西是之前她家中出事的时候偷偷拿到外头抵押的,这些日子她家中二妹出嫁了,将聘礼的压箱银子给了她,她才赎了回来的,让奴婢千千万万不要告诉主子,不然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木兰与奴婢同在府中多年,情分非比寻常,奴婢自然是不忍心她因为这些个事情丢了性命,这才替她隐瞒了下来。 原本奴婢以为这事算不得什么,可是听太医的意思,瓜尔佳侧福晋突然晕厥是因为喝了混合着脏东西的酒水,奴婢便只能从实来了。” “如今木兰生死不明,你的话倒是替她坐实了背主的罪名!”四爷冷冷一笑,轻声道。 “奴婢不敢信口胡言,还请四爷明察!” 木琴额头已经磕得青紫,脸上满是愧疚,看着倒似为她那一番话增添了许多的可信度,只是这一切在四爷的眼中,却显得更加的做作了。 宋氏这些日子通过木琴与八爷府里的某人来往密切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顾念着宋氏为他生育了儿女,虽没有保住,但是他还是想要给她个体面,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如今看来,倒是他这个在外做事杀伐果断的爷们,不如这宋氏心狠了。 只是这宋氏让木琴了这么一番话,他也不能当没听见,轻声吩咐苏培盛去查探。 一番查探过后,苏培盛丧着脸回到了湖边筑。 四爷心知,这事怕是被宋氏逃了,冷静的听着苏培盛将刚刚发现的事情一一禀过,又让人将那一样样不知道可信度多少的证物呈上,将经过救治醒来的木兰带了过来。 刚刚醒来的木兰,眼中带着一丝迷茫,有些颤抖的跪在宋氏身边,情不自禁的往她背后的主子李氏那瞟了一眼,在收到李氏那狠冽的眼神后,这才心如死灰的开始了她的自白。 她不过是普通包衣人家的姑娘,自打出生就注定了要进宫伺候的命运,好在她家在内务府有些势力,家中额娘不忍心她这个有些单蠢的姑娘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送死,便使了些手脚,将她塞到了阿哥所里伺候,送到了才刚刚成为格格伺候四爷的宋氏身边伺候。 宋氏是个有心计,却没有运道的人,虽是最早进入阿哥所伺候的,但是却并未成为四爷身边的红人。反倒是后进阿哥所的李氏,直接将宋氏踹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成为了四爷身边的红人。 心气颇高的宋氏自是不甘心。但是她作为伺候人的奴才,她倒是不以为然。 这样子不得爷们心思的主子虽不如那宠妾风光,却也安全,让她这个一心熬到二十五岁就出府嫁人的奴才选择,自然是跟在宋氏身边更靠谱些。 只是她的想法,并不是宋氏的想法。 自打四爷开府,宋氏就跟了乌拉那拉氏做了嫡福晋房中的格格。希望能更多的出现在四爷身边,得到四爷的宠爱,却不想成为了伺候人的下人。她这个下人的下人,在正院的地位,那可想而知了。 脏活、累活、苦活都堆在了她身上,各种酸言冷语更是成了家常便饭。若是不巧撞到哪个嫡福晋身边的丫鬟心情不爽快。她还会变身成出气筒,经常是一身伤。 她木兰在家里的时候,那也是阿玛、额娘手心里的宝贝,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的将她安排到事情相对简单的阿哥所里伺候,长时间压抑的生活,让她打心里恨毒了宋氏。 在她看来,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宋氏带来的,如果不是宋氏满腹野心。如果不是宋氏非要自轻自贱的去做那伺候人的活计,她定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打那时候起。她就一直在筹谋着该如何让宋氏去死,这样她就会被送回内务府去,等待着再次被分到贵人府里伺候,让她的家里能将她接出去。 一晃几年过去,作为下人里的下人,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府门,即便是想找家里想法子,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只能独自忍耐。 宋氏趁着有孕,离开了嫡福晋的院子,她以为她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即便是不能成为宋氏身边得脸的大宫女,但总是能有个一等丫鬟的体面,可是宋氏再次让她失望了,她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吩咐木琴去做。 她这个一等宫女就好似成了摆设,连带着院子里其他丫鬟都背地里笑她。 机缘巧合,她无意中发现洗衣房的云嬷嬷手中有前朝遗留下的秘药,又发现云嬷嬷已经傻得有些糊涂了,便巧言令色的服了云嬷嬷帮忙,将那些要人命的东西放到了洗衣池中。 原本想着四爷不在府中,嫡福晋又因为身子的问题不理家事,正好将府里这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一窝端了,却不想公不作美,让她的算计成了泡影。 云嬷嬷成为了替罪羊,她也就收手了,毕竟看着那些娇艳动人的主子们都成了黄脸婆,她心里的那口恶气就出了,却不想宋氏居然当着钮祜禄格格的面打了她,让她心里那股子邪火又冒了出来。 趁着今个儿瓜尔佳侧福晋的寿辰,她就将那染了一帘幽梦和催发粉末的戒指戴在了宋氏手上,想着让宋氏当场毒发身亡,让四爷迁怒宋氏的家人。 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宋氏不单单没有中毒的迹象,反而连累了当寿星的瓜尔佳侧福晋,更是连她自己都在不注意的时候沾上了那剧毒,突然就撑不住倒下了。 四爷别有兴致的瞧了一眼低头装乖顺的李氏和宋氏,心里冷笑连连,但是面上却不动分毫,沉声道:“既然你都招认了出来,那爷也就不多废话了。 不管是你之前谋害皇室血脉和皇家女眷的事情,还是今个儿你想要毒杀宋氏的罪名,你都是一死难辞其罪。 但是今个儿是瓜尔佳侧福晋的好日子,爷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沾血。 苏培盛,将木兰锁到西北角的孝思堂柴房中,明日送到内务府去。” 完,四爷就好像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似的长出了口气,挥手让人都退下,将那些个孩子不论大,统统拘到了前院,起身上楼陪着尔芙去了。 看着尔芙那如孩童般真无邪的睡颜,四爷不禁有些走神。 古往今来,人人皆有私心、**。 即便在四爷看来,这府里的人比起外头那些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苦命人好多了,可是她们却没有一满足过。 今日之事,四爷很明白是宋氏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或者是不敢太过深究的查到其他人身上,只能这样虎头蛇尾的收场了,这对尔芙是不公平的。 但是就像尔芙所的一般,他又要对她忍耐,他不想…… 不到不得已,四爷不想成为罔顾人命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怕是李氏和宋氏都要被生病、被死亡了。 想着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他就觉得他这双眼睛不如不要,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女人都有这么大的野心呢! 不管是之前处理掉的伊格格,还是那四朵金花和手法稚嫩的王格格,或者是已经是一府主母的乌拉那拉氏,她们的手里都不清白,她们就好像有两张脸似的,一面温柔如水,一面狠如毒蝎。 只有尔芙是不同的。 她不喜欢那些女人,她堂堂正正的出口,让他清楚明白。 成日闷在她那一方院子里,她就可以当那些人不存在,却从未想过要除掉那些女人。 如果其他女人是面甜心苦的毒蛇,那她就是一只缩在壳里的乌龟,仿佛闭上眼睛,那些人、那些事就都不存在了一般。 这样的女人,他若是不保护,她绝对在这府里生存不下去。 “爷,你这是怎么了?”尔芙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四爷,有些不安的坐起了身子,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我又让你失望了!”四爷不想欺骗尔芙,即便是他也不希望她再次露出那么伤心欲绝的表情。 尔芙勾唇一笑,微微点头,“我在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必这句话对爷也适用,其实我不过就是发泄下罢了,爷不必太过忧心了,以后我会心些的!” 四爷盯着尔芙那双清澈的眼睛,打量了片刻,这才肯定了尔芙这话的是真的,心疼的揽过了尔芙那瘦弱的身子,打定了主意。 自打尔芙进府,四爷就觉得她太瘦了,瘦得好似一碰就会弄断她的手脚,一心想要将她养得胖一些,却发现连生一双子女,本该更显丰腴的她,比起以前更瘦了。 尔芙敏感的察觉到来自四爷的脆弱情绪,反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深吸了口气。 她何尝不希望那些女人都消失,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 男子三妻四妾的观念,传承至今,总是有些缘故的,如果四爷现在出将其他女人送走,那她绝对会被康熙爷和德妃娘娘妖魔化,立马消灭于无形。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没有活够呢……(未完待续。。) ps: ps:不善于谋划人心,绾心表示很无力。 第二百四十五章 乌拉那拉氏的托付 湖边筑的睡房里重回宁静,尔芙趴在四爷怀中,看着四爷那沉沉的睡容,感受着四爷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夜的安宁与惬意,总是被清晨那耀目的晨光所冲散。 当尔芙再次伸手往身边的位置摸去,那属于四爷的温度已经消失,闭目一笑,缓缓睁开了一双略带朦胧的睡眼,轻声唤进了在外候着的玉华等人,尔芙悠闲的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子。 这些日子四爷虽然忙碌,却并未早起,尔芙坐在妆台前,无意中注意到了大嬷嬷眼中一闪而逝的隐忧,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不安,不自觉的开口问道:“嬷嬷,他去哪里了?” 虽然尔芙没有明言他是谁,但是房中所有人都知道尔芙问的是这府里的男主人。 而大嬷嬷和昨夜上夜的玉华自然是清楚四爷去了哪里的,这会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尔芙起。 今夕黎明前,那最黑暗的夜色下,一向总是扑克脸的陈福急匆匆的来到了湖边筑的大门口,叩响了那扇紧闭的门,将四爷从床上唤起,轻声了几句,四爷就忙穿着一袭寝衣随陈福往前院去了。 最重视规矩的四爷第一次这般不修边幅,甚至是衣衫不整的离去,想必是朝中出了大事,而且是些很不好的事情。 “嬷嬷,若是真的有事情,你切莫要瞒着我,不然我胡思乱想的怕是要更担心四爷了!”尔芙明白大嬷嬷心底的顾虑。勾唇一笑,轻声道。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虽然走的很急。但是却不忘在匆忙间吩咐玉华不许将这些事情告诉尔芙,让尔芙跟着担惊受怕的。 大嬷嬷和玉华迅速的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轻声道:“主子爷离去的时候有明言,不许咱们将这些个事情出来烦着主子。” “好,我不问了,还是赶快伺候我梳妆吧。我过会儿去给福晋请安!”见从大嬷嬷和玉华这问不出什么,尔芙也没有强求,笑着让玉涵和玉洁扶起了两人。柔声道。 完,尔芙就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转身,对着妆镜配起了首饰。 瞧着她是一丝不乱的模样,但是尔芙的心里已经如滚开的锅似的乱了。只是不想让大嬷嬷等人跟着担心。这才强压着心里的烦躁,拿着那些平日瞧都不会瞧一眼的首饰往头上比量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尔芙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如往常般用了简单而精致的早饭,穿着一袭桃红色的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色的锦缎绣桃花朵朵披风,领着玉洁、玉涵往荣月阁走去。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不亮就起身了,外院的动静瞒过了尔芙等侧室。却瞒不过她这个正室,虽她如今不理家事。但是二门的管事婆子还是尽责的将每日出入二门的人口都记录在册的告诉她。 听四爷半夜三更的离开了内院,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瓜尔佳氏惹了四爷的底线,让四爷不顾府中安定团结氛围的大半夜离开了内院,不过这个想法随即就被她掐灭了。 她注意到了是陈福先行进内院找四爷,四爷才离开。 这明朝上出事了,她心神不宁的应付了来请安的李氏等人,这会儿听尔芙也来了,忙吩咐人领尔芙进来。 “坐吧!”不等尔芙行礼,乌拉那拉氏就先行指了指眼前的椅子,柔声道。 尔芙也不客气,笑着福了福身子就坐下了身子,接过了丫鬟送上的热茶,一幅闲来无事找乌拉那拉氏扯闲篇的模样,看得乌拉那拉氏都有些无奈了。 这丫头聪明不聪明,傻不傻。 这会儿明明是跑她这来探口风,却摆出了一种很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亏得乌拉那拉氏熄了和尔芙一较高下的心思,不然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往日侧福晋可是深居简出的懒得出门,这会儿来我这可是稀客,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么?”乌拉那拉氏原本还有些心绪不宁,这会儿见了尔芙,心里那股不上不下的气却神奇的消失了,也就有了心情和她绕圈子,见尔芙不开口,笑着问道,那模样就跟妯娌间扯家常差不多。 尔芙也知道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有些让人瞧不上,但是大嬷嬷和玉华是锯了嘴的葫芦,再问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而李氏和宋氏那就是两条漏了像的毒蛇,绝对不会和她分享府里的情报,这乌拉那拉氏成了她唯一能问上几句的人了。 “福晋笑了,妾不过是想着福晋贵人事忙,这才不敢来打扰。 听爷昨亏得福晋和大阿哥细心照料七和弘轩,想着该好好谢谢福晋才是,这不瞧着身子还中用,就领着俩丫头过来了。” 着话,尔芙对着身后的玉涵招了招手,接过了玉涵手中捧着的剔红锦盒,随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燕盏。 “妾知道福晋这里什么都不缺,一时间也不知送些什么道谢,只好拿了一匣子七的私房好东西来孝敬福晋了!”那羞涩的模样,看得乌拉那拉氏都有些愣神。 伸手不打笑脸人,乌拉那拉氏想着弘晖伤了底子,这东西也得用,倒是没有拒绝尔芙送上的礼物,笑着让人收了,随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两人,尔芙明白这是乌拉那拉氏要和她秘密了,神情一凛,坐正了身子,嘴角那抹虚假的笑容被收了起来,露出了一丢丢的紧张和忐忑。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故意再兜圈子,反而很快就将今早黎明时分发生的事情了出来。更是坏笑着,打趣道:“妹妹,这个睡在爷身边的人都没被吵醒。可见爷对妹妹的疼惜了!” 被正房妻子调侃,尔芙这张脸皮再厚也红了起来,一双手不安的捏了捏衣角,一双如水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怯怯,低下了头,甚至都来不及考虑四爷匆匆离开内院的原因了。 “好了,你是爷堂堂正正的侧福晋。可不许做这女儿模样了,若是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我这个当嫡福晋的容不得你呢!”乌拉那拉氏起身来到了尔芙身边。有些微冷的手抓住了尔芙那嫩滑的手,柔声道。 “福晋,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尔芙本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这会儿一着急。便更是解释不清了,所幸乌拉那拉氏放下了心里的执拗,看着尔芙那张因为过于着急而通红的脸,淡淡一笑,周身气质一变,如空谷幽兰般缓缓开口,轻声道: “同府做姐妹多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为了这些个事情解释。其实今日你不来。改日我也会让人请你过来话的。 这进了这样子的人家,我早就预料到要看到一个又一个比我年轻,比我貌美的女子,不然瞧着那些花骨朵儿似的的姑娘,我还不活活呕死了。 只是前些年,到底是有些被眼前的繁花锦绣迷了神,这才做出了许多让我懊悔不已的事情,甚至伤害到了妹妹。 自打弘晖得了那次大病,我就想开了这些事情,也开始相信那飘渺无际的因果之。 一帘幽梦,掏空了我的身子,如今我不过就是挨日子罢了。” 乌拉那拉氏这番堪称自我反省的话语,让尔芙一张嘴怎么都合不起来了,想要劝她往开里想,又有些不知从何起,傻愣愣的模样让乌拉那拉氏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音。 “妹妹,你今个儿只管听就是,不需要多思多想,我这个人刚强了半辈子,这会儿也想软弱一次,想要吐吐肚子里的苦水。 弘晖是个好孩子,却被掏空了底子,即便是好好的将养着,到底也是个病秧子了,以后怕是要成为个富贵闲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能安心些,毕竟他是嫡长子,若是他好好的,总是会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算计,我还真怕他一不留神就中了谁的算计,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妹妹是个善心的人,我不放心将弘晖托付给旁人,我家里那些个姑嫂,那也都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还希望妹妹能念在我们同府多年的份上,好好照看着他,万不要让他被人引着走上了歪路!” 着话,乌拉那拉氏就扯着袍摆,跪在了尔芙的眼前,吓得尔芙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就连椅子带人的摔在地上,忙侧身躲过了乌拉那拉氏的大礼,半蹲着身子就要扶乌拉那拉氏起身。 “妹妹,你还怪我当年做的那些错事?” 乌拉那拉氏坚持的跪在地上,一双凤眸含泪望着尔芙,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让一贯看惯了乌拉那拉氏坚强如汉子般的尔芙,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适应,微微眯眼避开了乌拉那拉氏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妹妹,我这身子算是熬不住了,以后这府里是个什么样子,我这心里一直没有底,这才扯着这张老脸求妹妹,也希望妹妹能念在我这不算单纯的慈母之心上应了我这事。”乌拉那拉氏继续道。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记深远。 以前尔芙并不大理解这话,甚至觉得很是空洞,这会儿却有了几丝明悟,看着乌拉那拉氏那期盼的眼神,动作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轻声道:“福晋,不管未来如何,只要是大阿哥不伤害到七和弘轩,我定然会拼了全力的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您快起来吧,妾真当不得你这么大的礼……”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答应,这才顺着尔芙的力道站起了身子,略微整理了下褶皱的袍摆,重新坐在了尔芙身边,和尔芙起了她童年在家里时的趣事,如闺中密友般的闲谈,让尔芙有一种重新认识乌拉那拉氏的感觉。 只是这一刻来的太晚了,若是早些时候,她们也许会成为最好的盟友。 独木难支,在这四爷府里,她到底太弱了些。 单单依靠四爷的保护,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她想要变得强大,却也真是求学无门。 这宅斗一事,着实需要些赋和传承。 她这个既无传承,由无赋的人,那就是活脱脱的炮灰女配。 所幸她得到了四爷的关注和保护,这才抱住了她这条命,让她平安产下一子一女。 这会儿听着乌拉那拉氏起时候,自打被康熙爷赐婚后就跟着嬷嬷学管家、学盘算,看着她那眼中闪过的无奈,深深的觉得她以后该多和乌拉那拉氏话了,让她填补上这重要的一课。 以后四爷是要成为皇帝的男人,而她这个女人总要先学着强大起来,不然那斗争更残酷的内宫生活,真心不知道她能熬多久。 两人相谈甚欢,却并没有忘记黎明离府的四爷,只是即便她们想得再夸张,她们也没有想到宫里发生的事情。 …… 窗外那气死风灯笼里的淡淡烛光是这黎明唯一的光亮,四爷听着陈福轻声低语,一张脸登时黑了个彻底,甚至来不及穿上挂在衣架上的袍子,只是吩咐大嬷嬷不许将事情告诉尔芙,便跟着陈福匆匆往外院走去,在书房里见了康熙爷身边的大公公梁九功。 只见往日保养很好的梁九功晒黑了些,走起路来有些发跛,一只胳膊用绷带挂在胸口,单手捧着一道明黄色的绢布圣旨,一瞧见四爷就冷声让四爷跪下接旨。 可怜刚被从床上抓过来的四爷就这样晕乎乎的跪倒在地上,按照圣旨上所,迅速穿戴整齐的骑着快马,随梁九功往九门提督衙门跑去,以正白旗旗主的身份,将驻守在北门外的驻军带到了宫城外。 刚刚安排好那些驻军,还来不及喘口气,四爷就远远的瞧见了两道火龙逼近了宫城脚下,这才注意到那有些简陋的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在塞外巡视的康熙爷。 来不及过多考虑,四爷忙上前见礼,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旁边火把的照耀下,他发现康熙爷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就有些眼病的双眸,没有一丝焦点。 康熙爷没有和四爷对话,只是让四爷领人护送他回宫,吩咐隆科多将另外一辆马车送到毓庆宫,又将一辆更不起眼的马车送到了养蜂夹道。 四爷心里满是疑惑,却也只能领着一队人护送着康熙爷那不起眼的马车驶进了宫门,看着康熙爷在两位侍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进了那扇厚重的殿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四爷的猜测 四爷与一众甲胄在身的侍卫站在乾清宫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几番求见圣上,均未得到回信,心中满是无奈,使银子从太监的嘴里打听到,大阿哥胤禔随圣驾同回京城,刚刚已经进殿与圣上话,让他这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自就被皇上申斥喜怒不定,性格乖张,他便开始百般隐忍,进六部当差兢兢业业,只为了能得到康熙爷的一个笑脸、一句赞赏。 册封诸皇子时,老大成了直郡王,老二是万年不变的太子,老三亦受封郡王,他却成为了不起眼的贝勒,甚至连只是跟着哥哥们往准噶尔走一圈的老八都封了贝勒,他心里怎么能平衡,却只能笑着忍耐。 如今圣上一句话将他丢在京城里静思己过,他还是无话可,谁让他却是着了旁人的道,丢了他皇阿玛的脸呢。 往年种种,他皆当做没有发生,但是今日之事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了那当孝子贤孙的心情。 深更半夜梁九功跑到他庄子上把他这个静思己过的皇子拉了出来,他连衣袍都来不及更换就匆匆往前院,按照圣旨上所,一一去准备妥当,不敢有丝毫懈怠,而圣上却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这会儿更是直接领着大阿哥在殿中话,让他站在外头吹冷风。 同样是儿子,同样母妃都是四妃之一,他却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他心里的热血凉了,想到此处。四爷努力的挤出了一抹苦笑,轻声与副统领低语两句,转身往毓庆宫走去。 在这算计、冷情的皇室里。只有二哥让他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温暖了,而且那今日回京的架势有些奇怪,太子和老十三作为随驾出塞外巡视的皇子,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露过,这让他有些担心。 刚一走近毓庆宫附近,由大阿哥胤禔的亲卫队就将他围了起来,四爷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围困太子宫。” “末将法喀。”一名穿着甲胄,只露出半张脸的男子从众人身后绕行而出。对着四爷麻利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皇宫重地,你如何敢围困毓庆宫。你将太子置于何地。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四爷心里涌起了一丝不详之感,却不能露出退缩的神情,板着一张脸,冷声道。 法喀也是心里泛苦,他只是一区区协领,不亮就在府里收到了直郡王胤禔的命令,让他速速前往京畿,并未明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这么傻愣愣的去了京畿,按照直郡王的吩咐。一路押送着一辆油毡马车进京。 原本他还以为是什么犯了错的官宦呢,一路上也并未多想,谁知道这马车笔直的进了宫门,直接往毓庆宫走来,直到车帘被掀开的刹那,他才知道他揽了个什么差事。 那可是半君存在的太子,他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消失在宫城内,却不想还有个更可怕的差事等着他,胤禔居然直接命令他领着亲卫围困了毓庆宫,瞧着太子那冷森森的眼神,他就好似数九寒被淋了一头冷水一般的抖瑟。 这会儿看到素有冷面王称号的四爷,他都开始打量起了脚下的青石地砖了,希望寻找到一条能容下他的地缝,让他不需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他就是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官,他真心不想参与到这么些大人物的事情中,这简直就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好不,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还请贝勒爷谅解,末将实不知这到底是为了哪般,但末将身为武将,自是该遵从上官的指令,还请贝勒爷不要为难末将!”法喀顶着一脑门的汗珠,动作却不敢有一丝怠慢,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砖上,低声道。 “算了!”四爷心知他绝进不去毓庆宫了,又怕他贸然闯入害了二哥,见那法喀脸色发青的模样,倒是也愿意借坡下驴的应了,随手一摆袖子,转身就往来时路走去,消失在了法喀身前。 可怜被折磨了一番的法喀,在副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磕磕巴巴的吩咐众人好好把手,便找地方去安抚他手上的心情去了。 四爷步履慢得如蜗牛一般在毓庆宫往乾清宫方向的青石板上踱步,心里思量着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先有梁九功带伤往他庄子上的时候,又是圣上身带血腥之气的回京,继而有京城九门戒严,如今连太子都被困在宫中,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最大的根由就在毓庆宫中。 …… 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收到了家里送来的消息,看着信纸上那寥寥数十字,她惊慌的吩咐福嬷嬷点了蜡烛,烧了信纸,起身在房里如拉磨似的绕起了圈子。 足足有半个时辰,她才渐渐安定了下来,低声吩咐福嬷嬷请瓜尔佳侧福晋过来话。 福嬷嬷虽然搞不清楚乌拉那拉氏是为了哪般有如此失措的表情,但是也明白事关重大,忙矮了矮身子就往外跑去,顾不上月华院的守门婆子通传,便忙活活的冲进了正房。 尔芙正拉着七和弘轩念书,听见门发出的咿呀声,有些奇怪的回眸,正好瞧见福嬷嬷那喘着粗气,脸色发青的模样,让她心里一颤,忙吩咐玉华等人护着七和弘轩出去,轻声让福嬷嬷落座。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尔芙虽然不喜福嬷嬷这般不守规矩就冲进她院子的样子,但是也知道这绝对是事情紧急,不然福嬷嬷这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她自然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为难福嬷嬷身上。反而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柔声问道。 福嬷嬷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急得不出话来。想着乌拉那拉氏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就有些泛红了。 “可是福晋那里有事?”尔芙见福嬷嬷露出急躁的神情,不由得站起了身子,低声问道。 “是……主子……主子……”福嬷嬷越急越不出话,连往日没有的毛病都冒出来了,磕磕绊绊的点头道。 尔芙倒是比福嬷嬷冷静些,看着福嬷嬷的样子。继续问道:“福晋让你来找我?” “是……”福嬷嬷再次点头应道。 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为什么事情急着叫她过去,她还是轻声吩咐福嬷嬷歇歇身子,便起身离开了正房。领着玉涵、玉洁快步往荣月阁跑去。 荣月阁里,乌拉那拉氏还是那副走来走去的样子,双手无意识的交叉摩挲着,连发髻上簪着的赤金如意步摇摇摇欲坠都没有发现。 “你可算是来了。快随我进内室话吧!”尔芙刚一进门就被乌拉那拉氏抓住了手。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身子已经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力道往挂了珠帘的内室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自就喜好弓马骑射,那力气真不比男人多少,拉得尔芙一个踉跄,这才意识到她有些失态了,尴尬的笑了笑,却并没有撒开瓜尔佳尔芙的手腕,脚步倒是慢了下来。 这还是尔芙第一次参观乌拉那拉氏的闺房。与寻常女眷的闺房相比,多了一丝大气。 墙上挂着一张乌金长弓。幽光闪闪,瞧得甚是骇人,一幅悬崖峭壁海东青展翅高飞的横幅工笔画,画工精湛,尽显海东青的傲气十足和野性难驯,装裱精致,想必是乌拉那拉氏的深爱之物。 “福晋急着让福嬷嬷叫我过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尔芙随手拿起圆桌上的茶壶,替乌拉那拉氏斟了杯茶水,又自顾自的斟茶一杯,见乌拉那拉氏仍未开口,轻声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这才挠了挠脑袋,微微点头,双手交叠的摆在了圆桌之上,低语道:“宫里出了大事情了,正白旗佐领下大批人手自京郊驻地调入城中,把守着宫门等地。” “福晋的意思是……”尔芙知道正白旗旗主是四爷,再联想到今晨黎明四爷匆匆离府,这里的联系就不言而喻了,但是这猜测牵连太深,尔芙有些拿不准主意。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圣驾回京了,那些随驾出巡赛外的官员都在昨夜回了府,却一直闭门不出,连各路请见的帖子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乌拉那拉氏继续道。 尔芙把玩着手里冰裂纹的茶盏,眉头深锁,一双眼睛望着乌拉那拉氏打量片刻,缓声道:“福晋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这事我也不瞒你,我家在京中有些势力,家中又有些有野心的人,所以这各路的动静都是他们打探出来的,他们送信给我,也是为了想要弄清楚这宫里到底怎么了!”乌拉那拉氏讪然一笑,随手将乌拉那拉府送来的那封信的信封送到了瓜尔佳手中,见尔芙望着空无一物的信封发愣,解释道,“这信事关重大,话中隐隐有指四爷拥兵自立的意思,我担心落在旁人手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已经匆匆烧了。” “我明白福晋是担心四爷,但是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尔芙为难的蹙了蹙眉,低声道。 “我以为我们是姐妹了?”乌拉那拉氏没有明白回答尔芙的话,反问道。 尔芙这才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单手抚在乌拉那拉氏冰凉的双手上,柔声道:“姐姐是关心则乱,这才忽略了细节,姐姐忘记咱们爷是和什么一起离开庄子的么,那可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梁公公。 依我的浅见,我想这不是宫里出了大事,而是皇上在塞外出了大事,这才匆匆找了四爷领正白旗佐领下的大批人马进京,所以姐姐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再,爷那么机警的人,前不久才刚吃了那些坏人的闷亏,这才定然会更加仔细的,姐姐只管看好府里的这些人就是了,别让这后院起了火,影响了爷在前面的发挥了!” 尔芙的话不管真假,但是都将有些慌乱的乌拉那拉氏安抚了下来,让一直哭丧着脸的乌拉那拉氏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也有了闲谈的心思,轻声道:“难怪爷喜欢你,妹妹就是那大智若愚的聪明人阿!” “姐姐又笑我!”尔芙脸色微红,有些心虚的道。 她这根本就不是聪明。她只是比乌拉那拉氏多知道那么一点点未来发生的事情,知道四爷会成为雍正帝,所以心里对四爷满是盲目崇拜,这才显得比乌拉那拉氏冷静了许多,再按照历史发展,八成是到了废太子的时候了,这宫中、城里自然是要加强戒备,免得有人趁乱动手脚。 乌拉那拉氏难得这会儿冷静了下来,思路也清楚了许多,很快就让福嬷嬷拿着对牌锁了庄子的大门,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出,也亏得这会是住在庄子上,不然这府里这么些人的吃喝问题都要困难了。 前脚刚让人锁了门,后脚宋庶福晋就领着丫鬟,拎着一朱漆食盒来了正院。 “这些人的鼻子还真是灵!”乌拉那拉氏无奈的笑了笑,让尔芙在内室里略微坐坐,吩咐丫鬟整理了下发髻和衣袍,迈步走出了内室,在正厅上见了宋庶福晋,那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也看不出她之前的紧张了。 睡房的珠帘外,遮挡着一尊紫檀木镂空透雕松石竹海的屏风,倒是不会让人注意到内室里的人,尔芙笑着褪去了脚上的鞋子,踮着脚尖凑到了屏风后头,偷偷看了看宋氏的表情,听着她们唇枪舌战的打嘴仗,不自觉的走神了。 乌拉那拉氏执掌四爷府这么些年,那打嘴仗的本事比起来自现代的宋氏好了太多,只是片刻工夫就将宋氏逼得露了底子,笑着起身让人送客了。 屏风后的尔芙也重新站直了身子,光脚踩在宫毯上,笑眯眯的硬着乌拉那拉氏那一脸的苦笑,柔声道:“福晋威武,那宋氏明显是存着打探消息的心思,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您送走了,这嘴上的工夫教教我好不好!” “你想学,那我自然是会教,可是你这幅光着脚偷听的样子,真是让我有些怀疑爷的审美了!”乌拉那拉氏觉得与尔芙甚是投契,言语间也多了些许随意,叮嘱尔芙赶快穿上鞋子,不要着了凉气,含笑坐在了尔芙身边。 “……”尔芙抬了抬穿着白净布袜子的脚丫,低声道,“姐姐错了,我这可不是光脚丫!” 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就仿佛看到了一顽皮的女生,暗自想着,若是当年她也产下一女,也该是这样子活泼可人的模样吧。(未完待续。。) ps: ps:感谢点娘对绾心的大力支持,感谢书友对绾心的呵护,请相信绾心,绾心会多多努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废太子(1)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明明互看不爽的两个人,也可能因为星点事而成为交好的朋友,便如此时的尔芙与乌拉那拉氏两人,同为四爷府里的女人,当宠爱与权势不在困扰她们,她们就是朋友。 “主子,主子不好了!”乌拉那拉氏正和尔芙话的兴起,福嬷嬷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满脸皆是慌张失措,声音都有些差音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蹙眉,瞄了一眼尔芙,沉声道:“什么主子不好了,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么?” “主子,孝思堂柴房着火了!”福嬷嬷顾不上请罪,忙指着孝思堂的方向道。 尔芙不自觉的抓住了乌拉那拉氏的手,希望能找到一丝安慰。 木兰是个不起眼的丫鬟不要紧,但是孝思堂却是四爷在庄子上静思的地方,平日里都是有陈福、张保安排的暗卫负责守卫的,这会儿突然起了火,这明的问题就很严重了。 府中是该有多不安全,才能让四爷静思的地方都起了火,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乌拉那拉氏的情绪略比尔芙平静些,但是那紧锁一团的秀眉,却也泄露了她心里的隐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张保和陈福过来!”乌拉那拉氏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一双手攥的尔芙都有些疼了,两人却都毫无察觉。 福嬷嬷再次飞一般跑了出去,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才颓然的坐在了美人榻上。肩并肩的依靠在一起。 原本那刚刚平静下的情绪,如今因为孝思堂的起火再次被点燃,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能安抚住的。连信心笃定的尔芙都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怀疑,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的到来,影响了本来属于四儿的运道。 两双手颤抖的交缠在一起,尔芙心底充满了悔恨,若不是她改变了历史,若不是她夺得了其他女人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若不是她成日那些兄弟齐心的话…… 当初瓜尔佳尔芙在梦中一而再的提醒她。切莫想要改变历史,不然不单单是她会悲剧,所有人都会悲剧。 可是她总是想着只是那么一点点无所谓。不管是她想要研究水力发电和风力发电,她想着只是提个想法,并不是短时间内会实现便无所谓,如今现实却实实在在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到底。她就是有私心的。她想着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想着要去争夺四爷的注意,想着避免那场历时几十年的浩劫,她不想要看她的祖国成为东亚病夫,她想着凭她的努力却产生那么一星半点的变化,可是命运却如此戏弄她。 如果四爷不能登基,那依靠着那些朝臣势力登上大宝的八爷真的能做好一位明君么?亦或是掌着兵权的直郡王,他一心想要谋夺帝位。他真的能成为一位圣明君主咩? 不是她对四爷盲目崇拜,而是她听着那些关于诸位皇子的传闻。她真的不觉得康熙爷的众多儿子里,除了他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和四爷外,还有人能做的更好。 尔芙陷入了莫名的慌乱之中,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身子也凉了下去,让原本还注意着外面动静的乌拉那拉氏都吓到了。 不得不,尔芙这脑洞开的有点大,都关心则乱,很明显尔芙就是陷入了她思想的怪圈中…… 历史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更改,那这时代不是早就乱了套,所谓的蝴蝶效应,那也会被各种各样的因素所影响,更何况命运总是会偏离人们预想的轨道,让历史按照一定的规则前进着。 尔芙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子引起那么一点点混乱,早就已经因为种种意外、巧合所更改了回来。 陈福不在庄子里,这会儿正在京城的四爷府中忙碌。 张保听内院福晋叫他,也顾不上盯着人灭火,直接换了身干净的袍子就往荣月阁跑去,看着两个同样脸色发青的女主子,他就知道他麻烦了,心里暗暗祈祷四爷快快回来。 “孝思堂到底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在福嬷嬷的搀扶下坐在了外间的榻上,手里握着温热的茶盏暖着,一双凤眸闪着幽光,厉声问道。 “主子容禀,那不过就是个不长眼的丫头打发了烛台,引起了那么点点火苗,以讹传讹的传到了主子这里,怕是惊到主子了!”张保大事化的道。 毕竟那都是昨个儿四爷吩咐将那丫头锁到孝思堂,只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人,却不想那幕后人这么大的胆子,连放火烧房子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你确定只是点点火苗?”乌拉那拉氏嗤鼻一笑,瞄了一眼那烧红的半边,沉声问道。 张保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连连叩首,只是爷吩咐的,不让告诉内院里的主子们,希望福晋不要再问了。 尔芙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已经扶着扶手站起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挪到了张保身前,半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张保的肩膀,一双杏眼看着张保那双闪着精明的眼睛,低声问道:“张公公,我不问你前头发生了什么,我只想问一句,爷他好么?” 着话,尔芙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大有张保句不好就哭出来的意思,可是却也让张保有些张不开嘴了,毕竟这美人垂泪,总是一件很漂亮、很让人心疼的事情。 懊悔的情绪,一直压在尔芙心里,让尔芙就好似落水的人一般,只希望能抓住那么星点的希望,让她相信她并没有害了四爷。 “主子爷在宫里都好,请主子们放心!”张保胸脯拍得duang duang响。眼神坚定的看着尔芙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 “好就好!”尔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吸了口气。双手捂着脸,如孩子般蜷着腿,哽咽的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为了四爷的安然无恙痛哭流涕的模样,再次感叹这女子对四爷的感情太过真挚,甚至比她还要更真挚些,她不关心四爷为什么在宫里出不来,她只是想知道四爷都好就好…… “你先去外面忙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尽快来报!” 既然知道了四爷都好着,乌拉那拉氏可不能看着尔芙在下人面前出丑。也不想让张保在她这耽误工夫了,勉强的笑了笑,抬手打发了张保,扶着无声落泪的尔芙坐在了榻上。吩咐丫鬟送了帕子和热水进来。 “傻丫头。哭得这么丑,也不怕爷瞧着厌了你!”乌拉那拉氏拿着温热的帕子一丝丝的擦去尔芙脸上的泪痕,笑着道。 …… 时值正午,乾清宫外站满了满八旗大臣和汉臣,与诸位皇子,原本在毓庆宫中被禁锢着的太子穿着一袭有些沾染了污秽的杏黄色太子服,满是狼狈的跪在正门口的石阶下。 四爷不好他对他这个二哥的心情,一方面他欣喜着这个如中流砥柱般的太子要倒霉了。一方面他又心疼二哥,看着太子已经有些皱纹的脸。看着太子那低着的头,看着左右那些厌弃、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一脸嘲讽的人都统统赶走,可是他却做不到。 “哥,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与他素不亲近的老十四凑到了四爷跟前,眨巴着眼睛低声问道。 四爷送给了他一枚白眼,略微侧了侧身子,“闭嘴,老实听着就是!” “切……明明就是不知道,居然还装深沉,你不告诉我,我就问八哥去!”老十四还是孩子心性,再加上被德妃娘娘宠溺着,对四爷真心不算尊重,这会儿瞧着四爷黑脸,扯了扯袖子,气鼓鼓的道。 “找八哥,你还找鹦鹉去呢!”四爷原本不是个玩嘴的人,但是这会让听他要去找老八话,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老十四脸色一青,刚要开口话,便听见乾清宫内传来了召诸皇子觐见的声音,忙整理了些衣冠,板着包子脸,一脸我很严肃的模样,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随着诸位兄弟,绕过跪在中央的太子胤礽,来到了乾清宫御座前,分两排站定。 康熙身旁跟着的太监不再是往日跟在身边的梁九功,而是一向不太出众的魏珠,这让四爷的心底更多了些许猜测。 “儿臣恭请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得不康熙爷在教育儿子方面很成功,个顶个的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模样也都长得不错,这么齐聚一堂,让人瞧着就喜欢,也难怪康熙爷每次出巡塞外,将这些儿子统统打包带去塞外炫耀呢! 只是今日,康熙爷没心情欣赏他们的朝气蓬勃、英姿飒爽,反而对这些还年轻的面庞多了些许忌惮。 他老了,他知道他老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将权柄交给太子,只是太子虽然不错,却还有些缺点,更何况其他儿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真的有些不放心,他害怕他和赫舍里的独子被这担子压垮。 “朕突然回京,想必你们心中都多多少少的有些猜忌吧!”康熙爷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翻滚的如沸腾的水花一般的心情,清了清嗓子,布满了褶皱的手摩挲着手边的鎏金鸟铳,低声道。 “儿臣不敢!”众皇子齐齐道。 康熙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刚要开口,便看见四爷往外横跨了一步,站在了他眼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太子的身后,叩首一礼,沉声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皇阿玛赐教。” “起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康熙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四爷之前往毓庆宫走过一遭,怎么会看不出四爷眼底那抹心疼,冷声喝道。 四爷还要开口辩驳,太子胤礽就抬起了低垂的头,对着四爷微微摇头,让他不要冲动。 “唉……”四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脚步沉重的站回了队伍中,收获到了二货老十四的一枚白眼,心里的不自在更多了。 康熙爷坐在上首,双眸扫了一圈在场的儿子,又望了望殿门外站着的朝臣,缓缓走下高高在上的御座,站在了跪着的胤礽身前,看着胤礽那和赫舍里有些相似的脸庞,两行泪水就划过了他的眼角。 这是他宠了三十余年的儿子,自打他出生以来,他担心他没有额娘在世,担心他在内宫受了委屈,特地让人将他挪到了前头来,又将毓庆宫修建了起来,作为他的太子府,日日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是何时开始,他心里有了这么多的不安…… 回京路上这几日,康熙爷无时无刻不在回想他与胤礽相处的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胤礽不再缠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胤礽对他隐瞒了…… “你可知错了?”康熙爷问道。 虽然康熙爷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在场的人都不傻,纷纷将眼神丢到了胤礽身上。 垂头跪在地上的胤礽缓缓抬头,仰视着站着笔直的康熙爷,怅然一笑,“儿臣知罪!” “好好好!”康熙爷连三个好字,那泪水却让站在左右的皇子们心惊,生怕这位已经年迈的皇上轰然倒下。 在众人不同的眼神中,康熙爷拍了拍胤礽的肩膀,一步一步的重新走回到了御座之上,望着下首的众人,一字一句的起了胤礽这些年的罪行。 定罪五条,分别是: 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大臣随意捶挞; 穷奢极欲,衣食所用已经超过皇帝标准,仍不满足; 恣取国库钱财,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抢夺进贡皇帝的物品; 对亲兄弟无情无意,对诸皇子不闻不问; 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皇帝起居动向,企图害死皇帝。 条条大罪都是死不足惜的罪过,可是四爷怎么也不相信他二哥胤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知道二哥对于直郡王和八贝勒他们越来越是不满,但是却一直顾念着手足情,他更明白二哥对皇阿玛的崇拜,他绝不相信二哥会做出弑君弑父的事情来。 只是他是亲眼看见过梁九功身上的伤和闻到了康熙爷身上的血腥味的,难道…… 他不敢想象,他坚信这其中定有误会。 “不能让这样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否则,国家必被败坏,人民必遭涂炭。”康熙爷单手猛地一拍眼前的桌案,垂泪喝道。 殿外站着的众位大臣,纷纷石化,连连劝圣上息怒,切切保重龙体。 康熙爷缓缓的止住了眼泪,泪眼扫过在场的儿子和外头的臣工,命大家伙儿发表意见。 这会儿谁敢冒泡替太子鸣冤洗白,纷纷表示圣上明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废太子(2) 片刻后,乾清宫内外静了下来,如一滩死水般,连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康熙爷心中怎么想,没有人知道,只是脸色却多了一丝红晕,环视众位皇子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那正在拨动扳指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就以更快的速度拨动了起来,可见心情不是很好。 “着钦监监正选定日子,上告地、宗庙,废二阿哥胤礽太子之位,移居咸安宫闭门静思!”康熙爷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却足以让在场众人的情绪达到顶点,或是兴奋,或是沮丧。 跪在地上的胤礽似是松了口气一般轻叹了一声,面色如常的叩首谢恩,连叩了几个响头,这才随着来递送他移宫的侍卫缓步走出了这巍峨、庄严的乾清宫,如闲庭信步似的往毓庆宫走去。 想到要离开居住了几十年的宫室,胤礽心里到底有一丝伤感,看着那熟悉的环境,胤礽紧紧的揽了揽身边的出身瓜尔佳一脉的太子妃石氏。 人只有在摔倒的时候,才会看明白谁是真心爱护自己的人。 看着他往日宠溺的侧妃、格格们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石氏眼红红的望着他的模样就显得更真诚了许多,胤礽反手握了握石氏的手,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领着石氏随着那些侍卫往偏僻处的咸安宫走去。 随着胤礽离开了乾清宫,康熙爷一股脑的发落了胤礽的一批拥趸之臣,这才如苍老了十几岁似的扶着魏珠回到了内殿休息。那眉眼间的感伤,让魏珠心里酸涩的好似喝了半瓶醋似的。 出身穷苦农家,魏珠与亲兄弟们的关系都很好。不然他也不会为了给二哥挣聘礼钱,自残入宫伺候。 在魏珠看来,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该是幸福满满。可是这底下最富贵的人家却好似并不明白这道理,如今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康熙爷回了内殿,乾清宫大殿上的诸皇子和殿外的大臣纷纷散去。 而四爷却担心二哥的事情,迟迟不肯离开,使了银子让守门的太监替他通禀。求见皇阿玛。 时间如流动的水。从不停止。 眼看着日上中,四爷坐在候见的地方就如针扎了屁股似的,一圈圈的踏着步子,见康熙帝仍未宣见,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乾清宫外的大广场上,戴着尖尖帽,一撩袍摆。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那坚硬的地砖上。 苏培盛看着主子都已经跪下,他也只能认命的跪在了四爷身后。暗叹这奴才秧子的膝盖不值钱。 虽已是进了秋日,但是这午后的阳光仍然有些刺眼,白晃晃的地砖刺得人眼睛发酸,四爷身上的大礼服又是石青色的暗色,格外吸光,片刻工夫就晒得有些烫手了,四爷脸上更是如开了闸的溪流似的冒着汗珠,一颗颗吧嗒吧嗒的往地上落着。 “主子爷,咱们还是回去再想法子吧,这会儿在这跪着也不是个事阿,您瞧那些来来往往的侍卫都当看西洋景了!”苏培盛挪到了四爷身边,手拿着尔芙主子准备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四爷脸上的汗水,轻声劝道。 四爷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擦汗的苏培盛,一双凤眸盯着那乾清宫紧闭的房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定然要为二哥辩解几句,二哥定不是那忤逆弑君之人。 “主子爷,您这是何苦呢!”苏培盛真是搞不懂自家爷了,照这太子倒台了是好事,怎么自家主子就非要替那倒台的人项呢,这若是再惹了皇上的恼火,这主子的位子可就更难为了。 秋日炎炎,热气煦煦,四爷眼前的景色已经有些花了,但是他仍然凭着这心底的坚持熬着,连在旁边一直劝的苏培盛都被他赶跑了,可见他这是多么大的决心,生怕再跪上些时候就被苏培盛的絮叨劝动了。 日头渐渐的斜了下去,晚风乍起,四爷那一身被汗水打湿的大礼服在秋风的吹拂下,一下子就如被淋了冰水一般,被日头晒的头昏眼花的四爷更是如打了摆子一般,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苏培盛得了四爷的话,虽然不忍心主子爷在太阳底下跪着受苦,但是这会儿也只能瞧着了,时不时的送上一碗清茶,让四爷不至于晒晕在宫里。 这会儿正好捧着茶水走出茶室的苏培盛,只瞧见四爷脸色发白,身形晃动,还来不及上前搀扶,四爷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牙关紧闭,眉头紧锁,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苏培盛慌忙丢了茶碗,扑倒在了四爷身边,将倒在地砖上的四爷抱到膝上,取出了袖口里的鼻烟壶凑到了四爷鼻子下,担心的问道。 四爷缓缓睁开双眸,一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眼中满是迷茫,瞧着苏培盛那要急哭了似得模样,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挣扎着从苏培盛身上起来,重新跪好,看也不看还拿着鼻烟壶发傻的苏培盛。 日落西沉,一轮弯月出现在了边,各宫点起了火烛,如点缀在宫城内的繁星一般。 紧闭了大半的乾清宫大殿殿门缓缓开启,发出了一声难听的**。 “为何还在这里!”康熙爷穿着一袭暗蓝色的长袍,缓步走到了四爷身前,低声问道。 四爷叩首问安,气若游丝,声带颤抖的道:“儿臣想知道阿玛为何要废除二哥太子之位! 儿臣不相信二哥会弑君弑父,儿臣也不相信二哥会贪墨国库,更不相信他会肆意鞭打诸王大臣。更不觉得二哥不顾兄弟情义……” “你不相信!朕也不信,可是……”康熙爷望着咸安宫的方向,幽幽叹息。吩咐魏珠和苏培盛扶着四爷往乾清宫内殿走去,又让太监请了当值的御医过来诊脉,有些无奈的坐在了大炕之上。 四爷底子不错,但是这些日子往江南走一趟,也耗费了不少心血,又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这会儿有些中暑和感染风寒的症状,一壶热热乎乎的藿香水下肚,倒是舒坦了不少。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皇阿玛,您突然回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何会废了二哥太子之位!”四爷刚刚恢复。便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康熙爷身前。连连叩首问道。 “你起来吧,当年阿玛你心性阴沉,喜怒不定,这些年阿玛才知道你是个好的!”康熙爷缓缓伸手,扶着四爷起身,拉着四爷同坐在了大炕上,如枯树般的手拍着四爷的大手,缓声道。 若是往日。康熙爷能如此赞赏四爷,四爷定然会欣喜若狂。但是此时,他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他想要问个究竟,他不想让二哥就这么遭了旁人的算计。 明珠……那个诡谲如老狐狸般的奸诈人…… 四爷时常好奇,同为纳兰家的儿子,纳兰容若如兰如松柏,可是纳兰明珠却与之刚好相反,奸诈、阴险,满腹算计,一心扶持直郡王与太子争斗,更是拉拢了安亲王府一脉众人,将兴盛了半朝的赫舍里家的支柱人物索额图定罪,斩断了太子的母族,让太子身边无可用之人。 康熙爷何尝不知道纳兰明珠的算计,可是这些年太子越发急躁,处处落入纳兰明珠的算计,当数位蒙古亲王参太子的奏疏送到他眼前,当江南富庶之地的众位重臣联名上奏的奏疏送到他眼前,他护不住他心疼了半辈子的儿子。 “老四,你若是心疼你二哥,你便去看看他吧!” 康熙爷失落的走出了内殿,他不想将他的无奈和儿子分享,他这个坚强了大半辈子的皇上想要找个地方去舔舐心底的伤痛,却又有些不放心被送到咸安宫的太子,这才留下了这么一句似叮嘱似安抚的话语。 “儿臣遵旨!”四爷忙接了差事,垂手而立,目送着康熙爷走出了殿门,随即快步往咸安宫走去。 …… 咸安宫外,虽然没有了那些围困的侍卫,但是那斑驳的朱漆木门,却显示着这地方的冷清,比起修得格外精致雅致的毓庆宫,这里便如繁华中的落寞之地一般,往日甚少有人踏足。 “四贝勒,您这是……”守门太监打开紧闭的宫门,便瞧见四爷黑着脸的模样,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来看看二哥,你进去通传下吧!”四爷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低声道。 太监不敢怠慢,啪嗒一声就关上了门往正殿跑去,与正好往外走的阿宝公公撞了个正着,顾不上请罪便指着紧闭的宫门,有些磕巴的将四爷来访的事情禀报了上去。 阿宝公公微微愣神,吩咐太监快请四爷进宫坐,便转身往殿内走去,看着正在借酒消愁的太子,眼中满是心疼的蹙了蹙眉,快步走到跟前,夺下了胤礽拎着的执壶。 “你把酒给我,我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为何阿玛不杀了我!”胤礽借酒撒泼的扯着身上那杏黄色的衣裳,泪眼婆娑的看着乾清宫的方向,厉声吼道。 “主子,四爷来了!”阿宝明白胤礽心里的痛苦,却也不想看着主子就这么灌酒,忙低头掩饰下眼底的心疼,轻声道。 胤礽略微一怔,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左右他们都等着看我的热闹呢!” 阿宝不知道前头发生的事情,听胤礽这么一,倒是有些后悔让四爷进门来了。 只是主子都已经发话,他又能就这么将四爷轰出门去,黑着一张脸就将同样黑脸的四爷领进了正殿,隐隐挡在胤礽身侧,暗自打算:若是四爷好好劝劝主子就算了,如若不然,他就算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把这落井下石的人轰出去。 “二哥,这是我第二次闯进你的宫门夺你酒壶了吧!”四爷看着胤礽那眼中隐隐的伤痛之情,长叹一声,伸手抢过了胤礽拎着的执壶,沉声道。 胤礽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毫无半点美感的歪在了黄花梨木雕云龙纹的太师椅上,单手扶额,勾唇露出了苦笑,看着四爷那身并未换过的大礼服,眼中划过了疑惑,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还是不出一句关心,反而有些刺耳的吼道:“老四阿,你可是来瞧我热闹的……” “二哥,我只问你阿玛的那些可是真的!”四爷迎着胤礽赤红的双眸,沉声问道。 “是!”胤礽不想解释,痛快的点了点头道。 四爷恨不得将手里的酒壶摔在胤礽的脸上,这个糊涂的东西,他好心好意想要帮他,可是这一个两个的都瞒着他,他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二哥,我是你的亲弟弟,自你就护着我这个不得亲额娘待见,没了养母的兄弟,当日在泰山,你为了不让我掉下石阶,不惜以身相互,为何你就不能信了我一次!”四爷双眸发红,一双手恨恨的砸在了那雕刻着福禄纹的桌案上,厉声喝道。 “阿宝,你下去吧!”胤礽似是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让四爷落座,吩咐外头的太监送了热茶和热帕子上来,整理了下他狼狈的样子,缓声起了这次在塞外发生的事情。 …… 宫门落锁,四爷自是不能再出宫,咸安宫内有胤礽的妻妾儿女在,他自是不方便留宿的,只好和胤礽坐在殿中,一碗碗的灌着茶水,听着他诉塞外发生的种种,一张脸如擦了锅底灰似的黑个彻底。 “你走吧,该的我都了,你骂我恨我都是对的!”胤礽似是忘记了外面的时间,只顾着发泄完心底的烦闷,便摆了摆手,将四爷轰出了咸安宫。 站在咸安宫外,四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往阿哥所走去。 可怜四爷一心想要为太子胤礽正名,却发现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如今又落了个有家回不去的困境,让他都有些想要发笑了,不过确实实打实的苦笑。 阿哥所,十四爷胤祯已二十岁,看到四爷这个时候过来,整个人都不好,闷闷的从香喷喷的格格身边起身,穿着家常的袍子就来到了前头。 看着四爷浑身汗臭味道,忙吩咐太监将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四爷去洗漱,转身就往他的房间走去,找出了一袭还未上身的新衣,来到了四爷房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被抓包了! “四哥,衣裳给你放在外面了!”老十四听屏风后的水声不绝,也懒得等下去了,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耐烦的完就要往外走去。 “知道了,你早些歇着吧!”四爷淡淡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隐隐带着些许鼻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老十四蹙了蹙眉,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往常他四哥都是各种教和训诫他,怎么今个儿这么和善,居然还会关心他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丢到脑后,这绝对是老十四的习惯,撇了撇嘴就哼了一声往外走去。 屏风后的水声戛然而止,穿着一袭中衣的四爷迈步走了出来,红彤彤的眼睛显然是刚刚哭过,呆滞的坐在罗汉床上,耳边回响着太子那一句句嘶吼。 胤礽他当了三十余年的太子,他早就已经受够了!他不愿意再做监国太子,不愿意再成日窝在毓庆宫中,连和那些朝臣句话都要千思万想,生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他想做堂堂正正的子,无时无刻不想向皇阿玛证明他是个能撑得起重担的人。 索额图被定罪了,赫舍里一族被连根拔起,他成为了没有母族的可怜,连那些往日依靠着赫舍里一族生存的二等家族都脱离了他,身边只留下了那几个求富贵的莽夫,他便知道他无望大位,但是他还是想要拼一把。 他找到了在江南任上数十载的曹家和冯家,他截留了江南的库银。私自豢养兵丁,勾结在江南妄图自立的明廷,但是他却中了别人的算计。别人想要借他的手要康熙爷的命,虽然他在最后关头替康熙爷挡下了那要命的几剑,他却没有脸再做太子了。 事发到现在,胤礽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宁可他从未成为太子,从未有过要成为皇帝的野心,他也不愿意看到一向刚强的阿玛落泪。更不想牵连到和他一同随王伴驾的老十三。 养蜂夹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尊贵如皇子。却要住到那样的地方去,他对不起老十三,他对不起老十三的妻儿。 四爷听着太子那样,他这个做儿子、做弟弟的人心里并不舒服。 自太子就是康熙爷的眼珠子。即便他们这些孩子再怎么努力。从未让康熙爷真正的摆在心尖上,可是太子并不需要这样做,而得到的太容易,人总是不会珍惜,甚至会一山望着一山高,成为半君所在的太子,那是四爷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太子却觉得不够。 刚刚躲着不见老十四。一方面是他担心他落泪的模样丢脸,一方面则是他怕他忍不住会跟这个大嘴巴的抱怨。让皇阿玛一心隐瞒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主子爷,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安置吧!”苏培盛拎着从阿哥所膳房领来的食盒,看着呆呆愣愣的四爷,不放心的念叨着。 “……”四爷微微挑眉,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连一整没吃东西都不觉得饿,却也不想让府里成日督促他吃饭的尔芙失望,随手指了指眼前的炕桌,将老十四送来的衣袍放在了一旁。 温热的汤,清淡的菜式……离开阿哥所多年,想不到这膳房的大厨还记得他的胃口。 四爷勉强吃了两口米,便放下了筷子,吩咐苏培盛领着太监收拾了净室,自顾自的漱口更衣,躺在了熏得温暖馨香的床铺上,望着床幔顶子发呆。 夜风如泣如诉的在四爷耳边响起,那淡淡的安神香飘满了整个客房,可是他却仍然没有半点困意,想着这几年众兄弟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这烦得想要发怒…… …… 转眼半月,四爷一直未曾回过庄子,虽然苏培盛回来过几次送来四爷亲手写的家书,但是尔芙这心就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吩咐守门婆子日日敞着大门,生怕错过了四爷回来的时候。 每到夜里,院子里出现一星半点的琐碎动静,她总是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身子,可是每每总是失望的重新回到床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她担心四爷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可曾按时吃饭了,可曾添衣裳了,虽然她明知道四爷是个大人,身边又有苏培盛盯着伺候着,定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可是她就是好像放不下心的母亲一般惦记着。 连写给四爷的回信,也是大篇大篇的唠叨,让她有一种要到了更年期的感觉。 “主子,您在外头坐了好些时候了,还是回房里歇歇吧,免得着了凉!”玉华看着尔芙自打早起就坐在院子里发愣,这会儿取了披风搭在她肩上,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尔芙微微抬眸,看着空中高悬着的太阳,缓缓吁了口气,起身道:“回去也是闲着发慌,随我去福晋那话吧,总比一个人闷着的好!” “嗳!”玉华笑着招呼过了玉洁,让她将厨房准备的木瓜炖银耳羹和几碟刚出锅的点心装着,这才扶着尔芙慢悠悠的出了院子。 秋日临近,皇庄坐落在温泉环绕的汤山,倒是还带着夏末初秋的暖意,花园里的花也开着正艳,时不时飞过几只五彩斑斓的彩蝶,为这景色平添了几分灵气。 乌拉那拉氏一瞧见尔芙进门,便笑着让尔芙过来坐,随手将刚刚打完络子的香囊丢给了她,轻声道:“我想着你也快过来了,这东西给你拿着玩吧!” “姐姐的手艺真好,瞧我这手和棒槌似的,连绣出来的花都是歪歪扭扭的,真是和姐姐绣的彩蝶翩翩没得比!”尔芙笑着摆弄着白底粉花的香囊,深吸了一口满是花香的香囊,撒娇的扯着乌拉那拉氏的袖子不撒手。嘟囔着道。 “你这是养尊处优的大姐,哪有闲心摆弄这些,再咱们绣得再好。那也比不得以这为生的绣娘们,不过就是些个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乌拉那拉氏让人收了摊了一摊子的绣花篓子,笑着让玉华将带来的吃食都摆出来,捻着一块梅子糕就口口的咬了起来。 福嬷嬷笑着送上了解渴滋养的菊花蜂蜜茶,又将府里的几本账册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这才领着玉华等人退出了正房,拉着她们往茶室里歇脚。 这半月。四爷是没有回来,可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那叫一个一日千里。莫名其妙的亲近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更是将分出去的管家差事收回了一部分,一点点的教着尔芙看账本、打算盘,那模样就好似教导要出嫁的女儿似的。 “先吃些东西,瞧你这脸瘦的。若是四爷回来看着。定是要心疼的!”乌拉那拉氏将尔芙喜欢吃的马蹄酥塞到了尔芙手里,笑眯眯的嘴。 尔芙腼腆的笑了笑,低着头口咬了起来,她不能总是成为四爷的累赘,她要自己先立起来。 两人笑间吃了两盘点心,又喝了一碗汤羹,这才漱口净手的坐在了书房的桌案后头,一个认认真真的教。一个如饥似渴的学。 乌拉那拉氏将教养嬷嬷教她时候的严苛古板照搬了出来,还不知从哪弄出来了一个酸枝木的戒尺。那模样别提多严肃了。 要尔芙对于看账什么的,那还是比较容易上手的,毕竟在这个强调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的时代,她这个学过了数理化的好青年,那还多了好些个优势。 虽有时候也会闹出些笑话,但是还是让乌拉那拉氏觉得这学生不错,更是将府里在外开的铺子都托付给了尔芙,让尔芙负责打理着,平日里带着尔芙和那些大掌柜的话,让她不必当个不知柴米油盐的金丝雀。 “行了,将这本账盘过,咱们今个儿的账本就看完了!”乌拉那拉氏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吁了口气,笑着道。 玉雕边框的算盘上,嵌着一颗颗紫檀木雕铜钱纹的珠子,包浆浑厚,颜色古朴,显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心爱物,这会儿却成为了尔芙的练习教具,可见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变了。 起算盘,尔芙还是学时候学珠算的时候用过,本想着一辈子不会再用到这东西,却不想如今要再次捡起来,那让不喜欢敲打算盘的尔芙痛不欲生,更何况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拨动珠子就完了,乌拉那拉氏的严格要求,真是让尔芙找到了一种考级的紧张感。 噼噼啪啪一个时辰,尔芙捧着校对过的账本,如被老师考核一般,心里有些打颤的站在了乌拉那拉氏眼前,生怕乌拉那拉氏再让她重新盘账。 “这次做的不错,日后这些都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乌拉那拉氏十指翻飞的拨动了一遍算盘珠子,那速度是尔芙的若干倍,很快就将账本盘了一遍,笑着点了点头,满意的让福嬷嬷收了账册和算盘,拉着尔芙坐在了罗汉床上。 “姐姐,这盘账的活计,以后还是你自己来吧,我觉得我当个混吃等死的吃货挺好的!”尔芙揉着酸痛的手腕,嘴里头念叨着。 “胡,你是咱们府里的侧福晋,本该就是个独当一面的人物,若不是四爷惯着你,哪会让你这个岁数才学看账……”乌拉那拉氏板着脸道。 尔芙吐了吐舌头,她也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就是改不了这嘴贱想吐槽的习惯,这会儿被乌拉那拉氏了两句,倒是也就笑嘻嘻的端起了茶碗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并没打算放过她,见尔芙正喝茶缓气,她又似讲故事似的起了这府里的各种腌渍事情…… “姐姐,若是让爷知道了,怕是要连咱们两个一起骂了吧!”尔芙并不打算阴狠之辈,听得胆战心惊的问道。 “我不是让你去算计旁人,我只是告诉你该如何防备别人算计!”乌拉那拉氏敲了敲尔芙的脑门,似是觉得尔芙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太一样,无奈的解释着。 “如今你有四爷护着,那自然是一切都好,可若是有朝一日,有人顶替了你的位置,四爷不再护着你了,你可如何是好! 即便四爷能护着你一辈子,可是你还有七呢,难不成你想让七也和你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不成,要知道咱们皇家的格格,那多是要被送到蒙古和亲的! 虽你相信四爷能护住七,但是这本事还是自己的更稳妥些。 毕竟有些时候,这男人们到底粗心……” 乌拉那拉氏有些气急,这话的音调也大了些,连带着刚刚回府的四爷都在门口听见了,原本还想要进门给尔芙做主,可是听着乌拉那拉氏的又有些道理,这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便一撩袍子坐在了石阶上,等着房里的两个女人下课。 尔芙这喜欢撩闲的毛病,这绝对是病,可是就是改不了,这会儿瞧着乌拉那拉氏有些要暴走的样子,忙捧着热茶凑近,笑嘻嘻的赔罪,让坐在外面旁边的四爷听了都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捉过来胖揍一顿才解恨。 可偏偏乌拉那拉氏就受这一套,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宠溺的了两句,便又开始了新一番的教,比如各种下药的手段,比如各种暗害的手段。 四爷本就知道后/宫里阴私的事情多,但是还真没想到这里头有这么多的道道,暗觉得他的安排要早日实现,不然这些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 身后的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头昏脑涨的尔芙迈步走出了乌拉那拉氏的房间,看着正一脸你们坏坏表情的四爷,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外头走走么!”乌拉那拉氏比尔芙后一步走出房门,并未看到被尔芙挡着的四爷,有些奇怪的看着止步不前的尔芙背影,蹙眉问道。 “爷来了!”尔芙如机器人般动作打结的转过了身子,颤抖的手指指着正站在回廊下的四爷,尴尬的道。 乌拉那拉氏挑眉,瞧了眼院门口大敞四开的院门,也如尔芙似的动作有些发僵,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些人也不早些来通传,也不知道爷在外头站了多久了,可是累坏了吧!” “刚到不久!”四爷笑着迈步走上了台阶,瞧着一左一右分开站着的福晋和侧福晋,拉着两人的手就往房间里走去。 这算个什么事呢! 尔芙心底刷屏的吐槽着,更担心被四爷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那些骇人听闻的宫中秘辛,毕竟乌拉那拉氏是为了教授她防人之心,这才会将乌拉那拉一族收集多年的各种秘闻都了出来,这会儿倒是有些打探宫闱秘辛的嫌疑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家宴 荣月阁的正房内飘荡着一种名为不安的氛围,明明是秋风习习、凉爽宜人,窝在角落里的尔芙脑门却憋出了一层的细汗,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不安的搅动着,那模样就仿佛犯了错被当场抓包的孩子似的。 四爷倒是面色如常,嘴角微微抿着,一双大手把玩着冰裂纹的茶盏,眼底满是狡猾如狐似的坏笑,似是无意般扫了眼尔芙,轻声道:“和爷,这些日子你们都干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那不争气的模样,暗道这妮子这辈子是逃不出四爷的手掌心了,怕是也做不出那心狠手辣的事情了,倒是让她心中的隐忧一松,嘴角微微上扬,浑然一幅前排围观看戏的模样。 尔芙偷偷抬眼瞧了下在四爷身边坐着的乌拉那拉氏,求救似的瘪了瘪嘴,再得到对方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哭丧着脸,没有半点底气的撒谎着:“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随着福晋看看账本,见见那些在外头办事的管事们罢了!” “是么?”四爷好整以暇的敲了敲紫檀木雕花描金的炕桌,转动着手里的帝王绿雕六字真言念珠,瞟了一眼尔芙,语气中满是不相信的问道。 坐在下首的尔芙,只觉得如坐在了钉板上一般,整个人十分不安的幅度扭动着身子,别别扭扭的躲避着四爷的那如光射线一般锐利的眼神,脑袋如捣蒜似的点着。生怕漏了馅,还不忘对乌拉那拉氏使着眼色,只是她那动作。在坐在上首身高一米八有余的四爷眼中,那完全是掩耳盗铃的举动了。 看着尔芙那自作聪明的动作,让乌拉那拉氏都有些后悔和她那些腌渍事了,这货完全就是个二货好不好! “我想着妹妹左右无事,便将这府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乌拉那拉氏决定帮尔芙一下,毕竟这货撒出来的谎,幼稚的连弘轩都骗不过。更何况老谋深算的四爷呢! “其实是我缠着福晋的!”尔芙倒是个有义气的,见乌拉那拉氏承认了,忙不迭的打岔道。生怕四爷气乌拉那拉氏心思诡谲、阴毒,却浑然忘记了她也是府里的女子。 “爷这些日子不在府里,你们俩个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爷瞧着也是欢喜的。 福晋能不吝啬的将那些个**手段交给瓜尔佳氏。果然有咱们老满族家姑/奶/奶的气度!”四爷见闹的差不多了,倒是也不再板着脸瞪人,微微勾唇露出一抹笑容,清了清嗓子,淡声道。 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四爷是想要捧着尔芙这个侧福晋的,这才一五一十的将她教授尔芙治家手段的事情了,如预料般看到四爷那淡淡的笑容,虽心里有些酸涩。但是更多的却是满足。 这两年,她与四爷的关系渐行渐远。乌拉那拉氏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自打垂髻之年,经康熙爷指婚的乌拉那拉氏就暗暗喜欢上了那个整日板着脸装大人的四童鞋,从额娘嘴里知道四爷是宫里的可怜,她既心疼四的处境,又佩服四的独立和勇气,可谓是傻傻的喜欢了多年。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视那个又傻又有野心的李氏在阿哥所里作威作福,更不会瞧着四爷将一个个女人抬进府里,虽她曾经双手沾染了那些女人的鲜血,却从未在四爷真心喜欢她们的时候动手,并不是她害怕四爷知道了真相翻脸,而是她不想让四爷伤心。 “听张保从外头回来,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黑着脸的兵将,似是在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让妾心里格外担心爷,好在爷身边的苏培盛带回了您的信,不然怕是尔芙妹妹都要急疯了!”乌拉那拉氏思到此处,笑眯眯的替四爷满上了茶水,柔声道。 “爷也是怕你们在府里多思多想,这才不让他们讲外头的事情,这张保倒是个嘴欠的。你这身子本就不好,便不要成日这么多思多想了,也该好好将养身子,哪怕不是为了爷,也该为了弘晖他多保重才是!”四爷看着乌拉那拉氏眼底的青色,心底涌现了丝丝暖意,笑着抓住了乌拉那拉氏那骨瘦如柴的手,压低声音,凑到乌拉那拉氏的耳边道。 四爷已经好久不亲近她,这会儿突然当着尔芙的面凑近,让乌拉那拉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在下面坐着的尔芙,却发现尔芙正假装看风景的摇头晃脑着,这才稳定了下情绪,娇嗔的白了一眼四爷,似是怪四爷让她在尔芙面前出丑。 “尔芙这些日子也清减了许多,该要好好补补身子……”四爷脸色如常,笑着转眸瞧向尔芙,低声道。 尔芙正为躲过一劫,而欢喜着,这会儿猛然被叫到头上,一时间傻愣愣的回眸,那呆萌蠢的模样,看起来让四爷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这些日子困在心头上的愁伤,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难得今个儿爷回来了,妾陪妹妹下厨做上几道菜,叫了弘晖他们几个过来,咱们好好吃上一顿饭吧!”乌拉那拉氏笑着摘掉了手上了赤金嵌绿松石滴珠,热络的走上前牵住了尔芙的手。 “好阿,好阿!”尔芙见能逃避开四爷的追问,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庙里的弥勒佛似的,不等坐在上首的四爷应声,便等不及的拖着乌拉那拉氏的往外走去,将还想话的四爷丢在了房里。 好在乌拉那拉氏是个懂得规矩的,出门前不忘对着四爷福了福身子,又打发了福嬷嬷和玉华等人分别去请弘晖、弘轩、七过来,不然真是让四爷在房里当孤独老人了。 荣月阁的厨房虽然不大。却也是麻雀虽五脏俱全。 锅碗瓢盆等都擦得铮明瓦亮的摆在一侧的架子上,各类干货、调味料井然有序的摆在角落的镂空雕花橱柜中,两个大灶正冒着红彤彤的火光。两个梳着两把头的粗使丫鬟拿着铁钳子挑火,正中央的长条桌案上摆着时令果蔬和新鲜的禽蛋肉类,两个系着围裙的大厨正在改刀,做着准备工作。 “主子,侧福晋!”一见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走进厨房,旁边忙活着的四人忙起身见礼,轻声道。 作为乌拉那拉一族培养多年的四福晋。那绝对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一手厨艺是跟着府里的大厨子学的。比起尔芙这个半路出家的人强多了。 片刻工夫,切切涮涮,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尔芙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红豆沙馅料。一边欣赏着乌拉那拉氏那优美的动作。时不时的低语两句,两个往日争锋作对的女人,此时同同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可谓是让旁边帮忙的福嬷嬷看直了眼睛。 两名大厨也没有闲着,将要用的肉类、蔬菜切好,又将早就炖煮多时的鸡汤和牛肉等拾掇了出来,一会儿工夫就准备了几道凉拌菜和白灼的青菜。 乌拉那拉氏亲手炒了一道油菜虾仁,尔芙也做了一道芙蓉炒蛋和一道水晶鱼片。这才就着玉华的手洗手净面,走出了厨房。随着拎着食盒的丫鬟,一同回到了正房里。 虽然弘轩才刚刚五岁,但是却已经在七的引导下读书识字,这会儿正摇头晃脑的背着前两日背的千字文,那奶声奶气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旁边弘晖则陪着四爷坐在上首,时不时的替弘轩提个醒,又不忘与四爷低声话,很有做大哥的模样,而七则摆弄着福嬷嬷翻找出来的花样子,正跟着福嬷嬷练习平针绣的绣法,认认真真的模样,可真不太像尔芙这个懒到极致的额娘。 “爷,弘晖、弘轩、七,过来来堂屋吃饭吧!”乌拉那拉氏让丫鬟摆好了桌子,留下尔芙盯着丫鬟摆饭,含笑走进了东次间,朗声唤道。 “额娘……”身为四爷府的嫡福晋,不管是谁人生的孩子,统统都要唤她一声额娘。 这会儿三个大不一的孩子声音混在一起,听起来就好像美妙的交响乐一般,让她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几分,揽过了还在背书的弘轩,又让福嬷嬷领了七,这才招呼了弘晖陪着四爷,一同往外走去。 两张三尺见方的雕云纹紫檀木八仙桌合在一起,上头摆着八荤八素十六道菜式,另有两个细白瓷的炖盅摆在长边的两侧,各有丫鬟手中拿着嵌了银边的素瓷汤勺伺候着,内里正是大厨房炖了一整夜的一品官燕,这会儿也被乌拉那拉氏挪用了过来。 “闻着真是香,吃过了那宫里膳房的手艺,猛然一闻到这味道,爷肚子里的馋虫都被调出来了!”四爷笑着让丫鬟挪开了两侧的椅子,独坐在短边的太师椅上,绅士的邀请着一妻一妾两位美人入座,轻声道。 七和弘轩都被尔芙成功培养出了吃货品质,瞧见那些甜滋滋的糯米点心,这嘴就忍不住啧啧着,特别狗腿的扶着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落座,更是一屁股就拍在了两人身边的空位上,将与四爷对应的位置让给了弘晖。 “行了,咱们一家人赶快动筷子吧,瞧这两只馋猫都流口水了!” 着话,四爷就已经拿过了丫鬟手中的公筷,打发了旁边想要布菜的丫鬟,夹了两块新鲜滚烫、香糯可口的糖醋鲤鱼送到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的吃碟中,这才端起了丫鬟盛好的冰糖燕窝,口口的抿了起来。 这厢四爷领着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人热火朝的吃着饭,那边刚刚打发了丫鬟去大厨房取滋养品的宋氏,却是气得摔了博古架上的青玉山子,这才余怒未消的歪在了美人榻上,吃着糖渍蜜饯消气。 而李氏听四爷一回府就去了乌拉那拉氏院子里,这会儿也没了胃口,手里拿着画了西施浣纱美人图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沈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这幅不谨慎的样子,忙不迭的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丫鬟,这才轻声劝着,话里话外的暗指乌拉那拉氏的儿子就是个摆设,何必和她那个没了儿子、没了宠爱的老女人计较呢! 虽这话中听,但是李氏却不是个真正的傻子。 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没了儿子,却可以**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嫡子养着,别是旁人的,单单是尔芙就已经有一个儿子傍身,而她的宠爱又是一直不断,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生个儿子,谁又能保证这两个女人不会因为利益联合在一起呢,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强强联手。 想到这里,李氏似是有些坐不住了,掰着手指盘算着府里的女人们,除了她院子里她的族亲妹妹李氏外,便是住在听兰苑的宋氏宋庶福晋了,虽那人现在有些怪怪的,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能生的,若是给她机会,难保不会生出儿子来,而对于这样的人,她绝对不能将她推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 “嬷嬷,厨房里温着的灵芝炖鸡可妥当了?”李氏思到此处,嘴角扬起了一抹满是算计的笑容,轻声问道。 “知道主子喜欢吃,厨房里的那些个鬼精灵一直在放在灶上温着呢。 主子可是这会儿想吃了?老奴这便让人送来!”沈嬷嬷着话就从墙角的杌子上站了起来,挽着袖子就要往外走去。 李氏忙拉了拉沈嬷嬷的袖摆,也随着沈嬷嬷的动作站起了身子,迈步走到了妆台前坐定,轻声道:“嬷嬷不必急,我要往听兰苑走一圈,替我梳个漂亮的发髻,再让觅云把箱笼里收着的玫红绣金色碎花的妆花缎子找出来,同在府里十余年了,总是要念着这些老情分的!” 沈嬷嬷微微一怔,便明白了李氏的意思,连连点头,十指灵巧的给李氏挽了个架子头,又选了一套不甚眨眼的赤金累丝嵌绿松石的头面戴好,配着竹青色的大襟旗装,扶着换装完毕的李氏,拎着装了灵芝炖鸡素白瓷炖盅的食盒,带着捧了装着礼物的描金朱漆托盘的丫鬟往听兰苑走去。 …… 听兰苑,宋氏刚刚才摔碎了珍品的青玉山子,这会儿又有些心疼的后悔了,便听见丫鬟通传的动静,虽懒得理会素有二货之称的齐妃李氏,但是也不好当面卷了李氏的面子,黑着张脸整了整身上的袍子,便让人领了李氏进门,大咧咧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用亲自出门迎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勾结 若是按照李氏往常的性子,自是直接摔脸子离开,可是想着越发亲密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瓜尔佳是俩人,她强压下了心里头的不满,努力的挤出了一抹虚伪到了极致的笑脸,摆手制止了愤愤不平的丫鬟,随着来引路的木琴就往正房走去。 宋氏见李氏走到门口,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站起了身子,如西施捧心似的倚在门畔,柔声细语的道:“姐姐怎么贵步临妹妹这贱地呢,偏妹妹这身子不中用,怠慢姐姐了!” “妹妹何苦这自轻自贱的话呢,你可是爷堂堂正正的庶福晋呢,虽并未上玉牒,但是到底也不是那些个格格比得上的,手里又攥着打理家事的差事,那真真是贵人呢!”李氏笑着拉过了宋氏抚在胸口的手,迈步就往侧间走去,轻声道。 着话,李氏就已经反客为主的打发了房里伺候的木琴和随她来的丫鬟去茶室里准备茶点,又吩咐沈嬷嬷将准备好的锦缎送上,这才微笑着将食盒里温着的灵芝炖鸡炖盅挪了出来。 李氏的突然亲近,让宋氏不寒而栗,看着那细白瓷炖盅,眼中闪烁着恐惧和紧张,一双手戒备的摆在了身前,直愣愣的瞧着李氏,打量着李氏脸上的神情,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妹妹大可不必这般瞧着姐姐,姐姐也不过是想和妹妹互相合作一把罢了,听厨房的人。福晋她问都没问就将妹妹份例里的一品官燕拿到正院去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李氏虽有的时候不太精明,但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差。只余光扫了眼宋氏,便将宋氏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随手接过了木琴和丫鬟奉上的热茶,微抿了一口,缓声道。 宋氏微微一怔,缓缓摇头,也接过了木琴奉上的热茶。倒是忘记装柔弱的事情了。 “听二门上的婆子,四爷今个儿早些时候回府了,这一回来就往正院去找福晋了。原这事算不得什么,可是姐姐听瓜尔佳侧福晋也在正院呢,便在姐姐往妹妹这来的时候,听丫鬟们传。是福晋还让人将几个孩子都接了过去。这正院那边可是正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呢!” 李氏的话里隐隐带着些许挑唆,却的都是实话,连她这个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女人都心酸不已呢,更何况自长在现代的宋氏,虽嘴里并未些什么,但是一双手却不自觉的交缠在了一起,关节处隐隐泛着白色,眼神中满是苦涩。 “妹妹也不必恼! 这人不为己诛地灭。如今人人都知道这四爷府里的大阿哥是个伤了底子的人,福晋又是那把岁数了。那自然该拉拢这些个有孩子的女人才好。 妹妹也该听姐姐一句劝,虽你连生了两个女儿都没了,但也不该就这么自暴自弃的过日子才是,到底要有个孩子,不然这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李氏笑眯眯的将手搭在了宋氏的手腕上,抚摸着宋氏腕间赤金点翠的福禄禧镯子,如姐妹唠家常似的,柔声道。 话音刚落,宋氏就嗖的一下收回了双手,抚在了平坦的腹上,整个人往后一仰,依靠在了锦缎弹墨的迎背靠枕上,眼神幽幽的瞧着李氏,露出了一抹满是讥讽的笑容。 “姐姐的容易,妹妹如今难得见一次爷的面,怕是这辈子都没有那福气了!” 宋氏嘴上这么,心里却暗暗冷笑。 她如今虽已三十岁,但是却并非没有生子的可能性,也只有这些愚蠢的古代人才会觉得女人过了二十岁就难得有孕,她大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保养身子,到时候做一个晚育的成功代表。 “妹妹不必如此伤怀,这儿女的缘分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没准妹妹过些日子就能喜获麟儿呢!” 李氏假模假样的笑着劝,但是心里却对宋氏的话格外认同,让她当年与她争宠,处处给她添堵添乱,如今还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认她磋磨。 “李姐姐难道就是来嘲笑妹妹的不成?”宋氏趁着李氏出神的工夫,很快就梳理了一遍李氏进门后的各种反应,故作怒气的一拍炕桌,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宋氏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似是身子虚弱极了一般。 木琴忙上前替宋氏顺气,眼中满是愤愤的瞥了一眼李氏,嘴里头不客气的道:“侧福晋,您就少两句吧,咱们主子这两年为了两位格格的事情,这身子亏损的厉害,这夜里怕是又要难眠了!” “唉,也是姐姐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妹妹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弘昀和茉雅琦就是妹妹的孩子!”李氏歉意的轻拍了两下粉嘟嘟的唇瓣,连连欠身道,但是眼神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木琴,似是觉得木琴对其不够恭敬。 宋氏拍了拍木琴的手背,勉强止住了咳嗽,连忙喝了两口热茶,这才缓了口气,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不必如此,到底是妹妹的身子不中用,也是木琴这丫头没规矩,哪能这么和侧福晋话呢,还不赶快给侧福晋赔不是,若是侧福晋要罚你,可别怪我这个当主子的没本事,护不住你这个嘴快的丫头!” 着话,宋氏就对着木琴使了个眼色,木琴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李氏的脚边,连连叩首请罪,似是李氏这就要将她拖出去问罪了似的,分明就是存了心让李氏难看。 “姐姐好心来和妹妹话,既然妹妹不愿意,那便算了,没得让人瞧了笑话去,只姐姐有一句话要和妹妹,这人和人没有永远对立的时候。如今那边的两位都凑到一起了,若咱们还这般互相斗着,怕是早晚要被人送到庄子上养着了。所幸姐姐还有一双子女护身,可是妹妹……” 着话,李氏就阴阴的笑了起来,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扬着,眼中满是讥讽、揶揄的神情,似是笑话宋氏没有依仗。 宋氏微微蹙眉,连忙起身拉住了李氏的袖摆。自嘲的笑了笑,轻声道:“姐姐别生气,妹妹真是被那股子邪火拱得坏了脑子。明知道姐姐是为了妹妹好,但是妹妹还这般做派,怕是真要伤了姐姐的心了!” 着话,宋氏就已经拉着李氏。肩并肩的坐在了罗汉床上。还不忘捧着炕桌上摆着枣花糕的高足盘讨好的笑着蹭了蹭李氏,那模样谄媚的如发了春的母猫似的。 李氏也是来拉拢同盟军的,自是不想和这还有些用处的宋氏翻脸,便借着梯子下了台阶,无所谓的笑了笑,翘着兰花指捻着一块描红的枣花糕就往嘴里送去,口口的咬着,还不忘拿着一块往宋氏的唇边送去。 宋氏便也笑着接了过来。同时打发了在旁边的木琴去门口守着,这才继续和李氏低声话。那真叫一个大声笑,声,一幅商谈秘密的模样。 晌午,日头西斜,树荫葱葱的花园里,宋氏和李氏两人相携走在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路上,手挽手的模样,宛如亲姐妹般,低声笑,时不时摘下两朵开得正艳的花把玩着。 “姐姐想清楚了?”宋氏将一朵粉紫色的芍药花簪在李氏的鬓边,又亲热的替李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才收手站定,笑着问道。 李氏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扫了一眼月华院和荣月阁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诡异的神情,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如今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交好,想必四爷心里也是存了疑虑和猜忌的。 若是突然瓜尔佳氏出了事情,那七和弘轩就名正言顺的被乌拉那拉氏接管过去了,而作为这事最大的受益人,四爷定会怀疑她。 咱们只要将证据送过去成全了她,残害府中女眷、图谋皇家子嗣的罪名就彻底扣在她头上了。 即便四爷不会当场就废了她,想必也会将她禁足在院子里养起来,这府里不就成了我们俩的地盘了,而你也能顺理成章的将七和弘轩抱过来养着,只要你好好待他们两个,便和亲生的没有两样了!” “呵呵,姐姐的自是对的,只是这事听起来对姐姐似乎没什么益处阿,难不成姐姐是存心成全妹妹了,妹妹可是半点都不信的!”宋氏抚了抚鬓边的发丝,轻声道。 李氏勾唇一笑,“女人这辈子的指望就是孩子,养在庶福晋身边的孩子和养在嫡福晋身边的孩子自是不同,既然她瓜尔佳氏贪心不足,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姐姐这是句大实话,妹妹应了,这事凭姐姐安排了,妹妹定然会好好配合的!” 商量完了正事,宋氏就单手抬在眼前遮阳,笑吟吟的瞟了眼角落里的凉亭和走在路上的丫鬟、婆子,似是夸奖般的开口道:“姐姐真是灵透的人,选了这么一块好地方,无遮无挡,即便是有人想要偷听,那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这日头还真是刺眼睛,妹妹这身子弱,这站了会儿,还真是累得慌,若是姐姐没有旁的事情,那妹妹就先行离开了,也免得让人瞧见咱们长时间在一起,让别人起了疑心!” “妹妹想得周全,这秋日的园子漂亮,姐姐还想走走,便不多耽搁妹妹歇息了!”李氏也不想再和宋氏在一起厮混,自是笑着退后了两步,朗声道。 重新回到了听兰苑,宋氏又歪在了美人榻上,叫了木琴进门,笑眯眯的将李氏提议的事情了一遍,“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还能怎么看,以奴婢看,这李侧福晋的好听,但是还是想着拉个垫背的,若是这事漏了馅,怕到时候顶雷的就是主子了。”木琴轻啐了一口唾沫,愤愤道。 宋氏颔首,满眼的认同,“你想到的事情,我也想到了,只是这是个机会,我是万万不想错过,与其这么恍惚的过一辈子,我还是想要拼一次。 这两,你抓紧时间将院子里的人捋一遍,将那些可能是旁人钉子的人都清出去,再让在外头打理铺子的人送些玩应进来,到时候若李氏安安分分的就好,如若不然,我也要给她个意外惊喜才是,便如那木兰一般!” 完,宋氏就挥了挥手让木琴退了下去,扯了扯搭在腰上的锦被,打算好好盘算下步骤,免得别人钻了空子,让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至于她想拼的,那自然不是要收养瓜尔佳氏的儿女,而是想要趁着四爷伤怀的时候,走进四爷的心里,成为四爷心里独一无二的女人,再求了太医开些促孕的方子,生下她的血脉,扶持着她的儿子走上大宝之位。 既然钮祜禄氏的儿子能成为乾隆,她的儿子就能成为比乾隆更离开的皇帝,而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这场争斗的胜利者,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宋氏,她相信在宅斗和宫斗这条路上,她一定比这些愚蠢的古代人更厉害,至于那个齐二妃,那就是在不停的作死罢了。 …… 此时,荣月阁的家宴,也已经散场,四爷随尔芙回了月华院,弘晖则陪着乌拉那拉氏留在了荣月阁话。 “额娘,您如此拉拢瓜尔佳氏,可是想要将弘轩弟弟带到正院来养着!”弘晖生怕她额娘还没有放弃争夺权柄的打算,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弘晖的脑门,轻声道:“胡什么呢你,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也只有你一个儿子,旁人生的儿子,额娘可不稀罕,你也不必为了庄子里那些碎嘴子的话烦心,额娘放下了。 额娘现在只盼着你好就好,额娘和瓜尔佳氏交好,也是为了她能多照看着你些,别瞧着弘轩现在的人,但是却比弘昀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重多了,而瓜尔佳氏在你阿玛心中,那也绝不是李氏能比得上的!” “额娘,您不要这么,弄得儿子心里头慌!” 弘晖总觉得乌拉那拉氏这几个月格外反常,成日念叨着让他对弘轩、七好些,让他懂得兄长的责任,让他尊重府中的庶母,仿佛是交代遗言似的。 乌拉那拉氏拢了拢已经冒出银丝的发鬓,眼神柔和的看着弘晖与四爷愈发相似的面容,柔声道:“额娘如今年岁一比一大了,你这可是嫌弃额娘唠叨了!” “当然不是了!”弘晖忙摆了摆手,轻声解释着。 “好啦好啦,额娘知道弘晖是个好孩子,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乌拉那拉氏微笑着解释,吩咐弘晖身边的太监们好好照顾着弘晖,便借口身子乏了,起身回到了内室里洗漱更衣,还不到日落就歇下了。 弘晖体谅额娘这些日子心里头累得慌,便也麻利的回了前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计划进行时(1)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爷瞧着你眼底下都是血丝,可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四爷歪倚在了榻上,深吸了口房间里熟悉的味道,笑着揽过了旁边发愣的尔芙,低声道。 尔芙别扭的动了动身子,这才随着四爷的力道,半倚在了他怀里,低头搅动着双手,轻声道:“这些日子府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虽然那些丫鬟们有心瞒着我,可是我还是听了不少。 虽然我明知道爷会保护好自己,但是这心里就是高悬着放不下,总是一夜夜的做噩梦,白日里又要掩饰着不安,生怕落在多心人的眼中,难免脸色会难看些!” “那你就不怕爷真的像他们的那样?”四爷自是知道府里的那些传言的,倒是也很好奇尔芙会不会相信那些诛心的传言,但是面上却不动分毫,似无意般的瞥了一眼外头,随口问道。 尔芙蹙了蹙眉,转眸看向四爷,一字一句的道:“爷觉得我会相信那些无稽荒诞的传言么? 虽爷平日总是板着脸,好似对人并不亲近,又经常会责骂苏培盛他们,但是我却知道爷是为了他们好,也知道这就是爷关心人的方式。 老话得好,爱之深责之切! 若是爷真的是冷情冷心的人,那大可无视他们,只管换了合心意的人伺候就好,可是爷并没有这么做。 这么多年,苏培盛仍然陪在你身边。连那些真犯了错的人,爷也不过就是送到内务府去罢了,从未真正伤害过一个人!” “怕是只有你这么认为吧……”四爷幽幽道。 着。四爷的双臂就用力的揽住了尔芙的腰肢,脑袋枕着尔芙的肩膀,缓缓闭眸,平缓而轻柔的呼吸吹着她软软的圆圆的耳垂上,引得尔芙连连打激灵。 四爷一直以为尔芙是府里最容易上当的那人,甚至他还担心回府的时候,看到尔芙眼中的鄙夷。却从未想过尔芙能真的看清他的内心,这让他有一种找到了灵魂伴侣的感觉,想想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矫情呢! 尔芙看着四爷那疲惫的模样。心里一软,反手抱住了四爷腰肢,也学着四爷的模样,闭上了双眸。放缓呼吸。似是要睡去一般。 过了片刻,尔芙见四爷还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倒是有些先撑不住了,推着四爷的脑门,娇嗔着道,“爷若是累了,便让人备水洗漱安置下吧,我可是撑不住你这大脑袋了!” “好。也是该好好歇歇了!”四爷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走到了窗边。朗声唤进了外头候着的丫鬟们。 红床帐暖,四爷看着身边躺着的人那娇嫩嫩的脸,不由得有些意动,大手抚上了尔芙领口的盘扣。 …… 色渐渐暗了下来,尔芙娇喘连连的平躺在了床上,看着四爷身侧的人鱼线,暗暗吞了吞口水,心挪动着如被巨石碾压过的双腿和腰肢,裹着被子就要往屏风后去洗漱。 “别动了,爷让人进来伺候!”四爷心疼的抚平了尔芙眉心的褶皱,将被丢在床脚的寝衣,送到了尔芙手边,轻声道。 尔芙看了看被子下满是印记的身子,暗骂四爷发狂的时候就好似饿了几年的狼一般,叹了口气,便背着身子往身上套着衣裳,甚至因为四爷那如实质般的眼神,紧张的已经忘记了下身的不适应,一双手颤抖的系上了盘扣,强撑着软成面条的双腿,一步一晃的往屏风后走去。 四爷只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绸裤,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把玩着床柱上悬着挽床幔用的鎏金钩子,余光一直注意着屏风后人儿的动静,听着尔芙那隐隐的嘟哝声,嘴角不由得勾起了漂亮的弧度。 他不知为何,只要看见尔芙那如孩童般干净、清澈的眼睛,心里就一阵阵的往外冒泡泡,连动作都有些失分寸。 前两年,每次结束以后,他还会反思检讨,打定主意下次不这样犯浑,但是一碰到她软软的身子,那些保证,便彻底成为了废话。一来二去的,他也就放弃了,虽然努力控制了,但是结果依然没什么用。 尔芙蹒跚着走出了屏风,四爷忙起身迎了过去,想要抱着尔芙回床上,却看见尔芙黑着脸叉腰的模样,“不许碰我!” “好好好,都是爷太莽撞了!”四爷做举手投降状,低声道。 “爷是觉得我特别好骗?鬼都不会信你了!”尔芙嘟着有些发肿的唇瓣,娇嗔道。 完,尔芙就脚下步子一错,绕过了挡在眼前的四爷,脚手并用的爬上了大床,裹着被子滚到了大床的角落里,将往日不用的金线绣枕挡在了身侧,这才心安的闭上了双眸,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对于尔芙这种动作,四爷只是宠溺的笑了笑,便迈步走出了房间,轻声吩咐苏培盛让厨房准备吃食,返身回到房中,躺在了尔芙的身边,耐心的等着人再次滚到他怀里来。 …… 体力告竭的尔芙,一觉就睡到了大光,若不是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抗议,她真是不想睁开双眸。 可是眼前所见,却让尔芙恨不得敲晕自己。 只见她身上的寝衣半敞,露出了里面杏白色的肚兜,一条露出臂的胳膊搭在四爷的胸口,更是要死不死的捏了捏手下弹力十足的四爷的胸肌,纤细修长的腿搭在四爷的腰间,下身最神秘的花谷,紧紧地贴着那凶器的位置。 至于昨夜被她当做分隔线的枕头,早已经被她丢在了床脚的位置,压在另一条腿下。 太尴尬了,有木有! 尔芙忙闭上了双眸。心翼翼的挪动着手脚,希望在四爷醒来之前,彻底的毁灭掉她主动投怀送抱的罪证。那模样就和偷了鸡蛋的狐狸一般鬼祟。 “醒了?” 四爷的声音在尔芙的头顶响起,让尔芙那掩耳盗铃的动作一顿,整张脸哗的一下红了起来,如装了强力弹簧一般坐起了身子,更是不忘扯下四爷身上的被子遮挡胸口外泄的春光,却将将四爷那**着胸膛露了出来,让她又一次吞起了口水。 “爷这身材还够看么?”四爷难得好心情的调侃道。 尔芙却似着了魔一般。双眸站在了四爷那麦色的胸口,手无意识的抓着被子,舌尖在嘴唇上打转。脑袋瓜如捣蒜般点着,直看得四爷耳尖微微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羞!”四爷一边系着中衣的细带,一边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家侧福晋变身女色狼这一事实。 “跟你学的!”尔芙被人拆穿了心思。麻利的整理好寝衣,快速的跳下了大床,朗声唤进了玉华等人进来伺候,更是挑衅一般对着四爷吐了吐舌头,一脸就是想要让你出丑的模样,恨得四爷牙根痒痒,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很快就将披在身上的袍子系好。 …… 洗漱更衣后的尔芙。穿着鹅黄色绣碎花的大襟旗装坐在了四爷对面,对上四爷那阴暗不明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眼神飘忽的躲避着四爷凌厉的视线,手里的筷子更是已经往往日动都不动的黑白菜上夹去,可见是心虚到了极点。 “真是越来越有脾气了!”四爷故作生气的板起了脸,声音嘶哑的道。 话音刚落,尔芙就好似坐在了钉板上一般,一股脑的跳起来丢了筷子,扯着还愣神的玉华和玉涵,如爆豆似的道,“咦,不早了,我还约了福晋话,我吃完了,爷你慢用阿!”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尔芙就这么华丽丽的跑路了。 当她走在那鹅卵石的路上,心里却不禁有些懊悔,她怎么就突然犯傻和四爷较劲呢,即便是的丢脸又算得了什么呢,为什么要和他耍孩子脾气呢! 这偌大的府邸都是四爷的地盘,要是四爷真的和她算账,怕是她真是躲都没得躲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蹙着眉头,可是这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尔芙正走神,便听见李氏那甜腻腻的声音,本能的挤出了一抹笑容,整个人进入了战斗状态,眼神含蓄而警惕的打量着李氏,生怕不留神着了敌人的道。 话间,李氏已经走到了近前,那笑眯眯的模样,让尔芙更加戒备了几分。 俗话的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妹妹这不是早晨起得急了些,这会儿眼睛有些不舒服,倒是让姐姐担心了!”尔芙随口着借口,微微俯身,与李氏齐齐行了个拉手礼。 “原来是这样,姐姐正要去给福晋请安,不如咱们一块吧!”李氏笑着点头应道。 尔芙含笑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氏边话,边往乌拉那拉氏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半路,尔芙就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歉然的笑了笑,轻声告罪,也顾不上四爷是不是还在院子里,便快步拉着玉华、玉涵回了院子。 尔芙见门口候着的苏培盛已经消失,便知道四爷走了,心里一松,迈步进了房间。 原来刚刚尔芙和李氏行拉手礼的时候,只觉得李氏的手心里滑腻腻的不舒服,很快她就瞧见她白嫩的手背起了一层红疹,心下觉得不妥,这才离开了李氏回了院子。 也奇怪,这疹子虽是红了一片,瞧着骇人,但是却不疼不痒的没感觉,所以尔芙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意的洗了洗,便让人取了些碧玉膏擦擦,又担心这样子出门不雅,让玉涵替她给乌拉那拉氏那边告个假,径自躺在窗边的矮榻上补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尔芙正睡得香甜,恍惚着听见外头传来七和弘轩的动静,这才揉着睡眼,坐起了身子,还不等起身看外头,便听见玉华和玉涵吵了起来。 刚刚睡醒的尔芙,略微有些起床气,忍不住瞪圆了杏眼,“你们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样子!” “主子,您的脸……”玉涵伸出了颤抖的食指,那模样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失声叫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尔芙不耐烦的再次问道。 玉华比玉涵清醒些,很快就将妆台上的手捧镜拿了过来,让尔芙自己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尔芙也被自己的鬼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她原本白皙粉嫩的脸上,居然冒出了一个个如米粒大的红点,便如糯米团子上的芝麻似的密密麻麻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大惊怪的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尔芙很快就联想到早晨与李氏相遇的一幕,心里闪过了些许不安,但是这些年遇到的算计,也让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沉声吩咐道,随即取过了一条素白色的卷帕,遮住了这有些骇人的脸。 片刻工夫,四爷就已经领着府中的大夫走进了房间,看着尔芙露在外头的肌肤上满是红点,一张脸就难看了起来。 “侧福晋只是出了些湿疹,只要喝上两副祛湿的汤药就能消了!”府医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对着四爷俯身一礼,轻声道。 “苏培盛,你陪着府医下去煎药吧!”四爷黑着脸道,转身就坐在了尔芙身边,心疼的摸了摸尔芙露在外头的额头,眼底没有丝毫嫌弃,让原本有些担心的尔芙安心了下来。 府医刚刚走过回廊,四爷就急急的问开了:“刚听玉华,你今个儿早起时还好好的,只是碰到李氏,回来这手背上就起了些红疹子,可是她做的手脚?” “爷,这次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尔芙避而不答,笑着道。 “你真的不想让爷插手?”四爷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爷,你是忙大事的人,我不能总是让你为了我分心,你就让我试试吧,左右这些红点不疼不痒的,也没什么大事,便当让我练手了好不。 即便我真的不能解决这事,爷再出手也来得及! 再,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的算计,总不能就是让我出些疹子,恶心恶心我吧!” “既然你了,那爷就应了你! 只是有一点,一会儿还是让太医过来瞧瞧,不然爷可不放心!”四爷笑着点头,拉着尔芙那柔若无骨的手,瞧着那些碍眼的红点,很是心疼的道。 “我知道了,爷这些日子就不要过来了,不然那些人可是不敢动手呢!” 尔芙笑眯眯的模样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倒是让四爷放心了许多,但是还是决定把张保的人安排过来,免得真让人钻了空子,那可就不值当了。(未完待续。。) ps: ps:女主终于长大了,终于变成芝麻馅包子了!可喜可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计划进行时(2) 大半个时辰后,苏培盛捧着亲自煎好的药汤走进了正房,便看见四爷和瓜尔佳主子凑在一起,笑得如狐狸般狡猾的模样,脚下步子重了两分,免得听见什么不该他这个奴才听见的事情。 就在苏培盛自觉聪明的时候,一青釉的双耳瓶就摔在了他眼前,那溅起的碎瓷片子贴着他那粉红白皙的脸颊边闪过,吓得他差点摔了手里的琉璃盏,不敢抬眸打量四爷和瓜尔佳主子的脸色,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连连叩首请罪。 四爷瞧也不瞧他那猥琐的模样,只是抿唇看着叉腰发怒的尔芙,似是满肚子火气的吼道:“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早起的时候还都好好的,这会儿就突然起了疹子,定是李氏那毒妇做的手脚,你却是我不心在窗边吹了风,你当我是傻子糊弄不成!”尔芙双眉倒立,葱管似的手指差点就戳到了四爷的脸上,不甘示弱的吼着,颇几分河东狮的做派。 “大夫都已经诊过脉了,你却还如此无理取闹,怕不是爷太宠着你了,才让你如此蛮不讲理,连半点女子该有的妇德妇容都没有,真是不知道你瓜尔佳氏的家教都去了哪里!”四爷反唇相讥,一把就将手边的茶盏摔了个粉碎,声音震响,吓得外头候差的丫鬟、婆子都缩了缩身子。 可怜苏培盛一脑袋的雾水,还不等理清这里头的关键,便看见四爷甩着袖子往外冲去。只能弱弱的挑眉瞧了眼还在火头上的瓜尔佳主子,矮着身子就钻了出去,那德行就好似过街老鼠似的。 尔芙半倚在落地罩旁。略带着哭腔的吼道:“你就是个混蛋……” “主子,您就消消气吧,别再火上浇油了!”玉华见四爷走出房门,便溜了进来,正撞上尔芙骂人的样子,忙捂住了尔芙嫣红的嘴,轻声劝着。 “唔唔唔……”尔芙本来还想学着还珠格格里的剧情。上演一段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的经典桥段,见玉华、玉涵等人都已经吓得哆嗦,只好压下了心头泛滥成灾的表演**。似是委屈极了的憋红了眼圈,抓着玉华堵在她唇上的手,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 四爷气急的走出了月华院,听见身后尔芙那若隐若现的咒骂声。站在院门口。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恨声道:“侧福晋瓜尔佳氏心怀叵测,肆意诋毁府中女眷,禁足一个月,罚抄女四书三十遍。 自今日起,月华院封院……苏培盛,你去安排人手来守着,若是哪个敢违反。爷定然严惩不贷!” 完,不等苏培盛应声。四爷就再次甩着袖子离开了内院,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呼遗憾,却也喜滋滋的往背后主子那里报信去了。 …… 荣月阁。 福嬷嬷脚下步子有些慌乱,脸上带着意外和不解,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自作主张的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贴在乌拉那拉氏的耳边,轻声将回廊洒扫婆子送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你去前头请爷过来,便我身子不适!”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怔,很快做出了反应,轻声吩咐道。 福嬷嬷很是不解,虽然现在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交好,但是也不用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尔芙打点吧! 乌拉那拉氏蹙了蹙眉,沉声道:“我让你去,你只管去就是了!” “嗳……”福嬷嬷似是感叹般应了声,便矮身退出了房间。 听兰苑。 木琴眉眼中满是喜色,绘声绘色的将洒扫丫鬟添油加醋的描述,一一转述给宋氏,便弓着身子等宋氏的吩咐了。 “这消息可肯定?”宋氏有些不敢相信这事会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不由得反问道。 “自是肯定的,如今这庄子上下都传遍了,瓜尔佳侧福晋不敬主子爷,正被禁足抄书呢!”木琴喜滋滋的模样,很有人得志的样子。 月桂苑。 钮祜禄氏穿着一身葱绿色的常服,神情倦怠的躺在美人榻上,眼泛泪光的瞧着窗外的树冠,长吁短叹的如病西施般,一双手无意识的扯着绣花帕子,嘴唇微微蠕动着,似是嘟哝着什么。 “格格,好消息!” 海棠刚从膳房那拎了钮祜禄氏的午膳回来,这会儿来不及摆饭就冲到了钮祜禄氏的身边,声音清亮而高扬,将走神状态的钮祜禄氏吓了一跳。 “到底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钮祜禄氏无数次后悔她爱慕虚荣,眼皮子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这皇家里钻,这会儿正闷着,自是没有什么好语气,眼中闪过不满,大有海棠不出个子丑寅卯就让她好看的架势。 海棠也是个灵透的,笑着将庄子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了出来,便眨巴着不大的老鼠眼,等着钮祜禄氏打赏了。 “真想不到她也有今日,活该!”钮祜禄氏轻啐了一口唾沫,笑着坐直了身子,随手褪下了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赏给了海棠,恨声道。 芷兰苑。 董鄂氏正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绣花,听着外头丫鬟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一失手就将那银灿灿的针尖扎在了手上,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嘴角却扬起了诡异的弧度。 “让人将我之前绣好的福禄寿喜才的绣活找出来,我瞧着这色不错,往福晋那走走!”董鄂氏麻利的走下了罗汉床,自顾自的打开香樟木的衣柜挑选合适的衣裳,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吩咐道。 片刻工夫,董鄂氏就换上了一袭米白色绣玫红色碎花的大襟旗装,丫鬟也已经将她的绣活装在了托盘里。一幅整装待发的模样,站在了门旁。 枫叶苑。 李氏正哄着弘昀用饭,与旁边坐着的半大姑娘茉雅琦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便看见沈嬷嬷眼中闪着喜色走了进来,笑着将手里还有半碗米饭的瓷碗塞到了茉雅琦手里,对着沈嬷嬷使了个眼色就往内室中走去。 茉雅琦正吃得香,突然被人塞了这么个磨人的活计,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喜,连带着看弘昀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却不想弘昀突然大嘴一咧就哭了起来。 弘昀明明已经是七八岁的孩子了。却如两三岁幼童的做派,让茉雅琦心底最后的耐性都没了,也不管有没有填饱肚子。或是李氏会不会生气,起身就往厢房走去,看也不看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弘昀。 尔芙突然失宠,这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庄子上下。却不想作为暴风眼当中的尔芙。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歇着,左右她喝的药里有安神的中药,又刚刚哭过一起,倒是不曾让旁人怀疑。 玉华、玉涵等人更是苦着一张脸,为这场突然出现的分裂戏码,增添了很多的可信度。 …………………… 三时间,转瞬即逝,府里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这会儿也对尔芙失宠的消息深信不疑了。 大厨房那头刻意的克扣月华院的份例,还是乌拉那拉氏看不过眼。打发了福嬷嬷出面,这才有了些好转。 至于四爷,好似没事人似的照常往宫里走动着,甚至已经不再庄子上留宿,反而住回到了四爷府里,让那些打着要走进四爷内心主意的女人落空了愿望。 而尔芙脸上那些不疼不痒的红疹,此时也已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她却故意用胭脂往脸上点了些,做出了那疹子还未消的样子,成日闷在房里不出门,让那些想要侦查敌情的探子们没有一丁点作为。 “主子,您就和主子爷上两句软话吧,何必这样委屈着自己呢!”大嬷嬷看着尔芙又红着眼眶站在窗边,这嘴里就忍不住叨咕了起来,但是却也是不想看到她这样子软弱无力,皆是一番好心。 尔芙微微挑眉,长叹一声,幽幽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一切皆是缘来缘去,何必强求那些呢!” “主子,您这的是什么话,您即便是不为了你自己想,您也该为了两个主子想想阿,您听听外头那些话,您这不是让两个主子为了您担心么!”大嬷嬷脸色一沉,低声道。 “身为皇家子孙,这身上的担子本就比旁人要重,他们也都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该是能自立的时候了!”尔芙心里也是想念着七和弘轩,可是为了不成为四爷的短板,她不得不硬气心肠,交出一份让四爷能安心的答卷来。 被四爷护着的感觉很好,但是她却不忍心四爷那么辛苦了! 这么多年,她总是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别人也就不会来伤害她,可是一次次的算计,却让四爷成为了那为她操心的人,她不能再这么幼稚下去了! “主子,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四格格她才刚刚留头,三阿哥更是不满五岁……” 大嬷嬷觉得尔芙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很是不适应的想要继续劝着,却只是收获到尔芙那坚定如入定老僧般的无视眼神,终是悻悻的闭紧了嘴巴,转身离开了房间,交代厨房的人送些可口的饭菜去前头,免得委屈了两个主子。 房间里,再次宁静了下来,尔芙望着窗外那碧空万里的晴空,幽幽道:“三了,想必她们也该有所动作了!” 入夜,尔芙照常早早就躺在了床上,昏暗的床幔内,若隐若现的显出了几缕瘆人的绿色光芒,外间上夜的玉华和玉涵的呼吸越发平缓,让尔芙的心里多了一丝不妥。 尔芙随手取过了放在床头位置的外袍披在身上,伸手撩开了那垂着的床幔,却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廊下那整夜亮着的气死风灯笼里,原本昏黄温暖的光芒,变成了同样瘆人的绿色,如荒野里的磷火一般,衬着枝繁叶茂的树冠如张牙舞爪的恶魔般,缕缕夜风,似鬼哭般阴森。 “玉华!玉涵!”尔芙趿拉着鞋子,很是不安的摩挲着往外间走去,低声呼唤着上夜的丫鬟,却迟迟未得到回应,让她意识到有人按耐不住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尔芙可是一丁点都没有往闹鬼的方向猜,反而找到了一种看4d惊悚片的感觉,原本那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连呼吸都不再急促了。 “阿……阿……阿……”一阵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甚至还多了些许缥缈之感,为这不寻常的夜,增添着更多的恐怖气氛。 尔芙摸索着找到了门边的烛台,拿着火折子,一双手颤抖的点亮了一盏手腕粗细的红烛,心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快步往外间矮榻上躺着的玉涵、玉华走去。 窗外,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了些许不屑,对着身后同样抖瑟的人摆了摆手,缓缓站起了身子,露出了身上那如雪如月般素白的一袭汉服,甩着那长长的水袖,咧着涂抹着血红色口脂的大嘴,发出一声声呜咽的飘荡着攀升。 “阿!!!!”尔芙配合的捂住了嘴,留下了一连串的惊呼,大大的满足着外头人的表演欲,更是装作经受不住惊吓的扯过了那垂地的帷幔,却不想一时疏忽,将那易燃的帷幔碰到了脚边的红烛,窜起了一条火龙。 尔芙心里暗道不好,却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急躁,慢慢的往后蹭着,用后背重重的撞了撞摆着花瓶的角几,出其不意的扯住了角几桌布的一角,将满是清水的花瓶打碎在了床幔上,继续尖叫着。 那零星的火苗,也被尔芙那拼命乱踹的脚丫踩灭了,制止了一场因为做戏太过认真而引起的火灾。 外头人暗道可惜,动作更加卖力了,眼角嘴角都已经是渗出了血迹,一双涂抹着大红蔻丹的手,如抽筋似的抓动着,嘴里含含糊糊的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救命阿,闹鬼了!”尔芙也配合的惊声尖叫着,最终仿佛经受不住这么大惊吓似的晕倒在了柱子旁,让这一幕午夜惊魂落下了帷幕。 “嘎吱”片刻后,紧闭的后门发出了一声细响,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尔芙忙锁死了眉头,放缓呼吸,生怕被人发现什么漏洞,左右外头有张保的人守着,她也不怕被人做手脚,直接捂死啥么的。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尔芙身边,那人似是细细打量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手伸到了尔芙的腋下,拖拽着装晕倒的尔芙往床边蹭去。(未完待续。。) ps: ps:回家一趟,累个半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计划进行时(3) “砰” 来人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带着些许报复的动作,为了能完成她华丽的逆袭,尔芙的舌尖紧顶着贝齿,默默地忍受着那阵阵疼痛酸麻,连头重重的撞在床头,她也只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眉头都不曾蹙起一下。 “现在怎么办阿,媛姐。”一细弱的女声在床尾的位置响起。 尔芙并未听见另外一人回话,却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动静,片刻就感觉到身上一重,向来是被她丢在旁边的被子,被那人随意的丢在了身上,原本皱巴巴掖在角落里的床幔再次放下,遮挡住了外头微弱的光芒,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尔芙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是她。 虽然那女子戒心很重,并未答话,但是尔芙却也猜测出了她的身份。 这月华院中只有一负责打理花草的丫鬟,名字中带媛字,模样更是出挑的如月神下凡般冷艳绝色,尔芙之所以能记住这人的名姓,那还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一美丽的如花似玉的大美妞,怕是谁都不能不注意到吧! 尔芙也曾有些介怀身边多了这么个美人,但是见她冷冷清清的样子,便也不再注意她了,可是她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院子里中的钉子会是她。 倒不是尔芙人之心,可是熟悉这时代后,尔芙发现这四爷府中,不管你身居何处。身边总有些属于她人的钉子存在,即便是前院的四爷身边,那也并不是干净的。 只是四爷担心尔芙真纯良的性子被人所害。曾几次三番的清理她身边的钉子,这才让尔芙身边丫鬟婆子的来历,相对简单了些,不再似刚刚入府时那般,连她日日吃几粒米都被人探听的一清二楚。 月华院是尔芙的院子,所以在阖府搬过来之前,四爷就安排张保等人细细排查了一遍。将那些可疑的人都清了出去,余下的人都是这庄子管事嬷嬷金嬷嬷安排过来的。 至于尔芙为何不曾怀疑来人是外人,那自然是因为月华院里里外外都被四爷安排人手围了。所以这算计她的只能是她院子中的人,而她很肯定外面已经有人发现不妥,只是一时间联系不上四爷,或者是能做主的人。这才不曾进来查看。 找不到四爷很正常。因为这时辰是深夜,他们不敢去打扰四爷安歇,但是找不到陈福和张保,那只能明有人在二门上安排了人手,拦着他们不许他们出去罢了。 不过尔芙也不需要他们进来,毕竟她还想引鬼来投呢! 躺在昏暗的床上,听着外头那细微的响动渐渐消失,她这才缓缓的翻了个身。将身上那完全没有盖好的被子心掖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思索着,渐渐浑噩的进入了梦乡。 一夜悠悠转过,外面色终于亮了起来,安宁而静谧的院落恢复了生机,昨夜曾出现过的孩提哭声,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唯有玉涵和玉华二人有些疑惑,她们怎么睡得如此沉,一直到玉洁和玉兰进门来唤,这才睁开朦胧的睡眼。 “主子,色不早了,该起了!”玉洁声音很柔,似是怕扰了尔芙的美梦般。 尔芙缓缓睁开了一双美眸,伸出玉手,“打幔吧!” 床幔被从外挽起,只余下一层轻纱床幔,遮挡着有些刺眼的日光,让尔芙慢慢适应着从暗到明的光线转换。 “什么时候了?”尔芙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懒懒的靠在软枕上,轻声问道。 玉洁已经将熏好的中衣、旗装摆在床边的角几上,随意的扫了眼角落里的座钟,缓声回道:“已经巳时正了!” 昨夜那场闹鬼闹剧,发生在子时上三刻左右,难怪她会觉得眉心酸疼的胀着难受,但是瞧着外头大光的,尔芙还是不好意思赖床了,随手挽起了轻纱的床幔,穿着一袭寝衣,任由玉洁伺候着洗漱,换上了浅紫色的常服,披着头发往屏风后的净室走去。 重新走出净室,玉洁和玉兰已经捧着梳头的东西站在妆台前,尔芙抿唇微笑,歪着身子坐在了妆台前,轻声问道:“昨个儿,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么?” “没有!” 话音落,尔芙对着角落的水银镜子细细打量着两人,见玉兰和玉洁眼中的迷惑不似作假,便也没有再继续问,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着玉洁替她梳个比较轻便的两把头,吃过了生子准备的早饭,起身就往外头走去。 晨曦下,院子里显得格外暖和,让尔芙不禁想起了那年刚刚考入大学,那场要了她半条命的军训,坏笑着勾了勾唇角,让人搬了美人榻和角几出来,身上搭着一薄被,享受着眯起了眼睛,时不时摸上一颗凉丝丝、甜津津的大粒葡萄,那模样就如在海边度假一般自在、惬意,让原本担心尔芙心情郁结的大嬷嬷松了口气,却又担心起尔芙就这么自暴自弃下去。 时近未时,那紧闭的院门被人缓缓叩响。 大嬷嬷在收到尔芙准许的眼神后,迈步走到了院门处,支使了守门婆子开门,看着外头穿着一袭青色短衫的守卫路人甲,不由一怔,轻声问道:“你有事?” “奴才有事找侧福晋,还请嬷嬷通传一二,您瞧这可是张公公的亲笔!”着话,那人已经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叠的平整的信纸,大嬷嬷微微扫了两眼,便让那人等在门口,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 尔芙早就猜到今日会有人过来,连那信都不曾看过,便让大嬷嬷扶着她坐直了身子,让玉兰领人过来了。 “不知你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何事?”尔芙直接问道,毕竟她一向就不是个喜欢兜圈子的人。在她看来打嘴炮啥么的,最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了。 那人微微一怔,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看着眼前似度假般的侧福晋,利索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奴才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昨个儿奴才等人守在外头,听着院子里似是有些奇怪的动静,只是苦于府里有落锁的规矩,又没有得到张公公等人的准许。这才等到了这会儿,不知侧福晋这发生了何事,可需要奴才们帮忙?” 尔芙冷冷一笑。看得旁边熟悉她的大嬷嬷和玉兰等人皆是一愣,还不待几人反应过来,尔芙就已经如被点燃的炸药包似的炸开了,呼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纤纤玉指指着来人的脑门。厉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姑/奶/奶这里好着呢,不需要他来显勤卖快的,若是他不惩治了那阴狠的人,别指望姑/奶/奶给他好脸。 有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些个人,难不成就因为这落锁的规矩,怎么不等到姑/奶/奶一口气咽了再来。也亏得你们还好意思!” 骂得来人如三孙子一般,尔芙却仍似是余怒未消的瞥了一眼玉兰。恨声道:“还等着留他用饭不成,还不给我把他赶出去!” 完,尔芙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直接就踹了一脚酸枝木雕花的美人榻,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忍耐着脚趾头钻心的疼痛,一步一步的往房中走去。 玉兰本还有心和几句,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了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动静,忙对着那人歉意的笑了笑,轻声道:“咱们主子这两心情不好,许是夜里委屈了,你多包含些,那些话可万不要和人起了,只无事就好了!” 着话,玉兰便急匆匆的提着袍摆往房间里跑去,将送人离开的活计交给了更老谋深算的大嬷嬷,转身去安慰发脾气的尔芙去了。 大嬷嬷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那人福了福身,送上了一枚装着一对金花生的荷包,便客气的送那人离开了院子,将那院门再次关了起来,瞧着左右打量的眼神,狠狠的瞄了几眼,这才随着玉兰的脚步,也回到了正房去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了。 至于那来人,这会儿还站在院门口发愣,一直到左右守着的护卫叫他,这才怔怔的回神,连连低声叨咕着“河东狮”,转身就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尔芙发火的动静不,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不等那人回到前院回话,一些个来往的厮就已经窃窃的议论开了,更是有些人不怕死的瓜尔佳主子是着了不干净的东西,更有人瓜尔佳主子在家里是就是个嚣张跋扈的绣花枕头,怕是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这会儿那些冤死的亡魂来找她算账了。 总之,那叫一个肆意传播各种封建迷信的版本,传到最后,那些议论的人,每每提起月华院里的瓜尔佳主子,那都是一脸的惊悚、畏惧,如看到了地狱中的恶鬼和修罗般的可怕。 书房的阴影里,苏培盛听着窗边那些不怕死太监的议论声,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看着四爷那张越来越黑的脸,暗暗祈祷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你你瓜尔佳主子,这到底是为了哪般呢!有爷替她处理这些事不好么,何必要委屈自己窝在那四方院子里出不来呢!”四爷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苏培盛,整个人处于一种斯巴达的状态中。 昨夜,月华院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经张保安排的丫鬟传了回来,一想到那么个瘆人的玩意出现在尔芙房里,四爷就一阵阵的心疼,更觉得那安排这些人的人心思阴狠,若真是胆子些,怕是会直接把吓个半死吧! “爷问你话呢!”四爷烦躁的敲了敲桌案,沉声问道。 苏培盛再次感叹老爷不关照他这个瞎家雀,忙上前两步,矮着身子回道:“奴才明白主子爷担心瓜尔佳主子,但是依奴才的愚见,这正是瓜尔佳主子心疼您阿! 听您,那瓜尔佳主子的意思,想必瓜尔佳主子是不愿意您为了她再插手这内院里的事情,让您能专心处理外头的大事。 如此一来也好,您想主子爷您是潢贵胄,早晚是要封王的,这府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您也会越来越忙,这瓜尔佳主子能树立起威信,也是让那些人眼睛放亮些,减少那些个不必要的麻烦阿!” 完,苏培盛的身子就更矮了些,希望四爷能满意他这番回答,毕竟每次牵扯到瓜尔佳主子时,四爷这心思就有些诡异,连他这个自负熟悉四爷的贴心好奴才都有些摸不透呢! 老爷许是终于听见了苏培盛的祈祷,四爷紧抿着的唇和蹙成一团的眉头总算多了些弯曲和柔软,眼中流露出了许多许多的心疼,拿起了一份昨日送来的邸报,仔细翻看起来。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苏培盛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正要吁口气放松下,便听见四爷那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他刚刚松下来的皮子再次绷紧了些。 “这些日子,七和弘轩都留在前头,你让人好好照看着,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别怪爷到时候不讲情面!”四爷眼神里精光闪闪,很明显是回忆起了他在阿哥所里的苦逼日子,厉声吩咐道。 “奴才明白,那些个人早就都敲打过了,自是不敢怠慢两位主子的,只是担心两位主子误会了主子爷您阿!”苏培盛忙矮着身子回道。 “倒是你考虑的周全。 不过母子连心,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只要没有有心人挑唆,那很快就会明白他们额娘的打算的!”对于弘轩和七,四爷比尔芙还要了解些,那两个猴精猴精的豆丁,绝对是芝麻馅的包子,才不会中了旁人的算计呢! 想到这里,四爷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连看着那些邸报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握着笔的手飞快的在上头留下一串串铁画银钩的行书批复,字里行间中,苏培盛看出这位主子爷心情大好了。 主子的心情就是他的,苏培盛只觉得愉快的要飞起来了,连那佝偻着的身子都直了起来,眼神落在了四爷身后的书架上,心绪渐渐放空着,猜想着那算计瓜尔佳主子的人选,暗暗为那人点上了一盏又一盏的蜡烛。 夜幕再次降临,尔芙也已经做好了做戏的准备,看着已经有些打瞌睡的玉兰和玉洁,望着廊下那缩着身子站着候差的丫鬟们,闻着房间里明显加重了几分的熏香,暗暗猜测着那有怯怯的女声的主人。 这也亏得她来自现代,自打来到这里就不让人熏过重的香料,不然她还真是闻不出那熏香的不妥来,毕竟她又不是狗鼻子。(未完待续。。) ps: ps:感谢大大们的打赏!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计划进行时(4)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察觉到熏香有异,尔芙状似随意的起身,迈步走到了窗边,将紧闭的花棱窗推开,望着挂在树梢头的一轮圆月,幽幽道:“真真是时光似流水,转眼即逝,不知不觉的都到了深秋了。” “夜风凉爽,主子可得担心些,别因为贪窗外美景而受了风寒!”玉兰一脸的困倦,强打着精神,挤出了一抹浅笑,轻声道。 尔芙缓缓点头,却并未收回望着月色的眼神,如孩童般双手托腮,半倚在那一尘不染的窗框,眉眼弯成了月牙。 清冷的秋风,吹散了玉兰和玉洁的困意,见两人重新眨巴着闪亮亮的眼睛候差,尔芙这才将花棱窗虚掩着留下了一丝缝隙关好,吩咐玉兰调亮了红烛,手里看了几页的女诫,继续研读起来。 这女四书就是给广大古代女性痛苦的根源,但是却必须承认里头的内容有些道理,只是那些迂腐的老夫子,刻意歪曲,将原本好好的女四书变成了那一个个条框,拘束住了世间女子。 对此,尔芙不得不恶意的猜测,这些一贯自大的男人,便是害怕世间再出现下一个武后,却不想他们这般作为,却忽略了那些只想着享受,不想着去为民做事的深闺妇人,让慈禧那老女人将原本就已经腐朽的清王朝彻底送上了绝路。 尔芙心里腹诽不止,抬眸瞧着玉兰和玉洁再次点头打瞌睡,倒是也不想再拖着了。笑着让人伺候着洗漱、铺床,打算早些安置了,不然那些在暗处观看着的人。难免会有些别的猜测。 换上了柔软的绸布寝衣,尔芙扯了扯被子,安安稳稳的闭上了双眸,耐心的等着升级版的惊悚4d电影。 子时的梆子声,自远处传来,本就浅眠的尔芙睁开了一双略带血色的双眸,听着若隐若现的孩提哭声和那一声声似鬼哭般的老鸹啼鸣。暗暗在心中默数着数字,耐心的等待着演员的登场。 作为满族人心目中的神鸟,这老鸹绝对是随处可见的鸟类。若是寻常时候,尔芙自然只是暗叹一句便罢了,可是这会儿在这样的氛围下,听着那一声声瘆人的啼鸣声。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缩成了一团。 这倒不是尔芙做贼心虚,完全就是听过了太多太多的鬼故事产生的后遗症罢了。 不等尔芙颤抖的探头出来瞧瞧动静,她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其中还夹杂着那些刺耳的指甲挠门的动静,便如时候在课堂上听见的粉笔划过黑板的动静一般,让人不自在。 这茫茫夜里,即便尔芙知道外头的人不安好心,她还是莫名的多了一股胆气。总比这静悄悄的听诡异配音来的更加让人心安。 “啪嗒!”一声门栓掉落的动静,让尔芙微微抖瑟了一下下。却也很快就放缓了呼吸,耐心的等待着来人走到跟前来,她打算趁着来人猛然进门的时候,偷偷瞧瞧来人的身份。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那是软底绣花布鞋发出的动静,与包衣奴才穿的厚底靴子不同,落地声音格外细弱,可见来人也是心谨慎的。 昏暗的床幔内,洒下了一缕淡黄色的光芒,尔芙便知道来人来到了近前,趁着来人还不适应床幔内的昏暗,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瞧着那熟悉的面孔,让尔芙这心底一阵阵的往外钻寒气。 果然是她,那个如冰山美人般的打理花草的丫鬟——曹媛。 站在曹媛身旁的人,也并不是生面孔,而是这金嬷嬷安排给她的一传话丫鬟——甜妞。 今年才刚刚十一岁,平日里如孩童般真纯洁,缠着玉华、玉涵等几个大丫鬟外头发生的事情,倒也算得上是这正房里的常客了。 原本尔芙只当她是个孩子,并未留心过她的举动。 如今看来,这府里的人真是各个是影后影帝,这演技绝对能捧几尊金人回家当摆设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阿?”甜妞扯了扯曹媛的袖子,眼中闪过了几缕惊恐的神情,却并没有退缩之意。 曹媛狠狠的扯回了袖子,扯得身材娇的甜妞打了个踉跄,指了指角落里那还往外冒着粉白色烟雾的香炉,“还不快把那东西送出去,难不成要让咱们都留在这里不成!” “知道了!”甜妞委屈的扁了扁嘴,到底还是乖巧的往博古架旁走去,捧着有些烫手的玉质香炉,快步走出了房间,似是随手一放,便很快回到了曹媛的身边站定。 感觉到甜妞回来,曹媛连眉梢都不曾挑起过,只是一门心思的打量着一脸恬睡的尔芙。 她总是觉得尔芙的睡颜有些不大对劲,却一时间又找不出什么错漏,倒是让她有些不敢动手,生怕中了旁人的诡计,毕竟并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来历。 “接下来怎么办阿?”甜妞迟迟等不到曹媛的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她和曹媛不同,曹媛那是李氏安排进月华院伺候的忠仆,而她只是因为一时贪心被李氏抓住把柄威胁的丫头罢了,若是这事出了什么漏洞,到时候倒霉的绝对是她这个替罪羊,而不是曹媛这个李氏费心安排进来的钉子。 为了能让计划顺利进行,她可算是孤注一掷了,连尔芙身边几个大丫鬟的饭菜都被她动了些手脚,又将尔芙常用的香料里混入了安神的东西,那可是处处都是把柄,绝壁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所以她真心不想久久的在房中停留。 “催什么催,难不成你赶着投胎去不成!”曹媛回头低声训斥了两句,见甜妞低头不语的窝囊样子。这才似是舒了口气,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枚凉森森冒冷气的镂空鎏金的铜质香囊丢在了尔芙的被窝里,耐心的等着尔芙被那抹凉意冰醒。同时又从另外一只袖子里取出了一节一尺长的红布塞到了嘴里,拿着红彤彤的口脂在嘴边和眼角胡乱涂抹了一通。 尔芙半眯着眼睛,一刻不停的注意着两人的动作,这会儿瞧着曹媛扯着领口,露出那一圈青紫痕迹,又戴着假舌头的模样,便知道这货是准备装进阶版的吊死鬼童鞋了。 想到此处。她也就顺着曹媛的意思,似是很不舒服的蹙着眉头,在被窝里乱摸了一通。将那精巧的香囊往地上一摔,眼睛都不曾睁开一下的蹭了蹭枕头,挑选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窝好,继续装睡。 “瓜尔佳尔芙。你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曹媛嘴里含着那红布做的假舌头,这会儿嘴角挂上了两条晶莹剔透的口水,略有些含糊的嘟囔着,伸出了一双套着牛骨雕刻的假指骨戳了戳尔芙那嫩呼呼的脸。 尔芙顺势睁开了双眸,白嫩嫩的手揉搓着眼角,睡眼惺忪的蹭着枕头起身,语气中满是不悦的道:“什么时辰了,玉华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怕你主子我让大嬷嬷抓你去动家法!” “瓜尔佳尔芙,你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瞧瞧姑/奶/奶是谁!”曹媛闷闷的继续道,送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甜妞一眼神,那原本冒着温暖黄光的红烛,瞬间就变成了青蓝色的光芒。 尔芙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余光打量着站着的曹媛,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似回过了神,高声骂道:“好大的胆子,连你为奴为婢的本分都忘记了不成,居然敢和主子如此大声的……” 话未完,尔芙就惊恐的睁大了双眸,动作麻利的将身后的枕头扯到了身前,似受到了巨大惊吓般,磕磕绊绊的往床里蹭去,颤抖的手指指着曹媛,却只能发出些吱吱呜呜的喉音,那模样让曹媛立马就又凑近了两分。 “骂呀,你刚刚不是还骂的很痛快么!”曹媛故意阴森森的笑了笑,拉着长音,一字一顿的道。 尔芙一双手紧紧的抱着身前的枕头,看着曹媛那似曾相识的面孔,略带哭腔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找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就不怕报应么!” “报应,我就是你的报应,你这个佛口蛇心的毒妇,你害我满门十余口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会化身厉鬼来找你!”曹媛随口胡着。 “你是齐大娘的媳妇?”尔芙脑中精光一闪,想起了在现代时看过的那些戏耍骗子的段子,眨巴着水光闪闪的双眸,磕磕巴巴的道。 曹媛自是应是,毕竟她本就是个装鬼的人,并不是来索命的厉鬼。 尔芙心中笑得捧腹,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委屈,抽搭着擦了擦脸颊上并不存在的泪痕,低声道:“你莫要一错再错了,当初你与人私通,被我与额娘当场撞破,额娘却是嘱咐我不要与人起,可是那时候我才刚刚八岁,哪知道那些个事情,便和齐大娘了,谁想到会出现后来的事情……” 着话,尔芙还假模假式的干嚎了两声,眼睛里满是明明就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再继续错下去的表情,看得曹媛忍不住恼火。 “你胡八道……”即便曹媛此时装扮成厉鬼,但是也不愿意被尔芙这般指责,她这冰清玉洁的身子,还要给她心中的郎君呢! “我没有胡,你就算是今日真的杀了我,我也要和你辩个清楚! 当日你与你公公在花园那私通,不单单是我和额娘看到了,还有随行的婆子和丫鬟都曾瞧见,齐大娘辛苦带大儿子,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求我额娘主持公道。 我额娘菩萨心肠,不忍心你被人送到官府去受那没脸面的刑罚,这才好心为你与齐大娘和,谁知你却不知悔改,居然给你家男人下毒,毒死了你公公和你男人…… 齐大娘本就是个善心的人,原本并不想把你的丑事传的到处都是,还不是你自作孽,她才让人将你在府里做的脏事传了出去,让你受万人唾骂,可你倒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齐大娘家十余口人都毒死,又受不住那狱中的磋磨,这才一脖子吊死的。 这都是我后来从额娘那听的,没有半点可以抵赖的地方! 而且你的尸首,那还是我额娘心好,让人收了的,让你不至于在乱葬岗当游魂野鬼,却不想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口苦声生找我算账,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尔芙一脸暴怒,却也忘记了害怕,丢到了怀里抱着的枕头,腾的一下在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指着曹媛声声骂道,那一阵言辞的模样颇有几分包龙图附身般的刚正、慷慨气质。 曹媛被骂得浑身发抖,即便她明知那人不是她,可是这脸皮还是一阵阵的发烫、泛红,更是觉得旁边蹲着往蜡烛上撒粉末的甜妞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你你有何颜面来和我报仇,我额娘待你不薄,除了让你日日准备些点心外,你便和府里的格格们没有两样,你却不似感恩,做那不知羞耻的丑事……”尔芙继续嘟囔着,不过身子却又缩回了角落里,倒不是她怕了曹媛这幅德行,实在是她有些绷不住脸上那义愤填膺的表情,有些想要捧腹大笑了。 梆子声再次响起,甜妞的脸上多了几丝急躁,连连对曹媛使眼色,毕竟这院子外还有把守的护卫呢,若是被人发现,她们这想要吓疯尔芙的算计就真成了一场空了。 曹媛见状,迅速整理了下心情,一双戴着牛骨雕刻假指骨的手,似是想要往尔芙的身前伸着,却又被什么尔芙瞧不见的东西阻挡,脸上冒出了些许怒意,狠狠的望着尔芙,尖声喝道:“今日,姑/奶/奶就饶了你的狗命,左右我在阎王殿前将你告了,不出五日,自有黑白无常令你下阎罗殿与姑/奶/奶对峙,到时候就是你还账的时候了。 拔舌地狱里百年酷刑,姑/奶/奶真是想想就觉得痛快! 不过你放心,到时候你也不必担心孤独,姑/奶/奶定会经常去瞧你的,瞧着你倒霉的模样,姑/奶/奶/这心里就格外的舒坦。” 完,曹媛就对着甜妞使了个眼色,快速的往外划去。 尔芙忙换了个角度,便瞧见曹媛脚下踩着一装了木轱辘的木板,如现代见惯的滑板般,在甜妞的帮助下,似鬼魅般飘出了房间,在正门口一闪身收起了那漆黑的木板,快速消失在了房前。 至于曹媛留下的那些威胁,尔芙想也不想的丢在了脑后,更没了和她们玩下去的耐性,打算明个儿就让人给四爷送信过去,好好和李氏她们算算账。 “阿……阿……”为了更加逼真些,尔芙还是尽职的尖叫了几声,扯着被子钻了进去,在被子外能看到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是被子下的尔芙,正嘴里咬着被子,笑得快要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收网(1)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月华院中,昏睡一夜的玉兰和玉洁伸着懒腰,站起了身子,眼中带着几丝迷茫,打量着眼前熟悉的房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醒了?”尔芙笑吟吟的自屏风后走出,看着傻站着的俩丫头,柔声道。 “主子,奴婢们有罪!”玉兰和玉洁忙跪倒在了地上,齐声道。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捏着不舒服的眉心,坐在了美人榻上,“这是怎么的,你们这些日子跟着我操心劳神的,难免会疲惫些,我瞧着你们睡得正好,便没有想叫醒你们罢了。” “主子仁慈!”玉兰和玉洁这才羞红着双腮起身,作为伺候主子的奴仆,居然比主子睡得还要沉,她们真真是觉得老脸挂不住阿! “行了,该整理的整理,该伺候我梳头的梳头,别一大早就丧着脸了,都乐呵些!”尔芙明白她们心里的不安,但是今个儿她好忙,她实在是不想看着她们愁眉苦脸的模样了,笑着坐在了妆台前,指挥着还在愣神状态的玉兰和玉洁。 再,这睡得太过安稳,却也怨不得她们,本就是有人在她们的饭菜中做了手脚,不单单如此,连院子里其他人也没有逃过那人的黑手。 也亏得那丫头心中还有几分良知,只是给她们下了些安枕的药末,若是换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要命东西。那才冤枉呢! 禁足期间,尔芙不需要外出,也不需要去往荣月阁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所以即便是玉兰等人手脚拖拉,自是也不会有人催促。 少时,整理好心情的玉兰和玉洁,叫进了二等丫鬟和玉华、玉涵进房间伺候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袍,伺候着尔芙穿戴整齐,这才结伴往厨房走去领饭。 “玉兰姐姐、玉洁姐姐……”甜妞头上梳着两把头。发间簪着两朵巧的玉兰花,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提着一个足到她腰那么高的食盒。笑着对两人招手道。 “这丫头也不担心累着自个儿!”玉兰自甜妞手上接过了食盒,玉洁就已经拿着帕子心擦着甜妞脸上的汗珠,满是心疼的念叨着。 甜妞揪袍摆的动作一顿,随即就扬起了一张更加灿烂的脸。摇晃着垂着粉红色流苏穗子的脑袋。稚声稚气的道:“甜妞不累,甜妞早起去找生公公要吃食,听姐姐们来得迟了,便想着替姐姐们送去,也免得主子生气,责罚了姐姐们!” 着话,甜妞就露出了一抹怕怕的神情,似尔芙是洪水猛兽般。却不想让伺候主子不周而满心内疚的玉兰、玉洁都红了脸。 尔芙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很好,尤其是对待身边伺候的几个玉。不但逢年过节又大大的红包打赏,平日里也从未责罚过她们,便如那庙里的泥菩萨般和善大方。 听着往日受过尔芙恩情的甜妞,这般起尔芙,两人这眼中都闪过了些不喜,但是到底是在尔芙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了,她们这心思,绝不是甜妞这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妞能瞧透的。 而甜妞也不过就是仗着她年纪,又长了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这才在正房里混开了,不然就她身子板,早就死在这水深如海沟般的内院里了。 见往日宠着的妹妹,这般不知道感恩,玉兰、玉洁没了和她话的心思,对视一眼,便借口主子等着用膳呢,快步往正房走去,看也不看一眼扭着衣襟跺脚嘟嘴做生气状的甜妞。 “今个儿怎么这么迟啊,也不怕饿坏了主子!”两人刚走进后门,大嬷嬷就迎了上来,笑着点了点两人的脑门开了,似是数落,但更多的却是调侃。 玉兰和玉洁红着脸,便低下了头,将刚刚后院发生的一幕,与大嬷嬷知道,这才提着食盒进了东次间。 大嬷嬷并未跟上,反而站在后门那半敞着的门扇后,心翼翼的打量着站在后罩房门口的甜妞,心里头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呢! 过了片刻,大嬷嬷才踮着脚跑进了房间,看着玉兰和玉洁正在摆饭,忙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停下动作,转身就走到了尔芙身边。 自打尔芙上次误服了一帘幽梦后,这月华院的碗碟杯盏就被四爷统一换成了银质的,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比起欧洲盛极一时的银质餐具,更加精致。 “怎么了这是,大嬷嬷你怎么弄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尔芙随手放下了大嬷嬷早起送过来的人事记档册子,笑着问道。 “主子聪颖,老奴觉得那甜妞有些不大对劲,一直站在后门对面的后罩房门口打量房间里,又听玉兰她们早饭经过她的手,老奴怕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主子还是等等吧,老奴让生子再预备一份!”大嬷嬷低声道,时不时还张望下廊下,那模样就和做贼似的。 尔芙微微颔首,却并未同意大嬷嬷让生子重新准备早饭的打算,反而支使玉兰将那些食物分出了些许,做成尔芙用过的模样摆着,将分出的一部分收在了一不起眼的瓷瓶里封好,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这才让人唤人进来收拾,而她则懒洋洋的歪在了榻上,耐心的等待着甜妞混进正房里查看。 如她预料的一般,不等玉兰领着二等丫鬟收拾桌子,甜妞就含笑自门口露出了个脑袋,见大嬷嬷对其招手,捏着衣角如往常般走进了正房。 “甜妞来了!”尔芙懒洋洋的抬了抬手,指着角落里的杌子,笑着道。 “甜妞给主子请安,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刚起身就歪着呢!”稚嫩的童声里带着一丝好奇,歪着脑袋的模样,瞧着就可人疼。只是在知道了甜妞的背叛后,这模样却是如何也打动不了尔芙了。 大嬷嬷依旧是板着脸在旁边敲打着算盘,瞧也不瞧话的甜妞,便如寻常时候似的,甜妞也不觉得别扭,凑趣似的往大嬷嬷身边一钻,扒着大嬷嬷的肩膀就往那矮桌上瞧。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仔细大嬷嬷抓了你打屁股!”尔芙神情倦怠,却也靠着软枕,坐了起来。笑眯眯的道。 一切如往常一般,甜妞松了口气,暗道曹媛想多了,却还是规矩的起身福了福身子。委屈的扁着嘴。那模样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得尔芙有些蹙眉,还是大嬷嬷及时轻咳了两声,这才压下了尔芙想要发落她的冲动。 “得了得了,快坐吧,左右是个丫鬟,主子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依老奴。您就趁着这会儿气凉快,赶快把主子爷罚的抄书写了吧!”大嬷嬷生怕甜妞那装委屈的模样惹怒了尔芙。忙不迭的转移起了话题。 尔芙微微蹙眉,揉了揉有些发涩的肩膀,长叹一声,迈步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叫了玉洁上前研磨,一笔一划的抄写起了女诫,暗自腹诽道:难不成这学校里的老师罚抄写,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不成! 毛笔字看着漂亮,可是写起来却是累人的,尔芙只是写了两刻钟,这胳膊就好似提不起来似的,再加上并未吃过早饭,肚子里也闹开了,耍脾气的丢了毛笔,朗声吩咐玉华领人摆了美人榻在廊下,自顾自的往外头散心去了,。 甜妞见正主都走了,又瞧见了那用过的饭菜,这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也便不再陪着黑脸的大嬷嬷傻坐着,借口要去替尔芙打扇子,便一溜烟的钻出了房间,趁着无人注意,钻进了角落里的耳房中,找曹媛话去了。 尔芙半眯着双眸,只当没有瞧见,笑着让玉华等人凑近,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着都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便也将与四爷的合谋了一遍,这才让她们分别去做事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一个多时辰的工夫过去,尔芙伸着懒腰走进了正房,瞧着那堆在美人榻上的东西,这嘴就怎么也合不上了。 至于那些古装电视剧中最常见的白绫做的人,她床下就有三个。 还有在某嬛传中大火了一把的麝香当门子,居然就大咧咧的塞在拔步床上挂着的香囊里。 更有些沾了血的碎布,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何物件。 最可气的就是她床下暗格里塞着的一盒不知什么人书写的情信了,那叫一个肉麻、暧/昧,怕是这东西不是她发现,而是落在四爷手里,凭四爷那性子,足以气个半死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她那些华丽不凡的首饰里,并未混进某嬛传中的麝香珠子来,也没有不好的东西存在,这也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四爷送来的关系,至于其他人送的礼物啥么的,那都堆在府中的库房里呢。 除了上述这些,还有些藏得更隐蔽的,让尔芙阵阵见识到了这古代人民的高头脑。 比如她常常翻看的话本子,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墨中却混合着秘制的药水,长时间的接触,女子基本上就告别做母亲的机会了。 还有那泡澡用的浴桶,居然是被用超浓缩的红花汁子泡过的,其功效虽然细微,但是确是最容易让尔芙中招的一项,毕竟这泡澡的热水会让人毛孔张开,那些泡在木板里的花汁,自也就随着水汽钻进了她的毛孔中。 “主子,您看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玉华看着那些瘆人的玩意,脸上满是后怕的问道。 尔芙耸了耸肩,“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左右都是些慢性的东西,过些日子再收拾出来便可,兴许还能给那人一个意外之喜呢!” 着话,尔芙就已经将那打开的满是情信的盒子盖了起来,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返身坐在了罗汉床上,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难怪这繁花似锦的宫中,总是会有一个个孩子稀奇古怪的没了,原本想着是孩子福薄,或是那些女人争宠做了手脚。 如今看来,怕是也有不少人是中了前人的招。 毕竟她所住的月华院,不过就是庄子中的一所院,便能有这些隐蔽的东西在,那宫里经过这么多年,其中隐藏的东西,怕是就更多了。 而且在尔芙看来,那宫中藏着的那些脏东西,只会更加隐蔽、更加阴毒…… 未来的路好难走阿!尔芙暗暗叹气,转身去了书房里写了一封信,递到了大嬷嬷手里,吩咐大嬷嬷交给四爷安插在院子里的人手,万不可让人发觉,同时又让大嬷嬷将那早起时留下的饭菜送去前头,让四爷找人瞧瞧,她也好适时装病。 大嬷嬷忙点了点头,便如无事发生似的走出了房间,随意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瞧了瞧在耳房里窃窃私语的曹媛和甜妞,推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谁在里头,怎么好好的还栓门呢!”大嬷嬷嘴里头满是不快的嘟囔着,那动作却是更重了几分,大有不推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了。 曹媛将甜妞塞到了花架子后头藏好,这才慌忙掖着衣襟开了门,脸色绯红的模样,好似刚刚在歇息似的。 “大嬷嬷,您怎么这会儿工夫过来了!”曹媛规矩的福了福身,轻声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这花房成你歇息的地方了!”大嬷嬷故作不知她和甜妞的勾当,堵着门口骂道。 “嬷嬷见谅,我这也是实在累了,这才歇了歇神,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曹媛尴尬的笑了笑,将袖管里藏着的两枚银角子塞到了大嬷嬷手里,乖巧的道。 大嬷嬷这才消了气,剜了一眼曹媛,甩着袖子往后头走去,似是准备查查那些候差的丫鬟们偷懒。 曹媛见大嬷嬷走过了耳门,这才返身关门回房,对着还瑟瑟发抖的甜妞招了招手,咒骂道:“这老刁婆子,真是个雁过拔毛的吝啬鬼,不过就是个做奴才的下贱人,居然也摆那主子的架子!” “姐姐快别了,若是让人听见,怕是又是一桩官司!”甜妞对大嬷嬷有着一种不清的畏惧感,见曹媛这般咒骂大嬷嬷,忙劝道。 瞧着甜妞那涨别人志气灭她威风的做派,曹媛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确实瞧清楚了,她已经将那些饭菜都吃了!” “当然了! 姐姐,你还要我几遍才是,我可是一直盯着正房那头呢,只是那药到底有什么用阿!”甜妞扯了扯曹媛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收网(2)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日子似是又一次回归了平淡,连续上演几日的惊悚大片,也消声灭迹的如尔芙的幻觉般,往日总是乐忠于钻进正房与大丫鬟们套近乎的甜妞,也迷上了摆弄花草,成日跟在曹媛身边装尾巴,这一些都让尔芙觉得这幕大戏快要落幕了。 十月,怡人的秋风一转,独属于冬日里的寒凉,席卷了这片并不安宁的大型宅院。 四爷如寻常时候一般,奔走于朝堂、六部、畅春园之间,一直不曾再踏足庄子,让原本预谋不浅的宋氏有些有劲没处使,而李氏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场面,当尔芙彻底失势后,她可不想再拉起一个比尔芙腹黑的芝麻馅女人和她争夺四爷和四爷府的家底。 乌拉那拉氏也从最初的茫然失措,变得平静了下来,似是又来了精神,将原本在宋氏和李氏手中的掌家权收了回来,一心照顾着在庄子上处于弱势的尔芙,让心存戒心的尔芙多了一丝丝的安慰。 “阿!”清晨,尔芙的尖叫声响彻月华院,让正在低头洒扫的粗使丫鬟手中一颤,却又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看也不看门窗紧闭的正房。 这一幕也确实成了月华院的家常便饭,自打那日尔芙让大嬷嬷将那残余的饭菜送到四爷手里,很快四爷就通过张保安排在暗处的人手,将田太医查看的结果送了回来。 那药起来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但是却能让人的精神处于一种极具恐惧的状态。日日噩梦缠身,更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错觉,最终变成神志不清的痴傻人。 从得到准确的消息以来。尔芙开始了她装傻充愣的日子。 先是夜梦乍醒的披着睡袍在院子里疯跑,随后就是抓着半生不熟的牛肉往肚子里添,披头散发的模样,可真真是让院子里的人吓得不轻,不过知道内情的大嬷嬷,却暗暗佩服着尔芙的演技。 对此,尔芙自是不知道的。不然尔芙一定会和大嬷嬷好好讲讲演员的自我修养等大篇道理,毕竟看过了那么多的电视剧,尔芙还是会装腔作势的。 不过装疯子这差事。起来容易,但是若是想要不露馅,便要日日端着那股劲不卸,也着实累人。 所幸秋日里。气温怡人。她身边又有玉华等人贴身伺候着,倒是不至于让她太过遭罪。 即便如此,每每在外疯跑一圈后,尔芙总能折腾出一身大汗,让她不禁佩服那些酷暑寒扔在各片场拍戏的演员们,果然这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主子,您这事你还要再演多久阿?”玉华扶着刚刚赤脚在后院走一圈的尔芙,一脸心疼的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尔芙泡脚。见房间里没了外人,这才忍不住落泪的询问道。 尔芙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毕竟这事她只能暗暗戒备,然后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不然难保那些坏心肠的家伙,不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估计不需要多久了,你让人将那些书信翻出来,交给四爷安排在院子里的人,再换些我练字的纸装在信封里充数,至于那些布偶啥么的,把染血的生辰八字都扔在炭盆里烧掉,免得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尔芙将如藕般白皙的脚丫泡在了木桶中,只觉得忽略了什么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恍然大悟的露出了一抹后怕的忧烦之色,低声吩咐道。 玉华忙点了点头,叫了玉兰在旁边伺候尔芙泡脚,随着大嬷嬷往内室里走了一趟,将那些个腌渍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重新布置过。 “对了,大嬷嬷你让人探听探听外头的传言,想必现在有人传我作茧自缚,害人到头终害己了吧!”尔芙见大嬷嬷捧着铜盆烧那些沾染着不知什么血迹、写着生辰八字的布条,眼中闪烁了闪闪精光,低声道。 若是她不曾看错猜错,那字条上写的就是当今坐在大宝上的那位,也正是四爷的皇阿玛——康熙大帝的生辰八字了。 “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至于为何尔芙记得这般清楚,还不是因为四爷每每为准备寿礼要发愁月余之久,连带着她也就想忘记都忘不掉了。 “大嬷嬷,让人将那人偶上的生辰八字送去给四爷,我瞧着有些奇怪,似是不像福晋和府中其他女眷的,让爷查查这到底是谁的!”尔芙只觉得她的一生从未如此时这般聪明过,脑中刮起了剧烈的头脑风暴,眨眼就是一个念头,眼中闪耀着无比的自信,陈胜吩咐道。 一会儿的工夫,大嬷嬷连着应了几次,可是态度却愈发谦卑起来。 康熙爷的生卒年,算不得秘密,像大嬷嬷这般在宫中打磨二十余年的老嬷嬷,那自是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一打眼,大嬷嬷就已经看出是康熙爷的生辰八字了,原本也是打算要和四爷一声的,却并不想这会儿出来吓到尔芙。 虽尔芙是让四爷查查,但是尔芙眼底的惊恐神情,却让大嬷嬷猜测到了尔芙的想法,而偏又不泄露心底的想法,让大嬷嬷觉得她家主子真的长大了。 张保安排的探子很隐蔽,只是一负责扫回廊的丫鬟,模样不得出挑,绝对是扔在人群里就消失的大众脸,大嬷嬷很快就将封好的信笺和她亲笔所书的字条交给了丫鬟,不等转身就听见她家主子又“犯病”了。 丫鬟头也不抬的收好了一沓子信笺,似是很畏缩的抬眸瞧了瞧正房内的动静,这才攥着扫帚,一溜烟的往房间里跑去,满眼的恐惧和惊慌,正好撞上了教训人的花嬷嬷。噗通一下跪在了青石板铺就的路上。 花嬷嬷是嬷嬷,其实不过就是个自梳头留在宫里伺候的大宫女罢了,前些年被四爷指到了尔芙身边伺候。负责打理尔芙院子里那些粗使丫鬟,活计不忙,但是架子却端得十足,往日与大嬷嬷也是同坐榻上话,让那些一贯瞧不到什么大人物的粗使丫鬟、婆子们把她当成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当嬷嬷管着几个粗使丫鬟,不过就是花嬷嬷的一层伪装罢了,而她真实身份就是掌管着四爷内院暗探的管事。平日与张保身边的公公单方面联系。 花嬷嬷低头瞄了眼正跪在地上发抖的丫鬟,一藤条就狠敲在了她那本就单薄的后背上,夹棉的袍子一下子就散了花。随风飘飘洒洒的落在了青石板路上。 丫鬟抖得更加猛烈了些,花嬷嬷却似看不到般的收了手,转头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几个粗使丫鬟。 “若是再让嬷嬷我听见那些个嚼舌根的话,别怪嬷嬷手里的藤条不留情面。瞧着你们那如花的脸蛋。若真是落下了点疤痕,怕是这辈子也就没了指望了!”花嬷嬷阴笑着低声念叨着,手里的藤条一下高一下低的敲打着掌心,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在众人脸上环顾了一周,满意的收获到了众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才转身往房间里走去,留下一堆吓破胆的鹌鹑们相互安慰。 回到房里,花嬷嬷轻轻叩了叩墙。很快一裹着深青色衣袍的太监就钻了出来。 “猴子,这是丫头刚送过来的消息。赶快给主子爷送去吧,怕是有大事了!”花嬷嬷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沓子信笺,顾不上男女有别的礼法,一把就塞到了那太监的怀里,低声道。 若是大嬷嬷此时在,定然能认出那最上面一封戴着朱漆火封的暗黄色信封,正是她的亲笔。 “杂家知道,只是这里的事情就要劳花嬷嬷多关照了!”太监看也不看就将信笺塞到了怀里,轻声应道。 花嬷嬷摆了摆手,遮挡住了来人出入的那底下的暗门,坐在桌旁做喝水状,却是在暗暗打量着外头那些窃窃私语的粗使丫鬟们,暗道这些人都是没有脑子的。 别这正房里那位并未失宠,即便是失宠了,那位还有一子一女傍身,那身份地位,岂是这些个做粗活的下贱人比得上的,这些人居然不想着怎么帮助正房里那位重回自由,却那些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话,真真是活该她们一辈子没出息了。 难不成她们入内务府做事前,家里就没有教过她们,这深宅大院里不需要嘴巴、耳朵、眼睛,只需要低头做事,好好伺候主子们么! 想到这里,花嬷嬷心里多了些不喜,回眸瞧那太监已经将暗门关好,起身迈步来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雕花窗子,厉眸扫视了一眼还围成一团话的粗使丫鬟们,随手取过了挂在窗边的藤条,重重的瞧了瞧窗棂的位置。 “难不成是挨了打,还没记性……”花嬷嬷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威压,让那些还窃窃私语的丫鬟们一下子就作鸟兽状,四散跑开了,只留下跪在青石板路上的被打丫鬟。 “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若不是嬷嬷我担着教管你们的名头,我真是瞧都不想瞧你们一眼,还不滚起来去打扫,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难不成是哪家的贵姐不成!”花嬷嬷白了一眼还低头哭着的丫鬟,似是怒其不争似的骂着,但话里话外却是让那丫鬟起身去换衣袍。 丫鬟连连俯身叩首,如蒙了大赦似的,一溜烟的钻进了耳房里。 花嬷嬷目送着丫鬟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这才收回了探出窗外的身子,坐在桌边喝茶,半眯着眼睛哼着调,那模样别提多自在了。 月华院喧闹而吵杂的一就这样过去了,那负责送消息给张保的公公,一直到夜半才再次从花嬷嬷床下的暗门钻了出来,将正在熟睡中的花嬷嬷吓了一跳。 “主子爷那边已经着手调查了,还请嬷嬷转告侧福晋,只那药效的发作到了极致,侧福晋那自会有打算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让花嬷嬷连连做嘘声的动作,生怕让左右住着的丫鬟们听出什么端倪来。 这也真是花嬷嬷太过心了,她住的虽然是后罩房,但是也都是青砖、灰瓦的结构,别太监话的音量不高,即便是正常话的动静,若不是有心探听的贴在门口、窗子等位置上,也是万万听不见的。 太监自是知道这事情的,不然也不敢在这夜里就过来,笑着摇了摇头,将刚刚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笺,随手放在了圆桌上,快速的消失在了暗门中。 眼瞧着太监如入无人之境的状态,花嬷嬷轻啐了口吐沫,忙将那封朱漆火封的信件塞到了枕头下,重新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一直熬到边露出一抹晨曦,这才麻利的穿戴整齐的走出了房门。 正房的后门还未开,花嬷嬷也就将送信的事情放在了脑后,压着嗓门支使着粗使丫鬟们洒扫,而她则蹲在了回廊下背风处偷懒,一副监工的嘴脸,却实则在等大嬷嬷等人出现。 半个时辰过后,房中传来了一声惊呼,一连串的细碎动静响起,紧闭了一夜的房门再次打开,大嬷嬷阴沉着脸自西北角的耳房绕了过来,与花嬷嬷错身而过,快步走进了房间。 大嬷嬷刚一进房间,这吵闹的声音就压低了几分。 窗缝里若隐若现的露出尔芙披头散发在地上撒泼打诨的模样,让正在廊下摆弄花草的曹媛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却不想正好落在了在角落里偷懒的花嬷嬷眼中。 “姐姐,我帮你搬这株海棠花吧!”甜妞稚声稚气的动静在廊下响起,讨好的凑到了曹媛身边,一双胖出了涡旋的手已经搭在了一青釉画彩蝶翩翩的花盆上。 曹媛微微挑眉,不置可否的扫了眼左右。 “姐姐,您看这主子都已经这幅样子了,我家里人那边可是真等不了了,您是不是让李主子放她们一马?”甜妞眼中闪过了一抹愁苦,心翼翼的扯了扯曹媛的袖口,低声问道。 “主子们自有主子的安排,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个曹姐姐能做了李侧福晋的主不成!再如今外头的守卫越发严了,若是为了你的那点芝麻绿豆的事,闹得李侧福晋的事情漏了馅,我怕是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曹媛见左右无人注意,拿着绣花帕子擦了擦她那细嫩白皙的手指,低着头道,声音很快就随风飘散在了空气中,并未注意到甜妞眼中闪过的不满和愤恨。 “姐姐教训的是,是甜妞太心急了!”甜妞颤抖着声音应道,袖管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眼神,快速的消失在了曹媛身边。 曹媛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继续低头给她珍爱的花草松土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收网(3)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尔芙的疯病越发严重,大嬷嬷几次求守门的护卫们去请大夫来,可是就如石沉大海般,只好玩了命的约束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让玉华等人哄着尔芙开心的玩,生怕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大嬷嬷日日防微杜渐的防备着那些碎嘴的奴仆们,但是到底还是让外头的李氏等人都收到了风声,几次打发身边的丫鬟来送滋补的药材,只换来大嬷嬷一张黑脸,来人纷纷留下些冷嘲热讽的酸话,满是嘲弄的笑着离去。 “嬷嬷,甜妞有事想和您,您这会儿可方便?”甜妞红着一张笑脸,扭捏的站在大嬷嬷身前,低声道。 大嬷嬷如往常般打发了钮祜禄氏身边的丫鬟,正黑着张脸走在往正房去的青石板路上,只瞧得甜妞自厢房的耳房里蹭的钻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怨恨和不甘心。 早就知晓这甜妞底细的大嬷嬷,微微挑眉,翘首张望着正房那边的动静,见尔芙似是睡下了,这才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站定了身子,似是等着甜妞继续。 甜妞这些日子缠着曹媛,自是为了家里那些个被李氏缠住的老子、娘和兄弟们,被曹媛一拖再拖,这心里的邪火早就压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这事她沾了手,她早就跑到正房里找大嬷嬷道道了。 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后悔。 后悔她走上了一条错的离谱的路。想着瓜尔佳氏软绵绵的没脾气,想着她只是这月华院里不起眼的丫鬟,想着能傍上李氏的大粗腿。却不想这就是一条充满了荆棘险阻的独木桥。 早知如此,她便该在收到老子娘的口信时就找大嬷嬷出主意的。何苦现在还要瞧着曹媛那张冰山脸讨好,何至于她这条命都悬了。 人不为己诛地灭,若是早知道不但没能捞出她的老子娘和兄弟,她就该谋求自己的安稳才是,而不是傻愣愣的如蛾子般往火烛上扑去。 事到如今,甜妞忍不下去了。 她打得主意。那自是想着要拉着曹媛一起死,若是能将那罪魁祸首李氏也拉下来,她这辈子也就不算窝囊了。 至于她对不住的瓜尔佳主子。那也只能当瓜尔佳主子没有福气了! 大嬷嬷听着甜妞那改变过若干个版本的话,这眼中闪过了一缕幽光,她倒是真没瞧出来这丫头还有这样的心思! “好啦好啦,你也不要哭了!”大嬷嬷似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甜妞还未曾完的话。低声道,“你的有鼻子有眼的,嬷嬷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等主子醒了再吧!” 完话,大嬷嬷就将甜妞领着进了正房,吩咐玉华将其锁在耳房里,等到大幕揭开的那,再将这妮子一块处置了便是。 尔芙笑眯眯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手里却拿着一块琥珀核桃往嘴里塞着,弄得手上、唇上、衣襟上满是糖渍。瞧着就甚是狼狈,不过她倒是并未察觉般,只是继续塞着。 玉兰瞧着眼前主子这般样子,这眼睛里就有些泛水光,即便明知道只是做戏,她还是觉得太过委屈主子了,主子那般精致的人,如今却要这样子不要脸面,这李氏真是坏透腔了。 直到此时,月华院里包括尔芙在内的几个人,从未将怀疑的视线落在与李氏同谋的宋氏身上,毕竟这事看起来能得到益处的只有李氏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迟迟不肯收网,她不相信宋氏能耐得住性子不动手脚,她更不相信宋氏是个仁信仁德的人。 …… 转眼,十月过了一半,四爷似是一下子闲了下来,领着苏培盛一行人回到了庄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禁足在月华院里的尔芙放出来,大家伙儿一同用晚膳。 守了月余大门的护卫们纷纷撤走,大嬷嬷的脸色好了许多,打发了玉华和玉涵往前院去请了府医过来把脉开方,又忙忙活活的给尔芙洗漱、梳妆,挑选着适宜的衣裙,那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更要热闹些。 与此同时,曹媛也忙碌了起来。 甜妞失踪的事情,曹媛早就已经发觉,可是她却并未放在心上。第一,她做的手脚很干净,即便是甜妞反水,她也能将自己摘个干净,至于那出面绑架了甜妞一家人的李氏,又不是她的靠山和主子,她可是不在意的。 第二,那自然是她的戏份已演完,她只需要等尔芙等人往湖边筑去赴宴的时候溜走,即便是甜妞在怎么往她身上泼脏水,又能伤害到她一分一毫咩! 答案显而易见,曹媛换上了一袭利落的短袍、长裤,又对着铜镜涂涂抹抹的大半晌,这才算是停了动作。 趁着外头忙活活的时候,她就佝偻着身子走出了房门,顷刻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仿佛是庄子上最常见的粗使婆子一般,任谁也看不出她那伪装下的风姿。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花嬷嬷的注意中,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掌灯时分,湖边筑的二层楼里响起了阵阵丝竹声,莺声燕语点缀其中,显得格外的热闹。 尔芙穿着一袭水绿色的湖水纹大襟旗装,外罩着墨蓝色缎面披风,领着玉华、玉涵两人出现在了人前,让原本等着看热闹的李氏和宋氏都不由一怔。 “妹妹这身子可是好些了?”不待乌拉那拉氏开口,李氏就急急的上前问道,那模样显得多少有些心虚,让正低头和乌拉那拉氏话的宋氏蹙了蹙眉,不禁暗道一句猪队友。 “呵呵……”尔芙不答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直勾勾的瞧着圆桌上摆着的糕点和糖果、蜜饯等高足盘,活脱脱一幼稚孩童的表现。却又不忘礼数的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见礼,让原本李氏和宋氏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了一抹心疼,忙让人扶着尔芙落座,又让人将备好的蜜饯、干果等食送到尔芙跟前去,免得她在四爷跟前漏了怯,让人捡着机会踩她。 尔芙垂眸,掩饰住了眼中的水光泠然。抓着蜜饯黄桃就往嘴里送,玉华忙送上了帕子替尔芙擦手,这才免了尔芙出丑人前。却也让宋氏和李氏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暗暗打定主意,今日就让这浑浑噩噩中的瓜尔佳氏堕入深渊,再也不得翻身的机会。 人在落魄中。才能看清楚谁是真朋友。 这话在什么时候都适用。尔芙并不痴傻,看着乌拉那拉氏眼中的心疼与言语上的回护,怎么能不明白她对自己的好,却碍着计策尚未凑效,只能这样忍耐着。 冬日来临,这愈发冷了,虽烧了地龙,燃了炭盆。但是这般傻愣愣的坐在门口吹风,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尔芙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玉华,与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无二。 尔芙的动态,一直落在这房中每一个人的眼中,一心看好戏的李氏等人,那掩唇轻笑的动静,倒是将屏风后演奏的丝竹声压了下去。 “这是在什么有趣的事情,难得你们这么高兴!”四爷径自打了帘子走进,环视了一眼左右,朗声问道。 李氏故作娇羞的遮了遮脸,“不过是些个闲话罢了!” “李侧福晋的有理,妾瞧着瓜尔佳侧福晋这些日子越发孩子气了,所以才笑着了两句!”钮祜禄氏很有几分炮灰女配的潜质,明明这事与她没有干系,却也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活脱脱就如跳梁丑一般。 相比之下,与钮祜禄氏同时入府的董鄂氏就显得沉稳多了,只是淡淡的瞧着还可怜兮兮嘟嘴的瓜尔佳氏不出声,却也让刚进门的四爷注意到了坐在门边的瓜尔佳氏。 四爷故作不懂的瞧了眼,倒是也没有搭腔,直接就迈着大长腿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落座,瞧着缩在门边的瓜尔佳氏,似是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冷声道:“虽只是府中家宴,但是这该守的规矩,总是要注意些,堂堂侧福晋缩在门边,这可是存心给福晋添堵不成?” “爷,您误会了!瓜尔佳妹妹多日不曾出门,之前又正是病着,想必是怕过了病气给姐妹们罢了!”乌拉那拉氏忙打圆场的道,生怕府中的传言让这些女人捅出来。 “爷瞧着她气色倒是不错,反倒是福晋,这眼圈有些发青,可是府里有人给你找麻烦了?”四爷收回了落在尔芙身上的视线,大手覆盖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忙摇了摇头,她可不能给那些女人开口的机会。 转眼一月过去,虽然她明知道四爷不会真的厌了尔芙,但是她也不能担保尔芙的身子没有问题,所以她只能尽她所能的保护尔芙罢了,想着错过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让人请了太医好好瞧瞧尔芙的身子。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冷声吩咐开席,径自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就坐在了主位上,而尔芙也由玉华和玉涵扶着往桌边走去。 席上,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众人纷纷低头吃东西,时不时挑眉瞧瞧上首表演伉俪情深的四爷,那怯生生的模样,让装傻子的尔芙心里偷笑不已。 屏风后的丝竹声如泣如诉,为这平静的夜里增添着别样的情愫。 “今日这曲子不错,可是府里养得那些个家伙儿们出师了?”四爷微抿着酒水,打破了席上的平静,笑呵呵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被问的一怔,随即很快的摇了摇头,轻声道:“爷让人从南边买回来的孩子们,虽也算是有所成,但是还上不得台面,怕是还需要些时日,这次的乐师是李侧福晋托人从南城请回来的,是什么从保定一代来的班子!” “着实不错,李氏用了心,稍后可得好好赏他们!”四爷淡淡勾唇,把玩着手中的青花酒杯,眯着眼睛道。 李氏俏生生的起身见礼,“爷有所不知,这么好的乐师班子能被妾身请来,这还是瞧得瓜尔佳侧福晋的面子。 这整套班子都是瓜尔佳妹妹娘家调教出来的呢,只不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将这已经成了气候的班子赶了出去,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真让他们闯出些名堂了,也让妾身捡了个献丑的机会!” 完,李氏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尔芙笑了笑,那做派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了解内情的尔芙,却在心里冷笑连连。 丝竹声依然悠扬,尔芙只当于己无关,继续吃着可口的八宝鸭子,那一勺勺的往碟子里舀着,一口口的往嘴里送,让心存杀机的李氏笑得更甜了。 “听人,这些下九流的乐师、名角等人物,虽上不得台面,但是培养起来,那也是不容易,真也是瓜尔佳氏这样的贵人家里,怎么把这好好的人物就赶了出来,平白便宜了这些个卖艺求生的东西们!” 钮祜禄氏聪明,还真有那么几分聪明,听着李氏那有些奇怪的法,这会儿迫不及待的出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明白似的,让原本想要打配合的宋氏乐得轻松,神在神在的作壁上观。 “好好的一场家宴,那些个不相关的事情作甚!”乌拉那拉氏见钮祜禄氏的过分,单手拍了拍桌面,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屏风后的丝竹声一顿,一看起来眉清目秀,年不过二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袭细棉布的墨蓝色长袍就绕了出来,不待旁边守着的丫鬟们发难,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圆桌附近,重重的叩首一礼,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略带哽咽的道:“贱民秦敬,请四贝勒爷安,请四福晋安,见过李侧福晋,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贱籍乐师,哪轮的上你来请咱们主子爷安!”苏培盛一直候在门口,被这乐师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打着帘子钻了进来,冷声呵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乐师的话(1)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待苏培盛吩咐下去,门口候着的太监们就已经一哄而上将秦敬压在了身下。 四爷剑眉紧蹙,一双手按在膝头,死死的攥成了拳头,泛白的关节处,显示着其心情的糟糕程度。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这秦敬这些日子怕是喝酒喝昏了头,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条贱命吧!”一穿着相对精致些,肚子略微圆了些的粗壮中年男人紧跟着自屏风后钻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气息紊乱的如破风箱似的道。 李氏似被这一幕吓坏了,手中的娟帕随风落地,眉眼中满是惶恐不安的站起身子,凑到了四爷跟前,“爷,妾身实不知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扰了您的兴致,还请您原谅妾身!” “坐吧!”四爷冷冷挑眉回眸一瞥,低声道。 宋氏趁机起身,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扶着颤抖着的李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轻声劝解着。 堂门口却已经乱成了团,秦敬在太监身下挣扎着,旁边后钻出来的男子则是哭爹叫娘的求饶着,其间还混杂着苏培盛的叫骂声,比起街边菜市场的情景,好不了几分。 尔芙笑呵呵的拿着一碟蜜渍葡萄,如坐在戏台底下看戏似的,弄得旁边知道内情的玉华等人都快火上房了。 这秦敬,虽她们不知道是何来历,却也从那一封封如泣如诉的情信落款处屡屡见到,若不是李氏的安排出现了差错。那便是此人不错了。 “得得得,这也忒得闹腾了!苏培盛,让人放开他们几个。让他们都起来回话,若真是有什么冤屈不甘的地方,爷也做一回那明镜高悬的包黑炭包大人。”闹到了此时,四爷才似回过神般搓了搓手,反手摸着梳得油光水量的大辫子,靠在了包着软垫的椅背,朗声道。 苏培盛应声一礼。那些太监也都纷纷从秦敬身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排成了两队,贴着墙根站定了身子。只是一双双喷火似的眼睛,却仍然盯在了衣衫不整的秦敬身上。 秦敬早已不复刚刚的文弱书生打扮,鼻青脸肿的德行,被扯成碎布条子的长衫。毛啦啦似鸟窝般的发辫。怎么瞧怎么像是电视剧上那些没本事却硬吃霸王餐的混混地痞被揍后的模样。 “让人带他们去收拾收拾,这副模样真是有碍观瞻呢,再诸位妹妹也要避一避,到底是男女有别!”乌拉那拉氏不忍的瞥了一眼,拿着帕子半遮着脸颊,低声道。 “便依福晋所言,着人领着他们下去洗漱干净!”四爷微微颔首,沉声道。 尔芙这才收回了眼神。口口的抿着金黄色的茶汤,听着几个女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眼角含笑倚盼,耐心的等着几个贱籍乐师粉墨登场。 片刻过后,苏培盛吩咐人抬了一扇扇的绢丝屏风遮挡住圆桌与门口之间,而梳洗过后的秦敬和班主也被领了进来,与其同班子里的其他乐师亦陪着他们跪在了屏风之后,只是眼神却不甚友好,分明是责怪秦敬惹出这样的是非。 “你刚刚冒死钻出来给爷请安,怕是有什么委屈求爷成全吧! 赶巧今个儿爷心情不错,便给你这个脸面,你一一来吧!”四爷周身气质一变,如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般,双手搭在椅背上,侧目瞧了瞧手上的翡翠念珠,不以为然的道。 秦敬自是感恩戴德的一通叩首谢恩,着那些戏文里常见的歌功颂德的念词,那模样比起苏培盛往日的做派,还要更加谄媚几分。 跪在其身侧的班主,见这秦敬起来越发没边,抬眸瞧了瞧屏风后的众人,偷摸的扯了扯秦敬的衣袖,示意其赶快正事。 旁人似是未曾瞧清楚,可一直在门口两侧守着的张保,那却是个眼明心亮的机灵鬼,早将这一幕存在了心里,只等着一会儿与瓜尔佳主子打配合。好好清理清理这府里乱糟糟的蹄子们。 “贱民秦敬,本是贱籍出身的乐师,自就跟着家中老父游走在各豪门大户之间,后被瓜尔佳裕满大人收入府中伺候,也算是吃喝不愁,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 戏班中,有一唱刀马旦的女子月娥,与奴才一起长大,奴才与她两情相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了,只盼着求了裕满大人的恩准,便结成眷侣。 只不想就在这一切都顺风顺水进行着的时候,瓜尔佳府的二格格无意间瞧见了奴才,居然不顾廉耻,求着裕满大人往来于戏班住的外院葛月楼,常痴缠与奴才。”着话,那自称秦敬的贱籍乐师就眼带怨恨的瞥了一眼尔芙的方向。 四爷状似不绝,不以为然的扬了扬手,示意其继续。 秦敬收回了眼中的怨恨,低头继续道:“奴才知道这上三旗的贵女们都是要入宫选秀的,哪敢与如此贵人有了瓜葛,却又依附瓜尔佳府谋生,只能处处闪躲,经常让月娥替奴才挡驾。 月娥虽是女子,但是长年累月在戏台上演刀马旦,这手上的工夫不弱,只是碍于瓜尔佳府二格格身份不凡,即便是身负能耐,也如自缚双臂般任其打骂,原想着瓜尔佳府的格格不过是孩子心性,过些日子也就忘了这茬。” 话到此处,秦敬微微一顿,似是被这大的委屈压得透不过气了一般,略带哽咽的抽泣了两声,倒如那台上饰演怨妇的女子做派一般无二。 “赶快,别墨迹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四爷蹙眉的低声喝道。 秦敬连连点头,继续道:“只是往常一贯三热乎气的瓜尔佳府二格格,这次却像是着了魔般的。日日往来,更是非打即骂的折磨月娥,更不知道是在何人嘴里听了奴才与月娥的婚约。居然缠着其阿玛裕满大人将月娥许给了一管事的老男人做妾室。” “这京中的瓜尔佳氏不少,只这裕满大人却唯有咱们侧福晋的阿玛一位了,却不知道这二格格是咱们侧福晋的姊妹哪个?”李氏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尔芙,语气悠悠的道。 “李侧福晋,你这是的什么话?”乌拉那拉氏见尔芙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心中长叹一声,冷声呵斥道。 “……”李氏勾唇一笑。似是无奈般的耸了耸肩,轻声道,“妹妹。这也是一时好奇罢了,却忘了这事关系到瓜尔佳妹妹的声誉,李姐姐这就给你赔礼了!” 着话,李氏就已经站起了身子。对着茫然不知的尔芙俯身一礼。 尔芙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笑呵呵的继续看戏。 李氏似是自讨没趣般的干笑了两声,满是委屈的瞥了一眼四爷,似是再瓜尔佳氏太过气一般。 四爷为了配合这出戏继续演下去,自是流露出了些许不快的神情,轻声吩咐下首跪着的秦敬继续。 秦敬忙福了福身子,继续道:“李侧福晋问的问题,奴才自会回禀,稍候您定会听得分明。 月娥虽也是贱籍出身。但是却也是三贞九烈的,自是不愿意委身与那管事做。一气之下就投缳自尽了。 奴才心如死灰,却因为不知其所以然,只当月娥是不想再做这笑脸迎人的下九流勾当,但也就将这事压在了心底,怨这世上无十全十美的事情,继续在瓜尔佳府里伺候着。 没有了月娥阻挡瓜尔佳二格格,奴才也只管守着规矩伺候着,平日里与其文戏,顺带着教授些个简单的乐理知识,倒也过得太平, 二格格来的越发频了些,裕满大人似是也察觉出了不妥,吩咐人请了嬷嬷教规矩,奴才所在的戏班子与乐姬伶人,也被安排到了府外的院子住着,非有大宴宾客的时候不得入府。 这日子就更加逍遥自在了,奴才也常常往各戏班子、酒肆走上几遭,手里头有了些闲钱,便想着往月娥的老子娘手里送上些,也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几次过后,月娥的老子冯大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与奴才了几句闲话,奴才这才知道了月娥的死因,对瓜尔佳府二格格的狠心诧异非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为月娥报仇雪恨。 后来听闻瓜尔佳府的二格格入宫选秀,裕满大人担心往常的事情被旁人知晓,便做主将奴才等人打发到了保定,并让人奉上了一大笔银两,命奴才等人不许再进京城伺候。” “这人的瓜尔佳府的格格,妾身越听越似是侧福晋,该不是妾身听错了吧?”李氏满眼惊恐的看着尔芙,葱管似的手指发抖的指着尔芙,声音都有些发尖了。 “……”乌拉那拉氏是看过尔芙入府记档的,早就知晓那秦敬所之人是尔芙,却不敢相信尔芙昔日是那么个孟浪之人,但一时之间又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狠冽的盯着李氏,希望李氏适可而止,不要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尔芙听得也是心惊不已,毕竟她这个冒牌货,可是没有原主的记忆,只在梦中与瓜尔佳氏尔芙见过两次,不过也不愿意相信‘尔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又加上要继续装疯卖傻的做戏,只能继续笑呵呵的吃东西。 反倒是四爷挑眉,冷笑着瞧向秦敬,沉声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收到了裕满大人的大笔银财,如今却又违约入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回贝勒爷的话,实在是老儿无能! 在离京的路上,遇到了那些个草莽之辈,丢了这安身立命的银子,不得不领着这些人重操旧业。 好在奴才们手艺不错,倒是也能混的个温饱,却不想这一来二去的出了些个名气! 有人邀奴才们进京城来伺候,奴才们得罪不起,只好偷偷摸摸回了京,原想着唱完堂会就回去的,却不知这邀约的帖子越发多了,这行程也就耽搁了下来……”班主抽抽搭搭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叩首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本是贱籍,这真真是谁也得罪不起呢!”李氏似是感同身受般的蹙着眉头的垂泪道。 四爷却好似明白了秦敬所求一般,笑着抬了抬手,压下了李氏还未完的话,低声道:“得得得,听你们唠唠叨叨了半,爷也是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了。 你们想必是想让爷帮忙出面,让你们能按照旧主的约定重回保定,这事爷应了,改就让人护送你们离京,爷也会让人留话,不让你们再为难了!” 着话,四爷就已经不耐烦的起身了,似是想要离席去了。 苏培盛也适时的凑上了前,那狗腿子的模样,让尔芙有一种要喷饭的冲动。 “贝勒爷明察,奴才若只是为了这点事,绝不会拉着同处多年的兄弟一起冒险。 奴才此次如此冒险见贝勒爷和福晋,实在是为了想要替月娥讨回个公道。 月娥虽是贱籍出身,可到底是条人命,却死得如此冤枉,实在是贵府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太过嚣张跋扈,太过任性妄为,还请贝勒爷为奴才做主阿!”秦敬连连叩首道,那满眼喷火的模样,实在似想要食肉嗜血一般可怕。 “胡闹,区区一贱籍女子,死了也便死了,难不成还要让咱们侧福晋替她赔命不成?”宋氏仿佛格外拥护尔芙一般,冷声呵斥道,实则是戳着四爷的肺管子呢,要知道四爷施政一大举措,便是废除了贱籍,可谓是一大善举仁政呢! 尔芙自是也知道这事,笑着撇了撇嘴,无所谓的搓着手道:“宋妹妹,你这是的什么话,单单凭这乐师的几句话,难不成就真要定了我的罪不成?” 着话,转眸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玉华,似是孩子想要得到夸奖一般。 四爷懒洋洋的神情,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宋氏多了些不安,蹙着眉头往李氏看去。 “瓜尔佳妹妹得有理,这到底是那乐师的一面之言,不足为信,其中又多是污蔑瓜尔佳妹妹声誉之言,想必是受了何人的好处才行此污蔑之言!”乌拉那拉氏却如拨云见日一般,脑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冷声呵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奇怪老嬷嬷再出现 乌拉那拉氏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哭闹的声响。 “这府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爷跟前钻呢!”四爷蹙着眉头,沉声道。 尔芙撇了撇嘴,嘀咕着,“百福和雪球不知道都听话呢,也不知道您多稀罕呢!” 苏培盛闻声,唇角微微上扬,生怕旁人瞧出什么破绽来,忙缩了缩身子,往四爷身后躲去。 “以妾身看府里之所以这么乱哄哄的,怕是也和福晋这般仁心仁德的管理方式分不开!”一直闭嘴当哑巴的李氏,眼神闪烁着贪婪的精光,拧着帕子道。 “闭嘴,这府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格格做主了!”刚刚还如纨绔子弟般饮酒作乐的四爷,脸色凛然,直接就将手里的酒盏丢到了李氏眼前,厉声喝斥道。 那副黑脸的模样,让一贯被李氏护着的李氏,一时间有些慌神,身子打颤的跪倒在了地上,连连叩首,与屏风外那些瑟瑟发抖的乐师伶人相差无几。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的讨人嫌了,还不赶快滚下去!”四爷瞧也不瞧那美人垂泪的模样,径自摆了摆手,沉声道,转眸看向了旁边的乌拉那拉氏,示意乌拉那拉氏让那人进来回话。 片刻过后,一面如枯树皮的老婆子被丫鬟引了起来。 “你是何人?瞧着眼生的很?”四爷微抿了口酒水,朗声问道。 尔芙却在那婆子进门的刹那。便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那身破烂烂的袍子和那蓬头垢面的模样,分明就是瓜尔佳府中那个与她亲近的老嬷嬷。 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来人的意图。袖管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手心里更是留下了数枚月牙形的印记,可见其心中的不安。 “老婆子是瓜尔佳府中的管事嬷嬷,亦是咱们二格格的奶嬷嬷,这次贸然闯到贝勒爷府里,还请贝勒爷见谅!”不待苏培盛继续催问。那嬷嬷就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乱糟糟的发髻,哭丧着脸叩首一礼,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眉心一跳。转眸看向了下首的瓜尔佳尔芙,见尔芙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放松了些许紧张的心情,轻声问道:“即使侧福晋娘家的奶嬷嬷。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回四福晋的话。老奴实在是不忍心二格格被人如此欺辱,这才急匆匆的从瓜尔佳府里跑了过来,还来不及禀明咱们主子!”老奴眨巴着浑浊的双眸,眼角落下了两滴浑浊的泪水,满是疼惜的扫了一眼坐在屏风后的侧福晋尔芙,声音略带哽咽的道。 着话,那老婆子就已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象征身份的黄花梨木雕的名牌,交给了身旁的丫鬟验证。证明其并非是冒名顶替来闹事的老婆子。 “不知道老嬷嬷这话从何来,瓜尔佳侧福晋入府一来。便算得上是咱们爷心尖上的人,哪有人敢欺负她阿!”李氏翻了个白眼,酸溜溜的道。 “并非有宠爱,便能过得如意,难不成侧福晋不曾听过那样一句话吗!这万千宠爱集一人,亦是万千冤恨于一人。 二格格在家时候就是个不善言辞的笨丫头,亏得有大格格护着,可是这入了四贝勒爷府里,大格格身为宫妃,自是不好经常叫二格格进去话,这有些人的心思就动了起来。 前些日子,这京城里便传扬出了这样一番传言,是咱们二格格在府中时心思狠辣,手段阴毒,更是不顾廉耻的缠着唱戏、唱曲的下九流们厮混,老奴这心里急得不行,福晋更是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本想着是有人嫉妒咱们格格得四贝勒爷的心思,不过是些个酸话罢了,可是前两日,居然有人拿着银子拉拢起了那些常在外头走动的粗使婆子们,也亏得老奴在府里有两分脸面,这才不等这事闹大就听了,更是嘱咐人压住了消息,连福晋都不敢告诉,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四贝勒爷的府里,替咱们格格上两句公道话!” 老嬷嬷口齿伶俐,起话来字字珠玑,一双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眼神锐利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李氏。 “你这婆子还真是个胆子大的,不单单私自出府,还这般阴阳怪气的话,莫不是瞧着咱们爷脾气好!”李氏心头一紧,拧着身子,与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对视了片刻,沉声喝道。 尔芙听这话,忍不住想要发笑。 若是这诸皇子中谁的脾气最差,那定然是四爷莫属,连当年康熙爷都曾经训斥过四爷喜怒不定,真不知道李氏这算不算是睁着眼睛瞎话了。 这事不单单尔芙听着好笑,即便是最稳重的乌拉那拉氏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毕竟这假话得也忒假了些,她都替李氏臊得慌。 “行了行了,爷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不需要你来替爷传扬,这嬷嬷如此胆大妄为的闯来,那也是为瓜尔佳侧福晋忧心所致,算得上是个忠仆了!”四爷握拳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完,转身瞧向了苏培盛,示意苏培盛替那嬷嬷添张绣墩落座,毕竟是尔芙的奶嬷嬷,他可不能这般落了尔芙的脸面,便如他这些年厚待大嬷嬷一般。 老嬷嬷忙叩首一礼,借着旁边丫鬟的臂力,欠身落座,继续起了她未完的话,字字直指坐在四爷身侧的侧福晋李氏,更是拿出了几样刻着内造徽章的珠钗、步摇来证明她所非假。 “这些都是老奴自几个交好的老姐妹那拿来的,据那人穿着打扮都似是大户人家的得脸婆子。一身细棉布的袄子上都绣着朵朵花,倒是和一直站在李侧福晋身旁那位丫鬟衣裳的花样相似!”着话,老嬷嬷就将手中的步摇、珠钗交到了上前的苏培盛手里。又将一幅看起来画技粗烂的工笔画送上。 那画自是出自老嬷嬷的手笔,完全是按照其他个粗使婆子描述的人物所画,落款的位置上是几枚不一样的手印,似是在签字画押一般。 “瞧着有几分眼熟,福晋瞧瞧吧,这内院的人事,爷实在是不太了解!”四爷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却并不点破,反而笑着送到了乌拉那拉氏手中,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乌拉那拉氏蹙眉瞧了半晌。这才似是不确定的瞧了瞧跟在身边的福嬷嬷,转眸对着四爷轻声道:“妾身这双眼睛真是不中用,虽瞧着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是哪里伺候的。想必是近来不在府中伺候的!” “这人老奴认识。前些年李侧福晋身边有一得脸的嬷嬷,夫家姓邹,原是李侧福晋怀弘昐阿哥时,李家人送过来照料李侧福晋的,可是后来因为打骂包衣宫女,被李侧福晋打发到了陪嫁的庄子上去了,这些年不在府中走动了,也难怪主子爷和主子瞧不出呢!”福嬷嬷适时的接过话茬。眯缝着眼睛道。 四爷眉头紧蹙,似是正在费劲回忆。果然过了片刻,大手一拍桌案,似是想起了一般,朗声道:“确是有这么个人,要是福嬷嬷不提,爷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记得那时候,咱们还都在阿哥所的三进院子里住着,猛然添了这么个人,还让爷在内务府费了好一般口舌呢,只是那婆子也是个没眼界的,那上三旗的包衣奴才,虽是奴才,却也是身份不低,她一普通旗人家的家奴居然敢肆意打骂,真真是没个规矩! 爷原想着将那婆子直接交到内务府的慎刑司去,却挨不住李侧福晋为其求情,这才给了份体面,让李氏发落到她陪嫁的庄子里去!” 经四爷这么一,那些陈年往事,便似是被抽开了迷雾一般铺在了众人眼前,尔芙不自觉的撇着嘴瞧了眼愣神状态的李氏,暗道这老嬷嬷来的及时,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这戏得演到什么时候去。 李氏被这突然出现的嬷嬷,打乱了阵脚,看着四爷那有些怀疑的眼神,一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一双手不自觉的搅扰在了一起。 “听爷这话,那人都十余年不曾进府了,怎么能摸到李侧福晋的首饰呢,莫不是有人存心构陷吧,这招可是真够损的了!”宋氏暗骂李氏猪队友,却也不得不出面替李氏兜一兜,细声细语的着话,一双凤眸扫视着尔芙,意有所指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喜,那婆子十余年不曾进府,连尔芙都不曾见过,这明摆着就只有宋氏和她瞧过,而看宋氏那意思,分明是这事就是她和尔芙设下的圈套,对于这种当面往她身上泼脏水的话,她真是很得牙根痒痒,却没办法解释一句。 毕竟人家也没有指名道姓,若是这会儿她急吼吼的跳出来,倒似是做贼心虚了一般。 而李氏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里掐着帕子沾着眼角就往四爷的怀里扑,便如受了大委屈了似的。 “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阿,妾身虽与瓜尔佳妹妹不算和睦,往日来往也少些,但是却也没有坏心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算计妾身,这分明是故意挑唆妾身与瓜尔佳妹妹的关系阿!”李氏哭哭啼啼的道,却忘记了她已非妙龄少女,这脸上扑着的细粉、胭脂又不防水,这本该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倒显得如戏台上画着大浓妆的花脸似的可笑了。 “有事就,总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平白让人瞧着笑话,还不赶快带你家主子下去洗洗!”四爷嫌弃的扯了扯袖子,沉声道。 李氏可怜兮兮的抽搭着,却不忘对着身后站着的沈嬷嬷丢了个眼色,这才快步跟着丫鬟去暖阁里净面洗漱。 沈嬷嬷则心领神会的对着门边守着的丫鬟送了个眼色,这才低眉顺眼的跟着李氏往后头的暖阁足去。 随着李氏的退场,厅堂里肃静了下来,尔芙吃东西的动静就显得清晰极了,落在宋氏和钮祜禄氏的耳中,那真真是刺耳之极。 “难得瓜尔佳姐姐如此沉着,这事情都闹成这幅样子了,你作为这事情里的主角,难道就不想辩解几句呀?”钮祜禄氏抿了口茶水润喉,声音甜腻腻的如马卡龙一般甜人,柔声道。 尔芙傻愣愣的回眸一笑,“清者自清,难不成妹妹是不相信爷能断明白这糊涂官司,左右是些个奸险人的陷害罢了,我瓜尔佳尔芙是不担心,倒是妹妹这急吼吼的样子,让瞧着似是好像做贼心虚阿!” 完话,她还不顾仪态的伸了个懒腰,起身对着乌拉那拉氏俯身一礼,柔声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各位姐妹们与爷闲话家常的好时候,真是尔芙的罪过,还请福晋能大人不记人过的原谅了尔芙这一次的胡闹!” “好好好,你还好着比什么都好!”乌拉那拉氏抬了抬手,语气中多了一种轻松,笑呵呵的道。 尔芙这才重新落座,对着同样满脸担忧的老嬷嬷颔首一礼。 李氏去了暖阁里洗漱,宋庶福晋独木难支,这会儿见尔芙又似恢复了理智,也不禁紧张了起来,桌下的手将一条绣活精致的帕子捏成了皱布条子。 厅堂里安静的如无人一般,让刚走进厅堂的李氏暗道古怪,深觉不安,忙挤出了一张笑脸,轻声道:“爷、福晋,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无事,你坐吧,今个儿这顿饭是吃不踏实了,爷还是抓紧时间把这事处理干净了,也好都早些散了歇着去!”四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蹙眉瞧着下首跪着的众人,沉声道。 李氏惶惶不安的回到了座位上坐稳,便等不及的看向了宋氏,用眼神询问着。 宋氏微微摆手,示意李氏静观其变就是,心里却打着别样的算计,左右闹到现在,露面的人手都是李氏的,她可是稳坐钓鱼台了,不管是谁倒了霉,她总是能捡到些便宜的。(未完待续。。) ps: ps:订阅惨淡的让绾心想死,难道是绾心的文笔和剧情烂到了极致?求大大们同情同情可怜的绾心吧!谢谢月儿妹妹的打赏,(づ ̄  ̄)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巫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宋氏如是想着,可是事情哪有尽如人缘的时候呢。 莫她确实参与进了这次的暗害,即便没有,只有四爷怀疑了她,她的性命就算是保不住了。 左不过就是个没有上玉牒的庶福晋罢了,膝下又无子女留存,是生是死,还不是四爷一句话的事情,甚至连个为她伸冤的人都不会有,便如热河那王家送来的几朵金花死的不声不响一般无二。 尔芙和四爷之所以上来出这么一番大戏,其重头还是有儿有女的侧福晋李氏。 每每想到李氏那越发遮掩不住的野心,四爷就懊悔为其请旨册封的事情。 所以事到如今,即便宋氏以为她稳坐钓鱼台,也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 “走水了!” “走水了!” 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响起,四爷神情一肃,迈着大长腿就撇下一众女眷和那些个哭哭啼啼的乐师们就往外走去。 “真真是不吉利,这算个什么事情阿!”随着四爷的起身,李氏只觉得身上那如刮骨、如针扎的不安感一空,紧跟着站起了身子,丝帕掩唇,满是嫌弃的瞧了眼仍吃喝不停的尔芙,踩着碎步就往外跑去。 庄子里出了祝融之灾,这湖边筑里的人也就没了审案子的心情,遗忘了屏风外跪着的乐师们,纷纷随着四爷的脚步就往外走去,唯尔芙落在最后。低声对着大嬷嬷吩咐了两句,这才抓着两把裹了糯米纸的杏仁糖,慢慢悠悠的往起火的地点走去。暗道亏得没让孩子们掺和进来,不然还真容易吓着。 却不想前头两个家伙,这会儿正拖着弘晖玩骰子赢金角子呢,丝毫没有将尔芙这边的事情放在心上。 若是被尔芙看见这幅场面,一定会大骂养了一双白眼狼不可。 随着越发走近,这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瞧着已经熊熊烧起的月华院。尔芙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肃穆,担忧起了留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等人,也心疼着她喜欢的那些个银器、玉摆件等玩意。 “这都已经入冬了。怎么还会起这么大的火,可找到火头了!”四爷蹙着眉头,拧身问道。 苏培盛是随着四爷过来的,这会儿气都不曾喘匀。哪知道这起火原因。忙扯过了一拎着木桶灭火的粗使婆子,低声询问着。 “听他们,这该是瓜尔佳主子房里的烛火未曾熄掉,引燃了左右的轻纱帷幔,也是那些个当值的丫鬟们不尽心,奴才稍候定会好好叮嘱她们的!”苏培盛心知不过是有心人散播的传言,但是为了做戏做得真,还是照样回禀了四爷。 “现在灭火才是顶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再吧!”四爷头也不回的看着火场正中央烧得正旺的五间上房,沉声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随着赶过来灭火的人越发多了,那刚刚还凶残无比的祝融之灾,很快就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苗还烧着,但是那木质结构的上房,仍是免不了坍塌成废墟的命运。 /()/~~ 看着住了好些日子的院子成了废墟,尔芙这心情低落极了,也亏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安然无恙的跑了出来,不然她能当场哭给李氏看,真是太狠了。 房子很贵的好不好,知不知道在她所在的世界中,多少人为了那一的两室一厅房子忙碌了一辈子,被那愈发高的房价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她所住的这种两进院子,那完全就相当于是一独栋别墅了,非富商巨贾不得入住的,真真是暴殄物! 尔芙抬眸看,哭丧着脸的模样,让四爷心中一酸。 “爷,这月华院被烧成了废墟,怕是短时间内是不能住人了,这瓜尔佳妹妹的住处,还是该早些安排才是,毕竟这都不早了!”乌拉那拉氏拧着帕子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回眸对着四爷俯身一礼,柔声道。 四爷微微点头,朗声道:“福晋所言甚是,只是这庄子里虽然院子不少,但是收拾出来的却没有几处,其中还空着的就剩下湖边筑那幢紫竹楼了。 若是福晋没意见,爷打算让人将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先让瓜尔佳氏住进去……” 湖边筑正对着这庄子的中轴线上,又是一处高屋建瓴的绣楼,算得上是庄子上最为华丽的一处院落,真该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住处。 只是乌拉那拉氏觉得那里前临二院的花厅,后临人工湖——碧瑶池,水汽过重,又人来人往,不太适合做她休养身子的住所,这才挪到了一旁的荣月阁住下。 之前尔芙虽然曾在那里住过一晚,却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这会儿想要将她安排在湖边筑短住,四爷不能不顾及乌拉那拉氏的心情。 “爷这是的哪里话,妾身与瓜尔佳氏亲如姐妹,妹妹能住的舒坦,妾身这做姐姐的,那自是没有意见的!”乌拉那拉氏笑容不变,柔声道。 话得漂亮,也是乌拉那拉氏的心里话,早在她知道她寿数不久之后,她就分析了一遍这府里的女人,唯有瓜尔佳氏心中有着一缕善心和仁厚,正是她托付弘晖的好人选。 有四爷这样的话,她自然愿意捧着瓜尔佳氏,即便是日后府里多了新福晋,这瓜尔佳氏也会念着她对其的恩情。 瓜尔佳尔芙的住所安排妥当,那些身上沾染着灰尘的丫鬟,自是都抱着从火场中抢救出的体己私房,随着金嬷嬷就从湖边筑的后院门进到了后罩房里收拾。 至于尔芙要用的行李被褥等东西,也有丫鬟婆子下去准备了。 正当众人准备重回湖边筑。处置了秦敬所之事的时候,一行为鬼祟的婆子,自路旁边钻了出来。手中正捧着一烧得黑黢黢的盒子,身后还背着一满是黑色灰烬痕迹的包袱。 “那是什么人阿,别是在废墟里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要……”李氏的话没有全,意思却不言而喻,只是那眼角闪烁的精光,让人觉得她是有着别样打算的。 尔芙缩在月华身后。勾唇一笑,暗道之前安排的东西有了作用了,难怪那些玩意会被埋在青玉地砖之下。感情就是为了被这场火烧出来的。 那婆子刚一瞧见众人,便想要缩回到树丛之间,哪成想绊在了一露出地面的树根之上,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直接就被上前的大力婆子拿到了四爷跟前。 “你是何人?”四爷垂眸问道。 婆子浑身抖似筛糠。满眼都是求饶的神情,一个劲的叩首求尔芙替其句话,似是尔芙的心腹奴才一般。 “问你什么就什么便是,这幅做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李氏再次在宋氏的鼓动下做了出头鸟,迫不及待的跳出了丫鬟们的环绕范围,朗声喝道。 那婆子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一大片青紫的淤痕,却仍是哼哼唧唧的抱着那盒子和包袱不撒手。让尔芙再次感叹其唱作俱佳的演技,却也暗自庆幸她发现了李氏做的手脚早。庆幸四爷给了她一份信任,不然怕是真会被泼上一大桶污水,弄不好就会丢了这条性命,甚至会连累到在前头的两个家伙。 “撕拉……”一声布帛断裂的声响响起,那作为包袱皮的锦缎,终于在两方共同努力下碎成了两片,包裹其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饶是那婆子很快就扑到了上面遮挡,却也让人瞧了个**不离十。 李氏和宋氏适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乌拉那拉氏也被惊得退后了一步,连李氏和钮祜禄氏两个没脑子都躲到了丫鬟身后,只有董鄂氏镇定自若的站在了尔芙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阿,妾身怎么觉得那玩意与书中所的巫蛊木偶相差无几,别是这瓜尔佳妹妹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智吧!”李氏半真半假的瞥了一眼尔芙,面带忐忑之色的低声道。 “闭嘴!”四爷冷声暴喝,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脸色黑得如锅底般吓人,眼神狠辣的如嗜血般,吓得正对着四爷眼神的李氏,一下子就缩到了众人身后,闭口不言了。 而其他人也纷纷绷紧了皮子,苏培盛则不待四爷吩咐,便快步走到了那婆子跟前,借着大力婆子的帮助,麻利的将那些个东西收拾了起来抱在怀里,不让人瞧真切。 至于那匣子,则由王以诚捧在了手里,快速站在了四爷身后。 四爷脸色这才缓和了两分,径自迈步往湖边筑的方向走去,瞧也不瞧那些面色惶恐不安的女子们。 乌拉那拉氏瞧了眼尔芙,看模样是想和尔芙些什么,却被李氏和宋氏将两人分隔成了银河两侧的牛郎和织女,只得暗自咬牙,似是赌气般的迈着大步往前头走去。 尔芙仍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跟着,真真如傻子没有两样。 刚刚走进到湖边筑,还未曾坐定身子,庄子前院的护卫就冲了进来,活像是被狼撵了一般。 “主子爷,外头有一伙是直郡王亲卫的兵丁闯了进来,奴才们遮挡不住,还请主子爷领着各位女主子避一避吧!”那人连滚带爬的跌倒在了堂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紧张的叫道。 “直郡王?”四爷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似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般愣住了。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惊得不轻,忙走到四爷身旁,轻声提醒道:“爷,这会儿咱们这正乱着,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不但如此,连旁边坐着的宋氏也慌了手脚。 拜各大电视剧所赐,后世谁人不知道这九龙夺嫡时的惊险,谁人不晓得大阿哥与八阿哥是一丘之貉…… 这会儿直郡王胤禔闯入府中,其目的不言而喻了,和李氏参与暗算尔芙的时候,她可是将两三个用尔芙名下料子所制的人偶藏到了尔芙的床底下,难不成那写着乌拉那拉氏生辰八字的字条被人换了! 容不得她不这样想,不然直郡王为何会在此时领兵闯府,要知道这可是冒险的事! 虽然她曾经借着老八的势力发展府里的人手,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帮助老八成为皇上,她还打算做逆袭的女配呢! “福晋得有理,爷这会儿可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咱们还是先避避吧!”宋氏想到此处,这脸上挂满了冷汗,忙也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动作,起身凑到了四爷身边,希望能劝动有些刚愎自用的四爷,先行处理了那几个人偶。 至于收拾尔芙的事情,在她看来,有那一匣子暧/昧不堪的情信,足以将其打入尘埃之中。 只是这兵贵神速,四爷微微发怔这么会儿的工夫,那些明火执仗的兵丁就已经闯入了湖边筑的院门,而穿着一身甲胄的直郡王更是手持利剑,全副武装的走进了房门,一脚就将遮挡在堂上的屏风摔了个四分五裂,颇有几分抄家灭门的架势。 “大哥,您这是做什么?”四爷满脸不忿的起身,穿着一袭家常袍子站在直郡王身前,气势却是不落下风,冷声问道。 直郡王冷冷一笑,长腿一迈就提过了那抖瑟了一路的粗使婆子,将她狠狠的摔在了四爷面前,沉声道:“四弟,你我兄弟一场,这事情还需要我这个当哥哥的明白么! 你如此不忠不孝的做下那等恶事,企图依靠巫蛊那等不切实际的邪门歪道谋夺储位,伤害皇阿玛和太子,如今事情发了,你在这这幅做派,却是如垂死挣扎般无力了!” 着话,直郡王就上前了两步,推开了想要遮挡苏培盛的宋氏,一把扯过了苏培盛怀里那破散开的包袱,将那脏兮兮的人偶丢在了地上,神情满是倨傲和得意。 “大哥,你这般污蔑弟弟的名声,你是真的不顾咱们之间的兄弟情了?”四爷痛心疾首的做捧心状,声嘶力竭的呵斥道。 直郡王抬眸,满是不屑的扫了一眼四爷,“你做下那不忠不孝之事时,可曾顾及过你与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君臣义、兄弟情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哥,你真是被那权利迷昏了头!”四爷似是被直郡王的话打击到了,脆弱的退后了两步,颓然的坐在了太师椅上,低声道。(未完待续。。) ps: ps:(づ ̄  ̄)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瞬息万变的场面 湖边筑的正堂上,直郡王一脸胜券在握的洋洋自得,四爷则似多了些气急败坏的狼狈之态,让原本心如湖面般波澜不惊的平静多了些不安,难道四爷以为兄弟之间还有手足情,并未将她送去的消息放在心上,不曾细查过各院子。 自古以来这巫蛊厌胜之术,便算得上是一柄悬在帝王头顶的利剑,不管是多么雄才伟略的皇帝,在遇到这事之后,基本上都觉得这事是件特别特别大的事情,丝毫不明白什么叫做封建迷信。 更别提当今那位,虽算不得是笃信命理佛学之人,但是也是耳濡目染的有些见闻,更明白什么叫做平民百姓的无知,痛恨那些利用命理之术蛊惑人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直郡王推出那个擅长算命的张明德之后,将直郡王和自诩贤王的老八压倒泥里去。 只是此张明德非比张明德,所谓的让康熙爷恨入骨子里的张明德,并不是如今跟在四爷身边端茶递水的太监,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据如诸葛孔明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大智慧者。 “四弟,别本王这个当哥哥的狠心,若是你现在自缚双臂,随哥哥入京进宫请罪,哥哥自会为你在皇阿玛跟前好好项项,若如不然,怕是……”直郡王的话并未完,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尔芙蹙了蹙眉头,这还像是个当哥哥的话么! 明知道这四爷府里出了脏事。还如此趁机落井下石,莽撞的闯入四爷府中,单凭他瞧见的人偶边角。便这么大言不惭的替四爷定了罪,真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好兄长了。 果真是皇家无真情!尔芙心中暗叹道,一双眸子满是不快的扫视着李氏和宋氏两人,若不是她们不肯安稳度日,何至于让直郡王有这般张狂欺压四爷的一。 如果四爷真的因为这几个不清不楚的人偶倒了霉,她定然要将这两人挫骨扬灰才作罢!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一样,那便是这几个看起来施了巫蛊之术的人都出自她的院子里。要倒霉她绝对是比四爷倒霉的还早,估计等不及她将李氏、宋氏挫骨扬灰,她就已经先去黄泉地府报到了。 所幸。尔芙也只是在心里吐槽罢了,并没人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也就不会有人笑话她的异想开了。 四爷仍然是冷冷的打量着直郡王,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张保将府里内内外外差了个清楚。不单单是这处汤泉行宫附近的庄子。即便是京郊的几处庄子,他也都安排人手查过了,就是连长久不曾去过的跑马庄子都搜查了一遍。 即便他这样防备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兄弟会真的逼着他去死。 毕竟他并不是那个死了若干个儿子,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话的冷清如冰山般的四爷,而是在尔芙若隐若无的影响下,与太子、老十三、老十四都关系不错的冷面王,所以即便是此时直郡王闯进来。他还是想给直郡王留一条退路。 如果直郡王胤禔能就此退出府门,他只当是兄弟间开的一个玩笑。只是看样子他的好意,直郡王并不想领,反而当他是刀俎上的鱼肉,极尽嘲笑的侮辱着。 若是按照历史上四爷的心性,早在发现府里有老八安排的探子的时候,他就会将那些个证据和人统统送到乾清宫里,求皇阿玛做主给个法了。 只是四爷看到了皇阿玛在废除二哥太子之位时的伤感之态,他不愿意再往那位已经不年轻的父亲心里戳刀子了,即便他现在的做法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希望他阿玛能过些舒心的日子,哪怕这个阿玛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那含着金汤匙落地的二哥。 “大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当真打算将兄弟情都抛到脑后了?”四爷一张大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这才缓缓起身,重新站定在了直郡王身前,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吐尽了心中所有的阴霾之感,朗声问道。 “大义当前,本王这个当兄长的不能偏私!”直郡王正气凌然的道,如文祥、如魏征,真真是一能拿下无数金人的好演员。 四爷怒极反笑,朗声吩咐苏培盛将怀里捧着的东西都丢在地上,让直郡王好好瞧瞧清楚,另外也打发了身边的随从骑着快马进宫递牌子,要找皇上讨要个法去。 几个污秽不堪的人偶掉落在了华丽的宫毯之上,并未发出一丝响动,可是直郡王却觉得耳边如惊雷炸响一般,瞧着那明显带着些许呆萌神情的人偶,分明就是给孩子准备的玩意,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好弟弟所的什么巫蛊之人偶。 更不用那上头完好无损的布料,哪来的血书生辰八字,哪来的密密麻麻针孔…… 事到此时,直郡王便是再憨直,也明白他成为了他那好弟弟的手中钢刀,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有何动作,整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恨不得将那些睁大眼睛瞧好戏的人偶,统统塞到边上的炭炉里焚毁成灰烬。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哥,我一向敬重你忠勇武威,却不想你为了那张储君的椅子,连最根本的兄弟情都不顾了!”四爷摊手道。 眼见着里头的人偶都是她早就预备好的玩意,尔芙这心里松了口气,连宋氏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可是真被吓得不轻,暗骂史书上记载的贤王是个阴险人。 “不过是些个孩子玩的东西,四弟这般遮遮掩掩的为何。难不成是故意为了引哥哥上当不成?”直郡王呆滞片刻,便恢复了平常姿态,端着架子。黑着脸喝道。 “府中刚刚发生了祝融之祸,这些都是自火场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想着污秽不堪,弟弟不想让这些东西污了哥哥的眼睛,却不想哥哥进门就我这里有什么巫蛊之术的东西,更是将那不忠不孝的名头扣在了弟弟身上,这会儿哥哥倒是会倒打一耙了。难不成弟弟在哥哥心里就是个面人,随你揉捏不成?”四爷反唇相讥道。 若是此时,直郡王敢于承认错误。客客气气的对胤禛上几句软话,四爷还真是不好与他再争辩下去,毕竟这次他这个笨大哥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只是直郡王这明显颠倒黑白的法,让四爷这本就不算好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也不再顾及兄弟失和,宫里那位老人会伤心,恨不得即可就抓着直郡王的脖领子进宫去讨个法。 直郡王本就心虚,刚刚也不过是想着最近幕僚们常四爷好似成了软趴趴的肉包子,想要让四爷忍了这个亏。 这会儿见一贯与他打太极的老四突然翻了脸,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了,实在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呼吸间,局势变了几次。饶乌拉那拉氏是按照宗妇、命妇那般教养出的正妻福晋,这会儿这心脏也似坐了过山车一般的上下不宁。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难看,连带着这脚下也有些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四爷旁边位置的椅子上,额角挂着一缕缕的冷汗,着实算不得好看。 尔芙自是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忙让大嬷嬷吩咐厨房送宁神茶过来给福晋饮用,这才迈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轻轻的捋着背,让她能赶快平缓过呼吸来。 李氏早就在发现尔芙冷静的吩咐下人去厨房叫东西的时候,这张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了,甚至不顾直郡王和四爷在场,便抓住了宋氏的胳膊,那喷火似的眼神,似是在怪她办事不妥当一般。 宋氏何尝不心惊,曹媛是她拉拢过来的人手,更是她与八爷府那位搭上线的贵人,那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的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女人都佩服不已,却不想这瓜尔佳尔芙那疯疯癫癫的模样都是做戏,让她很是接受不了。 在她看来,这古代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哪个人愿意为了那一场可能存在的暗害,便这般不要仪态、修养的折腾呢! 只是这里她误会了一件事。 一、尔芙并不是古代人,而是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女子,而且尔芙性子颇为随心,句不好听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管自己痛快就好。 二、古代人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比如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都明这人类为了能获得成功而隐忍偷生的事情屡见不鲜,绝对不是自现代才开始的。 更何况,尔芙这妮子就是个心里有着些许理想主义的孩子,她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就是和那大贪官和珅童鞋斗智斗勇的纪晓岚和刘墉了。 不管是纪大烟袋、刘墉的装疯卖傻和满腹学识,那都是她崇拜的对象,所以这些日子她故作痴傻的时候,她就是奔着学偶像去的,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觉得还蛮开心的。 只是这心思复杂的人,总是不能明白心思简单的人想法,便如尔芙话喜欢直来直往,不太喜欢那些个绕来绕去的隐晦意思一样。 此事,若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处理方法,自然就和尔芙的大不一样了。 她会直接就借着那李氏往尔芙身上动手脚的事情下手,一环扣一环的挖下去,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抓出来,一次性处理干净。 尔芙则不擅长布局,也不善于探查人心险恶,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的等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依仗着四爷在外的全套安排,如一个诱饵般的等待着那些伤害她的人粉墨登场,便如摆下八卦阵的蜘蛛一般。 而如果换做是宋氏处理的话,她会将这些灾难引到别人身上,她做一个钓鱼的人,继把自己标榜成受害人,又能让人瞧见她的聪明。 至于其他人,虽然做法各不相同,但是也多不会采用尔芙这种自作诱饵的笨法子处理,毕竟这做诱饵的活计很危险,她们都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大哥,你看你来也来了,你看也看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弟弟这里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您就自便吧!”话间,四爷就已经端起了茶碗,摆下了送客的架势。 可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直郡王,自然不甘心就这般失败,连连咬牙,恨声道:“我接到他人的密保,是你府中出现了巫蛊厌胜之术,怎可这般草草收场,若是弟弟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让我手下这些个亲卫们搜查一番可好! 若是弟弟真的是清白的,我也好替弟弟证明……” “既然大哥想要闹,那只管搜查就是了,只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栽赃嫁祸之事,还是让我的人领着哥哥的人走一遭吧,咱们只管在这里喝喝茶话!”四爷便知道这向来轴得很的直郡王不肯就此罢休,一摊手就吩咐人送上了一盏热茶,朗声道。 直郡王一路快马而来,自是口干舌燥,这会儿也就不客气了,大咧咧的坐在了四爷身旁空着的太师椅上,咕嘟嘟将茶水喝了个精光,轻声吩咐人蓄水,转眸打量起了这堂中的众女眷。 满族习俗,对于男女大防之事,虽然也是讲究,但是却不如汉家看重,所以这叔嫂同席而坐,倒也算不得太过唐突。 平常宫宴的时候也曾见过面,所以他也能将四爷身边的女眷认个**不离十,瞧着那些个神色各异的女子,他就明白了四爷所的家事是个什么事情。 对于府中的阴私事,直郡王府里甚少。原来是他一心要嫡子,所以和已经过世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真算得上是鹣鲽情深,府中不但没有那些个有子有宠的侧福晋,即便是格格都是些个摆设品。 再出身伊尔根觉罗家的贵族之女,大福晋也是个拎的清的人,自是不会为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污了手,所以这直郡王的内院很干净。 后来虽然伊尔根觉罗氏过世了,府里有了新福晋,但是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孩子都大了,继福晋又是个出身破落的门户,所以自是不敢胡乱动弹,倒是和元福晋留下的子嗣们能和睦相处,至于那些格格,左不过是些个玩应,继福晋自是也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直郡王的后院,便从未起过火,他也乐意瞧瞧兄弟家里的乱摊子,虽他现在面对的情况不太妥当,但是他还是饶有兴致的猜测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往昔 对于直郡王这种一心看热闹的行为,四爷真真是烦得狠,却又没有合理的理由赶走他,只能一边瞪着挑出事的李氏瞪眼睛,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些人手脚快些。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半个时辰,可是苦了在侧间里关着的乐师们,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和之前哭哭啼啼告状的模样,判若两人一般。 “启禀主子,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在一院子的床下搜出了一匣子保存很精心的书信!”直郡王的亲卫副手捧着香樟木嵌大颗南珠做扣的锦盒走到了堂中,朗声道。 尔芙随声而动,眼中闪过了一抹顽皮的神情。 这匣子东西,那自然是她的礼物,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别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若是四弟不介意,不如让哥哥打开瞧瞧吧!”直郡王已经想明白他这次失败的结局一定,这会儿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算计,只想着看场好戏,膈应膈应最是将规矩的老四胤禛罢了。 四爷看着直郡王眼底那揶揄的神情,便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心口的位置,却也不好出拒绝的话,毕竟之前直郡王就是他府里出了巫蛊厌胜之术才来的,这会儿若是他拒绝,怕是他就要胡搅蛮缠的他与朝臣密谋了。 左右这丢脸的事情是丢定了,他也就懒得费口舌了,再他觉得他这个大哥人品还是有些保证的,即便是一时好玩的想看好戏。应该也不会将他府里的事情去的,毕竟这丢脸的绝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既然大哥想看,那边打开瞧瞧吧!”四爷颓然的抬了抬手。看也不看一眼那侍卫手里捧着的锦盒了,暗道丢脸丢大了。 直郡王刚要打开瞧个真切,那捧着锦盒的侍卫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主子,这东西密封的很好,怕是会有什么机关,您千金贵体。还是该心些才是,这等子粗活便交给奴才吧!” “闭嘴!”直郡王自己想看弟弟的好戏不假,但是却不会让旁人瞧去了他弟弟的笑话。别当他真的没注意到他那侍卫眼底戏谑的神情。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他这位不靠谱的大哥还是顾忌着他们爱新觉罗子孙的颜面,倒是让他那刚刚提起的心落了地,只当是一场有些丢脸的闹剧罢了。 反正这些年。哪家没有闹过乐子的…… 想是想。但是事到了头上,四爷还是暗暗凝眉,没好脸色的打量着下首官帽椅上坐着发抖的李氏,以及故作镇定的宋氏两人,连带着他觉得还算满意的几个格格,他都恨不得立马消灭干净了。 入府一年多了,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真真是不争气到了极点。 四爷的脾气算不得好。又惯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对于这些个只知道吃穿玩乐。兼惹是生非,对府中全无半点贡献的女人,那真是烦到了极点。 在四爷这样的人家里,这些个不上玉牒、又无子的女人,只是一个用途,那便是当一个可人疼的玩物。 若真是到起来,与青楼楚馆里的女人想必,也不过就是干净些罢了。 但是提供了大笔的银财给她们消遣,却得不到相应的服务,想必是个男人都不会心情好的。 即便是尔芙如今在四爷心中有着别样的地位,那也是因为四爷被尔芙的单纯所感动了罢了,若是没有她冒死陪在身患时疫的他身边细心照料的情分,她也得不到四爷如此厚待。 在这样的人家里,正妻才是相亲相伴一生的人。 别看侧福晋风光,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所以四爷之前才会在知道乌拉那拉氏数次对府中女眷动手,仍然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她的脸面。 这边尔芙心里几番起伏,那边直郡王已经笑呵呵的打开了锦盒,翻看着那里头明显熏了香的洒金信纸,只不过几眼,这脸色就真的变了,一把将锦盒塞到了四爷怀里,头也不回的领着他的人洒脱的往外走去。 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却也知道守着礼节送直郡王出门,这才从忙回到了堂中,自苏培盛手里抢过了锦盒,一封封的拆起了保存完好如新的书信。 信中内容,让四爷这颗心受伤了。 尔芙却如狡猾的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这锦盒是她送给李氏的礼物,却也并非栽赃嫁祸,而真真是偶然得知。 她也是看过那些书信的内容的,只是在她这个未来人眼里,这真算不得什么事情,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要严苛的多。 李氏在入宫选秀之前,家中只是寻常旗人,所以教养的并不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平日里也会自内院的角门溜去街上交好的姐妹淘家里坐坐。 这旗人本就不大讲究那些个虚礼,所以这往来之间,难免会遇到其他人家的外男,而李氏又是个正值豆蔻的少女,自是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李氏家住在内城的猫尾巴胡同深处,最喜欢去的便是隔壁廖大娘府上。 廖大娘若是放在现在来,那便是一位烈士家属,府中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与李氏同龄,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与李氏来来往的颇多。 若单单如此,李家人也不会放心自家的姑娘往他家跑,可是偏这廖大娘早年丧父,自家儿郎又都大了挪到了前头去住,廖大娘又做得一手好针线,所以这李家人也就不拘着李氏往廖家走动了。 原本李家考虑的很周全了,可是这世事就是充满了不确定。 两家虽然都是不太显赫的人家,但是却是住在治安很好的内城。也没有什么登徒子、地痞无赖存在,廖大娘想着李氏乖巧可人,为了方便她平日来往。这后门基本上白日都不上锁。 而守着后门的婆子,那也是个灵巧的人,知道自家的主子喜欢李氏,那李氏来了更是拦都不拦的让人领进去,这来来往往的,便难免出了些事情。 前面廖家只有一子一女,这廖家三郎却是行三。便是因为前头两个兄长都随着阿玛死在了战场之上,所以这廖大娘不怨在经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便替这廖三郎请了西席。让其读书识字,打算往后考个功名什么的,亦或是做上一富家翁,安稳到老就算了。 廖三郎纯孝至极。想着家中母亲孤单。便经常在午间往后头走一遭,陪着廖大娘用饭,这才会前头去读书。 原李氏就算是串门子,也不会在午间饭口上来廖家。 可偏巧,她那就急着想要问问廖大娘配线的事情,便不顾时间的来到了廖家,正好撞上在桌边与廖大娘轻声话的廖三郎。 这廖三郎的学问一般,但是自娇生惯眼。又读书识字的,这身上就比寻常旗人多了些许儒雅之气。即便那时的李氏还不明白这些,但是却觉得廖三郎比她家里的兄弟好看多了,少女心泛滥的她,很快就从手帕交嘴里问出了廖三郎的日常作息习惯,便经常故作柔弱的在午间往廖家跑。 而去了廖家,为了怕人闲话,她又不过廖大娘那处去,只在往前头去的青石甬道上等着,等廖三郎回前头的时候,与廖三郎上几句闲话。 廖家不是大户人家,但是还是有使唤丫头的,只是两家人早就有了交好的打算,这些下人们也就乐得当个睁眼瞎了。 再加上李氏人鬼大的有心瞒着,手帕交的廖家姑娘打着掩护,这两个半大男女的来往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密切了起来。 廖三郎自就被额娘娇养着,平日也并未见过哪家姑娘,而李氏又长得不错,这难免少男情怀心动,很快就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情信给李氏。 见过了才子佳人话本子的李氏,那更是觉得他们俩如司马相如和红拂女一般,心的将情信收到了锦盒里保存,还撒上了她都舍不得用多的玫瑰香精熏着,又绣了一条帕子做回礼。 随着时间越发久了,那信就慢慢多了,而廖大娘也发现她儿子身上多了女儿家送的东西,几番追问下,知道了这两个孩子闹出的事情,忙带着礼物来了李家,与李母起了这事。 本是缔结秦晋之好的美事,两家本来交情就不错,两个的又似是两情相悦了,可是这祖宗定下的选秀制度,便显得有些坑爹了。 不过古往今来,这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李母和廖大娘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那便是使了银子让李氏被撂牌子,这样过了大选就能自行婚配了。 这也算得上是八旗间不言而喻的潜规则,所以只要不是被上头格外点了名的秀女,那都不会有人为难,所以这廖大娘也就没有再担心,反而乐呵呵的准备起了迎媳妇进门,想着是她喜欢的李氏做儿媳,她这简直就是和嫁女儿差不多了。 既然两家都商量出了结果,这李氏就不好经常往廖家跑了,但是廖家三郎却对李氏上了心,几就托妹妹送上一封情信,聊表他的相思之情,顺道收些李氏为他做的东西,连带着和学堂里一同读书的子们炫耀炫耀。 不出半月,李氏和廖三郎定亲的事情就传开了,不过却都是善意的祝福,甚至有些家里在内务府有门路的人,还乐呵呵的帮着和人通气,让李氏能顺利被撂牌子回家,毕竟这年头就讲究个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法,而八旗子弟又向来齐心,都是乐意帮忙的。 只是这撂牌子里也有学问,李氏总不能是在初选和二选就被撂了牌子,那都是些个身子有问题,所以这李氏要入宫走一遭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廖大娘和廖三郎,乃至于整个李家人都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本就各家各户都这么过来的,所以一家准备嫁妆,一家准备聘礼,顺带手的打点着内务府那边照顾李氏,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固然让人羡慕,却并不太牢靠,少女情怀为情迷心,但是那本就是李氏与廖三郎的孩过家家似的恋情,哪能抵得住那纸醉金迷的诱惑呢! 紫禁城是什么地方,不处处是白玉铺地,黄金做梁,却也是这世上最华贵非凡的大宅子了。 出身普通的李氏,随着一大堆女子入宫,看着那满眼的荣华富贵,吃穿用度都不是在家时能比的,这颗心自是就跟着沦陷了下去,很快就被耳边那些议论声,浇灭了心头的爱火,一心想要做一个宗妇。 即便是不能,哪怕只是做个皇子的格格才好,好好过过这样子奢侈无度的生活。 宫外,廖三郎心心盼盼着心上人归来成亲,可是这宫里的李氏却变了心。 虽然内务府那头李家打点了,但是这秀女主动往上钻,这些人老成精的嬷嬷们又怎么会多管闲事的去阻拦呢,到时候不但没有交好了这贵人儿,反而被人觉得碍事! 如果她顺风顺水的被撂了牌子出宫还好,可若是真被她闯出了名堂,得了圣宠,亦或是成为了那个皇子府里的格格,那不是都没她们好果子吃么! 为了能顺利的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李氏自是比起其他秀女的表现好了许多,模样本就是不错,自然就入了宫里那些贵人们的眼,正逢宫中几个诸位娘娘都想往儿子身边送几个人伺候去,这她也就雀屏中选了,很快就被德妃娘娘做主指给了还是四阿哥的胤禛做格格了。 胤禛又正住在阿哥所,她自是连宫都没出,便被直接从秀女的住所,挪到了阿哥所里伺候,成为了除去四司女官之外的第二个人。 康熙的儿子颇多,但是与四阿哥同龄的真没几个,所以这阿哥所都是单独住在三进院里,胤禛初尝人事,又正是年少的时候,平日除了去上书房读书外,便也没有什么正事,自是愿意和这水灵灵的格格亲近。 李氏又长得模样出挑,宋氏不争不显,所以她觉得她这日子过得比在家时强了百倍,却忘记了她在家里的情哥哥,连带着她阿玛在廖大娘那吃了好一顿排头。 这阿哥所一住就是近十年,当李氏随着胤禛开府走出宫墙的时候,她的情哥哥廖三郎早就已经远走江南,再无音讯,而她越发恃宠生娇,也正是被四爷冷着的时候,这心里难免有些怀念那年少时的懵懂孟浪,居然鬼使神猜的将一直在她房里守着的情书都带回了府里。 只是这东西不必寻常,她冲动之下带回了府里,却如带回了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却又舍不得真的付之一炬,又放在哪里都不安心,连想托付身边婆子送回去,她都觉得会中了别人的算计,所以她一贯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这事慢慢也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而此时摆在锦盒中的书信,正是李氏一直藏着的书信,只是被尔芙换了个包装,又细心熨平了那些她心焦下弄皱的细纹,这才由直郡王的手下,辗转送到了四爷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结局 正是因为尔芙的心美化行动,所以李氏才不曾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是她日日为之忧心的东西,甚至还以为是宋氏所的放在尔芙床下的那些情信,隐隐生出了些许看好戏的心态。 “这书信收藏的如此仔细,看样子是某人的心头好了!”钮祜禄氏察觉到李氏眼底的古怪神情,添油加醋的道。 “闭嘴!”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他身边的女人有初恋情人,即便那只是他的玩具而已,尤其这事还被旁人知道了,这会儿四爷正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疯狂跳动,听见钮祜禄氏那幸灾乐祸的酸话,自是没好气的训斥道。 钮祜禄氏算得上是被四爷呵斥的最多的一位,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动作看在四爷眼里,真真是欠揍极了,也亏得四爷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好男人,并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 有了钮祜禄氏冒头吃瘪,其他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便也收敛了许多,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比起老僧入定都不差分毫了。 四爷一封封的拆着信,脸色更是从黑变青,从青变白的如调色板般神奇,不过对此尔芙就有些担心了,她忽略了男人的心眼,她好像让他的四童鞋难受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在直郡王离开的时候就坐在了四爷身侧的太师椅上,与四爷之间仅隔着一张方桌,似算不得有心偷看。但是也看到了大部分书信内容,心里头狂喜的想要大笑,但是考虑到四爷的心情。她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只有袖子下的一双手攥成了拳头,关节处微微泛白,可见是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压下了那股子笑意! 一个和她斗了十余年的女人,一个她看不顺眼十余年的女人,这会儿终于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了。 即便是她有一女一子护身,即便是玉牒上的侧福晋,她也逃不脱暴怒下四爷的惩罚了! 弘晖病重一事。原乌拉那拉氏也以为是她冲动下的惩罚伤了儿子,更觉得是老有眼,让她所做的那些错事都报应在了她独子身上,这才有了她吃斋念佛与尔芙交好的事情。 但是几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着。当日有人在她佛堂的香炉里做了手脚,下了那让人愈发虚弱的阴毒东西,而正巧弘晖心头有委屈,体内有病灶,一下子就激了出来,彻底的毁了根基。 被人动手毁了独子去,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个面人,对李氏也做不到一笑泯恩仇。更是觉得即便将她挫骨扬灰的洒在路上,让万人践踏她都难以消气。 “爷。您倒是拿个章程出来阿,那些个乐师都被人关了好长时间了,而且这时间也是不早了,想必瓜尔佳姐姐也急着歇下呢!”宋氏早已认出那锦盒内的书信,并非她准备的书信,自是不愿意再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忍不住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对对对,妹妹的有理,瓜尔佳妹妹的身子刚好,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这咱们都在这湖边筑里乱着,怕是早就惹了瓜尔佳妹妹这主家心烦了!”李氏跟着帮腔道。 不作就不会死。 四爷心里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一面是他的自尊心和心眼作祟的想要了李氏的性命,一面是想着没有娘孩子的可怜,又为了他家妮子尔芙受的委屈觉得愤怒,这会儿被李氏和宋氏两人一催,那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起来了。 “自古以来,民告官,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三十大板。 即便是告赢了,也要发配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流放,而如此贱民居然攀强附会的污蔑侧福晋瓜尔佳氏,自是刁民行径,爷决不能姑息养奸!”四爷黑着脸,沉声喝道。 李氏见一贯公正的四爷,居然如此偏袒尔芙,这脸就拧成了包子样,暗骂这瓜尔佳氏给人下了**药,让四爷如此不顾脸面的护着那贱妇,却不想这却是四爷在护着她。 眼瞧着四爷黑脸,自然没人想上前蹙眉头,只是低头听着。 “那乐师秦敬如此胆大妄为,定是有人在背后支使,为了府中的安定来看,便交于张保让人细细询问,等问出幕后之人,再行处置! 至于那班主,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一并处理,其他人也算是早了无妄之灾,便让人安排到北边的庄子上去做活吧,是生是死,各安命吧!”四爷面无表情的着,不声不响间就料理了十余人的生死。 尔芙微微勾唇,只觉得她家四狂炸酷炫拽的狠,丝毫不觉得他心狠手辣,真真是被四爷同化了个彻底。 宋氏对于四爷的处置,满肚子的不满意,但是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筹谋起了下次的算计和陷害之路,却不想她的归路,早已经被四爷决定了。 张保让人将那些乐师统统押去了前头,该打发的就打发走,其他的统统锁进暗室,等着空下来的时候,再行询问,转眸就让人晕厥着的曹媛带了过来。 曹媛面上是李氏的人,背地里却是宋氏的人,骨子里则是八爷的人。 原本对于这种好几层主子的人,又是钻进了八爷私宅里的人,他们自是不能一下子抓回来,但是偏八爷不愿意惹事上身,问过话后就让她去准备好的地方藏着了,也就给了张保等人下手的机会。 这会儿,曹媛重新被抓了回来,那边还没人知道呢! “宋庶福晋,来上前认认人吧,也免得爷冤枉了你!” 着话,四爷就让人将套着麻袋的曹媛扔在了宋氏跟前,曹媛本就是被打晕的。这会儿一阵颠簸,正是浑噩之间,猛然被丢在了地砖上。一下子就挣扎了起来,可见是已经醒了过来。 麻袋被张保支使的太监扯了下去,露出了里面那张洗去伪装的绝丽容貌,只是那眼底的一抹惶恐,破坏了她周身的冰山气质,让她的美不再是噬魂夺魄的震撼。 曹媛虽然已经醒来,但是这会儿也有些犯晕。猛然瞧见四爷府的众人,本能的瞧向了她的合作伙伴宋庶福晋,让原本还有些不解的众女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女人对于漂亮女子总是记忆深刻。即便曹媛是个打理花草的宫女,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但是也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这些沾了毛比猴还精的女人。自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可知罪?”四爷懒得再问话。毕竟张保早就将这女人的来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冷声呵斥道。 曹媛不是个蠢笨的人,相反甚是聪明。 这会儿见到这样的阵仗,自是知道她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也不做那些个无谓的挣扎,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她与宋氏之间的瓜葛,和她帮助宋氏做的那些个手脚,与宋氏在外头私下置办的产业。 至于她背后的真正主子老八胤禩。却是只字不提,真真算得上是一忠仆了。不过就算她不,四爷又何尝不知道呢! 老八胤禩的母妃良妃,美貌是宫中的第一人,出自辛者库,但是骨子里却也是个高傲的,毕竟原本人家的出身就比如今的四妃高贵的多,只可惜心比高命比纸薄,她整日想着重现家族荣光,却忘记了当年处置她家里的人就是当今这位,所以她的指望就是她儿子。 良妃的身份低贱,不能亲自抚育胤禩,惠妃作为主位娘娘,自是承担了这个重任,连带着直郡王胤禔与胤禩的关系就亲了起来。 胤禩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的事实,这会儿还并未被惠妃母子发觉,所以这惠妃和明相亦愿意抬举胤禩。 内务府,作为照顾皇室宗亲吃住行的部门,便成为了一处不得不争的地方,而明相却不愿意他纳喇家的外孙做这事,所以这胤禩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手。 若是旁人,定然会觉得这差事不好,但是胤禩还就如鱼得水的和内务府那些发展多年的家族打起了交道,将这些个细碎琐事都打点的妥当极了,也在宫里、各府中发展起了一定的人手。 四儿之前真没有注意到这点,也亏得收到了尔芙送来的消息。 这才放手去调查,得到了这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格外关键的信息。 紫禁城不单单是爱新觉罗家的,更是这些内务府包衣奴才的,即便是四爷在宫中的时候,也曾经被内务府的官吏们拿捏过,所以这番查过,收到张保送来的消息时,他还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呢! 想想也是,如果有一,他成为了至尊无上的皇上,可是身边人却是忠心与老八的,那他还能有丁点安全感么! 不但是如此,聪明人总是想得很多,这些年太子与皇上之间失和,谁能保证没有老八的人从中挑唆呢,所以在查到这些消息后,四爷立马就让人往宫里送了一份,不大不的给老八上了一次眼药,顺道才是解决他府里的宋氏之流。 当然,四爷也不曾忘记让人将府里的人事梳理了一遍,那些从内务府出来的奴才,若是些个无亲无故的,倒是被四爷留下了,其余那些出自什么传承百年包衣世家的奴才,统统被打发了回去,另外让人往北采买了合适的人手回来。 曹媛被八爷的温柔迷醉了心,只记得将八爷交代的任务办好,早就没了戒备心,连身边脸熟的宫女消失都不曾发现,一心想要完事后回到八爷身边,做上一个乖巧听话的格格,伺候着老八童鞋,真真是可笑极了。 这京中,谁人不知道八福晋凶悍如虎,妒妇中的妒妇,那府里干净的连伉俪情深的直郡王府都比不上呢! 在四爷看来,这曹媛就是痴人梦,即便她真的将四爷一家都拉下了马,她也不过就是个兔死狗烹的命罢了。 对于死人,四爷总是很仁慈的,所以这会儿曹媛做的事是恶毒的让他发寒,但是脸上仍是抿唇含笑的模样,让人觉得四爷真叫一个高深莫测呢! 坐在官帽椅上的宋氏,却真真是如坐针毡一般了,见四爷那副平常模样,只觉得还有些希望,忙跪倒在了四爷身前,梨花带雨的问道:“你胡八道,瓜尔佳氏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来诋毁我!” “庶福晋,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你忘记你给奴婢传的那些字条了不成,奴婢不是个傻子,奴婢可都好好收着呢,难不成你以为你让人放火烧了月华院,那些证据就随着大火消失了不成?”曹媛只要不碰到老八,那理智和智商都是杠杠的,不急不躁的反唇相讥道。 宋氏真就是这么打算的,听曹媛这么一,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下来,求救似的看了看李氏,大有一种你不帮我,我就拉着你一起死的破釜沉舟感觉呢! 但是四爷还没有打算好李氏的未来,怎么会给宋氏攀扯的机会,直接就让张保将宋氏送回了院子里,送上了一杯鸩毒,让人盯着宋氏上路了。 至于曹媛,这是个证人,四爷让人打断了其手脚锁了起来,打算明日一同带入宫里,给康熙老爷子提个醒。 毕竟比起四爷的庄子上,那紫禁城里的奴仆都是内务府送的呢,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混进去什么人的钉子呢! 不管是为了给人上眼药也好,还是不想老爹那么早被人弄掉,反正四爷就这么决定了,对此并未解释一句,直接就让那些个唯恐下不乱的女人打发回了院子,只留下了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话,这亲疏之别,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宋氏的死讯,很快就由苏培盛送了回来,不过瓜尔佳氏也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丫头了,只是微微蹙眉就恢复了微笑的模样,笑呵呵的起了她这些日子的准备,那模样就和希望得到长辈赞赏的孩子没两样。 这可是她第一次着手处理事情,虽还是借用了四爷的势力,但是完成的不错,所以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也没吝啬,笑呵呵的点评了她的作为,又指点了几句她错漏的地方,让她能越发长进,让她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的感觉。 入夜,四爷留宿在了湖边筑,抱着尔芙柔软馨香的身子,用动作表示了他的想念,让尔芙再次如被卡车碾过一般的瘫成了软肉。(未完待续。。) ps: ps:求订阅,求推荐票,各种求!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打算 次日一早,四爷就收拾齐整的进了宫,尔芙也半眯着眼睛起了,由身边的几个玉伺候着洗漱梳妆,让人去前头领了弘轩和七回来一同用早膳,似是忘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凶手李氏一般。 她看到了四爷的为难,却并不是个白莲花的圣母,处处都想着以怨报德,但是看着一贯强硬惯了的四儿童鞋拧着眉毛转动念珠的模样,她就不忍心了,所以退了一步,不问不想不关心,只是当没有了李氏那个人一般。 “额娘!” 正在尔芙纠结的时候,弘轩和七就手拉手的跑进了门,不等几个玉上前伺候,便丢了身上的大衣裳,踹了靴子就往炕上爬。 “这些日子可害怕了?”尔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将弘轩、七揽入了怀中,又扯了旁边叠着的被子搭在家伙儿们的脚上,这才腾出空来捏着家伙们的嫩脸问道。 弘轩和七都是聪明的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四爷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会将两个家伙儿照顾的很好,更是都自觉的阻绝了那些闲言碎语,让孩子们都能幸福的过日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好些日子没见过尔芙了。 这会儿两个家伙儿赖在尔芙怀里,这嘴就巴拉巴拉的个不停了,缠得尔芙又累又幸福,真是痛并快乐着。 吃过生子准备的简单早饭,尔芙领着家伙们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步,一起拿着大不一的花洒浇花,如寻常百姓家的日子差不太多。 “热不热?”眼瞧着弘轩的脑门上挂了汗珠。尔芙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吩咐玉华取了帕子来,轻声问道。 弘轩正玩得开心,哪肯随着尔芙回房间里闷着,随意的扯过帕子擦了擦汗珠,便又疯跑起来了,脚边还跟着已经年岁不的百福和雪球。嘻嘻哈哈的笑声和犬吠声混在一起,格外的和谐。 尔芙见他玩的兴起,院子里的阳光正好着。也便不拘着她们了,让人搬了美人榻和茶几出来,摆着茶果点心和削皮切块的苹果果盘,懒散散的披着大衣裳。歪在了榻上。 “宋庶福晋那怎么样了?”眼瞧着两个家伙儿玩得开心。尔芙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叫过了大嬷嬷,低声询问道。 大嬷嬷愣了愣,“宋庶福晋无子无女,家中没有了近亲在世,又是被四爷那般赐死的,昨个儿夜里就已经送出府了,怕是过两就要下葬了吧!” “她也是个可怜的。你拿些香烛冥纸去送送吧!”尔芙捏了捏眉心,轻声吩咐道。 “主子善心!”大嬷嬷俯身一礼。笑着退出了院子。 目送着大嬷嬷绕过影壁墙出门,尔芙望着空中那缕缕青云出了神。 宋氏是个可怜人,自打尔芙进府以来,被四爷从乌拉那拉氏的正院挪到静心苑,她就彻底的消停了下来,一心想要照顾着孩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至于后来那位,尔芙对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宅斗的手段不高,却偏是自命不凡的折腾,更是和四爷的对头八爷混在了一起,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女人好了,难不成是哪处飘来的孤魂野鬼,而不是如她一般穿越而来的现代女。 哎,死了也好! 不管怎么,有这么一个疑似现代穿越女的人存在,尔芙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呢,如今宋氏没了,她可算是送了一大口气。 由此可见,这穿越来这时代的人,绝对是不止她一个,看来她还是该更心些才好,免得被人当妖孽绑在十字架上烧死,那就真是没处理去了。 最可怕的是现在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被烧死了不算什么,但是连累了两个孩子,她真是会后悔死。 “额娘,吃果果!”胖球球似的弘轩,见尔芙已经好一会儿没理会他了,不敢寂寞的凑到了跟前,手里头拿着银签子扎了块苹果往尔芙嘴边送,稚声稚气的道。 尔芙笑着回过神,张嘴咬了一口,又亲了亲弘轩的脑门,抱着弘轩坐在了腿上,又招手叫过了在廊下荡着腿发愣的七,母子三人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该去练字了,仔细被风吹了难受!”冷风乍起,尔芙摸了摸两人还热乎乎的手,不放心的领着两个家伙儿就往房里走去,弘轩有些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但是见尔芙不理会,便也低了低头,随着尔芙就往楼上走去。 书房里,玉涵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物件,又将库里的新桌案摆在了窗边,这才叫了在内室里喝茶的母子三人。 尔芙坐在红木书桌后看着乌拉那拉氏让人送来的各类账本,时不时抬眸瞧瞧。 七和弘轩分别站在两张高低不同的书案后,一板一眼的临帖。七还好些,边写边对着尔芙露出白牙傻笑,可是弘轩就有些不可爱了,那紧抿着嘴角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和四爷如出一辙。 “的孩子就板着脸,仔细像你阿玛似的,瞧瞧那川字纹,笑都展不开,真是让人瞧着就不讨喜!”尔芙隔空点了点弘轩,低声道。 只是这背后不能人,尔芙这话音刚落,弘轩还没有什么反应,四爷那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被抓包的尔芙缩了缩脖子,瞧了眼正在偷笑的两个家伙儿,故作生气的板了板脸,提着袍摆就往外走去。 “爷,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不用去刑部坐堂了?”尔芙赔笑的将玉涵冲泡的热茶摆在矮桌上,不理会四爷那板着的黑脸。直接就凑在了四爷怀里,低声问道。 四爷敲了敲酸枝木的炕桌,将尔芙从怀里推了出来。黑着脸问道:“爷看起来真的很不讨喜?” “哄孩子的话,爷怎么也当真呢!”尔芙尴尬的傻笑两声,捧着茶碗就往四爷的手里塞去,柔声表示着她就是随口而已。 “成和孩子胡八道,仔细他们以后觉得你是骗子!”四爷抿了口茶水,看着尔芙那张还赔笑的脸,也真的板不住脸了。低声道,“再弘轩瞧着就是个稳重的,七更是懂事可人。你居然还嫌弃,真是要求太高了吧!” 尔芙好想噗四爷一脸,孩子就该有个孩子的样子好吧! 虽现代学生课业繁重,但是也都是过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童年。七岁才背起书包去上学而已。可是看看现在的七和弘轩,尔芙瞬间就平衡了。 个的弘轩,便要跟着师傅扎马步、练拳,下午还要随着先生读书,闲着的时候还要按照四爷的吩咐练字,真真是如停不下来的脱落一般了。 七还好些,这时代还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法,所以只要识字明事就好。平日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着教养嬷嬷学些个宫里的礼仪,跟着尔芙一起随乌拉那拉氏学打理账目、查库、处理家事那些个琐事。 原本还想着能带着两个的傻玩几年。却不想两个家伙儿才这么大点,便没了尔芙什么事情。 不过对比着宫里那些宫妃,尔芙又平衡了许多。 起码在家里见孩子还容易些,不用像宫里的宫妃那样,皇子、皇女们六岁就要去阿哥所跟着嬷嬷住了,平日只有请安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爷,你真的不觉得七和弘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尔芙决定趁着这时候替家伙儿减减负,笑呵呵的摇着四爷的胳膊,嗲声嗲气的道。 四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弘轩是爷寄予厚望的,七虽然年岁还,但是瞧着皇阿玛那意思,怕是以后要送到蒙古去和亲,爷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总比临到事时抓瞎的好吧!” “可怜的七和弘轩!”尔芙倒是不觉得被嫁到草原去有什么不好,那里不讲究男主外、女主内,而且七的性子有她爱玩爱闹的一面,喜欢跑马扬鞭,更喜欢那色彩斑斓的蒙古服饰,要是能和未来夫君琴瑟和谐,想必也能过得蛮幸福的。 唯一的缺点,便是七嫁人后,她不能经常看到了。 不过只要七能过得好、过得自在,她这个当额娘的很开通,绝对不会舍不得。 再,七现在年岁还,按照宗亲家嫁女儿的习俗来,她要出嫁的时候,四爷就已经是亲王,甚至可能已经成为皇储似的人物了,想必四爷也会为七去操办,所以她真心不大担心。 至于四爷看重弘轩,认为弘轩是个稳重的性子,能承担重担的话,她就有些烦心了。 当今那位太子,自襁褓中就被立了太子,可是却因为年岁越发大了,这就心急了起来,连带着康熙爷都戒备着。 现在弘轩虚岁五岁,若是历史不变,等到四爷死了,他也要三十岁了,真心好悲催的有木有! 不过好在尔芙是个乐派,纠结了一下下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暗道有了四爷一帮兄弟做榜样,弘轩也不会因为那十几二十年的等不及吧!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相信她的儿女都是好孩子,福气差不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尔芙就是没有这样子的先见之明,反而乐呵呵的拉着四爷研究起了午饭的菜单,那模样要多逗比有多逗比,让原本想要和她李氏安排的四爷都无奈的吞了话头,瞧着菜单子点菜。 …… 日子如常,尔芙照样是没心没肺的德行,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一不如一,也没了精力盯着尔芙学管家,只好将身边的福嬷嬷打发了过来,让福嬷嬷和大嬷嬷组成了教学组,不至于让尔芙荒废了。 李氏成日闷在院子里不出门,一心带着弘昀,却忘记了男子不该长在妇人手里的老话,甚至连弘昀主动提起去前院跟师傅学习,她都拒绝了,四爷劝了两回,见李氏依然我行我素,便也就放弃了。 弘昀越发娇了起来,连刚刚五岁的弘轩都不如,更不用已经在上书房走动几年的弘晖了。 倒是茉雅琦本是心思细腻的女孩,被李氏这般忽略着,整个人越来越阴沉,完全不像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那都是四爷的孩子,尔芙也不爱多管闲事。 再她也真是挺忙的,李氏成日闭门不出,乌拉那拉氏又开始卧床静养,这府里的事情一下子就压在了尔芙身上,一时间真是让她手忙脚乱的腾不出空来。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李氏依旧如往常那般,该、该笑笑,更是学会了争宠的手段,各式花招的拉拢着四爷身边的人,却也踩了四爷心里的底线。 气一比一冷,康熙四十七年的岁末,也就这么静悄悄的来临了,正当尔芙想要和四爷商量着回京去住的时候,四爷就已经打发了苏培盛领人打包行李了。 再次回到西院,尔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瞧着那熟悉的布置和摆设,她揉了揉七柔软的发顶,深吸了口气,领着一行人就往内室走去。 玉华让人将带回来的箱笼都锁在了西厢房里,刚走进上房就瞧见尔芙抱着七发愣,忙轻声提醒道:“主子,厨房已经备好了热水,您看要不要洗洗?” “七越来越大了,可是不能再和额娘一起洗澡了!”尔芙捏了捏七脸颊,柔声调侃道。 转眸笑着道,“大嬷嬷,你领着七回去洗漱吧!” 七腻着尔芙撒了会儿娇,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大嬷嬷回了东厢房。 “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可爱!”目送着七走进了东厢房,尔芙这才颓然的靠在了软枕上,闷声闷气的道。 玉华等人见惯了尔芙这样孩子气的表现,也明白尔芙并不需要人回话,笑着低头去厨房提热水了。 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被送进了净室,玉华那边都准备妥当,尔芙才懒洋洋的让玉涵扶着去泡澡了。 半个时辰过后,水仍然是温热的,尔芙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澡盆,略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便裹着烘热的夹棉袍子出了净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又是年来到! 玉华瞄了眼角落里的珐琅座钟,低声吩咐几个玉领人准备洗漱、更衣的家伙式,这才凑到了撂了床幔的炕边,似是担心惊扰了尔芙的好梦,声音格外柔婉的唤道:“主子,该起身了!” 距离搬回四爷府,已经月余了,尔芙忙忙碌碌的打点着给各府送去的年礼和接受正白旗佐领下的命妇来请安,整个人乏累的瘦了一大圈,这会儿听见外面叫起的声音,似鸵鸟般的钻进了被窝里,手揪着四爷身上的寝衣,哀声抱怨着。 “你若是不快些起来,若是误了时间,怕是福晋这些日子的苦心都白费了!”四爷应声而起,却并未挽床幔,抱着尔芙靠在了软软的靠枕上,柔声安抚道。 福晋身体虚弱,又有心推尔芙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日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比往年亲自打理的时候还要累,尔芙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听四爷起,也不再抱着脑袋哀嚎,只是攥着四爷的衣襟,如婴儿似的撒娇乱蹭。 “主子,该起了!”炕边躬身而立的玉华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觉得额角滑落了数条黑线,不过瞧着苏培盛那挤眉弄眼的德行,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唤道。 “知道了,我这就起身了,真是烦……”尔芙不快的坐直了身子,扯了扯滚皱了的绸衣,想要好好发发牢骚,却直接被四爷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尔芙满眼的不解,摇晃着脑袋。伸手想要挣扎。 “今个儿就是除夕,不许再胡八道,想些开心的事情!”四爷好似安抚动物般揉了揉尔芙的发顶。捋着尔芙那散乱的长发,低声叮嘱道。 唉,尔芙心里哀嚎一声,乖巧的点了点头,扯下了四爷仍堵着她嘴的大手,怨念重重的迈腿跨过了四爷的身子,顺着锦缎褥面坐下了身子。赤着脚踩在了铺着狼皮垫子的脚踏上。 今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最后一,一年一度的除夕夜,也是要参加宫中主持的跨年盛宴的日子。虽然早在半月前,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拒绝了尔芙想要告假偷懒的打算,但是她还是没有做好这样不亮就起身的准备。 玉华一瞧见尔芙起身,整个人欢快了起来。拖着还发愣的尔芙就往净室里钻去。雕花浴桶里已经撒上了朵朵花瓣的浴汤正冒着乳白色的水雾。旁边藤编的架子上摆着熨烫平整的中衣、中裤,还有熏得喷香的衣裳。 “这些日子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今个儿我和爷要去宫里头,你们也算是能松快松快了,我已经吩咐生子准备年夜饭了,别亏待了自己个儿!”尔芙一边褪去身上的衣裳,一边回头对玉华等人道。 玉涵则麻利的往浴桶里兑着凉水,一点点的测试着水温。 温热的水,唤醒了尔芙沉睡的神经和理智。四爷也已经在苏培盛领着的太监伺候下洗漱、更衣了! 因为要赶着入宫的时辰,所以尔芙并不能如往常般泡很久。只是简单的清洗了下的身上,又借着温水拢了拢长发,便扶着玉华的手腕起身了。 保养得宜的尔芙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儿一女,但是身材仍然很好,连妊娠纹都不曾留下一条。洗手架上嵌着的缠枝纹铜镜前,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她那玲珑曲线滴落在刻着平安纹的地砖上,还不待她欣赏够,玉华就已经拿着一条大大的干布帕子包裹住了她嫩白的身子。 “主子,可得快着些,不然怕是要晚了!”玉华看着尔芙还痴痴的望着铜镜愣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尔芙揉了揉刚刚热帕子敷过的脸,接替了玉华的动作,麻利的擦拭起了身上的水珠,找到了几分在现代上大学住宿舍时的感觉。 柔软馨香的宝蓝色镶边大襟中衣穿戴整齐,尔芙的困意彻底消散了去,看着坐在榻上披着头发的四爷,信手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梳子,轻轻的梳通着四爷那有些卷的长发。 四爷的头发很黑,发丝很硬,梳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因为前面脑门的头发都已经剃光,发辫不算太粗,所以尔芙做的也算顺手。 松香味的头油是四爷的最爱,不过尔芙更喜欢竹香味的头油,见四爷正闭目养神,直接绕开了苏培盛捧着的头油盒,转头拿过了玉华捧着的头油。 “真是调皮!”味道的不同让四爷睁开了双眸,看着尔芙那偷笑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尔芙抿唇笑了笑,但是还是按照她的喜好替四爷梳了头发,狡猾如狐里的笑容,让四爷忍不住点了点尔芙的脑门,“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不赶快去更衣梳妆,仔细误了时辰,额娘又让你配殿里坐冷板凳!” “爷,你这么德妃娘娘,真就不怕我去找德妃娘娘告状!”尔芙拧眉嘟嘴道,但是还是顺着四爷的意,迈步往妆台前走去,坐定身子,任由玉华和玉涵替她梳妆、挽发。 来到这里已经好些年了,尔芙还是不曾学会怎么梳那么繁琐漂亮的发髻,但是却也能从梳头丫鬟的动作里看出些端倪了,更是能指点着让人梳些特别的花样。 片刻工夫,尔芙那柔顺如黑缎般的长发就梳成了如意架子头,搭配着整套金镶玉头面,耳边垂下两缕碎玉流苏,华贵中不失俏皮,倒是与尔芙那宜嗔宜喜的脸,相得益彰。 一袭宝蓝色滚银边的贡缎镶风毛绣吉祥富贵纹的对襟坎肩,衬着内里同色贴身的大襟旗装,倒是不出挑,不显眼。 一切准备妥当,尔芙披上了熏热的貂皮缎面大氅。抱着塞了手炉的狐皮筒子就跟着四爷往二门走去。 乌拉那拉氏告病了,这次四爷府里入宫赴宴的女眷就只有瓜尔佳氏和李氏二人了,但是孩子还是都要带进宫里去请安的。刚走到二门,尔芙就被李氏生养的一儿一女恶心到了。 七和弘轩分别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裳,如金童玉女般的拉着奶嬷嬷的大手,跟在尔芙和四爷身后,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可是李氏那边就成了一团乱麻,弘昀明明已经过了六岁好久了,李氏却抓着不放。不让他挪到前头去住,性子又养得格外骄纵。 这会儿虽是穿戴整齐了,但是还是窝在奶嬷嬷的怀里不起身。让人瞧着就有些别扭,毕竟是那么大的孩子了。 茉雅琦是大姑娘了,身边有教养嬷嬷和奶嬷嬷跟着,省心是省心。但是眼底那闪烁着的怨恨神情。总是让人觉得不甚讨喜。 这会儿刚瞧见四爷走进,竟然如孩子似的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吓得教养嬷嬷忙跪地请罪。 “行了,赶快起来吧,什么事等回来再吧!” 四爷素来是个疼孩子的好父亲,虽然明知道茉雅琦的举止有些不妥当,但是还是不想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训她,转身交代了尔芙两句。便领着苏培盛一行人往前头走去。 弘晖自是按照四爷府继承人的身份培养的,行事稳妥有序。早早就起身换上了衣袍,往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过安,这才回到前院来准备出发的。 两父子在路上撞见,四爷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弘晖的肩膀,不言不语的往前走去。 …… 神武门外,第一次没有了乌拉那拉氏的领路,尔芙即便是被乌拉那拉氏训练了几次入宫流程,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安的搓手,好在手都藏在皮筒子里,倒是不会露怯人前。 李氏装了好些日子的透明人,见四爷未曾发落她,倒是就这么安稳了下来,野心却从未消失过,叫了正抱着弘昀的奶嬷嬷,笑呵呵的往最是好打交道的三贝勒胤祉福晋身边走去。 “主子,咱们怎么着?”玉洁心的替七和弘轩都戴好了披风上的帽兜,这才来到了尔芙身边,轻声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扫了一眼那些看好戏的别样眼神,轻叹一声,“在府里斗得头破血流的无所谓,可是出来了,我与她就是一家人,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即便她想要做出代理福晋的派头来,那就由着她吧,咱们乖乖的跟着就是了!” “奴婢明白!”玉洁就是担心尔芙在这宫门口和李氏闹起来,才忙着出头问道,这会儿只觉得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将两块香浓的奶酪放在了七和弘轩的嘴里,又把装着奶酪的银盒子塞到了两人袖子里。免得家伙儿肚子饿了难受。 按着顺序进了宫门,尔芙就让人将家伙儿们抱了起来。 昨个儿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虽这宫里的太监们打扫的及时,但是这路上还是有些滑脚,两个家伙儿是孩子,若是摔了碰了,这身上脏了,可就真是给德妃娘娘添堵了。 心些是好事,即便让人觉得她的儿女柔弱了些,尔芙也不在意。 永和宫门口,德妃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毓秀,如往年一般等着众人,却有别于往年亲自领着众人进去的行为,转手招呼过了一大宫女引路,反而迎上了十四爷的福晋。 在现代时,尔芙就从各大电视剧中看到了德妃娘娘偏疼老十四,但是却总觉得是戏剧的夸张效果罢了,却不想越是与德妃娘娘接触,越是能感受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无视和对老十四的偏宠,仿佛四爷并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想必之前乌拉那拉氏也曾在德妃娘娘身上感觉到,不然她不会宁愿与老十三的福晋来往,却从不见老十四家的那位。 尔芙没事的时候琢磨过这事,她觉得德妃娘娘并不知道怎么和四爷相处,或者德妃娘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四爷的存在。 四爷出生时,德妃在宫中势微,连个嫔位娘娘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庶妃而已,算得上是她这辈子最卑微、最低贱的时候。 那时候的一起都是官女子出身,位居四妃之位的德妃娘娘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所以当时四爷养在佟佳氏身边,她不会去看望四爷,甚至不会去让身边的宫人亲近他。 当佟佳氏过世,四爷再次归到她身边的时候已经懂事,她的精力有放在了争宠和照看儿子的身上,所以当四爷在她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她就更加不知道如何对待他这个明显往冰山气质发展的儿子了。 而儿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她自然会喜欢粉嫩嫩的儿子了。 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德妃娘娘对老十四的偏爱,既是习惯,又是一种逃避。 当想通这一切以后,尔芙对这个不喜欢她的婆婆,倒是多了些同情,所以也就经常在四爷跟前替德妃娘娘洗白,在收获了四爷的更多宠爱的同时,也让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许多,也让四爷和老十四之间多了些来往。 眼瞧着毓秀舍下她和李氏,去招呼十四福晋,尔芙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可是之前被三福晋那捧着唠的李氏,却是脸色一变,那模样就和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吓得引路的宫女都缩起了脖子,生怕受到无辜的责罚。 再次见到德妃娘娘,尔芙领着乖巧可人的七和弘轩,随着李氏的动作跪倒请安、落座,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坐在上首的德妃娘娘眼中。 眼瞧着当年那眼中带着些许探究神情的妮子,如今愈发稳重、规矩,德妃娘娘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前些日子,爷从北边来的皮货商人那收了些好料子,妾身想着娘娘这腿上有些不舒坦,便做了一双护膝,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尔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德妃娘娘对四爷越来越关心,她自然要投桃报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双手捧着,交到了宫女的手里,柔声道。德妃娘娘初入宫时,只是一官女子,比起宫女的地位高不多少,这宫里又是个动不动就罚跪的地方,所以这腿上的毛病就落下了。年轻时还不觉得,可是随着年岁大了,这就显了出来。 这几日下了几场雪,德妃娘娘正觉得不舒坦,这会儿见那狼皮缝制的缎面护膝,虽然绣工不佳,但是针脚却细密的很,一看就是这便宜儿媳妇的手艺,感受到来自便宜儿媳妇的孝心,德妃娘娘的脸色更是柔和了许多。 “你进府也这么些年了, 这手艺还是这么差,可是该好好练练了!”德妃娘娘翻看了几下护膝,这才将那护膝让人收起来,可见是满意的,刚想要夸赞两句,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尔芙正咧着嘴傻笑,忍不住蹦起脸道。 “妾身知道了!”尔芙笑呵呵的点头应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经验之谈 如往年一般,在永和宫略坐了坐,等着各府的福晋先后请过安,尔芙就随着换上了妃位吉服的德妃娘娘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外,一个个蒲团如棋盘上的棋子般错落有致的摆在汉白玉广场上,随着太监那尖声尖气的动静,众人不分老幼的齐刷刷跪倒在蒲团上,便如彩排过无数遍一般。 分布在四角的四尊三足落地半人高鎏金熏笼,飘飘渺渺的散发着淡而雅致的檀香,与摆着供品的香案上的宣德炉里的一柱线香交相辉映,将这寒冷的冬晨,渲染出了几分隆重之气。 前头的皇上老爷子领着一众出尘绝艳的儿子与朝臣祈福,一句句祭祀祷文由伶俐的太监传到后头,活似一出曲调蜿蜒曲折的昆腔。 本就睡眠不足的尔芙,身上披着烘暖的貂皮大氅,身下跪着那填了铜枣的温热蒲团,只觉得一缕困意上心头,竟也无心去照看还的一双子女,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那扑面而来的冷风都不曾唤醒她的清醒。 时间随风溜走,身上的大氅渐渐被风打透,那软乎乎的蒲团似是被尔芙的双膝压实了一般,如针扎般的刺痛,让尔芙的身形略有些晃动,连一直驱散不去的瞌睡虫,这会儿也都如耗子见猫似的溜走了,甚觉不适的尔芙,偷偷挑眉瞧了眼左右跪着的人群,有些忧心的瞄了眼身旁的七和弘轩。 七和弘轩是她捧在手里长大的孩子,她一心想给她们最好的生活。却也不能不让她们面对那些不该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烦心的风风雨雨,看着人跪在风里,往日粉嫩白皙的脸都变成了通红的猴屁股。这眼中难免有些发涩。 一想到再过两年,弘轩就要被挪到前院,以后也都要跟着四爷在前头随皇帝老爷子祭祭祖的,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把孩子塞回到她那一方地里。 正当尔芙满心负疚感的想要落泪的时候,弘轩和七齐齐抬头,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真真是体贴的让她更心疼了。 “冷不冷?”尔芙抬眸瞧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这才缩着脖子歪了歪身子,凑近了七些许。低声问道。 “早起嬷嬷给我穿了好多,怀里又有艾草包暖着,一点都不冷,倒是额娘。我瞧着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了?”七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虽往日也有调皮的时候,但是这会儿出的话,却真真是让尔芙感觉到了棉袄的温暖。 “那就好,若是累了就倚在嬷嬷身上,不要硬撑着!”简单交代了一句,尔芙就往弘轩的方向凑了过去,一般无二的问话。得到了弘轩肯定的答案后,这膝盖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连僵硬着的脖子都灵活了起来,跟吃了盖中盖似的,一口气上六楼都不喘了。 虽尔芙自以为她的动作,并没有人留心注意,但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李氏,那自然是一眼都不错的看在了眼里,暗自打算等会儿回永和宫就她好好上上眼药。 有了两个家伙儿给的温暖,尔芙也就不觉得时间难熬了,比起她第一次来宫里参加这种大型祭祀时心里的忐忑不安和身体上的不适强多了,居然没心没肺的弯起了嘴角,看得旁边陪跪的玉涵不禁扯了扯尔芙的衣袖提醒。 一个半时辰,旭日东升,阳光洒落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让尔芙那微驼的背腾地一下子挺直了起来,那腰板直溜溜的,脑袋瓜微微下垂,标准的化成像都能当训练宫女的教材用了。 站在香案侧面的太监,也不知是他用嗓过度累了,还是因为瞧见尔芙那突然的转变吓得,居然打了个磕巴,让跟在后头传声的太监都吓尿了。 宫中四妃年岁都不了,这么跪了一个多时辰,身子还真有些吃不消,尔芙眼瞧着德妃娘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身边的毓秀身上,要不是太轿辇的大力婆子过来的及时,怕是都要将毓秀压趴下了。 其他三妃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再加上她们都是过了争宠斗狠的岁数,倒是谁也不笑谁,忙忙活活的就跟着各自宫里的宫人,领着一众儿媳妇回到了各宫歇息。 德妃娘娘一进永和宫就让宫人领着若干个儿媳妇往偏殿里歇着,独自领了毓秀往内殿走去,七手八脚的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吉服,连头上戴着的嵌东珠凤钿都被她丢在了一边,可见是累坏了。 尔芙这会儿歪在官帽椅上,接过了宫人送上的热茶,一口气喝了个干杯,又拿着那填了艾段烧着的手炉,深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缓过了神,猛然抬头看去,发现大家伙儿都是这个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四嫂,你这是怎么了?”十四福晋是个标准的满族姑娘模样,不似江南水乡姑娘般肤白貌美,声音里透漏着爽朗,起话来利索撒冷,让尔芙心里的好感大增。 不待尔芙开口,李氏就似是不舒服般的蹙了蹙眉头,“你四嫂那是个娇贵的,这会儿怕是累坏了,还是让她好好歇歇吧!” 十四福晋本就是随口一句话,见尔芙被人抢白,生怕她们在这永和宫里闹僵起来,微微笑着颔首一礼,便往边上孩子们歇着的偏殿走去。 孩子们身子弱,德妃娘娘担心他们受凉,所以特地交代宫人们备下了热姜茶和太医开的药方子泡脚,比尔芙等儿媳们的待遇好得太多了。 老十四家的起身走了,老十三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虽然有心留下替尔芙帮腔,但是见自家福晋脸色不大妥当,也只好歉意的对着尔芙笑了笑,便捏着袍摆跟了出去。 至于住在永和宫后殿的成嫔家老七的儿媳妇、侧福晋。那早早就随着自家婆婆去了后头,并没有看到这一场面,不过尔芙想。即便她们看见了,那也不过就是当耳聋眼瞎的哑巴退出房间,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如此一对比,尔芙觉得老十三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可爱多了。 片刻工夫,偏殿里就只剩下了李氏和尔芙两人,尔芙觉得有些别扭,又不想让人觉得她落荒而逃。迈步就往内殿里走去,那是担心婆婆身体康健的媳妇似的。 李氏瞧不上的啐了口唾沫,随手褪下了腕间的赤金点翠福禄寿喜宽镯套在了一看起来挺体面的宫人手上。笑呵呵的打听起了德妃娘娘日常点滴,吓得那宫人忙将金镯子塞回到了李氏手里,一溜碎步的往后头钻去。 这身为四爷府里的侧福晋,居然探听德妃娘娘的行踪。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不过这些尔芙自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可忙了。 德妃娘娘一回来就忙着换下了大衣裳,喝下了宫人准备的热姜茶,又干嚼了几片糖渍的姜片,这才感觉身上有了些热气,脸色缓和过了几分。 可是腿上却仍冰凉的没知觉,这会儿正泡着浸了驱寒药材的热水,猛然瞧见尔芙走进来,德妃娘娘这老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进来了?”德妃娘娘问话的语气很冲。有一种恼羞而怒的窘迫感。 “尔芙担心娘娘的身子,又怕娘娘误了宫宴的时辰。这才贸然进来了,还请娘娘不要生气!”尔芙笑呵呵的应道。 眼瞧着德妃娘娘似是烦闷的捏着腿,尔芙径自将七和弘轩怀里的铜鎏金盒子拿了出来,拿了备用的艾段出来,点燃熏热,将有些烫手的盒子包好了鹿皮做的外套,分了两个给毓秀,亲手拿着另外两个贴在德妃娘娘的腿上,有序的上下滑动着。 艾段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一会儿工夫就让德妃娘娘的腿上疏通了血脉,也渐渐烫了起来。 “这东西瞧着挺精巧的,却也没有内造的款,难不成又是你研究出来的玩意!”德妃娘娘舒服的歪在了榻上,打量着毓秀手里的盒子,轻声道。 尔芙习惯了德妃娘娘这种上位者的口气,笑呵呵的解释了起来。 这熏艾算得上是中国传统的家常护理手段,一般年岁大的老人手边都有,但是那确是在后世,而现如今德妃娘娘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身边都是有太医照料着,自是不屑亲自动手,所以也就没见过这东西。 而尔芙却在长辈身边看到过后世那种外罩塑料壳,内里不锈钢的艾灸盒,也曾经问过这东西的用法,待她生产后,觉得身上时不时就酸疼的难受,便让四爷交代人苏出了这奢华版的。 四爷也让太医瞧过,知道这东西对尔芙这内里虚损的身子有好处,便也让人常备着年份久的艾段给她用,让她能经常自己调理调理身子。 这冬日里入宫参加祭祀,尔芙就准备了几个塞在了七和弘轩的衣裳里,让家伙儿不至于冷着,这会儿还真是用对了地方,让德妃娘娘能尽快摆脱这种被冻得实打实又不过血脉的不适感。 德妃娘娘问起,尔芙也就将她之前糊弄四爷的那一番话了出来,笑呵呵的推广着这种最寻常的调养身子的东西。 “你倒是个伶俐的,改日让老四给我这个额娘也送几个进来吧,这人年岁大了,这身子就越发不争气了!”德妃娘娘让毓秀将那盒子收拾好还给了尔芙,低声道。 “嗳。”对于德妃娘娘这么点要求,尔芙自是笑呵呵的应了,又让毓秀将那狼皮做的护膝拿了出来,心的套在德妃娘娘的绸裤外头系好,低声道,“听太医这狼皮对老寒腿等病症最有好处,娘娘这腿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可得好好注意着,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德妃娘娘看着尔芙眼底那半点不做假的忧心神色,不自觉的就抓住了尔芙白嫩的手,拉着尔芙同坐在了宽塌上,“你进老四府里伺候多年,我那么对你,你就没气过?” “娘娘,如果我实话,你会责罚我么?”尔芙抬眸一笑,柔声问道。 “你实话,我虽然会觉得生气,但是我不会责罚你。这人一旦地位高了,这愿意和你真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德妃娘娘拍了拍尔芙的手背,似是有些感触般的道。 尔芙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抹如狐狸般调皮的狡猾神情。 “若气不气,尔芙自问不是个大度的人,自是会有想不通的时候。只是这自古以来,婆媳就是生的仇人,更何况尔芙不过就是个妾室,您不喜欢尔芙,那也是顺情顺理的。 不过您生养爷有恩,尔芙伺候您,便是替爷尽孝了。也许您是不信的,但是尔芙就是这么想的,爷对尔芙好,尔芙就对他的家人好。” 完,尔芙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因为她觉得德妃娘娘是她可以话的人,但是她完又有些担心这些话传出去。 德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在尔芙以为她不会给出回应的时候,她开口了,“世人都这宫里是最富贵的地方,可是在这宫里的人,却是知道这里是个最黑暗、最没有人性的地方。 不过我却觉得,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总是要保留心底的那一抹善念,许是会让人觉得这种论调有些傻,但是我作为过来人,我能长久在宫中高居主位,正是因为那一抹残存的善念。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然蓝沁她不会将弘晖托付给你!” “娘娘的话,尔芙都明白,再就尔芙这脑子,真也是玩不出什么坏心思来!”尔芙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捋着鬓边垂下的流苏链子,低声道。 “还记得我刚进宫的时候,还只是个在乾清宫做细致活的奉茶宫女,那时候我跟着的嬷嬷告诉我,这宫里头阿,太聪明的人活不久,太笨的人也活不久,真正活下来、且活得好的人都是那些个稀里糊涂的人,若是你去问她们,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可能她们自己个儿都想不通了!”德妃娘娘接茬道,既不安慰尔芙,也不开解尔芙,反而似是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般,却听得尔芙神情一变。 这会儿德妃娘娘所的都是宫里头,难不成她现在就知道了自家四爷有争夺大宝之位的打算了! “我与老四不算亲近,但是我还是他的亲额娘,这今个儿我的话,你且听听,不用太多担心!”德妃娘娘敲了敲尔芙的脑门,打断了尔芙那越想越远的思路,笑呵呵的解释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累 内殿里,一向不睦的两个人破荒的亲近了起来,即便是最是明白德妃娘娘心思的毓秀都忍不住的挑眉偷瞟着两人,猜测着往年在偏殿坐冷板凳的尔芙,怎么就和德妃娘娘好上了。 连毓秀都是满心的不解,更何况是继承了尔芙冷板凳的李氏呢。 偏殿里,虽也烧着地龙,燃烧着炭盆,温度宜人,更有飘飘袅袅的紫檀香熏着,宫人也不忘记为她蓄水,桌上的瓜果点心亦是一样不少,但是听着内殿里低声高声笑的动静,李氏这脸还是黑得如锅底一般,想必这会儿要是包黑炭来了,一定会以为李氏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气愤之余,李氏不禁心里暗骂尔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秧子,一门心思的经营讨巧,做着那些下人做的活计讨好德妃娘娘。 却浑然忘记了,这媳妇伺候婆婆,本就是经地义的事情,那叫做孝心。 尔芙这会儿却也没闲心顾及外面的李氏,听着德妃娘娘将她在宫中安稳数十年的秘诀一一传授,这会儿就如那渴望灌溉的树苗般的吸收着各种各样的知识。 聊的兴起,这时间自是不难熬了,甚至让她觉得这时间过去的太快了。 午时正,宫人连着进来催促了两三次,尔芙才恋恋不舍的扶着德妃娘娘走出了内殿,陪着德妃娘娘见过了在永和宫混日子的妃嫔们,用过了一顿宴席。想着和她的便宜婆婆继续唠唠嗑,却想着夜里还要守岁,只能可怜兮兮的卖了会儿乖。和毓秀两人伺候着德妃娘娘歇息了。 德妃娘娘与尔芙相处的挺愉快,又想着偏殿里孩子们乱着不易休息,打发了老十四家的福晋去和李氏、老十三家的作伴歇着,破荒的将尔芙留在了内殿里一同歇息。 尔芙不择床,却也不是个随遇而安、沾枕头就着的主,又担心翻来覆去的吵着了德妃娘娘,只好闭着眼睛养神。不知不觉倒也睡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眼瞧着只有两个宫人做背景板的内殿。尔芙就算是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了,忙活活的让宫人伺候着起身。 洗漱、梳妆、更衣,一通忙活下来。尔芙这才盯着那各色打量的眼神。脚下如装了猫儿爪下肉垫般的飘进了正殿,正好对上德妃娘娘那揶揄的笑容,脸色一红就愣在了原地,连请安见礼都忘了。 好在德妃娘娘不是个喜欢看人下不来台的,笑呵呵的让尔芙落座,便转头和众儿媳妇起了闲话,让尴尬的尔芙不至于接受各类眼神的审视。 冬日的夜来得早,尔芙刚刚坐正身子喝了一盏茶。宫人就来提醒时间了。 坤宁宫前的交泰殿是宫中举行宫宴的必选地点,早在半月前就有内务府的宫人细心收拾过了。门窗桌椅都涂了新漆,亮闪闪、油亮亮,多宝格上也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精挑细选出来的各类物件,大到玉雕山子,到青花瓷瓶,端得是雅致、清幽。 虽是每年一度的年夜饭,但是康熙爷后院的女人不少,所以这会儿有资格来的宫妃都是熟悉的面孔,兴许有个两三个新人,也都是些个嫔位的角色,有些更是连一宫主位都算不上。 宫宴的布置,也与往年没有什么大的差别,照样是围绕着坐北朝南的一张主位坐席,布下三条长桌,另又在左右两侧的长桌摆下了一张张独立的桌子,分宫妃席与皇子席、宗亲席,而那些落后的桌子,自然是尔芙这种妾的座位,谁让她们都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呢! 此时,桌子上已经都摆上了黄底龙纹的高足盘和青花瓷的盖碗茶等物件,先行过来的人纷纷按规矩、品级落座,正交头接耳的轻声话。 德妃娘娘在宫里是老好人的形象,又手握宫权,算得上是众人敬仰了,同品阶的宫妃也乐得给她面子,见她领着一众儿媳妇走进,纷纷笑呵呵的起身见礼。 尔芙贼兮兮的笑着做了一回狐假虎威的狐狸,这才跟着引路的宫女坐在了四爷座位后的桌上,那低眉臊眼的模样,让人一瞧就觉得是个守规矩的。 德妃娘娘身为四妃,坐席自然是靠前的,倒是巧合的正好与四爷的座位相对,抬眸就能瞧见尔芙那看似恭顺谦卑的样子下,手不安分的抓着零嘴往嘴里放的模样,不自觉的想起了她在乾清宫做奉茶宫女时候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淡然而缅怀的笑容。 七和弘轩坐在尔芙身边,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的往嘴里放吃食,时不时的对着对面笑容正温和的德妃娘娘露出一抹真无邪的笑容,让李氏又一次气红了眼睛。 与七和弘轩一般无二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弘昀,这会儿见两个弟妹都在吃东西,也就学着样子往嘴里塞,却被李氏大了手,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牛眼,活像要吃人似的和李氏对峙着。 除夕夜能在交泰殿伺候的宫人,那都是长了玲珑心窍的聪明人,眼见着贵人间有些不愉快,自是溜溜的闪开了,连带着尔芙身后站着伺候的宫人,也随着其他人躲了,让李氏和尔芙附近的一片地成为了空场。 尔芙后知后觉的抬眸,见李氏和弘昀大眼瞪眼的模样,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好再躲了去,只能掩耳盗铃的装瞧不见、听不见,拼命的忽略着空气中的凝滞感。 弘昀着实被李氏养得太娇惯了,又不似弘轩被四爷安排的师傅们操练过,习惯了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高高在上,这会儿被李氏打手。见李氏还对着他瞪眼,硬是不理会身边劝和的茉雅琦,梗着脖子等李氏给他道歉。 李氏身为额娘。旁边又有瓜尔佳尔芙这个眼中钉在,她自是不愿意服软,又担心弘昀闹起来,被人她不懂教养孩子,脑得没脸,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手欠的打了弘昀的手,不过是吃些零嘴。算的了什么事情呢! 再这东西摆在桌上,本就是让人吃的,都怪这些年规矩越来越大。连带着这宴席前摆着的干果、点心就成了摆设,让她习惯性的想要阻止弘昀的动作! 最可气的就是瓜尔佳尔芙,若不是她带坏了朋友,坐在旁边吃个不停。往年瞧都不瞧桌上东西的弘昀。怎么会动手拿起来吃。 如果弘昀不拿了那些干果蜜饯吃,她又怎么会手欠的打了弘昀的手。 来去,都是瓜尔佳尔芙最可恨,李氏很快就很不负责的将心里的恼怒,牵连到了正在装隐形人的尔芙身上。 她不去反省教育孩子的失败,反而嗔怪其他人,真真是无理取闹的很。 不过尔芙并不知道她心里又恼了自己,不然一定会好好大笑三声。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时迟,那时快。 虽李氏的心理活动一瞬间就如刷屏似的冒出了许多。但是还是决定先哄好弘昀,免得在宫里闹出了幺蛾子,趁着无人注意她的动作,心赔笑的给弘昀陪了个不是,又将那摆着各色干果、点心的高足盘往弘昀的眼前推了推,这才是缓解了眼前的尴尬。 德妃娘娘正坐在对面,自是一眼不落的看到了李氏和弘昀之间的互动,虽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却对李氏的毫无节操,表示了极大的不喜,连带着对没规矩的弘昀,也多了些厌烦感。 一想到那么大个孩子,居然不明白孝顺母亲的道理。 德妃娘娘就觉得弘昀之前粘着她撒娇的模样,既恶心,又虚伪。 李氏和弘昀的冲突,不过是一瞬间,注意到的人不过是少数,而且在场都是些个明哲保身的高洁之士,自是不会去探听旁人府里的琐事,即便是有些八卦心燃烧的好奇者,这会儿也不会不要脸面的凑过去探听,最多在心里yy一阵就是了。 随着尔芙迅速的消灭了一碟琥珀核桃和豌豆黄垫饱了肚子,穿着一袭明黄色常服的康熙老爷子,也已经领着他那一众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各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来到了交泰殿。 众人齐齐起身见礼,一直等康熙老爷子领着被禁足在咸安宫里的废太子的一家人坐在了坐北朝南的上位上,朗声叫起,众人才缓缓起身,半欠着身子落座。 尔芙收获到四爷一枚担心的眼神,暗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毫不矜持的回复给了四爷一大大的笑容,这才正襟危坐的表示她对皇上老爷子五体投地的佩服和敬仰之心。 宴席、宴席,不但有好吃的御膳,还要有精美绝伦的歌舞表演,随着一个个穿着粉色袍子的宫女,如鱼贯般捧着盖了银盖子的托盘走进,那屏风后的乐师,也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阵阵鼓乐响起,还真让尔芙找到了几分看春晚的感觉。 只不过这年头的春晚,既没有穿着青蓝色细棉布工人服的赵大忽悠卖拐,也没有耍贱耍到极致的无鞋郝建,只有那一流水的歌舞尿点,偏尔芙还不能表示出不专心,毕竟得给皇上面子不是。 随着一道道的大菜上桌,康熙老爷子端着酒杯,开始表现他是慈祥长辈的一面,叫了各儿子家的孙子上前话,又将几个年岁还的儿子狠夸了一通,与几个成年的大儿子们共饮了几杯,转头起了宗亲家里的孩子,让尔芙那个佩服老爷子的好记性。 虽是寻常家宴,但是康熙老爷子是个高产的父亲,各儿子家里各有两三五六个孩子,再加上宗亲家里的孩子,那粗略一数也有百十个,尔芙看得眼花缭乱,完全分不清谁是谁,难怪这弘字辈的中孩子,汉字中带日字旁的字都不够取名字的。 眼瞧着康熙老爷子一国之主,居然能挨个叫出那些看起来差不多一个模样的半大子的名字,果然这皇帝的脑回路和脑容量,与她这个一心奔康的女人不大一样。 酒酣耳热,尔芙收回了东张西望的眼神,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四爷的后背上,那火辣辣的眼神,让坐在对面的德妃娘娘都不禁暗自摇头了。 整场宫宴,以众皇子、宗亲大臣逗哏,康熙老爷子捧哏,持续到了子时,由皇上领着一群人在交泰殿前的空场上,燃放了大量的烟花爆竹,释放了大量的p5后而结束。 尔芙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领着奶嬷嬷抱着的昏昏欲睡的七和弘轩,跟着众多妯娌,动作麻利的混出了神武门,当她坐在马车上的一刹那,她觉得她的骨头都被抽出去了一般,恨不得登时摊成一片。 宫里头的烟花一停,这四九城里就炸开了锅,各色烟花在星光点点的夜空炸响,即便已是宵禁,可是这一路走来,尔芙还是能听见那零零碎碎的爆竹声,暗叹一句浪费,脑袋靠在包了软垫的车壁上假寐。 马车被车夫从侧门一路赶到了西院门口才停,弄得尔芙瞧着那熟悉的院门,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是留守在院子里的玉华忙迎出来解释,她这才暗骂自己是个榆木脑袋的跟着人进门。 自打从宫门出来,四爷就打发了身边人先行准备,这会儿正院、东西院里都备好了热水、吃食等东西,免得主子们回来还要等着。 尔芙将七和弘轩交给了奶嬷嬷照料,便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净室,软趴趴的倚在雕花浴桶边上,任由玉华和玉冰替她擦背、洗发的忙活着。 “你家主子呢?”正在尔芙昏昏欲睡的时候,四爷那熟悉的声音就如在边上响起的唤醒了她的理智。 不用尔芙吩咐,玉华、玉冰就手脚麻利的将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湿漉漉的长发裹上了干布帕子,又将一袭紫红色的中衣包在她身上,罩上了一件宽松肥大的棉袍子,半推半搡的将香喷喷的尔芙送到了一身酒气的四爷跟前。 “这正月里可是不能洗澡的,你也不怕凉着了!”四爷看着尔芙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接手揽过了尔芙的纤腰,径自擦起了她那一头乌黑泛蓝的长发,嘴里唠叨着。 “爷也洗洗吧,即便是不洗澡,也要泡泡脚,这睡着也舒坦!”尔芙半眯着眼睛接过了丫鬟手里送上的姜茶抿着,声的嘟囔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奴的野心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半个月连续不亮就起身进宫,即便尔芙和四爷身子好,这熬到正月十五上,也难免多了几分疲惫和不耐烦。 早起,玉洁照常是叫了三次,尔芙才懒洋洋的起身,甚至连洗漱的过程中都不曾睁开眼睛,眼圈下的一层青色,让她往日姣好的面容,多了一抹瑕疵。 “主子,先吃些东西再上妆吧!”玉华看着水银镜子里有些苍白的巴掌脸,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尔芙闻声,眨巴着满是迷雾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准了玉华的意思,懒懒的抬手,扶着玉涵的手腕,迈步挪到了东次间的炕上用饭,简单的吃了两个包子,并一盅红枣、桂圆煨了一夜的热粥,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一般。 “时候不早了,主子可得快着些了!”眼瞧着尔芙填饱肚子就靠在了软垫上,正盯着丫鬟整理床铺的大嬷嬷,忍不住在暖阁里探出脑袋,轻声提醒着。 尔芙心中哀叹一声,抬头看看外面仍黑着的,嘟哝着吐槽了两句,便也随着玉涵等人重新坐在了妆台前。 尔芙的脸色有些不好,往常一贯素面朝的她,亦是不得不在脸上敷了一层细细的官粉遮挡,所幸她手边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又涂得很薄,倒是不至于一话就往下掉渣。 玉涵一手梳头的工夫很好,不让尔芙觉得一丝疼痛就替她挽好了长发,几支晶莹剔透的珠花点缀其间。又选了一对金镶玉的长簪簪在一侧,与另一侧的赤金点翠步摇交相辉映,更衬得正中央嵌了东珠的顶簪流光溢彩。 重新换上了一袭湖蓝色满绣的旗装。罩上了缎面狐皮披风,尔芙就招呼了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的七和弘轩一同出了西院。 “额娘,明就不需要进宫了,您就可以继续睡懒觉了!”七察觉到尔芙的情绪不高,快走两步凑到了尔芙身前,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你这丫头。哪有这么额娘的,也不怕让你教养嬷嬷瞧见了训你!”闻声,尔芙故意板起了脸。伸出了在皮筒子里暖乎乎的手,轻轻的点了点七的脑门,低声教训道。 尔芙喜欢孩子们和她亲近,家中又有冰山一般的四爷做严父。她也就乐得轻松做好她慈母的本分。 除了领着两个家伙儿玩。那真是万事不过心,这会儿瞧着七那逗趣的模样,忍不住瞄了眼落后几步的教养嬷嬷,特别坑孩子的吓唬起了哄她开心的七。 七被得缩了缩脖子,又觉得动作有些丢脸,忙挺直了腰背,虎着脸的回头看了眼教养嬷嬷,看得教养嬷嬷又是哀嚎一声。忙又落后了两步,缩到了几个丫鬟的身后。完全没有乾隆朝那些教养嬷嬷的嚣张气质。 瞧着教养嬷嬷躲闪,七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眼神,笑呵呵的继续和尔芙话,尔芙自是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不过她倒是不以为然,彻底无视了那教养嬷嬷缩头缩脑的模样,抿唇笑了笑,继续和七、弘轩打趣两句,气氛融洽的来到了二门处。 起七和弘轩的教养嬷嬷,尔芙就有些不太喜欢。 倒不是她瞧不起人,实在是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本是个奴才命,却想要做主子们的主。 原本听七和弘轩的教养嬷嬷都是四爷从宫里寻回来的经年老人,尔芙还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更是特地让人收拾出了单间给她们居住,毕竟她们都是些个要陪着七和弘轩一辈子的人,她乐得尊重她们。 可是有些人就是你给脸,她就不接着的。 当尔芙发现七越来越沉默的时候,她就打发了那时还在府里伺候的玉清去盯教养嬷嬷的梢,虽方法有些猥琐,但是不得不承认收效显著,不然她还不知道她一心好招待的教养嬷嬷背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尔芙虽然宠着,却并不算娇惯,该给七听的道理,她也从来没有漏过,即便七那时不大明白,她还是让七好好记着,总是会有明白的一的。 教养嬷嬷初入府时,七确是乖巧了许多,让她觉得贴心多了,但是看着自家孩子越发沉默,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听了玉清回禀的消息,那简直是怒发冲冠了,恨不得直接将教养嬷嬷打杀了才解恨。 七才那么一丢丢大,教养嬷嬷就让人替她缝制了一号的鞋子和布袜,是女子讲究三寸金莲。 对此,尔芙倒是不会太过气愤,只是心疼女儿罢了。 毕竟这汉民女子裹脚,算得上是一项流传n年之久的陋习。 这些教养嬷嬷多是跟着明朝宫里的老人代代传下来的,难免会被耳濡目染的多了些汉民的习惯。 所以尔芙也是客客气气的请了教养嬷嬷进房里,细细叮嘱着,免得她家女儿自就穿上鞋。 若事情只是到此为止,尔芙绝对不会有今这般对教养嬷嬷的态度,偏那之前的教养嬷嬷是个心眼的,被尔芙叮嘱了几句,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是七在尔芙跟前了什么,借着教规矩的工夫,让七在堂前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孩子骨头本就软,正是该好好呵护的时候。即便是跪在蒲团上,那也是难以支撑的,更何况是那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穿着绸裤跪着呢! 七被尔芙养在身边,自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被磋磨,趁着与尔芙一同吃饭的工夫,便将这事了出来。 考虑到教养嬷嬷是四爷从宫里请出来的,尔芙也不好太过敲打。只好客客气气的送上了一封银子,又了自家女儿年岁还,不需要太过逼着。这才将玉清安排到了七身边伺候,替换下了七身边的一个半大丫头。 想着有个侧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守着,那教养嬷嬷总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却不想那教养嬷嬷又想出了新的法子,站立行走,每项一练就是一个时辰,更是不让七进上房用饭了。而是在厢房里独自用饭,重演尔芙当年初来乍到时的一幕。 尔芙就算是在顾忌着教养嬷嬷的颜面,这会儿也是忍耐不下去了。一次次的给她脸面,希望她适可而止,可是这教养嬷嬷却蹬鼻子上脸的越来越过分,让尔芙有一种奴大欺主的感觉。更忧心这样的人跟着自家女儿出嫁。回头还不得把持了自家女儿的府里事。 旁人的女儿被磋磨,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管,但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绝对不能让一老奴欺负了去,径自叫了七和教养嬷嬷们过来,又让人给前头的四爷送了消息去,当着七的面。让她好好明白了一次什么叫主仆。 若不是害怕自家女儿还就传出不好的名声去,她本意是想让七自己打发了那老虎婆的。 四爷知道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又看到了那明显窄一圈的绣花鞋和七瘦了一圈的脸,那也是气得不轻,直接吩咐人打了二十板子送回了内务府。 同时,四爷还由己及人的考虑到了当时还在世的宋氏的女儿和李氏身边的茉雅琦,吩咐人细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静心苑和东院的教养嬷嬷也是这番做派,好好的女儿被磋磨的看见教养嬷嬷就发抖。 这一发现,让四爷暗恨这些奴才可恨,又觉得两个当额娘的不尽心,连尔芙这样子粗心大意的人都发现了七的不妥,她们俩个都不曾发现,可见是对孩子不上心的,也就对她们失望了,越发远着她们了。 不过关于孩子的事情,四爷却没有忽略,直接让内务府挑了妥当的人,又不紧不慢的敲打了几次,眼瞧着教养嬷嬷成了规矩的,这才送到了各院去伺候。 有了七的前车之鉴,所以弘轩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不过尔芙还是几次提醒他主仆之间的关系,免得他还的岁数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奴仆利用了去。 想着心事,尔芙连李氏没到都不曾发现,径自领着七和弘轩上了马车,抱着七露出了一抹自责的神情。 “额娘,您怎么了?”弘轩抓着腰间的玉佩玩了一会儿,看往日总是和他们笑打闹的额娘半不话,抓着身前矮桌上的一块核桃酥就往尔芙的嘴边送去。 尔芙瞧着七和弘轩眼中闪烁的忧心,只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揉了揉两人的脑瓜,看到两人都露出了一丝不满和责怪的嗔态,这才拿着核桃酥的咬了一口,柔声道:“眼瞧着你们就越来越大了,额娘有些舍不得你们!” “七以后嫁人了,也会经常回来陪着额娘的。”七笑着窝进了尔芙的怀里,娇声道。 “不知羞,也不怕让人听见笑话了你,看样子还是得让你教养嬷嬷好好盯着你才是,免得你越大越是胡闹!”尔芙捏着七那肉呼呼的鼻子,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七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我在额娘身边撒娇,谁人敢出什么不是来,再教养嬷嬷教的规矩,我可是都记在了心里头,她们都快没事做了!” “就你能的!”尔芙点了点七的脑门,无奈的想着,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教育出现了偏差,七这性子还真是爽朗、坚强的如女汉子一般,又是随了四爷的芝麻馅腹黑,倒是让尔芙不担心她会在外面吃了亏,即便是嫁到草原上去。 不过有了七的打岔,尔芙就算是想要找回刚刚那低落的心情,这会儿也找不回来了,车里再次如往常一般笑笑起来,让外面伺候的玉涵和玉洁都松了口气。 马车再次缓缓停在神武门外,尔芙有一种期末考的感觉,不管考好考砸,起码她很快就可以松口气歇歇了。 有了这么奇葩的感觉,尔芙那沉重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跟着宫人来到了永和宫,正好和毓秀走了碰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等毓秀开口,便径自领着孩子与李氏一道进了正殿。 正殿里,这些日子同样不轻松的德妃娘娘正歪在榻上,头上还勒着一道抹额,瞧着尔芙和李氏进来,也懒得起身,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了两人请安的动作,便让人搬了绣墩叫座,转眸招呼过了七和弘轩、弘昀来跟前话。 尔芙无所事事的打量起了殿里的摆设,无意中注意到了一抹倩丽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出神了。 那女子周身上下宫女打扮,头上梳着的两把头,身后垂着一条黑又亮的长辫子,看模样有二十一二岁。 第一次在宫里看到这样岁数的宫女,尔芙难怪要觉得奇怪了。 宫女出身上三旗包衣奴才,经每年的选进宫,入宫侍奉满二十五岁就可以自行回本家出嫁。 像刚刚那在正殿里伺候有主子的宫女,一般有几种选择: 一种是安安分分的伺候,不求有功,但求无错,只待能岁数够了就走的。 这种主子也愿意给个体面,不等她们到了二十五岁,十**岁就贴上几块布头、几两碎银子送嫁出去的。 一种是家里没有了指望的,一心想留在宫里伺候,所以基本上也是在十**岁就自梳头做嬷嬷的。 这种多是些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或是些个在外面真心混不下去的。 还有一种,那便是所有主子都讨厌的宫女了,一心往皇上的龙床上爬的。 不过这种宫女的下场都很惨,真心没有几个成功的,即便是爬床成功的,也都是些个家中在内务府有能力的,不然就凭一宫女想晃荡到皇上面前,那就是作死进行时的节奏。 即便是身为官女子出身的德妃乌雅氏,那也是因为其家族吴氏在内务府有脸面,这才能在皇上跟前有出头的时候,不然即便是她真的貌美如花,那也是分分钟被灭团的感觉。 连辛者库出来的良妃,那也是整个家族拱出来的一人,不然哪有资格成为皇上的女人,还能顺顺利利的生下一个儿子,更将儿子安全养大的。 如今德妃娘娘年纪大了,早就已经不能在伺候皇上,难不成是有人想要趁着皇上来闲话家常的时候钻空子,想到此处,尔芙不禁为她越来越阴暗的想法而恼火。 “瓜尔佳妹妹这是咋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李氏见尔芙走神,忙打起了报告,那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她亲娘出了事呢! 尔芙回过神,对上德妃娘娘那打量的神情,有些含羞的笑了笑,轻声道:“刚瞧着一宫女好眼生,便走了走神!” “交泰殿那里需要人手,宜妃又传了话过来,本宫就将身边的几个老实的打发了过去。 原想着不过一半的事情,离了她们几个也不打紧,却不想这她们刚被送过去,本宫这就有些不舒坦,便临时抓了几个过来,难怪你会瞧着眼生了!”德妃娘娘顺着尔芙的眼神看去,笑呵呵的道,却也觉得那刚在廊下走过的宫女有些奇怪,对着毓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盯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玲珑 第二百七十章 永和宫后殿西北角的井亭边上,刚刚引起尔芙和德妃娘娘注意的大宫女,这会儿正低头站在一嬷嬷打扮的同龄人跟前,咬着帕子落泪,那模样就和受气媳妇没两样。 “不让你过去瞧,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 我这还没你两句,你倒是委屈上了,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要不是想着你我当年一同在阿哥所做事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对面嬷嬷打扮的女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仍是唠叨个不停,但是语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大宫女又抽泣了几声,这才捏着手帕沾了沾眼角,挤出了一抹可怜兮兮的苦笑,扯着对面女子的袖口,低声道:“韩姐姐,我素来爱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再,咱们在这里些闲话,我自就是在阿哥所里走动的,想着以前和他的关系还算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个机会罢了! 韩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个情况,平日里我那些个月银都被嫂子拿去了,是帮我存着,现在想要让他们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完,那大宫女就扭捏的笑了笑,似是想再争取个一两分的同情分。 韩嬷嬷望着那四四方方的一角,真找到了一种娘娘嘴里所的被关进笼子的感觉,想着她家里那些糟心事。对着眼前红着眼睛讨好的玲珑,倒是也就多了些同情,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玲珑的请求。 她和玲珑的年岁相当,只是她是早早就死了心,自打八岁进宫伺候,一路从宫女爬到大宫女的位置上,她虽然存够了出宫要孝敬管事的银子,但是她的老子娘却早就死了个精光,家中剩下的兄弟。更是对她没有一丁点印象。 想着出去也是老姑娘了,她也就将这些年积攒的银钱,趁着前年与兄弟在宫门口碰头的时候送了他。自梳头的成了嬷嬷,虽算不得主子跟前得脸的,但是在宫里也有两分脸面,日子倒是并不难过。 再她这手梳头的功夫。那还是随着老嬷嬷学的。倒也中用。 只是这玲珑的事情就难办多了。 同样是包衣出身,同样的家里困难,但是府外却有她老子娘为她定下的一个男子等着她出去呢。 听还是个好人家出身的秀才,家里虽不富裕,勉强做些个买卖糊口,可也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了。 临到出宫的时候,玲珑才想着让嫂子把替她存着的银子还来打点管事那里,却不想她那个两面三刀的嫂子翻了脸。不但骂了她个没脸,更是一个大子都不曾留给她就走了。 这出宫的机会并不是经常可见的。若是错过了这一年,往后就要靠着主子的恩典了。 可是玲珑一心想着宫外的情郎,平日都是窝在点心房里做些揉面搅馅的不见人工作,别是有主子赏识了,那在宫里认识的人都是有限的,所以这也算得上是玲珑唯一的希望了。 没钱打点,即便是到了岁数也出不去,玲珑这才求到了她面前,希望能趁着交泰殿那边摆宴的时候,撞上她幼年无意中结识的一位皇子,想着凭借和那人幼年时的情分,让那人给内务府那边打个招呼,让她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宫门,也不至于一辈子窝在这红墙黄瓦之间。 “你也别哭了,既然知道想靠着幼年的情分出去,那就赶快好好拾辍拾辍,也免得贵人一瞧见你这脸就火大,我也趁着毓秀姑姑没回来的时候,赶紧把你塞进随娘娘去交泰殿的随行人员里去!”韩嬷嬷看了眼含泪凝视她的玲珑,从袖口里取出了一盒子上好的官粉,塞到了玲珑的手里,低声叮嘱着。 东西送出去,韩嬷嬷由不得心疼的咧了咧嘴。 这还是娘娘用的好东西呢,之前瞧着她伺候的好,特地赏下来的,她想着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也便从未似其他宫人那般捯饬过,自打拿到手里就塞进了装衣裳的箱笼里当熏香,这会儿倒算是成全了玲珑了。 完话,韩嬷嬷不等玲珑回话,便急匆匆的往前头走去了。 玲珑捏着那景泰蓝的瓷盒,脸上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只告诉了这韩姐姐一部分事实而已。 她家里那秀才情郎,虽然与她有了婚约,甚至还过了定,但是却早在几年前就随着家人去了江南,更是退亲求娶了江南一个知县跟前师爷家的二姑娘,如今早是儿女俱全的忘记了她玲珑这么个见过几次的人。 如果不是有这事出了,她还真不一定会想着见见那人。 别人都不知道她与那人的详细,可是她那时候已经不了,自是自是明白那人对她的念想,这会儿她要比那薄情郎过得好,她便要去碰碰运气,最不济也能出了宫去做个教养嬷嬷,想必那人不会任由她饿死在外面的。 至于她嫂子替她存的银钱,那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的一部分罢了。 她自打进宫那起,她家老娘就告诉她,不能信任任何人,却不能让人瞧出她骨子里是个奸猾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怎么会把她辛辛苦苦赚取的银钱交到嫂子你那么一个外人手里。 就她嫂子那贪便宜的性子,早在她初见时就看透了。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星星点点的留给她嫂子些,也不过就是指望着让她嫂子能在众人前闹大了,这样也好为她留些私房钱做遮掩罢了。 前几年听情郎远离京城,另娶旁人家的姑娘。她更是筹谋着怎么给那薄情郎一个狠狠的耳光。 只是她不过是个自进宫的女子罢了,一无学识二无脑瓜,即便手里存了百八十两银子。那也不过就是勉强能让她活到老罢了。 要不是不久前撞见了那人望着阿哥所缅怀的眼神,她还真有些不敢去见那人,把脑筋动到他的头上去。 …… 夜色渐暗,一轮灿灿圆月自宫墙顶上冒出,她已经收拾妥当。 一袭内务府发的制式宫女袍子,经过了她巧手的修改,边边角角绣着细碎的花。刻意收敛的腰线,衬托着她已经成熟的玲珑身材。 一对与那人初见时戴过的攒珠子银簪,妆点在两把头的一侧。希望那人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怀里塞上准备好的破损荷包,内里装着他送的银托珊瑚石耳坠子,只待时机成熟就丢到那人跟前去,再装作急急的找去。让那人以为她对他的看重。 脸上涂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乌黑的发辫梢系了一节打了粉色络子的发绳,对着斑驳的铜镜,挤出一抹真无邪的笑容,瞧着她那如弯月似的明眸皓齿,终于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 往常一贯扮丑的她,这会儿展露出她最真实、最美好的一面。 那些同样随行伺候的宫人看着她精心装扮过的容颜,一时间都纷纷愣神了。 “人都到齐了吧,赶快进去伺候主子们洗漱更衣吧。不然这时辰就要来不及了!”韩嬷嬷瞧着玲珑那感恩的笑容,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不一样的她。忙清了清嗓,打断了那窃窃私语的猜测,沉声道。 还未进正殿,玲珑心翼翼的缩在了一角阴影中,生怕引人注意,被人猜测出她的险恶用心。 几个十七八岁的大宫女经过时,瞧着她那搔首弄姿的做派,只当她是异想开想爬龙床的丑鸭,不屑的啐了口唾沫,连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对她抛,随着永和宫的原套班底进了殿门,快步走到了在偏殿歇着的几位福晋跟前。 “那人的消息可准确?”德妃娘娘懒懒的抬手穿衣,没头没尾的问道。 毓秀忙上前一步,低声回道:“是的,似是想要求某位爷给她个脸面往内务府那边送个消息去,不要卡着她出宫的机会讨要红包!” “若只是为了那丁点琐事,大可经过韩嬷嬷的口来求本宫,何必非要闹到那些爷们跟前去!”德妃娘娘不屑的回眸扫了眼玲珑隐蔽的位置,冷声道。 在宫中浸染大半辈子,德妃娘娘可不是韩嬷嬷那看似伶俐的蠢货,不过想来她不过是个想做爷们房里人的东西,她也就懒得多过问了。 “主子的是,不如奴婢现在就打发了她!”毓秀看着德妃娘娘的眼色,猜测的问道。 德妃娘娘微微摇头,看着窗外那明媚如太阳似的各色宫灯,似是走神般的喃喃道:“我与那些女人斗了大半辈子,这会儿虽是喜欢平静的生活,但是也喜欢看个热闹,何必扰了人家精心安排的好戏!” “奴婢明白!”毓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玲珑筹谋几年,若真是摆在了自家娘娘手里,怕是不但不会绝望的投缳自尽,想必还会恨上娘娘,惹上这样子不必要的麻烦,那真是太没有必要了。 德妃娘娘满意的看了看那看似雍容,却并不压脖子的发髻,迈步就往外走去。 众位福晋、侧福晋的也已经准备妥当,见德妃娘娘出来,也并没有耽搁时辰,笑呵呵的俯身见礼,随着德妃娘娘的脚步,领着乌泱泱的宫人就往交泰殿走去。 照例,这上元节也是要赏灯的,可是宫里一向草木不丰,再加上京城现在寒地冻的,所以这宫宴仍然是摆在了交泰殿里,只是应景的在廊下挂了各色的宫灯点缀,其实还是以歌舞为主的吃饭聊罢了。 尔芙目不斜视的跟在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身后,偷摸掰着手指,走神的盘算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浊气,暗道吃过了这顿饭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侧福晋请随奴婢这边走!”一道清脆的如碧珠落玉盘似的声响突然出现,引得尔芙动作夸张的回眸看去,瞧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面庞,不由得住了脚步。 “主子!”玉洁忙上前一步,挨着七和弘轩之间的空隙,轻声唤道。 尔芙闻声才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道腼腆的笑容,微微点头,随着那玲珑的脚步往前走去。 身后不远处,刚刚落座的十三福晋看到这幕,有些疑惑的和十四福晋轻声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许是被那宫女的打扮惊着了吧! 你是没瞧见那宫女的样子,虽举手投足的规矩不差,但是却画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东西,估计是打算趁着宫宴的时候,搔首弄姿的勾引那位呗!”十四福晋不屑的瞟了一眼那宫女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满脸不待见的道。 完,还似是担心心眼实诚的十三福晋不懂的对着上首空着的鎏金宝座抬了抬下巴。 “真是个傻的,这宫里谁人不知道那位对已过世的元后的感情,这样的日子别是个搔首弄姿的宫人,即便是那些个恩宠正盛的妃子们都见不到那为呢!”十三福晋只是不善心机,却并不是个浑浑噩噩的人,对于这宫里的前尘往事,那也知道的很多,听老十四家的完,便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嘀咕两句,便不再那宫女的事情了。 照样是等着各宫宫妃领着儿媳妇到场,一袭常服的康熙老爷子才领着一众儿子进了交泰殿,看都不看一眼拿腔拿调行礼问安的众妃和儿媳,只是望着殿中一角出神,好一会儿才回神落座、叫起。 有些宫里的老人,却已经看出了康熙老爷子眼神角度的问题,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了头,生怕被上首那位瞧见她们眼底的嫉妒神情。 宴上,照常是歌舞升平,众位皇子时不时几句逗趣的话,总是能引得殿中众人配合的大笑,偏上头那位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倒着苦涩不已的酒水。 注意到这一幕,众人也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好好一顿合家欢宴,吃得就如参加谁家的白事宴席了似的。 冷冷清清的过了一个多时辰,上首疯狂往肚子里倒酒那位,一摆手丢了句“身子乏了”,便将这交泰殿里的众人丢在了远处,独自领着魏珠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大伙儿见老爷子都走了,众多宫妃的情绪亦是不高,也都纷纷借口色不早,作鸟兽散的领着人出宫回家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对劲的四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到西院,尔芙不等四爷从前头过来,便交代奶嬷嬷领着已经睁不开眼睛的七和弘轩去厢房里歇下,转头就钻进了净室里泡澡解乏。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心泡泡,乌龟跌倒……” 尔芙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清的调子,脸上敷着蛋清混合珍珠粉调制的棉布,大脑如装了i7处理器似的疯狂刷屏,考虑着该如何弥补她这半个月起早贪黑不得好睡的苦日子。 “让生子准备些个蛋饺和鸡蛋饼等吃食留着明早用,这会儿就让他送些面条过来吧,记得配面的酱做的辣一些,多切些酱卤肉啥么的,他那手刀工真是太厉害了!”尔芙突然揉了揉还饿着的肚子,轻声吩咐道。 尔芙不敢太大动作的张嘴话,所以出的话有些含糊,甚至面部表情也有些搞笑,可是玉华却似瞧不见般应了声就脚步匆匆的往后院的厨房走去。 “玉华姐,主子那边可是又想吃鸡蛋面了?”生子正在白案后头忙活着,瞧着进门的大丫鬟,笑呵呵的抓了一把面粉洒在了案板上,朗声道。 “你倒是摸透了咱们主子的胃口,另还让你多切些酱牛肉、酱驴肉的做凉菜,其余的你就自己张罗着弄吧! 主子那头离不得人,我就先过去了,一会儿再过来!”玉华着话就捏了一块刚刚处理好的酱牛肉塞进了嘴里,回正房里伺候尔芙洗漱了。 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尔芙换上了崭新的寝衣,裹着棉袍子坐在了烧得热烘烘的临窗炕上,耐心的等着前院的四爷过来一道用饭、安寝。 “主子。要不您先吃些东西吧,等主子爷过来再让生子另做就是了!”玉华瞧着尔芙一个劲的揉肚子往窗外望,轻声提醒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不是太饿,再等等吧!”尔芙收回视线,看着有些担心的玉华等人,一脸‘我不是在等人。我就是不太饿’的表情,无所谓的道。 又等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四爷仍然没有来。连苏培盛也不曾往这里送个消息,尔芙有些失落的拢了拢披在肩头的长发,吩咐玉华摆饭了。 倚靠在墨绿色弹墨缎面靠枕上,尔芙侧了侧身子。不让人看到她脸上此时的表情。手里把玩着那枚四爷亲手雕琢的鸡血石印章,心里猜测着四爷的去向。 生子那头早已经将鸡蛋面准备妥当,只待水烧个开就能吃,眼瞧着玉华脸色不大好的走进厨房,忙吩咐了厨娘下面,转身凑到了跟前。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生子轻声问道。 玉华摆了摆手,懒得开口。径自拿着摆在一旁的剔红松鹤延年的食盒,一样样的装着案上摆好的菜。又将灶上温着的鸡丝汤装了,这才接过厨娘提着的瓦罐就要往正房走,从始至终不曾抬头看一眼生子,直到临出门的一刹那,才没头没尾的开了口,“明个儿早晨准备些好用的甜粥吧!” “嗳!”生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暗道主子心情不畅快。 如玉华预料的一般,尔芙只是简单的用了一碗面,便撂了筷子,拿着一本不知道谁人编写的话本子,似是津津有味的看着。 可是玉华等人却注意到她从拿起话本子就没有翻动过,甚至连话本子拿倒了都不曾发现。 照四爷并不是顺治帝那样的专情种子,平日里也会往其他人房里走动。 更何况今个儿是正月十五,四爷去正院那边歇着,这也是祖宗规矩,可是看尔芙这一脸怨妇的模样,玉华等人就真的想不明白了。 不只是玉华等人不明白,连尔芙都有些想不明白她自己的心情,她明知道这股邪火来的很奇怪,却就是觉得今四爷的反应很反常,要哪里反常,她又不上来,这才一直觉得心情很差,连一句遮掩的话都不想。 子时的梆子声敲响,四爷府里上下都宁静一片,除了各院廊下彻夜不熄的灯笼照亮着这一方地,便只有西院上房暖阁里的一抹莹白色光芒。 那是尔芙坐在帐子里玩夜明珠的光亮,她已经躺下有一会儿了,明知道自己困得很难受,可是尔芙就是睡不着觉,百无聊赖之下,这才从枕头下摸出了这枚四爷送给她的夜明珠,独自安慰她受伤的心情。 …… 转眼,满是生机的春风吹绿了树梢的嫩芽,温暖而和煦的阳光,照耀的人们换下了厚重的冬装,一件件颜色艳丽的春裳穿在身上,尔芙却变得更加沉默了。 自打正月十五宫宴结束的那夜以来,四爷就变得愈发奇怪了,经常失神发愣就算了,甚至还叫错了她的名字几次,连梦里都喃喃呼唤着一个模糊的女子名字——应蓉。 ‘红颜未老恩先断’ 尔芙对着手把镜打量着她仍然活力四射的容颜,忍不住想起了这句有些不吉利的句子,最终所有的伤怀之感,凝结成了一句轻叹,闷闷的撂了镜子,转身拉过了的榻边的绣花架子。 上好红木打磨的绣架上绷着一幅湘绣的八骏图,只差一个马身就要完工了。 这是她第一次绣这样大幅的绣品。她整整绣了有四年了,最初绣好的一条马腿,已经有些褪色,这是她准备在今年送给四爷封王的礼物,可是这会儿她却觉得有些刺眼了。 想到此处,尔芙从做活用的笸箩里拿起了一把鎏金剪子,恨不得两下就划碎了这幅栩栩如生的湘绣。 酝酿了几次,每当剪子尖要碰触到那绣活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都在滴血。最终无力的摔了剪子,让人将绣花架子摆到一旁去,免得她看着心烦。 大嬷嬷瞧着尔芙那日渐消瘦的脸。忙吩咐人将绣花架子上挡了素色的细棉布遮光收进了暖阁里放着,这才自顾自的搬过了一把杌子,坐在了尔芙身前,轻声劝解着,宽慰着一脸弃妇模样的尔芙。 大嬷嬷的话,尔芙都明白,甚至也都不止一次和自己过。但是当她从四爷的身上,闻到不属于府中女子的胭脂味道时,她就知道四爷在外面有了一个更重要的女人。 只是这话。她却不能对任何,只能默默的塞在心里,弄得她的心情越来越糟。 尔芙勉强的微笑和眼中时常流露的忧伤神色,大嬷嬷就知道她的话都白费了。 “那主子先歇着。老奴去忙了!”大嬷嬷见尔芙无心话。找了个借口就退出了正房,那模样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目送着大嬷嬷离开,尔芙长长地吁了口气,懒洋洋的望着描画着彩画的房梁,躺在了罗汉榻上想心事。 将近酉时正,一连在前头歇了几的四爷来到了西院。 “爷瞧着你似是没有睡好,可是那些管事的为难你了!”四爷瞧着尔芙有些苍白的脸,笑着问道。 尔芙闻声。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微微摇头。“让爷担心了,妾身一切都好。” “那就好!”四爷察觉出了尔芙那隐隐的抗拒感,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却到底没有责怪这个他喜欢的为他生儿育女、又撑着府里各种大事情的女子,抿了口清茶,淡淡的道。 西院的饭菜,仍然是家常口味。 没有精雕细琢的萝卜花,没有山珍海味的名贵食材,没有那一成不变的宫廷味道,可是陪着尔芙那张瞎子都能看出的假笑脸,四爷却也有些吃不下了。 “有件事要告诉你,过些日子可能有个格格要进府,你吩咐厨房那头置办两桌酒席吧!”四爷捏着紫砂的茶盅,低声道。 “好阿,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呢?”尔芙心里咯噔一下,似是不以为然的抬眸问道。 四爷摆了摆手,“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家的姑娘罢了!” “好的,爷定下日子就好,左右食材都是准备好的!”尔芙见四爷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再追问了。 完了这事,四爷似是卸下了心里的大包袱,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借口前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等尔芙回话,便径自走出了西院。 有新人进门了,尔芙终于明白了当初乌拉那拉氏操持她们这些女人进府时的心情,有些苦涩、有些醋、有些心寒……真真是五味杂陈凝成了一句话——心里头难受阿! 眼瞧着四爷脚步匆匆的走出了西院,玉华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踩着猫步走进了上房,瞧着欲哭无泪的尔芙,只能傻傻的站在了角落里。 “过了饭口了,我要出去走走,只玉华跟着吧!”完话,尔芙就径自走进了内室去换衣裳,看也不看众丫鬟那些满是同情的脸。 晚风温柔的拂过尔芙的面庞,吹散了她心底的忧伤和委屈。当尔芙站在正院门口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这会儿她这样急匆匆的跑到乌拉那拉氏这,总是让人觉得她是个气的不能容人的妒妇。 “侧福晋,快请里面坐吧,咱们主子刚刚还念叨您呢!”福嬷嬷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与西院这位亲近,倒是也不似以前那般黑脸迎人了,笑呵呵的扶着尔芙就往上房走,连通传的过程都省了。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仍不大好,但是比起冬日里好了许多,虽还没有换上春的薄棉衣裳,但是也让人停了炭炉,这会儿正坐在窗边摆弄妆匣呢。 瞧见尔芙进门,乌拉那拉氏回眸一笑,“怎的这会儿过来了,也不怕爷找不到你人生气!” “福晋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是来找你吐苦水的!”尔芙觉得她不是个善于谎的人,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来散步的假话,大大方方的摊手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你谎’的调侃笑容,摆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婆子,叫了尔芙坐在跟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乌拉那拉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声问道。 “府里要来新人了!”尔芙捏着帕子,语气中满是沮丧的道。 乌拉那拉氏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见尔芙这样拈酸吃醋的模样,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就这么点子事情,你就坐不住了,真是个心眼的。” “福晋……”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笑得有些挂不住脸,娇嗔道。 “好好好,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可是德妃娘娘指的?”乌拉那拉氏见尔芙脸色囧红,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只眼角显露出的鱼尾纹,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尔芙低头搅着帕子,轻声道:“爷没是谁家的,也没是不是娘娘指的,看样子挺重视的,还让我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两桌酒席庆祝呢!” “是这样!”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了一抹重视的神情,似是出神般的喃喃道。 两人相对无言的静坐了片刻,乌拉那拉氏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尔芙那有些凉的手,推心置腹的轻声道:“爷他是皇子,如今府里只有猫两三只,来个把新人也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太把那些新人放在心上。 这些年,府里来来走走,也有过十几个格格了,可是你瞧瞧剩下的还有谁,还又有谁是爷心尖上的人!” “我知道福晋的话是对的,但是我这心里就是难受!”尔芙别扭的望了眼窗外,有些脸红的道。 “你自打入府,爷就把你放在了心上,一疼你就是七八年,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不理尔芙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自顾自的继续道。 尔芙傻乎乎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无知样,气得乌拉那拉氏胃疼。 “这府里这么多女人,从来没有人和你一样。 不管是四爷宠你到什么样子,还是你生下弘轩以后,你从未改变过! 爷不是不能接受女人吃醋,也不是不能接受那些带着算计的争宠手段,可是爷却讨厌心思狠辣和恃宠生娇的人。 而你虽然不大聪明,却心性善良,所以不管府里来了多少新人,只要你不变,你就还是爷心尖上的人。” 乌拉那拉氏着话,这心里也有些泛酸,就这么一个蠢蠢的女人就收获了高冷男神四爷的心,她也想不通好不好! 尔芙如醍醐灌顶般解开了一直以来困锁在她心中的结。 她打从一开始不就已经预料到今出现的事情咩!她打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明白四爷不属于她一个人咩! 既然喜欢上了他,她又为什么去想要改变他呢! 如果她现在就闹上了,那不就真是将四爷推到了其他人身边去,那她就真是傻到了极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小四的回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爷一路疾步回到了前头,坐在竹香寥寥的书房里,这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不是看不到尔芙眼底那抹苦涩,也不是不想念那个依赖他多年的丫头,可是他却不能至那个在他最不济的时候就帮助他的宫女不管。 那张圆嘟嘟的苹果脸,那双清澈如溪般透明的星眸,还有她腮边的两团红晕,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即便他以为他会不记得,却在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重重记忆都再次闪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那年,他十二三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身边的教养嬷嬷都不算恭敬他,除了自陪他长大的大嬷嬷,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其他人的关心。 与大嬷嬷对他的关怀备至不同,她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关心着他,而只是因为他就是他。 那时的她还是个刚刚留头的宫女,进宫时间不长,连最基本的服饰花纹都分不清,一身粉色的宫女衣裳松松垮垮的裹着她瘦弱的身子,明眸望着满是疲惫的他,笑吟吟的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块化得黏答答的杏仁糖,奶声奶气的开口道:“给,嬷嬷见我规矩学得好,特地奖励给我的。” “脏死啦,快拿开!”正值变声期的四童鞋有着不大明显的洁癖,瞧着那宫女脏了吧唧的手,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一脸的嫌弃。一把就将正对着他笑的宫女推倒在了地上,更是一脚踩在了那块据是她表现好的奖品杏仁糖上,大跨步的离去。 宫女失望的沮丧神情。含泪的双眸,倔强紧抿的嘴巴,却好似是一把尖刀般扎在了四童鞋的心口上。 回到阿哥所,四童鞋看着身上脏兮兮的细棉布袍子,又瞧了瞧那张和兄弟们摔得鼻青脸肿的稚嫩脸庞,有些委屈的抱着大嬷嬷撒娇。 他明明是想要和他们亲近,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嫌弃他。仿佛他就是那宫女手上拿着的那块黏答答的杏仁糖一般。 大嬷嬷的细声安慰,到今时今日,四爷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是他却记得。他晚上的时候就后悔了他那有些荒唐的行为,那个宫女好像挺善良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也讨厌他了! 转眼数日,一向不擅长弓马骑射的四童鞋。连比他一两岁的胤祺和胤祐都不如。皇阿玛表示很失望的罚他跟着师傅扎马步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时,四童鞋完成任务的时候,只觉得一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甩开了随行伺候的太监们,撑着累极的双腿,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舔舐他的伤口。 四童鞋心情沮丧的盲目乱转,居然就走到了一偏僻院落前头,从那有些破旧的朱漆木门偷瞧进去。四四方方的一处两进院,虽然不如额娘宫里华丽。却收拾的很干净而朴实,显得与这奢华无比的紫禁城格格不入。 这一发现让四童鞋欣喜若狂,有一种想把这里当成他秘密领地的想法,不顾身子的乏累,几下就爬上了那不算高的墙头,翻身进了那处门户锁着的院子。 西北角的亭子正处于阴影中,虽只是一座井亭,又都是滑脚的青苔,但是四童鞋也不嫌弃了,麻利的系好了袍摆,双臂环膝坐在了一看起来废弃的木桶上,默默的掉着眼泪。 自打他离开后宫,被挪到阿哥所居住,嬷嬷就经常提醒他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哭是软弱的行为。 可是他真的忍得很辛苦,他好想似其他兄弟那般受了委屈就抱着额娘哭一场,好想趴在额娘那香香的怀抱里吐吐苦水,而不是整日板着一张棺材脸装冷酷。 吧嗒吧嗒的泪珠掉在落满了灰尘的木桶上,留下了一个很难看的痕迹,而他那还很稚气的脸上也留下了两条弯弯的泪痕,担心被人瞧见了笑话的四童鞋,有些狼狈的想要打水洗脸,却发现他连那简单的辘轳都控制不好,打上来的水还不到一个桶底。 就在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的时候,那个曾经被他野蛮对待过的宫女,穿着一袭皱巴巴、脏兮兮的袍子,端着一个空着的铜盆来到了井亭。 “是你,难不成又被你师傅责罚了?”宫女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顾自的打了半盆清水,拿出了随身的绣花帕子沾着水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痕,那柔柔的触感,让四童鞋至今难以忘怀。 宫女见他并不答话,也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细心的替他擦拭干净了手脸,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就这样席地坐在了他身边,和她讲述她那有些倒霉的进宫经历。 她告诉他:她叫吴碧莲,家里是内务府的包衣,家中除了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为了给哥哥腾出地方成亲,又想着能挣些银钱帮补家里,这才来了宫里做活。 不过宫里的人对她不好,她明明很乖巧的跟着嬷嬷学梳头。 可是却突然被人打发到了这个不长草的地方来守院子,虽没有什么活计,也不会冲撞到贵人获罪,但是却得不到主子给的赏钱,让她没办法替家里的侄子买细棉布做衣裳。 四童鞋看着才一点点大的吴碧莲这般为家里着想,感动的一塌糊涂,却虎着一张脸装深沉。 不过那宫女就不嫌弃他,反而拉着他就进了旁边的耳房,从斑驳雕漆的松木炕柜里,找出了一个很破很破的食盒拿了出来。 四童鞋嫌弃的看着那宫女把破烂当成宝的动作,正想开口教训两句。便瞧见那宫女白嫩嫩的手捧着几块裹着糯米纸的杏仁糖送到了他的眼前。 “给你,这是我之前攒下来的,不脏的!”宫女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眼神仍然清澈明亮,让四童鞋大为感动的把本不喜欢吃的糖果丢在了嘴里,同时还不忘塞了一颗在那宫女微启的嘴里。 “你对我真好!”宫女嘴里含着杏仁糖,有些含糊的道。 四童鞋只觉得这女孩有些傻,明明是她自己的东西,他不过就是顺手喂给她吃了,怎么就好了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蛮不赖的!四童鞋心里也挺喜欢看到宫女那近乎于崇拜的真眼神。 色渐暗,宫女从阿哥所的膳房取回了她的份例晚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碗粗米饭和一碗飘着白菜叶的汤。连点油星也没有,可是就这样简单的一顿饭,四童鞋却吃得很香,只是那米饭有些拉嗓子。让他有些不舒服。 “你跟着的主子已经待你不错。瞧你长得白白嫩嫩的,比那些瘦巴巴的太监漂亮多了!”宫女洗过了碗筷,重新坐在了他身旁,将一块有些发硬的糯米糕塞到了他手里,笑呵呵的道。 四童鞋没有解释,他不想让他的身份成为宫女与他之间的困扰,他喜欢这个宫女对他没有距离感的接触。 收获到一枚包子做朋友,四童鞋开始期待着每放课后的时光。抽空就往宫女所在的荒凉院子,时不时还会带上几块他喜欢吃的点心。和包子来上一个下午茶。 年岁渐长,四童鞋被训的时间越来越少,他那个可爱的宫女也慢慢的长大了,唯一不变的就是仍然傻乎乎的当他是个普通的太监。 那,四童鞋从奶嬷嬷那知道,他可以收用宫女了。 他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影就是那宫女,可是他却不想让她做那么不堪的事情,在几经琢磨后,四童鞋推辞了额娘为他准备的大宫女,继续他和宫女过家家般的游戏。 那,很阴,飘着如雾般的细雨,他拿着他出宫时候选的一对耳坠子来到了那处仍然荒凉的院子,却看见宫女正坐在门口的廊下落泪,他有些慌了神。 宫女见他来,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招呼着进房间里坐,又将她存下的几种点心都摆在了炕桌上。 他觉得宫女很奇怪,追问下,宫女只是被嬷嬷教训了,他也就没有多想,临走的时候将那对银托珊瑚石的耳坠子挂在了她自就有耳洞的耳垂上,看着她那簪着粉色白边绢花的两把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还是他第一次对着她,却不想也是最后一次。 当他随皇阿玛南巡归来,那处荒凉的院子依旧如初,只是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长出了细碎的杂草,宫女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慌神的安排了身边的太监去内务府打听,可是却没有关于吴碧莲的一点音讯,甚至连这个人都是不存在的。 宫女消失了,他没有了他第一个朋友! 随着额娘安排的格格进了阿哥所,随着福晋进门,四童鞋长大了,他明白宫里的女人都属于他的阿玛爱新觉罗玄烨,他不敢去大肆寻找一个宫女。 失望而无奈之余,他将宫女的存在压在了心里,逼迫着自己去遗忘。 这一转眼就是十余年过去了。 四童鞋长大成为了四爷,他的身边又有了一个真单纯的姑娘,她陪在他身边多年,她仍然如最初时般的善良,他发自内心的疼惜着她,甚至有时会觉得她就是那个宫女又来找他了。 就在他以为他的宫女再不会出现的时候,宫女出现了。 不过她不再是宫女了,她已经是阿哥所膳房下属的点心房里的大宫女,她居然站在他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的身边,她仍然簪着素雅的粉白色绢花,她仍然是眼神清澈无邪。 许是多年未见,她并没有认出他来,他也就没有去打扰她,他以为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宴席散,她随着瓜尔佳氏缓缓退出了交泰殿,却在他准备随着兄弟们离开的时候,急火火的跑了进来,不顾那些奇怪的眼神,大步的跑到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整个人趴在地上,似是紧张的寻找着什么。 鬼使神差下,四爷借口如厕,送走了兄弟们后,又回到了交泰殿中,正瞧见宫女如获至宝般将一枚破旧的荷包从桌子下捡了出来,心翼翼的掸去上面的灰尘,这才将一对看起来并不值钱的耳坠子捧在手心里看着。 那是四童鞋送给她的,四爷认识,眼瞧着吴碧莲一滴滴的泪水落在珊瑚石上,留下晶莹剔透的光泽,他把持不住的走到了吴碧莲的身前。 “奴婢见过四贝勒爷,四贝勒爷吉祥!”吴碧莲似做贼般将那荷包收进了袖子里,忙不迭的跪在地上请安道。 “你不认识我了?”四童鞋俯身扶起了宫女,压低声音问道。 “四贝勒爷,奴婢自是认得!”吴碧莲有些懵懂的眨巴了下眼睛,轻声回道。 “我是四喜!”四童鞋拉着吴碧莲那颤抖的手,快步往交泰殿外的角落里走去,看着吴碧莲那一脸防贼似的惊恐表情,他的心都化了,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道。 吴碧莲那惊恐的表情出现了定格,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四爷,不敢相信的抬手摸了摸四爷那蓄了胡须的下巴,如时候般失声道:“你不是个太监!” “我不是!”四爷微微颔首,勾唇道。 “您不是四喜,奴婢的四喜是个可爱的太监,贝勒爷就不要来开奴婢的玩笑了,奴婢还有差事没有交接妥当,奴婢先行告退了!”吴碧莲眼中闪过了一抹伤感,俯身一礼就往外走去,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断开联系般。 四爷虽然这些年不再寻找她,可是这会儿那漫的思念和缅怀之情泛滥成灾,哪肯放吴碧莲离去,抓着吴碧莲的手就开始述往日的种种,更是将他曾经去内务府打听她的去处的事情都了出来。 吴碧莲含泪摇头,哽咽的道:“即便你是四喜,奴婢也不能认你了!” 那夜,四爷并未离开宫门,而是拖着吴碧莲来到了那处荒凉了十余年的院子,两人就如孩子似的坐在房门外,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述着多年的精力。 四爷这才知道,吴碧莲被阿哥所一个不起眼的嬷嬷调到了膳房,又安排了个不大见人的工作,彻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他平日忙着上上书房读书,跟着师傅学习弓马骑射,自是从未见过,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一直不曾碰面。 他还知道吴碧莲到了出宫的年纪,可是嫂子却将她多年送出去的银钱都贪了,让她连打点管事的银钱都没有了,却拒绝四爷给她的帮助,可能一辈子都要窝在宫里了。 四爷第一次公器私用的让人给内务府送了话去,便只是为了不伤害吴碧莲的自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笨?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时候不早,尔芙又拉着乌拉那拉氏了会儿闲话,这才心情好好的回到了西院,吩咐人取来了四爷府的俯览图,勾选出了两处合适的院落,只待明日让人回过四爷,便让人开始收拾起来。 搞定新人住所的问题,尔芙让玉华将暖阁里的绣架搬了出来,一针一线的继续绣八骏图了。 “主子,夜深了,您要不要吃些宵夜!”博古架上的景泰蓝自鸣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玉涵看着尔芙那有些发红的双眸,轻声道。 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尔芙才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扫了眼外面已经彻底黑透的,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深夜,忙摆摆手,柔声道:“太晚了,别折腾生子他们了,让人备水吧!” 洗去一身的疲惫,躺在舒适的被褥间,尔芙忍不住侧身打量着四爷睡惯的位置,暗暗猜测着四爷此时的心情,直到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才觉得困意上头,忙扯着被子进入了梦乡。 梦中,尔芙揪着如木偶般的四爷,放肆的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和醋意,连眼角落泪都不曾发现,直到醒来,才发现枕头都已经打湿了。 “胤禛真是个大坏蛋,连梦里都不和我道个歉!”尔芙喃喃地坐起了身子,瞧着外面已经大亮的,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朗声叫了玉涵等人上前伺候。 洗漱梳妆,尔芙穿上了一袭艳红色的大襟旗装。戴着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的攒珍珠步摇,见过了各处来回事的管事,一一打点妥当。这才换上了家常的服饰,拎着一匣子玉清从外面送进来的糖人去了西厢房看七。 “额娘!”七正坐在榻上绣帕子,一瞧见尔芙就将绣了一半的帕子交给了身边伺候的丫鬟,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尔芙宠溺的捏了捏七嫩呼呼的胖脸,将手中拎着的藤编匣子交给了丫鬟,拉着七同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拿着七绣的帕子仔细瞧着。 帕子的四角都绣着细碎的花。正中央是一朵富贵象征的牡丹花,金线勾勒的凤纹,镶嵌其中。格外惹眼。 “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福晋额娘会喜欢的!” 尔芙揽了揽往怀里钻的七,毫不自谦的夸奖起了自家孩子,又让人取来了冰片和薄荷做的香包替七敷眼睛。轻声叮嘱她不要长时间的绣活。 “七前些日子还给弟弟绣了一条帕子。可是他一就弄得好像破布似的了,以后再也不给他弄了!”七躺在尔芙的腿上,摩挲着尔芙那光滑如剥了壳鸡蛋般的大手,略有些抱怨似的道。 弘轩早早就起身往前头去读书、练功了,这会儿刚好回西院来吃饭,正听见七的抱怨,不等身边婆子的通传,便直接跑到了尔芙身前。 “姐姐、姐姐。弘轩才不会弄坏你绣的帕子的,那条是冯大叔从街上买回来的。是我故意拿回来气你的,你看你给我绣的帕子,我一直好好收着呢!”弘轩拉着七的手,一字一句的道。 完,还生怕七不相信似的从他的衣襟里扯出了一条绣着翠竹青石的帕子,送到了她眼前。 “我就知道你这皮猴子要回来了,这才故意和额娘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气姐姐了!”七一骨碌就坐起了身子,学着尔芙捏脸的动作,捏了捏弘轩嘟着的腮帮子,板着脸道。 “姐姐……”弘轩虽,却也被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有些脸红的低头唤道。 古代讲究男女六岁不同席,所以即便是亲姐弟,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尔芙乐得两个孩子亲近,便坐在旁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瞧着耍宝的两人。 弘轩和七只差了一岁,这会儿站在一起就如龙凤胎似的,看得尔芙那叫一个满足,连当日生产时的痛苦都忘记了。 “你俩就别玩了,赶快去洗洗手吃饭吧,吃过东西好好歇一会儿。 下晌儿,七要跟着嬷嬷学管家,弘轩你还要跟着师傅练功夫去,又起来的那么早,也不怕一会儿就犯困了!”尔芙见俩个包子又笑着凑到了一块,忙吩咐玉华等人摆饭,一手牵一个的往上房走去。 七和弘轩一块长大,虽有些不明白姐姐弟弟的概念,却很惦记弘轩,坐在凳子上和弘轩一块用过饭,便让丫鬟取来了尔芙给她的糖人,两个家伙一人抱着一个孙悟空的糖人舔了起来。 整个晚上都不曾睡好,尔芙和两个家伙儿吃过午饭,这精神就有些不中用了。不等嬷嬷领着两个的回去睡着,她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了起来。 “吃过要让丫鬟准备淡盐水漱口!”眼瞧着两个家伙儿糖人还有大半没吃完,尔芙有些挺不住的细声叮嘱了一句,便起身往内室里走去。 七和弘轩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只有阿玛和他们额娘在一起的时候,额娘才会这么没精神。而听身边嬷嬷,这样就象征着阿玛和额娘的感情好,到底他们还是孩子,他们却并不知道尔芙失眠的原因就是阿玛要有新的老婆了。 尔芙听着身后那毫不掩饰的笑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叮嘱玉华看着两个的漱口,便扯过被子捂着耳朵倒在了床上。 …… 三月初八,空飘着如雾般的细雨,一顶粉红色的轿停在了四爷府的侧门,穿着一袭水红色嫁衣的吴碧莲,随着一丫鬟来到了重新修整过的静心苑外。 这并不是尔芙为她挑选的住所。 毕竟宋氏刚刚过世不久,即便是尔芙不喜欢她。也不会这么恶心她。可是四爷却吴碧莲喜欢清静点的地方,挑中了这处在湖边的院子,将原本住在厢房的董鄂氏和钮祜禄氏挪到了伊格格曾住过的院子。安排人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又改了院子名——碧池苑,作为吴碧莲的住所。 吴碧莲作为格格进门,自是不能安排什么喜宴。 不过四爷有话在前,尔芙即便是心里不痛快,还是安排大厨房做了两桌子席面,又让人给府里的女眷都送了话去。没有半点遗漏。 “主子,您换身鲜亮些的衣裳吧!”玉华看着尔芙,有些为难的道。 “今个儿是她的好日子。我可不好这么喧宾夺主,便穿那身淡紫色的吧!”尔芙微微摇头,选出了一套赤金错银嵌紫翡的头面,柔声道。 玉华别扭的看了眼那身素淡的袍子。低声道:“即便今个儿是那新格格的好日子。可是这晚上她又不会出席,您又何必穿这么素净的呢!” “我平素就喜欢清淡雅致的颜色,要不是为了在那些管事的面前撑场面,我还真是不愿意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呢!”尔芙笑着起身,拍了拍玉华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玉华虽然还有几分不高兴,但是还是捧着那熏了淡香的袍子上前伺候,将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亮紫色锦缎大襟旗装收回到了香樟木的衣柜中。 酉时正。尔芙才领着弘轩、七,并一串尾巴来到了花厅里。看着只有猫两三只的席上,有些无奈的笑了。 乌拉那拉氏身子一直不大好,连府里的事情都不管了,昨个儿夜里又有些着凉,这会儿不出席也是正常。 弘晖作为府中长子,年岁不了,平日里不进内院,这也得通。 但是李氏和茉雅琦、弘昀不出现,这就有些打脸了。 “侧福晋吉祥!”董鄂氏和钮祜禄氏见尔芙进门,忙起身见礼,柔声道。 “坐吧!”尔芙笑着抬了抬手,让弘轩和七上前去见礼。 双方互相见礼落座,又了会闲话,四爷才姗姗来迟,跟着四爷身边一同到来的自是大阿哥弘晖了。 “都到了,那便入席吧!”四爷扫视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脸色不愉的坐在了上首,冷声道。 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将弘轩推给了弘晖照顾着,领着七就坐在了四爷的身边,柔声恭贺他新得佳人后,便不再言语了,看着席上疯狂飞秋波的钮祜禄氏,默默无语的低下了头。 花厅里只有碗碟碰撞的动静,显得格外的素净,四爷有些失落的看了看沉默的尔芙,惦记着碧池苑里的吴碧莲没有吃饭,简单喝了碗汤就退席了,便起身退席了。 四爷都走了,弘晖自是不好多留,想着额娘最近瓜尔佳侧福晋心情不大好,特地交代弘轩要听话,这才领着尾巴回到了前院。 “额娘,我想吃蛋羹!”尔芙正发愁用什么借口闪人,便看着七眨巴着星星眼,一脸渴望的道。 “好阿,那咱们回去吃吧!”正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尔芙自是忙不迭的应好,笑呵呵的与董鄂氏和钮祜禄氏客气了一句,交代了花厅的嬷嬷好好伺候,便领着七、弘轩回了西院。 一场宴席,那散得叫一个快,不到半个时辰,众位主子就纷纷散了,留下两大桌子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便宜了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 回到西院,玉涵就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那模样就似是猜到了额尔芙会急匆匆的去,急匆匆的回一样。 不过尔芙也不吱声,左右她不喜欢用大厨房的饭菜,也不是一两了,就算是有人存心挑唆,她也不相信四爷能那么糊涂的来责怪她。 简简单单的家常饭,因为有两个家伙活跃气氛,尔芙也是吃了个饱,丝毫没有因为四爷去宠爱老婆而没胃口,让大嬷嬷等人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几,尔芙不苟言笑的样子,真心让她们担心不。 …… 一夜无话,次日明,一夜好眠的尔芙不等玉华叫起,便已经掀了被子起身。 简单的洗漱后,裹着袍子吃了半碗板栗紫薯粥,换了一袭雨过青色云锦的大襟旗装,戴着一对赤金镶玉的吉祥富贵花纹长簪,梳着架子头,带上要打赏的礼物,便来到了正院乌拉那拉氏的房里。 “侧福晋来的好早,咱们主子还在东次间用饭呢!”福嬷嬷正顶着丫鬟收拾厢房,一瞧见尔芙就忙迎了出来,不等尔芙开口,便已经指了指窗边的人影,细声解释道。 “我早上就出了半碗粥,这会儿走动走动,倒是有些饿了,正好找福晋蹭饭去!”随着两人的越发亲近 ,尔芙和福嬷嬷话的语气也是越发随意了。 福嬷嬷也没想阻拦,笑呵呵的送着尔芙进了上房,便打发了丫鬟重新摆上了一副碗碟杯筷。 “你倒是好心情!”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坐下就往她喜欢的如意卷上夹,轻声刺了句。 尔芙如愿的夹到了最后一块如意卷,才不管乌拉那拉氏了什么,笑呵呵的吃了半碗粳米粥,这才开口话,“管她呢,便如福晋的,这府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即便没有她吴碧莲,还有韩碧莲、花碧莲……” “你能想通了就好,不然我还真担心一会儿你让她下不来台呢!”乌拉那拉氏夹了一筷子木耳丝放在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柔声道。 “才不会呢,要不舒服也不是我这个侧福晋不舒服,不是还有董鄂氏她们呢么!同为格格,人家可是已经住上了独门独户的二进院,她们还窝在厢房里呢!”尔芙嘴快的道。 “你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乌拉那拉氏笑骂了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尔芙的很有道理,她瓜尔佳氏自打进府就是侧福晋,又先后诞下一女一子,得四爷宠爱这么多年,那吴碧莲跟她还真是没得比。 笑笑,不知不觉的尔芙就又喝了两碗粥,乌拉那拉氏都是比往日多吃了一碟炒面,看得福嬷嬷连连愣神,恨不得请了瓜尔佳侧福晋日日陪乌拉那拉氏一同用饭,免得自家主子吃那点猫食。 “左右时辰还早,让人泡壶消食的花果茶吧!”尔芙歪在罗汉床上,喧宾夺主的吩咐道。 “便依了你!”乌拉那拉氏笑着漱了漱口,柔声道。 甜丝丝、酸溜溜的花果茶,可算是尔芙在四爷府里推广开的,除了四爷不大喜欢喝,连乌拉那拉氏都爱上了这味道,平日里总是备着不少。 这边俩人喝了半杯水下肚,董鄂氏和钮祜禄氏就来到了正院,随即而来的便是李氏,反倒是吴碧莲一直到辰时正都不曾出现。 “看样子这人是个笨的,咱们过去吧!”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柔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四喜,你知道我不会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有有笑的相携走进厢房,李氏等人都不禁有些嫉妒的狠剜了一眼,仍然如少女般明艳动人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其中以李氏的嫉恨神色最为明显。 作为同样生过孩子的女人,李氏自问她最会保养身子了,可是看着瓜尔佳氏那纤细如初的腰肢和那仍然弹滑紧致的桃腮,她就暗恨老爷对尔芙的偏心。 “侧福晋与福晋真是感情好!”想到这里,李氏拧着帕子酸溜溜的道。 乌拉那拉氏不以为然的抬了抬手让俯身见礼的众女眷起身,笑着坐在了上首的宽塌上,微抿了口江南送来的早春新茶,一股子淡淡的苦涩袭上口舌之间,虽片刻后就传来了甘甜的回味,但是喝惯了花果茶后,她还真有些嫌弃这一两茶叶数两金的雨前茶了。 粉彩描金的薄瓷盖碗茶碗杯乌拉那拉氏端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斜睨了一眼面带嫉妒之色的众女,动作不算斯文的将茶碗摔丢在了手边的黄花梨木茶桌上。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尔芙都不禁打起了精神,便如听见上课铃声响起那一刻时的反应一般。 “我听李侧福晋昨个儿身子有些不大好,却不想今个儿来得倒是早呢!”乌拉那拉氏眼瞧着李氏面露恭敬的收起了眼底的不满,满意的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的朗声道。 李氏含笑颔首一礼。“劳福晋惦记着,妾身昨日虽然受了些风寒,但是喝过了府医开的热姜蜜茶。又捂着棉被睡了一大,这身子也就好多了。 妾身记挂着今个儿是新人来正院敬茶的好日子,便也向来沾沾喜气!” 话间,李氏扫了眼在场的老面孔,似是有些惊讶的掩唇一笑,柔声道:“却不想来了个大早,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新人过来……” 尔芙闻言微微蹙眉。为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尔芙忙垂首敛下了眼中闪烁的不理解神情。 她虽然觉得这侧室圆房次日,就要来正院请安敬茶的规矩不太人/性/化。但是她也明白这是规矩,所以即便是她初来乍到的不甚明白规矩,也仍然撑着酸疼不已的身子来了,却不想这吴格格居然如此胆大。 对此。她表示发自肺腑的佩服。却也暗道吴格格是个蠢的。 敢于违逆这种传承数百年,且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人不是牛掰到了一定地步,便是傻到了一定程度,而显然身为格格的吴氏,并没有这样的底气和背景支持她这么做,所以只能明她是个傻的了。 “让人去碧池苑那边问问去,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乌拉那拉氏轻叹一声。指着身旁的福嬷嬷,低声道。 “老奴这就安排人过去!”福嬷嬷上前俯身一礼。便抬腿往外走去。 福嬷嬷刚刚绕过了尔芙的圈椅后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弄得她这老脸一红,脚下步子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李氏最嫉妒尔芙的就是她不单单收获了四爷的宠爱,还将乌拉那拉氏一直把在手里的掌家权利,稳稳的拿在了手里。 这会儿听着外面那乱糟糟的动静,旁人都是一脸不耐烦的回眸,只有李氏流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府里的规矩愈发差了,也不知道瓜尔佳妹妹是怎么管的!” “不管是谁人管家都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再丫鬟们莽莽撞撞的事情,亦不是今个儿才有的。 我记得前些年刚开府的时候,李侧福晋身边不就有个叫柳婉的丫鬟冲撞到了刚刚有孕三月的田格格。 也亏得田格格性子好,不但不怪罪你监管身边奴才不利的事情,反而还替你跟四爷求情,这才免得你被四爷禁足的责罚!”乌拉那拉氏听着李氏那酸溜溜的话,冷声轻哼道。 “福晋得有理,倒是妾身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妾身连身边人都管不好呢!”提起这事,李氏就一肚子的火气往外冒,却不得不强压着心底的恼怒,假笑着回应道。 那时,田格格之所以会替她跟四爷求情,还不是想要博一个好名声,让四爷能更看重她几分,可是事后却各处给她下绊子,无时无刻不记恨着她没的那胎。 也怪李氏那时候不够精明,那丫鬟本就是福晋安排到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她平日都没见过几次,也不知那怎么就凑到了她身边来,害得她无缘无故替福晋背了黑锅。 这边李氏的心情就好似被人当头泼了洗脚水的郁闷,外面福嬷嬷已经问明白了吵闹的原因,快步回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回禀。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再变,玉手重重地拍在了茶桌上,恨声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容不下人!” “福晋息怒,不知外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尔芙看着脸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心中涌起了一抹不详的感觉,低声问道。 “吴格格昨日刚刚入府,今日早晨用茶的时候就喝到了腌渍物,这会儿正上吐下泻的起不来呢!”乌拉那拉氏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头烦躁不安的情绪,语气尽量和柔的道。 瓜尔佳氏无奈的想要仰长叹的骂上一句:我勒个去! 这府里陷害、算计的手段,那真算得上是层出不穷,这吴格格才刚刚进府,便被人下了药,真也不知道该骂那动手人打好了提前量,还是怪那动手的人太题大做了! 最凄惨的无非是她现在负责府里的大事,这黑锅很可能要扣在她身上了。 “吴格格身子不爽,不如咱们一同过去瞧瞧吧!”当务之急。便是要保证吴格格不会就这么误会了,尔芙忙不迭的提议道。 乌拉那拉氏所想之事,要比尔芙脑子里那点想法全面多了。听尔芙完,便露出了一抹‘你得对’的表情,心中踌躇片刻,暗道下手之人所图不。 毕竟要想让一个人上吐下泻的不安生,只需要下些巴豆粉之类的寒凉东西就好了。 可是身子不舒坦,一般人的正常反应就是请府医把脉。 但是府医在府中浸染多年,难保不会被人动了手脚。到时候趁着治病的工夫动手害人,那动手人又能将罪名塞给打理家事的瓜尔佳尔芙身上,而瓜尔佳尔芙的名声就此就算是毁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吴格格打发了丫鬟来正院大闹的原因。想必她也是不信任府里的大夫吧! 想到此处,乌拉那拉氏捋了捋平整的袍摆,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冷冽的扫视了一眼下首的李氏等人。声音清冷的朗声道:“我也是这么想。另外也得给前头的爷送个消息过去,免得有人借府医之手行不轨之事!” 尔芙有些奇怪的眨巴了下眼睛,脑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不由后怕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乌拉那拉氏安排了福嬷嬷去前头送消息,起身领着李氏、瓜尔佳氏、董鄂氏、李氏、钮祜禄氏就往湖边的碧池苑走去。 此时,碧池苑早就乱成了一团。 东梢间的睡房里,吴格格穿着一袭水红色的寝衣,面色苍白、神情苦涩的闭目躺在黄花梨木雕五福捧寿、松鹤延年、梅花鹿等吉祥象征的架子床上。身上搭着一条水红色绣和合二仙的锦被。 “快别起来了,赶快躺下!”乌拉那拉氏一进门就瞧见吴格格挣扎着起身的模样。忙快走两步按住了吴格格,柔声宽慰道,“你身子不舒坦呢,那些个虚礼就免了,我已经让人给爷送了消息去,估计一会儿爷就过来了!” 虽然乌拉那拉氏不喜欢府里的其他女人,但是却明白病中的人总是软弱的,也明白吴格格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来自四爷的安慰。 吴格格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半倚在松软的弹花靠枕上,轻声道:“都是奴才不争气,引得福晋和爷担心了。” “别胡了,这病了又不是你想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柔声道。 尔芙却在看到吴格格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的瞬间失神了。 她没有看错,这人就是她曾在德妃娘娘宫中和交泰殿都看到的那个年岁有些大了的宫女。 此时,吴格格不如那时般模样俏丽,却也有一种病西施般的美感。一袭水红色的寝衣,更显得她肤白胜雪,点点青紫色的痕迹在领口露出,刺得尔芙眼中发涩。 片刻工夫,不待尔芙整理好心情,四爷就已经穿着一袭宝蓝色的常服大步走进了房中,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往床边奔去,那急匆匆的模样,让她都有些嫉妒床上人了。 随四爷一同来的,还有一背着药箱的府医。 “可是昨个儿晚上着凉了!”四爷坐在了乌拉那拉氏曾坐过的绣墩上,大手拢了拢吴格格鬓边沾汗打湿的青丝,语气中满是担心的问道。 “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早起只是用了盏茶,又泡了个热水澡,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坦了,再之后就吐了!”吴格格似是有些害羞四爷如此在人前亲近的躲闪了两下,扯了扯滑落在了腹上的被子,低头道。 “王府医,爷带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四爷有些迁怒的瞄向了身后缩着的府医,冷声呵斥道。 王府医忙拱手一礼就来到了床边,也不好意思让四儿挪动位置,有些别扭的半蹲在了四爷身边,接过丫鬟送上的绢丝帕子,三指搭在吴格格戴着红翡镯子的手腕上。 几个呼吸后,王府医收回了搭在吴格格手腕上的手,退后两步,轻声回道:“依某之浅见,吴格格应该是服用了宫中女眷常用的去秽丹!” 这去秽丹,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催发体内污秽尽快排出的药物,也是宫中女眷侍寝前常用的东西。 排泄出体内的脏东西,让整个人显得更加灵透,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女人香,赢得圣上的芳心。 “那怎么会这么严重?”四爷自在宫里长大,自是明白去秽丹的用法、用效,即便是他的额娘德妃娘娘和他的养母佟佳皇后也都曾经服用过,可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反应这么大的。 王府医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依某之浅见,吴格格应该是第一次服用,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她现在的状态么?”四爷知道吴格格是因为去秽丹才这般上吐下泻,倒是也不太着急了,握着吴格格手的大手也已经收回,回眸问道。 “只能多喝水了!”王府医麻利的回道。 尔芙闻言,却有一种想要摔桌的冲动——喝你妹的水,喝水! 四爷倒是很认可这种方法,朗声吩咐人预备温热的红糖水,又安慰了吴格格好好歇着,这才迈步往堂屋走去。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紧随其后的先后退出,纷纷丢给了吴格格一个鄙视的眼神。 利用去秽丹争宠,还闹出这样的笑话,真心让人瞧不上,有木有! 可是躺在床上的吴格格也很委屈。 她在宫中伺候进二十年,虽然并没有主子,但是也知道去秽丹是个什么东西,若她真有这样的东西想要服用,也不会选择在早起去给正室敬茶的时候服用,她又不是傻子,好不好! “爷瞧着福晋的气色好了些,倒是尔芙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被这事吓到了!”四爷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微抿了一口丫鬟奉上的热茶,朗声道。 “妾身无碍,只是猛然听吴格格这边出了事情,路上走得急了些,加之这些日子准备吴格格进府的事情,有些累着了,所以才会显得脸色差了些!”尔芙笑着抬眸,颔首一礼,柔声道。 “那就好。 吴格格这不过就是服用去秽丹闹出的笑话,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爷在这里盯着就好了!”四爷看都不曾看一眼李氏、董鄂氏等人,径自下起了逐客令。 李氏和董鄂氏等人也懒得在这里看四爷与吴格格秀恩爱,浅浅俯身一礼,便领着身边的丫鬟回了各自的院子。 吴格格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消失,这才撑着打颤的双腿、眼泛泪光的半跪在了四爷跟前,一双有些凉的手抓着四爷的袍摆,未语泪先行的开口,哽咽道:“四喜,这去秽丹不是我自己吃的,我在宫里出来,又怎么会不明白那去秽丹的功效呢!” “我知道!”四爷叹了口气,扶起了吴格格,轻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记忆中的美好 吴碧莲闻声一怔,忘记了抹眼泪装可怜,傻愣愣的抬眸问道:“您知道?” “快起来吧,仔细着凉!”四爷并没有解释,起身扶起了吴碧莲就往卧房里走去。 吴碧莲心神不宁的躺在床上,眼神不错一下的盯着四爷那背着光的侧脸,只觉得手脚冰凉的如置身在冰水中一般。 过了许久,四爷才回过神,瞧着闭目假寐的吴碧莲,招手唤过角落里候差的丫鬟,低声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格格!” 丫鬟唯唯诺诺的应是,听着四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后怕的吁了口气,暗道:主子爷好可怕。 “让人备水,我要洗漱!”吴碧莲却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顾四爷的嘱咐,冷声吩咐道。 “格格,您怎么起来了!”丫鬟吓了一跳,忙窜到了吴格格身边,心的替吴碧莲掖好了被角,又扯过了挂在一旁的袍子搭在了吴碧莲的身上,这才缓口气的唠叨着。 吴碧莲凝眉抬眸,“行了,别叨叨了,赶快让人把净室收拾出来,这味道还真是难闻的很。” 着话,吴碧莲就已经推开丫鬟起身,趿拉着软底绣花鞋走到了紧闭的窗边,一把推开了镶嵌着雨过青色蝉翼纱的花棱窗,自顾自的抽出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玉兰花拿在手里,望着院子里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呆。 自打四爷定了吴碧莲的住所,便亲手绘制了那座荒凉院子的俯览图。让内务府的工匠将静心苑修成了那记忆中院落的样子,一流水的青石地砖,西北角的藤蔓秋千。无一不是四爷亲自盯着人从别的地方挪来的。 “格格,水已经备好了!”夕颜有些怕怕的凑到了吴碧莲的身侧,低声回道。 “知道了,你将那百合香燃上吧!”吴碧莲收回远眺的眼神,迈步就往净室里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夕颜忙递了个眼神给玉蕊,转身就往净室里走去。 吴碧莲虽然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龄剩女。但是身材却保养的很好,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连脖颈和眼角等容易出细纹的地方都光滑紧致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自打进了净室,吴碧莲就不让夕颜伺候,自顾自的舀水往身上淋,时不时的拿着绞湿的帕子擦擦。弄得夕颜束手束脚的不自在。这会儿见吴碧莲皮肤都泡得红了,似是找到了她表现的机会一般,柔声提醒道:“格格,奴婢替您擦擦背吧!” “不用,我自就长在普通人家,习惯了自己照料自己,你去后面看看那府医开的汤药熬的怎么样了!”吴碧莲抬眸,笑着扫了一眼夕颜那酡红的脸。轻声吩咐道。 夕颜忙笑吟吟的应声出门,却没有注意到吴碧莲那闪烁着幽光的冷眸。 目送着丫鬟走出净室。吴碧莲才迈步走出了浴桶,取过了藤编架子上的一粉彩瓷盒,就着身上残余的水珠,仔细的将那瓷盒里的乳白色粉末拍匀,这才裹着樱红色的衣袍走了出来。 …… 西院。 尔芙换上了一袭家常袍子,手熟练的牵丝引线的绣制着她那绣了几年的大工程,心里却如冒了泡的沸水般没一刻安宁。 碧池苑里,她一直注意着坐在吴碧莲身边的四爷,她有些奇怪四爷对吴碧莲的反应,更是奇怪四爷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难不成那去秽丹真是吴碧莲自愿服用的? 不然四爷的做事方法就不通了,毕竟四爷是个喜欢就喜欢到骨子里的性子,绝不会为了其他人的脸面而隐忍不发,再她真心不觉得府中有能力做这事的人,有谁值得四爷去顾全颜面。 “主子,主子爷过来了!”尔芙这边还没理清头绪,外面就传来了丫鬟喜滋滋的通禀声,弄得尔芙一不留神就扯断了那截宝石蓝色的绣线。 “主子不如换身衣裳吧!”玉华瞧见了尔芙紧蹙的眉头,只当是觉得身上衣裳不妥当,忙上前提醒道。 尔芙闷闷的瞥了一眼玉华,抬手将绣针扎在了乌龟布偶上,轻声吩咐道:“将绣架收到边上吧!” “嗳!”玉涵忙上前挪动绣架,却不忘使了个眼色给玉华,示意她不要再让主子去换衣裳了,没看见主子那脸色难看的很咩! 玉华性子有些跳脱,却很是听一贯稳重的玉涵的话,见玉涵递了颜色,自是不在多嘴,尴尬的咧了咧嘴,起身往后面的茶室走去。 耳边重新回归平静,尔芙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手拿起了几上的手把镜,左右照了照她头上盘起的长发,拿过一支素银流苏嵌蓝宝石簪子妆点,便领着玉兰、玉洁往外走去。 “爷吉祥!”不再是宠妾,尔芙表示她不能再不懂规矩了,不待四爷走到身前,便已经欠身一礼,柔声请安了。 四爷被尔芙的动作唬的一愣,疾走两步扶起了尔芙,低声道:“你这是和我生分了?” 尔芙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四爷抓着尔芙的手就往房里走去,见尔芙又心翼翼奉茶的德行,终于忍不住低吼着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守规矩了?” “妾身身为爷的侧福晋,自该是以身作则的守着府里的规矩,不然又怎么管教下人呢!”尔芙笑着拿起银签子扎了一块蜜饯送到四儿唇边,柔声道。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越来越会了。”四爷烦闷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还想的话,笑骂了一句,转头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拿着那银签子扎了蜜饯就往尔芙嘴里送,那动作就和投食的饲养员一般。 尔芙连着被塞了两三枚酸梅子。只觉得牙都要酸掉了,一把打掉了四爷还要投食的手,含含糊糊的道:“我自己能拿着吃!” “你觉得吴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四爷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嘴。丢了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银钱,扯过一旁搭在绣架上的白布擦了擦手,有些失神的望着那副几近完工的绣活,低声问道。 尔芙正趴在罗汉床往银质痰桶里吐梅子核,被四爷那阴森森的声音吓了一跳,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着。手指颤抖的指着四爷,一脸愤慨的表情,真真是表情丰富的让四爷想笑。 “真是太不心了!”四爷强忍着笑意。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顺气,随手拿过了那盏摆了一会儿的茶水送到了尔芙唇边,轻声道。 “我本来很心,还不是您突然话。我这才会被那梅子核呛了。再要不是您一个劲的往我嘴里塞梅子,我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梅子核!”尔芙这会儿真心顾不上装贤良了,一把推开了在她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四爷,愤然道。 四爷无奈的掸了掸被茶水打湿的衣襟,低声道:“都是爷太粗心了好吧!” “哼!”尔芙闷闷的往肚子里灌了两口茶水。 四爷见尔芙恢复正常,嘴角微微上扬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随意的坐在了尔芙身边的绣墩上,扯着尔芙那变得有些粗糙的手。继续着刚才的问题,“你觉得吴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格格刚刚进府。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尔芙听着就很是不爽,翻了个白眼,斜眼瞄了眼四爷,冷声回道。 “那你也见过她一面了,你觉得她怎么样?”四爷坚持的问道。 尔芙只觉得四爷有些强人所难了,谁会喜欢自己男人的新欢,一脸做作的掩唇一笑,拿腔拿调的开口道:“妾身初见吴妹妹,便私心里喜欢上了这个颜色不错的妹妹,原还觉得她不过是一宫女有些可惜了,却不想再见时就已经是在咱们府里,更觉得是缘分使然,这真真是极好的。” 四爷搓了搓手臂,一脸被吓得不轻的表情,低声道:“你好好话,爷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尔芙摔,既然你四爷非要追问,那就别怪咱不给你脸面了,满脸不满意的扁嘴嚷道:“爷不觉得您问得可笑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不是福晋那样子的一府主母,做不到福晋那般温良恭俭让,我不喜欢爷身边的所有女人,所以你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吴格格是我最讨厌的人!” “爷明白你不喜欢她,可是你也不能给她下药阿!”四爷抬眸,扯过了正要往罗汉床上爬做愤怒状的尔芙,沉声问道。 尔芙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满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激动得连声音都产生了些许变化,“我给她下药?” “你看你都承认了!”四爷胡搅蛮缠的道。 尔芙只觉得四爷的脑回路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把扯住了四爷的衣襟,语气中满是恐吓味道的开口,“您哪只耳朵听出我刚刚承认给她下药了,您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你!” “还是这样子的你最让爷觉得舒坦!”四爷不顾他已经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笑着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浅浅一吻,轻声道。 这货该不是开起了被虐狂属性吧!尔芙忍不住脑洞大开的猜想着。 “你刚刚我给她下药?”不过眼瞧着四爷露出她熟悉的笑容,尔芙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也便不再炸毛,伸手抚平了四爷那褶皱的衣襟,轻声问道。 四爷笑着揽过尔芙坐在了罗汉床上,语气很是随意的道,“不过是逗你的,那药是她自己吃的!” 即便四爷的语气和举止都和往常一般无二,但是尔芙却还是从四爷那如往常一般的脸上,察觉出了淡淡的失落,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爷很伤心?”尔芙低头,喃喃道。 “算不上伤心,只是觉得记忆中的美好被玷污了!”四爷捏了捏尔芙嘟着的脸,轻声道。 尔芙抬眸,心中疯狂吐槽道:记忆中的美好,您确定不是您yy出来的! 不过她是个善良的人,绝对不会猛戳人心口伤疤的,也不会往人伤口上撒盐,顶多就是幸灾乐祸的看看热闹罢了。 “爷真有诗意!”尔芙笑嘻嘻的撇嘴道。 心塞,四爷只觉得他收到了数万点的伤害,为什么这傻丫头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呢! “晚上爷想吃红烧鱼和大盘鸡,你让生子做的细致些!”四爷闷闷的转移话题。 尔芙勾唇,继续作死的提议着:“不如晚上在花厅摆膳吧,毕竟是吴妹妹还没正式见过福晋呢!” 四爷只当尔芙口直心快,并没有多想,随口拒绝了尔芙的提议:“不用了,她喜欢清静!” “可这也是规矩阿,若是吴妹妹不给福晋敬茶,那也是算不得府里人的!”尔芙很喜欢看四爷内伤的表情,笑着继续道。 四爷察觉到了尔芙那眼中越来越浓的兴奋笑意,黑脸的端起了茶碗掩饰不好意思的神情,“爷不用就不用了,等过些时候再吧,爷今晚上要吃生子做的大盘鸡和红烧鱼!” “那让生子做好送碧池苑就好了,吴妹妹今个儿有些不舒坦,爷可该好好陪陪才是呢!”尔芙挤眉弄眼的道。 “闭嘴!”四爷一把扯过了偷笑的尔芙,冷声喝道。 尔芙见老虎要发怒了,也便不再作死了,满脸诚恳笑容的连连点头。 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工夫,这才快步回了前头书房去。 “原本还担心是不是要失宠了,没想到对方也是个作死能手!”尔芙望着四爷那硬朗的背影,望着树梢上冒出的嫩芽,满眼笑意的摇头叹息道。 大嬷嬷抽了抽嘴角,怎么越是相处,她就越发现主子脑子不正常呢! 至于苏培盛的心情就好多了,四爷一改往日的冰山形象,时不时就望着窗边花几上那蓝花瓷的深盆发笑,连他有些走神的忘记换茶都没有被骂,真心是太幸福了。 …… 日落西斜,金黄色的火烧云笼罩在四爷府的上空,四爷丢下了看了一半的邸报,扯过了挂在衣架上的披风搭在身上,丢下了王家俩兄弟收拾书房,便领着苏培盛往西院走去。 “爷快洗手吧!”眼瞧着四儿一路带风的走进堂屋,尔芙柔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嫉妒 完,尔芙就接过了四爷身上有些微凉的披风,将一绞湿的温热帕子塞在了四爷的手里,转身将披风挂在了门边摆着的紫檀木雕衣架,回眸对着四爷暖暖一笑,便如寻常的夫妻相处一般。 看到这一幕,四爷觉得他该放手他记忆中的温暖和美好,他身边有一位远胜于记忆中圆脸宫女的好菇娘,她娇蛮而温柔、俏皮而诚实,对他的感情中没有一丝欺骗。 “别忙活了,让她们做就好了!”想到这里,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到了怀里,将手中皱巴巴的湿帕子丢给了旁边愣神的玉华,低声道。 “真是不能对你好!”尔芙被这般被四爷当着众多丫鬟揽入怀中,脸上不禁冒出了两团娇羞的红晕,害羞地将头埋在了四爷的怀里,手扯着四爷那滑不留手的团纹锦缎衣襟,喃喃道。 四爷朗声一笑,揽着妮子就往房间里走去,满意地扫了眼摆放着晚饭的方桌,牵着掌心里柔如无骨的手同坐在一侧的官帽椅上,随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布菜丫鬟,两人就这么就着甜如蜜糖的气氛,吃着最为寻常的家常菜。 “瞧瞧你这懒洋洋的德行,起来伺候爷练字去!”眼瞧着尔芙刚刚吃饱肚子就往罗汉床上窝去,平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四爷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四爷一句话出口,雷得门口伺候着的苏培盛外焦里嫩:主子爷,您这个样子。您娘德妃娘娘知道咩! 不过尔芙倒是个好性子,想着左右吃饱了躺着是要积食的,也没有扭捏。不等四爷再次上前,便已经扯了扯袍摆起身了。 身侧有宠妾红袖添香,四爷只觉得今个儿的大字写得格外顺手,却没有注意到苏培盛那张抽抽得像发了羊癫疯似的脸和那不敢相信自己双眼的古怪眼神。 “苏公公,您就别挤眉弄眼的了,仔细爷收拾您去!”尔芙讨厌极了这个成赖在四爷身边的电灯泡,这会儿见苏培盛难得失态。自是不肯放过的调侃道。 摔,您当咱家想跟这缩着咩,要不是看在四爷捧你在手里的德行。咱家定然要让你知道知道咱也是有脾气的,苏培盛心中如是想着。 只是不等他让尔芙明白明白他的脾气,四爷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四爷心尖上的宠妾。 大拇指粗细的毛笔,满蘸混合着茉莉香的墨汁。唰唰唰几下就将苏培盛那张媲美女子的娇嫩大白脸涂成了奇形怪状的大花脸。还不忘羞辱似的将一条他擦手的帕子丢在了苏培盛脸上,一脸嫌弃的道:“瞧你也是个稳重的,怎么就不知道要避嫌呢!” 苏培盛再摔,咱家就是个去了根的太监,避嫌啥么的是啥么意思! 不过苏培盛一贯将顶红踩白的工夫,做到了极致,这会儿瞧着四爷看他别扭,连声辩解的话都不。便行动利索地拎着被他弄脏的素白色锦帕,一溜烟似的消失在了书房中。 “平日见你对苏培盛挺亲近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四爷打发了苏培盛,这才拉着尔芙同坐在了桌案后的太师椅上,柔声问道。 尔芙瞟了眼在寒风里抖似筛糠的苏培盛,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扯着四爷发辫上缀着的一缕流苏穗子绕着,娇声道:“还不是他成日黏在爷身边,让人瞧着就难受。” “平日倒不觉得你这么拈酸吃醋的,这可是打碎了多少缸老陈醋了!”四爷瞧着尔芙那双欲语还休的杏眼,轻捏着尔芙嫩呼呼的脸颊,语气中满是调侃的道。 “往日是不觉得,如今等了新人进门,我是真的觉得做爷身边的太监挺好的,一里有**个时辰都陪在爷身边,比起我这样在院子里傻等着的强!” 尔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吴格格的突然出现刺激了,总之她就是觉得她这些日子的情绪出了问题。 可是偏就管不住嘴,这还刚和四爷蜜里调油的没几分钟,便已经将肚子里压着的酸话,一个字不拉的了,临了临了还不忘丢给四爷一个‘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眼神。 四爷被尔芙一番话得如数九喝下一碗热姜蜜茶般的熨帖,眼中含笑地在尔芙腮上落下一吻,忍不住有了打趣尔芙的心思,盯着着尔芙那羞得四处乱飘的眼神,心口道:“尽听你胡八道了,那些太监能和你一样吗?要不爷哪领着你去前头做一苏培盛的工夫?” “当真可以?”尔芙却认真了起来,也顾不上低头害羞了,手紧抓着四爷那硬邦邦的胳膊,兴奋的尖声问道。 瞧着尔芙那一脸求顺毛、求虎摸的眼神,四爷也不好意思自打嘴巴的推翻刚才出口的话,一颗心就结成了缠丝的毛线球般地咬牙点了点头。 得到了四爷肯定的回答,尔芙表示整个人都满足了呢!至于那啥么吴格格,关她啥咩事情呢! 原想着他这么大方的答应了妮子的请求,妮子定然会给他些甜头的,左等右等不见妮子主动献吻,四爷不禁有些心急的挑眉偷瞄了一眼,却看见妮子如一只在花丛里嬉戏玩耍的蝴蝶般的扯着袍摆就飘走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四爷觉得他收到了数万点伤害,心中的苦涩滋味,千万字难以言语。 不等四爷独自舔舐好他手上的内心,他家的妮子就如花蝴蝶一般的飞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身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皱巴巴太监袍,头上歪歪斜斜的顶着一顶尖尖帽。 “爷,您瞧我这样子像太监么?如果和您出去会不会让人瞧出来?”尔芙喜滋滋的系好了尖尖帽上的帽绳,手忙脚乱的将袍子裹在了身上。扯着袍摆原地转了一圈,便如一个得到了新鲜玩意想要伙伴羡慕的孩子般的笑着道。 “额——这衣裳是谁的?洗了吗?”四爷看着已经扑到怀里的妮子,有些尴尬地抬手在半空中不肯放下。破坏气氛的提问道。 “院子里只有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个太监,王守才那身子比竹竿宽不大多,我自然是穿不上的,只好扯了赵德柱晾在倒座房门口的这身太监袍穿着了!”尔芙不满的扁嘴,扯着那深蓝条纹的腰带,低声道。 “让针线上的人送身新的就好了!”四爷冷声道。 听是其他男人的衣裳,四爷也顾不上他那时隐时现的洁癖了。几下就将尔芙身上那皱巴巴的太监袍剥了下来,一脸嫌弃的丢在了书房门口的位置,扯着桌案边搭着的湿帕子。大力地搓着尔芙的手、脸、脖颈等位置,一脸女神被玷污的表情。 “让院子里其他人知道我能去前头跟着四爷做太监,怕是会传出闲话来的!”尔芙有些不安的开口道。 她还是明白她去前院属于违规行为的,自然是不想让知道的人太多。免得真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影响到了四爷的名声,不然她也不会扯了赵德柱那身看起来就跟没洗干净似的衣裳穿了。 四爷也不是个为了美色就什么都不顾的人,转动着翡翠扳指,流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尔芙有些后悔她的嘴欠了,让人知道了又怕什么,不过就是两口之间耍花腔罢了。 这会儿四爷一脸纠结的思考样,摆明是想要取消她去做太监的打算了。 尔芙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眯眼思考的四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了,她想去前院看看办公时的四爷什么想。她想像苏培盛那样跟在他身边不离开…… 时间点滴流逝,可是尔芙却觉得分秒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头沉思状的四爷抬起了头,朗声唤进了苏培盛。 苏培盛耷拉着眼皮走了进来,便瞧见尔芙一脸看到情敌的表情,而四儿却发现了新大陆的样子:画风不对呀! “爷瞧着你们俩的身量,倒是差不多!”四爷。 四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点亮了尔芙晦暗的内心,抓着四爷的大手,连连点头,“苏公公比我高些,不过这些都没关系,让玉华她们往上收几分就好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四爷没想到尔芙为了能去前院,真是什么都不挑,也便不再纠结了,左右妮子就是去玩玩罢了。 苏培盛的内心是崩溃的:主子爷,奴才虽然是跟着您年头多了,对您的想法也比较了解,可是您这没头没尾的话,奴才真心听不懂呀! “苏培盛,你瞧瞧你这身衣裳,脏兮兮、皱巴巴的,真是丢了爷的脸,一会儿就去针线上重新做两身吧,让人做得瘦一些,也显得你精神点!”四爷抬眸看着满脸无知状的苏培盛,义正言辞的道。 苏培盛摔,咱家自打主子爷开府,成为了前院名副其实的首领大太监,这日子不要过得太嗨皮,袍子有太监替他熨烫、清洗,一年四季不等其他女主子们的衣裳做好,他苏公公的衣裳就已经换了新的,哪里有什么脏兮兮、皱巴巴的时候! 不过主子爷都开了口,作为主子爷的贴心好奴才,苏培盛利索地打了个千儿,“多谢主子爷体恤,奴才这便去针线房那边!” “行了,赶快去吧,记得让人挑了好料子,做得窄两分,做得细致些!”四爷见苏培盛往外溜,不禁扬声提醒道。 苏培盛正往外迈的腿,不由得一软,僵硬着后背的应了个声。 “这次开心了吧?”四爷扯回被尔芙捏得皱巴巴的袖子,看着尔芙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语气中多了一抹暖意,朗声道。 尔芙讪讪一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难为爷为了我筹谋了!” 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没错了!四爷暗自想着。 另一边,苏培盛顶着满脑门汗珠子,一路跑地跑到了针线房,不等管着针线房绣娘的唐嬷嬷开口问话,便已经指了路上被他撕裂的袍摆,急急的嚷了起来,“嬷嬷,您可得想想法子,赶快做出身袍子给我替换,不然咱还怎么在主子跟前伺候呢!” “哎呦,我苏公公,你这也太不心了,可是剐蹭在哪了,不如我想让绣娘帮你补补吧,不然这临时想做袍子,这一时半会也供不上您穿阿!”唐嬷嬷拧着袖摆,胖脸嘟噜着,伸手指着苏培盛袍摆上的三角口子,有些不情愿的道。 苏培盛脸色一凛,常年佝偻如驼背的腰背站直了,缩成团的肩膀舒展开了,指着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老脸,一字一句的沉声道:“嬷嬷不是跟咱们开玩笑呢吧! 虽我苏培盛只是主子爷身边跑腿的,可是也是跟着主子爷出入的,这身上的袍子要是有个把补丁,那不是让人在背后笑话咱们四爷府么? 今个儿咱就把话撂这里了,你是让人一起动手赶工也好,还是你自己个儿点灯熬夜的干活,总之两内得赶出来两身好料子的袍子,不然别怪咱家就穿着这身破衣服跟在主子爷身边转悠……” 唐嬷嬷被苏培盛的话,噎得一愣,恨不得两把挠花了那张白嫩嫩的胖脸,暗骂:这不要脸的阉货,还真是扯着虎皮做大旗,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怎么的,嬷嬷这是觉得咱家没这个脸面不成?”苏培盛被唐嬷嬷那鄙视的眼神,刺痛了他心底的结,这原本还算平和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阴森森的,将四爷那冰山般的气质,学了个三分像。 刚刚就在西北角的布匹库里点算存货的管事嬷嬷,早就听见了苏培盛那尖细的动静,只是不愿意和这些个没了根的东西对话,这才一直故作繁忙状的躲着。 这会儿听见苏培盛那明显气急的动静,不得不冒泡走出了库,不待走进就已经笑着开口了:“苏公公这是的哪里话,您可是咱们主子爷跟前的红人,即便是这内院里的主子们,瞧见您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唐嬷嬷这人本就是个不会话的,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的,也怪我这忙着点算库里的东西,怠慢了您这位贵客。 这么着吧,您现在就踏踏实实的回去,我保证你后个儿过来能领走两套体面的袍子。” 着话,管事嬷嬷就不动声色的拧了一把唐嬷嬷那堪比寻常女子腿粗的胳膊,却又刻意的让苏培盛瞧个真切。 “既然有嬷嬷这句话,那咱家也就放心了,也怪咱家这催得急了些,只是也真是没工夫等着。 您也是知道咱们主子爷那性子的,咱家身上这袍子不一三换,那也必是要换洗的,这季季新衣都有定数,那些旧的不颜色上就有些不好了,可是却也让人瞧着不妥当。 这是咱家的一点新衣,嬷嬷您也多操心些吧!”苏培盛着话就从袖笼里取出了一装着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那管事嬷嬷的手里,那模样倒是多了许多的讨好意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管事嬷嬷在四爷府里伺候多年,即便平日和苏培盛打交道不多,但是对这位四爷跟前有脸面的大太监的性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更是清楚这些没根的太监都是些个死要钱的性子。 眼见苏培盛掏出荷包,哪还会真的收下,可是要是这么推来推去的,她又担心这心眼比针鼻大不了多少的苏培盛多心,只好再婉拒了两次后,一脸笑着将荷包收进了袖笼,转手从另外一袖管里取出了一枚水头不错的婴儿手大的翡翠玉佩。 “前些日子去前门外头看我家那大丫头,无意中瞧见个玩应,本想着给她家那三儿当见面礼,却不想那子是个没福气的,往常都所在家里不出门,那就跟着他爹去外头了。 今个儿正好瞧见苏公公了,便给苏公公拿着玩吧!”管事嬷嬷一脸‘孩子没福气’的表情,笑着将玉佩就塞到了苏培盛手里,轻声道。 苏培盛在四爷跟前伺候久了,四爷又是个赏罚分明的主子,见过的好东西不少,见管事嬷嬷这般将东西塞进手里,也便没有些什么,笑着客气了两句,便借口四爷身边离不得人,匆匆忙忙的回了西院去当差,连身上袍子上的三角口子都没处理。 管事嬷嬷笑着送了苏培盛出了针线房,转身扯着唐嬷嬷的袖子就进了她的房间里头。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何必跟他犯哪些口舌,更何况他这会儿子过来,那自然是主子爷准了的!”管事嬷嬷怒其不争地拍着桌子。沉声道。 唐嬷嬷是宫里自梳头的宫女,能跟着四爷开府出来伺候,那也是因为和管事嬷嬷的渊源不浅。 这会儿见管事嬷嬷黑着脸骂人的模样,不但没有觉得自己个儿做错,反而梗着脖子就嚷开了:“干娘,他一个自卖自身进内务府伺候的穷子,不知道家里哪个坟头冒了青烟。居然跟咱们这些正经包衣人家出来的叫嚣……” 不等她完,管事嬷嬷就已经一巴掌呼在了她脸上,打断了她还没有完的话。 “你个蠢货。若是你到现在还这幅德行,你也不必在府里伺候了!”管事嬷嬷只觉得她家里的三岁孙子都比她这个手把手教了多年的干闺女来的聪颖,有些心灰意冷的开口道。 管事嬷嬷这么一不打紧,可是唐嬷嬷就慌了神。虽她这手绣活的手艺不错。但是这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贵人云集、豪门林立的地方,那些来自来自南边的绣娘,比她手艺好的更是如过江之鲫一般多。 若是真因为这一星半点的事就丢了在四爷府里伺候的差事,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唐嬷嬷是自打宫女时候就跟在管事嬷嬷身边的,可能平日里对其他人不上心,但是对管事嬷嬷的喜好嗔怒,那却是了若指掌。 眼瞧着管事嬷嬷那懒得再她一句的表情。她就知道这管事嬷嬷是指望不上了,不禁怨恨管事嬷嬷太过势力。但是在没有找到新靠山之前,她却不敢露出她心底的不满,只得压着火气跪地求饶的认错。 到底是相处多年,管事嬷嬷和唐嬷嬷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家给她找的嗣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更多几倍、十几倍,没有一丁点真感情,那真是自己骗自己了。 “行了,你也起来吧!不过你也不是个孩子了,该明白什么人不能得罪! 俗话的话,阎王好过鬼难缠,你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瞧不起苏培盛那些个阉人,可是他到底是主子爷跟前得脸的,这做衣裳又不用你自己个儿的银子,你何必去得罪那个人。”管事嬷嬷心中叹了口气,起身扶了唐嬷嬷落座,语气中满是无奈的数落道。 唐嬷嬷狠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这管事嬷嬷太过心谨慎了。 即便那苏培盛在主子爷跟前再得脸,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她们这些在内院里伺候的人,压根也求不到他跟前去。 管事嬷嬷是什么样的人,那都是在宫里浸染了大半辈子的人,那双眼睛多厉害,瞧着唐嬷嬷那面上恭敬,眼中不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想到这里,管事嬷嬷就真的没心情教她了。 “好了,你也老大不了,我也不愿意这么唠叨你了,你快去忙吧!”管事嬷嬷摆了摆手,端起了手边早已经凉透了的茶碗,浅抿一口,低声道。 唐嬷嬷见管事嬷嬷面色如常,只当是这场风波过了,也便没有多留,笑着俯身一礼,转身就往外走去,瞧着赶着进房伺候的丫鬟,一脸不屑的啐了口唾沫,暗骂都是些个贱骨头。 在府里伺候的聪明人,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丫鬟虽然不动如山的进了房门,却也听见了唐嬷嬷发出的动静,不禁在心底冷笑两声。 进了房间,丫鬟瞧着嬷嬷正捧着凉茶喝着,急忙挑了挑外间压着火的茶炉,坐着杌子,双手托腮的露出了一脸的真无邪,趁着等水开的工夫,似是无意般的开口道,“唐嬷嬷瞧着不大高兴呢!” “你就别跟嬷嬷这抖机灵了!”管事嬷嬷懒洋洋的抬了抬手,倚在了身后软趴趴的大迎背靠枕上,轻声道,“可是她出去做了什么让你瞧见了吧?” 到最后,管事嬷嬷的语气中多了些个无奈。同在府里伺候,本该相互帮衬才是,可是这些个眼皮浅的就喜欢互相踩踏,连想找个能安心话的人都没有。 茶炉里烧的是银霜炭,不但没有什么烟气。而且热力十足,片刻工夫就烧开了那本就温着的泉水,也将丫鬟熏出了一脑门的汗珠。 “晚晴这不是觉得唐姐姐太过分了。根本就不明白嬷嬷的苦心!”丫鬟重新泡了一碗新茶送上,又将柜子里收着的一有些旧了的朱漆攒盒取了出来,捡了几样点心摆好,笑着送到了管事嬷嬷跟前,这才似是气不公的坐在了杌子上,低声道。 管事嬷嬷不是个傻子,眼皮挑也不挑一下的哼了声。捏着一块绿豆糕就送到了嘴边口口的咬着。 晚晴自讨没趣,也便没有再多,乖巧的笑着替管事嬷嬷捶腿了。暗道铁杵磨成针,只要管事嬷嬷对唐嬷嬷心里有了不信任,早晚她也能成为针线上有本事的大绣娘,而不是做这些端茶送水的粗活。 另一头。唐嬷嬷瞧不上丫鬟讨好管事嬷嬷。亦瞧不上管事嬷嬷讨好苏培盛,却又格外享受那些丫鬟的讨好。 眼瞧着绣房里几个绣娘都在做活,她有些无聊,随手从她绣架上的暗格里取出了几块窝丝糖,招呼过了旁边帮忙分线、送帕子、送水的几个丫鬟。 丫鬟都是不满十岁的孩童,平日里也难得出去当差,自是没有赏钱的,又都是乌拉那拉氏趁着各地闹灾时买回来的。在家也没吃过这样子精细的东西。 跟着府里的大丫鬟学规矩、当差,几个丫鬟旁的还没有学会。但是这嘴上的工夫,却也学了个**不离十,便如抹了蜜似的甜,麻利的凑到了唐嬷嬷跟前,奶声奶气的齐声道:“嬷嬷真好!” “不过是些个零嘴,你们爱吃就多吃些吧!”唐嬷嬷听得乐呵,抬手接过了丫鬟送上的茶碗抿着,手便又从暗格里掏出了一把水晶糖。 又得了新的零嘴,丫鬟们更是‘唐嬷嬷、唐嬷嬷’的唤着甜了。 要这唐嬷嬷的名头,还真是她唐嬷嬷自封的,不然单凭她的本事,即便是再熬个十几二十年,也当不上管事的嬷嬷,顶多做个比较靠手艺吃饭的绣娘罢了。 “呦,唐嬷嬷,您这是干嘛呢?”一穿着青色丫鬟袍的十三四岁大丫鬟走了进门,正瞧见唐嬷嬷托着腮倚在绣架上发呆的模样,笑着问道。 “你怎么得空过来了?”唐嬷嬷转头,看着来人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问道。 大丫鬟将手上的花样册子送到了唐嬷嬷跟前,指着上面挑选出来的几个花样,低声道:“昨个儿下午你不在,咱们格格刚进府,主子爷就让人将花样册子送了过去,打发针线上的裁衣裳呢!” 唐嬷嬷是宫里针线局做活的,平日里也往各宫走动,虽和玲珑算不得熟悉,但是多少也从旁人嘴里听过她,这会儿听刚一进府就得了四爷的欢心,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笑呵呵的应承着:“你们格格,那可是个有福的!” “可不咋呢!咱们格格今个儿早晨不大舒服,不单单是现在打理家事的侧福晋去了,连一直病着的福晋都去了,主子爷更是一改往日黑面神的气质,那对咱们格格那叫一个疼惜呢!”大丫鬟乐得与人分享八卦,一时间嘴上有些没把门的吹嘘起了她家格格的体面。 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丫鬟穗儿得痛快了,唐嬷嬷这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你也是个命好的,跟着得脸的主子身边伺候,以后你也能混个好婆家了!”唐嬷嬷心里盘算着其他,面上却也是不动分毫,笑呵呵的道。 “能伺候格格,那已是大的福气了!”穗儿笑着客气了一句,随手取出了一枚装着两个银珠子的荷包,希望唐嬷嬷能督促下绣娘,让自家格格能尽快穿上新衣。 两人又叽叽喳喳的了会儿话,穗儿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针线房,快步回到了碧池苑,看着正坐在廊下绣花的吴格格,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 “格格,您这身子还不舒坦,怎么就坐在外面吹风了!”穗儿分块的打发了一丫鬟进去取了披风出来,亲手搭在了吴碧莲那瘦弱的肩头,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焦急的道。 吴碧莲宛然一笑,抬了抬手上的绣花撑子,指着上面绣了半个翅膀的海东青,柔声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喝过了大夫开的汤药就好了,这不想着趁着色还早,在外面绣上几针,也好早日给爷他做个玩意!” “格格真是太细心了!”穗儿。 “行了,你就别嘴甜的夸人了,我虽然只是爷身边的格格,可是也想为爷尽份心力罢了! 倒是你怎么去趟针线房,回来这话就密了,可是有什么好事?”吴碧莲不喜欢身边人阿谀奉承的模样,抬手打断了穗儿的话,低声问道。 穗儿扫了眼左右,见没人注意,这才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刚刚和针线上的唐绣娘话,听主子爷责罚了苏公公,连身上的袍子都印着几个脚印呢!” “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吴碧莲饶有兴致的停下了穿针引线的手,柔声问道。 “听唐绣娘的意思,该是主子爷和那边那位起了几句争执,迁怒了苏公公了!”穗儿可不知道那位唐嬷嬷的话都是猜测,还当时苏培盛去针线上制新衣时发了牢骚,信以为真的道,还生怕吴碧莲听不懂似的对着西边抬了抬下巴,那叫一个嘚瑟。 吴碧莲见穗儿一脸笃定,脑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不许胡了,她是侧福晋,我都要尊重她呢!”吴碧莲心中欢喜,脸上却多了丝凝重,沉声低喝道。 穗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转头就起了其他的话题。 只是话题多是些个家长里短的琐事,吴碧莲自诩清高,懒得理睬,便低头认真做针线去了。 穗儿自己个儿的也没有意思,也便不再多言。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夜色渐暗,吴碧莲收了没绣多少的绣活,起身回到了内室,这才满是愧疚的抬眸看了看正在铺床的穗儿,低声道:“你侧福晋与四爷起了争执,想必也是因为我误服了丹药的事情,我是不是该去西院那边和侧福晋解释解释呢!” “格格,不是奴婢人之心,只是您想侧福晋和主子爷才吵过,您若是去了,侧福晋怕是不会觉得您好,反而觉得您是去看热闹的,到时候再起争执,您就真是冤枉极了!”穗儿只当吴碧莲初进府门,一时间没什么主意,毫不客气的道。 “那便依了你的吧,只是我终究心里难安,等爷过来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和爷解释解释这事,免得爷误会了侧福晋!”吴碧莲轻叹一声,苦笑着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挖坑 第二百七十八章 掌灯时分,昏黄、温暖的烛光洒满了内室,四爷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一直抓着尔芙手的大手,吩咐丫鬟备好了热水,起身往净室里走去。 “主子,外面吴格格求见!”门外,守门婆子一脸纠结的来到了廊下,轻声唤道。 尔芙正在更换寝衣的动作一顿,倾耳听着屏风后的水声,满是尴尬的单指叩了叩紫檀木镶边的泥金雪地寒梅图屏风,“爷,吴格格过来,您看您是不是……” “让苏培盛避一避,你只当爷不在这里就是了!”四爷。 “知道了!”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地方,满脸揶揄地撇了撇嘴,暗道四太懂得疼人了,到底是舍不得自家刚进门的新人在外面吹冷风。 尔芙心中疯狂吐槽着,面上却没有忘记外面候着的吴格格。 转身打发了玉华去请大嬷嬷待客,自顾自地换上了一袭墨绿色满绣大襟旗装,又叫了玉涵伺候梳头。 足足一刻钟,四爷都已经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寝衣走出净室,尔芙才动作优雅地换上了一双镶珍珠鞋口的花盆底绣花鞋,缓步往吴格格喝茶的厢房走去。 “去,安排人在隐蔽的地方听着!”四爷含笑看着尔芙迈步走出了上房,这才起身来到了窗边,不知对谁吩咐道。 风中若隐若现的传出了应喏的声音,呼吸间就消散了。 尔芙扶着玉涵的手腕。迈步走在廊上,望着东西两侧有些飘忽的烛光,又扫了眼一明一暗的厢房。暗道:亏得前些日子四爷就将西院两侧的跨院收拾了出来,将七和弘轩分出了院子,不然还真没地方安置夜里来访的吴格格了。 如是想着,尔芙已经走进了厢房,瞧着一身水红色大襟旗装,梳着标准两把头,正坐在官帽椅上喝茶的吴格格。嘴角滑出了一抹隐晦不明的笑容。 “奴才请侧福晋安!”吴格格盈盈俯身,行半蹲礼,柔声道。 与之一同行礼的。还有刚刚陪在旁边话的大嬷嬷,尔芙笑着对大嬷嬷点了点头,收获到大嬷嬷那一抹诡异的眼神,打消了原本想要让人扶吴格格起来的念头。置若罔闻的跨过俯身见礼的吴格格。仪态端庄的坐在了上首的镂空雕刻五福捧寿花样的黄花梨木圈椅上。 “吴格格,你这身子刚刚才好些,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坐吧!”微抿了一口大嬷嬷送上的热茶,摆够架子的尔芙才懒懒地抬了抬手,轻声道。 “多谢侧福晋关心!”吴格格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的半欠着身子落座,含笑回道。 眼瞧着吴格格受到冷待,却仍然这幅样子。原本还有些轻视她的尔芙,不禁想起了刚刚大嬷嬷那道提醒的神色。嘴角温婉的笑容越发真挚了。 “侧福晋,奴才这会儿子来求见,实在是听身边丫鬟您与爷发生了冲突,心里头有些不安,想要和您解释解释。”吴格格瞧着尔芙那张越发耐看的脸,不急不躁的轻声道。 “府里传言,向来不可相信。”尔芙笑容一凝,柔声道。 眼见尔芙脸色微变,吴格格只当是戳痛了尔芙心底的痛脚,面上越发恭敬了,只嘴角那一缕浅浅笑意,并没有骗过见多识广的大嬷嬷。 “侧福晋所有理,那奴才就放心了!”吴格格颔首一礼,低声道。 尔芙只觉得心底一团火苗,刹那间就如老房子失火似的爆燃了起来,恨不得一脚就将眼前的女人踹出去,这货是来存心给她添堵的没错吧! “无妨,但是下次也不要这么晚过来了!不瞒你,我刚刚都已经准备洗洗睡了,这又是重新换衣裳、梳妆的,着实忙活了不短工夫!”尔芙怨念满满的盯着吴格格那双狭长的丹凤眸,满是不喜的道。 吴格格含笑应是,见尔芙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倒是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留下,讪然一笑,起身一礼,待尔芙微微颔首,便转身往外走去,那叫一个洒脱、任性。 尔芙缓缓起身,目送着吴格格起身离去,低叹了口气。 “时候不早,嬷嬷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看着大嬷嬷眼下疲惫的青色痕迹,忙客套的道。 “主子不必为了吴格格的话烦心,老奴瞧着她就是个不安稳的,想必四爷他也是明白的!”大嬷嬷并未似其他人那般称呼四爷为主子爷,抬手拍了拍尔芙那越发瘦弱的肩膀,满是心疼的安慰道。 尔芙微微颔首,表示她都明白,便转身领着玉涵,回到了上房,闷闷不乐的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吴格格进府是四爷亲口吩咐的,这会儿看着吴格格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安慰她,她就忍不住的嫌弃花心的四童鞋,连个好脸都不想给坐在一旁喝茶的四爷。 “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安置了!”四爷敏感的察觉到了妮子身上的阴霾气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爷累了,那便早些休息吧,妾有些饿了,要吃些宵夜!”着,尔芙就像模像样的招呼了在落地罩外候着的玉涵、玉华,轻声吩咐着夜宵的种类。 四爷表示,他真是不知道吴格格来干什么的,他也不想和妮子闹别扭。 不过听着尔芙嘴巴巴的嘟囔着那些吃食,他就忍不住的分泌口水了。 一会儿工夫,往厨房去安排打点的玉华就拎着一剔红描金食盒回到了房间里。 “主子,您看要在哪里摆饭?”指着手里提着的食盒,玉华喃喃问道。 尔芙瞥了一眼旁边努力装看书看得入神的四爷。指了指罗汉床眼前的空地,“将我之前吩咐人准备的长条桌案搬过来,便在这里摆膳吧!” “嗳!”玉华利索的应声一礼。碎步的跑到了后面,招呼过了两个正在房间里绣花闲聊的丫鬟帮忙,从厨房旁边的库里挪出了尔芙要的那张长条桌案。 类似于现代快餐店里常用的四人桌,只打磨光滑的上了清漆,并没有那些繁杂的装饰花纹,几碟可口的吃食摆好,两张黄花梨木的绣墩摆好。尔芙就笑着扯下了四爷手里摆样子的书卷。 “没让生子准备太复杂的东西,只是一盅莲子粥,爷也一块吃些吧!”尔芙笑着道。 随着尔芙话。玉华已经轻轻地揭开了细白瓷炖盅上的盖子,一股子甜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东次间,引得四爷嘴里的口水成几倍的速度翻滚着。 “瞧你的诚恳。爷就赏个脸吧!”四爷高大上的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尘土。满脸得了便宜卖乖的笑容,朗声道。 西院上下都知道四爷喜欢吃甜甜的东西,也明白四爷喜欢夜里吃上口热粥、热汤的再歇下,所以刚刚尔芙吩咐下去的吃食,大部分都是按照四爷口味准备的。 只不过尔芙和四爷都不好意思承认对对方的担心,丫鬟们又乐得配合,这会儿听见四爷那得了便宜卖乖的话,玉涵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了。而随着玉涵的破宫,玉华等人也纷纷噗呲笑出了声音。 “去去去。一群不中用的,你们也去厨房吃些东西吧!”尔芙被笑得脸红,回眸看着四爷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屏退了还在摆碟子、摆碗的众丫鬟。 玉涵等人笑得脸都红了,也担心刺激了四爷翻脸,这会儿得了尔芙的吩咐,那走得就如脚踩风火轮似的迅速,麻利的让尔芙都愣神了。 “快坐下吃吧,这粥正够火候!”四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桌边,口口的抿着热粥,看着尔芙望着房门口发愣的样子,忍不住的提醒道。 好吧,尔芙承认她的传输神经出现了问题,为毛她身边这些人都好像有了瞬移技能呢! 一脸郁闷的尔芙,动作粗鄙地坐在了四爷的对面,碗碟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碰撞声。 “真是太不心了。”四爷看着尔芙呲牙咧嘴揉着膝盖的模样,半点不走心的道。 “怎么不撞死我呢,这样就不用被你那些花儿朵儿的气了!”尔芙抬手夹了一筷子切成丁的松花蛋,只觉得满口臭香臭香的味道,故意恶心四爷的对着四吹了口气,满脸报仇雪恨的怪笑,低声道。 “不许胡!”四爷夹了一块生子弄出的凉粉送到了尔芙碟子里,朗声道。 对于四爷这种没有点用的话,尔芙表示很是不喜欢,不自觉的撇了撇嘴,但是还是夹着四爷送到她眼前碟子里的凉粉,一根根的往嘴里添着。 一夜无话,四爷早起不亮就起身,临走时特地吩咐玉华等人不要吵醒了尔芙休息,这才拖着在茶室里窝了半宿的苏培盛去了前院书房忙活。 随着四爷领人离开,尔芙也因为失去了抱枕,而睁开了有些迷惘的双眸,“什么时辰了?” “再半个时辰就要到去正院请安的时候了!”玉华扫了眼角落里的落地钟,低声回道。 尔芙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伸着懒腰,便坐起了身子,抬手接过了玉华送上的漱口清茶,微抿了口,吐在了床边鎏金的痰桶中,“让人准备家伙式吧,别误了时辰!” “奴婢晓得,东西都预备妥当了!”玉华着一摆手,一众捧着铜盆、青盐、帕子等物件的丫鬟就如鱼贯般走进了内室。 玉涵亲手扶着尔芙坐正了身子,又取过了挂在旁边的袍子搭在尔芙身上,这才让人将飘着花瓣和温水的铜盆送到了尔芙眼前。 绞湿的帕子,带着淡淡的香味,与尔芙往日闻惯了的茉莉花香有些不同。 “今个儿这水是谁准备的,味道怎么有些不大一样呢!”数次被人算计,尔芙察觉到不对劲,便没有接手,反而转眸问向了当值的大丫鬟玉涵。 “水是奴婢亲手准备的,用的是去岁收的红梅,所以味道有些不一样!”玉涵笑着让人将盆送到了近前,让尔芙看着那一片片飘着的淡红色花瓣,柔声解释道。 眼见着往日泡在盆里的茉莉花,变成了红梅花瓣,尔芙就明白是库里收藏着的茉莉干花用尽了,或是起了质变,但是想到四爷最喜用红梅清洗茶具,忍不住轻声吩咐道:“恩,味道不错,但是去岁收的红梅不多,先用蔷薇花瓣替了茉莉花吧!” 玉涵轻声应是,麻利的取过了青盐和软鬃刷,伺候着尔芙洗漱。 …… 正院里,尔芙照样是来得最早的一个,再次在乌拉那拉氏这蹭了饭,闷闷不快的提起了昨个儿夜里吴格格跑到她院子的话,一脸求虎摸、求顺毛的表情,逗得乌拉那拉氏连连掩唇大笑。 “你就是个好脾气的,活该你被人气着了!”过了好一会儿,乌拉那拉氏才笑得气喘的指着尔芙,落井下石的吐槽道。 “人家是新宠,我怎么好意思不让人家进门呢!”尔芙别扭的拧着脖子,扯着一缕落地罩上悬挂着的翠玉珠帘,闷声道。 “这府里的规矩摆着,别她是新宠,你瞧我什么时候大晚上的往别人的院子走动了!”乌拉那拉氏隔空虚点着尔芙,一字一句的道。 尔芙确实是有些发蒙了,难怪她会看到大嬷嬷那奇怪的眼神示意呢! “好吧好吧,我忘记了这茬了。”尔芙表示她不开心了,谁乌拉那拉氏是她的闺蜜了,有这么落井下石还踹两脚的闺蜜咩! 乌拉那拉氏又大笑了一会儿,这才让福嬷嬷将书房里守着的家规取出了一本,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些年能手染鲜血,还稳坐福晋之位咩?”乌拉那拉氏得意的挑眉道。 “额——福晋,虽咱们俩现在关系不错,但是这样隐蔽的事情,你告诉我,不大好吧!”尔芙怀疑乌拉那拉氏脑筋坏了,却仍然忍不住的提醒道。 “瞧瞧——她就这个提不起来的德行!”乌拉那拉氏回眸,望着福嬷嬷,手指着尔芙的方向,一脸怒其不争的吐槽道。 福嬷嬷浅浅俯身,“侧福晋是个善心的!” “得了得了。 你就别提她好话了,她就是个烂好人的性子,又没有脑子。”乌拉那拉氏摆手,打断了福嬷嬷未完的话,低声道,“我和你,那是因为我明白你就算是闹到四爷跟前去,那也是没有半点证据的,而且到时候我才不会承认我过,相反我还明白你是个不可信任的人了。 我是想和你,这家规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总是有漏洞给有心人利用,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利用规则的人呢! 你拿回去好好研读研读,别总以为我让你拿家规、女四书的练字,便是存心磨你的性子!” 着话,乌拉那拉氏就扫了眼外面,笑着招呼尔芙的丫鬟拿好了家规,叫了尔芙一块,迈步往西厢房走去。(未完待续。。) ps: ps:绾心一定不昨码完字却忘记上传的傻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享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婢妾请福晋、侧福晋安!”乌拉那拉氏与尔芙刚刚走进厢房,众女就已经盈盈俯身见礼,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动听。 “起吧,坐!”乌拉那拉氏抬手,缓缓落座,轻声道。 尔芙随意的扫了眼下首众女,只觉得这些人就是想要给吴格格个下马威。 西厢房里,除了李氏又告病没有来,其他众女都打扮的好似过节般,穿着缤纷靓丽的锦衣华服,发簪金玉珠翠,真真是衣香鬓影、环佩叮咚。 再瞧向坐在最下首位置的吴格格,一袭碧青色的大襟旗装,发梳两把头,发髻上除了一支镶嵌了绿松石的吉祥纹流苏簪子外,便是一对描金边的粉白色绢花,显得太过素净寡淡了些。 “吴格格的身子可是大好了?”乌拉那拉氏抬眸扫了眼吴格格,随口问道。 乌拉那拉氏话音刚落,众女的视线都齐齐的落在了吴格格的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视和不喜。 “劳烦福晋惦记,婢妾真是惶恐,昨个儿吃过了府医开的汤药,已经彻底无碍了!”吴格格含笑欠身一礼,柔声道。 “那就好,你初入咱们府里,要是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记得打发了身边的丫鬟找我,或是找侧福晋瓜尔佳氏,千万不要忍着。”乌拉那拉氏客气的道。 尔芙亦是笑着点了点头,“福晋的甚是。碧池苑那边虽然是休整过,可是难免会有些缺漏的地方,吴格格万万不可客气!” “婢妾多谢福晋、侧福晋照顾!”吴格格笑着应道。 众人笑笑的着家常话。不知谁就把话题扯到了针线房上那些个比主子们架子还大的绣娘。 “婢妾觉得那些针线上的还好,之前爷交代了绣娘和剪裁的来为婢妾量身,话甚是和气呢!”吴格格似是不经意间道。 钮祜禄氏自打入府就没有入了四爷的眼,平日里除了份例内的衣裳,从未得过特别的赏赐,这会儿见吴格格初入府就能让四爷开**代针线上的人裁制新衣,整个人就如泡在了醋坛子里一般。 “这阖府上下都是爷的。爷一句话交代下去,那些绣娘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可咱们平日里想要让她们做身衣裳。那态度真是让人想想就难受!” “针线上的绣娘,自有管事嬷嬷去管教!”乌拉那拉氏听着钮祜禄氏那酸溜溜的话,无奈的扶额,“至于管事嬷嬷那边。我也自会去交代。免得你们又受了什么委屈。” 完,乌拉那拉氏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发了还在叽叽喳喳的不停的众女,招呼了尔芙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因为吴格格被福晋赶人,众女表示内心很受伤,更是加倍地踩着吴格格,偏吴格格是个耳聪目明的。对于那些暗讽的酸话,一一绵里带针的怼了回去。弄得尔芙一路含笑的去了正房和乌拉那拉氏话。 “这入府的格格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乌拉那拉氏看见尔芙走进,直接指了指身边罗汉床的空位,示意尔芙落座,满脸苦笑的随口道。 “我倒是觉得这吴格格有点意思,你还没瞧见她那副软绵绵刺人的样子,想必咱们都猜错了她的底细了!”尔芙抿了口茶水,抬眸一笑,柔声道。 乌拉那拉氏隔空点了点尔芙,“那可是咱们爷心底的朱砂痣,她要是个单纯的还好,不过听你描述,那倒是个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了,故意露出很蠢笨的样子,其实却是个难以对付的!” “……”尔芙无语凝噎的吧吧嘴,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你你什么时候能像吴格格那么聪明呢!”乌拉那拉氏故意往尔芙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粒,似笑非笑的嘲弄着看着尔芙。 好吧,那吴格格确实很聪明,可是尔芙真心觉得男女在一起,不应该满是算计和利用,更应该真诚些。 但是乌拉那拉氏一直都很厉害,更何况那人又是四爷心底的朱砂痣,尔芙连忙举着手,发誓似的道,“我一定会提高警惕,无比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 回到西院,尔芙就懒洋洋的歪在了罗汉床上,扯过了一本游历传记,打发时间的翻看着。 “主子,李侧福晋让人整理了下箱笼,翻出了过去几年压下来的料子,是要给府里的女眷添置新衣,这会儿已经送到针线房去了!”玉华如爆豆似的巴巴道。 闻声,尔芙忽的一下坐起了身子,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沉吟片刻,又重新歪在了罗汉床上。 “果然是府里的侧福晋,这出手就是大方! 不过这么一来,那些绣娘就要忙不过来了,你让人取了年前铸的竹报平安的银牌去打赏吧,也免得旁人我这个侧福晋气。 另外看看咱们在针线上可有没做完的东西,若是有着急的,便拿回来你们忙活几做出来,其他的继续放在针线上。”就在玉华都以为尔芙不会给出什么回答的时候,尔芙随手放下了游历传记,指了指摆在内室妆台上的对牌盒子,柔声吩咐道。 玉华屈膝一礼,又往后罩房找大嬷嬷要了要打赏的银牌,转身就往针线上去了。 针线房里,这会儿的气氛真心不大好,除却几位被内务府指过来的绣娘外,其他几位四爷从江南等地寻访回来的绣娘,这会儿已经黑着脸罢工了。 这真是拿绣娘不当回事了,难道她们不知道绣一身衣裳要多少工夫不成! 府中四季的新衣,才刚刚裁剪完分到个人手里。这连个牙子都没有绣好,便又送来了若干布料,真要是全都绣完。怕是到秋日里都玩不成! 可是要是让她们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做针线,她们表示她们做不到。 “唐嬷嬷,你们这是怎么了?”玉华捧着匣子进门,还来不及话,便已经有两个绣娘手拉手的往外面冲去,弄得她这个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很是尴尬。 唐嬷嬷也是一脸的苦笑。指着那堆着若干布料的长条案子,“这不是李侧福晋体恤府里的女眷,特地将库里的布料送了些过来。让咱们抓紧赶制出来!” “那确是不的工作量呢!”玉华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过了一张写着花样、尺寸的单子,柔声道。 “唉,谁不是呢!”唐嬷嬷叹气道。 转身看到玉华手里捧着的匣子。挤出了一抹不尴不尬的笑容。“可是瓜尔佳侧福晋有什么吩咐?” “咱们主子心疼你们赶货辛苦,便想着让我来问问,这针线上可还有我们西院的活计,另外也让我给各位送些零嘴钱。” 着,玉华就扬了扬手上不轻巧的匣子。 听有赏钱,唐嬷嬷忙凑到跟前,朗声道:“还是瓜尔佳主子疼人,我这就让绣娘们翻翻册子。要是真有西院那边的,想必也是快做完了!” 完。唐嬷嬷从绣架的暗格里扯出了一本蓝皮册子,细细翻看了一番,招呼过了一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绣娘,轻声询问了几句。 “刚刚我问过了裁衣的田娘子,针线上只有瓜尔佳主子的一件半长不短的坎肩和一缎面绣蝶恋花的披风,大约还有两三就能完活了!”唐嬷嬷指着身边皮肤白皙的绣娘,柔声道。 玉华眼中流露出了一抹为难,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将装满了一个个装着银牌和银锞子荷包的匣子,塞到了唐嬷嬷手里,朗声道:“咱们主子来前吩咐我,是要将还没有做完的东西取回去,让咱们自己个儿处理,可是这种满绣的东西,咱们真是有些弄不好,还要劳烦各位绣娘了。 这里面有些东西,也是咱们主子送给各位买零嘴吃的!” 着话,玉华就指了指唐嬷嬷手里的匣子,转身拖着还在愣神状态的田娘子去了她的绣架前,细声询问了几句,收获一大波感谢的言辞,步伐轻快的回了西院。 尔芙见她并未拿回东西,倒是也没有多什么,左右她的新衣裳不少,真心不赶着针线上做出的东西穿戴。 想着外面气不错,尔芙转身指了指叠得齐整的被褥,“让人将那些床褥、被褥都搬出去晒晒,连东西厢房里的也别拉下,再去问问七和弘轩那边,孩子最是喜欢出汗了,晒过的被褥,睡起来也舒服些!” 起来,四爷那真是怕热怕到极致了,再加上正逢壮年,这会儿气转暖不久,他就已经开始出汗了,若不是丫鬟们收拾的勤,尔芙都担心她的被褥要张蘑菇了。 尔芙一句吩咐下去,丫鬟们就如陀螺似的忙活了起来。 转眼间,后院里就搭起了一个个棉被、被褥组成的三角形帐篷,几个还在留头的丫鬟,玩性大发的在里面钻个不亦乐乎。 要不是花嬷嬷管着,怕是那雪白的素锦被里一会儿就要被抓满黑乎乎的爪印了。 “主子,被子盖着不舒服,便让人拿着熏笼熏好了!”大嬷嬷指着两厢往外搬被褥的丫鬟,有些不解的道。 “熏过的被褥,虽然是不潮,也暖暖的,却没有阳光晒过被褥的那股子让人舒服的味道,左右也不是这么折腾,算不得什么麻烦!”尔芙站在廊下,摆手遮了遮阳光下显露出的细碎灰尘,柔声道。 片刻工夫,正房拔步床上的铺盖都被搬到了后院,丫鬟又打水绞了帕子,将那些落了灰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另开了窗子通风,这才出来请了尔芙进去歇着。 “阳光正好,我也不好总是窝在房间里,让人将窗边的美人榻搬出来,你们也搬了凳子坐下晒晒,我就在这躺一会儿。”尔芙指着廊下的树荫,回眸道。 自打冬日刚刚过去,尔芙就喜欢上了这种晒太阳的活动,每三五,总是要晒上两次才过瘾。 习惯了尔芙行为模式的众丫鬟,自然不会阻止自家主子这种自我娱乐的安排,转身就不用人吩咐的准备了美人榻、轻纱帷幔的凉伞、水果拼盘等东西摆好,让尔芙不被零星的蚊虫所扰了兴致。 午后,一脸在海边吹海风度假表情的尔芙,真真是刺激到了忙活了大半饿着肚子回来的四爷。 “你倒是好享受!”四爷闷闷地坐在了美人榻的一角,大长腿一下下的踢着随风摆动的帷幔,咬着一块窖藏的糖心苹果,略有些含糊的嘟囔着。 春日的阳光虽暖,但是尔芙还是往身上搭了一条薄被,便如围了一条披风般。 “确实舒服,爷也试试,尤其是闭着眼睛望着太阳的放下,感觉眼前一片金红,特别的舒服! 玉华,让人将厢房那张黄花梨木雕的宽塌搬过来!”尔芙不用四爷同意,便已经笑着吩咐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原本两米见方的轻纱帷幔凉伞里就多了一张宽塌,同时角几上还多了一壶冒着热气的雨前龙井和几碟干果零嘴。 四爷眼瞧着尔芙赤脚躺在美人榻上,满眼渴望四爷试试的眼神,看得原本最是讲规矩的四爷不自觉的顺着尔芙的意思,褪去了脚下的靴子和腰带、外袍等东西,学着尔芙的样子,身上搭着一条薄被,闭目养神的晒起了太阳。 苏培盛偷偷扫了眼帷幔内的两位主子,看着两位主子满脸享受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恨不得赶快到了轮值的日子,也似这般在他外宅的院子里摆上瓜果点心和帷幔凉伞,好好享受一把。 “苏培盛,擦擦你的口水!”四爷虽然闭着眼睛,其他感官却还在,感受着苏培盛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自觉的开口调侃道。 闻声抬手擦口水被骗的苏培盛,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幽怨的弃妇眼神,心道:额--主子爷,您这个样子,还是蛮吓人的好不好! “平日跟着您东奔西跑的辛苦着,这会儿您歇着,他还站着伺候呢,您可就别开他的玩笑了,让他也歇歇他那大脑袋吧!”尔芙解围似的道。 只是细听,却满满都是调侃的味道。 苏培盛哀怨的看了一眼仍然闭着眼睛享受的两位主子,默默的退后了两步,将整个人都埋在了阴影里,独自舔舐他受伤的内心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辛苦的四爷 转眼,半月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苏培盛出面去针线房裁剪的新太监袍,也已经在尔芙手里好些日子了,连续熨烫了几次不,大嬷嬷还贴心的按照尔芙的身量重新改了改,让尔芙不至于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顽皮孩子。 又是一清晨,尔芙一脸哀怨的倚在床头,手扯着一缕青丝,似是漫不经心般的开口道:“爷,您瞧这些日子的气越来越暖和了,咱们是不是该往外头走走了!” 着话,尔芙还不忘瞟了眼角落里的黄花梨木雕云纹衣架上的皂色太监袍。 “你就这么想顶替了苏培盛那猴崽子的差事?”四爷随手打发了刚刚替他梳好头发的玉华,看着门外站着如松如柏的苏培盛,语气中满是调侃的道。 尔芙怎么好意思她是在府里憋得要长毛了,不得不着是人都能看透的谎话,还一本正经的拧着眉毛,仿佛她真的是不想浪费了那绣娘忙活了两三的袍子似的。 “我这不是想着那衣裳都做了,要是不出去走走,岂不是浪费了!” 四爷闻声,勾唇一笑。 “既然想要跟爷出去走走,你可不能半路上就撂了挑子,不然爷可不饶了你!” 着话,四爷就已经走到了尔芙身边,捏着尔芙那嫩得一碰就留下印子的手,仿佛不忍心她这朵养在温室的娇花去外面吹风淋雨似的。 不过一心想要去看看工作状态下的四爷是个什么样子的尔芙,哪会被四爷那几句话打击到呢! “择日不如撞日。我瞧着爷今个儿好似不忙,我也就去跟着凑个热闹吧!” 完,尔芙就不管四爷是不是答应地掀着被子走下了拔步床。也不招呼外面的丫鬟伺候,自顾自的抱着整套的太监服饰,往屏风后面走去。 片刻过后,尔芙原本就不算宏伟的山头就彻底被棉布勒成了平川,穿着剪裁服帖的太监袍,发梳寻常的麻花辫,便真如一清秀的太监似的踩着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 四爷一双瞪大的凤眸,泄露了他心底撒开蹄子,疯狂奔跑而过的神兽羊驼。引起的一阵阵无奈。 眼瞧着尔芙兴致勃勃的样子,四爷还真不忍心推翻他答应的话了。 “既然打扮好了,那咱们就抓紧用膳,早些去刑部坐堂吧!”四爷心中的人垂泪后悔中。嘴上却不得不撑着架子。朗声唤进了玉华等人摆膳。 闻声而来的玉华拎着食盒,看着变身太监的自家主子,只希望这一切都快些结束吧,甚至有些怀疑的看了眼暴汗中的四爷,心底暗自责怪冰山主子爷不能约束自家脑回路不大正常,经常胡闹的主子。 几碟精致的菜上桌,一碟子满登登、金灿灿的炒面,一盘鲜香扑鼻的玫瑰饼。两笼热腾腾的包子,并一盅甜香四溢的红枣莲子粳米粥。便是尔芙和四爷的全部早餐。 四爷咬了口牛肉包子,抿了口热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舒坦着,看着正和玫瑰饼奋斗的妮子,忍不住调侃道:“听大嬷嬷,咱们府里最近的花销越来越少,想必都是受了你的影响吧!” “那也是福晋愿意支持,她们乐得配合,不然光凭我自己个儿,那府里用的鸡鸭鱼肉,仍然是如流水似的消耗着!”云悠然最近迷上了这红糖、玫瑰做馅的饼子,即便是知道四爷不喜欢这股子花香的味道,她仍然让生子日日备着。 四爷见尔芙吃得太过专心,忙伸手替尔芙夹了两筷子拌了辣椒末的黄瓜,“只是苦了那些厨房做菜的大师傅了!” “怎么苦了?”尔芙一脸呆萌状的问道。 “府里虽然主子不多,可是这都各自点菜,难免会有些忙碌,采买上的人备菜也麻烦了!”四爷扶额,低声道。 尔芙一脸正色的放下了手里的银箸,看着四爷,上下打量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可是有人找您去抱怨了?” 这府里哪有人敢跑到他跟前抱怨侧福晋的举动,唯一表示不痛快的也就是自宫里出来的吴格格了,是不足以体现四爷的身份地位,巴拉巴拉的…… 不过四爷也就奇了怪了,作为点心房的大宫女,吴格格平日的份例也就是一荤一素一饭,怎么才刚刚进府就讲起了排场呢! “倒也没有!”四爷不想为了这星点事惹了妮子不痛快,耸肩道。 尔芙也觉得该是这样,光看四爷那张常年如一日的面瘫脸,要是敢去他跟前嚼舌根,那基本上都是活腻歪的。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然那一桌鸡鸭鱼肉的席面,花费不少不,日日吃也腻歪。像现在这样,每五由膳房的刘公公拟定新菜单,再送到各院子给主子们去选菜,采买上的人按着单子购买,也不会浪费了东西,至于那些让膳房管事烦心的活鸡活鸭,也就不需要一下子备那么多了!”她歪头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尔芙虽然不明白这时代的物价,但是还是觉得府里采买的东西比市价要贵,再加上每日剩下不用的食材,尔芙替四童鞋肉疼。 眼看着膳房里做活的几个厨娘、大厨横向发展的身材,尔芙表示不愿意在姑息养奸了。虽现在也不能制止他们偷拿些鸡鸭鱼肉的回家去贴补,但是比起原来也好多了。 四爷将最后一枚包子吃到了肚子里,换手拿着汤匙慢条斯理的喝粥,直到尔芙脸色有些难看了。这才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随口道:“爷又没你什么,既然福晋将这府里的事情交给了你。便是信得过你的!” “这还差不多,连孩子都明白粮食来之不易,即便咱们府里不差那点吃喝的,但是也不能这么浪费下去!”尔芙满意的看了眼四爷,随手将一片薄至半透明的牛肉丢给在地上绕圈圈的百福。 转眼间,填饱肚子的两人就戴好了帽子,领上门口候差站得腿软的苏培盛和王家俩兄弟等尾巴。一溜烟的往前院去了。 四爷破荒的没有骑马,与尔芙同坐着一辆蓝绸华盖朱轮的马车去了刑部。 一进刑部分给四爷的办公室,四爷就让苏培盛伺候着换下了一身大礼服。穿着常服坐在了书案后头,招呼了尔芙上前研墨,便没有一句废话的翻看起了桌案上堆积的文件。 研墨这个活,起来好似很容易。但是长时间的做下来。却很是累人。 比如此时,尔芙只觉得手腕像掉了沙袋似的沉重,额头上还渗出了点点汗珠,一张娇嫩白皙的脸,染上了红晕。 足足一个时辰,苏培盛几次想要替换下明显累坏了的侧福晋主子,可是瞧着自家爷那微扬的唇角,他那想要迈出去的腿就如灌了铅似的沉重了。 “呼呼呼……”时间一点点流逝。尔芙忍不住往苏培盛身上丢着眼神求救,可是看着苏培盛那装聋作哑的德行。她就忍不住喘粗气了。 四爷听着耳边尔芙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挑眉瞧了眼尔芙那张红扑扑的脸,压下了心底的怜惜之意,故作不在意似的随口道:“累坏了吧,让王以诚过来伺候吧!” 被人看了,尔芙表示她不开心,可是她也真心不舍得手腕再遭罪了,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已经挽了袖子上前的王以诚,又看了看砚池里几近于无的墨汁,似是找到了一个服自己的理由了一般,将那已经捏得发热的墨块交给了王以诚,往苏培盛旁边站去。 身边更换了研墨的人选,四爷也没有抬头看看,继续在那如山如海的宗卷中折腾着。 时至中午,厮来到书房里送饭,四爷这才不耐烦的抬头起身,边洗手,边吩咐了苏培盛领着尔芙摆饭,看着走路都呲牙咧嘴哼唧的尔芙,这才意识到了他的粗心。 扯着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手,几大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拦腰一把将尔芙打横抱了起来,将妮子安置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 “傻丫头,站得累了就不知道坐下歇歇!”四爷捏着尔芙那已经僵硬的双腿,满是心疼的着。 尔芙挑眉,刚要撒娇,便看见苏培盛那挤眉弄眼的怪样子,抬头看了眼外面走动的人影,压低了声音,“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还不适应这么傻站着罢了,估计歇一会儿就好了!” “把饭拿过来,摆在这里吧!”四爷不理会尔芙那基本上可以忽视掉的挣扎,朗声吩咐道。 苏培盛立马就收回了八卦的眼神,矮身将厮送进来的食盒拎到了四爷跟前,将算不得精致的四菜一汤摆在了的茶桌上。 四爷随手将苏培盛送上的餐具塞到了尔芙手里,又夹了几块鱼肉放在了碟子里,推到了尔芙眼前,轻声道:“平日见你不算娇气,我也就没有吩咐府里送饭过来,凑合着吃一口。晚上领你去大栅栏那边吃烤羊腿,一水的羊羔,咸香辛辣,保管你吃得停不下来!” 罚站半,水米未打牙,尔芙肚子里那点存货,早就消耗了个干净,这会儿也顾不上替四爷添饭了,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饭粒,眨眼功夫就消灭了一碗饭。 “这鱼虽做得不大入味,但是却胜在一个咸字,挺下饭的!”尔芙看着目瞪口呆的四爷,有些尴尬的拿着帕子沾了沾唇角,脸色酡红的低头道。 “别急,慢慢吃!”四爷着话就已经将盛满米饭的瓷盆送到了尔芙眼前。 好吧,眼前是香甜可口的粳米饭,尔芙嘴里又开始分泌口水了,虽然仍有些脸红饭量变大,但是她还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情,打算先填饱肚子,再挽回她在四爷面前的形象。 迅速消灭了三碗米饭,又消灭了半条鱼、一个鸡腿,以及若干青菜,尔芙的肚子填饱了。 “爷怎么没吃呢?”尔芙这才注意到四爷眼前碗里的饭还没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低声问道。 “吃惯了你院子里生子的手艺,这膳房做的饭就不大爱吃了!”四爷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担心他家妮子吃不饱,所以这才想着等尔芙填饱肚子才动筷子的。 “那也不能饿着,便像你的那样,先垫垫肚子吧,等晚上去吃好吃的!”尔芙笑着道。 四爷微微颔首,端起了碗,动作优雅而迅速的消灭了碗里的米饭,又喝了一碗排骨汤,重新回到了书案后,甚至连尔芙亲手奉上的热茶都没有喝一口就开始了他的工作。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个工作狂吧!尔芙不禁吐槽道。 …… 日落西陲,听着外面细碎的动静,四爷伸着懒腰,站起了身子,吩咐苏培盛将大礼服收好,含笑坐在了尔芙身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王以诚两兄弟收拾桌案上的各种宗卷。 “爷平日里也这么忙么?”尔芙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一整,四爷除了吃饭和如厕,片刻都未曾离开那张雕刻着五福捧寿的桌案。 “这还算不得忙,若是赶上年前要封印那几,怕是要更忙些!”四爷自打在各部轮值那起就已经习惯了,看着尔芙那毫不掩饰的心疼,笑着一甩辫子,朗声道。 两人话的工夫,王家俩兄弟就已经收拾好了桌案上混乱的宗卷,按照一定的规律摆在了上至承尘的书架上,剩下那些还没有处理的宗卷,整齐码好,这才重新回到了四爷身侧站定。 “外面人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四爷看了看外面,起身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袍子,笑着道。 重新坐在了马车里,尔芙终于松了口气。 句实话,整个下午她坐在罗汉床上看着游历传记休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提心吊胆,生怕谁不懂规矩的推门就进来,让人发现四爷领着她这个女眷进了刑部衙门。 “来一次就够了吧?”四爷笑着斟了杯茶递到了尔芙手里,轻声问道。 尔芙含笑起她坐在罗汉床上偷懒时的心情,“其实也蛮刺激的!” “在衙门里就是些个琐事,你坐在那也无聊的很,还是等下次随着皇阿玛去外面巡视的时候再带你胡闹吧!”四爷看着尔芙那张既痛苦又满足的脸,不禁想起随康熙爷巡视江南时看到的各种美景,笑着提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好吃的小铺子 载着尔芙和四爷的马车,嘎呦嘎呦地跑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一并不起眼的铺子外头,一股子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抹在风中摇摆晃动的蓝幌子,犹如盛开的墨菊般耀眼醒目。 “别愣神了,赶快进来吧!”四爷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店门,回头看着仍站在马车旁边看热闹出神的尔芙招了招手,笑着道。 三阔的铺子里,错落有致的摆着七八张一米见方的八仙桌,两个肩搭白布帕子的二儿正坐在柜台边上的杌子上玩手指,而木质柜台内的掌柜的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子,瞧见客人进门,亦是头不抬眼不睁的。 “人这么少,该不会是东西不好吃吧!”尔芙有些心塞地扫了眼猫两三只的饭馆,低声道。 四爷挑眉,迈步上前,翠绿翠绿的扳指不轻不重的瞧了瞧台面,“老憨头,你这是打算让爷自己个儿去后厨忙活着?” 被唤老憨头的掌柜的挑眉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德行,很有苏培盛的风采,那股子‘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样子,早就消失的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般,抬腿踹了踹还愣神中店二,迈着短腿就绕过了柜台,“原来是四爷来了,您稍等等,咱这就吩咐人准备去!” “得了,你就别在这和爷耍贫嘴了,赶快把那些个好吃好喝的上来,楼上没有客人吧?”四爷扯着一身太监装扮的尔芙,斜着眼角扫了眼嘴角抽抽如风干的橘子似的老憨头。径自就往那镂空落地罩后头的木质扶手楼梯走去。 老憨头讪笑两声,打发了二儿跟上去伺候,转身往一挂着布帘子的门走去。想必是往后厨里去忙活了。 尔芙这边还不等走到楼上坐定,便已经闻到一股子辣椒炝锅的味道,嘴里口水就好像打开了闸门的水龙头似的冒了出来,有些期待起了四爷推崇至极的烤羊腿。 二变戏法似的将一碟子花生瓜子摆在了桌上,又将从楼下拎上来的大肚子茶壶放在了桌子当中,两个粗瓷碗一左一右摆好,也不管四爷那如扑克牌似的黑脸。转身就甩着白布帕子下楼去了。 “行了,你们就别在这伺候了,赶快坐下!”四爷拦住了要伸手的苏培盛。指着雅间里另外一张靠门口的桌子,朗声吩咐道。 喜大普奔有木有! 跟着四爷伺候这么些年,平日里虽然也在外面伺候过四爷用饭,可是啥时候有他苏培盛这等子人物坐的机会! 还是侧福晋面子大。不但能糊弄得四爷放弃他的底线。领着侧福晋去坐堂的刑部胡闹,还能让他们这些个人物尝尝那闻着就让人淌口水的烤羊腿! 苏培盛近乎崇拜的眼神,让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拧了拧身子,正巧看见四爷盯着桌上摆着的粗茶碗拧眉不爽的样子,笑着提过了桌上的大肚子茶壶,取出随身携带的细沙帕子,就着壶里不热不冷的茶水刷起了杯子。 “这些个粗活让他们做就是了!”四爷盯着尔芙那双平日不沾阳春水的白皙双手,低声道。 “哪里用得着他们。这点子事,随手就做了!”尔芙不在意的笑着。 这倒是实话。原本在现代时,尔芙那就经常三五不时的在外面吃快餐,习惯了在吃饭前,拿着饭店提供的免费茶水洗洗碗碟,倒不是穷讲究,真心是担心不卫生。 来到这里,长期有二十四时贴身保姆服务,尔芙骨子里的习惯还没有丢,所以看见四爷拧眉看着粗茶碗发愣的样子,便不自主的似记忆中那般做了起来。 只是简单的刷了两个粗茶碗,真心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四爷也就没有再,而尔芙也手脚麻利的洗好了粗茶碗,笑着拎过了苏培盛刚刚去楼下泡的热茶。 “这饭馆提供的茶水,怕是爷喝不惯味道!” 着,尔芙就将斟满热茶的粗茶碗送到了四爷眼前,又自顾自的替自己个儿斟了一杯喝着,挑眉打量着这不大起眼的雅间。 十来个平方的雅间,除却墙上几幅明显地摊货的书画外,便只有些桌椅板凳了,算不得风雅,真真就和古装电视剧中那些行侠仗义的好汉走过路过的客栈一般。 一想到四爷这么金贵、讲究的人,居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尔芙就忍不住想要偷笑。 许是因为来这吃饭的人不多,这馆子里上菜的速度,还真是迅速的如火箭般,不等尔芙一碗茶喝进肚子,一深盘酱红色的酱大骨就已经送上了桌,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张烙得金黄的馅饼。 “这家铺子虽然不大起眼,可是那大厨却是正经的蒙古人,一手烤全羊、烤羊腿、酱大骨的手艺,比起宫中伺候的御厨,也是差不许多了。 食材也都是一水从草原上运过来的羊羔,现宰现杀的做出来,味道那叫一个鲜嫩。之前还是老十四领着爷来过那么几次,真想不到他还能在四九城里找到这样个地方。”四爷作为来过这里的回头客,随手将一张足有尔芙脸那么大的馅饼放在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朗声介绍道。 一样样鲜香四溢的大菜上桌,尔芙还能注意着仪态的口吃着,另一桌坐着的苏培盛等人已经大嘴马哈的吃得满嘴油,连平日总是板着张脸装严肃的车夫也是甜嘴麻舌的吧着嘴。 最后上桌的就是四爷所的烤羊腿,最大号的鱼盘装着,左右还都露出一块悬空,红红的辣椒末带着刺激的味道,萦绕在尔芙的口鼻。 “趁热吃味道更好!”四爷见尔芙一脸无处下筷的纠结,笑着取出了随身带着的三寸长的匕首。一片片的卸着肉片,往尔芙那已经满是油渍的碟子里摆着。 不得不,这铺子不起眼。可是这东西味道真好,吃得尔芙见牙不见眼的笑着,嘴角满是油花,原本还坚持用筷子的尔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用手抓了。 “好饱!”一脸满足状的尔芙捧着肚子靠在了椅背上,油乎乎的手抓着帕子擦着,嘴边还叼着一枚牙签。那模样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四爷愣了愣神,起身来到了尔芙身边,拿着帕子擦了擦尔芙的嘴角。很是无奈的道:“既然喜欢吃,以后常来吃就是了,怎么活似饿死鬼似的呢!” “哪能常来呢,您是爷们。那自然是随时都能来。 可是我出来一次多不容易呀。即便是能趁着回娘家的工夫来用上一顿,那也要担心被人非议!”尔芙不满的嘟着嘴,抿着热茶,嘟哝着道。 “若是想吃,下次爷带回去给你!”四爷含笑道。 “算了吧,府里生子的手艺也不错,若是想吃就让他做吧!”尔芙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四爷的话。家里养着若干个大厨就算了,即便是她的厨房里也有个手艺媲美特一级厨师的生子。还要舍近求远的从外面带了东西回去吃,她觉得太矫情了。 两人又坐了好一会儿,苏培盛等人那桌已经消灭的碟碗干净,众人才缓缓起身去楼下,习惯了想要往柜台走去结账的尔芙,被四爷拉着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果然艺术源于生活,之前看古装片里那些身无分文的主子和厮走散时窘迫的样子,现在她终于感觉到了。 瞧着四爷身上就不像是个带钱的样子,要是真让她就那么走到柜台边,她还真是不知道去哪里找钱给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掌柜的结账! 马车嘎呦嘎呦的回了四爷府,径自去了前院,四爷在前院磨磨蹭蹭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领着伪装成太监的尔芙、苏培盛进了内院。 伪装成尔芙的玉华,已经在内室里装病一了,猛然听外面四爷来了的动静,满脸都是如蒙大赦的惊喜,顾不上是不是失了规矩,一把就推开了还在阻拦的玉涵,急吼吼的跑出了房门,留给了尔芙和四爷一道玫红色的背影。 “她这是怎么了?”尔芙有些犯傻的指着那道已经消失在耳房拐角处的背影,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着四爷的道。 “想是去后面催饭了吧!”四爷轻声答道,转身揽着尔芙就往房间里走去。 重新回到属于自己个儿的桃花源,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尔芙这才意识到身上那股子隐隐不可见的烤肉味和汗味,忙吩咐玉涵领丫鬟去厨房提水,便转身进了内室换衣裳。 一身皂色的太监袍丢在了地上,尔芙已经等不及地跑进了净室,就着洗手架上铜盆里的冷水洗了起来,脸上满满都是水珠,连落在耳边的碎发都打湿了。 “你这是急个什么劲呢?虽现在气有些暖和了,可是这冷水也是碰不得的,你就不怕落了寒症!”四爷紧随其后的走进了净室,看着尔芙如游泳般的动作,忍不住笑着道。 “爷不觉得这股子羊膻味难闻么?”尔芙一边扯着帕子擦脸,一边奇怪的抬眸问道。 照她看来,四爷这么喜欢干净的人,回府第一件事就该是钻进净室不出来才对呀! “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四爷含笑调侃道。 “别吃的时候不觉得,即便是刚刚在马车上,我也没觉得,这不是回到房间里才觉得不自在么!”尔芙湿着手拢了拢头发,笑着支使着丫鬟往浴桶里倒着热水,柔声回道。 一桶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混合着冷水被倒进了雕花浴桶,玉涵仔细的调试了好了温度,这才取过了架子上装着干花瓣的锦盒,将一把把五颜六色的花瓣洒落在水面上。 这边尔芙坐进了浴桶,外面四爷也让人挡了屏风,褪去了身上的衣裳,学着尔芙的样子,舒服的坐在了浴桶里。 里外皆是水声,尔芙含糊不清的哼着调,让原本想要简单泡泡就起身的四爷,不自觉地半趴在了桶壁上,双臂搭在桶沿上,享受着苏培盛贴心的擦背服务。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正当尔芙擦着湿发往外走的时候,大嬷嬷那隐忍怒气的声音就从屏风外冒了出来,吓得尔芙差点坐在地上。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尔芙嗔怪道。 大嬷嬷挑眉,心翼翼的瞄了眼窗外,对着尔芙做了个手势,拉着还愣神的尔芙就往窗边的美人榻走去,指着外面正在话的一男一女,让尔芙仔细瞧着。 西院上房和厢房的廊下都挂着气死风灯,将整个前院照得昏黄而暧/昧。 昏黄色的烛光映照着空中皎洁的明月,衬得站在廊下话身穿墨紫色长袍的四爷,更显俊朗挺拔,也显得站在四爷对面,一袭白底蓝花大襟旗装的吴格格柔媚可人。 “她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吴格格出身宫中,怎么总做这样子没脑子的事情,又是晚上跑到她这里,难不成她是准备学着宫中妃嫔争宠时的那样拦人! 大嬷嬷不知道尔芙心里的猜测,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屑,低声道:“您正在净室里洗漱,她就拎着两匣果子来探望侧福晋了,是侧福晋早起就抱病了,心里头惦记着。” “……” 李侧福晋病了好些日子了,怎么就不见她去瞧瞧呢。尔芙真心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波谲诡诈的宫中全身而退的,难不成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对于这么个同在府中的情敌,尔芙就算是再大度,这会儿也喜欢不起来了,更何况尔芙自诩不是个大度的人。 尔芙打定主意要出去会会这个又晚上来她院子的女人,径自甩了手里的潮乎乎的帕子,一屁股坐在了妆台前,挑选出了一套看起来甚是名贵的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头面,朗声吩咐道:“玉涵,替我梳头吧!” 一刻钟后,尔芙就穿着一身白底玫红色满绣的大襟旗装,发梳架子头的踩着花盆底绣花鞋走出了房门,看着巧笑倩兮的吴格格,露出了一抹假到极致的虚伪笑容。 “吴格格过来了,怎么也不进房里坐坐呢,这夜深露重的,也不怕吹坏了身子!” 着话,尔芙就来到了四爷身边,揽着四爷那背在身后的胳膊,笑吟吟的侧身让人在堂屋里准备茶点,一脸要和吴格格好好话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昏招不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吴格格看着眼前倚在四爷身旁的瓜尔佳氏,这一双狭长的凤眸硬生生的瞪成了杏眼,腮帮子咬得噔噔紧,袖管下的玉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狠抠着手心里嫩肉,生怕一失手就冲上去狠扇瓜尔佳氏几个耳光。 “尔芙得甚是在理,咱们还是去堂屋话吧!”四爷唇角微扬,朗声道。 初时,吴格格还指望着四爷能当场撅了秀恩爱的瓜尔佳氏的脸面,脸上的神情还算看得过去。 这会儿见四爷就这么笑呵呵的应了下来,那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脸黑似锅底灰,却也有些白里透青的感觉,眼刀嗖嗖地往瓜尔佳氏脸上、身上丢去,看得一旁站着的苏培盛都愣了。 虽满心的不耐烦,目的没达到,吴格格还是忍了下来,随着四爷的动作就迈开了一双大长腿,硬生生将站在门边的尔芙丢在了身后,完全没有要客气客气的意思。 “吴格格就甭客气了,快坐下话吧!”尔芙心底冷冷一笑,也不和她争执,转身就走到了方桌旁的另一张太师椅前坐定,指着下首一把把的官帽椅,柔声道。 虽尔芙坐定的位置没错,可是吴格格那自诩是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瞧着这么一个正的四爷宠爱的女人大咧咧的坐在了她以为她手心里的男人身边,还指着下首的位置对她笑,她这心里就拧巴着难受。 吴格格几息间整理好了心里乱入麻团的思绪。露出了一抹官方标配的笑容,随手招呼过了在门外缩脖端腔装鸵鸟的丫鬟,声音清脆如碧珠落玉盘般扬声道:“侧福晋客气。妾想着您一整都不曾出门,惦记着您的身子,特地让流苏熬了一盅冰糖银耳雪梨羹,正适合这干燥的春日里饮用了!” 看着吴格格那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尔芙就有些腻歪的撇了撇嘴,感情是她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能从宫里安然无恙熬到放出来的宫女。哪个能是没脑子的,即便真有些没脑子的,那也都是窝在些不起眼角落里洒扫的粗使宫女。哪能是这种在阿哥所膳房里做点心的大宫女呢! 虽心里腻歪的恨不得一巴掌赶蚊子似的将她哄出去,旁边坐着一脸‘你们和睦相处,俺老怀安慰’表情的四爷,尔芙还是忍了。跟百忍成精的老乌龟似的笑着让玉涵收下了。 “赶快拿到后面去温上。临睡前当甜点用了,也不辜负吴格格的美意!”尔芙。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尔芙是冲着四爷的。 “得有理,春秋两季,这京城的气总是干巴巴的难熬,难得碧莲这么细心的准备了!”四爷表示他收到了尔芙眼底的暗示,笑着对吴格格点了点头。 对此,尔芙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道:就这么个脑子,瞧见心底朱砂痣。连整个世界都变得真善美了! 还好玉涵是个机灵的,定然能明白她的话,交代生子另准备一份,而不是将这不知道谁做出来的东西就送到她眼前来。 想到这里,尔芙那满是心塞的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难得侧福晋喜欢,改日妾再准备些秋梨膏给侧福晋和爷润喉,之前在阿哥所时,便听膳房的大公公爷最爱在春秋两季吃秋梨膏了!”吴格格含羞带臊的垂首挑眉飞了个媚眼给四爷,捏着嗓子似吃了一匣子甜嘴的杏仁糖般甜腻腻的道。 饶是四爷正当她是朱砂痣,这会儿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动静,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端着玉洁奉上的碧螺春抿了一口,抑制住了他想要抓耳挠腮的冲动。 尔芙笑着看去吴格格,见吴格格仍是那副媚态横生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这货不是眼瞎吧,难不成她以为四爷是觉得她这样子特别有感觉么! 不待尔芙开口调整下堂上明显波谲诡异的气氛,吴格格就又一次抢话了。 “妾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便不打扰爷和侧福晋歇息了,改日再来与侧福晋话!”吴格格盈盈起身,俯身一礼,柔声道。 “确是不早了,这外面夜色重了,还是让苏培盛送你一趟吧!”着话,四爷就抬手招呼过了在落地罩旁边装布景板的苏培盛,指了另一太监提灯引路,似是打算直接揽着尔芙回房里歇下了。 吴格格含笑应声,转身就往外走去,却不知是不是走得急了,还是穿不惯那哒哒响的花盆底绣花鞋,不等苏培盛窜到前头伺候,便惊声尖叫着,一脚踩空地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也亏得廊下候着的丫鬟反应快,这才在她脸要着地的时候,一把就抱住了吴格格的腰,免得她做一次脸先着地的林妹妹。 四爷和尔芙正欲往内室走去,自然听见了外面那声响彻阖府的尖叫声,彼此都顾不上了,快步就往外走去。 刚一走出门槛,尔芙就看见吴格格梨花落雨的倚在丫鬟的怀里,欲语还休的眨巴着沁了水珠子的双眸眨巴眨巴的望着四爷,点了殷红色口脂的一点朱唇哆哆嗦嗦的好像开了震动似的。 到底是自就相识的情分,即便吴格格进府就出了几次昏招,这会儿四爷看着她苍白着脸的可怜样,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紧,很是不满的斜了眼门外左右伺候的丫鬟,那德行就好似被人捅了心窝肉一般。 “这是怎么了?”尔芙心中一凉,一双星眸满是阴霾的盯着两丫鬟问道。 丫鬟平日就是干个跑腿传话、外带给来人打帘子的活儿,哪见过这架势。更别一贯笑眯眯的自家主子都黑了脸,双膝一软就扑通扑通地跪在了坚硬的雕花地砖上,哆哆嗦嗦地叩首请罪。 “有话话。别哭哭啼啼的像家里死了人似的!”尔芙很是不满四爷抱着吴格格亲昵的样子,又觉得吴格格那欲落未落的泪珠子刺眼,指桑骂槐的问道,脚上还欠欠儿的踹了踹脚边丫鬟的厚底绣鞋,瞧着就似是被气狠了。 苏培盛正缩在一边,眼看着这侧福晋失态的样子,感念着侧福晋对他不薄。伸手扯了扯侧福晋那镶了几层花边的敞袖,低声提醒道:“吴格格怕是伤了腿,不如先请吴格格进房里坐坐。也好打发了人去请了府医过来瞧阿!” 其实尔芙一半是气吴格格眼大无神的踩空了脚,一半更是气四爷那副开罪她院子里丫鬟的眼神,那模样好似是她吴格格踩空摔了是她尔芙支使人做的一般。 剩下那一丢丢,则是因为她怀疑吴格格这乌漆墨黑的夜里来她院子里送什么雪梨羹。分明就是打着勾着四爷去她碧池苑的心思。而眼见送吃食一计不成,这才使起了苦肉计。 至于指桑骂槐的骂丫鬟,那则是她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也是担心四爷就这么跟着吴格格不管不顾的走了,不待事情真相弄清楚,便先行听了吴格格的枕头风,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她的算计。 这些都是尔芙在苏培盛扯她袖子的一瞬间想出来的,她打死也不承认她就是吃醋了。她就是嫌弃吴格格窝在四童鞋怀里耍赖的德行,更是打死也不想承认她看着四爷如乳燕归巢似的动作心塞到了想落泪的境地。 “到底是跟在爷身边的人。这考虑的就是全面。”尔芙顺利的完成了一全套自欺欺人的催眠,笑着瞥了眼苏培盛,柔声道。 转身招呼着站在门槛里愣神的玉涵和玉洁,领着两三个丫鬟抬了一脸‘我的腿不存在’表情的吴格格进了堂屋。 同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玉华,也已经领着几个粗使婆子抬了一铺着几层床褥的美人榻来到了堂屋里,免得吴格格继续腻在四爷怀里给自家主子添堵。 刚出门没有个放屁工夫,吴格格就又华丽丽的回到了堂屋,尔芙站在一旁看着,总是忍不住想要冷笑,只得掩唇轻咳两声,掩饰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打发了大嬷嬷去外院找府医过来看诊。 “这怎么的就摔了?”四爷扯着一把官帽椅就坐在了美人榻旁边,拉着吴格格的手,一脸心疼的问道。 吴格格若有似无的瞄了眼尔芙的方向,这才微微摇头,指着门外挂着的一对缀着粉色流苏的八角宫灯,低声道:“妾也不是很清楚,刚走出门就被那烛光晃了眼,还来不及细想,便已经踩到台阶的边沿上,一下子就栽了下去,也亏得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训练的好,不然妾这张脸就保不住了!” 完,还有些羞涩的抬眸睃了眼四爷。 听吴格格,尔芙这才注意到吴格格的脸,刚刚一直专心的想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吴格格那狼狈的样子。 只见她虽没有脸着地的毁了容,却也是发髻散乱的如鸟窝一般,原本簪在发间的钗环,这会儿除了一支嵌南红的一字长簪没有掉,其他都已经不知去向。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定然都在廊下的地上吹冷风呢! “这廊下的宫灯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四爷果然就是个渣男,还不等吴格格真的抱着他哭诉委屈,便已经发难的指着廊下的宫灯问开了。 苏培盛咧咧嘴,暗道:主子爷您这眼睛也不瞎呀,往日就挂在那的玩意,还真值得您问一次,哪个院子廊下不挂了灯。 这事,苏培盛能注意到,四爷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刚刚嘴比脑子快的先出了声,等注意到那熟悉的有些掉色的流苏坠子,有些干巴巴的抿了抿唇。 尔芙鄙夷的瞟了眼四爷,恨不得当场啐他一脸唾沫星子,骂上一句‘你瞎呀’才解恨。 “这八角灯还是上元节前一父亲托人送到了妾身手里的呢,是在南城一铺子里瞧见的,觉得妾身能喜欢。 妾身虽不大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想着是父亲的心意,又正好到了上元节,便吩咐人挂上了,转眼倒是挂了几个月了!”尔芙瞄了眼那随风摇摆的流苏,仿佛又看到了傍晚时那枚风中摇摆的蓝幌子,揉了揉有些发胀发涩的双眸,低声道。 “爷也就是随口一,你怎么还真的解释上了!”四爷不尴不尬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 “——”尔芙无语的低头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眼前这个丧失理智的男人,转身看向了站在旁边伺候的玉涵,轻声问道,“这府医怎个还没来?” 着,别有意味的睃了眼梨涡浅笑看好戏的吴格格。 玩的好一手苦肉计,眼见四爷和她撕吧上了,这也忘记哭了,也忘记喊疼了,不然她都有些怀疑她吴格格肯不肯这么实打实的折腾自己个儿呢! 四爷自然是注意到了尔芙的视线,也注意到了吴格格脸上微微打结的表情,原本飞到九外的理智迅速归来,不需要尔芙再多一句,立马就想明白了吴格格玩的把戏! 这苦肉计啥么的,在宫中真是太常见了! 不但是为了承宠,有些时候更是为了陷害旁人,他就曾在他养母佟佳皇后那见识过这把戏,更是多次见德妃娘娘戳破旁人的西洋景。 只是他府里的女人一向不多,即便有个把刺头也都被乌拉那拉氏收拾规矩了,这倒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对于吴格格,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吴格格那抹真无邪的笑脸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自打听苏培盛起她出宫被嫂子算计,要打包卖给一死了几个老婆的商户时,便心疼起了她。 几次为她解围,让她免于嫂子的磋磨,却并不能从跟上制止这种行为,还是吴格格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他这才将吴格格抬入了府里,且不想坏了她的清白,想着以后遇到合适的给她指个好人家,给她一处安然生存的地方。 这也正是他将那院子的名字由静心苑改成碧池苑的原因,便是希望她这朵青莲能愉快的生活在池中,远离一切烦恼。 瞧着吴格格入府,一次两次的算计,弄得他都有些怀疑起了记忆,总觉得现在的吴碧莲和时候他见过的不同,又不忍心将她丢在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一直这么听之任之的随她折腾。 可是情分到底是越折腾越薄,饶他想要继续掩耳盗铃的装不知道,看着吴格格将算计打到尔芙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心寒了。 于吴格格,四爷自诩是兄长,而作为他妻子、爱妾的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便是她的嫂子,所以他才会在吴格格受伤的时候,有些不满尔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泼醒他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四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转眸看看尔芙那双满是委屈和受伤的眸子,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指着门口呆瓜状的苏培盛,沉声喝道:“府医怎么还没来?” 苏培盛闻声,心中的人就忍不住造反了,这内院与外院相隔多远,就算是大嬷嬷一路跑的去了前头,这会儿也回不来呀。 只是心中知道归知道,他就是个伺候人的苦命人,还真做不到威武不能屈,忙矮了矮身子,语气尽量恭敬、平和的低声回禀道:“奴才这就打发人去催!” 着话,苏培盛也不管四爷是否同意了,转身就揪过了一个端着铜盆路过的丫鬟,扯下挂在腰带上的鎏金铜质身份名牌,径自塞到了丫鬟手里。 低声交代了两句,丫鬟就碎步蹭蹭的往外跑去。 苏培盛连连深呼吸,神色如常的转过了身子,本还打算被吹胡子瞪眼睛的四爷臭骂一顿,却不想那位催着他找府医的四爷,这会儿已经重新回到房里坐下,便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苏培盛的幻觉一般。 呸!早知今日,咱家即便是饿死在村里,也不贪那两个糖块被人卖进内务府当太监去,苏培盛心中想着,脚下却不敢耽搁,即便四爷已经坐在房间里装好好先生去了,他仍然耷拉着欠扁的脑袋溜边走进了房门,免得一会儿又受了什么无妄之灾。 “主子爷。奴才已经让丫鬟紧赶着去催促了,不如先让人绞了帕子替吴格格敷敷患处吧!”苏培盛手里端着丫鬟丢在院子里的铜盆,毫无建设性的提议道。 四爷冷森森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似是气愤苏培盛自作聪明般的骂道:“你倒是激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看诊的本事!” 许是察觉到四爷态度的前后转变,吴格格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勉强挤出了两滴泪珠落在腮上,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可怜兮兮的扯了扯四爷的袖口,低声道:“爷就不要怪苏公公了。苏公公亦是好心,都怪妾太不心了,忘记了脚下的花盆底鞋和穿惯的厚底绣花鞋不同。这才踩空了脚。” 着,吴格格就似瞬间回归童年般,不快地踢了踢脚上绣着并蒂莲的花盆底鞋,瞧着鞋尖上数枚绿豆粒大的珍珠。露出了一抹怯生生的笑容。 尔芙闻言。心底嗤鼻一笑,手啪啪地在心底拍起了巴掌。 真是卖得好一手萌,若不是她瞧着吴格格裤管下那没有一丝肿胀痕迹的脚踝,还真当吴格格就是然呆呢! 尔芙那种观察力几近于零的人都发现了吴格格的腿没事,四爷自然也早就发现了,甚至早于尔芙发现的,只是他真不大好意思当着自家妮子面前承认他识人不明。 “明知道刚滑了脚,便老实些吧!”见吴格格还作死的折腾。四爷手欠的拍了下她蜷在美人榻上的大长腿,低声数落道。 秀恩爱。死得快。 瞧着眼前这一对没羞没臊的男女,尔芙这堵在嗓子眼的火气,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上,要不是还顾念着四爷是皇子,更是未来的皇上,她绝壁能将手里这薄如纸的上好粉彩茶碗丢在四爷脸上。 正当尔芙犹豫着要不要将这对看起来就似秀恩爱的家伙赶出门的时候,去前头请府医过来的大嬷嬷和随后追出去催促的丫鬟就脸色奇怪的来到了房里。 “这是怎么了?”尔芙眼神冒着绿光的扫了眼还在大手拉手的四爷和吴格格,抬眸问道。 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嬷嬷,刚一进门就跪在了冰凉坚硬的青玉地砖上,杵在地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泛白的抠着那地砖上的花纹,似是不想太过失态。 四爷是个容易出汗的体质,吴格格又一直紧抓着他的手,手心里早已经布满了细碎的汗珠,黏答答的好似几没洗手,可是被吴格格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抽出。 这会儿见吴格格的注意力被大嬷嬷吸引,立马就将手抽了出来,顾不上嫌弃的在袍摆上蹭了再蹭,确保手心里的汗珠都消失了,这才转头看向了还跪着发抖的大嬷嬷。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四爷寒声道。 大嬷嬷像着了风寒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刚刚老奴去前头请府医,回来路上路过月牙池畔的时候,无意中瞧见湖心里好似开了锅一般,看着就跟话本子里的龙王爷发了怒似的!” 四爷对大嬷嬷的话,那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只当大嬷嬷是夜里风露重看错了眼,略有些无奈的叹气道:“嬷嬷,您在宫中数十年,自是见多识广,怎么能似那些无知妇孺般信口胡呢!” “不单单是老奴瞧见了,连菊香也瞧见了!”大嬷嬷表示她绝对不是个宣传封建迷信的无知妇孺,扯着在她身后同样抖似筛糠的丫鬟,不顾主仆之别的叫了起来。 “好好好,就算是那湖心里开了锅,嬷嬷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您就别再担心了!”四爷笑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的道,“吴格格这还伤着呢,还是赶紧将府医请进来吧!” 大嬷嬷似是被那月牙池的一幕吓得不轻,一阵风吹动了廊下挂着的宫灯,居然跳脚尖叫了起来,随即发现只是虚惊一场,有些尴尬的重新跪倒了地上,叩首道:“府医随老奴一同回来,也被那场景吓着了,居然撒腿就跑了,老奴实在不知他跑去了哪里!” “……”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这怎么一个两个都好像着了魔似得呢,四爷有些无奈的想着,又不忍心太过苛责自就照顾着他的大嬷嬷。抬手叫了玉华等人扶着大嬷嬷去后面歇息,冷声吩咐苏培盛领人出去找人。 不光是为了吴格格的腿,更是因为府医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这内院里除了六七八岁的传话厮和太监外,便没有其他男子了。 即便他四爷相信那府医只是一时间慌了手脚跑丢了,可是为了他的名声,他也不能允许府医长时间离开其他人的视线。在内院里瞎出溜。 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苏培盛领着四爷的命令出了门,望着头顶上那圆溜溜似月饼般的大月亮。心中叹了口气。 守着二门的婆子正就着花生米喝酒,一连被折腾了几趟,听着苏培盛那尖声尖气的动静,骂骂咧咧的趿拉着鞋走出了耳房。 “哪个不长眼的存心折腾老娘?”婆子耷拉着大眼皮骂道。 却不想抬头和同样脸色青紫的苏培盛对了个眼。差点被口水呛死加咬掉半截舌头。连忙拱手作揖赔笑的讨好着凑到了跟前,又不知从哪整出了个布包,三两下打开就往苏培盛跟前送,露出了里面一支金银绞丝镯子,满脸的肉疼,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守门婆子那抠抠搜搜的德行,倒是彻底愉悦了心情郁闷的苏培盛,再加上着急去前头招呼人找人。也懒得再和那婆子多废话,摆手挥散了身边的酒气。冷声吩咐婆子开门,又打发了那婆子去内院掌管府中丫鬟、婆子的嬷嬷那通个气。 不出一刻钟,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四爷府里,又一次变得灯火通明起来,三五成群的厮、丫鬟提着灯笼寻找着走丢的府医童鞋,嘈杂的动静,吵得连已经歇下的乌拉那拉氏都惊动了。 穿着一袭孔雀绿家常袍子的乌拉那拉氏,梳着最最简单的鬏鬏,领着大嬷嬷并两个丫鬟,便径自来到了西院。 乌拉那拉氏规规矩矩的给四爷见过礼,正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落座,却注意到吴格格也在,不禁有些奇怪的扫了眼尔芙,再收获到尔芙那懵然无知的表情后,心塞的叹了口气,低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尔芙闻言,得到了四爷的暗示,将知道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便又一脸苦逼的缩脖含胸的窝回到了太师椅中。 “这可是怎么的!”乌拉那拉氏见多了耍手段的女人,不用尔芙点名,直接将吴格格打到了心机女的阵营,满脸心疼的扫了眼吴格格,叹气道,“福嬷嬷虽不大精通医理,但是也是正经在宫里伺候过的医女,不如就让福嬷嬷替你瞧瞧吧!”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府医,不如就让福嬷嬷试试吧!”乌拉那拉氏在尔芙心目中就是个芝麻馅的腹黑货,她才不相信乌拉那拉氏是好心替吴格格看病呢,笑着起哄道。 四爷也想着让吴格格受个教训,不理会吴格格那求救似的眼神,微微颔首,准许了乌拉那拉氏的提议。 福嬷嬷收获到府中三大巨头的明示、暗示,再看着吴格格那白莲花似的做派,露出了一抹容嬷嬷似的狠辣笑容,撸胳膊网袖子的就往吴格格跟前走去。 尔芙不知道吴格格作为当事人什么感觉,但是她真真感觉到了来自福嬷嬷的满满恶意。 房中都是女子,吴格格一时间也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能任由福嬷嬷粗手粗脚的褪去了她脚上的鞋袜,将她那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脚丫捧在手里,大手像铁钳子似的折磨着她滑嫩的肌肤,片刻工夫就留下了一片红紫痕迹。 “依老奴看,格格这骨头没有问题,只是突然崴脚拧了劲!”福嬷嬷手上力道不减,转身对着四爷、乌拉那拉氏、尔芙颔首一礼,朗声道,“只要用些药油揉开了就好,不知道侧福晋这可有红花油等舒筋活络类的药物!” 尔芙心中暗道福嬷嬷太诡诈,因为不习惯穿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路,尔芙这些年没少摔跟头,这些个舒筋活络的药膏、药油就成了她西院必不可少的常用药。 “前些日子七摔跤用过的红花油还有的剩,倒是不用再折腾人去前头跑一趟了!”想到这里,尔芙笑着转身招呼过了玉涵,朗声吩咐道。 吴格格恨不得一脚就踹开玩了命揉她脚踝的福嬷嬷,却再收获到四爷那有些怀疑的眼神后,生恐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咬紧牙关的忍耐着,听到福嬷嬷还要替她揉药酒,她就有些后悔了。 若是早些没什么大碍,只是缠着四爷送她回去歇着,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她为什么就想不开要借着苦肉计打了尔芙的脸,还希望四爷与瓜尔佳氏有隔阂、罅隙呢! 贪字变成贫,吴格格悔不当初的低下了头,认命的扯着身下银狐皮褥子坚持着。 玉涵早就看不惯吴格格装腔作势的样子,见尔芙吩咐,乌拉那拉氏使绊子,自然是乐得配合,脚下生风的从内室床头匣子里取出了装着红花油的药瓶,又将几块据是府医家祖传秘方的狗皮膏药,也顺带手的拿了出来,存心恶心恶心这吴格格。 福嬷嬷将红花油洒在手心里,直搓得手心都红得如滴血般,这才抚在了吴格格的脚踝上,看着吴格格额头、鼻尖上渗出的汗珠,心里暗笑的加重了动作。 这边吴格格被福嬷嬷折腾的不轻,那边苏培盛领着几个太监也找到了晕倒在闻兰苑墙角的府医。 就着太监手里提着的气死风灯,苏培盛看了眼紧咬牙关、面色青紫的府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将他送到前头去歇着,还是该就此弄醒了送到西院去。 还是负责内院丫鬟、婆子的管事嬷嬷听了消息赶来,这才提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那就是就这样送到西院去吧,左右那边也热闹着,不差这么一个府医凑热闹去了。 苏培盛虽不喜欢管事嬷嬷的法,但是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是踌躇了几息,便顺坡下驴的招呼了粗使婆子上前抬人,打发了从前院调过来的太监、厮,转身回到了西院,正好瞧见吴格格呲牙咧嘴套袜子的样子,闻着房间里那股子红花油味,暗道:瓜尔佳主子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学坏了吧! 四爷看着那还不如大嬷嬷、菊香坚强的府医,这脸色难看得就好像喝了黄连水似的,声音从齿缝间带着冰碴子滑了出来:“泼醒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庆幸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等四爷话音落,丫鬟就已经伶俐的去后面取来了清水。 苏培盛简直就是四爷的马前卒,见丫鬟还有些犹豫的不知道怎么泼水,一把抢过了丫鬟捧着的铜盆,哗啦啦一声响,水花溅了一地,那闭目咬牙,面色青紫的府医就如炸了毛似的跳起了脚。 “鬼,有鬼……”刚刚苏醒的府医有些迷糊,一时间并未注意到身在何处,反而双手环肩的缩成一团的躲在了落地罩和门板之间,贼溜溜、亮闪闪的眼睛如镭射灯似的环视着眼前那块方寸地,死都不抬眼看下双手握着太师椅扶手,恨不得咬死他的四爷。 “林府医,你的规矩都去了哪里!”抬眸看眼似笑非笑的尔芙,四爷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丢了他脸的府医,却又不得不开口提醒吓破胆的林府医,免得他继续疯疯癫癫的出糗。 尔芙不以为然的耸肩,所谓鬼怪者,无外乎就是人心底的疑影,即便真有鬼怪存在,也不过就是一种脑电波似的存在,只能让人产生种种幻觉罢了。 不过见四爷为了个府医丢脸的模样而黑脸,她还是乐意看看热闹的,叫他一个劲的心疼吴格格,真是活该! 四爷那自带冷冻效果的气场全开,如午夜魅影般席卷了还在发抖的林府医,让林府医终于恢复了理智,注意到了所处地点。又想起了之前正是大嬷嬷去前头请他来西院看诊的事情,不再瑟瑟发抖,转而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四爷脚下。 作为四爷府的一员,林府医对四爷的畏惧感,比起那些神神鬼鬼还要严重,见四爷黑脸如墨的样子,他也顾不上看到的那穿着白衣裳的东西是人是鬼了,忙叩首请罪道:“奴才失宜,请主子恕罪!” “哼!”四爷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还知道你失宜,好好一大男人。居然连妇孺都不如,到底是瞧见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居然能吓得你如疯魔了般四处乱走,又晕倒在了闻兰苑……” “奴才不敢!”林府医自知四童鞋虽经常念经法。却并不相信这世间有鬼魅阴魂存在。哪敢将他看到的那一幕尽数出,忙磕磕巴巴的低头道。 本就被吴格格的表现伤了心,又见林府医那副扶不起墙的德行,四爷只觉得心底的火星已经燎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恨不得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的府医。 “林府医见到什么,只管照实来就是!”乌拉那拉氏看着四爷那嗖嗖飞眼刀的眼神和抖似筛糠的林府医,不禁嘴唇微扬,暗道林府医真是吓破了胆子。笑着替林府医解围了。 “福晋的有理,你见到什么就什么。这磕磕巴巴的像个什么样子!”四爷闷闷道。 林府医这才偷瞄着扫了眼堂屋内,四爷面色深沉的坐在方桌旁的太师椅上,左下首正坐着西院的主人瓜尔佳侧福晋,而方桌另一侧则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邻近门口位置摆着一张美人榻,刚刚入府不久的吴格格面色戚戚的窝在上头,身上还搭着层薄被,似是受了什么伤。 “今日夜里是奴才在府里当值,大嬷嬷来请,奴才自是不敢怠慢,连房里伺候的药童都顾不上叫,便匆匆随着大嬷嬷进了内院,刚过二门就碰到了西院来催促的丫鬟。 路过月牙池,明晃晃的烛火下,大嬷嬷和丫鬟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疾步往前走去。 奴才一时好奇,也便顺着大嬷嬷的视线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中央却冒出了一片翻滚着的黑水,几息间,一穿着素白色褂长裙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就从水中钻了出来,更是脚踏波纹的往岸边走。 原本奴才还以为是碰见了什么高人,并未觉得害怕,还暗自里嘲笑大嬷嬷和那丫鬟是无知妇孺,见不得有人能一苇渡江,却不想等那穿着素白色褂长裙的女子,渐渐靠近,奴才才看清了那女人的长相,分明是府中已故的女眷王格格,同时也意识到不对劲,听见了那缥缈的哭声。 奴才大惊失色,自是想要赶快离开,没想到脚下似扎了根般的抬不起来,开口呼唤大嬷嬷帮忙,又发现听不见自己个儿的声音,满耳都是凄厉的哭声,便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嬷嬷和那位丫鬟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奴才才勉强能够活动,又见那人离奴才越来越近,一时间也顾不上分辨方向,只得慌不择路的逃窜,一直到听不见那吓人的动静,这才停住了脚步,浑身无力的摔在了一处角落里——等奴才醒来,便已经在这里了!” 林府医完,还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偷瞄的往外瞧着,似是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一般,看得四爷又是一阵黑脸,恨不得把这不争气的也送下去给王格格作伴。 四爷相信林府医吓坏了,可是他却不相信林府医真的看到了王格格。 别“鬼”不过是人死后产生的变异,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就他所住的贝勒府,那也是钦监里擅长处理风水、家宅的能人亲自设计的图纸,藏风蓄气,上好的宅邸。 那月牙湖更是花园中一处不错的景致,上有一八角亭和九曲桥,左右又有垂柳环绕,岸边的汉白玉护栏上镶嵌了若干烛台,每到府中掌灯时分,自有婆子点燃照明,照明度不逊色于白日。 真要是有个什么鬼魅存在,也该早早躲开那么个亮堂堂地方,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蹲着。哪能钻出来吓唬人。 不过这些话,四爷并没有出口,反而心里暗暗琢磨着。该不是有什么人想要动什么坏心思,想要算计他! 只一点,他有些疑惑。 虽月牙湖的景致不错,经常有人会在月下赏鱼,但是现在不过是春日里,夜晚风冷露重的,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去湖边走动。真要是有人想要算计他,或是吓唬人,又怎么会知道今夜就有人在那里经过呢! 想到这里。四爷那怀疑的眼神丢向了委屈巴巴的吴格格。 到底,今日大嬷嬷和丫鬟会往外院请府医,路过月牙湖,完全都是因为吴格格突然扭伤了脚踝。 “苏培盛。你让人找林府医的时候。可曾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四爷如是问道。 苏培盛打了个激灵,四爷信不信有鬼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有些半信半疑了。 “奴才急着找人,倒是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培盛答。 四爷很是不满意苏培盛的答案,眼刀嗖嗖地撇了个痛快,这才缓声开口:“你去外面找了张保,让他领着人细细查一圈,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或者是地方,尽速来报!” 苏培盛好想抱着四爷的大腿不要。却在四爷那冷森森的眼神下,汗毛倒竖的应声往外走去。 在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还不觉得,这会儿猛然走出室内,置身于夜风之中,苏培盛只觉得耳边的风声,便如林府医所描述的女子哭声相差不多,忙扯了扯衣襟,连连默念‘阿弥陀佛’,脚下生风的往外院跑,路过月牙湖时,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目送着苏培盛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状态冲出门,尔芙这才开口道:“不论林府医是看花了眼,还是真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会儿还是先看看吴格格的腿吧!” “对对对,福嬷嬷虽然会些粗浅的医术,但是到底不如林府医懂得多,还是赶快请林府医瞧瞧,也免得耽误了吴格格的伤!”乌拉那拉氏配合的点头,道。 四爷也想起了吴格格的腿,之前看福嬷嬷处理后,他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到底有些不放心。 听到三位巨头点头,林府医心里就骂了娘,这算个什么事情,他一身湿乎乎的冻死人,又刚刚受过惊吓,连碗压惊茶都没喝进肚子,真真是当奴才没人权阿! 心里头吐槽不止,面上林府医却不敢怠慢,忙凑到了吴格格身前,搓了搓冰凉的手,搭在了吴格格的手腕,细细感受一番,发现吴格格只是有些心火上升之态,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依奴才看,吴格格的伤势并无大碍,只需服用些舒经通络的汤药,再注意下饮食,不出半月,定然痊愈!”林府医转身行礼,轻声道。 着话,林府医就摸了摸身后本该是药箱的位置,这才发现他那通乱跑的时候,他随身携带装着各类常用药和笔墨纸砚等物件的药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想必是被他丢在了某处。 尔芙注意到了林府医的窘迫之态,抬手招呼了玉涵上前,“请林府医去书房开方子吧!” 林府医心中暗暗感激尔芙的解围,再收获到四爷准许的眼神,捏着湿漉漉的袍摆,低头耷脑的跟着玉涵就进了西次间的书房。 书房里,玉涵轻声嘱咐了丫鬟去取条帕子给林府医擦脸,奉了热茶给林府医饮用,眼瞧着林府医坐在了窗边的太师椅上,这才动作麻利的找出了一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信纸,又挑了一支不起眼的毛笔放在水洗中浸着,转身研墨去了 片刻工夫,砚池里就有了一层散发着淡香的墨汁,林府医也已经擦干了脸上、发上的水迹,捏着还湿漉漉的袍子,抬腿往桌案走去。 “唰唰唰……” 林府医的胆子不大,但是看诊工夫却扎实,落笔没有丝毫犹豫,几息就写好了一张舒筋活络的药方,拎着信纸吹干,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原本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再次拧成了一团,打消了原本想要和玉涵道谢的心思,拿着药方就快步走出了书房。 “奴才有话想和主子私下!”林府医捏着药方不撒手,弄得上前接方子的玉华一脸窘迫,正想低声让林府医放手,林府医就已经绕过了她,快步来到四爷跟前,躬身低头道。 “什么事?”四爷挑眉,半侧着身子问道。 林府医为难的看了眼左右,迟迟不肯出声话。 尔芙却注意到了林府医那飘来飘去的眼神和手中捏着的方子,想必这事和他林府医刚刚碰过的东西有关,而且想必又是些个算计女人有孕的脏事。 “爷,吴格格这腿还伤着,不如就让人先送她回去吧,也好早些歇息!”尔芙想到这里,心里烦得要死,面上却不得不撑着笑脸,指着面色倦怠的吴格格,柔声道。 “倒是爷疏忽了,王以诚,你领着人送吴格格回去,顺道去前头取药!”四爷抬手接过了林府医手中紧攥着不撒手的药方,招呼过了站在角落里的太监,沉声吩咐道。 吴格格虽然不满意四爷的安排,但是看着四爷那难看的脸色,还是恭声谢‘四爷安排妥当、侧福晋待人和善’,坐着她身下的美人榻,任由粗使婆子抬着她回了碧池苑。 至于所谓送她回去的王以诚,自然是在看着她回到碧池苑,便拿着药方匆匆去了前院,招呼了在房间里和厮打诨的药童抓药,留下了一份存档造册,拎着三个药包就又一次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碧池苑,亲手将药交给了吴格格身边的丫鬟,这才转身回去找四爷复命。 路上还遇到了满脸纠结的苏培盛,看着苏培盛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王以诚一下子就开心了,这真是‘看你不好过,我就放心了’的最高境界。 西院里,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在吴格格离开后,便随口找了个借口钻进了内室,一脸轻松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丝毫没有把刚刚林府医那紧张兮兮的表情放在心上。 “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四爷嫌弃的看了眼凑到他跟前湿哒哒的林府医,沉声道。 “奴才发现瓜尔佳侧福晋书房里的墨块里有麝香、黄杜鹃等对女子不理的东西!”林府医着就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块玉涵刚刚研墨用的墨块,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 四爷闻声,也顾不上他那时隐时现的洁癖了,接过了那用了一半的墨块,在鼻子下细细闻着,果真如林府医所,除了墨本身用料带着的那股味道,内里真有一股子隐隐的麝香味。 虽麝香不似红花般直接让女子产,但是长时间接触,却会让女子无孕,这会儿发现尔芙所用的墨里含有麝香,四爷表示他有些庆幸尔芙这些日子不练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坏习惯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正拿着玉华新绣的帕子欣赏,只听见外面砰砰砰的一阵响。 “摔东西,真不是个好习惯!”尔芙镇定自若的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的道。 “这是气急了,那时候爷成守着你,你是不知道这内院里换了多少茶碗、花瓶,连白玉山子都破损了七八个呢!”乌拉那拉氏笑着摇了摇头,虚点着尔芙的脑门,柔声道。 闻言,尔芙表情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贱兮兮的笑容,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压低了声音,打趣的问道:“那福晋摔了多少东西!” 乌拉那拉氏没好眼色的白了一眼尔芙,掩唇打了个哈欠,见外面没了动静,起身来到了内室门口,瞧了眼堪称灾难片现场的堂屋,拧着帕子重新回到了圆桌旁。 依着四爷发了这么大的火,怕是这事又涉及到四爷的子嗣问题了。 不是乌拉那拉氏不愿意相信四爷是担心尔芙而发火,而是在四爷心目中,即便尔芙再得宠,也不如他子嗣来的重要。 乌拉那拉氏相信这点,尔芙也是明白的。 “时候不早了,也不知道爷那边什么时候能消停了,我就不陪你在这发愣了,我从后门走了!”乌拉那拉氏指了指净室的门,笑着道。 上房的暖阁和卧房都有一独立的净室,净室内除却马桶、洗手架、浴桶等寻常都有的东西外,另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门。那是给丫鬟婆子送水、清理秽物用的,免得走正房门冲撞到主子们,惹了主子们不痛快。 猛然听乌拉那拉氏要从后门离开。尔芙还以为她指的是堂屋落地罩后面的房门,见她指着净室的门,连一向是自诩不矫情的尔芙也愣了愣神,随即连忙摇头。 “那怎么能行!”尔芙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倒是无所谓的笑了,门就是给人进出的好吧,虽那地方是给奴仆走的,可是又不是她就不能走。 “堂屋里。爷正发火呢,我就不出去惹爷注意了!”乌拉那拉氏解释道。 尔芙连连摇头,这要是让人知道她让乌拉那拉氏走了奴仆走的门。不她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可是这福晋的脸面就真的丢了。 “不行,若是福晋累了,不如就在美人榻上躺躺吧。等爷走了。我再送你出去!”尔芙连忙劝道。 乌拉那拉氏整理了下袍摆,笑着道:“没关系!” 尔芙见她坚持,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求助似的给福嬷嬷递眼色,却发现福嬷嬷好像开启了拒绝所有人沟通似的傻站着,不禁有些泄气了。 见尔芙不再劝,福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旁人不了解,她可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时候做的所有荒唐事。 她自乌拉那拉氏还在襁褓中时就在费扬古大人府里伺候。乌拉那拉氏五六岁时,已经留头。被费扬古福晋挪到了东跨院里独住。 可是血脉亲情,乌拉那拉氏特别喜欢缠着额娘,一连被费扬古大人教训了几次,倒是找出了躲避的法子。 每日除了跟着教养嬷嬷学习规矩,便是跟着额娘学习掌家,闲着的时候就缠着额娘话,一直到掌灯时分,费扬古大人来到正房门口,这才偷偷摸摸的顺着奴仆走的门溜出正房。 从后院绕过耳门,从月亮门溜回到东跨院,一直持续到乌拉那拉氏十岁,这有些荒唐的举动,才算是告一段落。 “我披风挂在了门口,你赶快给我找件你的!”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福嬷嬷的心理活动,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肩膀,柔声吩咐道。 尔芙悻悻起身,不开心的打开了衣柜,随意的取出了一件粉色绣大团芙蓉花的锦缎披风,“要是被人闲话,我可是不管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喜欢嚼舌根,那是她们的事情!”乌拉那拉氏起身,任由福嬷嬷将领子上的细丝带系好,转身看着尔芙那张皱巴巴的脸,笑着道。 目送着乌拉那拉氏一脸无所谓的钻进了净室,尔芙这嘴角就忍不住的抽抽,更别提一向规矩本分的玉华、玉涵两姐妹了,那整个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呆滞了。 一直到尔芙重新坐在绣墩上,她们才一脸不敢相信的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问道:“主子,福晋该不会是来时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吧?” 毕竟从正院过来,也是要经过月牙湖的。 如果不是遇见了脏东西,素来最讲规矩的福晋,哪会做出这样子不体面的事情呢! 玉华、玉涵自以为找到了合适的解释,却不想话一出口,尔芙就乐不可支地趴在了圆桌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们。 “你们想的有些可能,明个儿我去正院请安的时候,一定会原封不动的告诉福晋!”尔芙笑得肚子疼,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吓唬吓唬这两个脑洞大开的丫鬟。 果然,两个一脸真相了的丫鬟,一下子就被尔芙吓得青了脸,连连摆手,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主子,这都是奴婢们胡八道的猜测之言,您可不能和福晋去呀!虽您现在与福晋的关系有所改善,可是这该避讳的地方,也还是要避讳些。” 见两人当了真,恨不得哭给她看的样子,尔芙也不好意思再吓唬她们,含笑点了点头,抬手拎了拎粉彩的提梁壶,自顾自的斟上了一杯凉茶,抿一口,吩咐两人重新备水,洗洗就歇下了,独留下四爷还在堂屋里见张保等人。 一夜无话,次日明。尔芙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轻声唤进了玉洁伺候着起身。 “爷呢?”尔芙看着身侧毫无睡过痕迹的被褥和枕头,有些奇怪的问道。 玉洁正绞湿了帕子给尔芙擦脸。听尔芙问起,笑着福了福身,“昨个儿主子刚歇下不久,爷就进来了,见主子睡的正香,交代了玉涵、玉华好生伺候着,领着苏培盛去了前头。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也不担心累坏了身子,什么事情急成这样,连觉都不睡了!”尔芙嘟哝着。 随意的擦了把脸。尔芙有些不满意的瞥了眼外面已经渐亮的,裹着细棉布夹棉的家常袍子,拢着长发就走出了内室,坐在东次间窗下的大炕上用了饭。这才有心问起了昨个夜里的事情。 毕竟那林府医的太过神奇。她还真有些不相信。 昨个儿夜里上夜的玉华和玉涵歇了,玉洁也不甚了解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将一些府里丫鬟间传来传去的闲话了,弄得尔芙更加迷糊了。 一夜过去,这府里都传出了月牙湖底下有龙女的事情,尔芙表示万万不敢看广大群众的想象力。 没有问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尔芙更郁闷了,想要去大嬷嬷那探探口风。又担心大嬷嬷会误会,暗道身边人手不大中用。连七和弘轩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 “更衣吧!”尔芙用了简单的早饭,拧着一缕长发,低声道。 闻声,玉洁和玉兰就已经领着一众丫鬟捧着梳头用的家伙式,来到了跟前。 长发挽起,簪着两对金镶玉万字不断头的长簪,正中配着一支金锁状的玉雕芙蓉分心,换上了一袭墨蓝色绣翠竹葱葱的大襟旗装,尔芙就领着玉洁、玉兰往正院去了。 路过月牙湖时,尔芙还特地好奇的扫了几眼,只瞧见了两三个一脸讳忌莫深的丫鬟脚步匆匆的走过,完全没发现什么奇景,或是什么诡异的地方。 拐过了十步一景的花园,尔芙就与住在碧池苑的吴格格走了个碰头。 一夜过去,吴格格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夜扭了脚,健步如飞的从另一条鹅卵石甬道走出,猛然瞧见尔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眼底闪过了一丝羞恼,脸色变了又变,这才含笑上前俯身见礼。 尔芙早在福嬷嬷上手替吴格格揉腿的时候,就确认了吴格格的苦肉计假得连一根毛都没伤到,所以并没有惊讶,见吴格格脸色囧囧,也便不想为难她了,笑着抬手道:“快起来吧!” “多谢侧福晋!”吴格格又一福身,这才颔首站在了尔芙的斜对面,轻声道。 “同府姐妹,咱们就不要多客气了! 若是吴格格不急,不如咱们就一同往正院去吧!”尔芙。 吴格格暗恼,心中吐槽道:明明走的就是一条路,难不成还能将瓜尔佳尔芙甩在身后,或者等瓜尔佳尔芙走远再走! 心中恼火,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亲近,吴格格闻言,柔声应道:“难得这么巧遇见侧福晋,妾身自是要和侧福晋多亲近才是。”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待吴格格走到身边,这才领着人继续往正院走去。 一路上,以吴格格,尔芙听为主,倒是相处的还好。 正院廊下,大嬷嬷又是一身褐色的袍子、长裤打扮,略有些混了银丝的长发挽着架子头,上簪着两支鎏金首饰,只是眼中有些血丝,看样子昨夜睡得并不大好。 尔芙和吴格格来的有些晚,乌拉那拉氏已经让人请了李氏等人在正房里话,顾不上和大嬷嬷寒暄,便忙着抚了抚发鬓,整理了下袍摆,迈步走进了正房。 “瓜尔佳妹妹,今日怎么连请安都来晚了,可是昨夜被那胡八道的府医吓着了!”李氏。 尔芙刚一走进正房,还不待俯身见礼,便听见李氏尖锐的声音响起,颇有些奇怪的瞄了眼半眯着眼睛的乌拉那拉氏,得到了乌拉那拉氏那抹自求多福的眼神,含笑一礼,柔声道:“劳李姐姐惦记了,昨个儿夜里闹得不轻,这起得有些迟了,路上遇到吴妹妹又了两句话,却就误了请安的时辰!” “你们没有来晚,还有一刻钟才到请安的时辰。 只是今个儿我这身子不大舒坦,便想着早些见了你们就歇下! 都是自家人,便别拘礼了,赶快坐下话吧!”李氏似是还想些什么,乌拉那拉氏就率先开口的截了话茬,笑着道。 “谢福晋体恤!”尔芙和吴格格齐声道。 完,吴格格就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上,而尔芙则迈步上前,坐在了李氏正对面的右下首首位上,接过丫鬟奉上的热茶微抿了一口,打算如往日般听李氏和董鄂氏等人话。 这一一次的请安,其实大家伙儿碰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的,左不过就是谈谈首饰、衣裳,要不就是些个芝麻绿豆的事。 尔芙不太擅长做面子工夫,所以多数时候都是听声的那位,只是今个儿却被人连连点名,询问着昨个儿晚上吴格格扭伤了脚踝和月牙湖闹鬼的事情,弄得尔芙都恨不得一巴掌呼在她们脸上,她也想知道好不好! 不等尔芙压不住火气的骂人,乌拉那拉氏就借口身子乏了,让大家伙儿散了,独留下尔芙在内室里话,气得李氏又连翻了几个白眼,这才闷闷不快的扯着李氏,脚下生风的往院子外走去。 吴格格自打撞见尔芙的那刻就想起了她是伤残人士的事情,这会儿随着大家伙儿往外走,故意一瘸一拐的装样子,引得董鄂氏忙上前搀扶,更是一路送着她回了碧池苑,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她与钮祜禄同住的院子里。 “听张保领着人在月牙湖和林府医晕倒的闻兰苑找了一路,只发现了几枚普通的脚印,连个人影都没抓到,彻底无功而返!”乌拉那拉氏坐在罗汉床上,吃着酸酸甜甜的蜜饯,笑着道。 尔芙一点都不意外,要是四爷那头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即便不会全都告诉她,也会给她提个醒,免得她没头没脑的撞到别人圈套里,谁让她在四爷眼里,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即便是乌拉那拉氏悉心教了她好多磋磨人、算计人的法子,可是在四爷心目中,她还是傻乎乎的。 对此,尔芙一面是欣喜四爷对她的好印象,一面是无奈四爷对她的瞧。 不过利大于弊,尔芙也就懒得和四爷辩驳这个事了。 “左右不过就是府里的人装神弄鬼的折腾,再严重点就好似宋氏勾结了外人,咱们就只等着爷拿出个结论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捏了一块芙蓉糕往嘴里送,含糊糊的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吃货的节操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尔芙随口的话,却在三后印证了。 府中越来越多的仆妇在月牙湖看到了已故王格格的身影,更出了王格格是死在瓜尔佳氏尔芙手中这样的话,一时间舆论对尔芙很是不利。 不过尔芙并不担心,清者自清,一直以来她就是这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各种各样的问责话,她都已经听习惯了,何惧这点点荒唐的传言呢! 她虽然算不得是专房之宠,可是四爷真是一月有大半月留宿在她的西院,除去在前头书房留住的几,其他女人一个月能轮到一个晚上就算得上是受宠的了。 既然都这么受宠了,总是要给别人留下些发泄的空间么! 尔芙这么想,亦是这么做了。 玉华、玉涵等人听见传言急个半死,嘴角上呼呼往外冒泡,喉咙都肿得不出话了,可是反观尔芙,仍然是吃得香睡得足,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华丽丽的在玉华等人的心底钻了出来。 色渐明,昨夜四爷忙着处理大爷、八爷撺掇着朝臣上书立太子的事情,一整夜都没有回府,更没有缠着尔芙胡闹,尔芙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轻松得好像能立马来一个五公里越野跑似的。 慵懒地倚在床头,尔芙如偷懒的老猫儿似的眯着眼睛,抬手接过玉涵送上的热茶。 “主子,您再这么不想想法子。那些传言就要传到主子爷耳朵里去了。”玉涵哑着嗓子道。 抿了几口茶水,尔芙伸了个懒腰,瞄了眼同样七情上脸。急得如热锅蚂蚁似的玉华等人,她微微挑眉,柔声解释道:“你们觉得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规矩、精明、厉害、冷情……”尔芙笑着继续问道。 非议主子爷,玉涵等人表示她们不敢呀! 尔芙也没指望着她们回话,微微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通通上前,指着窗外那越发刺眼的阳光。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低声道: “他那么厉害。这府里的传言,就算是没有人往他耳朵里传,他也会早早想到的,咱们就只管等着爷处理就是了。我可不相信爷会被那些个没有影的传言给蛊惑了!” 话音落。玉涵等人流露出了一抹不觉明历的表情,傻愣愣的任由口水自摸着口脂的嘴里流了出来,好似村头的二傻子。 以上,皆为尔芙恶意的抹黑,纯属扯淡。 不过随即出现的一道身影,却让尔芙真的变身成了村头二傻子,傻愣愣的望着内室门口的方向,看着那身影渐渐走进。看着那身影屏退了房间里的所有人,看着那身影坐在床边。看着那身影拢着她耳边的碎发。 “爷要是真被传言蛊惑了,你可怎么办呢?”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宫里忙活了大半夜,陪着康熙老爷子跟内阁打了一晚上嘴仗的四爷。 他刚刚回府,肚子就有些饿了,想着时辰正早,尔芙该是也才起身,这才领着苏培盛跑了过来。 正巧碰见守门婆子开门,他打发了想要通传的丫鬟,他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进来,正巧听见尔芙那番高屋建瓴的言论。 四爷看着尔芙那呆愣的表情,不禁扬唇一笑,声音都和柔了许多,似是抚摸着易碎的上好瓷器般抚摸着尔芙那迎着阳光,自带柔光效果的脸。 他:“傻丫头,你就这么信任爷会相信你!” 尔芙得意的笑了笑,抬手扣在了四爷摸着她脸的大手,摩挲着四爷指间的细茧,柔声道:“爷那么聪明,自然不会被那些传言误导,我自然是相信的。” “要是被误导了呢?”四爷恶意满满的问道。 可怜单蠢的尔芙并未发现四爷眼底那抹戏谑的笑意,掰着细长柔软的手指,有些失落的垂眸,似是伤感萦绕心头般的流露出了一抹苦涩,低声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我就只能托爷和福晋照顾好七和弘轩,自请去庄子上休养,远离这是是非非的圈子……” 完,尔芙终于感觉到了四爷手上力道的收紧,暗道不妙,连个磕巴都不打的利索添了句,“等着爷想通,或是等着那些人的阴谋破碎,来接我回来了!” 四爷气恼的捏了捏尔芙脸,看着尔芙那蹙眉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沉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然今个儿爷就让人送你去庄子上静养,再将弘轩和七都过继到福晋名下,请旨废了你侧福晋的名头,让你做个最低贱的侍妾,死后连陪在爷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呸,坏人!尔芙心底骂道,脸上却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手拉着四爷的大手,连连摸毛,希望四爷彻底忘记这个打算。 毕竟历史上真心没有她这么个瓜尔佳氏的宠妃,或者是七和弘轩两个捣蛋鬼的存在。 尔芙的意讨好,自然是落在了四爷眼底,低头看着尔芙衣襟处露出的大片粉嫩白皙的皮肤,忍不住的欺身上前,揽着尔芙浑圆的肩头,压在了尔芙身上,大手顺着尔芙的玲珑曲线,慢慢往下,似是想要拉着尔芙做一场晨运般。 “咕噜咕噜……”正当尔芙身上的寝衣飘落在地上的时候,一阵有节奏的乐章响起,破坏了两人之间美好的粉色泡泡。 尔芙有些尴尬的脸红了,低着头扯着四爷的领口不撒手的钻进了四爷的怀里,脑袋瓜磨蹭着他的胸口,耳尖泛着漂亮的粉红色,可见是害羞到了极致。 “起来吧,晚上爷再来找你算账!”四爷更是心底叹息连连。狠狠的捏了捏尔芙的纤腰,一脸不满足的拉着尔芙坐起了身子,低声道。 完。四爷就已经脚尖挑着地上的寝衣,随手丢在了床里,扯过了挂在边上的细棉布袍子,裹着尔芙瘦而丰满的身子,朗声唤进了在外面候着的玉华等人进来伺候。 床上,尔芙红着脸,一点朱唇微微肿着。眼波如水,手纠结成一团,有些羞涩的扫了眼玉华等人。 床下。四爷黑着脸,恨不得将上的太阳射下,这样他和尔芙填饱肚子就能名正言顺的滚上床,继续没羞没臊的做运动了。 玉华等人都是没有经过人事的真少女。这会儿看着两位主子那副不满足的样子。不禁也有些脸红了,所幸不等她们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四爷就已经大跨步的走到了堂屋里喝茶。 尔芙这才软着身子,由丫鬟们扶着进了净室。 片刻工夫,简单的洗漱后,尔芙就穿着粉色细棉布边角绣碎花的家常袍子,梳着麻花辫就走出了内室,笑吟吟的坐在四爷下首的官帽椅上。轻声吩咐玉涵去厨房取饭。 “怎么没有梳妆就出来了!”四爷笑着问道。 “额——饿了!”尔芙低头,轻声道。 完。尔芙就已经捻着一块隔夜的枣花糕吃了起来。 “也不怕吃坏了肚子!”四爷瞧着尔芙吃得津津有味,吃过一块还要拿着继续吃,他终于忍不住的出声了。 尔芙表示:昨个儿晚上不知为什么没胃口,只吃了一碗香浓甜滑的银耳粥,半夜就曾经饿醒了一次,不过因为实在太困了,也懒得折腾丫鬟们,便一直忍着,这会儿真心饿得不要不要的! 再现在气虽然转暖,但是点心什么的放个一两还真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这点心是昨个儿下午才出锅的,这会儿吃着不会坏了肚子,反而酥脆的很,馅子甜甜糯糯的,别提多好吃了。 不过作为出身皇家的皇子,四爷就算是不得皇上看重,但是到底生母、养母都是位分高、且得宠的娘娘,所以他吃用都是上布置的。 至于意境啥么的,她真心没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炎炎夏日,坐在葡萄藤下,吹着清爽的风,喝着加了冰块的酸梅汤,吃着井水冰过的水果,那样的日子就像开了空调盖棉被一样舒坦。 再,紫黑色的葡萄,一向是她的最爱,能吃着新鲜采摘下来的葡萄,她表示就算这景色不好看,她也一定不会将葡萄藤丢出去。 这就是一个吃货的节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七怎么办?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主子,您瞧着雨越来越密了,还是回房里赏雨吧!”玉涵抬眸看着细雨绵绵的,蹙眉道。 尔芙微微摇头,抱着合抱粗的朱漆立柱,站在宽宽的房檐下,手中摇着一团扇,伸出翘着兰花指的手,感受着那飘落在手心中的雨丝,颇有些林妹妹附身的感觉。 雨一直下,却不见大,凉丝丝的扑面而来,那感觉蛮舒服的。 四爷顶着雨而来,便瞧见最近越发娇嫩的妮子,正一脸逗比的搔首弄姿着。 “下着雨还在外面吹风,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四爷疾走两步,扯下了身上披着的墨色盘金绣披风,连头带脸的拍在了尔芙身上,语气中满是宠溺的数落道。 完就扯着还想要在廊下赏雨的尔芙往房间里走去,同时还不忘骂一骂刚刚站在尔芙身边伺候的玉涵,“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眼瞧着下雨就这么让她在外面淋着!” 玉涵表示她好无辜,主子是主子,哪是她能得动的呢! 再,您就算是龙子龙孙,也该按事实话好伐!主子一直在廊下,哪里有淋雨了! 苏培盛一脸同情的看了看欲哭无泪的玉涵,默默的在心中为玉涵点了个蜡烛。 瓜尔佳主子那是主子爷心尖上的,不管瓜尔佳主子有没有淋雨,反正主子爷就觉得你们伺候的不好! “爷,您就别玉涵了。刚刚她就一直催着我回房间来,可是我觉得春雨难得,这才贪图美景的多待了会儿!”尔芙扯了扯一脸燥郁的四爷。轻声解释道。 四爷闻声,抬眸看了看赔心的尔芙,不禁叹了口气。 “你就是对手下人太宽仁了!”四爷怒其不争的道。 “她们在咱们身边伺候,远离父母亲人,本就是可怜人了,咱们再无缘无故的拿着她们撒气,那她们不就是更可怜了么?”尔芙看着眼圈红红的玉涵。扯了扯四爷袖管,低声劝道。 四爷看着尔芙这幅烂好人的模样就赌气,要不是她不懂得御下之道。那些被银财迷了心的糊涂东西,哪里敢在她用的东西里动手脚。 那添加了麝香、黄杜鹃等药物的墨块,遇水挥发,那可是要绝了她的子嗣呀! 一想到妮子差一点点就受到了这样阴损的伤害。四爷这脑门上的青筋就忍不住的迸了出来。可是看着尔芙那张含笑娇媚的脸,他这堵在嗓子眼里的话就不忍心了。 算了,到底她是没有受到伤害,何必出来让她忧心呢! 还记得那次她发现李氏和那宋氏算计与她,虽她已经早有防备,甚至还一脸坚定的要立起来,可是她仍然是整晚整晚的不能安寝,即便是睡了。也不过片刻就在噩梦中惊醒,几工夫。一张鹅蛋脸就瘦成了锥子脸。 想到这里,四爷也就打定了主意,暗暗处理她身边人就算了。 至于空出来的缺口,只管安排了张保手下训练出的探子就好了,既能保证忠心,又各个都是能干的。 最重要的就是清了她身边这四个不中用的大丫鬟,尔芙就已经是傻白甜了,身边要是同样都是这些没脑子的,怕是不用多久,这院子就成了筛子了。 “前些日子,打理江南茶园的宋书铭来了,想要爷给他家的两个儿子指个亲事。那两个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男儿,爷打算给你房里的玉洁和玉兰指给他家,你觉得如何?”四爷打定主意,瞬间就揪出了适龄的男儿,随口道。 尔芙微微蹙眉,看着站在落地罩边当布景板的玉洁和玉兰,凑到了四爷跟前,轻声道:“她们俩年岁不了,要是能早些嫁出去,自然是好,可是只是不知那两个男子性子如何呢?” 这年头没有婚姻自主的论调,像玉洁、玉兰这种内务府出来的宫女,家中又没有父母做主的,能得了主子指婚,那算是很有脸面的了。可是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觉得应该问问那男子的情况,免得两个姑娘嫁过去受委屈。 “那俩个子现在跟着他们老爹跑腿,爷见过两次,看着是伶俐的,而且都算是个管事了,宋书铭替他们在当地置办了两个院子,过去就是当家/奶/奶,又没有正经婆母要伺候,算是不错的亲事!”四爷。 四爷的随意,旁边的苏培盛那就是一脑门的黑线了。 主子爷您正常些好不好,这给身边丫鬟指婚的事都是府里女主子的活好伐,您这么事无巨细的掐在手里,您也不怕累死了! 不过尔芙并没有觉得四爷管得太宽,她之前就托了四爷给身边丫鬟挑选合适的婆家,这会儿听有这样好的人家,她只有为玉洁和玉兰高兴的份。 “你们俩个也都在这呢,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尔芙抬眸看向落地罩旁羞红双腮的两人,扬声问道。 “奴婢全凭主子爷、主子做主!”玉洁、玉兰齐齐跪倒,细声道。 虽两人没有明是不是满意,但是瞧着那羞红双腮、眼含秋水的模样,尔芙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她们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女子的矜持让她们不好开口罢了。 “既是这样,那便早些安排了吧!”四爷朗声道。 随即,四爷就招呼了正愣神的苏培盛,大跨步的回了前头,将正在厢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的陈福和张保,统统叫到近前。 除开给西院更换人手,四爷也是打算趁着这机会将宋书铭的一双儿子留在京里帮忙。 毕竟宋书铭的两个儿子都继承了他家老子的八面玲珑,正适合跟在他身边打理那些个人情往来的事情。这就是一箭双雕呀!四爷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而西院里,尔芙目送着四爷走出院门,这才收回了眼神。 “你们也都年纪不了。这会儿能得了四爷的准许嫁人,可谓是大喜事了。作为主子,你们跟在我身边,虽然没有得过太重的赏赐,但是想必也都存了些个银钱。另外我在每人陪送一百两的压箱银和一套赤金头面添妆,不偏不倚,你们俩个做妯娌。也免得因为这些个事情出了隔阂!”尔芙叫了玉涵等人一同进了内室,径自取出了衣柜里收着的一挂着铜锁的锦盒,看着脸红红的玉洁、玉兰。笑着道。 完,尔芙就从锦盒里取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又让玉涵去库里取出了两套相差无几的赤金头面,一并交到了玉洁和玉兰手里。 “主子……”接过沉甸甸的剔红锦盒。两人再次齐齐拜倒。含泪看着尔芙,只唤出一声主子就哭了出来。 尔芙也是眼圈发红,但是到底忍住了,笑着让玉涵和玉华拉起两人:“这可是大喜事,你们哭个什么劲,往后若是想我了,便递了帖子进府来看我就是了,再你们也不是今个儿就要出嫁了。这还不知道爷和那宋书铭丁定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到定日子。你们成日忙着伺候着我,怕是也没有时间绣嫁衣,一会儿让玉涵去库里找两匹大红色的妆花锦出来,你们这些日子就在房里绣衣裳吧!” 着话,尔芙就又从锦盒里取出了对牌给玉涵,让玉涵去找大嬷嬷要东西。 玉洁和玉兰自就被家人送进了宫里伺候,从跟着嬷嬷的宫女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趁着四爷迎娶侧福晋的工夫,脱离了深宫内院那是非圈子,不可谓不聪明。 宫中那些在娘娘身边得脸的宫女不少,可是真能得到善终的没几个,更别提主子亲自操办她的婚嫁之事了。 俩人既是感动,更是舍不得尔芙这个这么好的主子。 那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的落着,将那猩红色的宫毯打湿了一块,哭得眼圈肿成了馒头,看得尔芙又是一阵心酸。 “下无不散之宴席。 再你们嫁了人也可以进府伺候,只是到时候你们就是四爷府的家奴,而不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了,也就没了内务府发给你们的月银了!”尔芙掐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笑着道。 “奴婢愿意,哪怕是主子不给发银子,奴婢也愿意伺候主子!”玉洁、玉兰叩首道。 俩丫鬟哭咧咧的不停,尔芙这眼泪也就被勾了下来,担心在仆妇恩前失态,忙似是赶苍蝇般的挥了挥手,朗声道:“你们愿意就好,赶快擦擦眼泪下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你们怎么着了呢!” 着话,身子就拧了个,倒背着脸对着窗户,不再看跪在美人榻前哭咧咧的玉洁、玉兰。 早就知道要将身边人嫁出去,可是看着俩丫鬟哭哭啼啼的样子,尔芙就有些心酸,难道这就是嫁女儿的心态……尔芙疑惑,嫁丫鬟出去就这么难受,这要是等七出嫁的时候,那她得是个什么样子呀! 越想越心塞,尔芙扯着帕子就扑在了美人榻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等四爷在前头安排好了这些琐事,领着苏培盛再次回到西院,便看见刚刚还笑脸吟吟的妮子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道。 “七……”尔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钻进了四爷的怀里,哽咽的道。 闻言,四爷双臂一紧,顾不上尔芙正伤心,掐着尔芙的肩膀,便将尔芙从怀里揪了出来,厉声问道:“七怎么了?” “呜呜呜……”尔芙继续哭,她一想到七要穿着嫁衣远嫁蒙古,她就觉得心碎得好似饺子馅般的难受。 “你先别哭,七到底怎么了?”看着尔芙红红的双眸,四爷就算是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压下了心底的焦躁,尽量柔着声音问道。 尔芙被四爷晃得头晕,刚要开口话,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把推开了还抓着她肩膀不撒手的四爷,连爬带滚的凑到了床边,扯过了床下的痰盂,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直到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这才虚弱的窝在了床脚。 尔芙那张惨白而狼狈的脸,深深刺痛了四爷的心,忙扶着尔芙坐在床上,朗声唤进了丫鬟绞了帕子,亲手擦拭去尔芙脸上的泪痕,低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七要是长大了可怎么办,我不舍得她远嫁!”尔芙回想着刚刚她那副没有理智的德行,禁不住在心中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个儿一番,低头玩着手指,害羞的道。 四爷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七现在才多大阿! 他家里这妮子会不会想得有点太远了,再谁告诉她,他打算将宝贝女儿远嫁来的,他还舍不得常年不见女儿一次呢! “咱们的七才不会远嫁呢!”四爷揉了揉尔芙那散乱的发髻,头顶头的柔声道。 得了四爷的话,尔芙表示轻松了许多,随着四爷在皇上心目中分量越来越重,她家的七就绝对不会与蒙古和亲了。 虽嫁去蒙古就能自在些,但是谁能担保她家七嫁的那人不欺负她,还是留在身边好,起码有个皇帝老爹保护着,想必那家不是活腻歪了就不会为难她家七。 一想到这里,尔芙又没心没肺的笑了,有靠山的感觉就是棒棒哒! 越是和尔芙相处,四爷就越是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不但事无巨细都要帮着处理,还要护着、宠着,不然就一脸‘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死样子。 “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真是成了孩子!”看着尔芙咧嘴傻笑的德行,四爷终于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彻底将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气度丢在了一边,戳着尔芙那光滑的脑门,低声骂道。 “才不是呢!”尔芙别扭的拧了拧身子,脑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挽着四爷强而有力的臂膀,含笑道。 耍赖、卖萌、发嗲——四爷觉得他算是栽在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手里了。 “你刚刚吐成那个样子,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随着尔芙止住了眼泪,重展笑颜,四爷也就想起了她刚刚那副吐得崩地裂的样子,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没事,估计是哭得极了而已!”尔芙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难受的感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着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相亲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终,宋书铭的两个儿子宋子林、宋子樟与玉洁、玉兰的婚期,定在了五月二十六,由尔芙的陪嫁宅子发嫁,嫁入宋书铭在四爷府邸中的单独二进院。 四爷为了表示对手下人的体恤,又将北城的两套院子分别赏给了宋子林、宋子樟,让他二人在京中有处落脚,方便他们打理那些个人情往来的事情。 这边定下了婚期,南边茶园离不开宋书铭,宋书铭再和四爷几番商量,最终决定先行回去,等到了婚期再回来喝媳妇茶。 …… 去正院请安回来,尔芙就忙不迭的让人替她换上了一袭水青色绣翠竹的大襟旗装,又将头上那亮闪闪的首饰去了,选了两支素净的素银流金丝簪子戴好,笑着道:“玉洁、玉兰,你们俩回去换身鲜亮点的衣裳,选两件好首饰,打扮得要多漂亮就多漂亮,随我去趟花园!” “主子,咱们真的要去?”玉洁一脸纠结的问道。 自打定下婚期,尔芙就忙活开了,缠了四爷两三,终于让四爷松了口,准许她领着玉洁、玉兰偷偷在花园里看看宋家俩兄弟的模样。 今个儿正是四爷在园子里见宋子林、宋子樟的日子,昨个夜里尔芙可是激动坏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琢磨着刚怎么让玉洁、玉兰显得出彩。 这不琢磨了大半宿,尔芙将她的衣裳、首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特地选出了一袭素净的丢在人群中都瞧不见的袍子,又挑选了两对并不起眼的首饰,吩咐玉涵和玉华趁着她去正院请安的工夫。背着玉洁、玉兰准备好。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头,一心想要给两丫鬟个惊喜,却不等尔芙用过早饭,便被两丫鬟发现了端倪,盯得尔芙不得不一五一十的将她求了四爷恩典的事情了出来,可谁想到这俩丫鬟不但没有高兴,反而一脸忐忑、纠结的样子。这反应真是让尔芙心塞极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俩丫鬟的反应和尔芙预想的有些不同,但是尔芙还是决定要拖着她们去园子里走上一遭。早早看看这新郎官的模样,让俩丫鬟心里有个底,也让那新郎官看看玉兰、玉洁的优秀。 “玉涵,快去给你两个姐姐梳妆!”见俩丫鬟还愣神。尔芙不禁有些无奈了。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指着玉涵吩咐道。 玉洁、玉兰见尔芙心意已决,也便顺坡下驴的回到了房里,分别挑选了一套紫色绣葡萄藤和粉色绣并蒂莲花图样的杭绸旗装,又在两把头上分别簪了一对同色珠花,这才随着玉涵回到了尔芙跟前。 “不错,好好的年纪就该打扮的鲜艳些。你们平日就是穿得太素了!”尔芙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从妆匣里取出了一对南红、一对蜜蜡的耳坠子让两人戴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 玉洁两人能被家里送到宫中伺候,模样长得自是不错,身为大丫鬟又不需要做什么粗重的工作,又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周身气度比起普通富贵人家的大姐还要高贵几分。 “主子……”俩丫鬟闻声就又害羞了,跺着脚,娇声道。 尔芙见时间不早,生怕错过了这次的见面,也不再调侃两人,领着玉洁、玉兰就往花园里走去。 四爷虽然同意了尔芙要看看新郎官的想法,却不会不顾规矩的领着外男进内院,所以安排见面的凉亭,自然不是内院花园里的那处八角凉亭,而是四爷府西侧那处修葺如江南园林的花苑,亭子亦是满月湖上的揽月亭。 “主子,要不咱们回去吧!”刚刚走进花苑,向来胆大的玉兰就萎了,扯着尔芙的袖口就是不迈步,嘴里头嘟嘟囔囔的就是一句话,气得尔芙恨不得揪着玉兰的脖领子就往揽月亭去。 最可气的是玉洁也被玉兰这个萎了的家伙给鼓动了,看着尔芙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表示着同样的意愿。 对此,尔芙表示绝不会被这些个事所为难,看着两人停步不前,学着四爷往常那副斜睨看人的做派,抬着下巴,冷笑两声,“既然你们不愿意自己去,那也就别怪我不顾你们的脸面了,招呼了粗使丫鬟压着你们去,看你们怎么丢脸!” “主子……”玉兰、玉洁带着哭腔的叫道,暗道眼前这主子不是她们那和善的没脾气的主子,一定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了身,兴许就是月牙湖上闹得轰轰烈烈的王格格吧! 不过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她们到底还是被尔芙吓住了,哭丧着脸跟在尔芙身后,一幅游园做派的往四爷和宋家俩兄弟所在的凉亭走去。 凉亭里,四爷也很无奈,他是冷面王的好伐! 为什么要做个亲民的表率,拉着宋家的俩子在这喝茶吹冷风,最可气的是那个缠着他要看看宋家男子是不是值得托付之人的妮子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风吹水波,阵阵潮湿的寒气袭来,四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吓得苏培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暗道主子爷为了瓜尔佳主子真是上刀山下油锅,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是主子爷怎么就瞧不见对面宋家的俩兄弟都要吓死了呢! 宋子林、宋子樟作为四爷的家生奴才,对于四爷的敬畏,那简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大早就被四爷招进府里来话,他们连口水都没敢喝,生怕到时候有什么不雅的事情发生,坏了在四爷心里的印象。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这四爷叫了他们来。除了开始问了几句茶园的事后,便开始闭口不言的领着他们在这里吹风,到底是为了哪般! 又饿又渴。还吹着冷风,他们真有些坚持不住了好伐! 凉亭里,四个人一个心思,那就是冷,场面尴尬的让苏培盛想哭,一心盼望着瓜尔佳主子快些出现! “瞧瞧这水真清呀!”千呼万盼着出场的尔芙,在看到凉亭里模模糊糊的人影后。挤出了一句更让玉洁、玉兰尴尬的话,领着玉洁、玉兰就往桥上走。 耳聪目明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话,恨不得一把就揪过那妮子。请了西席好好教教她话的艺术,要不要这么假,他四爷冷面王的颜面往哪里放呢! “走了这么半,我这脚还真有些酸了。咱们去亭子里坐坐吧!”尔芙边边往凉亭走。那模样就跟瞧不见凉亭里坐着好几个男人似的。 玉洁、玉兰也开始想哭了,对视一眼,眼神中流淌着一句话:主子,您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苏培盛要是知道这俩丫鬟心里所想,一定会拍着大腿狂笑一番,你们是才知道你们主子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咩? 尔芙一路堪比跑的领着玉兰、玉洁往凉亭里窜,睁眼瞎似的走进亭子里,这才好像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眼前的男子。忙低头退后了两步,盈盈俯身见礼。“爷吉祥!” “你怎么过来了?”四爷也装着偶遇的样子,挑眉道。 “妾听丫鬟满月湖的莲花出了叶子,便想着来瞧瞧,让婆子们采些嫩叶,留着秋日里做荷叶茶喝。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爷在这里见管事,妾身失礼!”尔芙。 尔芙着早在肚子里合计了几番的假话,瞟了眼坐在四爷斜对面的一双男子,瞧着两人那圆脸剑眉八成相似的面容,暗道四爷眼光好。 “原来如此!”四爷配合的点了点头,朗声道,“他们也算不得什么外人,你便起来一同坐会儿吧!” “谢四爷!”尔芙盈盈一礼,这才坐在了四爷身边的位置上,放心大胆的打量起了宋子林、宋子樟俩兄弟,看得四爷一阵无奈。 俩兄弟长得很像,均是那种看起来就很踏实、可靠的面相,身材虽然算不得很好,但是却蛮敦实的,比起苏培盛那弱鸡样子强多了。 呸呸呸,这社么比较,尔芙暗自吐槽了句,继续打量宋家俩兄弟。 “这俩人就是给你房中丫鬟指婚的俩兄弟,这穿着蓝袍子的是老大宋子林,那穿着灰袍子的是老二宋子樟,都是不错的伙子,跟着他们老子在江南那片有名声,往后就要留在京里打点咱们家在京中的铺子!”四爷指着对面俩人介绍道。 宋子林、宋子樟忙起身见礼,同时偷瞄了眼跟在尔芙身后的玉兰、玉洁。 他们不是傻子,之前还疑惑四爷为什么叫了他们进园子话,这会儿看见瓜尔佳侧福晋领着丫鬟过来,那就如拨云见日般瞬间明白了过来。 俩人自长在江南,看惯了鸟依人的江南女子,瞧着身量高挑的玉洁、玉兰,虽然算不得一见钟情,但是却也甚是满意了,再看两人模样清秀、举止端庄,比起瓜尔佳主子还更沉稳些,又各有风姿,那就更满意了! “原来这就是宋家那两个爷们儿,这是我房中的玉洁和玉兰,往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也真是有缘分了,居然能在大婚前就见了一面!”尔芙笑着颔首一礼,指了指身后垂首而立的两人,朗声介绍道。 四爷表示他以后绝对不能再对妮子心软了,真心太丢脸了,在场谁人瞧不出这场碰面是故意安排的,居然还好意思是缘分,她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苏培盛奉茶的手一抖,滚烫的水花溅了他一手,差点就把茶碗摔在地上,暗道瓜尔佳主子这骗人的伎俩太粗糙了些。 “咳咳咳……这玉兰、玉洁是侧福晋身边得力的丫鬟,要不是侧福晋心疼她们,怕是还要再留几年,也算是你们老爹提的巧了,不然爷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呢!”四爷圆场的道,希望老宋家的俩子忘记刚刚尔芙的话。 宋子林、宋子樟自然不会脑短路的和四爷和侧福晋拧着来,忙点头应是,想着未来相伴一生的妻子在侧,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如坐针毡的额头冒汗了。 四爷见状,递给了尔芙一个赶快撤的眼神,这才端着茶碗抿了口,缓解着眼前的尴尬。 尔芙也知道她身为女眷,不该往男人堆里扎,凭着四爷的宠爱能过来瞧瞧,便已经算是大的恩典了,收获到四爷那示意的眼神,立马就搓了搓胳膊,浅浅一笑,低声道:“虽是春暖花开,但是这湖面上的风还是真冷,这才刚刚坐了会儿,妾就有些撑不住了,不如妾回去给爷取件衣裳吧!” “冷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爷过会儿还要和他们去趟庄子上!”四爷轻声道。 “那妾就先行告退了!”尔芙含笑欠身一礼,柔声道。 转眸看着缩手缩脚的苏培盛,冷声道:“苏公公伺候爷可得当心些,这么硬的风,怎的就不知给爷添件衣裳,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完,尔芙就似是不满的剜了一眼苏培盛,对着四爷微微一笑,领着玉兰、玉洁快步往来时路走去,弄得一贯狡猾如狐的苏培盛都死机、呆滞了。 重新回到西院,尔芙喝了口热茶,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玉兰、玉洁对那俩人的印象,借口关心,实则八卦,那满眼的八卦之火都恨不得将房子烧着了。 玉涵见状,那的八卦心也被调动了起来,偷偷挑眉瞧着脸红红、眼汪汪的玉洁、玉兰。 而被问及的玉洁和玉兰就真的羞得想钻进地缝里了,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么八卦的性子不好,真真是让人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 “主子爷和主子眼光好,奴婢听主子的!”到底是玉洁更加从容些,看着玉兰那扭着袖子往落地罩躲去的样子,上前一步,轻声答道。 这回答,尔芙可不喜欢,忙道:“这过日子是你们自己个儿的事情,旁人觉得好,可是你们却未必真的好,还是该自己做主才是,不然我也不会非要这么胡闹的让你们见见他们俩。” “奴婢明白!”玉洁、玉兰齐声应道。 虽然她们心里对宋子林、宋子樟很满意,可是让她们当着尔芙和玉涵、玉华这么大咧咧的表示满意,她们真心做不到呀! 看着俩人为难的样子,尔芙总算是聪明了一会儿,没有误会俩人是不喜对方,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行了,你们都是心里有数的,我也就不多些没用的了。 这些日子,你们就好好在房里绣嫁衣吧,缺什么少什么就去找大嬷嬷,要是库里没有的,我再给你们想办法,总是不会委屈了你们!” 着,尔芙就让她们下去了,转身走进了内室,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打算睡个回笼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这边尔芙刚拆了头发,想要再睡一会儿,便瞧见四爷已经顶着细如牛毛的雨点子进了房门。 “怎么不让苏培盛打把伞,要不披件斗篷也是好的阿!”尔芙忙披着件褂衫就走到了东次间,接过丫鬟手捧着的干布帕子就往四爷的脸上擦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四爷抓着尔芙的手,扯到了身边,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点着尔芙的鼻尖,低声道:“看过了那俩兄弟,可是开心了?” “爷的眼光好,那是一定的,可是玉洁、玉兰是陪在我身边多年的人,我要是不亲眼瞧瞧,到底有些不放心。”尔芙不理会四爷眼底的调侃之色,自顾自的扯着四爷那粗黑油亮的发辫擦着,柔声道。 连换了两条帕子,四爷发丝上的水珠子,总算是擦了个干净,尔芙又忙着让人将奉上的热茶,换上了驱寒气的红枣姜茶,这才松了口气。 缩在落地罩角落里的苏培盛,一张脸红红绿绿的变换不停,特想和瓜尔佳主子上一句“咱家也是陪着爷一路淋雨过来的,这穿的又是细棉布的袍子,这里头都湿透了好伐,更需要一碗热腾腾的姜茶驱寒呢!” 许是苏培盛的眼神太过直白,亦或是四爷的心情好,笑着揽了揽尔芙的肩头,指着就差打哆嗦的苏培盛,吩咐玉涵给苏培盛也送一碗热姜茶驱寒,又让他去茶室里清理清理。免得一直穿着湿袍子候差。 “奴才多谢主子爷赏茶!”四爷如此厚待,苏培盛表示受宠若惊,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坚实冰凉的地砖上。叩首道。 “不过是一碗热姜茶罢了,你就别大惊怪的了,若是让外人瞧见,还当爷平日里对你多不好呢!”四爷笑着打趣,不等苏培盛回话就揽着尔芙往内室里走去。 之前那闹得沸沸扬扬的闹鬼传闻,张保等人一连查了数日,却还是没有一点进展。他不得不多嘱咐嘱咐尔芙,更加心其他女人。 这会儿朝上的事情越发乱了,他没有太多的精力盯着府里的事情。而乌拉那拉氏的精力又多有不济,难免有力所不逮的地方,他是真不放心这个行事随心的妮子。 “我平日里除去正院随福晋学理家,便是在院子里待着。就算是她们还不死心。怕是也找不到机会阿!”尔芙笑着撇嘴。 对于四爷提醒的事,她倒是并不担心,她虽然嘴上不,但是她心里明白,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四爷安排过来的人,再加上那新来的两个大丫鬟——玉静、玉檀,一身做派比福晋身边的丫鬟还要端秀,想必也是出身不俗的内务府大宫女了。 这般还不等大丫鬟离开就添了人。这新人的来历,更是可想而知了。 “福晋打算百年后将大阿哥托付给你照顾。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你对得起福晋为你操的这些心吗?”四爷拧着尔芙的鼻尖,无奈至极的叹气道。 着,四爷就又问起了尔芙这些日子学过的治家法子,一直的尔芙恼羞成怒的扑到四爷身上又挠又咬,这才停了话茬。 看着尔芙那半睁半合的双眸,四爷揽着尔芙就滚到了榻上,拍着尔芙的后背,低声道:“累了,睡会儿!” “嗯嗯嗯……”尔芙连连点头,扯着锦被,揽着四爷窄细,满是力量的腰肢,闭着双眸进了美梦。 听着怀中人越发平缓的呼吸声,四爷睁开了那紧闭的眸子,望着床帐顶子,想着心事。 这几日,他不曾进内院留宿,日日扎在书房里不出门,拉着自南边回来的戴铎商量事情,可是随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传进耳朵里,他这心里也就乱了。 二哥身为废太子,不但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而一门心思的拖着房里的格格们胡闹,连太子妃瓜尔佳氏都被关在殿外,连面都见不到,更别提劝谏了。 若不是他之前与二哥深谈几次,他真的觉得那外面的传言就是真相了,可是他就是想不通,二哥明明知道外面那些难听的话,为什么不想做出些事情证明,反而就随着那些人的污蔑胡闹呢! 至于大哥,他真是想都不愿意去想。以往他一直觉得直郡王是个有勇有谋的真汉子、好男儿,可是他居然出了要替皇阿玛亲手除掉二哥,这般冷血的行径,真是让人听着就寒心。 老八——想到老八,四爷原本那还平静的脸上多了一抹狠冽之色。 外人皆道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可是四爷却觉得他真是太圆滑了,圆滑得让人都挑不出他的缺点,甚至就没有人过他不好的,越是这样,四爷越觉得这人不可信。 偏大哥直郡王就好似脑袋里装了浆糊似的,居然在无缘储位之后,一门心思推起了老八,甚至不惜将念头动到了命理、神鬼之上。 “你这是怎么了?”尔芙揉着酸涩的双眸,有些迷糊的扯了扯攥着拳头、咬紧牙关的四爷,低声问道。 “吵醒你了?”四爷低头道。 闻言,尔芙微微摇头,她能她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四爷那强而有力的臂弯勒醒的,只是看着四爷那通红通红的双眸,她就觉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爷,你这是怎么了?”尔芙笑着问道,只眼底流露出了满满的关心。 “有些累了,又睡不大着就伸了伸胳膊!”四爷压下心底澎湃的思绪,翻了个身抱紧了尔芙,下巴抵着尔芙的发顶,哑着嗓子道。 着,四爷就抬手拢了拢尔芙的长发,又扯了锦被替尔芙掖好。朗声唤进了在外间里候差的丫鬟,点燃了一缕安神香,继续道:“好好睡吧。要是晚上睡不着就和爷下下棋!” 尔芙的棋艺,四爷亲力亲为的教了几年,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她资有限,居然一丝进步都没有,连身边的玉兰等人都下不过,更不用自就跟着棋艺大家学棋的四爷了。 不但如此,尔芙虽然棋艺不好。她却就喜欢缠着四爷下上几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就陪着她玩玩。所以这会儿听晚上睡不着可以和四爷下棋,尔芙表示一百八十个乐意,连连点头,窝在四爷怀里就又睡了过去。 安神香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房间中。 别本就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尔芙。即便是心烦意乱的四爷,这会儿也不禁一丝困意袭上心头,怀里又有软玉幽香的暖着,便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在了脑后,双眸微阖,放缓呼吸的进入了梦乡。 两人这一睡就是大半,当尔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陲的酉时了。 睡得太多。尔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倚在罗汉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子,耐心的等着丫鬟们摆饭。 晚饭是素淡的豆腐宴,七碟八碗皆是豆腐为主料的素菜,当中一南瓜盅,即可当菜,却又是主食,最适合像尔芙、四爷这样子酣睡一,并不大饿的人填肚子了。 南瓜盅香甜软糯,引得尔芙和四爷胃口大开,却不想这筷子刚拿到手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哀嚎,很是坏气氛。 “苏培盛,出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没规矩!”四爷一把就摔了筷子,厉声喝斥道。 四爷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那冷得都带冰碴子了,吓得苏培盛双腿一软,暗骂外面那吵闹不休的人没眼色,却不得被挤出了一抹苦笑,矮着身子往外走去。 “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当,爷还是先喝些汤吧!”气大伤身,尔芙总是想着四爷那短短的执政生涯,担心着四爷的身子,见四爷摔了筷子就要起身的样子,笑着扯了扯四爷的袖口,亲手盛了一碗清汤送到了四爷手边,柔声道。 “……” 四爷不愿意驳了尔芙的脸面,蹙着眉头,几大口就将碗里的汤水灌进了肚子,倒是引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不禁讪讪的捡起了银筷子,夹了一块煎的金黄的豆泡。 却不想这一块豆泡,刚送到嘴边,苏培盛就耷拉着脑袋,一骨碌跪在了他跟前,顶着四爷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低声道:“主子爷,弘昀阿哥出事了!” 相比于康熙爷子嗣众多,四爷膝下还甚是单薄,即使是个格格,四爷也是当眼珠子似的盯着呢! 闻言,不待苏培盛多,他就已经又扔了筷子,顾不上和尔芙上一句,便扯了挂在衣架上的墨蓝色披风,裹在身上,快步往外走去。 可怜苏培盛刚刚跪得太急、太重,这会儿腿肚子还有些转筋,本就不及四爷腿长,这会儿更是追不上脚下生风的四爷,瘸腿吧唧的样子,看得尔芙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的。 四爷和苏培盛走了,一同来的太监也走了,窝在耳房里半的玉静蹭蹭几步就凑到了尔芙跟前,贴耳低语几句,不等尔芙吩咐就已经手脚麻利的挑出了一套素净的首饰和衣裳,亲自替尔芙梳妆、更衣。 玉静自就被安排到了寿康宫里做事,心细如发,且行事稳妥,可谓是尽得宫里那位吉祥物似的老太后的真传,又跟着梳头嬷嬷学了几年,手脚麻利的好像八脚章鱼似的,只片刻工夫就替尔芙梳好了旗头。 “主子,东院那边乱着,便别让玉涵和玉华过去了,只由奴婢和玉檀伺候吧!”玉静低声提议道。 “好!”尔芙理了下耳边的碎发,起身答道。 饿着肚子走进了东院的院门,尔芙就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哭声,再看看院子里丫鬟那如丧考般的脸色,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主子,稳住!”玉静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尔芙,低声道。 尔芙微微点头,深吸了口气,低着头就往上房走去。 房间里,四爷府里的各个女眷都到齐了,乌拉那拉氏神色恹恹的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身侧站着福嬷嬷,一双凤眸微阖,手中拨动着那串凤眼菩提的念珠,嘴唇微微嗡嗡,似是在诵念着经书般。 方桌另一侧则是从西院匆匆赶来的四爷,身上仍是只穿着中衣,外面裹着披风,发辫有些散乱,而且苏培盛正一脸哀怨可怜的窝在门边,那副德行就跟被遭人遗弃的动物似的。 至于下首众人的反应就比较统一了,唯一例外皆是神色戚戚,目光在堂中哭个不停的李氏和四爷身上徘徊、游走着。 尔芙刚要抬腿进门,扯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已的李氏就冲了过来,颤抖着的指头,差点点就要戳到尔芙的脸上,厉声喝道:“瓜尔佳氏,你这毒妇……” 啊咧?尔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露出了迷惘的眼神,这货是疯了对吧! 按照玉静听到的动静,这弘昀阿哥不知被谁人引到了月牙湖边,一袭袍子沾了水,整个人疯疯魔魔的叫嚷着,连灌下安神药都不能缓解他的症状。 只是这一切,尔芙完全不觉得和她有一毛钱关系好伐。 难不成李氏信奉鬼神之,觉得弘昀受惊过度的样子是被王格格所害? 但是即便如此,那王格格的死,也并不是她做下的事情。 这些人的逻辑性就这么差咩?尔芙心塞塞的抬眸望房顶想哭。 “李氏,弘昀阿哥刚刚喝过药睡下,你这般大吵大闹的是要让他睡不安稳吗?”见到尔芙窘态,乌拉那拉氏立马就睁大了双眸,一甩手中的念珠,随着那珠子碰撞的清脆动静,低声喝道。 被儿子那惨兮兮的模样,折磨得疯魔了的李氏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的望了眼悬挂着珠帘的内室,跪行着爬到了四爷跟前,扯着四爷那绸布的裤子,泣声道:“妾身实在是心疼弘昀,这才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还请爷宽恕!” “身为额娘,你这样子伤心,爷自是理解,只是你这般攀扯上瓜尔佳侧福晋,这就有些不通了吧!”四爷低声道。 “还请爷明察! 妾身之前就曾人起月牙湖那些个腌渍事,但是妾身想着鬼神之荒诞无稽,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曾经与福晋商量要抓几个嚼舌根的仆妇赶出去。 只是却不想妾身的好心成为了吾儿苦痛的开始。 那日,弘昀他从前院读书回来,无意中走过月牙湖,亲眼瞧见瓜尔佳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玉兰鬼鬼祟祟的往垂柳林中走,便好奇的跟了上去……”李氏到这里,话头一顿,神秘兮兮的瞄了眼尔芙,像是即将要出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鲛纱白裙 第二百九十章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凝住在了李氏身上,李氏这才擦了把眼泪,继续道:“只见玉兰那贱婢在柳林中换上了一袭不易沾水的素白色鲛纱长裙,披头散发的就往水里钻—— 弘昀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声张,急忙跑回来和妾身,妾身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和旁人起这事,却不想还是被玉兰那贱婢发现了弘昀。 自那起,弘昀身边就多出了好些奇怪的事情,要么就是墨汁变血迹,要么就是纸上突然显露出血字,有时候半夜还会看见飘荡在空上的鬼影…… 妾身舍不得孩子遭罪,又知瓜尔佳妹妹性子善良,定然不了解玉兰那贱婢做下的狠事,前日就领着丫鬟去了西院,不成想瓜尔佳妹妹面上答应的痛快,背地里就仍然是护着玉兰那贱婢,并未处置那丫头。 若单单是如此,妾身自然是不好多什么,那到底是她西院的人,可是今日,那贱婢不但是装神弄鬼的吓唬弘昀,更是将弘昀推到了水里,也亏得茉雅琦惦记着弘昀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想要去垂花门接弟弟,这才碰巧撞上了。” 着,李氏就扯过了跪在一边的茉雅琦,连连眨眼,似是将在场众人都当成了瞎子、傻子。 茉雅琦倒是比李氏聪明些,泪眼婆娑的连连点头,却不敢开口,只是眼底闪烁着恐惧。有些畏缩的看着正在门口的尔芙,意思不言而喻了。 上首坐着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交换了个眼神,抬手道:“不论怎么。还是先让侧福晋进来再,这般吵吵闹闹的,岂不是让那些仆妇们看热闹么!” “福晋的甚是有理,不管事情的始末是非,总是该注意着影响才是!”吴格格应承着帮腔道,那模样就跟苏培盛附体了似的。 见众人都没意见,乌拉那拉氏就示意尔芙进房里来话。冷声吩咐大嬷嬷将院子里那些偷听的丫鬟、婆子都锁进角落里的耳房,只待这事处理完了就统统发卖出去,这才吩咐人关上了大敞四开的房门。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尔芙只觉得当房门关紧的那一刻,这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李氏,你弘昀对你的那些事情。可曾有什么证人能证明?或者。你与瓜尔佳侧福晋话的时候,可有人听见了、看见了?”乌拉那拉氏转眸看向坐在右下首太师椅上的李氏,含笑问道。 “妾身觉得这事到底算不得太光彩的事情,所以当日去找瓜尔佳侧福晋话的时候,便让人都出去了,至于有没有听见、看见,妾身就实在不知道了!”李氏摸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滴,低声道。 “既然无人能证明。你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弘昀落水的事情,那弘昀身边跟着的太监和嬷嬷呢?难不成她们都是死人。主子落水都视若无睹!”乌拉那拉氏乘胜追击的问道。 若不是气氛太尴尬,尔芙真想高呼三声‘福晋威武’。 所谓一鼓作气,李氏这么被乌拉那拉氏几番抢白,原本心里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子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想不起来了,眼睁睁的瞧着乌拉那拉氏将局势引导到了对她不利的境地,却怎么也解释不明白,只得再次从椅子上滑坐在了地上,抱着四爷的大腿哭了起来,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刚刚过的话。 “行了,还不赶紧将你家主子扶起来,这么哭哭闹闹的,也不怕让人瞧着笑话!”眼见李氏又将一把鼻涕抹在了袍摆上,四爷强压下一脚将李氏踹开的想法,皱着眉头指着站着愣神的沈嬷嬷,冷声呵斥道。 沈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一礼,“启禀主子爷,老奴知侧福晋是主子爷心尖上的人,不愿意侧福晋被这般指责。可是主子却是咱家主子的命根子,如今这般魔魔怔怔的不好,主子心里委屈,又苦于没有证据,这般哭闹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只希望主子爷能体恤主子的爱子之心,为主子细细查查这事吧,也省得侧福晋为此受了委屈,也成全了咱们主子的爱子之心。” 人才阿!瞧瞧人家的这话,口口声声是为了给咱洗脱冤屈,口口声声是要四童鞋心疼李氏的怜子之心,却也是将这事的节奏拉回了原定的步骤上…… 比如之后就是四爷让人带来玉兰,然后就是各种各样无意中撞见李氏与瓜尔佳氏碰面、闲聊的仆妇,很快就将咱这个魅惑争宠的侧福晋钉在耻辱柱上。 尔芙没心没肺的想着,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似是瞧不上李氏安排的计策。 “弘昀也是爷的阿哥,爷自然是心疼的,定然不会让弘昀白白遭受这样的委屈,你们都起来吧! 既然李氏弘昀曾见过玉兰在垂柳林中装神弄鬼,那便让人去那里找找,看看有没有李氏所的那鲛纱白裙,另外也让人去西院把玉兰叫过来吧!”乌拉那拉氏见四爷神动,微微蹙眉,抢在四爷之前,轻声吩咐道。 鲛纱是一种名贵的布料,非等闲人家不得,即便是四爷府里,也只有福晋和两位侧福晋手里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料子,做成贴身的衣物穿在里面,或是绣上精致的花纹,制成夏日用的纱帐。 像尔芙就有两套鲛纱做的纱裙和一顶碧青色的鲛纱床幔。 这些料子都是有记档可查,或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东西,所以要真是在垂柳林中找到了李氏所的鲛纱白裙,这事情就好办了。 只管开库查对账本和料子就是,谁哪里缺了就是谁的。 不过尔芙不相信李氏想不到这一茬。想必那垂柳林中的鲛纱白裙,早已经变成了料子,被李氏收回到库里了。 至于尔芙为什么这么认为。这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李氏是府中的侧福晋,身下有一子一女,与她在府中的地位相当,之前曾经和宋氏搅在一起,设计装鬼吓唬过她,所以对于装鬼这事,那也算得上是有经验的。 当月牙湖爆出来闹鬼的时候。尔芙就怀疑上了李氏,倒不是有证据显示李氏与这事有关,而是用的排除法。一一排除了府中其他女人。 董鄂氏是个聪明的,一向是柔弱的软妹子形象,不争不显,平日里也算得四爷心思的。自是不会自毁长城的往死路上奔。毕竟之前李氏那般爆出婚前绯闻都未曾被四爷请旨废弃,她就该明白侧福晋在府中的地位,那比起其他人要稳固得多,要是董鄂氏想要算计她尔芙,那自然会想出更厉害的招数,一击致命。 钮祜禄氏出身四品典仪凌柱家,虽然是大族出身的贵女,却到底是家族败落。又是个府里不得宠的格格,平日里骄矜做作。嚣张跋扈,得罪的仆妇不计其数,即便是家中仍有几分人脉,却也不会帮她做这样的傻事,搅合进四爷府的内院争宠。 李氏是李氏的族妹,只是普通旗人家的庶女,能成为四爷府里的格格,那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哪还有能力帮衬着她在府里做些手脚,再加上她性子心谨慎,却是个聪明的姑娘,自是不会背着李氏动手脚,而若是李氏掺和进内,她就是个炮灰样子的跑腿的,所以她绝不会替人做嫁衣。 吴碧莲初入府,连身边人都没有收拢,自是不会这么心急的动手,再碧池苑的仆妇,亦都是张保安排过去的,想必和她尔芙院子里的仆妇一般,若真是她莽莽撞撞的设下如此毒计,定然是瞒不过四爷的。 至于福晋,福晋虽然有人脉,有能力,身子却坏了,如今不过就是挨日子罢了,她才不会做出这种替人铺路的傻事,要不然灭了尔芙这个宠妾不要紧,以后的继福晋进门,她家弘晖就真的没人照顾了,而乌拉那拉家自不会为了一个没有未来的贝勒阿哥所卖力了。 尔芙可是听四爷起过,乌拉那拉氏家中已经准备从宗族中挑选出适龄女子,等待下次选秀时就送到各个阿哥府里,包括他这个正妻身子坏了的贝勒爷,看样子已经打定了退路。 两刻钟,玉兰就被福嬷嬷领着人带到了东院,看着在场众人,露出了一抹狐疑和呆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为难玉兰,只是笑吟吟的问起了玉兰这些日子的行踪,再得知玉兰整日窝在房里绣嫁衣后,露出了一抹暖暖的笑容,褪下了腕间的一对雕并蒂莲的翡翠镯子给玉兰添妆,便吩咐玉兰站在了尔芙的身后。 又过了半个时辰,尔芙坐得屁股都疼了,去垂柳林里找鲛纱白裙的人都回来了,结果和她预料的一般无二,那所谓的白裙,彻底的消失了,连个线头都没有。 而去往各个院子查看各人手中鲛纱存货的嬷嬷,也已经苦着张脸回来了。 尔芙库中的八匹粉色、玉色鲛纱,仍然好好的锁在库里。 李氏库里的两匹月红色鲛纱,除却给茉雅琦做了一袭寝衣外,其他的也都好好的在库里锁着。 乌拉那拉氏库中有十六匹石榴红、月白、米色、藕荷色的鲛纱,也是好好的在库里。 正当尔芙觉得这事又要成为无头公案的时候,吴格格拧着帕子,尖着嗓子来了口,“妾记得之前听钮祜禄姐姐四爷在她承宠后第二赏下了两匹亮紫色的鲛纱和一匹素白色的鲛纱做衣裳,她一直舍不得用,收在箱笼里,该不会是……” 着,便好似自知失言般露出了一抹愧疚的笑容,连忙解释道:“贱妾也是随口罢了,想必是记错了!” 钮祜禄氏自知没有做过这事,自然不会害怕。 再加上收着那鲛纱的丫鬟是她阿玛为她安排的贴心人,定然不会背叛她,所以倒也没有因为吴格格的话而露出气愤的样子,反而抬眸对着四爷一笑,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神情,低声道: “吴妹妹没有记错,爷当时确实赏下了几匹鲛纱,妹妹记挂着爷的恩情,自是舍不得裁成衣裳,便让人收了起来。还要麻烦大嬷嬷和福嬷嬷走一趟,也好证明了妾身的清白!” “既然钮祜禄格格都了,那嬷嬷就走一趟吧!”乌拉那拉氏暗叹钮祜禄氏的单纯,眼角流露出了一抹同情,抬手道。 大嬷嬷和福嬷嬷应声而出,片刻工夫就回到了东院,苦笑着道:“启禀各位主子,钮祜禄氏格格私库**有三匹鲛纱,两匹亮紫色鲛纱虽然缺了一角,但是经丫鬟证明,绣制了一幅芙蓉团纹的双面绣炕屏,现如今正摆在钮祜禄氏房中,而那一匹素白色的鲛纱,却是下落不明,据丫鬟是格格亲自取走的,并未留下什么话,账本上也有格格的印留记。” 大嬷嬷的话音未落,钮祜禄氏就已经失态的冲到了大嬷嬷跟前,抢过了大嬷嬷手里捧着账本,一一翻开一番,这才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那张印着她印的纸都灼烧掉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嗷唠一嗓子叫了起来。 “这不可能,妾身从未见过那匹料子,一直都是静涵那丫鬟收着的……”钮祜禄氏喃喃道。 “嬷嬷,那负责管着钮祜禄氏箱笼的丫鬟可来了?”乌拉那拉氏示意丫鬟扶着钮祜禄氏重新落座,这才转眸问道。 大嬷嬷微微俯身一礼,“老奴来的时候,那丫鬟就自发的跟着老奴过来了,看样子是个懂规矩的!” 乌拉那拉氏难得听见大嬷嬷夸人,不禁有些好奇起了那打理钮祜禄氏箱笼的丫鬟,忙让人将那丫鬟带了进来,不待她开口发问,刚刚安静下来的钮祜禄氏就又折腾开了,扯着那丫鬟的衣襟,沉声喝问道:“你为何要害我?我自问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从未去取过什么料子,更不可能用那方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嬷嬷先是一愣,随即便注意到了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忙上前分开了钮祜禄氏,将那丫鬟挡在了身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百福揪出来的觅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钮祜禄氏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她阿玛口口声声对她钮祜禄家族忠心耿耿的丫鬟,居然当着四爷的面连个磕巴都没打就将她出卖了,而且还是明晃晃的诬陷。 偏她一直信任这丫鬟,将她那些值钱的好东西都让她收着,连个副手都没给安排,现如今弄得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面心塞她以及她阿玛的识人不清,一面担心四爷会将那丫鬟的话当真,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眼见丫鬟将她往日念叨的话都抖搂了出来,钮祜禄氏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四爷眼前,那闷响的动静,听着都疼,可是她就像没有感觉似的连连叩首,轻声辩解道:“贱妾虽然嘴碎,喜欢嚼舌根,可是却万万不敢伤害府中的主子们,还请四爷明鉴!” “钮祜禄氏不修口德,本是件不起眼的事,但是既然闹出来了,我这个做福晋的就不好不一句了。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咱们四爷府也不是个没有规矩的地方,便罚钮祜禄氏禁足半月,抄写家规、女诫各十遍,另请教引嬷嬷去为其规整行为。”乌拉那拉氏轻描淡写的道。 钮祜禄氏忙叩首谢恩,对于禁足、发抄写,虽然让她短时间内见不到四爷的面了,可若是真等严苛的四爷发落她,怕是她就要去庄子上静养了。 四爷虽然不耐烦府里的女人屡屡生事,但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内院总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既然必然要有这些女人的存在,他更喜欢听话、懂事的老人儿。 福晋这般轻描淡写的处理。却也很符合他的心意,不是他存心偏袒钮祜禄氏,实在是钮祜禄氏的脑袋太笨,又自以为聪明,根本就安排不出这么靠谱的法子,相反只会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瞧瞧,现在不就是往这个方向上发展了么! 原本不过是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居然就这么成为了最有嫌疑的人,甚至远超李氏一口咬定的瓜尔佳氏,真真是搞笑得很! 尔芙从被告一瞬间变成了旁听席的观众。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呢,暗自猜测:难不成李氏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收场了? 很显然,李氏舍得让亲子演绎落水的苦肉计,怎肯轻易就放过了她剑指所在的瓜尔佳氏。 不等钮祜禄氏平复心情。细细解释一番。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指着瓜尔佳氏,声声泣血似的垂泪道:“妾身与钮祜禄氏妹妹虽然相处不多,却也知道其是个心性单纯的,定不会做出这般泯灭人性的恶行。 而且那丫鬟能负责照料钮祜禄氏妹妹的私库,显见是妹妹信任之人,如今却这般轻描淡写的将妹妹卖了个彻底,这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通吧! 府中女眷里。福晋身体孱弱,已经甚少理事。又常日里吃斋念佛,定然不会对孩子下手。而吴格格、董鄂氏俩人在府中根基尚浅,自是支使不动钮祜禄妹妹身边的大丫鬟。 这般想来,依妾身看,这钮祜禄氏丢的那块料子,不过就是瓜尔佳氏处心积虑设下的重重掩护罢了!” 李氏得条理分明,连尔芙这个当事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安排下了这样的计策。 “奴婢绝不敢攀诬格格,真真是格格亲自取走的!”丫鬟适时的跳了出来,哽咽着道。 四爷闻言微微拧眉,此时他心中有七成怀疑李氏贼喊捉贼,但是在感性上又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相信李氏居然舍得亲子遭罪,设下这样的苦肉计。 作为府中的男主人,四爷就好似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明星一般,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观察下。 李氏一厢情愿的以为四童鞋是相信了瓜尔佳氏心狠手辣的设定,忙又俯身一礼,柔声道:“之前妾身曾过弘昀曾在垂柳林瞧见过玉兰装神弄鬼的换上鲛纱白裙,想必那东西不在垂柳林,定然是在西院的某一处角落里,不如请人去好好找找——” 到这里,李氏的话茬一顿,转头看向了钮祜禄氏,似是要拉着钮祜禄氏下水的样子。钮祜禄氏也难得聪明了一次,理解了李氏眼底那抹拉拢和讨好之意,忙跪在了李氏身边,“贱妾不敢求四爷做主,但是还请爷看在贱妾往日伺候勤谨的份上,便下令让人去玉兰的房里找找吧……” 女人的示弱,总是能让男人心软,四爷亦不例外。 四爷为难的看了眼尔芙,招呼过了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苏培盛就一溜跑的往外去了,想必是已经往西院去了。 尔芙虽然心知自己并未做过亏心事,玉兰这些日子也不曾出院子,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财帛动人心,即便那些人都是四爷安排到她院子里的,可是谁知道有没有人被人收买呢! 从李氏坚持让人去搜查西院的事情来看,想必她怀疑的事情,也不是无的放矢,至于被收买的仆妇是谁,她比较怀疑她院子里的粗使丫鬟,毕竟那些有等级的丫鬟都是大嬷嬷亲自盯着,真要是有谁奇奇怪怪的,也瞒不过大嬷嬷的火眼金睛。 粗使丫鬟和婆子都是花嬷嬷负责。 那人有些孤僻,不大与人来往,平日里除了盯着洒扫丫鬟做事,便是窝在房间里歪着,没准真就有人趁着做完事情的空档,偷摸摸的从后边的门溜达了出去,顺手捎带回了一件不起眼的纱裙塞在了玉兰的房间里呢…… 想到这里,尔芙就有些坐不住了,连连对着大嬷嬷使眼色,而大嬷嬷就好像开了屏蔽信号器似的,只当尔芙眼抽筋。看都不看一眼尔芙,笑着拍了拍玉兰交缠在一起的十指,示意她安心。 “瓜尔佳侧福晋。你若是早些坦白了,爷许是会看在七格格和弘轩阿哥的份上,不忍太过责罚与你,可若是你以为能这般糊弄过去,怕是到时候就算是福晋也不好意思为你求情了!”李氏自以为胜券在握,挑眉道。 “是非黑白,自有定论。 尔芙不会为了没有做过的事情认错。亦相信爷是个英明的,绝不会平白委屈了任何人!”尔芙腿肚子都哆嗦了,却输人不输阵的咬牙道。同时不忘往四爷丢了个媚眼,希望四爷真的不要被人迷惑了,即便是真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她,也能相信她。就算是不相信她。也不要一竿子就把她打死…… 总之,尔芙就是希望不管有没有证据,四爷都是坚定不信的相信着她的。 不过那媚眼抛得有些走样,在四爷看来就好似诉委屈一般,不禁心里抽抽,暗悔该早些给她提个醒的,也不至于让她这般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其实早在那夜,王府医见到女鬼。张保等人就在垂柳林中找到了一条做工精致的鲛纱白裙,更在上面撒上了秘制的药粉。只待有人接触过,便能通过训练好的百福揪出来。 只是尔芙是个一眼看到底的透明人,他担心有人会在尔芙身上察觉出什么,所以张保回话后,他并没有告诉尔芙,反而成日锁着眉头装忧郁,让尔芙以为他毫无发现,成日陪着他发愁。 很明显,四爷的安排成功了,不然那人也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装鬼吓唬人了。 正当尔芙坐立难安的时候,苏培盛领着一面生的太监走进了房门,一同带来的还有好些日子没见的百福,只见百福越发圆了,穿着一身大红绣暗纹寿纹的袄子,摇头摆尾的就往尔芙跟前凑。 “百福……”尔芙刚俯下身子,打算好好疼疼这个耍萌卖好的百福,便听见上首一脸严肃的四爷开口唤道。 甩着尾巴的百福对着尔芙吐了吐舌头,便彻底舍弃了这个喂养它好些年的女主人,径自奔着沉着脸的四爷凑去,真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去……”四爷从袖子中扯出了一条帕子凑到百福鼻尖闻了闻,耐心的等着百福打了个喷嚏,推了推百福圆滚滚的身子,指着人群道。 百福虽然只是条以卖萌为生的京巴,但是物似主人型,这会儿被四爷推到人前,倒是也将那耷拉在外头的大舌头收了回去,诡异的露出了一丝严肃的神情,摇头晃头的挨着一个个熏得香喷喷的女人闻去,最后停在了李氏身边的觅云身边,咬着觅云的裤腿就往四爷身边拽。 “……”碍于百福是四爷的宠物,觅云虽然讨厌死了这个扯着她裤腿流哈喇子的臭狗,却只能对着李氏露出了求救的脸色,压根不敢抬腿踹百福,甚至连逆着百福的力道来都不敢,居然不等李氏开口救她,便顺着百福的力道,往四爷跟前凑去。 旁人虽然看不透,尔芙却猜出了一二分,倒不是她猜透了四爷的心思,而是她从四爷的动作里,想到了缉私电视剧中的缉毒犬,只是她虽然不大明白警犬的种类,但是她还是真没想到一巴拉狗也能被训练成警犬。 果然,男主身边总是出现一些具有奇怪功能的宠物。 “去……”四爷对着苏培盛递了个眼色,转身对着百福低吼道。 话音落,百福就吐出了觅云的裤腿,撒了欢的往外跑去,那跟着苏培盛进来的太监,对着四爷矮了矮身子,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片刻工夫,太监就捧着一件团成团的鲛纱白裙,回到了四爷身边。 “李氏,你现在有什么想的么?”四爷指着太监手中捧着的鲛纱白裙,沉声问道。 自打百福揪着觅云出列,李氏这心就好似坐了过山车似的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看见那熟悉的鲛纱白裙,更是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勉强的维持着一个伏地的跪姿,那保养得不错的嫩脸抽抽巴巴的拧成了一团。 “妾身实在不知爷这话是何意?”李氏紧咬牙关道,心中却做好了随时舍弃觅云的准备,甚至连那一套泼污水的话都准备好了。 觅云自打在阿哥所就跟在李氏身边,只李氏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李氏的打算,心中一紧,却不敢泄露李氏的秘密,毕竟她的老子娘都在李氏的家人手中攥着呢! 她死不要紧,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老子娘和兄弟都因为她而死,那她当年为了自家兄弟都能过上顺遂日子的打算,不就彻底落空了咩! 死,有的时候并不可怕,甚至活着才更可怕。 若是能重来,她觅云宁可做着脏活累活,也绝不往这些面善心毒的主子身边凑合; 若是有可能,她不想再进宫,不想再去那个看起来富贵、平静,却实则步步杀机的紫禁城! 李氏话音未落,觅云就已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顶着脑门上的青紫淤痕,扯着松松垮垮的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了同样满是青紫淤痕的手臂,哀声道:“主子爷,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与主子无关。” “哦?”四爷眼含戏弄的挑眉问道。 觅云满含深意的瞧了眼同样悲戚上脸的丫鬟碎月,眼角崩裂的怒目而视,指着整理好心情的碎月,厉声道:“启禀主子爷,奴婢是内务府分到阿哥所伺候各位主子的,原本想着跟着格格身边,虽然不如跟在福晋身边有脸面,却也能平静度日,更有幸成为了近身伺候的宫女,便想着有朝一日生下一子半女,总是有了依托。 却不想自打奴婢替主子伺候了主子爷后,主子身边的陪嫁丫鬟碎月就好似吃错药似的,日日为难奴婢,奴婢也曾和主子过,主子也教训了碎月,可是碎月却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奴婢,更将奴婢之前给一同乡绣的荷包拿在了手里,要挟奴婢将主子赏下的体己都转让给她,不然就要告奴婢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 奴婢害怕连累家中老子娘,只好忍气吞声的照做,却不想前些日子,碎月居然要奴婢将家中幼妹许给她那傻弟弟做娘子,奴婢自己受苦不要紧,可是怎么舍得自家妹妹去过那样的日子,自是一百个一万个不肯的。 正逢府里出现了闹鬼传言,奴婢就想着将这装鬼的名头塞到碎月头上,既能报了奴婢这些年的仇,又能彻底的将碎月赶出府去,却不想那日正在垂柳林里换衣裳,便被弘昀阿哥撞了个正着,这事就越发不可收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学聪明了的李氏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过一丫鬟,居然能让格格取了名贵料子赠送,又有胆子攀扯上侧福晋,还能将府中的主子推下水,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若咱们府里的丫鬟都有这样的胆识,那——啧啧……”福晋乌拉那拉氏转动着手里那包浆浑厚的凤眼菩提念珠,慢声细语的道。 虽并未反驳了那丫鬟觅云的法,却也从根子上让觅云所的话都成了攀诬之言,这宅斗手段高出了尔芙几个等级不止! 乌拉那拉氏能看破,四爷自然也能看破,即便是脑子愚笨的尔芙,亦是一句话都不信的,只是她并没有跳出来多什么,像她这种笨嘴拙舌的傻孩子,还是乖乖看戏的好,免得没有将别人彻底踩死,反而将自己也拉入泥潭爬不出来。 对于尔芙这种颇有自知之明的扬长避短行为,四爷表示很无奈,明知道短板,却不拼了命的去补救,反而就这么躲了,总有些让人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闷在心中难以排解的感觉。 “福晋的正是,这丫鬟不过就是个宫女,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别是被什么人收买了陷害侧福晋的吧!”吴格格见三大巨头都默默不语的做思索状,拧着帕子掩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记忆中那个真无邪的宫女,在四爷的记忆深处越来越浅。 反而张扬、蠢笨的吴格格,却似是那刺眼的蚊子血般沾在他最爱的那件衣裳袖口上。舍弃了衣裳舍不得。可是不除掉那蚊子血的污迹,他这心里又膈应。 偏偏那主人公吴格格,还一无所知。一个劲的往上冲,连单蠢至极的尔芙都比不上,四爷真心疑惑她这些年是怎么在宫中存活下来,难不成这货是在故意跟他装蠢? 不得不,当权者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四爷不但不认为吴格格是傻人有傻福的遇到了他四童鞋。反而认为吴格格是个装疯卖傻的心机女。 也亏得尔芙不知道四爷的心理活动,不然尔芙一定会特别没脸没皮的指笑骂上一句:这就是传中的王八看绿豆吧,不然四童鞋怎么就不认为她也是个装疯卖傻的心机女呢! (绾心问: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吴格格的虽然粗鄙,但是也不无可能,这宫女虽然身份不显,但到底是上三旗的包衣宫女。即便是四爷想要处置。也要经过了内务府,想必那安排这事的人也是考虑到了这点!”福晋在尔芙神游外的时候,终于回过了神,含笑扫了眼跪在下首的觅云,冷声道。 “虽是宫女,可是既然被内务府分到了爷这里伺候,那便是爷的人了!”四爷闻声,脸色一黑。再次将那嫌疑人李氏黑化了几分,挑眉看向角落里缩脖端腔的苏培盛。冷声道,“你去内务府找郎官上,这府中出了这样子胆敢谋害我爱新觉罗子嗣的恶奴,让他给爷给法,不然爷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尔芙不知道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是哪位,但是无非是上三旗的皇室宗亲们。 这些人向来高高在上,别是个把宫女,即便是那些负责采买、造办的管事,只要被四爷拿到了短处,那总管大人也不会多嘴一句的,左右上三旗的包衣奴才有的是,却这么一个两个的,洒洒水啦…… 四爷这般做,无非就是不想让人钻了空子,他草菅人命罢了。只是四爷你是什么时候这么奸诈了,按照历史上描述的雍正,你不应该是个严苛、心狠的家伙咩! 这边尔芙奇奇怪怪的想着,苏培盛却已经应声拿着腰牌就往紫禁城的方向去了,也亏得苏培盛会骑马,不然就他那短腿,绝壁会被四爷遛死,有木有! 苏培盛是四爷摆在明面上最信任的太监,虽无品无级,却也顺顺当当的拿着腰牌进了宫门,一溜烟的就往内务府所在的院子奔去,那速度让不少身负甲胄的侍卫都佩服不已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苏培盛一路跑的往内务府总管那跑,这边觅云却如丧考般白了脸,原本想着无非一死,便可以保住她家里的老子娘和兄弟,却不想四爷并没有想要草草收尾,反而让跟着苏培盛进内院的太监拖着她去了前头,看着李氏那如要吃人的眼神,她就觉得后背一层层的冒冷汗。 “主子,奴婢对不住您,奴婢无言苟活于世!”觅云的一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挣脱开了太监的束缚,对着李氏放声吼了一嗓子,便往那挽着细纱帷幔的落地罩撞去,却不想一丫鬟被她吓得腿软,居然挡住了她的去势,抱着肚子就摔在了地上,场面滑稽的如彩排好的一场闹剧似的。 见觅云居然这般以死保全李氏,四爷怒极了,那周身散发的阴郁气质就如浸了冰碴子似的,吓得那太监不等四爷开口就再次将觅云抓在了手里,为了避免在出现刚刚那样子的场景,他更是自发的将觅云的下巴卸了,又去了觅云头上的两支素银簪子,这才将人交给了守在院子中的粗使婆子手里。 觅云被三两下的拿下了堂,李氏不安的搅着手里的帕子,眼神时不时的往跪在钮祜禄氏身边的丫鬟身上飘,似是担心四爷再次想起那身裙褂的料子来路,却实打实的提醒着四爷那丫鬟的存在。 果不其然,四爷虎目一扫,那丫鬟就爬行到了尔芙身前,扯着尔芙那身绣了芙蓉花的大襟旗袍的袍摆,哭着道:“侧福晋,您可不能不管奴才,奴才为了您尽心尽力,更是给钮祜禄格格下了不少个祸害身子的药末子……” “还不让人捂了嘴拖下去!”乌拉那拉氏指着福嬷嬷喝道。 尔芙先是被那丫鬟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却脑洞大开的走神了:这李氏聪明了呀,学会了连环计了,不单单设计她卷入了什么月牙湖闹鬼事件。还给她扣了一个戕害四爷府中女眷的罪名,这是不弄死她不放手呀! 不错,李氏确实学聪明了! 自打宋庶福晋因陷害尔芙折了进去,她就知道四爷那心眼都偏到了胳肢窝,若是不拿出铁证来整死尔芙,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但是若让她与尔芙相安无事。她真心做不到! 她可以看着尔芙独宠四爷府,她也可以看着尔芙掌管家事,但是她不能容忍她瓜尔佳氏的儿子威胁到弘昀的地位。弘昀是四爷的若干孩子之一,四爷可以不在意,却是她的心尖尖,她一定要给他最好的。 李氏出身汉军旗。弘昀的血统并不是纯种的满人了。又同样是庶出的阿哥,在起跑线就输给了瓜尔佳氏的儿子弘轩,她不能给他高贵的嫡子身份,但是她却可以将那瓜尔佳氏踩下去。 原本她并没有想过再动手,甚至也曾想过和瓜尔佳氏和平共处,但是看着那些迎高踩低的人们怠慢弘昀,她就知道她不能忍下去了,不然真的等她年老色衰。瓜尔佳氏那贱皮子成事,她和弘昀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四爷志在朝堂。对府中的事情不大上心,却亲自为弘轩挑选了开蒙的先生,又将正白旗佐领下拳脚功夫最好的雅各布领进了府里,只为了让弘轩学些强身健体的本事。 弘轩才那么一丁点大,弘昀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是开蒙的先生那些高标准配备,便是连身边的太监都是苏培盛那阉人随意扒拉的几个人。 越想越不甘心,李氏看着弘昀越发不爱去前头,又从奶嬷嬷嘴里听了前头那些事情,她这心里就好似百爪挠心似的闹腾了起来。 寝食难安了几日,她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当年,王格格的死颇为蹊跷,且宋氏都让人装神弄鬼的吓唬过尔芙,即便她没有掌握确实证据,却也明白想必这事和瓜尔佳氏脱不开关系。 与宋氏让人在瓜尔佳氏的院子做手脚相比,她选择了另一条更保守的路。 她给家里送了信,让阿玛和哥哥将身边几个丫鬟的家人都控制了起来,抛开了两个家中无依无靠的宫女外,精挑细选除了觅云这个既听话,又和王格格身量、脸盘相似的人在月牙湖装鬼。 王格格曾与她同在东院住过两年,觅云对王格格也甚是熟悉,学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再加上她每次都是趁着掌灯时分在昏暗的垂柳林里游走,倒是吓坏了不少人。 只是这般在府中动手,她的计划出现了一丝瑕疵,那便是那日被突然摔倒的吴格格,引进内院的王府医。 那日,原本觅云是去踩点的,却突然发现有人提着灯笼走过,一时间惊慌就想往林子里跑,却不想晃神跑错了方向,居然掉进了月牙湖里,也亏得这妮子水性不错,踩着水,露出口鼻透气,倒是抱住了一条命,更是将大嬷嬷等人吓了个神不附体,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还真是为了这错有错着的一幕,欢喜了两,可不曾想觅云漏下的衬裙被张保发现了。 不过当时虽然她不知道张保发现了那条衬裙,却也安排了后手,那边是最近经常上蹿下跳惹人厌烦的钮祜禄氏。 同样出身满洲八大姓的钮祜禄氏,同样是一张吹弹可破的鹅蛋脸,同样是那蠢萌蠢萌的表情…… 这一切切都成为了李氏讨厌她的理由,又正巧她手中有四爷赏下的鲛纱,李氏自然是发动了家里的力量,将那位正发愁兄弟要被钮祜禄氏家里人送进宫去伺候的宫女收拢到了麾下。 宫女出身包衣奴才,选入宫,家中只有比她四岁的弟弟一根独苗,她往常得到的赏赐都给了弟弟做束脩,一心想让弟弟能闯出条路来,让家族彻底摆脱这包衣奴才的身份,成为堂堂正正的旗人大爷。 可是钮祜禄氏却想要断了她的希望,她自然是和李氏一拍即合,收到了弟弟的亲笔信,不用李氏给出其他好处,便直接将钮祜禄氏箱笼里压着的那匹素白色鲛纱,送到了李氏手里,又凭借着巧手,用一枚干巴巴的胡萝卜,雕刻出了一枚惟妙惟肖的钮祜禄氏印,在账本上留下了铁证,一举将钮祜禄氏坑在了死路上。 不但如此,李氏还通过瓜尔佳氏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偷出了两枚瓜尔佳氏贴身的环佩做为栽赃嫁祸的铁证,一同交给了宫女,另又将那粗使丫鬟的双胞胎妹妹让阿玛买进了府里,以防那粗使丫鬟反悔。 李氏一凡设计,一环扣一环,即便真出现了那么点差头,她也能保证瓜尔佳氏被坑在死路上,即便是不能坑死她,也要坑得四爷不待见她。 但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四爷的偏心程度和乌拉那拉氏的无耻程度,那丫鬟喊得那么清楚,俩人就像没听见似的处理了,这算是人不要脸下无敌咩! “福晋,妾身知道您与瓜尔佳妹妹姐妹情深,可是到底事关妾身的阿哥,还请福晋能秉公处理才是!”李氏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安排的好戏落空,即便知道她应该隐居在幕后坐享其成,却也不得不钻上了戏台,哽咽着道。 话音未落,四爷就直接摔了手里把玩了半晌的茶碗,那迸溅起的瓷片子,闪烁着诡异的瓷白色光芒。 “李氏,你是不是真当爷是个糊涂东西!”四爷冷声呵斥道。 “妾身不敢!”李氏委委屈屈的答道。 “不敢,好一个不敢,自打瓜尔佳氏进府以来,你到底做过多少手脚,你心知肚明,爷也是都记在了心里,可是爷一直顾念着你是茉雅琦和弘昀的额娘,处处委屈着瓜尔佳氏,让她委屈了这些年,一直不曾责罚与你。 今日,爷依然想要大事化事化了的平了此事,甚至想要冤枉了钮祜禄氏,只为了保全弘昀和茉雅琦的名声,让他们不会因为有你这样的额娘而丢脸。 可是你呢,你可曾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将他们置于何地了吗?”四爷起身走到了李氏身前,抬手拧着李氏有些发圆的下巴,瞧着李氏那红红的眼眶,一字一句的冷声道。(未完待续。。) ps: ps:感冒好难受,咳嗽、流鼻涕,耳朵里还发痒,最可气的是还在生理期,每次一打喷嚏,或者是咳嗽,总有些尴尬的事情发生。绾心提醒各位书友,注意添衣裳呦! 第二百九十三章 茉雅琦的独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些话是四爷从未在人前过的,连私下和尔芙的时候,亦是含糊得云山雾罩的让人听不明白。 “爷……”李氏保养得宜的手,紧紧地抓着四爷那熨烫平整的袍摆,声音抖瑟的细声唤道。 她跟在胤禛身边十余年,从格格爬到侧福晋的位置上,顺利诞育一双子女,她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了解他,但是却也能猜透几分。往常四爷虽是黑着脸,看起来吓人,实则却是真得动气,或者是下了狠心,而越是如此平静的四爷,才越是恐怖。 “李氏,事到如今,你把路都走绝了。 爷为了茉雅琦、弘昀俩个孩子,可以容忍你阴谋争宠,任由你搬弄是非的引起种种非议,弄得府中乌烟瘴气,但是爷的孩子却不是你能伤害的。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府中的侧福晋了。”四爷缓缓俯身,动作轻柔而缓慢的掰开李氏的手指,抚平了李氏眉心的褶皱,露出了一抹冷情至极的笑容,低声道。 话音未落,李氏就‘嗷’一嗓子叫了起来,抱着四爷的大腿就不撒手了,应是将正在迈腿的四爷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爷,妾身知错了,您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李氏哭得很美,看得尔芙都忍不住心软了,可惜四爷一直背着身子,根本看不见李氏那梨花落雨的媚态,反而被李氏的死缠烂打烦得不行。眉头越锁越紧。 “丫儿,你帮额娘劝劝阿玛,你阿玛最疼你了!”李氏抬眸瞟到了呆滞状态的茉雅琦。忙不迭的道。 茉雅琦似是才回了神,起身跪倒了四爷跟前,叩首一礼,眼圈含泪的眨巴着杏眼,微微抽泣着,哑着嗓子道:“阿玛,额娘千错万错。却也是因为疼惜弟弟,还请阿玛就饶了额娘吧!” “茉雅琦,你先起来!”四爷俯身扶起了茉雅琦。抬手拿过了一丫鬟手里攥着的娟帕,细细的擦拭着茉雅琦眼角的泪珠,缓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额娘做错了事情。若是阿玛不能一碗水端平,日后人人都效仿你额娘的所作所为,这府里也就乱了!” 完,四爷就已经让人拖开了还赖在他身上的李氏,招呼了丫鬟添了一把绣墩在上首的太师椅旁,拉着茉雅琦落座,看着茉雅琦垂首落泪的模样,心里仿佛吃了酸倒牙的梨子一般的难受。大手禁不住的攥紧,恨不得掐死下首还哭泣不止的李氏。 茉雅琦似懂非懂的表情。让人心疼这聪明、懂事的孩子,却没人了解她那复杂的心理活动。 她是四爷的二格格,她自就被额娘李氏教导着要乖巧、听话,要让四爷能从她这里感受到孺慕之情,要让四爷对她另眼相看,更要缠着四爷多多留宿在额娘房里,让额娘能早些生下阿哥,尽速在四爷身边争得一席之位。 作为额娘的贴心棉袄,她努力的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跟着奶嬷嬷学着照顾弟弟,她不记得额娘成日挂在嘴边上那个乖巧得让人心疼的二阿哥弘昐是什么模样,但是她却发自心里的喜欢着那个肉肉糯糯的弟弟。 他那如藕节般白嫩的胳膊、腿,那粉嫩的胖嘟嘟脸,发顶那一簇软软打弯的胎毛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 弘昀第一次开口,唤的就是姐姐。为了那一声姐姐,茉雅琦做什么都觉得心甘情愿了,更加随着额娘宠着弘昀。 随着弘昀一点点长大,那最初留在茉雅琦心中可爱的印象就越发模糊了,随之而来的是那刺耳而蛮不讲理的哭闹声,以及额娘偏心到没边的慈母心肠。 茉雅琦仍然记得那,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漫雪花似随风飘落的杏花般美好,她一大早就不顾奶嬷嬷的劝阻,披着狐皮的大毛衣裳就来到了弘昀住的西厢房,冻得有些发红的手里端着一装满了清雪的琉璃盘子,她想要和弘昀分享这初冬的美景。 弘昀被额娘宠溺得娇惯着,平日里压根不往正院请安,更是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她心急和弘昀分享心里的激动,一时间忘记了弘昀的贪睡,一路跑的往内室跑去,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弘昀床下摆了一夜的尿壶。 骚哄哄的尿液,淋了她一头一脸,原本雪白无暇的雪花,显得污秽不堪,化成了一滩浑水,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让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床上那泼了她一脸污秽的弘昀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她愣了,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奶嬷嬷们也都愣了,甚至忘记了拿了帕子给她擦拭,任由她那么狼狈的站在门边。 李氏还未来得及梳妆,便随着弘昀那哭喊的声响跑了过来,看也不看一眼满身狼藉的茉雅琦,扯着雪白的帕子就擦拭起了弘昀那嫩呼呼的脸。 弘昀哑着嗓子,胖出涡旋的手就这么明晃晃的指着她茉雅琦,“额娘,她欺负我……” 茉雅琦傻了~ 她什么时候欺负了弘昀,她怎么舍得欺负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呢,难不成是奴大欺主的奶嬷嬷挑唆了她们姐弟间的关系,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刚要开口问上一句,李氏的巴掌就带着风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弘昀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欺负他呢……”额娘指责的话就如不要钱似的往外丢着,巴拉巴拉的个不停,却一直不曾注意到她的狼狈。 自就被奶嬷嬷以贵女的要求教导长大的茉雅琦,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羞辱,愤愤地推开了跟在她身后的奶嬷嬷,脚步散乱的往外跑去。 她等不及丫鬟清理干净她那沾染了污秽的长发。便已经扑倒在了床上,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外冒着,打湿了她新得的杜鹃花开的枕面。打湿了她的枕头。 委屈,失落……种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擦着泪珠子望着房门口的方向,期盼着额娘能来安慰她,可是她注定失望了。 弘昀是额娘的掌中宝,只是哭了两声就让额娘心如刀绞,不等福晋那边同意。便让人去找了管事嬷嬷,安排了马车,往外族家去串门了。 那一。弘昀得到了舅舅亲手做的糖葫芦和舅母为他裁制的新衣,而她收获了无尽的泪水。 到底是她宠溺了几年的弟弟,虽然她气恼弘昀的举动,也不满额娘的偏心。但是还是将这些烦恼丢在了脑后。重新扬起笑脸,继续宠着弘昀。 “你是不是想要烫死我!”啪的一声,上等青花瓷的茶碗摔在了她的腿上,滚热的水打透了她身上镶边的绸裤,一阵阵刺痛袭来,弘昀第二次对她动手了。 李氏照旧似及时雨般出现在了西厢房里,捧着弘昀那仍旧嫩呼呼的手吹着,朗声吩咐丫鬟取了上等的烫伤药替他敷着。却看也不看她这个真正的伤者。 那日,弘昀又一次伤害了她。而李氏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她,让她抄写女四书十遍,让她穿着半湿不干的裤子跪在廊下,足足一个时辰。 跪在廊下,她只觉得头上那耀眼的红日,并不能驱散她心底的阴霾,更驱不散她身上的寒冷。 这样的日子便好似是无休止的噩梦般重演着…… 一次次,一次次……从最初的包容,到无奈的隐忍,再到最后的恨,茉雅琦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恨上了那个粉嫩嫩的人儿,恨上了那个偏心至极的额娘! 至于这次弘昀的落水,也是茉雅琦的反击。 她从未想过那个偏心的额娘会舍了她的性命,以求成全弘昀与她李氏的荣耀,当看着觅云送来的纸条,她居然笑了出来,笑得那么妖冶,她甚至有些认不出那抹陌生的笑容是属于她茉雅琦的。 恨如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的想歪了,打发了随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叫来了陪她长大的奶嬷嬷,细细的吩咐了一遍,看着奶嬷嬷拿着一个糖人就引了在西厢房里读书的弘昀出门,她又一次的笑了。 以弘昀这样愚蠢无知,又狂妄自大的心性,在这满是阴谋暗算的深宅大院里,即便她肯无私的放弃生命去成全额娘和弟弟,怕是到最后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罢了,早晚也会死在其他人手里。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成全额娘的野心好了。 茉雅琦望着弘昀那蹦跳离去的背影,如是想着,随手拿过了一幅新绣好的并蒂莲绣品,招呼了一丫鬟跟着,便往正房走去,看着额娘那目瞪口呆的神情,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正如那已经过世的嬷嬷所的一般,人不为己诛地灭。 在这样看似风光,实则满是杀戮和算计的深宅中生活,哪怕是血脉至亲,亦是可以随时舍弃的,便如她额娘对她一般。 看着李氏惊慌失措的吩咐丫鬟去月牙湖找寻弘昀,她就这样笑着。 带着掌风的巴掌再次往她脸上呼来,她没有再硬生生的接着,反而抬手挡了下来,听着李氏撕心裂肺的骂她,她留下一抹冷笑,领着被吓傻的丫鬟回了东厢房。 弘昀好命的被丫鬟救了回来,却不知为什么好像吓疯了般的胡言乱语。 李氏不甘心计划落空,照常吩咐丫鬟去寻了阿玛来,更是压着火气和她对话,免得出现前言不搭后语的乱象,希望她能在关键时候替她李氏话。 她原是不想来的,但是想到没有侧福晋的额娘在,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她狠狠的搓了搓眼圈,红着眼睛就来到了上房,看着李氏唱念做打的演戏,看着瓜尔佳氏无动于衷的发呆,她突然又想笑了。 “阿玛,额娘再错,她也是茉雅琦的额娘阿!您就看在茉雅琦和弘昀的面子上,饶过额娘吧,要不然您就禁足额娘,让额娘在东院里修身养性,再也不许出去惹事……”茉雅琦看着李氏那喷火的眼神,抽抽搭搭的沾了沾眼角的泪水,低声道。 “李氏罪大恶极,不容有恕。”四爷冷声道,但是却也被茉雅琦的话提醒了。 是了,李氏做过的事情,死不足惜,但是茉雅琦和弘昀是无辜的。在皇家生活不易,在他这样的皇子家里生活更不容易,稍不留心就免不了一场政治婚姻,赔上终身的幸福,看看那被阿玛嫁到草原上的众多姐妹。 他这个作为父亲的男人,他不愿意他的女儿走上那样的路。要是废了李氏,茉雅琦和弘昀的出身连格格所出的子嗣都不如了,到时候就算是被阿玛送去安抚蒙古亲王,怕是也会被打发到那些鸟不下蛋的地方去了。 四爷的神色有些变化,福晋和尔芙对视了一眼,并未开腔,而李氏却察觉到了一丝生机,更是异想开的觉得四爷又会高举轻放的放她一马,不禁想起了以后该如何讨回今日丢失的颜面,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狠辣的幽光。 “李格格,你与李氏同出一族,你觉得你这个族姐可该被宽恕?”四爷见状,心中冷冷一笑,挑眉看向了做旁观状的李氏,扬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李格格,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着四爷那冷森森的眼神,她真不敢李氏该被宽恕,可是一想到要得罪李氏,她又担心她阿玛、额娘在李氏宗亲中抬不起头来,被大李氏的阿玛、额娘折磨。 左右为难,不足以形容李格格内心的纠结。 四爷看着李氏青红不定的脸色,转眸看了眼福晋,沉声道:“先皇顺治帝曾有两任宠妃,皆出自董鄂氏,同为族亲,若不是有不同的封号,怕是后世子孙都分不清誰是谁吧!” 李氏闻言,双眸一亮,躲过了李氏那灼灼的目光,拧身道:“先皇文治武功,妾不敢妄言,但依妾之愚见,姐姐如此任意妄为,闹得府中鸡犬不宁,若是不加惩处,怕是会有后来人频频效仿,连带着二格格和弘昀阿哥也会被人非议教养……” 话到这里,李氏的话头一滞,但是在场众人却都听明白了,最明白的就是跪在堂中的李氏了,一下子就冲到了李氏跟前,似泼妇般往李氏的脸上抓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好了,李格格邪祟入体,疯癫不治,还不赶快将她关到僻静的院子去!”四爷指着满脸为难的粗使婆子,朗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落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四爷的话音未落,李氏就如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瘫软在了地上,低声抽泣着。 悔…… 李氏回想起她十四岁的那年,她拉着额娘的手,摸着额娘指尖那层剌手的细茧,似是祈祷,又似是发誓般的喃喃道:“身为秀女,信女摆脱不了要进宫的命运,但信女万不愿为人妾,只求一与信女心投意合的郎君,不论其贫富卑贱,若然背弃誓言,信女愿落无尽地狱,苦痛终生。” “若有来世,信女不会再被那荣华富贵**。”泪水模糊了李氏的双眸,她不再去挣扎,反而顺着粗使婆子的力道站直了身子,迎着那有些刺眼的夕阳,抬手抹干了眼角的泪珠子,低声道,随即就大步往外走去。 目送着李氏的背影消失,尔芙啧了啧嘴—— 自打她进府,她从未想过能与这些女人友好相处,有些自欺欺人的掩住了双眸,以为不去看、不去听,便不会被其他人伤害。 实则,那些伤害一直不曾停止过。 尔芙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还不扶你家主子下去洗漱一番!”乌拉那拉氏指着呆立在李氏坐过的太师椅后的丫鬟,沉声道。 四爷的一句话——李氏就成了李格格,李氏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李侧福晋,可在场众人却没人敢反驳一句,连眼角都没有瞟一下,甚至连忠心于李氏的丫鬟。这会儿也都装聋作哑的听着乌拉那拉氏的吩咐,领着被李氏挠得满脸花的李氏往内室的净室走去。 唯有茉雅琦,这个李氏的亲生女儿泪流满面。 片刻。李氏换上了一袭水红色的大襟旗装,戴上了一支华贵非凡的赤金嵌红宝石累丝凤纹步摇,梳着高耸的架子头,周身气派如当家奶奶似的走出了内室,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还残存着李氏体温的太师椅上。 “从今往后,爷不想在府里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若是你们不能约束好身边的仆妇。哼——”四爷被茉雅琦的抽泣声扰得心烦议论,冷眸扫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女子,声音似那刮骨的刀锋般刮过。尤其是最后那一抹轻得只有气音得哼声,更是让人闻之发抖。 众人纷纷起身,应声道是,那恭敬的就如看见佛祖显圣一般。 “茉雅琦年岁大了。也到了该好好备嫁的年纪。在你这东院里走动,亦是多有不便,正好府中几处院子都刚刚修葺过,不如就将临近的那处一进院子拨给茉雅琦住着吧!”四爷满意的点点头,转眸抬手摸了摸茉雅琦的发顶,似是和李氏商量般,冷声吩咐道。 李氏自是一百个愿意,这么一个眼睁睁瞧着她挤了李氏位置的二格格。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如此安排也好。起码以后茉雅琦真出了什么意外,旁人也不会疑心到她头上,而茉雅琦也缺少了往她身上泼污水的机会,让她能安心做她的侧福晋。 “阿玛,弘昀年岁还,要是离了额娘和茉雅琦,怕是……”茉雅琦拧着帕子,满是哭腔的开口道。 “你是个好姐姐,但是你也不能为了照顾弘昀就忽略了自己个儿的事情!”四爷安抚似的道,“弘昀年纪也不了,总是住在内院里也不合适,这次趁机也挪到前头去住着,阿玛也好督促他的功课呀!” 着,四爷就打发了穿着一身皂色太监袍的张保去安排人手了。 一下子,两位主子一块挪院子,这琐碎的事情不少,即便是精明如张保,他也不禁有些蹙眉,将手边最得力的两个太监分到了两边忙活,又亲自跑了一趟管事嬷嬷那,这才算是将两位主子身边需要的人手点齐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张保忙得脚打后脑勺,苏培盛已经骑着快马回到了四爷府里,只是还不等站稳脚跟,四爷就将一封蜡封的散着墨香的密折丢到了他怀里,吩咐他即可送往御前去。 同时,四爷则跟着苏培盛的身后,往西院走去。 苏培盛累得像狗似的喘着粗气,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容——这是爷信任他呀,不然怎么这些事都堆在了他身上呢! “爷,您怎么不多陪陪茉雅琦和弘昀呢!”尔芙迎着四爷就走出了房门,拉着四爷那有些微凉的大手,语气轻柔的问道。 太善良——四爷心里暗道,捏了捏尔芙软软的手,领着尔芙就进了内室,避而不答的岔开了话题,“爷瞧着你神情倦怠的很,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尔芙娇嗔的白了眼胤禛,尽是妩媚风情。 “爷还呢,您瞧瞧今个儿闹出的事情来,连一直在府里待嫁的玉兰都被牵扯进去了,我这心里就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蹦着,难受得紧呢!”着话,尔芙就牵着四爷的手往胸/口的位置放,想要用她女性的温柔,安抚这个燥郁在心的男人平静下来。 如她预料的一般,四爷的脸色略有些缓和,但是眼底还有一丝阴霾顽固的凝聚着。 “折腾了这么半,你饿坏了吧,还是赶紧摆饭吧!”四爷淡淡的。 尔芙闻言,没有再多什么,叫过了在落地罩旁边站着的玉华,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捧着一壶开胃的山楂茶,重新坐在了四爷身边,细声细气的着给玉洁、玉兰俩人置办嫁妆时遇到的趣事,虽然都是些芝麻绿豆的事,却最适合打发这种尴尬的气氛了。 之前去东院时,这西院就已经摆饭了,那些凉了、冷了的饭菜就不能再上桌了。 即便是热了热,味道上略微差了些。但是勉强能用,可是考虑到两位主子心情不大好,生子还是认命的将那些精心准备的吃食。送给了院子里的仆妇们用了。 前头催得紧,生子也来不及再淘米煮饭,只好将暗室里几个瓷罐里的腌菜都找了些出来,细细洗了、切丝、切片,撒辣椒末、盐末、各色调味料,又撒上了一勺清淡的鸡汤调味,麻利的摆盘。做了一道双拼菜。 随手将早起就熬着的骨头汤盛了些在炖盅里炖上,又将那已经炖烂的牛肉、猪肉的撕成了细丝,撒上了香浓的酱汁。凑出了一道荤菜。 “生子,你可麻利些吧,前头主子的气可不顺呢!”一会儿工夫,玉华已经是第三次跑到了厨房里催促。语气中不禁多了些急躁。 “我的好姐姐。咱家也想快着些,可是这东西都得咱亲自动手,哪样不需要时间阿!”生子抽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苦笑着答道。 自打那位老实巴交的厨娘都偷摸背叛了尔芙后,这厨房就成了生子的一人堂,轻易不找人帮手,即便是像现在这般忙得脚打后脑勺,生子也不过就叫了两个丫鬟帮着烧火。 “我以前帮我娘做过饭。我来给你打下手吧,总比你一个人快着些!”玉华闻言。撸着袖子就往前凑,嘴里嘟嘟囔囔的道。 “别别别,不是咱家挑剔,实在是咱们主子的舌头挑剔,那一丁点瑕疵都不接受,到时候咱家挨骂不要紧,可连累了姐姐做粗了手,那可就是咱家的罪过了!”生子忙将手里的面团放在案上,抬手挡住了玉华,笑吟吟的道。 虽这生子嘴里着的都是好听话,但是玉华也明白生子的意思,不过就是担心人心隔肚皮,怕她动错了念头,连累了他罢了。 “那行吧,你先将屉里的点心给我拣两碟,先让主子们垫吧着,也免得一会儿饿极了抓你出气去!”玉华心里虽然不大痛快,但是明白生子的忧心,所以也没有挑明,笑着接茬道。 着话,玉华就已经拎过了一边清理干净的剔红食盒,随即退后了一步,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着急的看着生子洗手、擦盘子、开笼屉、拣点心、装匣。 生子做的点心,很有特色,多是些以红枣、红豆、红糖等为馅料的女子最爱,各色的花样外,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糯米纸,防止了端着点心去前头的人动手脚。 今个儿也不例外,灶上屉里蒸着的正是藕粉栗子酥和糯米枣糕,最是适合女子吃了,不但吃着不发胖,更是滋养的很。 拿到了两样香甜可口的点心,玉华这脸上的烦忧一散,抿着嘴就往前头跑,连请安都忘记了,正瞧见主子爷抓着自家主子的手发愣,粉色桃心泡泡填满了整个房间。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下去!”连续两次被人破坏了气氛,四爷终于恼羞成怒的吼了出来。 玉华低头吐了吐舌头,麻利的将两碟点心都摆在了茶桌上,这才溜溜的往外跑去,站在廊下,扯着同样被赶出房间的玉涵,低声着话。 “都是你惯着她们,让她们越来越没规矩了!”四爷瞧着那两碟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捏了捏尔芙嫩呼呼的脸蛋,闷闷道。 “……” 您老先生刚刚在内室里一脸坐怀不乱的正色,这会儿往窗边的罗汉床一坐就开始胡闹,居然还好意思咱房里的奴婢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就喜欢被人围观——尔芙脑洞大开的想着。 意识到身边妮子走神,四爷又是一记眼刀飞过,但是见尔芙的气色着实不好,也便没有再什么,反而被那股子独属于栗子糕的甜甜气味引出了肚子里的馋虫,自顾自的拿过了银箸,捧着一银质碟就欢快的吃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那些粉红泡泡散了个精光,反而冒出了属于吃货的一缕曙光。 四爷吃得欢快,尔芙也被馋得不轻,心中人挥挥手,挥散了那些荒诞不经的想法,也跟着四童鞋开启了吃货的大门,嘴角含笑的吃了起来。 这边俩吃货吃得痛快,那边茉雅琦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打发了随身伺候丫鬟,领着一奶嬷嬷就往西厢房走去,听着弘昀中气十足的骂人动静,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弘昀,你额娘都被阿玛送到了府外去静养了,你就别再折腾了!”茉雅琦冷冷的道。 “你胡八道……”弘昀有些心虚的吼道。 弘昀虽然年岁不如茉雅琦大,但是却和茉雅琦一样的机灵,只是之前被李氏惯坏了,不大用脑子罢了。 之前正房那边吵吵嚷嚷的闹个不停,他也听了个**不离十,再加上身边人那细微的变化,他早就从心里怀疑额娘这次倒了大霉了,但是又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事,这才会吵闹起来,不然刚刚四爷还在的时候,他怎么就老老实实的装睡、装病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以后你我的额娘都不可能回来了!”茉雅琦淡淡一笑,语气平静的好像陈述故事似的道。 着,茉雅琦就让奶嬷嬷将手里捧着的锦盒放在了弘昀的床边,看着弘昀那强撑着的嚣张姿态,继续道:“别额娘回不来了,即便是咱们外祖家李家,怕是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捧着你了。 往后,你若是还如以前那般不懂事,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不顾及你了。不过若是你乖乖听话,姐姐也保管你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当然,你也可以将姐姐的话都丢在脑后,不放在心上,左右你最迟后个儿就会去前头住着了,到时候有阿玛盯着,你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最后,她又将那挂在锦盒外的铜锁拧了开,将里面一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送到了弘昀的眼前,又将一收条似的字据,随着装着朱砂印泥的钵钵一并送上。 “这是额娘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银子,一共有四千五百两。 按照祖宗规矩,男子分其二,女子分其一。 这里是三千两的银票,你点点看,这就是往后属于你的私房了!”茉雅琦含笑道。 弘昀虽然觉得这个时候不想法子救额娘回府,而忙着分钱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大笔银子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的伸出了手,略微估算了下数目,便在那字据上留下了一枚的手印。 眼见弘昀留下了手印和印章,茉雅琦冷冷一笑,随即又念叨了一番李氏私房里的庄子、铺子等私产,将其中大部分都留给了弘昀,便领着奶嬷嬷回到了东厢房里,细细点算着四爷这些年赏给她的好东西,免得到时候便宜了李氏那个后娘。(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过明路 第二百九十五章 次日一早,尔芙照旧慵懒的由丫鬟们伺候着洗漱、更衣,用过了简单的早饭,到了正院就听了茉雅琦和弘昀挪院子的事情,不禁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急?” “到底都是大孩子了,你看你身边的七和弘轩,不也都挪到了跨院住着去了么!”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尔芙明白乌拉那拉氏话里的意思,是孩子大了,其实就是觉得李氏不可靠罢了,想着早些把两个孩子挪了院子,有四爷安排的人手护着,安全系数也能高些。 不过她还是惊讶于茉雅琦和弘昀的接受能力,自家娘亲被送到了外头去,怕是今生不能得见,眼见这院子也要成为其他女人的住所了,她们难道不怀念这里咩! 好吧,果然生活环境不同,这考虑的事情也不同。 若她是茉雅琦,定然会赖在这东院里不走,更是要想法子将李氏撵到其他院子去住,保留住属于娘亲的一丝角落。 “福晋,妾身院子里还有事情要忙,妾身想要先走一步!”李氏一改往常透明的布景板设定,不等乌拉那拉氏宣布散场,便已经笑吟吟的起身,似风吹拂柳般的盈盈行了个万福礼,柔声道。 一袭桃红色绣素白色碎花的大襟旗装,衬托着李氏那嫩白如雪的肌肤,发间一对赤金嵌羊脂玉扣的长簪,点缀在架子头的一侧。与另一侧那枚赤金点翠步摇交相呼应,真真是富贵逼人。 乌拉那拉氏也注意到了李氏穿着打扮和气质上的转变,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人心隔肚皮’。微微抬手,“那俩孩子虽然年岁不了,但是到底不如你经历的事情多,你还是要多照顾着些,我今个儿也就不多留你了,改日再叫你来话吧!” “妾身告退!”李氏含笑一礼,转身退出了正房。领着属于李氏的一种班底,重新回到了东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乌拉那拉氏操心着茉雅琦姐弟俩人挪院子的事情。便也没有多留尔芙等人话,等李氏刚走一会儿就她们都散了。 而李氏回到了东院,先是关着房门和沈嬷嬷嘀嘀咕咕的了好一会儿话,又让沈嬷嬷去将她身边原本的两个大丫鬟都叫了过来。个人再次关着门嘀嘀咕咕的议论了好一会儿。将原本属于李氏的大丫鬟都打发到了外面候着。 就在廊下几个大丫鬟心浮躁动的时候,那扇紧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李氏穿着那身绣工精致,剪裁得体的贡缎大襟旗装缓步走出了内室的珠帘,坐在了堂屋里的太师椅上,轻声吩咐沈嬷嬷去将东院的人都招呼过来训话。 片刻工夫,几个大丫鬟就领着东院内上上下下的仆妇来到了堂屋里。按照品级脸色各异的垂首俯身见礼问安。 一直随着李氏伺候的丫鬟,忙不迭的将一杯香气浓郁的枣花蜜茶送到了她手中。 李氏一双与李氏有五成相似的眸子微微眯着。打量着下首各人,好半晌才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朗声道:“你们都是族姐身边的老人儿了,这个顶个都是精明强干的能人,想必也都该明白爷的意思。 那些没意思的废话,我懒得,你们也该都听腻了,但是今个儿,我还是要把这丑话在前头—— 往后这东院里的侧福晋就只能是我了,你们若是不想留在东院里伺候,那就趁着这机会提出来,我也好早早的禀了福晋,给你们另外安排个去处,保管不会为难你们。 可若是过了今日,你们敢和我做些个卖主求荣的蠢事,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完,李氏就将手中把玩着的茶碗摔在了桌上,看着那荡出来的水痕,露出了一抹冷入骨髓的笑容,斜睨着下首的众多仆妇。 下首垂首而立的仆妇中,只有两个不大起眼的丫鬟站了出来。 李氏环视了一周,又问了一次,见余下的三个大丫鬟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没有多,笑着让沈嬷嬷把那出列的两个丫鬟送到管事嬷嬷那里,又送上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银,算是替李氏圆了这份主仆的情分。 “既然你们都打定主意留在东院,那过往种种就忘了吧,我就是李氏,李氏就是我,我不想有人拿我和我族姐去比较,若是让我听见那些闲言碎语,我统统不会留情,一律送到爷跟前去,让爷亲自处置。 你们几个一等丫鬟,还像以前那么安排就是。 我记得觅云是负责打理妆匣、首饰的,如今觅云走了,便有柳慧顶了她的位置,接了她的活计,随身在房中伺候。 至于柳昙,便打理书房里的笔墨、书册等物吧,另一等丫鬟的份例。”李氏抚了抚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含笑道。 话音刚落,沈嬷嬷就忙凑到了李氏跟前,“主子,按照府中规矩,您身边有一等丫鬟、宫女四人,二等丫鬟、宫女四人,三等丫鬟八人,另粗使仆妇不定。 刚刚走了两个三等丫鬟,主子要想将原本身边的人安排过来,不如先让她们随着二等丫鬟的月例银子吧!” “不必!”李氏抬手,打断了沈嬷嬷还未完的话,“超出的部分就从我的份例里走就是了,柳慧和柳昙跟着我久了,我决不能委屈了她们。 至于缺的丫鬟,便让管事嬷嬷另安排就是了!” 着,李氏就瞟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仆妇,含笑道,“她二人随我日子久了,我用着顺手。对我亦是忠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们,你们亦是如此。 往后的日子里。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你们对我好,我自会对你们好的。行了,除了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这些在房里伺候的,其他人都下去吧!” 完,李氏又吩咐柳慧拿出了她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枚枚荷包,让柳慧给她们按个打赏——其中一等丫鬟收到的是装着俩颗雕刻着福禄寿喜才五纹的精致银珠子;二等丫鬟收到的则是一枚雕刻着福字和如意纹的一两银锞子;三等丫鬟和粗使仆妇收到的都是一对银质的平安扣。上面刻着满文的如意字样,和寻常铜钱大相差不多。 虽然赏赐不多,但是胜在寓意好。那些退出房间就看了荷包内容的丫鬟们,个个都喜形于面,显然是被李氏收服了。 李氏看着下首往日对她没个好脸色的几个大丫鬟,心中不禁多了些奇怪的感受。更有些想笑。忙掩唇轻咳了两声,平复下了内心的激动,压着嗓子,低声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但是我只有一双眼睛,难免有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们也都要多替我分担才是。 赶明,我会在堂屋廊下准备一鎏金铜盒。你们若是发现了其他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便可以写了条子举报。 一经查实。我定会重赏举报的人。 另你们若是觉得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亦是可以写了条子塞进盒子里,我每日都会看,而且不会假手于人,你们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打击报复!” 众人纷纷应是,更是表示会肝脑涂地为她办事,定然不会辜负她李氏的信任,得就好像要慷慨就义一般大义凌然,但是李氏却是一分不信,不过她不担心这些人会背叛她,她有法子让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这正是她刚刚与沈嬷嬷细细商谈过的结果。 想到这里,李氏微微一笑,展露出一抹少女的羞涩,拧着帕子,柔声道:“按照府中规矩,眼瞧着就到了十六追月之日,我是府中的侧福晋,又先于瓜尔佳氏入府,定然是要好好照顾爷的。 那,我也会和爷提一提你们被族姐家里人控制住的亲人,让你们家里人都能恢复自由!” 如果,刚刚那些大丫鬟都是在敷衍,那么这会儿就有些走心了,看着李氏的眼神都火辣了起来,便如被关了几年的糙老爷们看见了大美妞似的,若不是顾忌着主仆身份有别,怕是都能冲上来狠亲几口,以表示内心的感激和兴奋之意了。 “行了,二格格和弘昀阿哥稍候要挪院子,族姐这些私下置办的东西,我也不好再留着。梦云,你一会儿就领着丫鬟登记造册,封箱送到她们那边去吧!”李氏昨个儿因为突然成为了侧福晋,那激动得半宿都没睡着,这又早起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这会儿了这么一会儿话,便有些乏了,指着博古架上那些一尘不染的精致摆件,笑着吩咐道。 李氏得敞亮,可是她却是知道李家根底的。 打底,这李氏族姐的家里和她家相差不多,若不是李氏早早就被指给了当时那个还是平头阿哥的四爷做格格,又先后生下了两子,得了些好处,还未必就比她家底子厚呢。 再,李氏又是直接从宫里被指到阿哥所伺候的,当时只有两个包袱的衣裳作为陪嫁,后来李家虽然给她置办了一处铺子和两个庄子做私产,又得了些四爷填补给她的私房,但是到底还是底子薄了些,不如瓜尔佳氏的十里红妆让人眼红。 那些博古架上的东西,十样有九样半是府中分过来妆点门面的,其中那半样是李氏的不假,但是都是些个琉璃厂的高仿货,根本就不值钱。 至于一个铺子和两个庄子的地契房契,李氏的私房银子,早就已经被茉雅琦和弘昀拿走了,根本就没有等到她装大方送去。 所以与其收下这些个样子货,落个肚鸡肠、黑心贪墨她李氏嫁妆的名声,还不如就这么大方些,直接都给那俩的,以后也落个省心,来得实惠呢! “主子善心,奴婢这就去!”梦云见李氏几次叫她做事,那胸脯挺得那叫一个高,眼睛里满是欢喜,爽利的应道,转手熟练的从一锦盒中取出了账册,将几样没有四爷府徽章的花瓶收进了锦盒,又送了账册到李氏跟前过目,这才招呼了粗使丫鬟们来搬东西。 这边李氏将李氏剩下的东西都一股脑的送到了四爷指给茉雅琦的忘忧阁。 那边尔芙也已经让人从她的库里找出了几件不起眼的东西分两边送去,一是祝贺李氏捡了个大便宜,二是给茉雅琦添个彩头。 有了李氏和尔芙的送东西行为,其他格格自是不敢怠慢,也纷纷送了东西过去,让正在发愁如何布置博古架才出彩的茉雅琦松了口气。 前面,苏培盛拿着四爷匆匆写的书信进了宫,刚随着魏珠进了养心殿,便被康熙爷丢过来的一个冷眼吓尿了,差点直接摔在那半尺高的门槛上。 “你是老四身边那太监,你怎么跑到朕这里来了!”康熙爷的记性那是真好,虽然苏培盛算不得个人物,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挑眉道。 苏培盛不敢怠慢,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爬行到康熙爷身前五尺远的时候,这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参拜大礼,朗声道,那尖声尖气的动静,生生将那描龙画凤的承尘上的那层细灰儿震了下来:“奴才苏培盛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康熙爷丢了个鼻音,示意他起身话。 难得有机会面圣,苏培盛表示他要给康熙爷留个好印象,又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才连滚带爬的弓腰成九十度的站起了身子,硬是缩脖端腔的不如坐在榻上的康熙爷个子高。 康熙爷虽然是个目下无尘的性子,但是被人当活菩萨似的供着,这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居然放下了手中看了一半的册子,给了苏培盛一个正脸。 苏培盛本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这会儿余光看到康熙爷的动作,更是仿佛得到了大大的肯定一般,心下大定,忙从袖笼里取出了四爷写的书信,转交给了魏珠呈递。 信封和信纸都是大路货,但是却封着蜡封,看起来就很是怪异。 魏珠拿着银针等物件心的测了毒,这才打开了那朱漆火封,半眯着眼睛,看都不敢看那信纸上的内容,便双手捧着送到了康熙爷眼前。 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却看得康熙爷一阵苦笑。 在老康心目中,老四的性子执拗、爱护短。要是看着顺眼的就捧在手心里护着,若是看着不顺眼的就恨不得赶到西伯利亚吹冷风。不过近年,老四行事越发稳妥、大气,不输给初初监国是的胤礽,所以他也就越发关注老四身边人了。 这李氏的事情,康熙老爷子也从德妃和其他方面听过些传闻,倒是也能理解老四的行为,只是看着老四字里行间都是担心孩子受了委屈,他也不禁有些反思他那些年意气风发的青壮年时期做下的傻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女人都是坏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至此,李氏和李氏互换身份的事情就算是在老康头这过了明路,即便是往后有人将这事拿出来事,也影响不到四爷了。 不得不,四爷办事越发周全了。 日上三竿,尔芙正歪在榻上翻话本子打发时间,便瞧见新来的丫鬟玉静忙活活的跑了进来,“主子,李氏要出发了,福晋让您去打点一番!” “走吧,左右无事!”尔芙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米色家常袍子,拢了拢鬓边散下的碎发,起身道。 垂花门口,李氏梳着两把头,几朵细碎的珠花簪在其间,一袭半新不旧的青蓝色袍子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眉眼间再也不见往日张扬和傲慢之气,倒是比之前更加耐看了。 “你来看我了?”看着尔芙一步步走进,身边随侍的仆妇都已经躬身见礼,李氏露出了一抹淡然清雅的笑容,朗声道。 尔芙微微颔首一礼,示意众多仆妇起身退下,迈步来到了李氏身边,屏退了那一脸戒备着李氏突发暴起的玉静等人,这才缓声开口道:“我原本也不想来的,只是想着你这去的容易,怕是就不能回来了,有几句话想问问你罢了!” “问我什么?”李氏有些摸不到头脑,完全想不到此时她还有什么能为瓜尔佳氏解惑的。 花厅的廊下,一怯头怯脑的丫鬟巴望了一会儿,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迅速的来到了李氏身边,看都没看一眼尔芙,将一个的红色布包塞到了李氏手里。噗通就跪在了李氏跟前,连连叩首:“主子,您是奴才的救命恩人,这是奴才这几年攒下的一点银钱,你这拿着吧!” 尔芙不禁有些惊讶,一直以来李氏给人的感觉就是咄咄逼人,得势就猖狂的人样子。却不想还有这样子忠心于她的丫鬟冒着得罪府中所有女主子的危险,毅然决然的将手中积攒下的银钱送上。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呢。 别看这多少人都恨她李氏,却也真正的有人诚心的想要效忠于她。不需要威逼利诱,甚至不需要多一句话,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李氏也被这突然钻出来的丫鬟吓得一愣,随即露出了迷惘的神色。轻声问道:“你是……” “奴才是桃阿!”丫鬟抬眸。露出了一双满含感激之意的杏眸,朗声道。 见李氏还是认不出来人的身份,尔芙迈步上前,询问着对方的身份。 原来这桃是南城一唱花旦名角从绍兴府买回来的丫鬟,瞧中了她这口莺啼回转的嗓子,平日里除了让她做些端茶递水的细活,便是领着她吊嗓子,练身段。倒是真真过了一阵子好日子。 好景不长,那名角所在的戏班子惹到了来京里送贡品的镇江总兵。桃跟着的那位名角就没了来银子的出路,只好跟着之前一位追捧过名角的败家子当起了那人的外室。 那败家子有一个不出口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折腾不到及笄之年的幼女,而桃就正好符合那败家子的口味。 桃本就是良家出身的丫鬟,自是不肯,被打得半死不拉活的丢在了街上,正好遇见了去李家走亲戚回来的李氏,便被李氏随手带进了四爷府里,随意丢给了管事婆子,便再也没有想起桃这么个人。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桃的老爹是个没读过书的睁眼瞎,却最爱念叨这句话,又经常些个什么报恩的故事,让桃自就将这句话当成了至理名言,虽从未往李氏跟前凑过,但是却一直想着要报答李氏。 这不眼见李氏倒了霉,其他人都能躲多远的躲多远,更是私底下着李氏各种各样的坏话,更有些人阴谋论的猜测李氏这去,定然会死在路上,即便不死,往后也少不得让奴仆们磋磨的苦日子,那啧啧坏笑的嘴脸,吓得桃一晚上都没睡着。 一大早,听人李氏要离开了,她才匆忙丢了手里的活计,拿出了她积攒了几年的银钱,一溜烟的往这边跑,看着尔芙穿着寻常,倒也没以为是府中的侧福晋,只当是李氏身边的丫鬟来送,这才冲了出来,闹出了这么一出。 听桃完,尔芙笑了。 李氏身边那些丫鬟,各有把柄攥在李氏手中,却仍然不让落井下石的踩李氏计较,却不想只是举手之劳救下的丫鬟,执念的要报答她这些年。 “你很好!”尔芙看着桃,抬手拍了拍桃的肩膀,满是赞赏的笑着道。 桃讪讪地笑着,却拧着衣角不肯走。 “你还有事?”李氏虽然已经想起了那个差点死在街上的丫头,但是对桃却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见桃仍然站在这不动弹,不禁奇怪的问道。 桃拧着衣角,脚尖画着圈圈,便如杨坤附体了一般,捏着嗓子,低声道:“奴才想等着能做主的人过来,求了她们允了奴才跟着您伺候!” 李氏并非真的冷心冷肺,看着桃将积攒几年的银钱都塞到了她手里,她虽然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是荡起了种种波澜,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这会儿听桃要跟着她一起去过苦日子,她故意黑着脸吼道:“我不需要你伺候,你赶快走吧!” “行了,你也别再故意当刺猬了。 她既然愿意跟着你,自然是想明白了,原本我还真有些烦心该让谁跟着你伺候呢,这倒是省了我的事情了!”尔芙看着李氏眼底的重重迷雾,拉住了想要跪下求李氏答允的桃。笑着开了口。 桃听尔芙的话,似是能做主的人,居然转身对着尔芙跪了下去。那力道大的拉扯着尔芙打了个踉跄,差点就摔在了青石板路上出丑。 李氏见状,勾唇一笑,手指头抖啊抖的指着尔芙,一幅见到了大便宜的狡猾样子。 尔芙被李氏笑得脸上发红,却没有动气,因为她知道李氏只是看着她出丑想笑罢了。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与她之前处心积虑的算计她不同,看样子李氏是真的想通了。 不过不动气是不动气。她还没有圣母到原谅了李氏的所作所为,最多就是让四爷给盛京那边庄子上的庄头送个话,让他们不要太过磋磨李氏罢了。 “你看这丫头虽然莽撞了些,但是对你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好。你就领着她吧。盛京那边的庄子。虽是皇上分给咱们爷的皇庄,但到底是不在京里,难免会有些没有个分寸的扎刺,有她跟着你,也能护着你些。”尔芙拧着眉毛,闷闷道。 李氏也是知道盛京那边庄子的情形的,所以才没有想要带着桃过去。 这盛京是满清的发源地,更是有着当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建立的太清宫。不少老王爷都在那里留有一处别院,老了就回到那冷森寒的盛京去落叶归根。所以那附近一圈的庄子都是这些个宗亲家的私产。 像四爷名下的那处庄子,距离盛京不远处,名为下深庄,内有良田百亩,另有佃户数十家,算是个不大不的地方。 同保定府、京郊附近的庄子相比,这庄子的出息太少。 一来二去就成了一处没人爱来的地方,一直有一户闯关东去了那里扎根的魏老头打理着。 这魏老头原就是山东人士,正是那位打虎英雄武松的老乡,即便已是六旬老人,那脾气却也火爆的厉害,庄子里的佃户就没有不怕他的。 虽他脾气暴,但是却是个规矩的人,只是他家中有两个不成材的儿子,继承了他那高头大马的身材和火爆脾气,心眼子却长歪了,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不安分,这些年算是成了那盛京庄子里的两个大害虫。 人人都怕魏老头瞪眼睛,又怕魏老头护短,便也没人敢去告状,所以这俩子就越来越无法无了。 而尔芙这些日子一直负责打理府中在各地的产业,见的管事多了,这知道的就多了些,所以自打听四爷要把李氏送到盛京的庄子上,她就担心那俩混球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事情,所以想着给李氏分两个会点拳脚功夫的粗使丫鬟。 谁知道这府中就没有傻子,那真叫一个一推六二五,即便是她这个侧福晋,折腾了两,也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手。 本着对李氏负责,尔芙都已经打定主意了。 若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要将这事送到四爷跟前去了,总不能让李氏去了盛京给自家男人带上一顶油光水量的绿帽子对伐! 李氏不知道尔芙心中的弯弯绕,只当尔芙就是传中的滥好人,不禁也起了一丝想要报恩的念头,答应了领桃去盛京,打发了桃回去收拾东西,看着左右无人注意,凑到了尔芙跟前,贴着尔芙的耳朵,低语了几句,随即露出了一抹愧疚的神情,“对不起!”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的。 不过鉴于你并没有真的伤到我,我还是决定原谅你,但是你可别指望我在爷跟前你的好话,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盛京待着吧。 那里虽冷点,但是冬日里能看看皑皑白雪,又能睡着火热的大炕,也算是个不错的养老地方!若是你和我都能活到那啥时候以后,我就去那里和你作伴去,到时候咱们俩个老太太再计较过去的种种恩怨好啦!”尔芙扯了扯帕子,别扭的扒拉了下泛红的耳尖,低声道。 “你就是个滥好人!行了,桃也收拾好东西了,我就走了,替我多照应着弘昀些,他是个好孩子,是我给他惯坏了!”着,李氏就麻利的爬上了马车,顺手接过了桃怀里抱着的大布包袱,丢给了尔芙一抹神秘的微笑。 车夫正窝在墙角的树下画圈圈,见李格格上了马车,侧福晋一脸阴晴不定的样子,不禁有些为难,磨磨蹭蹭的往车边凑,嘴角那颗红豆大的黑痣上的几根粗黑毛抖了再抖,别提多好笑了。 “好好赶车,路上别太急着了,咱们李格格是替爷去老家给祖宗们祈福的!”尔芙确实被李氏最后那几句话惊得不轻,但是见车夫那副德行,还是忍不住心软了,挤出了一抹笑容,朗声道。 这话也算不得假话,为了李氏不在那边给爷带了绿帽子,她特地和爷商量了一番,采购了大批的香烛等物,对外称李格格是清凉寺至清禅师钦点的与佛有缘的大智者,让她回盛京给祖宗们祈福,正是四爷对其的看重。 有了这样的大前提,只要老魏头那俩儿子没彻底疯魔了,便不会将手往李氏身上伸,必不会为难了她去,而李氏成为了被供在神台上的那一位,也就没有机会给四童鞋带绿帽子了。 尔芙不禁为她想出的点子欢喜着。 一连串的三辆乌蓬大马车拉着李氏和桃,以及那些李氏用过的被褥,穿戴过的衣裳、首饰等东西,还有那些装样子用的香烛等物,离开了四爷府的侧门,缓缓消失在了巷子口,往盛京郊外的庄子去了。 送走了李氏,尔芙这心就又提了起来。 茉雅琦——爷的女儿,明明该是最真烂漫的年岁,却已经学会了谋算人心、陷害兄弟,这样的孩子还有的救咩? 又想到了李氏临走还把弘昀托付给了她,尔芙又讨厌起了李氏,这货儿就是个祸根,明明已经被踩到了泥里,还不忘给她挖个坑,算计的她不能安稳! “主子,您怎么了?”玉静看着尔芙那明显不大开心的脸色,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李氏坏透腔了!”尔芙闷闷道,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去,一路无话的黑着脸钻进了内室,抱着软乎乎的绣花软枕一顿捶,直捶得整个软枕都成了扁扁的坐垫,这才喘着粗气靠在了床柱上愣神。 这些女人都是坏人: 福晋身子不行了,把弘晖托付给她——好,她接了,左右弘晖是个大孩子,而且福晋又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过,算不得什么麻烦,她就当积德行善了,给自家孩子积福了。 李氏被四爷赶去了盛京,把弘昀托付给了她——尼玛是看她不死闹心吧!弘昀那驴脾气就跟深井冰似的,又有个黑化的姐姐搀合着,到时候她没能将弘昀照顾好,这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怎么了?”四爷一进门就看见尔芙扯着头发发愁的样子,忍不住勾唇一笑,轻声问道。 “都是你不好,生那么多孩子,找那么多老婆!”尔芙迁怒到了四爷身上,抬腿就往四爷的肚子上踹去,闷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入宫!你舍得?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闻言,四爷凌乱了。 虽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其他女人亲近过,但是也从未如此明显的过埋怨之言,甚至都不曾给在他跟前给别的女人上过眼药。 这今个儿,他以为一直没什么脾气的妮子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呢! 看着四爷愣神,尔芙就更气愤了,但是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自己个儿消了火,一脸纠结的将李氏临走时托付给她的几句话都告诉了四爷,转身就拧着袍摆往外走去了。 “苏培盛……”四爷只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吓得门口候着的苏培盛差点一跟头摔掉了那白亮亮的大板牙。 “……”苏培盛矮着身子,臊眉耷眼的溜边进了门,连个声都不敢吭地跪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原是想叫了苏培盛去忘忧阁走一趟,把那个不孝女叫过来训一遍,可随即想到茉雅琦到底是个女子,若是传出那样的名声,这辈子怕是就要毁了,一时间就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房间里安静的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苏培盛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将这两做过的事情,统统回忆了一番,确认没有做出什么错事,这才偷摸擦了把汗,轻声开口道:“主子爷……” “没事了,你下去吧!”四爷颓然的摆了摆手,沉声道。 好吧。有一种逃出升的苏培盛,只觉得后背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望着还坐在床上发愣的四爷身影。无声的叹了口气,一溜烟的跑到了角落里的茶室里喝茶压惊去了。 …… 次日一早,阴阴的好似要下雨,不是上朝的日子,可是四爷还是早早就起了身,穿着一袭家常袍子,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望着床幔内尔芙那若隐若现的睡颜,嘱咐了丫鬟们不要吵着她休息,便领着苏培盛回了前头。匆匆换上了一袭大衣裳,递了牌子就往宫里去了。 随着废太子的事情发生,四爷就越是不经常来宫中,除了每每御门听政的日子。多是窝在府中。或是在部里走动。 这顶风冒雨的递了牌子,康熙老头子表示很惊讶有木有,忙打发了在他这显勤卖快的老八,吩咐了魏珠取了他殿里的一件墨色缎面暗纹的大氅,亲自去外面迎老四进来。 “你府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康老头子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太师椅,制止了要请安见礼的老四,笑着问道。 四爷那张蓄了须的老脸,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窘色。引得康老头子又是一阵大笑,看惯了老四那张冷森森的脸。康老头子表示终于见到了有人气的儿子,心情好好。 “已经处理妥当了,借口给祖宗祈福,送到了龙兴之地去!”四爷尴尬的理了理袖口,半欠着身子落座,恭声答道。 康老头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迈步绕过了桌案,来到了四爷身边落座,打发了在殿里伺候的几个宫人,幽幽道:“旁人都你冷情,却不知你才是个最重情义的。 原本你为那李氏请封的时候,朕就觉得有些欠妥当了,你却不愿意委屈了孩子,要是趁机会处置了,也可以有个空位了!” “儿子懒得理会那些满是算计的女人,还不如这些老人儿待在身边安心!”老四闷闷道。 “随你吧……”康熙老爷子虽然忌讳儿子们拉拢朝臣,但是对于这个得罪了大部分文武大臣的四儿子,却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 起来,这老四家里的女眷,除了福晋已经过世的老爹是他身边的近臣,又是底蕴深厚的老牌家族外,其他的女人家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连瓜尔佳氏那个四品的协领老爹,他康老爷子也看不上眼,更别提那纯靠四爷提携才爬上个县令位的李氏老爹了。 想到这里,康熙老爷子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下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接茬道:“转眼就到了选秀女的年头,不如找两个贴心的格格伺候吧!” “阿玛,蓝沁她身子越发不好了,而瓜尔佳氏她太过单纯,这府里若是再添了新人,怕是又要乱上些日子了。实话,儿子实在是不想再添人了,还是等几个孩子都大一些的吧!”四爷捏了捏那硌手的扳指,沉声道。 “若是旁的事情,朕大可以这就应了你,但是事关子嗣,朕不能随你了。你看看你的几个兄弟,哪个身边没有十个八个女人,哪个不是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的生,你再瞧瞧你…… 这事就这么定了,改朕和你额娘去,让她到选秀的时候挑几个好生养、且稳妥的人给你。”康熙老爷子摆手道,打断了胤禛还想辩解的话。 满族八旗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比起那些汉人,实在是少了太少。 虽然自入关以来,不少汉人都投身满洲八旗,成为了汉军旗,但是到底不是真真正正的满人。 按那些汉人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康熙老爷子在位四十余年,无时无刻不担心着江南那些学子们被人蛊惑了,不然他也不比这么一趟一趟的往南边跑了,又将一些善于谋算人心的满大臣派到江南富庶之地去施政,但是满人少这根刺,还是老爷子心底最担心的事情。 他虽然多子多孙,但是单凭他一个人生,那到什么时候才能扭转这样的局面呢,所以他就将每一个新生儿看成了希望,只有满人越来越多,这朝堂才能安稳。 为了让大家伙儿都多生孩子,他甚至定下了满洲八旗子女皆有俸禄的规矩,虽不过是几斗米、几块布。但是也算是促进大家伙儿努力生孩子的举措了。 “儿臣遵命!”四爷见康熙老爷子打定了主意,便也没有再多,拱手一礼。轻声道,“儿臣想去永和宫看看额娘,不知阿玛可有什么话带给额娘!” “你额娘年岁也大了,年轻时又遭了些罪,这身子正有些不大舒坦,你去看看也好!”康熙爷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回忆、又似是嘱托般的道。转眸叫了在殿外候着的魏珠进来,吩咐魏珠将之前南边进贡来那尊半人高的红珊瑚树盆景交给胤禛带去给德妃。 自养心殿出来,四爷只觉得更阴了。那冷风也越来越刁钻,也亏得身上多了一层披风,不然怕是就要打哆嗦了。 四爷刚进了永和宫正殿,便看见毓秀扶着德妃娘娘从寝殿转了过来。见德妃娘娘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脸色也不大好,不禁有些忧心的迎了上来,忙扶着德妃娘娘的另一只胳膊就往正殿的太师椅走去。 “快坐吧,你这是怎么了?”德妃娘娘坐定,抬手理了理袍摆,笑着问道。 “额娘,您这腿是怎么了?”四爷收起了脸上那抹忧烦之色,轻声问道。 德妃娘娘不以为然的捶了捶腿。随口道:“都是些老毛病了,一变。这腿就先疼,比那善观云、观星的老夫子们还方便呢!” 这宫里的规矩,不大人道。 身为官女子出身的德妃娘娘,年轻时位分底,见到那些高位分的后妃,不论身在何处就要跪着行礼,这若是在殿内还好些,起码有宫毯垫着些,若是在那鹅卵石铺就的路上,那就跟跪钉板差不多。 夏日里,裤子薄,一跪下去,这膝盖就青紫了。 冬日里,裤子厚,可是那地上却是冻土,凉气、寒气就往腿里钻,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年轻时还不觉得,但是这上了岁数,这毛病就都找上来了。 “太医瞧过有什么法子吗?”四爷虽然和德妃娘娘不亲近,但是心里却惦记着呢,这会儿见德妃娘娘不停揉腿,便也将原本心里放着的事情丢在了脑后,急着问道。 闻言,德妃娘娘笑着指了指膝盖上左右两侧鼓起来的包,朗声道:“还不是开了那些个苦药汤,也亏得你家那瓜尔佳氏想出了用铜枣暖腿的法子,不然冬日里疼起来更难受呢!” “用着好就好,那妮子有点个鬼主意!” 四爷对尔芙能得到德妃娘娘的看重,心里是欢喜的。 从最初,尔芙被德妃娘娘无视,到后来的被针对,再到最后的被接受,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尔芙虽然没过,但是四爷却都看在眼里。 妮子不善言辞,却处处做在了前头。 不论是德妃娘娘提起的铜枣,还是她替德妃娘娘做的夹棉绣花鞋,虽然东西不起眼,但是确实是真正用得到的东西。 “对了,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差点忘记问了,你怎么这会儿进来了,可去过你阿玛那里了!?”德妃娘娘见四爷又走神,微抿了口茶水润唇,轻声问道。 “已经去过了。”四爷恭声答道,“之前在阿哥所就跟在儿子身边的李氏被儿子送去了盛京,儿子已经让人往阿玛那送了消息去,这处理完了,特地来和阿玛细细一番!” “你是个聪明的,蓝沁又是个能干的,你府里的事情,额娘不担心,就是担心茉雅琦和弘昀俩个孩子接受不了,你可得记得多去看看她们,免得那些奴才们做些个顶红踩白的腌渍事!”德妃娘娘随口道。 对于德妃娘娘来,儿子身边的福晋和侧福晋虽然是儿媳,但是她还是更喜欢乌拉那拉氏和做实事的尔芙,以及十四家的那几位,李氏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和那家子气的做法,她就是不喜欢,要不是看她能生,当初就不会同意了四爷替她请封的事情。 “这些儿子明白,儿子打算将弘昀养在前头,有儿子亲自盯着,又有苏培盛那几个猴精猴精的看着,那些个奴才不敢怠慢了他,只茉雅琦那边有些麻烦。 她年岁不了,到了该学些东西的时候,可是蓝沁身子不好,尔芙又是个不大管事的,而李氏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能真的教好了茉雅琦呢! 原本儿子是想替茉雅琦请了教养嬷嬷教着,但是想着到底不是正经主子,难免有些想不到的地方,便想着将茉雅琦送到额娘身边来,由额娘亲自教导,只是见额娘身子不大好,儿子又觉得这法子不大好了!”四爷微微点头,缓声道。 “额娘虽然岁数大了,可是这身子好着呢!”德妃娘娘闻言,忙打断了四爷的话头,胸脯拍着砰砰响的朗声道,“别是带一个茉雅琦,你就是再给额娘添几个孙子,额娘也能带着,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皇上那里,额娘去!” 看德妃娘娘就这么将茉雅琦的事情揽上了身,四爷心里一松,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即又将李氏和茉雅琦的事情细细的和德妃娘娘了一遍,免得德妃娘娘到时候俩眼一抹黑的被茉雅琦挖坑埋了,再加上德妃娘娘到底是资深的宫斗高手,也比较善于谋算人心,又是茉雅琦的亲祖母,倒也算不上家丑外扬了。 “李氏真是糊涂!自家女儿就该是娇养着的才对,不然若是出嫁了,婆家又怎么会看重她呢!”德妃娘娘听完就气得摔了手中的茶盏,恨不得将已经去了盛京的李氏揪回来好好骂上一顿,怎么就有这么糊涂的额娘呢! 哪家的娘能这么对待女儿? 作为长辈都偏心,十根手指还各有长短呢,可是也不能将自家的女儿当成根草儿对待着阿,也难怪弘昀不尊敬长姐,这换了谁也不会尊敬的好伐。 “挑个合适的日子就把二格格送进来吧!”德妃娘娘在心中叹了口气,沉声道。 “儿子知道了!”四爷应道。 茉雅琦入宫的事情定了下来,四爷这心里就定了下来,又细细问了问太医开的方子和用的药,这才陪着德妃娘娘用过一顿饭,赶在晌午前回到了西院陪尔芙用饭。 “你舍得?”听四爷要把茉雅琦送进宫里,尔芙不禁咬着筷子发愣了。 “这也是为了她好!”四爷虽然不是完全明白内宅里的阴私事,却明白‘严是爱、松是害’的道理,所以还真没有尔芙想的舍得不舍得的感觉。 再这宫门深似海的话不假,却并不是对他们这些龙子龙孙们的,只要想进宫,他们只要递了牌子就好,虽然不能在内宫留宿,但是隔三差五就进去看看女儿,对于四爷来不是难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又起幺蛾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四月初,李氏顺顺利利的到了盛京的庄子,一同去的除了桃,还有四童鞋安排的一双粗使婆子跟着,俩人都会些粗浅的腿脚功夫,倒是能保证李氏的安全,忠诚度也有保证,倒是不错的安排。 与此同时,四爷也已经挑选了两个合适的丫鬟,陪着茉雅琦进了永和宫。 “德妃娘娘那性子和咱们爷很像,那丫头能陪在娘娘身边,也是她的福气了!”乌拉那拉氏趁着早起请安的工夫,笑吟吟的安慰着李氏,只是出来的话就有些敷衍了。 李氏勉强的笑了笑,“二格格能进宫替爷尽孝,那自然是顶顶有福气的!” 虽然她并不想将茉雅琦带在身边照顾着,可是就这么被四爷越过她送到宫里去,她这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再加上那些或真或假的闲言碎语,她就觉得是跟刺一般扎进了心底。 “瓜尔佳姐姐这几瞧着气色不大好,不知道有没有请太医瞧瞧呢!”吴格格勾了勾发鬓,柔声转起了话题,笑着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聚拢在了正在打瞌睡的尔芙身上。 闻言,尔芙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昨个儿四爷去七贝勒府找老七话,便没有进内院,所以到了掌灯时分,尔芙就洗漱更衣的爬到了床上,本想着睡前看会儿话本子打发时间,不想那话本子写得很好。她就那么看得入神,一直到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被院子里那些洒扫丫鬟做活的动静吵醒。意识到时间太晚太晚了。 “昨个儿和丫鬟们绣花绣的太晚了,这困劲还没有过呢!”尔芙顺嘴着谎话,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亮着,那叫一个自然。 “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咱们就早些散了吧!”乌拉那拉氏见尔芙都困得直点头了,旁边又有吴格格挑刺。她可不想看着府里好不容易平静几的日子乱起来,笑着打岔道。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声话音落,众女纷纷起身告辞。尔芙更是好似脚下安了风火轮一般的往外冲去,那速度就像屁股上着火的火箭似的那么快。 “你……”尔芙一溜烟的重回到了西院,打发了想要伺候的玉静等人,看都不看一眼正堂。直接就冲进了内室。三下五除二的褪去了身上的外衣,钻进了被窝里补觉,愣是将过来找她话的四爷,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半晌没缓过来。 “主子爷……”苏培盛也很尴尬,看着瓜尔佳主子那风风火火的速度,真真吓坏了他好伐。 “你出去候着吧,爷陪着老七喝了大半宿酒,这脑袋正疼着呢!”四爷听着内室里那悉悉索索的动静。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痛苦极了的低声道。 打发了苏培盛。四爷嘴角微微上扬,拿着手边那一剔红锦盒,迈步就往内室里走去。 尔芙正抱着被子补眠,听见身后那浅浅的动静,只当是丫鬟们正在整理东西,也没有多问,反而扯了扯被子,遮挡住了双耳,一心要去回周公,却不想那垂落在地上的层层床幔,腾地被四爷挽起,刺目的阳光直接洒落在了她的脸上,激起了她那拼命压抑着的烦躁感。 “你们这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尔芙双眸紧闭的吼道。 “你这胆子才是越发大了呢!”四爷反唇道。 猛地听见四爷的声音,尔芙微微一怔,随即不敢相信的睁开了双眸,傻傻的问道:“爷怎么没去部里坐堂呢?” “今个儿,爷沐休!”四爷一屁股拍在了床上,看着尔芙拧眉的丑样子,随手放下了那层绣了缠枝莲纹的蝉翼纱床幔遮阳,冷声道。 闻言,尔芙在心中哀嚎了一声,她怎么就没有想起这茬呢! 只是之前四爷每每沐休,总是在前头揪着苏培盛、张保、戴铎等人议事,要不就是去见老十四、老十三、老七等兄弟话,她也习惯了四爷一年三百六十五的白不见人,倒是忘记了他还是有沐休的日子的。 “你怎么刚刚起身就躺下了!”四爷随口完就算了,转身就将穿着寝衣的尔芙又塞回到了被子里,免得她被这春末初夏的风吹着了着凉,语气轻柔、满是关心的问道。 尔芙微微拧眉,害羞的低了低头,扯着被角,低声道:“昨个儿看话本子看得晚了些!” “胡闹!”闻言,四爷那满是关心的眼神就是一愣,拧着尔芙的鼻尖,沉声道。 尔芙也知道她这样通宵看话本子的行为不对,可是她就是那种看到有趣的故事就放不下的人呀,所以才会一拖再拖,丝毫不理会催促的玉静等人,一直到边冒出了鱼肚白,这才打起精神去正院那边请安,困得低了当啷的跑了回来。 眼见尔芙那眼皮又要往一起凑,四爷也舍不得再她什么了,轻声嘱咐‘她记得睡两个时辰就起来吃些东西,不要一觉睡到大晚上去’,又将那个剔红锦盒放在了尔芙的枕边,希望她一睁眼睛就能瞧见,这才替尔芙掖了掖被角,将桌上的提梁壶摆在了拔步床的外间角几上,含笑出了西院。 一觉睡到日头当空,尔芙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一时间还有些迷糊,便瞧见枕头边的精致锦盒,随手拿到了身前,巧的银扣子发出一声脆响被打开,内里一套素银错金丝纹路嵌水蓝宝石的繁花锦簇头面就展露在了尔芙眼前。 午后那慵懒的阳光照射下,正中央那一颗足有龙眼大的宝石上还闪着幽光,似是格外珍贵的猫眼石,漂亮极了。 “好漂亮阿!”尔芙伸手抚摸着那切割的棱角分明的鲜艳宝石。喃喃叹道。 “主子,您起来了!” 玉静的声音自床幔外响起,打断了尔芙欣赏宝石的心情。懒懒的应了个声,随手合上了盒盖,抬手示意玉静挽起床幔。 一层薄薄的蝉翼纱,阻挡不住那猛烈的阳光,所以这会儿尔芙突然被晾在阳光下,倒是也不觉得刺眼,反而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抬手掀了被子就往窗边走去。 “主子,虽气暖和了,您也该披件衣裳阿!”玉静嘴里唠叨着。手上已经拿着一件绣芙蓉花的粉色缎面披风搭在了尔芙的肩头,又推开了虚掩着的菱花窗,让尔芙能呼吸着廊下那淡而幽雅的玉兰花香。 “爷过来过?”尔芙拢了拢碍事的长发,转身半躺在了美人靠上。身上只搭着那条披风。笑着问道。 “没有,主子可是有事,要不奴婢这边让人去请主子爷过来!”玉静被问的一愣,随即麻利的俯身一礼,轻声答道。 “那倒不用!”尔芙摆了摆手,任由玉静去整理床铺了。 玉静顺从的往床边走,忽的脚下一顿,转身回到了尔芙身边。低声道:“主子,主子爷在您去正院那边请安的时候过来过。可是您没瞧见?” “瞧见了!”尔芙笑着道。 她是和四爷过话,只是那时她整个人都被瞌睡虫附体了,有些浑浑噩噩的犯迷糊,这会儿醒来都想不起来和四童鞋什么了,要不是有那个锦盒在,她都忍不住怀疑那是她的一场梦了。 尔芙又躺了一会儿醒神,见玉静收拾好了床铺,这才朗声唤进了丫鬟伺候着洗漱,换上了一袭家常袍子,梳着两把头,戴着一对嵌了蓝宝石的珠花,坐在窗边绣着那副八骏图。 一直到日落时辰,尔芙已经顺利的完成了最后的一条马尾,只差熨烫、装裱后就能送人了。 “你家主子可起身了!”尔芙正对着烛光欣赏她的大作,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四爷的动静,不禁惊慌失措了起来,这是送给四爷的礼物,她可不想提前就被曝光了,那不就失去惊喜感了咩! 忙中出错,尔芙虽然如愿的取过了素白色的娟纱包好了绣品,塞到了炕柜中收好,可是她整个人就被地心引力吸引着,像乳燕归巢般的对着四爷扑了过去。 “爷送你的那套头面可喜欢!”四爷没有多想就揽住了投怀送抱的人儿,笑着问道。 尔芙也想做无事状的与四爷话,可是看着四爷身后苏培盛那张憋红的脸,她这脸就好似火烧般的红了起来,忙不迭的扯开了四爷拦在她腰间的大手,羞涩的钻回了内室。 四爷那双揽住了尔芙的大手上触感还在,便看见娇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难免有些心花花的,冷声打发了房中伺候的丫鬟和苏培盛,追着尔芙的身影就进了内室,正瞧见尔芙对着窗子跺脚的样子,不禁又是一笑。 “怎的还害羞了!”四爷在她身后长臂一揽就环绕住了尔芙那纤纤腰肢,薄唇紧贴着尔芙的耳垂,呼吸着来自身前人儿的体香,调侃道。 “爷……”尔芙娇嗔道,却没有注意到她整个人都软软地贴在了四爷怀里,让那声娇嗔如勾魂摄魄的嘤咛般诱人,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动。 四爷的大手蠢蠢欲动的摸上了尔芙脖颈间的铜扣,正打算一鼓作气的将妮子丢到床上去疼一番,外面就传来了大嬷嬷那沙哑的声响,“四爷,吴格格身边的流苏来报,是吴格格肚子疼得厉害,已经昏了过去!” 尔芙那飘到九霄云外的理智闻声回归,慌忙钻出了四爷的怀抱,动作麻利的整理好了褶皱的袍子,又拢了拢被蹭的散乱的长发,清了清嗓子,道:“爷,赶快去瞧瞧吧,这女子肚子疼,那可是可大可的事情!” 着话,尔芙就已经不理会四爷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往外走去,真真是贤妻良母的很呢! 四爷感觉到了尔芙的躲闪,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也没有多想,便也随着尔芙走出了内室,看着正躲在廊下的流苏,冷声喝道:“你家格格不舒坦,不去前头找府医,难不成爷还会瞧病?” 流苏被骂得脸红心跳,却硬是不敢回嘴,她总不能是自家格格打发她过来请爷过去留宿的吧! 尔芙见四爷骂得凶,忙打圆场的扯了扯四童鞋的袖摆,“吴妹妹刚刚进府,难免有些不懂规矩,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 着话,尔芙就转身打发了正愣神的玉静去前头请府医过去看诊。 四爷虽然不明白尔芙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但是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了她的脸面,硬邦邦的哼了一声,扯回尔芙手中攥着的袖子,吼了一嗓子‘苏培盛’,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碧池苑中,吴格格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轻纱寝衣窝在床上,如瀑布般的黑发略微弯曲的垂在肩头,脸上敷着一层细细的官粉,素白而清冷,倒是真有几分病西施的颜色。 “让人将那玉兰香点着,那味道闻着就让人舒坦!”吴格格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忙吩咐着。 清淡的香烟飘起,吴格格又扯了扯身上半透明的纱衣,努力的摆出了最诱人的姿势,半是回眸、半是拧身的往内室门口的方向望去,嘴角一抹魅惑的笑容,似蒙娜丽莎的微笑般完美、神秘。 只是这抹微笑刚刚出现,便随着门口通禀的声音,凝滞在了吴格格的脸上,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贝勒爷、侧福晋到!”丫鬟如是道。 随即,黑着脸的四爷和含笑的瓜尔佳氏就出现在了吴格格眼前。 原本想着要诱惑四童鞋爬床的吴格格,忙胡乱扯了件衣裳就往身上披,显得格外狼狈。 “不是身子不舒坦,便不要起身了!”四爷虽然心情不大好,但是也没有和病人发脾气的习惯,看着吴格格披着衣裳要往地上爬的样子,忍不住沉声开口道。 吴格格只觉得一道甘霖从而降,看着笑脸吟吟的瓜尔佳尔芙就更觉得碍眼,定然是这侧福晋舍不得专房之宠,这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破坏她与四童鞋的美好邂逅。 “妾多谢爷疼惜,只是瓜尔佳姐姐来了,若是妾还赖在床上,总是不好!”吴格格毫不掩饰的上着眼药,便好似指责尔芙故意磋磨她,这才连夜跑到她房里来似的,却浑然忘记了她在掌灯时分还望西院去找人的时候。 好在四爷满心都在想着尔芙为什么会闪躲他的亲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不然四童鞋一定会让吴格格明白什么叫翻脸无情…… 尔芙虽然听明白了,但是她却懒得出声,只耐心的等待着府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又有孕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王府医又一次日落后进了内院,去的目的地又是月牙湖边的碧池苑,他那颗心脏就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若不是来的人是苏培盛和玉静,他都打算抱病装不在了。 “咱家王府医,你这脚下可快着些吧,吴格格那边还等着呢!”苏培盛挑着气死风的牛角灯,看着王府医那好似步量尺寸似的速度,忍不住急着叫道。 “苏公公,这虽还没黑透,但是这到底是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若是不走的心些,若是磕了碰了,那不更是麻烦了么!”王府医随口答道,但是脚下步子却到底快了起来,原本一步走一尺,如今这一步也有一尺半了。 苏培盛见王府医那副慢郎中的样子,也不好再催。 毕竟起来,这王府医还是个签了契约的打工者,可他却是生死捏在四爷手里的奴才秧子,人家愿意给他的脸面称他一声公公,他可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就把自己个儿当个玩意儿了。 不然,到时候王府医会不会翻脸且,单四爷那头就不会饶了他。 倒是玉静惦记着自家主子的反常,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身为内务府出身的大宫女,她这地位比起府中的丫鬟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又是四爷亲指到西院伺候的,那起话来腰杆子硬的不是一点点。 “王府医,咱们这身上都担着差事呢。您就多担量几分吧,快些走吧,总不能让那粗使婆子抬了软轿接您来吧!”玉静不冷不热的道。 王府医生性胆。不然也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躲着月牙湖这边,这会儿虽被玉静刺了两句,但是不但没有翻脸,反而陪着笑脸甩着袖子走了起来,那速度比起苏培盛都快了两分,引得苏培盛又是一阵呲牙咧嘴的耍怪态。 碧池苑里,吴格格的脸色难看的不是一点点。先是装腔作势的要给尔芙见礼,见四爷不许,又拧着帕子坐在了床边。身上那扯得乱七八糟的外裳,也系得平整了,时不时的手捂肚子哼哼两声,倒是一直没有忘记了装病。 尔芙就这么眼观鼻鼻观心的当布景板。也不插言。眼神一个劲的往门外瞟,似是有什么急事般的。 “侧福晋可是惦记着院子里的七格格和弘轩阿哥?”吴格格抿着嘴,柔声问道。 尔芙呵呵一笑,“七是个懂事的孩子,弘轩身边也有奶嬷嬷守着,我倒是不大惦记,不然也就不会随着四爷过来了!” 话音未落,苏培盛那尖细的声音就从院子里穿了过来。 “爷。府医来了!”尔芙抬眸瞧了眼窗外,含笑道。 着话。苏培盛也已经撩着门帘子,请了王府医进门,而吴格格则在丫鬟的扶持下,坐在了撂了床幔的床上,一凝脂般的腕子摆在软枕上露在外头,真真如大家姐似的不见外男了。 对此,尔芙嗤笑一声,并未言语,转眸看向了抖瑟着走进门的王府医。 王府医是被那闹鬼的传闻,彻底吓坏了。 这会儿,他都已经走进了铮明瓦亮的上房,那袖管里紧握的拳头还抖着,看着四爷黑着脸坐在窗边,那更是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颇有些地动山摇的架势。 “别拘礼了,吴格格那肚子疼了好一会儿工夫了!”四爷虽然越发不待见吴格格,但是到底有着自的情分在,看着吴格格面色惨白的窝在床上一角,还是有些急了,见王府医傻愣愣的发直,忍不住催促道。 这人就是贱皮子。 王府医刚刚还抖得不成样子,这会儿被四爷一呵斥,倒是稳定了许多,叩首一礼就往床边爬行了过去。 吴格格坐在床幔内,闻言却是一笑,暗道:那人到底是给自己指了条明路,一味地逞强,只会将好好的爷们推到其他女人房里,不若示弱的惹人怜爱。 “府医,咱们格格自打用过了晚膳,便觉得腹中绞痛不止,这身上更是一身身的冒着冷汗,您可得给好好瞧瞧!”一直站在床边伺候的丫鬟一边替王府医将娟帕搭在吴格格的手腕上,一边嘟囔着提醒。那模样怎么瞧怎么是个为主子身体不适而忧心的忠仆,只尔芙却是不屑的笑了。 府中女人争宠,向来是如戏台子上那般热闹,这苦肉计不是没人用过,只是从没人敢闹到她院子里去,一来是因为担心被四爷打脸,丢了在府里的颜面,二来则是乌拉那拉氏治家有方,不许有这般隔着房头抢人的事情发生。 却不想,这治家的差事刚刚落在她尔芙手里没几,这吴格格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王府医虽然算不得悬壶济世的神医,但是寻常病症还瞧得好,只粗粗一搭脉,便知道吴格格是在装病,却不好当场拆穿,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掉了一会儿书袋,这才用人人能听懂的白话文,缓声道:“向来正值换季,吴格格有些脾胃失和,这才会有腹痛的症状,只要喝上两剂汤药,不日就会痊愈了!” “是吗?”尔芙眼含怀疑的问道。 “确实如此!”王府医低眉顺眼的应道,心里却是一阵阵泛苦,他就是个府里伺候人的大夫,哪来的骨气搅合进主子们的事情,这侧福晋真是阴晴难定的紧,之前还当她是个好性子的呢! 尔芙不知道王府医心里已经将她打入了欺软怕硬的阵营,面上露出了一缕了然于心的笑意,拧着眉毛督促了苏培盛跟着王府医去开方抓药,又笑着伸出了腕子,“我这些日子总是嗜睡的紧。又有些没胃口,原还想着明个儿再请府医过来看看呢,这会儿倒是碰巧了!” 着话。尔芙又给玉静递了个颜色,那刚刚还在床边的绣墩就这么被玉静搬到了尔芙跟前。 王府医不知道这位侧福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敢不上前,浅浅搭脉,心中一喜,又担心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又让尔芙将另一个腕子摆在了另一侧的角几上。 一番折腾。王府医基本上已经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却看到尔芙那浅浅的笑意,迟迟不敢言语。弄得旁边等着听结果的四爷又黑脸了。 “有什么不妥当的就,这般磨磨蹭蹭的可是等着爷留你用饭呢?”四爷压着声音道。 王府医被吼得一哆嗦,忙起身拱手一礼,“回四爷的话。侧福晋主子的脉象如玉盘走珠。润滑无比,该是有孕了!” “这是喜事,你这般挤眉弄眼的是个什么意思!”四爷嘴唇微扬,随即又是一记眼刀丢到了王府医身上,冷声道。 “回四爷的话,老儿担心医术浅薄,这才细细斟酌了下!”王府医恭声回道。 尔芙闻言,却是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反而平静的抚摸着仍然平坦如少女的腹,嘴唇微扬的展露出了一抹笑颜。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吴格格的一双手却已经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冷森森的看着尔芙的肚子,似是想要将尔芙那肚子里的胎儿看没了一般。 “主子爷,主子有孕,怕是不宜久坐,奴婢还是想陪着主子回去吧!”玉静见四爷的注意力落在了王府医身上,暗道自家主子爷脑回路异常,却还是尽责的提醒着主子爷,免得自家主子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多思多虑的出了什么差头。 玉静的话音一落,四爷就回过了头,看着尔芙那浅浅的笑容,心中一暖,一种要当爹的喜悦冲上了脑瓜顶,再也想不起吴格格是哪一头,连连点头,朗声道:“你得对,尔芙,爷陪你回去吧!” 着话,四爷看也不看一眼还愣神的王府医,扶着尔芙就要起身,弄得正抚着肚子开心的尔芙都红脸了。 她虽然早在她日子没来的时候就有了怀疑,这才有了她拒绝四爷亲近的事情,又听吴格格肚子疼,便顺坡下驴的选择了在她吴格格的院子里爆出有喜的事情,给吴格格好好添个堵,不然她还打算在等些日子,选个吉利点的日子呢! 虽她不封建迷信,但是也要入乡随俗,给自家还未出世的宝贝讨个彩头呀! 吴格格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了一抹笑容,见王府医刚刚退出内室,便扶着丫鬟的手走下了填漆床,对着四爷和尔芙浅浅一礼,柔声道:“恭喜爷、恭喜姐姐了!” “同喜同喜,你也要好好调理身子,早日为咱们爷添个一男半女的才好!”尔芙含笑回道。 转眸,尔芙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娇柔的倚在了四爷怀中,丢给了吴格格一记挑衅的白眼,收获到吴格格那眼底冒着的火苗儿,这才似是心满意足的装作有些乏累的揉了揉眉心,低语道:“妾这身子有些乏了,吴妹妹这又不舒坦,不如爷还是留在妹妹这陪陪她吧!” “身子不舒坦,自是该好好歇着,你就别操心了!”四爷何尝看不到尔芙和吴格格那点点互动,但是想着自家妮子又为他吃醋了,这心里就忍不住的往尔芙这边偏了,瞟都不瞟一眼吴格格的道。 完,四爷还觉得气人不够似的抬手点了点尔芙那滑溜溜的脑门,丢给了吴格格一个帅气的背影,揽着尔芙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就往外走去,站在廊下,却又似想起了什么般,冷声吩咐苏培盛去准备软轿,更贴心的担心累坏了尔芙似的让人搬来了铺着软垫的太师椅给尔芙坐着等着。 吴格格站在内室里,一张脸红红白白青青蓝蓝的变换个不停,真如开起了染坊一般,一双手紧紧的攥着那雕刻着福寿纹的床围板,生怕有些什么失态的举动发生,降低了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 丫鬟流翠才不过十一二岁,因着姑母在府中是个有脸面的管事婆子,这才能被指到了碧池苑伺候,这会儿看着自家格格活像要吃人似的样子,吓得磕磕巴巴的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又惹得吴格格生了一股子邪火。 片刻工夫,苏培盛就已经麻利的安排好了软轿,这边四爷和尔芙刚刚坐上软轿出了碧池苑,吴格格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床,挑了一个最大最漂亮的梅瓶摔在了地上,看着那碎瓷片子迸裂飞溅,听着那脆生生的响动,这才觉得那股子闷气被撒了出来。 “瓜尔佳氏那贱婢……”吴格格跳脚骂道。 吴格格一连摔了三四个瓶子,可是还是觉得心里的怒火难消,看着尔芙曾做过的那张官帽椅就骂出了声,也亏得流翠反应迅速,这才及时的捂住了吴格格的嘴,免得她祸从口出。 “格格,瓜尔佳侧福晋身份地位都在您之上,您可不能胡呀!”流翠虽是好心,但是架不住吴格格这会儿心气正恼着,不等流翠的话完,便已经抬手一巴掌搭在了流翠那嫩生生的脸上,径自打断了流翠还未完的话。 “贱婢,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瓜尔佳氏都欺负到你主子我头上了,你居然还帮着那贱妇话,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滚出去去廊下跪着去!”吴格格甩开了流翠,指着流翠的脑门骂道。 流翠不敢辩驳,只得哀哀怨怨的低着头走出了门,跪在了廊下,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个劲的琢磨着她到底错了什么,为毛明明是为了主子好的话就挨了打、挨了骂、挨了罚呢! 另一边,流苏在后头角落里的厨房熬了药过来,便瞧着一块长大的姐妹在廊下落泪跪着,又瞄了眼那些躲在耳门、阴影里偷看的丫鬟,心底叹气一声,快步往房间内走去。 “格格,这药汤已经熬好了,您看要不要趁热喝呢!”流苏手脚麻利的从一角炕柜里取出了一个摆着蜜饯、干果的攒盒摆在了吴格格跟前,柔声道。 “喝什么喝……”吴格格嫌弃的看了眼那冒着苦涩药味的汤碗,拧着一颗蜜果就往嘴里放,含含糊糊的道。 流苏原想捧着汤药就倒了去,随即想到了正在廊下跪着的流翠,这嘴上一歪歪,一溜串的话就似流水似的冒了出来,“格格,您还是喝上两口吧,不然侧福晋若是拿着您装病的事事,怕是闹到主子爷跟前去,您也讨不了好去!” “我喝不喝药,她还能知道不成!”吴格格挑眉道。 “格格,奴婢和流翠对您,那自然是忠心耿耿,可是院子里还有那些个粗使的洒扫丫鬟呢,难保没有别人安排过来的探子,总归是心无大错阿!”流苏放下了汤碗,压低了声音回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喜新厌旧 第三百章 四爷陪着尔芙乘坐着软轿回到了西院,一路上这嘴角扬的连瞎子都能看得见了。 “爷,您看起来心情好好?”尔芙扶着四爷的手腕走下了软轿,抬眸一笑,柔声道。 四爷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握紧了尔芙的手,径自往内室里走去。 两人齐齐坐在了美人靠上,四爷这才轻声回道:“自打正月就被张廷玉捅出来的那件大事,日前终于有了结果,二哥被复立了,只等着过些日子祭告宗庙和颁告下就要彻底公开了!” “合着您是为了旁人的事情高兴呢!”尔芙故意拧着身子装生气,闷闷道。 四爷哈哈一笑,“这不是双喜临门么!”完,又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将尔芙揽进了怀里,抚摸着尔芙那平坦如初的腹,满满都是慈父的光芒。 关于复立太子的事情,尔芙这个看过无数清宫大剧的穿越女,那自然是知道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具体的时间罢了,所以这会儿听四爷提起,也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更关心那处以雍正的‘圆明居士’号所命名的万园之园——圆明园。 照时间推论,现在的圆明园还处于初建阶段,想必并不如被焚烧时的恢弘、壮丽,但是能亲眼看着这处被数十亿国人铭记在心的园林一点一点的建起来,她还是蛮骄傲的。 看着尔芙走神。四爷微微一怔,随即拧了拧尔芙的鼻尖,含笑问道:“想什么呢?” “想王府医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尔芙自然不好她心里真正想的事情,随口道。 “无妨,明日爷进宫请了太医来为你诊脉,保管你这胎如七和弘轩那时候一般顺顺当当的落地!”四爷大包大揽的道。 尔芙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陪着四爷又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转身招呼了在廊下候差的玉静等人备水洗漱,一直睡下都不曾提起那套素银错金嵌水蓝宝石的头面,反而起了之前被攀诬下狱的马齐大人。 四爷疑惑尔芙对朝中大臣的熟悉度。借着那淡淡的烛光,看着眼睛亮闪闪、一脸呆萌状的尔芙,又觉得他这疑心病太重了。自家这妮子要是懂得朝中局势,定然不会做出在宫中乱跑的傻事来了。 “你听谁的?”四爷反倒担心起了尔芙被人利用。急急问道。 “爷。我不是真的傻子,这祖宗规矩可是记得清楚着呢,还不是前些日子听玉清那丫头进府请安时候起,她家男人跟马齐家的袁先生从南边贩丝绸回来的路上,那袁先生就被抓了,担心牵连到玉清那丫头的夫君,这才想着问上一句吗!”尔芙推了推四爷的胸口肌肉,嫌弃的瞥了一眼四爷。喃喃道。 玉清那丫头是尔芙的陪嫁丫鬟,却突然被尔芙托他找寻合适的郎君。四爷可是实打实的安排人好好差了一番,并且考虑到尔芙在府中的地位和弘轩以后的班底问题,特地选了一位比较有出息的好男儿为夫,所以算得上是四爷信任的人。 听尔芙是玉清进府请安时的话引起的担心,四爷倒是彻底信了。 “已经彻底查清了,不过是阿玛想着让二哥出面去开释他,这才一直拖着,想必等咱们一行人从京畿等地回来,便该出来了。”四爷随口道。 马齐,雍正信任的大臣之一。 尔芙可不想这样子的好臣子被胤礽争取过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四爷陪着胤礽同去,一时间纠结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恐慌,生怕又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一直到睡前都不曾再和四爷话,反而扯着被子翻了身躲开了四爷的眼神去装睡了。 ……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落下,尔芙穿着一袭云青色的大襟旗装,刚一走进正院,便感觉到一道道不甚友好的眼神飘来,心里暗自摇头,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两条腿的广告传播速度,真心快得不要不要的。 “侧福晋好福气,妾身等真是羡慕呀!”吴格格与钮祜禄氏相视一笑,迈步绕过了李氏,俯身一礼,柔声道。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尔芙含笑道,转眸让人上前收礼物去了。 吴格格等人先是一怔,随即让丫鬟将手里捧着的锦盒送上,这才簇拥着尔芙往东厢房里走去。 厢房里,丫鬟照旧替尔芙奉上了一盏花果茶。 “侧福晋有孕,这茶怕是用不得了吧!”吴格格大惊怪的叫道,那副拧着帕子掩唇的做派,怎么瞧怎么眼熟,仿佛就和当日尔芙第一次有孕时的王格格一般。 见惯了尖酸吃醋的女人,尔芙丝毫不显的抿了口酸甜的花果茶,这才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一举一动都如用尺子量过一般的刚刚好,那叫一个端庄、淑惠,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轻声道: “福晋与我都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所以吩咐了丫头们采摘些荷叶、花瓣等晒干,混合着同样晒干的水果泡水饮用,问过太医是对孕期无碍,这才照样饮用的。 倒是妹妹进府不久,这才不晓得这事。”着,尔芙就将那喝得还剩大半的茶盏拿了起来,对着吴格格微微倾斜,让她看清楚里面那红红绿绿的玩意。 吴格格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便不再话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也亏得福嬷嬷出现的及时,不然尔芙都觉得消化不良了呢! 随着自鸣钟的滴答声,尔芙一马当先的走进了上房,对着福晋乌拉那拉氏屈膝行抚鬓礼。柔声道:“妾给福晋道喜了!” “快起来吧!”乌拉那拉氏抬手道,吩咐人给尔芙的位子上添了几层软垫,这才让玉静扶着尔芙落座。 接茬道。“你现在身子重了,这一举一动都要当心,还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干嘛,也不怕抻着了!” 完,乌拉那拉氏似是还有些不放心,吩咐福嬷嬷上前搭了搭脉。 尔芙见状,娇嗔的撇了撇嘴。“福晋就是太心了!” “心无大错。”乌拉那拉氏环视了一眼房中女眷,缓声道,“你如今有孕。府里的事情就分些给李氏忙活吧,免得累坏了,让我这个福晋跟着你吃瓜落。” 李氏听她能随着尔芙一道处理家事,眼中闪过了喜色。但还是努力的装出了羞涩的样子。拧着帕子,怯生生的道:“妾身到底年纪,怕是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吧!” “胡,你比我进府的日子还要久,这府里的事情也看了这么些年,有什么担不起的,再还有福嬷嬷跟着你把关,定然不会让你为难的!”乌拉那拉氏最讨厌人得了便宜卖乖。所以也就没给这李氏什么好脸,指着一旁站着的福嬷嬷。沉声道。 完,便似是乏累了般的打了个哈欠,起身让大家伙儿都散了,独留下尔芙进内室话去了。 吴格格眼中燃烧起了嫉妒的火苗,不屑的瞄了眼李氏,借口肚子不得劲,最先离开了正院,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董鄂氏和李氏正对视笑着呢! 内室里,乌拉那拉氏也提起了昨夜四爷所的巡视京畿的事情,看着尔芙那还没有隆起的腹,略有些担心的道:“这趟四爷出去,定然不会带女眷了,你可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 听福嬷嬷,你刚刚居然在厢房里用了茶点,你就不怕被人算计了去。” 刚刚福嬷嬷上前搭脉,尔芙就猜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担心,但是却觉得乌拉那拉氏太过心翼翼了,这会儿听福晋又起,不禁有些讪讪地笑了。 “这不是想着是在福晋的院子里么!”尔芙娇嗔道。 “我都不敢相信我院子里的所有人,你倒是信任她们。 糊涂!糊涂!糊涂!”乌拉那拉氏表示重要的事情要三遍,尔芙的糊涂超过了她的预期,要不是考虑到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她都恨不得拿出她额娘当年教育她的力度,好好和尔芙讨论讨论一道名菜——竹笋炖肉。 尔芙被得低下了头,嘤咛道:“我就是抿了一口,真的没有喝!” “这次是没有喝,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乌拉那拉氏觉得尔芙比她想象中的闺女还难以教导,不禁有些火大的高声吼道。 这边尔芙被吼愣了没有答话,可急坏了外面的玉静等人,生怕福晋和自家主子出现什么误会,毕竟自家主子那脑子能在府里活得恣意,还需要福晋和四爷的回护呢! “福晋,咱们主子就是这么个不会话的,您千万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呀!”玉静急起来还能忍耐,可是玉涵却到底没有忍住,三步并两步的窜到了窗下,扯着嗓子就吼开了,吓得尔芙差点没摔到椅子下头去。 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指着窗边玉涵的影子,看着一脸慌乱的尔芙,沉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身边这些毛躁的丫头,你就我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老爷呀,平日里这些挺正常的丫头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尔芙心里头哀怨的仰长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抽风的玉涵丫头,可是上头顶头上司正在发火,尔芙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福晋,您就别那丫头了,我回去就罚她吵家规去。” 对于尔芙这个面团子似的性子,乌拉那拉氏明白极了,所以也没有将尔芙的话放在心上,见尔芙兔子似的眼神,不禁又是心软了下来,抬了抬手,无力的叹了口气:“你亏得不是我女儿,不然我得被你气死!” “福晋,我要是您女儿,那我和四爷……”尔芙呵呵笑着。 “不要再胡了。”乌拉那拉氏被尔芙的话吓得不轻,忙抬手打断,略微琢磨了下跑偏的话题,接茬道,“你这性子和善,我既喜又怕,所以只对你一句话——为母则刚。 府中女人的心思有多狠,你该明白的。 你身下有一子一女,如今又有孕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恨你不死呢,你往后就要更加心了,不要以为在我这里,有我护着你,你就安全了,不但如此,不但是我这里,即便是你在你那院子里吃穿都要心,尤其是房间里的摆设,记得让太医好好查查,没准就混进去什么脏东西了!”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杞人忧。她阿玛是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那是康熙爷身边的近臣,知道的宫中秘辛不必在宫中伺候了一辈子的嬷嬷们少,之前她进宫选秀的时候,为了让她能提高警惕,特地挑选了好些个骇人听闻的秘闻吓唬她呢。 比如什么先皇的宠妃董鄂氏母子俱损了,什么文皇帝的海兰珠母子俱损了…… 那些日子,乌拉那拉氏就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对于那些雍容华贵的内宫众妃都多了些妖魔化的认识呢。整个选秀其间,乌拉那拉氏那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生怕被谁算计了去。 这会儿看见尔芙还傻乎乎的样子,这心里头别提多担心了。 一凡教,乌拉那拉氏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尔芙听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一直到回到西院,她还有一种身边多了双阴森森的眼睛和妖魔鬼怪环绕的感觉——连往常最喜欢抱着的软枕都被她丢到了地上,生怕被人塞进去什么要命的脏东西。 玉涵更是恶意满满的怀疑乌拉那拉氏是装好人的故意吓唬自家主子,拖着玉静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将猜测了又,引得玉静也是疑心起了正院那位。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四爷下了朝,领着太医进了门,确定了瓜尔佳氏的肚子安然无恙,又查了查房间里的摆设,确定没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爷看你脸色不大好!”四爷交代了苏培盛盯着太医去前头抓药开方,这才扶着尔芙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摸着尔芙的脑门,笑着道。 “我这一切都好,倒是福晋那身子有些不大好,该让太医好好去看看!”尔芙想起了乌拉那拉氏总是揉眉心的样子,忧心忡忡的道。 提起那位正妻,四爷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忧色,打定主意,稍候去太医院,缠着那些太医拿出个主意来,定要改善改善乌拉那拉氏的身体情况才是,免得他这趟巡视京畿的时候,府里头出了事情没人拿主意。 好吧,四爷还是犯了男人喜新厌旧的通病。(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作死 第三百零一章 喜新厌旧的四爷在四月初六就随着圣驾去了京畿巡视,同时带走了张保和苏培盛,只留下稳重的陈福留守府邸,另将长史付鼐留在了府里,以便有事的时候能与他联络。 看着四爷为她细细的安排,尔芙这心里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瞬间化身成口袋猫,直接钻进四爷的怀里就跟着一路去了。 “主子,您怎么还不躺下歇歇腰……太医的吩咐,您都忘记了?”玉静一边替尔芙替换了已经凉透的白水,一边唠叨着。 尔芙这胎有些不大一般,那身为妇女之友的胡太医几日来连连把脉,每次都要好一番叮嘱,弄得这西院里的仆妇和乌拉那拉氏都紧张了起来。 一面,乌拉那拉氏停了她的早起请安礼;一面吩咐丫鬟仆妇们仔细伺候,更是一股脑的收了尔芙院子里的所有胭脂水粉,让尔芙彻底回归了素面朝的日子。 玉静等人更是有样学样的让赵德柱将前头送过来的请安帖子,还有簪花宴的帖子原封不动的,都锁进了倒座房里的一间无窗的暗室里,不到尔芙平安生产的日子,定然是没有机会见日了。 “我这才刚刚起来不过两个时辰,你们真是太紧张了!”尔芙拧了拧眉毛,借着玉静的力道,缓缓的坐正了身子,端着茶盏抿了口,笑着道。 许是因为已经平安落定了两个子嗣,尔芙对于这胎。并不似初初有孕时那么紧张、害怕,但是一些该心的地方,她还是心的。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也不愿意被人算计了去。 瞧着外面色不错,尔芙也坐得有些乏了,见玉静等人都不反对,忙换上了一袭较厚的贡缎大襟旗装,又穿上了一双比较随脚的羊皮靴,领着还有些紧张的大嬷嬷就往外园子里走去。 考虑到府里人多事多。她避过了那最常走的鹅卵石路,选择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路,吩咐了玉静去请乌拉那拉氏。便往西侧那美轮美奂的花园子走去。 凉亭里,玉涵早已经预备好了软垫和清水、点心等物。 “主子快坐下吧,您想要看景色,怎么就不让人用软轿送您过来呢!”正当尔芙想要走进凉亭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女声就突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尔芙闻声回眸。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姐姐让你过来的吗?”尔芙问。 来人是瓜尔佳尔柔身边的一等大宫女秀芬。平日里也往四爷府送过几次体己的东西,和尔芙算得上是熟人了。 前些日子,听四爷起过和嫔再次有孕的事情。 尔芙还想着要进宫去瞧瞧呢,只是因为她也有了身子,怕相互之间有所冲撞,这才放弃了这个打算,这会儿看见秀芬,不禁惊喜极了。 “主子。奴婢给您道喜了!”秀芬含笑行半蹲礼,柔声道。“咱们娘娘如今有孕三月,太医摸出了是个男胎,可算是件大喜事呢!” 尔芙连连点头,忙吩咐玉静扶着秀芬进凉亭落座,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 “奴婢这次过来,娘娘吩咐奴婢定要去了弘轩阿哥用过的衣裳、玩意回去,也好沾沾喜气。”秀芬坐在了玉静送上的一方杌子,欠身一礼,柔声道。 在现代时,尔芙身边的同学虽然都未结婚生子,却也听老妈过向生男儿的产妇讨要穿过的孕妇装之类讨兆头的事情,见姐姐想要,那自然是大手一挥,便吩咐玉静回去将弘轩用过的、穿过的那些东西都收拾一份给秀芬带去。 玉静笑着应了,却并未动弹,她可不放心自家主子就这么在凉亭里坐着,更何况一会儿福晋还要过来,还是该心些妥当。 “奴婢稍候陪秀芬姑娘一道收拾去吧!”玉静缓声道。 尔芙明白玉静心里的担忧,自是没有多,秀芬也是宫里历练了多年的老人儿,自然也明白女子有孕是大事,所以不但没觉得玉静的推托之词失礼,反而觉得玉静是个能办事的,对其更高看了几眼。 这边,尔芙和秀芬细细的问了尔柔有孕的琐事,又将她从接生嬷嬷和太医那听来的经验之谈都唠叨了一遍,这才算是停住了话茬。 那边,乌拉那拉氏也已经领着福嬷嬷来了,随行同来的还有老十三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福晋!瓜尔佳妹妹!”尔芙惊喜的站起了身子,笑着道。 “奴婢见过四福晋、十三侧福晋!”秀芬闻声,忙起身行半蹲礼,恭敬的垂首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秀芬有些眼生,但是却也注意到秀芬腰间挂着的承乾宫的腰牌,心知是尔芙姐姐宫中得脸的宫女,便也没有为难,又有心为尔芙做脸,笑着抬手,让福嬷嬷亲自扶起了秀芬,柔声:“快些坐吧!” 老十三家的瓜尔佳氏与尔芙甚是投契,虽然平日里不常走动,却一直有簪花帖子来往,所以这会儿见面有些知己相见的感觉,那种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秀芬虽然是宫里得脸的大宫女,但到底是奴仆之身,所以坐在角落的杌子上有些无措,尔芙注意到这点,想着她出宫要一步步的走出宫墙,想必也是不轻松,便招呼了在亭子外候着的玉涵,吩咐她领着秀芬去西院用些茶点、歇歇脚。 “奴婢先行告退!”秀芬心中感激,却不敢疏忽礼数,闻言起身,再次行半蹲礼,恭声道。 尔芙目送着秀芬随玉涵走远,这才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对原主这位姐姐,尔芙是从心里喜欢着的。 每每想到尔柔二八年华。却要入宫侍奉已是半百之年的康熙爷,她就有些替这位温柔雅惠的姐姐可惜。 之前,尔柔那落地才不足满月的女儿就死于了她人算计之中。尔芙真真是感同身受,既恨那下手的人恶毒,又心疼尔柔的亲骨肉命丧襁褓,更担心康熙爷死后,姐姐无子所依,一辈子都要在宫墙里孤独终老。 如今,尔柔再次有孕。又是一可以顶门立户的男儿,等康熙爷百年后,姐姐就能跟着她那个还没落地的外甥去宫外过自在日子。这欢喜的心情就如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她和秀芬,到底算不得太亲近,不想丢了四爷的脸面。这才故作平静的挂着如水般的微笑。 喜悦——尔芙迫不及待的拉着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的手。喜滋滋的分享着这刚得的喜讯,左右尔柔有孕的事情,这会儿也是传遍了东西六宫,也算不得秘密。 “和嫔和妹妹一样都是有福气的!”乌拉那拉氏习惯了做事留三分,很是含蓄的贺喜道。 瓜尔佳氏和尔芙的性子有些相似,见尔芙又笑得欢脱,自然是眉眼弯弯的笑开了怀,“和嫔娘娘自入宫就是咱们老爷子宠爱的心尖尖。此番有孕,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不过改日咱们可得递了牌子入宫,跟娘娘讨些名贵的赏赐,让娘娘好好心疼心疼呢!” “瞧你这财迷的样子,也不知道十三弟知不知道呢!”乌拉那拉氏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爽利的笑容,笑着打趣道。 “十三爷这趟随圣驾去了京畿,怕是无缘看到瓜尔佳妹妹这个俏皮的样子了!”尔芙配合的笑着道。 瓜尔佳氏被乌拉那拉氏俩人笑得恼羞,一张脸红得好似开了染坊一般,整个人扭捏的不出一句话。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又是一阵大笑,彻底笑得瓜尔佳羞恼了起来,拧着帕子就要往外走,那模样好似上阵杀敌的勇士般,连玉静等人上前拦着都拦不住。 “我的弟妹,你就别闹了,仔细福晋找你家福晋去教,让你回去禁足抄经!”尔芙跑两步,拦下了瓜尔佳氏,半真半假的指着有些愣神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道。 瓜尔佳氏也意识到了她的失态,忙借坡下驴的回到了圆桌旁。 乌拉那拉氏也已经整理好了心情,笑着拍了拍瓜尔佳氏不安互搓的手,轻声道:“我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定然不会像尔芙的那般去你府上嘴的。” 作为四爷府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照理该和十三爷的福晋站在一块,只是那兆佳氏的阿玛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尚书马尔汉之女,素来瞧不上像费扬古这样子凭战功立于康熙爷身侧的莽夫,所以兆佳氏也耳濡目染的学会了那套清高的做派,素来和四爷福晋不来往,甚至曾在某些型的簪花宴上流露出对四福晋等这些出身勋贵家的女子的不屑。 而乌拉那拉氏虽然长袖善舞,也没有把脸凑上去给别人打的习惯,所以就不大和兆佳氏来往了,相反随着身子越发不好,更喜欢起了洒脱性子的瓜尔佳氏。 这么此消彼减下,这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就这么奇奇怪怪的统一了战线。 瓜尔佳氏见乌拉那拉氏不在意她的失礼,这提着的心就落了地,笑着拉起了话茬,起了京中新近窜起来的几家新贵福晋,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有意向乌拉那拉氏示好了。 乌拉那拉氏心领神会,笑着点头,也随着瓜尔佳氏起了京中新近流行起的衣裳款式、花样等琐碎话题,尔芙旁听,三个人倒是得热闹,让原本忧心乌拉那拉氏嫉恨尔芙有孕的玉静等人松了口气。 正当玉静偷摸依靠着柱子偷懒的时候,钮祜禄氏和吴氏就突然从那花树间绕了出来,径自往凉亭这方向走来。 “……”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满,但是看着瓜尔佳氏正看着她,忙挤出了一抹笑容,轻声道,“咱们府里的女眷不多,平日里我也没太拘着她们,正巧她们过来了,你也见见吧!” 瓜尔佳氏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算得上十三爷府里的正经主子,乌拉那拉氏的话不算没规矩,只是她性子跳脱,不大喜欢与那些满腹心思的女人来往,这才会躲到四爷府来话。 “妾身明白!”瓜尔佳氏苦笑着点了点头,暗道家家如此,也便对自己的处境多了些满足,不再那么讨厌那处处找她麻烦的嫡福晋兆佳氏和几位格格了。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不知道瓜尔佳氏心中的领悟,看着越走越近的钮祜禄氏和吴氏,纷纷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里拿着的茶盏,正襟危坐的等着俩人上前见礼。 “妾请福晋安、侧福晋安,见过十三侧福晋。”钮祜禄氏和吴氏虽然傲气十足,却也是跟嬷嬷学过规矩的,这半蹲礼行的那叫一个规矩,若是画成像都能当成教科书用了。 “都坐吧,瓜尔佳侧福晋亦不是外人!”乌拉那拉氏微微抬手,指了指那已经放了软垫的汉白玉圆墩,柔声道。 钮祜禄氏、吴氏这才欠身一礼,缓缓落座,微微抬眸,看着穿着一袭水红色绣大团芍药花大襟旗装、梳着架子头,发簪赤金嵌米粒珍珠的繁花锦簇头面,那叫一个端华富贵,不禁羡慕嫉妒了起来。 这也怪尔芙平日打扮素净,虽宠爱不断,赏赐不断,却不太喜欢那些沉甸甸的首饰,而李氏又是韶华渐逝的老女人,即便是打扮的雍容华贵,也不及她二人年轻貌美,所以这猛然见到瓜尔佳氏便嫉妒了。 “瓜尔佳侧福晋好模样,妾还以为瞧见画上的仙女了呢!”钮祜禄氏拧着帕子掩唇一笑,酸溜溜的道。 “钮祜禄格格太客气,我也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瓜尔佳氏笑着道。 那模样怎么瞧怎么气人不浅,不过偏钮祜禄氏还没法子发火,只能傻笑着点头,看得吴格格心里一阵摇头,尔芙嘴角扬的快扯到耳根子底下,暗道解气。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这女子的颜色好,自然是好的,可是这周身的气度,那才是最重要的,便如瓜尔佳侧福晋这般平和雅静的性子,才最是像咱们皇家的儿媳妇呢!” 吴格格原本想着十三爷府的瓜尔佳氏与尔芙想好,定然也算得上是乌拉那拉氏的眼中钉,这才挑唆了钮祜禄氏一同来此挑事,眼见乌拉那拉氏好像爱屋及乌的护上了,便也不再提起早已准备好的酸话,笑着起了府中最近新开的那株桂花,吩咐丫鬟送上了她亲手做的桂花糖糕和桂花茶,讨好的恭维着乌拉那拉氏。 不得不,吴格格到底是宫里点心房出来的大宫女,这手艺确实不错,即便是乌拉那拉氏有心挑嘴,也吃了两块才放下银箸,对其手艺赞不绝口,更是亲口吩咐吴格格等四爷回来的时候,做上几样点心摆在家宴上给四爷尝尝。 眼见目的达成其一,吴格格那叫一个喜形于色,连同盟战友的钮祜禄氏都忘记了,一个劲的俯身谢福晋提携,卑躬屈膝的德行,引得骨子里傲气十足的钮祜禄氏也烦上了她。 尔芙就这样看着吴格格自作死路,看着乌拉那拉氏送着吴格格上路,嘴角微勾的借口身子乏了,领着玉静等人就离开了湖心亭,回西院找秀芬话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平安 第三百零二章 尔芙一走,钮祜禄氏和吴氏就打开了话匣子,对着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那叫一个挑唆的欢实…… 什么尔芙自视颇高,居然连最基本的待客规矩都没有了,什么尔芙不懂规矩,连福晋都不看在眼里了,得就好似尔芙干了什么怒人怨的坏事了一般。 不过也难怪她们会嫉妒成这个样子,有宠又有子,还有正经身份——这瓜尔佳尔芙简直就成为了宗亲府里妾室的榜样。 只是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却置若罔闻,更是随着尔芙离开后不久,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将这凉亭让给了钮祜禄氏和吴氏话,气得俩人连连扯着那垂在地上的帷幔穗子泻火。 那边,尔芙回到了西院,吩咐玉涵等人将摆在厢房里的几个香樟木的箱子都搬进正房,便拉着秀芬坐在了厚实的羊绒地毯上,开始了清仓行动。 香樟木防虫防蛀,更自带一股子幽香,将收在里面的衣物都熏上了些许清香味道。 “这是大嬷嬷给弘轩那子做的,那子许是嫌弃花色太艳了,每次穿上都要拿手扯啊扯的,别提多有意思了!”尔芙一边往外拿着衣裳,一边回忆着弘轩和七时候的点点滴滴,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拖着秀芬的手就开了。 秀芬是宫中伺候的宫女,早就熄了出宫嫁人的心思,这会儿却也被尔芙的心动了起来。 弘轩和七是四爷和尔芙的心尖子。玩具、摆设都有一间屋子之多,那衣裳更是多得不得了。 只一会儿工夫,尔芙就似出摊一般的摆了一地。也亏得旁边有玉静和玉涵等人帮着收拾着,将秀芬要带走的和要重新收起来的衣物都分好放在了箱笼里,不然这房间里都要无处下脚了。 挑拣一番,秀芬选中了一袭红色绣金边的衣裳和一袭雅蓝色绣暗纹竹叶的衣裳带走,又将尔芙翻出来的几件弘轩玩惯的玩具装上,便坐着尔芙安排的马车回了宫。 送了秀芬离开,尔芙却收拾上了瘾头。歇了午觉起来,看着那一件件两巴掌大的衣裳,只觉得心里满足极了。瞧着时间不早,弘轩该是下课了,便让赵德柱去前头将弘轩叫了回来,又让人将住在东跨院的七也接了过来。打算等用过了晚饭。便来一次别开生面的亲子活动。 玉静听了尔芙的打算,脑门上立马就挂上了几条黑线,心里担心尔芙和主子们坐在地上玩着凉,却也不好扰了尔芙的兴致,只能趁着尔芙去东厢房的饭堂用饭的工夫,领着几个丫鬟又在内室和东次间里铺上了几层羊绒地毯,这才松了口气。 用过了简单的晚膳,尔芙扶着腰。领着差不多高的七和弘轩在院子里绕了几圈,便回到了房间里。看着那重铺过的地毯,勾唇一笑,抬腿甩了脚上的软底绣花鞋,扯了几个厚厚的弹花软垫丢在地上,便叫了七和弘轩过来,大三个人就这样席地而坐,开始了清仓行动。 七和弘轩年岁相仿,只相差一岁,所以七并不记得弘轩时候的样子,也不记得她时候曾做过的囧事,听着尔芙起俩人还不记事时候的囧事,先是觉得好笑,随即就羞得红了一张脸,反倒是弘轩一直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更是学着尔芙的那般耍起了宝,逗得尔芙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一直到掌灯时分,尔芙才恋恋不舍的让东西跨院的管事嬷嬷带着弘轩和七回去了,看着窝在奶嬷嬷怀里打瞌睡的两个人,不禁抬手抚上了腹。 “玉静,她们怎么眨眼就长大了呢,我还记得她们肉呼呼的躺在床里对着我吐泡泡的样子呢!”尔芙怅然若失的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道。 “主子现在也还呢,还能陪着主子好些年呢,更何况主子如今又有孕了,再过七个月就又会有吐泡泡的主子哄主子您开心了!”玉静是后来西院的,没有看过七和弘轩时候的样子,但是却不妨碍她的想象空间,一想到两个粉雕玉砌的娃娃躺在那挂着金铃铛的床里的模样,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柔声安慰着失落的尔芙。 尔芙刚刚有孕两个月,脉象上还看不出男女,但是尔芙却从心里希望这孩子是个女儿。 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八年,等这孩子长大要嫁人的时候,这下就已经是胤禛的了,她不担心胤禛会将自家孩子送到蒙古去和亲,更不担心他会委屈了自家孩子,所以她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女儿,这样她就不需要担心孩子被人算计了。 从心而论,尔芙对于孩子能不能登上皇位,真心不大在意,最好就像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刘罗锅那老丈人似的做个糊涂王爷,过着随心自在的好日子。 这一年来,尔芙看着弘轩那越来越靠近四爷的气质,她觉得她的愿望要落空了,她真心舍不得自家孩子像历史上的雍正那般累得半死,操心操肺的为百姓谋福利去。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尔芙那快乐的心情一去不复返,整个人显得忧郁极了,弄得站在一旁伺候的玉静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完全搞不清自家主子为什么就不开心了,难道是因为主子爷不在身边,玉静如此想着。 烦烦烦——尔芙努力的甩了甩头,希望能甩去脑袋里乱糟糟的想法,却发现只是徒劳,又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轻声吩咐呆滞状态的玉静备水洗漱,转身就自顾自的走进内室去换衣裳了。 温热馨香的清水,在尔芙的指间缓缓流过。渐渐安抚下了尔芙那燥郁的心情。 洗漱后,尔芙穿着一袭细棉布的寝衣躺在了床上,隔着那厚重的床幔与在外间值夜的玉静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尔芙揉了揉发涩的肩膀,听着外面那若有若无的人声,缓缓起身,柔声唤进了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更衣,一直到用过了早膳,这才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想着她昨夜那有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好似成为了一株美丽的茉莉花,一翩翩少年手持鎏金的花洒替她浇水。脸上挂着和煦温暖的微笑,让她觉得安心无比。 画面流转,很快她就盛开了,而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惊喜和惊艳之色。 只是。花开花落总有时。她作为一株茉莉花,虽然可以傲然的绽放于枝头,吐露芬芳,却抵不过自然规律,终将成为一滩花泥,可是她在凋谢后,敏感的察觉到少年郎那眉心间的失落。 随之,画面再次转动。她成为了一亭亭玉立的少女,身边仍然是那位翩翩公子。却碍于地位悬殊,终究不能结成连理,格子郁郁而终。 最后的一幕,她变成了她现在的模样,而那少年郎也变成了四爷的模样…… 一幕接一幕的流转,好似三生石上的回转,难道她和四爷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的! 尔芙不禁为她心里钻出来的荒唐想法摇头傻笑了起来。 那是她昨夜做的第一个梦,她曾短短的清醒了片刻,随即再次沉沉睡去。 这次的梦中却出现了一双纠缠在一起的金龙与白虎,虽然这世上没有真实存在的龙,但是她却敢肯定她看到的就是金龙,那龙威风凛凛的盘旋于空中,与地上跃然而起的白虎相互嬉闹。 即使全程只有龙吟虎啸声,她却能感觉到那声音中的喜悦。 自古以来,那些成大事的王者都给自己安排一个看起来不大一样的出生预兆,尔芙不知道那些都是真是假,但是她却是第一次梦到这般神话色彩浓郁的神兽。 好怕怕,有木有! 尔芙梦到金龙与白虎,心情是喜悦的,却不敢和她人分享,只能拼命的压制着那飞扬的嘴角,生怕被人看出什么问题来,把她当成异端处理掉,连累了还未出世的孩子。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弘轩。 如今的弘轩,四爷很明显是当做接班人培养的,甚至是按照皇位继承人来培养的,与弘晖学过的东西都不相同。 若是真有预兆这种事情,那弘轩和她肚子里这个金龙入怀的东西,岂不是要针锋相对了! 好吧,尔芙又一次抑郁了。 作为四爷亲自安排在西院伺候的玉静,看着自家主子情绪一日三遍,那叫一个忧心忡忡,不出三日就瘦了一圈,害得西院之外的仆妇都当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钮祜禄氏和吴氏推波助澜的功劳,不然单凭玉静那瘦了一圈的脸,才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呢! 这种不大和谐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四爷回府的那,还就那么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急着去西院看尔芙的四爷耳朵里。 “陈福一向能干,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摆设!”四爷很是不满的嘟囔着,袍摆恨不得甩到腰间了,大步流星的往前冲着,好像前头有宿仇对头等着他似的。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在心里替陈福点了一盏蜡烛。 叫你丫的不好好讨好了西院那位,你看是不是就这么被四爷嫌弃了。 四爷心中带火的冲到了西院门口,脸上的阴云瞬间就散了,看着廊下正坐在簪花秋千上荡着的尔芙,唇角微扬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跨步的迈过了门槛,制止了想要通报的守门婆子,蹑手蹑脚的就走到了尔芙的身后。 “想爷了吗?”四爷自尔芙身后长臂一揽,连带着两条缠绕着花卉的秋千绳都收进了怀里,沉声问道。 尔芙早就从那突然出现的竹香味里感觉到了四爷的气息,闻声就立即眉眼弯弯的回眸看去,刚要上句调侃的话,便瞧着四爷眼下泛青,唇瓣都有些泛白了,不禁有些心疼,惩罚似的拧了一把四爷腰腹上紧实的肌肉。 “爷出去这些日子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吗?”尔芙挑眉问道,那瞪眼撅嘴的模样就好像发现了弘轩偷吃糖果不漱口一般。 感觉到尔芙的担心,四爷心里更暖了,连那几个嚼舌头的老婆子都丢在了脑后,牵着尔芙的手就往往里走,颇有几分急色鬼的做派。 刚一进内室,尔芙正要开口提醒四爷自己个儿身怀有孕的事情,便看见四爷自解开了领口里扯出了一条坠了一枚羊脂玉牌的红绳,不待她瞧个真切,那红绳就已经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刻着隶书‘平安’二字的玉牌,也便落在了她的眼中。 “这是……”尔芙反手握住了那枚还带着四爷体温的玉牌,眼含热泪的抬眸问道。 四爷唇角噙笑的揉了揉尔芙的发顶,一直揉乱了尔芙那梳得光滑的两把头,这才淡淡开口,“前些日子路过燕郊时,听老乡起山中庙宇灵验至极,便顺路去给这玉牌开了光!” 四爷的随意,可是尔芙却是跟着圣驾一同去巡视过的。这一路上虽自在,却是半点不能离开既定的路线,四爷能这样跑到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庙里给玉牌开光,这其中过程,想必是曲折、辛苦极了的。 尔夫珍而重之的将玉牌收进了领口,又将她进宫选秀前求的那枚竹报平安的玉牌取下,抬手挂在了四爷的脖子上,轻声:“你送了我一个玉牌,我也送给你一块玉牌,你可得好好收着,便如我这样子收着!” 着话,尔芙就指了指塞进领口的红线,示意四爷快把玉牌放回到领口里头去。 四爷应声点头,大手摸了摸还带着尔芙体温的玉牌,这才将这枚的青玉牌子塞进了领口。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交换了玉牌,又同坐在了美人榻上。 尔芙靠在四爷肩头,心中暗道:明明是一出四爷送给她礼物的戏码,硬是被她演成了交换定情信物的戏码,还真是有些滑稽呢! 苏培盛望着已经贴在一起的两位主子,哀怨的望长叹:主子,您还记得您还没换衣裳吗?您还记得您那传中的洁癖吗? 很明显,四爷看到尔芙那刹那,便将什么洁癖统统都忘记了。 不过苏培盛也没胆子提醒四爷换衣裳,又想着还空着的肚子,一甩袖子就沿着耳门往后头的厨房钻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神秘人 第三百零三章 厨房里,生子正热火朝的忙活着。 自打尔芙再次有孕,这肚子就好似有了虫,怎么吃都吃不饱,用过膳食一会儿就要打发了丫鬟们来取点心。 本着对主子负责,又担心主子吃积食的生子,只得尽量做些好消化的东西,又不得不准备些零嘴给主子预备着,免得尔芙抓心挠肝的想吃东西的时候没有打牙祭的。 “呦,这是做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呢!”苏培盛作为四爷身边得脸的大太监,那在府里的地位不低,自然不会在西院里委屈了自己个儿的肚子,顺着香味,这爪子就往那灶上温着的笼屉上摸去,嘴里还不忘嘟囔着。 “不要动,那是给主子补身的红枣乌鸡汤!”生子闻声回头,顾见苏培盛的手已经摸上了屉盖,不禁有些心急,拿着擀面杖就往苏培盛的腰眼捅去,忙不迭的叫道。 生子虽然只在厨房里忙活,但是这手上的力气不,又是着急的动手,一时间没有控制力道,差点就将苏培盛整个人捅进了灶台,气得苏培盛那叫一个跳脚,看着生子,那手指头抖啊抖的好似脚踩了电门似的。 “苏公公,您看这是的刚刚混了蛋黄做的宽面,再浇上酱汁,那味道才好呢!”生子自知理亏,见苏培盛脸色不好,笑着拎了面案上刚刚擀好的面条就往灶台这边走。 不知是不是和四爷在一起混久了,往常一贯不喜面食的苏培盛。看见那泛着浅黄色的面条,只觉得嘴里头冒出了好些个口水,也顾不上发火了。连连点头的示意生子赶快做。 生子抬手招呼过了烧火丫鬟催旺了灶火,又拎过了灶台后面温着的一壶猪骨汤做汤底,不出片刻就给苏培盛做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上头还顶着几枚翠绿翠绿的葱花,那叫一个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苏培盛本就是饿极了,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了,蹲在灶台旁边就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又将生子切的卤肉等菜都吃了个干净,这才一抹油乎乎的嘴,满足的拍着肚子往外走去。 “苏公公。主子那头可用了东西?”生子正低头收拾案板,见状忙不迭的叫道。 “咱们主子一路快马回来,灰就吃了一肚子,要其他的。那就得看瓜尔佳主子房里有什么了!”苏培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门。笑着道。 生子看着苏培盛眼底那抹调侃,也算是心领神会的明白了房间里的动静,但是还是有些看不上苏培盛这明哲保身的性子,摆了摆手,便重新回到了案板后头,不再搭理吃饱喝足的苏培盛了。 苏培盛呵呵一笑,也不在乎生子眼中的不赞同,哼着不知名的调就去了耳房歇脚。那叫一个惬意、自在。 至于主子饿不饿,管他呢。总有瓜尔佳主子惦记着呢! 真不知道四爷知道苏培盛的想法,会不会气得将苏培盛丢进十万大山去喂狼。 这边苏培盛填饱肚子歇了,那边四爷和尔芙正排排坐的分果果,几枚龙眼大的麻团进了四爷的肚,那基本上就不够塞牙缝的,偏四爷叫了苏培盛几次,也没人搭茬,气得四爷黑了脸。 也不怪没人理会四爷,苏培盛瞧着房间里俩主子越凑越近,便将同样在外候差的玉静等人都打发了,保证了两人的私密空间,却一时疏忽的忘记了尔芙是个孕妇,压根不能和四爷滚床单,而四爷又饿着肚子跑回来,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去后面让生子做些东西吧!”尔芙看着四爷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不禁眉眼弯弯的笑了,柔声道。 “恩!”四爷表示大丈夫能伸能屈,饿肚子的滋味真心不好受,更何况他的肠胃不好,他可不能让妮子这个时候还跟着操心,所以他就大度的应了尔芙的要求,归根结底就是他饿狠了,实在扛不住了。 看着四爷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做派,尔芙心情好好的踩着软底鞋就往外走去,留给了四爷一洒脱而秀美的背影。 生子早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主子的食物,一直坐在厨房门口等着丫鬟们来取,这会儿看见尔芙摇摇晃晃的走进,那真是吓得不轻,忙扯了扯腰间那皱巴巴的围裙,想对着后罩房里话的丫鬟们叫上一嗓子,却又怕了惊了正走进的尔芙,一时间就有些慌了手脚,还是花嬷嬷正巧出来碰见,这才快步上前扶住了尔芙,大嗓门的叫了在耳房里躲懒的玉静等人。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玉静等人见尔芙居然进了后院,这脸上红得都烫手了,一边上前搀扶,一边道。 “爷他饿了,我便想着来厨房里瞧瞧,倒是没想着叫你们!”尔芙虽然觉得近身伺候的丫鬟们不在跟前有些别手,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却不想在后院给她们没脸,笑着抬了抬手,一脸无所谓的道。 刚刚还担心尔芙在后院发落她们的玉静等人,闻言皆是一喜,那眼中都满是感激,毕竟她们这种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就有些像中层干部,既要维持着她们在丫鬟跟前的威信,又要讨好着主子,最怕主子不给留个脸面,引得那些丫鬟们背地里偷笑了。 心思大定,四个一等丫鬟不用尔芙吩咐,便已经各归其位了。 其中玉静和玉涵扶了尔芙去厨房,玉华和玉檀则忙着进房里摆桌子去了。 生子也将厨房里的气窗推开了,又将那些个气味不大好的葱姜蒜都收进了内室去,保管主子进来不会闻到奇怪的味道。 尔芙本就是来取吃食的,再她也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姐。微笑着扫视了一眼整洁的厨房,随手指了指案板上摆着的面条和笼屉里的笼包子、粳米粥,便敲定了四爷的饭食。又选了酸黄瓜和酸豆角两样菜。 “再添上几样菜就可以了!”尔芙笑着道。 生子一一应是,又忙不迭的从屉上拣了两样热腾腾的点心装盘,交到了玉静手里。 尔芙很满意生子的体贴,但是也没有多什么,毕竟房里那位还饿着呢! 重新回到房里,堂屋里已经摆上了饭桌,尔芙让玉静将点心摆在桌上。笑着招呼了声在西次间的书房里看书的四爷,便坐在了一侧的太师椅上。 “主子,点着软垫拖着腰!”玉静手快的扯过了一个的长条枕头塞到了尔芙身后。笑着道。 “你身边的丫鬟倒是尽心,比苏培盛那个糊涂东西强!”四爷坐在了尔芙对面,也不装假,捻着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还不忘含含糊糊的指责着在门口装鹌鹑的苏培盛。 刚刚花嬷嬷那么大声的招呼。几个丫鬟的出现速度,比起苏培盛快了不是一星半点,最可气的是苏培盛身上明显带着一股子油烟味,四爷这饿着肚子的人对这味道可敏感了呢! 苏培盛闻言缩了缩脖子——真是越来越大意了,要知道他身后那些猴崽子可都盯着他的位置呢,他怎么能这么不心呢! 尔芙见四爷展露这幅孩子气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吩咐丫鬟给四爷换了新茶。柔声道:“生子那边已经准备了,估计很快就好了。爷稍微等等,别吃那么点心了!” 话音刚落,被尔芙留在厨房里等着拎食盒的玉涵就拎着食盒走进了门。 粳米粥、笼包子、并数碟菜……没有尔芙亲点的面条,显然是还在锅里呢! 不过四爷已经觉得狠满意了,半碗粥下了肚,又吃了两个牛眼大的肉包子,这才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等着尔芙的面条。 生子今个儿准备的面条是尔芙推广的改良方子,有点类似于涮火锅用的宽粉,吃起来有嚼劲,又有弹性,qq的,过了水,淋了酱汁,配着那脆生生的菜码,那真真是好吃的不要不要哒。 四爷一连串吃了三碗,直吓得尔芙抢了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这东西不错,晚上就吃这个吧!” “好好好,不过爷这会儿吃得这么多,怕是晚上那顿要用的晚些了!”尔芙笑着应了,随即就牵着吃了不少的四爷往院子里散步去了,生怕四爷真的吃积食了。 这边四爷一回府就进了西院的消息,早就在四爷用饭的工夫传遍了四爷府的每一处角落,以吴格格为首的众多女眷又一次摔碎了手边的茶盏、花瓶等玩意,那气得叫一个狠。 对于尔芙有孕,还拉着四爷不撒手的行为,被吴格格等人定在了尔芙担心她们趁机上位的调子上了,唯有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看清楚了这件事的真相,这哪里是尔芙不撒手,分明就是四爷不撒手好伐。 不过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她们,她们也不会相信,在她们看来,四爷那种家贵胄的实权派皇子哪是尔芙一人独揽得了的,定然是尔芙太过狐媚子了。 只是碍于之前吴格格去西院抢人被打了脸,这会儿没人敢再做苦肉计抢人了,却不妨碍她们诅咒着瓜尔佳氏尔芙肚子里那块肉,最好是就这么掉了才好呢! 到时候,保管让瓜尔佳氏那毒妇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些事情都是光鲜背后的阴暗面,自然不会摆在阳光底下。 而西院伺候的仆妇,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拿到主子跟前来惹主子烦心,顶多私下里对着那些酸话的人丢两枚白眼,笑笑她们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罢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总相信她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当夜,苏培盛急三火四的跑出西院,她们就肯定心底的猜测了,该不是瓜尔佳氏那贱妇想要独揽四爷的宠爱,撑着还不算安稳的胎儿伺候了爷们,这会儿落红了吧! 以吴格格为首的众多女眷,收了消息就都从床上爬了起来,扫眉画鬓的就往西院跑,各个都是满脸的凄苦,不知道的还当是她们亲娘老子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在四爷府也同样适用。 当吴格格等人满心看热闹的女眷脸上悲戚,却心中欢欣鼓舞的跑到西院的那一刹那,尔芙那张红粉菲菲的脸就实打实的给了她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侧福晋,妾听苏公公匆忙出府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吗?”董鄂氏见同来的钮祜禄氏和吴格格都不上前,不得不出头了。 尔芙闻言,扫了眼往日不出声不念语的董鄂氏。 只见董鄂氏的打扮最是中规中矩,一袭月白色的大襟旗装,发上并未簪多余的饰品。 尔芙想:即便这会儿,她真的没了孩子,四爷瞧见她这幅样子,也不会动怒,而瞧见钮祜禄氏等人的时候就不一定了。想着,尔芙就瞄了眼打扮的甚是耀眼的钮祜禄氏和吴格格,果然是人傻到了极点阿! 董鄂氏见尔芙迟迟不肯答话,却盯着她们几个女人看个不停,不禁有些腿软的后退了两步。 “府里一切都好,苏公公匆忙出府,其实是因为他吃坏了肚子!”尔芙拧着帕子掩唇,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慢声拉语的开了口,只是这出来的话就有些气人了。 很明显,这个答案很让人吐血。 一心想要看尔芙出点意外的众女,那更是满脸显而易见的不满足,弄得尔芙都不好意思了,难不成她会苏培盛匆匆出府是因为戴铎从南边运来的一批货在通州那出了问题么,而且四爷还随着苏培盛一道换装出了府。 不过,这是秘密。 既然四爷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她,她自然要完美完成了! 看着众女如吞了黄莲般难看的脸色,尔芙表示她也是很开心的,又打了哈欠,听着内室里擅长口技的艺人学着四爷的声音催促,便一脸不好意思的下了逐客令。 “爷这趟甚是辛苦,怕是要早些歇了,不如我改日再请妹妹们过来饮茶吧!”尔芙尴尬的笑了笑,柔声道。 众女不但不想走,甚至想冲进去揪了四爷回去滚床单,但是却不得不压下了心里的种种臆想,起身见礼,转身领着丫鬟就出了院门。 尔芙目送着众女离开,终于长出了口气,缓步走进了只有一身高不足五尺的矮人坐在窗边的美人靠上喝茶的内室,幽幽叹气,“你是谁?” “人不过是个卖艺跑江湖的,承蒙主子抬爱,这才有了瓦片遮头!”那矮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着尔芙行了个跪拜大礼,沉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危机来临 第三百零四章 陈福掌灯时分收到了来自戴铎的飞鸽传书,顾不上后院里两位主子别胜新欢的激动心情,贸贸然的就闯进了西院,也亏得他还算机警,知道避过那些躲在暗处里偷窥的仆妇,这才让那些嫉妒红了眼睛的女人想歪了。 四爷趁着城门落锁前的刹那,一路快马的往通州赶去,看着越来越的京城,不禁有些操心尔芙会不会着急,会不会被那些人套出话锋了。 这次戴铎从南边回来,船上不单单装载着大批的绫罗绸缎,更有四爷为康熙爷六十寿诞准备的寿礼。 那是一尊足有人高的金丝晶雕琢的盘龙柱,最为奇妙的是那金丝晶的纹路,然形成了‘一统江山’四个大字,可谓是一件巧夺工的上上之作。 四爷对这尊盘龙柱自是看重的,不然单论那一船的货物,四爷表示他还没那么家子气。 “爷,这夜里路不好走,您可得慢着些!”这次付鼐跟着四爷一道出来,看着四爷好像拼命似的往前冲,不禁有些担心了,忙催着马赶上去,轻声提醒道。 “通州那边的事情出的蹊跷,我担心是我那些个好兄弟做的手脚,戴铎虽然能干,但是到底身份太低,应付起来会有些畏首畏尾,也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四爷头也不回的吼道。 四爷的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是付鼐却听了个明白。不禁为自家主子心疼,同为皇子,自家主子还是正白旗旗主。偏手下能用的人不如八爷那个伪君子的多,他付鼐就为那些自诩清流雅士的糊涂蛋揪心,你们这眼睛都是用来冒气的吧! 想到这里,付鼐也不敢在走神了,毕竟这并不是官道,路上真不好走…… 这边,四爷一路疾奔的往通州赶。尔芙这边也将那矮人的来历问了个大概,吩咐玉静给他在耳房里安排了一张软榻,又安排了赵德柱过去陪着。便洗洗歇了。 作为一个孕妇,尔芙的睡觉工夫越发精深了。 即便是她心里惦记着四爷路上不安全,可是她还是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更是一觉睡到了大光。比起那些半夜折腾一通。却要早起去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女人,那真是幸福的不要不要哒。 简单的洗漱,尔芙按照昨个儿四爷临走时候的吩咐,换上了一袭玫红色的暗纹旗装就去了正院,拉着乌拉那拉氏在内室里窃窃私语了好半,这才笑眯眯的回了西院,引得府中众女又是一番猜测。 乌拉那拉氏目送了尔芙离去,便让福嬷嬷吩咐院里的太监去了前头。吩咐张保往宫里递了牌子替四爷告假。 四爷这一来一往,必然不是一两日能回来的。可是康熙爷这个尽职的皇上,那早朝可谓是风雨无阻的,要是因为忘了请假被那位记在心里,还真是不合算了。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考虑的甚是周到,这便打发了太监去和张保通气,转头又让人拿了她的牌子进太医院请了一倾向于乌拉那拉氏家的太医过府为四爷看病,随即西院里的药香就飘了起来,将整部戏都圆了过来。 对此,吴格格等人就恨了。 明明自己个儿就是个孕妇,还怎么给四爷侍疾…… 新一轮的诅咒,便又一次泛滥了。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玉涵这丫头自打早起就觉得西院的气氛怪怪的,忍了一个早晨,已经彻底绷不住心里的好奇了,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就往尔芙的跟前凑来,生生无视了大嬷嬷那明晃晃的眼神示意。 尔芙闻言,既好气,又好笑。 “好奇心害死猫的故事,我记得我过了几次了!”尔芙故作高深的道。 玉涵被尔芙不软不硬的怼了回来,看着旁边玉静那忍笑忍得好辛苦的怪模样,羞恼的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随即就听见身后传出了一阵笑声,‘哎呦’的低呼了一声,红着脸就钻进了一直闭门不出绣嫁衣的玉洁、玉兰房里。 “你呀,忠心归忠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打听事了!”玉洁听玉涵三言两语的倒完了肚子里的苦水,慢悠悠的收了绣了大半的嫁衣,转眸看着玉涵那还泛红的脸颊,笑着打趣道。 “玉洁姐姐,你也笑我!”玉涵不依的跳脚道。 “我这不是笑你,我这是担心你、教你。主子能那么和你,也是为了你好。这在府里伺候,便如我当初在宫里时一般,只管当个尽心办事的哑巴、聋子、瞎子,你真是差了点火候!” 一旁绣帕子的玉兰也凑了过来,将之前玉洁教导她的一番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玉涵,引得玉洁不禁笑出了声。 玉涵也不是个不知道是非好歹的人,只是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劲了才耍赖的跑出门,也是她知道尔芙是个好性子的,又明白主子有孕以来心情不大好,这才借着由子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引得尔芙哈哈一笑罢了。 不然她一个丫鬟,哪里敢就这么摔了主子给的脸面,一言不发的往外跑呢! 赖在玉洁房里坐了一会儿,玉涵自觉她的事情过了,便不再耽搁俩人做活,含笑回到了上房,正好瞧见尔芙拿着一匹墨蓝色的软缎打量,似是想要做些什么,吓得她忙冲了进来。 “主子,您这身子重,可不能再动针线了!”玉涵抢了尔芙手中的布料,一脸戒备的道。 尔芙抬眸一笑,“你这丫头太莽撞了,我就是拿着布料瞧瞧,研究着让针线上的人给四爷裁身新衣裳,哪是想要动针线做活。” “既是想给主子爷裁衣裳。那就让针线上的绣娘和裁缝画了样子给您瞧就是了,您何必拿着这么大块料子翻来覆去的瞧,奴婢看着都心慌慌的!”玉涵三两下就将料子叠了个平整。随即斟了杯温水送到了尔芙手里,轻声嘟囔着。 玉涵的不假,平日里各院主子的衣裳都是这么做的,但是来自现代的尔芙,真心看不上那一成不变的长袍马褂造型,也亏得绣娘们的绣活都是顶好的,料子也都是一顶一的。不然她都不敢想象四爷是个什么模样了,许是会和那些清末的老照片一般吓人吧! 只是这些话尔芙不好名言,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丫头还,等你嫁人了就明白了,自家爷们身上穿戴的东西,哪好都有旁人经手呢!” 玉涵果然是不明白尔芙的话。但是她却明白自家主子有孕了。不能动作幅度太大是真的,所以不管尔芙怎么,她都是板着脸将料子放回到了柜子里。 被人缴械,尔芙郁闷的摇了摇头,只得随意的扯了本话本子打发时间。 却不想,这边她手里的话本子还没翻两页,外面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动静,随即就看见守门婆子一路跑的往上房跑来。几位打扮各异的少妇拎着食盒就站在了廊下。 顾不上表示对这些人的不喜,尔芙忙吩咐玉涵、玉静将床铺做好了伪装。又让玉华从后门溜出去请了那卖艺人过来装样子,这才整理了下略微褶皱的旗装,笑呵呵的让人请了众女进堂屋落座。 丫鬟给几位女眷都奉上了热茶,便乖巧的站在了落地罩边上当背景板,将整个堂屋都让给了这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贵妇们,。 “妾请侧福晋安!”钮祜禄氏和吴格格一如既往的跳了出来,俯身一礼,轻声道。 “快坐吧,咱们都是自家姐妹,不讲这些虚礼!”尔芙笑着抬了抬手,柔声道。 吴格格刚刚欠着身子落座,便等不及的开了口,“听福晋那边请了太医进府为爷看诊,不知道爷这是怎么了?” 按照和太医套好的词,四爷现在该是因为路上辛苦,无意中吹了风着凉了,所以要闷在房间里发汗、养神,尔芙笑呵呵的完,吴格格的脸色就是一边,似是嘴比心快的拧着帕子,语气中满是责怪的道:“侧福晋,爷的身子一贯不错,这该不是有人照顾的不尽心吧!” 这话得就有些诛心了。 四爷一回府就来了西院,之前还精神抖擞的好似能打死老虎的样子,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着了凉,那肯定是她瓜尔佳尔芙没有照顾妥当了。 不过,尔芙却不在意: 一来四爷并没有生病,她自问对四爷也尽心; 二来四爷又不是个孩子,难不成还需要半夜有人为他掖被角。 吴格格连她早就准备好的歉疚表情都露了出来,却发现尔芙看都不看她一眼,很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只觉得心口闷得发慌,恨不得当场吐口血给尔芙看看。 “行了,几位妹妹担心爷的心思,我定然会转告给爷,但是爷这会儿刚喝了药睡下,咱们还是别在堂屋里话吵着他了,不如就此散了吧!”尔芙侧耳听着房里悉悉索索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担心,忙下了逐客令。 似是为了配合尔芙,房间里伪装成四爷装睡的那卖艺人,也适时的开了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咳咳……” 要不是尔芙知道房里人的底细,还真当那是四爷在话呢,那股子鼻塞、嗓子痛的不舒服症状,表现的那叫一个逼真,尤其是那两声咳嗽,居然让人听出了一种咳痰的感觉,再加上语气上那隐隐的烦躁之意,简直就让尔芙想要拍手叫好了,有木有! 听着房里人发了火,想要讨好四爷的吴格格等人都缩了,吩咐丫鬟留了她们煲好的滋补汤羹,一溜烟的跑了,那模样就好似背后有恶狗追一般。 “让人拿下去吧,谁愿意喝就喝了吧!”尔芙指着那三个花样各异的食盒,神色恹恹道。 “奴才正装着卧床养病的主子,不如这汤就赏了奴才吧!”那卖艺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嘴上挂着哈喇子,眼中闪烁着精光,一脸狗腿谄笑的道。 这些东西是其他女人熬给四爷喝的,即便不是她们亲手做的,定然也不会混进去脏东西,所以尔芙也不想浪费粮食,见那卖艺人主动要求,也便让人分给了他一个炖盅,将其他两个分给了赵德柱和王守才,随即让玉静收了卖艺人躺过的被褥,重新铺了床歇下。 卖艺人虽然出身贫贱,却是个走南闯北的江湖人。明白这大户人家规矩多,所以对于尔芙那近乎嫌弃他的行为,只是笑着耸了耸肩,便美滋滋的捧着炖盅,招呼了玉静打掩护,从净室的角门溜回到了耳房里享受美食去了。 糊弄过一又一,四爷转眼就病了半月了,原本只当四爷病一场的康熙爷也坐不住了,连着打发了魏珠等几个得力大太监来探望。 而已经出宫开府的一种皇子们也都安排了福晋过府探望,像三贝勒和七贝勒这样子侧福晋与尔芙走的比较近的皇子,更是安排了侧福晋来尔芙这探口风,弄得尔芙那颗本就悬空的心,彻底提溜到了嗓子眼,眼见的瘦了下去。 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的耳目众多,比尔芙从四爷那得知的消息,还要更加详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压着心里的担忧,日日往西院跑的安抚尔芙,倒是一时间忘记了身子上的不妥当,最终在一次早起去如厕的工夫,摔倒在了净室里。 眨眼间,四爷府里俩位正经主子都病了,尔芙抓心挠肝的急个不行,却又能抛头露面,一面以雷霆手段责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仆妇,一面腆着脸托弘晖在前头应付来探风声的众多皇子,连七都被她打发到了宫里去安德妃娘娘的心,这才挡住了那府里府外宗亲圈里的传言。 原本躲在东院里一心心等着看尔芙无能出丑,再力挽狂澜的李氏,计策落空,不禁又生一计,通过了七爷府里那位不省心的侧福晋,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最是跋扈嚣张的八福晋出头,挑唆的宫里某位急需人扶持上位的妃嫔在康熙爷耳边吹了枕头风,弄得一贯不进儿子府邸的康熙爷,居然不顾身份的亲自出宫探望了。 收到消息的尔芙,一想到明个儿就要来府中的康熙爷,不禁对着满室红烛,不顾形象的对翻了个白眼,大骂一句三字经。(未完待续。。) ps: ps:崛起吧,我的订阅!嗓子疼得连咽唾沫都费劲了,好蛋疼! 第三百零五章 主意难寻 第三百零五章 一夜未眠,本就身怀有孕的尔芙脸上布满了疲惫和忧烦之色,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一大早就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拖着病体来到了西院,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更是连一贯倚重的福嬷嬷都被赶了出去。 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被两人身上的阴霾之意凝结住了。 “尔芙,咱们怎么办?”乌拉那拉氏手中转动着那盏早已经凉透的茶盏,幽幽道。 被问到头上的尔芙,露出了一抹苦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乌拉那拉氏无语的看着尔芙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道,“四爷他到底去了哪里?” 房间里再次静了下来,乌拉那拉氏也不催促,她知道尔芙不答话,自然是在四爷嘱咐的巨大压力下纠结着。 一直到乌拉那拉氏都以为尔芙不会回答的时候,尔芙抬起了那双含泪的眸子,“四爷去抢救给那位准备的六十大寿的贺礼去了!” “糊涂!”乌拉那拉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了,甚至不顾男尊女卑那恒古不变的礼教束缚,压不住火气的骂了出来。 其实在尔芙看来,四爷也是糊涂的紧。 皇上是这下之主不假,可是也是四爷的父亲,即便自古皇家亲情淡薄,但是即便再淡薄,那血脉之情还是存在的,不然皇上为什么至今还留着谋夺储位、坑害兄弟的直郡王和八贝勒呢! 在尔芙看来。送寿礼这事,最重要的就是心意二字。 单单从前两年四爷送给圣上亲手种植的谷物和蔬菜做寿礼,竟然压下了八贝勒费心踅摸回来的一株人高红珊瑚。讨得康熙爷的重赏和看重这事就能看得出来了。 但是四爷却觉得这主意不好,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甚至不惜下血本的让戴铎在江南那些隐居在城、镇上的世家里寻找传世珍宝,想要给康熙爷一个大大的惊喜。 四爷的心意是真的,可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那尊雕刻成盘龙柱的金丝晶,原本采自滇南一处深山,近似于琥珀般透明度的水头。内里的金丝更是如赤金丝线般耀眼,真真是难得的上上之品。 戴铎一路从滇南押送回了四爷府,四爷只是瞟了一眼。便让戴铎带去了江南,以一对传承有序的陆子冈亲手雕琢的白玉山子为筹,寻据传为陆子冈传人,亦是耄耋之年的陆诚赐出山。历时三年才雕出了那么一尊盘龙柱。 时也命也。 那陆诚赐也真真有一双鬼斧神工似的手和一对如光般的眼睛。居然就那么好死不死的将那金丝晶里的金丝经光线和角度的折射,形成了那么四个要了命的大字。 一统江山。 这东西是寿礼,是四爷寻来送给康熙爷的寿礼,但是却要送到康熙爷手上才算是贺礼,这会儿却会成为四爷图谋皇位的野心证明,四爷怎么能不急。 曾经戴铎带着金丝晶离开京城的时候,各府皇子都派了人打探消息,毕竟为康熙爷准备寿辰礼物。算不得什么太过秘密的事情,可是自打出现了那几个字。这件事就跑偏了。 先是那耄耋之年的陆诚赐在将盘龙柱交付给戴铎后就被一起了贪心的徒弟出卖,被神秘人绑走了,下落不明。 随即是通州的那艘船出了事情,船舱入水,为了抢救那价值千金的大批货物,不等戴铎反应过来,负责押解货物的永南镖局就请了码头上的力巴们来帮忙。 那存放着盘龙柱的夹层被人奇奇怪怪的砸出了个坑,已经雕琢成型的盘龙柱虽然笼罩在层层毛毡的覆盖下,但是还是引得不少人猜测。 戴铎在那么危及的时候,只得破釜沉舟的命擅长水性、且忠于四爷府的几位侍卫打发到了水下,凿透了那夹层位置的船底,将盘龙柱沉入了水下。 忙中出错,即使戴铎已经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是还是被人盯住了首尾,那盘龙柱被沉下水,当夜就有人偷潜下水底寻找,似是想要将觊觎皇位的罪名扣在四爷的头上。 四爷虽然现在受皇上倚重,但是没有哪个皇上能接受一个正当壮年的儿子心存不轨的图谋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所以若是盘龙柱落在了旁人手上,到时候在被人误导了康熙爷的想法,等待四爷的就算不是命丧黄泉,怕是也是圈禁终生了。 原本尔芙还以为是四爷忧虑过度,直到从宫中传来了康熙爷的口谕,是明个儿就来探病,她就开始佩服这些人的心狠程度了。 俗话,没有经历就没有话语权。 从未经历过这场九龙夺嫡,即便正史、野史中描写的如何勾心斗角、如何不择手段,长在和平时期的尔芙都想象不到这些人的心狠程度。 那夜,四爷匆匆离去,安排下那擅长口技的卖艺人,尔芙还在心中笑他多此一举。 直到此时,尔芙才明白四爷安排的多么周密,不然怕是之前他刚刚抱病,那些人就已经鼓动着康熙爷来了。 通州那里是什么情景,尔芙现在不敢想象……许是那尊堪称鬼斧神工之作的盘龙柱会就此无缘面世了。 刹那之间,尔芙的心里就像五味瓶被打翻了一般,酸甜苦辣咸,真叫一个缤纷多彩。 “福晋得对,只是戴铎到底是个出面做事的人,他也不敢不经过四爷的允许就毁了那么一尊宝贝!”尔芙不是有心为戴铎辩解,实在是她就是这般想的。 而戴铎恰恰就是这么想的,不然按照戴铎的心意,早在船舱漏水和夹层曝光的那么一刹那。他就该抡着锤子毁了那物件,来个死不认账,让那些存心给四爷添堵的人都白跑一趟。 “妇人之仁。难成大事!那戴铎也是个糊涂东西,也亏得顾先生还举荐了他,即便他当场毁了那玩意,四爷也不会怪他的!”乌拉那拉氏闷闷道。 此时,这些都有些晚了,这会儿研究出一个糊弄过康熙爷的法子才是正事,所以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也没有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撒手。再次陷入了一场沉默。 “风寒传染,圣上又是那把年纪了,若是隔着幔帐瞧上一眼。想必那位也不会多心吧,再加上这次随驾来的人里,还有十三爷、十四爷、七爷这些和咱们爷关系不错的人帮衬着,该能糊弄过去吧!”尔芙突然脑瓜一亮。想起了某部电视剧中皇上借口要为民祈福要在殿中闭门不出。,安排太监替身与外面来求见的朝臣、皇后答话,而本尊跑到江南游山玩水的桥段,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期盼的看着乌拉那拉氏道。 “……”乌拉那拉氏觉得她来找尔芙商量法子就是个猪脑子,“圣上驾临四爷府探病,你觉得咱们爷还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即便是咱们爷病得只有一口气了。他也得到府门外迎接,这是为人臣子最基本的礼节。亦是规矩。” 好吧,看样子这种找替身,本尊跑出去玩的情节,只适用于那些一不二,且没人敢唱反调的掌权者身上,连幼年登基的顺治帝和康熙帝在初登大宝时都做不到。 尔芙想出的法子,被乌拉那拉氏一下子给否了,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尔芙也算是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四爷不在府里的秘密,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要么四爷这会儿骑着白马、从而降的解围,要么编出一个合理、且皇上不会怪罪的偷跑理由,不然这个关头就过不去了,难怪乌拉那拉氏会愁成这个样子了。 还是她把局面想的太美好了,尔芙心里想着。 眼见时间在分分秒秒的溜走掉,外面的日头越来越高,距离康熙爷来府的时辰,也是越来越近,尔芙彻底坐不住了。 “府中幼子遭人劫持,咱们爷担心惊动了皇上,惹皇上担忧,而领着亲卫亲赴解救,这个法靠谱吗?”尔芙双手紧握成拳,捶在了铺着软缎流苏穗子的桌面上,尖声道。 “你觉得那引了圣上来府的人是傻子吗?他们会眼看着你送了弘轩阿哥出府?我告诉你,我不是舍不得你拿着孩子去赌,但是却不能看着你往对方手里送证据!”乌拉那拉氏平静的笑了笑,缓声道。 乌拉那拉氏再次驳回了尔芙的建议,尔芙本就急得火上房了,又是个急脾气的,这脸上就更加难看了,指着乌拉那拉氏的鼻尖,低声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咱们就等着爷倒霉!” “只有牺牲远在盛京的李氏了!”乌拉那拉氏低下了那张惨白的脸,喃喃道。 “什么意思?”尔芙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颤声问道。 “福晋身中慢性剧毒,性命垂危,经手人正是原侧福晋李氏,四爷领众亲卫亲赴盛京取救命药,又担心李氏屡屡犯下大错,连累两姐弟在圣上和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不敢上报圣听,只得借口抱病离去。”乌拉那拉氏抬眸,一双往日里充满了层层算计的眸子里满是对世间的留恋,含笑道。 福晋性命垂危……果然是个不错的法,但是就乌拉那拉氏的这身子骨,哪里还经得起折腾,而且这是一把双刃剑,既伤了李氏,也是将她自己个儿的命送到了阎王爷手里,那真叫两只脚,一只脚半都踏进了鬼门关,不然哪里能骗过那些医术高超的御医们。 “蓝沁,你的法子是行得通,那这府里其他人是瞎子吗?这些日子,你虽然是病了,但是却并非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尔芙终于明白了刚刚乌拉那拉氏否决她主意时的心情,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心情,既希望这主意能行得通,又明白有些许细节是不能遮掩下的,只得将心里想要同意的念头压下去,黑着脸拒绝,再继续拧着眉头想主意。 乌拉那拉氏苦笑着点了点头,“府中众女是希望着爷能好,可是那些内务府出来的宫女和对方安排进来的探子,却都是些个隐患!” 尔芙无奈的抬头望着窗外,祈求上能降下明示,让她们挺过这道难关。 皇帝亲自出宫探病,不但要带起了整套仪仗,更是要安排好沿路的护卫工作,所以往往都选择在几近正午的大太阳悬空的时刻,这样也好让想要行刺的贼人没有阴影处藏身。 “主子,外面张保求见。”正当两人走进死胡同的时候,一直在门房里和守门婆子搭噶凑趣的赵德柱,弓着身子凑到了廊下,低声禀报。 “让他进来吧!”乌拉那拉氏替尔芙答道。 赵德柱有些讶异的起身瞟了眼窗内,正与望着廊下发愣的尔芙看了个对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要按照福晋的吩咐办,还是等着主子吩咐呢? 纠结呀,赵德柱心想。 “赵德柱,你进来!”尔芙却突然眼睛一亮,笑着对赵德柱招了招手,转身三两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低声细语了几句,满眼希望的望着乌拉那拉氏。 赵德柱不明就里,只得顶着乌拉那拉氏那打量、探索的眼神,一步步的挪进了内室,连眼角都不敢瞟一下的低着头看脚尖,那模样就像遇到危险缩进壳里的老乌龟一般无二。 “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他能行吗?”乌拉那拉氏盯了赵德柱足足有两刻钟,直盯得赵德柱要落荒而逃,这才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尔芙,满是犹豫的道。 尔芙望着博古架上那尊自宋朝传下的鎏金千手观音像,似是安慰乌拉那拉氏,亦是在给自己鼓劲的沉声道:“事到如今,到底能不能成就得靠意了!” 着,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同意,她就转身对着赵德柱吩咐道:“去请了张保进来,我有些事问他!” 赵德柱如蒙大赦,快步往外跑去,比进来的速度就像是蜗牛与乌龟般的对比明显。 片刻工夫,张保就跟在赵德柱身后进了内室,看着同坐在圆桌一侧的乌拉那拉氏,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福晋、侧福晋请安!” “别弄这些虚的了!”乌拉那拉氏抬手示意张保起身,语气急切的问道,“我有话要问你——我在话本子上看到那些江湖中的奇人异士能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事你见过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吓死我了! 第三百零六章 张保闻言,垂眸压下了眼底那复杂的神色,尽量平静的恭声答道:“前朝明廷中有锦衣卫一支,其中不乏些奇人异士,倒是据有能以金针入穴改变面貌的高手。” 张保与陈福是四爷倚重、信任的两人。 虽然面上不如苏培盛风光,但是却比苏培盛的在四爷心目中重要的多。 尔芙听着张保这样的回话,不禁一笑,想必四爷手下是有这样的能人了。 “张保,我与福晋在这里话,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吗?”见事情有了转机,尔芙这心里松快了不少,语气上也多了些随意,笑着指了指一脸病容、强打精神的乌拉那拉氏,轻声道。 “奴才不敢!”张保矮身一礼,恭声答道。 尔芙的好心情,乌拉那拉氏是感觉到了,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是却不妨碍她跟着松了口气,也学着尔芙的模样,端起了茶盏,看着张保上下打量着。 张保被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看得心慌,又因为有事压在心头,那脸上的血色就这么一分分的减少了下去。 “张保,宫里那位眨眼就到,你就别在这拘着了,还是赶紧把福晋要的人叫出来吧,不然怕是咱们就要一起倒霉了!”尔芙见张保迟迟不肯退步,不禁有些急了,起身道。 尔芙单纯,却并不是个傻子。 张保这会儿能过来,自然是已经有了主意。而且很可能和她想出的法子一般无二。 果然,尔芙的话音一落,张保就‘噗通’一声。双膝并拢的跪在了地上,对着坐在圆桌旁的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叩首一礼,“奴才不瞒福晋和侧福晋,陈福在入宫前,曾经被前朝趁战乱逃出宫的太监收养,学会了一手改头换面的功夫,所以奴才这会儿过来。便是想借侧福晋院子里的赵德柱一用!” “……” 我次奥,这是个巨大发现有木有!尔芙震惊的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张保。只看见‘张保’双指并拢,自耳后的脖颈处轻轻一搓,一张薄至半透明的面具被揭下,陈福那张熟悉的脸就显露了出来。 、话本子中看到的易容之术。神秘不凡。但是亲眼看见如大变活人般的陈福,尔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激动和惊讶之意了。 不止如此,若尔芙是没有见识的,即便是自就长在乌拉那拉家,且见多识广的福晋,这会儿也不禁有些惊讶的瞪大了双眸。 陈福腼腆的笑了笑,随即不知怎么一番动作,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具就又覆盖在了他的脸上。再次变身成了‘张保’。 “奴才这手工夫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却也并非除了四爷就无人知道。所以担心被他人怀疑,奴才这才伪装成了张保的模样过来。”陈福低声解释道。 这一瞬间,尔芙终于注意到了一点。 一直以来,张保和陈福从未一同出现,加之两人年岁上有些差异,而且张保喜欢穿些偏瘦的袍子,陈福则经常穿的很是臃肿、富态,整日挺着一个媲美孕妇般的大肚子。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张保是个细高挑、大高个,做事谦卑的太监,而陈福更像是一已经手握权柄多年的老太监做派,倒是并未想过两人身量如此相似,连那尖细的太监嗓都有些许雷同,难怪她和乌拉那拉氏都不曾发现眼前的张保非张保。 “赵德柱的身量和主子有些相似,又是个忠心与主子和瓜尔佳主子的,所以奴才才贸然找到了侧福晋头上!”陈福见福晋和尔芙一直不曾言语,忙开口解释道。 “你的事情,我自然是明白,只是赵德柱到底是个这样的身份,怕是这行为做派上,难有爷那般如松如竹的气质吧!”福晋乌拉那拉氏倒是并没有责怪陈福舍她来找瓜尔佳氏的行为,只是被陈福那副大变活人的手段吓着了,这会儿听陈福解释,自是不好再继续走神,忙压下了心里的震惊,轻声道。 这确是是一件难事,身为太监的赵德柱,那卑躬屈膝的德行就好似刻在了骨子里,陈福也有些担心,但是事急从权,他也不得不冒次险了。 “主子身染风寒,想必皇上来探病,也不会太过久留,所以只要奴才和张保在一旁照应着,应该能糊弄过去!”陈福底气不足的道。 “张公公所虑甚是,那我这就叫赵德柱过来,随你去前头取些爷的衣裳过来,免得一会儿皇上来探病的时候失礼人前。”瓜尔佳尔芙迈步走到窗前,看着廊下摆放着数盆娇花,转身朗声道。 这一番话,尔芙既是答应了陈福的要求,又是给可能存在的探子听的,至于一会儿陈福从哪变出一个赵德柱过来,那便不再尔芙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伪装成张保的陈福苦笑着应是,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打了个千儿,这才招呼了在廊下候差的赵德柱往外走去。 这一去就是足足一个时辰,乌拉那拉氏与尔芙对坐着苦笑,生怕陈福那子不能让赵德柱暂时忘记他奴才的身份。 巳时正,自鸣钟发出了清脆的鸣响声,悦耳的鸟啼声,这会儿在尔芙的耳中不亚于催命符,但是却不得不压着心里的不安,招呼了丫鬟进来伺候着她洗漱、更衣、梳妆的做起了准备工作,等待着圣驾驾临。 这边尔芙刚刚换上了一袭樱桃红绣芍药花的大襟旗装,发髻还未梳妥,张保就已经领着赵德柱和另外一个太监,手中捧着一身四爷还不曾上身的贝勒礼服,重新回到了西院里。 “这是……”尔芙指着赵德柱那张脸。有些疑惑的看着张保。 ‘张保’恭敬的行了个礼,挑眉示意尔芙屏退左右,转身从赵德柱手中捧着的那身礼服下。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鎏金匣子摆在圆桌上,又将赵德柱手里的托盘交给了那眼生的太监,叫了已经知道任务的赵德柱上去,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抬手就往赵德柱脸上敷去。 看着‘张保’那近似敷面膜的手法,尔芙不禁扯了扯嘴角,这易容太儿戏了吧。 转眸。尔芙就瞧见‘张保’自那匣子里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瓷瓶,奇奇怪怪的各类药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碗似芝麻糊般的半透明膏状物。散发着一股子古怪至极的香味,拿着个刷子就往赵德柱脸上的面膜上涂去。 随着‘张保’的动作,那膏状物很快就凝结在了赵德柱的脸上,融合进了那层面具中。‘张保’耐心的等待了片刻。随手揭开,又招呼了那眼生的太监上前,照着刚才的工序又做了一番,只不过那些瓶瓶罐罐的瓷瓶换了一些新的,那膏状物的味道也更奇怪了些而已。 眨眼间,那眼生的太监就好似赵德柱的同胞兄弟般出现在了尔芙眼前,让尔芙这个亲眼瞧着‘张保’做易容术的人都没有找出个科学道理,深深被易容之术所折服了。 要不是尔芙还记挂着康熙爷要来府中探病的事情。她恨不得立马就扑到陈福的脚底下,央着他将这易容术的诀窍交给她啦。 片刻。太监脸上那层膏状物也干了,尔芙按照‘张保’直接撕去伪装时的位置看去,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细缝的存在,不禁更加惊讶了。 而‘张保’自打摆弄起那些瓶瓶罐罐开始,这周身的气质就是一变,吓得尔芙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着了眼前熟悉、且陌生的‘张保’。 相比于尔芙的惊讶,赵德柱显得平静多了,毕竟他刚刚在前面已经看过了一遍,而且他也被自家主子和陈福这老狐狸的主意骇得不轻,这会儿还没有回神,所以让尔芙对他要假扮成四爷糊弄康熙爷的事情多了些许信心。 时间不早,尔芙还披散着头发,见到了陌生太监变身赵德柱的过程,她也就将这内室让给了‘张保’做化妆间,亲自抱着那酸枝木雕鸾鸟纹嵌螺钿的妆匣便往外间走去,还不忘贴心的替‘张保’放下了那层层的帷幔做遮挡。 午时的钟声响起,玉静已经手巧的替尔芙梳好了架子头。 只见尔芙身穿樱桃红的流光锦旗装,髻上簪着一支赤金镶珠的流苏步摇和一对赤金嵌青玉雕玉兰花的长簪,并几朵巧如指肚般大的绢花妆点,扶着玉静的手腕走出了外间,坐着软轿去了正院。 而随着尔芙的离去,张保也已经扶着伪装成四爷的赵德柱,坐上了另外一架软轿往前头去了。 慎贝勒府的长史付鼐和苏培盛不在,这‘张保’回到前头就忙回了房间,对着已经窝在房里一个多时辰不敢动弹的张保递了个眼色,随即就从密道中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而收到陈福眼色的张保,一边系着裤子上的细带,一边朗声叫了门口守着的太监进来伺候。 太监刚刚还纳闷张保折腾人似的一会儿让他在门口,一会儿让他进来伺候的折腾人,这会儿也露出了一抹同道中人的自怜与同情的神色,往日对张保的嫉妒减轻了几分,忙打开了角落里的衣柜,取出了一身飘着淡淡皂角味的青蓝色袍子,伺候着张保重新梳头、换衣裳。 随着一直在路口等消息的太监送回来的消息,张保和陈福相继自房中走了出来,穿着一袭带品阶的太监袍,相视一笑,对着紧闭着门窗的书房,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朗声道:“主子,寒子传了信回来,圣驾已经快到了,咱们该动身了。” 门应声而开,王以诚两兄弟一左一右的跟在‘四爷’身后,恭顺的垂首而立。 ‘四爷’略微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沙哑如刀刮碗壁似的响起,“那便出发吧,让人通知福晋和侧福晋,以及府中几位格格往花厅准备接驾。” 随即,‘四爷’又让人往偏院的书房请了弘晖、弘昀、弘轩三兄弟过来,这才似是虚弱无力的扶着张保的手腕,领着一众尾巴,呼呼啦啦的往府门口走去。 贝勒府的正门外是一处汉白玉的飞檐影壁墙,四爷与几位阿哥同站在门口的石狮旁,一直到圣驾打头的御林军绕过影壁,这才在张保的一声令下,动作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恭迎圣驾。 明黄色的龙辇里,康熙爷似是有些不大适应那耀眼的光线般眯了眯眼,随即就迈着虎步,在一众太监、宫人的围绕下,来到了四爷身前。 “吾儿的身子可好些了!”康熙爷笑着抬手命众人起身,朗声问道。 四爷闻言,忙又是一抱拳,“劳皇阿玛挂心,儿臣甚是不安,只是这身子不中用,一场的风寒,一直拖到现在还不见好。” “四弟这一路奔波辛苦,又要担负着皇阿玛的安危重任,难免会有些劳心劳累,只是这风寒之症可大可,怎么也不请了太医来瞧瞧呢!”被康熙爷训斥几次的直郡王,这会儿脸色阴郁的瞄着四爷那双隐藏在马蹄袖下的拳头,似是关心的问道。 “儿臣之前已经请了太医来瞧过了,苦药也都按时喝了,却到底还是有些不舒坦,福晋担心儿臣身子有所反复,便劝着儿臣在家中多歇息些日子。儿臣想也是如此,便顺了她的意思,也好有空在府中盯盯那几个不成材的儿子。”四爷勾唇一笑,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心虚之色,看着康熙爷那张平静的脸,轻声解释道。 话音落,四爷就不可自制的咳嗽了起来,连忙抽出袖管里的帕子,掩着口鼻就往后退了两步,一直咳得康熙爷都变了脸色,这才红着眼睛,轻抚着胸口顺气的跪在了地上。 “儿臣失礼,请皇阿玛恕罪!”四爷沉声道。 “好啦,你身子正病着,这咳喘也属于正常反应,不然朕也不会丢了朝事过来!”康熙爷抬了抬手,但是却不再上前,吩咐了张保扶起四爷,勾唇道,转身就叫了四爷到前头带路,领着一众尾巴进了四爷府。 随驾而来的御林军分位站定,尽忠职守的行使着护卫之责,将原本四爷府中的一众亲卫都挤到了角落里。 康熙爷只是在前头略微走了走,便在四爷的盛情邀请下进了内院,看着已经候在花厅里等着接驾的众位儿媳妇,笑着打了赏,又夸赞了几句正有孕的尔芙,便在四爷的挽留下,领着一众尾巴离开了四爷府。 四爷目送着康熙爷坐上了龙辇,远远的消失在路口,忙回到了书房,看着眼中显露满意之色的张保和陈福二人,大出了口气,拍着胸口,连声道:“可是吓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回来了 第三百零七章 四爷目送着康熙爷坐上了龙辇,远远的消失在路口,忙回到了书房,看着眼中显露满意之色的张保和陈福二人,大出了口气,拍着胸口,连声道:“可是吓死我了!” 不等张保等人答话,康熙爷的声音就自外头传了进来:“你怎么这么糊涂……” ‘四爷’等人又一次慌了,却来不及对上一句话,便不得不忙活活的走出了书房。 “皇阿玛!”四爷脸上挂着一缕淡淡的微笑,哑着嗓子恭声道。 “老四,快让人帮你三哥这个糊涂东西找找吧,他居然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玉佩给掉了!”康熙爷含笑颔首一礼,朗声道。 清朝自入关起,每位皇室宗亲子嗣自出生时就会由宗人府的宗令,送上一枚由造办处督办秘雕生辰八字的玉佩,这玉佩是他们的身份象征,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却还是要好好保存着的。 这也是自打康熙爷登基起,四十多年里第一次出现皇子丢失了身份象征玉佩的事情。 陈福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幽光,背对着康熙爷等人对身后跟着的王以诚两兄弟使了个手势。 “儿臣这就组织人寻找!”四爷微微颔首,转身便叫过了张保领人沿着康熙爷等人走过的地方去寻找了。 张保应声,矮身退出了书房前的院子,亲自领着人寻找。却没有忽略下王以诚两兄弟往后面茶室走去的事情。 东西有奴仆去寻找,康熙爷却不能一直站在院子等着,四爷不等陈福对他递眼色。便已经笑着让了康熙爷等人进书房旁的会客厅里落座。 会客厅是三间的明间,正堂上的匾额是康熙爷的亲笔题字——远思昭汇。 不待众人坐定,王以诚两兄弟就已经领着两个面容清秀的宫女进来奉茶。上等的雨前龙井,前些日子刚由水路从南边送来,康熙爷只是微微抬手欠了欠杯盖,那股子清新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这茶的味道真是不错,不比今年的贡茶差!”康熙爷微抿了口。笑着道。 满人喜好浓茶,所以这雨前龙井并不是康熙爷最爱的,但是却并妨碍他进行点评。 四爷正端着茶碗用杯盖刮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闻言手下一抖,似是被康熙爷的话吓到了,连那滚烫的茶水就顺着手腕洒在了身上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已经跪伏在了地上。 “儿臣之前在南边置办了一处茶园。这茶叶便是那茶园的出息。之前也给内务府和各位兄弟府里送去了些,倒是不想让皇阿玛误会了!”四爷垂首,轻声解释道。 刚刚康熙爷那番话的真实目的如何,赵德柱想不出来,但是那茶碗下嵌着的字条,却是这么写的,所以他这袖子下的双手早就抖得不成样子了,生怕就此露了馅。 “你就是太重这些规矩了!”康熙爷闻言。嘴角微勾,朗声道。 随即。便对着身侧的魏珠递了个眼色,示意其上前扶起四爷。 刚刚康熙爷去而复返,便是听到了龙辇外两个太监的窃窃私语,心中对抱病多日的四爷有些怀疑,加之老三正好丢了身份玉佩,给了他这么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这会儿见四爷答对得当,不禁对恰逢时间丢了玉佩的老三多了些怀疑。 不要以为这位盛名在外的康熙爷就没有疑心病,相反随着他年岁越大,他这疑心病都到了晚期,那真真是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将亲生子嗣圈禁起来。 “儿臣失礼,还请皇阿玛恩准下去收拾收拾!”四爷指着那已经湿了大片的礼服,轻声道。 康熙爷看了眼四爷手腕上的红肿,忙摆了摆手,“快去,别再伤到了身子!” 四爷拱手起身,还不待离开会客厅,张保就已经捧着一摆着三贝勒丢失玉佩的描金朱漆托盘走了进来。 “朝上事情繁多,老四你可得赶快养好了身子,朕和你这几个兄弟就不多留了!”康熙爷在心中给胤祉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待胤祉接过玉佩,便笑着起身告辞了。 可怜的赵德柱只得穿着那身湿了的大礼服,再次送了康熙爷等人出门,目送着龙辇再次走远,再次回到书房里坐定。 这次他却不敢大大咧咧的话了,忙让张保给他换了那身礼服,穿着四爷的家常袍子在书房里窝了一个下午,直到晚膳时分,确定康熙爷不会再打突然袭击的回来找打,才领着张保等人进了内院。 西院里,尔芙提心吊胆的等了半,更是听了康熙爷去而复返的事情,又不敢打发了王守才去前头裹乱,又担心院子里的丫鬟出去胡,只能吩咐大嬷嬷谨守院门,等着那第二只鞋子落地。 这会儿,见张保和四爷走进,尔芙终于明白了喜出望外的意思。 赵德柱假扮的四爷,一进门就止不住的咳了起来,“这大半没用药了,赶快让人送了药进来!” 尔芙应声打发了房间里的两个二等丫鬟,又交代了玉静等人去备水、准备洗漱的家伙式,这才扶着四爷往内室里走去。 一进内室,赵德柱见窗边帷幔都已经放下,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才幸不辱命,只是之前那些不对劲的地方,还需要主子和张公公等人操心了!” “辛苦你了,赶快换了衣裳吧。 你这大半没露面,再不回去的话,王守才怕是都要看出什么问题了!”尔芙笑着。 不是尔芙不信任王守才,实在是这事牵扯太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至于之前那些曾好些日子没瞧见四爷出门的丫鬟婆子那里,还需要大嬷嬷和福嬷嬷去敲打,早知道有今这一幕。她当初就该让陈福替赵德柱易容装成四爷在府里出入才对。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尔芙就算是后悔的不行,她也只能在心里咬咬牙就算了。 赵德柱忙捧着他那身太监袍往净室走去,换下了四爷的家常袍子,顺着净室里的角门就在府中兜了一大圈回来,手里还拿着从正院福晋身边的福嬷嬷那带回来的樱桃。 对于赵德柱的去向,之前尔芙就和乌拉那拉氏讨好了口风。左右庄子上的樱桃树都结了果,正是该用的时候了,再加上庄子上的人对府里的人并不熟悉。所以这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想赌一把:她就不信四爷之前走的那么隐蔽,这一路上会不做遮掩工夫,对方能真的跳出来揪着这事不放手。 毕竟这事偶然爆出来是四爷心存不轨、觊觎皇位,若是被人揪着不放。凭四爷的心智。很简单就能将这事做成被人陷害的局面。 一篓樱桃洗净送进房里,尔芙只是留下了两盘,便让人拿下去分了。 “爷,该喝药了!”一番伪装结束,床幔内的人又变成了那擅长口技的卖艺人,尔芙含笑自玉静手里接过了药碗,笑着道。 房间里留下的都是四爷安排在她院子里可靠的丫鬟,但是这会儿看着进去的四爷变成了那卖艺人。玉静等人还是愣了愣神。 不过身为奴仆的本分,让她们强压下了那抹想要尖叫的冲动。垂下眸子,压下了眼底的复杂神情,恭恭敬敬的伺候着那卖艺人吃了治疗风寒的汤药,又扶着卖艺人去净室里洗漱,也亏得四爷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才免去了玉静等人的尴尬。 重新坐在了临窗的罗汉床上,尔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喃喃道:“爷,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阿!” “是谁惹爷的妮子担心了!”窗外,一道调侃的声音响起。 尔芙一瞬间荡起了层层想法,虽然眼中已经滑落了两行泪珠落地,但是还是伪装出了暴怒的声音,冷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仔细咱们贝勒爷将你送到慎刑司去!” 虚掩着的窗子被推开,四爷那熟悉的模样出现在了窗外,迎着廊下那明亮如白昼的烛光,勾唇一笑,“让你担心了!” “真的是你?”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退后了两步,轻声问道。 “当然!”四爷双手一撑窗棂,便身轻如燕的落在了尔芙身侧,抬手拂过尔芙那瘦了两圈的脸颊,笑着道。 尔芙曾问过陈福,这易容之术虽然神奇,却并不能改变本身的声音,所以之前尔芙只听见声音的时候,还有些怀疑,但是这会儿却相信了,飞扑到四爷怀中,抱着四爷的腰就不撒手了。 毕竟若是真有一个人能和四爷的身量相仿,又能有一把子四爷的声音,她宁愿被骗了,她真的太想念那个突然离开的男人了。 所幸,底下并没有这样的巧合,来人就是深夜离府的四爷。 四爷就这样任由着尔芙抱着腰,站了足足有两刻钟,连玉静等人听见动静闯进来,都不曾变换姿势,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来人,只是一个劲的吸吮着尔芙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最后,还是尔芙被玉静等人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脸红,这才心虚的低头离开了四爷的怀里,故作镇定的坐在了罗汉床上。 “让生子准备些吃食送过来吧!”四爷径自扯去了身上沾染了灰尘无数的外袍,同坐在了尔芙身侧,沉声吩咐道。 “对对对,玉静,快去后面让生子点火开灶吧!”尔芙回眸,正巧看见了四爷眼底的青痕,忙不迭的道。 玉静等人应声而出,一直到从耳门绕过了后院的厨房,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四爷就这么回来了,但是原本心里残存的不安却是随风散去了。 生子之前就已经备好了晚膳,只是一直没人来取,再加上前面的气氛有些诡异,便将那几样耐得住火候的汤羹、炖菜都放在灶上温着,另又切片切丝的备好了几样快炒的食材,只待前头的人过来取就能很快准备好。 所以,这会儿玉静虽然催的急,但是他是一丁点都不着急的,笑着让玉静等人动手将屉里温着的几样菜品和点心等都装进食盒,这边他却已经叫了粗使丫鬟看火,动作麻利的将几样菜炒了出来。 一刻钟,四荤四素,两道汤品,并一盅蒸好的粳米饭和几样时新点心就上了桌。 四爷也趁着那丫鬟摆桌的工夫去净室里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袭干净的家常袍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刚跑了一趟通州回来的样子。 简单的用了吃食,尔芙懒洋洋的倚在了四爷怀里,起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却强压着心里的担忧,丝毫不敢问通州那边的事情。 “我回来给你带了礼物!”四爷含笑听尔芙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一直装着看不到尔芙眼中的担忧之色,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着,四爷就已经走到了他拎回来的大包袱旁边,自里头摸出了一剔红的长方形锦盒。 “是什么?”尔芙笑着问道。 四爷闻言,随手打开了那扣着的铜扣,露出了里面造型各异的十二花神发簪,足足十二对发簪,无一处相似,却同样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好漂亮阿!”尔芙露出了一抹痴迷之色,扬声感叹道。 明亮如白昼的烛光下,金丝晶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似自带柔光效果一般,引得忧心忡忡的尔芙都暂时忘记了心底的烦忧事。 四爷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单手拿着一支发簪,轻轻簪在了尔芙的发间,又略微调整了下角度,这才取过了窗边摆着的一面铜镜,举到了尔芙眼前。 金丝晶发簪不似赤金那般绚烂耀目,却因为棱角折射着烛光,显得格外的迷人,衬得尔芙那素白的脸和乌黑油亮的长发更加引人爱怜。 “这次,我去了那边一趟,彻底毁了那尊足以传世的盘龙柱,却带回了陆老先生用余下的料子雕琢出来的其他东西,除了这整套的十二花神簪,还有一对尺高的金丝晶盆景,改日戴铎进府就带过来了!”四爷轻声道。 随即,四爷又提起了被解救回来的陆老先生和他迟迟未归的缘由,总之算是让尔芙彻底放下了心底那股子不安。 “那爷知道是谁做的啦?”尔芙瞪着双眼,满是惊讶的问道。 闻言,四爷微微摇头,“听来人的口音,不似京中人,再加上行事作风满是江湖气,应该是有人花钱请了他们出面,至于到底是谁出的银子,要等付鼐回来才知道了!” 这次离京,四爷的经历可谓是死里逃生,那些人不但想要找到盘龙柱让他背上觊觎皇位的罪名,又想将他留在外面,让他再也回不来,要不是身边亲卫能干,他许是就真的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即便是四爷再好脾气,也不禁有些动了火气,更何况四爷本就不是个和善的性子。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了,免得吓坏了妮子,四爷如是想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没事就来 第三百零八章 软玉在怀,却不能一亲芳泽,四爷表示心情不大好,一大早起身,不等用过早饭就黑着脸进了前院,吓得昨个儿被独自丢在前头的苏培盛差点咬掉了舌头。 “主子……”苏培盛忙将那已经吃了一半的荷叶饼丢进了袖管,矮身道。 “让陈福和张保过来话!”四爷眼神都不忘苏培盛身上丢一个的吩咐道,低头摆弄起了那压了好些日子的邸报和各府送来的拜帖等东西,分明是眨眼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苏培盛瞄了眼四爷紧抿的唇角,暗自提醒了,跟他的徒弟都打起精神伺候着,便脚步匆匆的往张保和陈福等人居住的偏院走去。 陈福、张保早在昨个儿夜里就看到了跟着四爷一块回来的戴铎,自然知道了这趟通州行并不顺利的消息,却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早就开始找人问话了,直接就被苏培盛堵在了被窝里。 一个、两个到这会儿都没起身。 苏培盛表示他心里不大平衡,看着俩人那互道‘自求多福’的眼神,嘴角一歪歪,连让俩人互通有无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恭声通禀了。 陈福、张保狠狠地瞪了眼这个得了红眼病的苏培盛,却不得不随着四爷的声音抬腿往书房里走。 书房门开了又关,苏培盛格外聪明的留在了院里,同时还叫出了在四爷桌案一侧研墨的徒弟张明德。 不待张明德开口表示疑惑,书房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便让他心怀感激的对着苏培盛打了个千儿,“多谢师傅提点!” “得了吧,你这猴崽子这些日子可没少往爷跟前凑。是不是已经打了挤你师傅去坐冷板凳的心思了!”苏培盛心里啐了口唾沫,面上却是笑得和蔼,抬手扶起了张明德,似是打趣般的道。 张明德心里头一晃神,暗道:这些日子到底是猖狂了。 苏培盛听着张明德的一番表忠心之言,不知可否的笑了笑,望着边飘过的几缕青云。低声道:“今个儿师傅再送你个好处,你赶快去趟瓜尔佳主子院子里,取些主子往日用惯了的食过来。保管主子给你个好脸!” 四爷一发火,苏培盛就腿软。 虽然他是不喜这徒弟总是盯着他的位子,但是却不得不开口指点着张明德让四爷消气的法子。 毕竟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情,总是会牵连到他这个四爷身边的大太监身上。 张明德心里有些怀疑。但是嘴上却答应的爽快。抬腿就往外跑,甚至连来往内院的对牌都忘记拿了。 “你这猴崽子还是得磨练几年,别咱这个当师傅的为难你,实在是你太毛躁了!”苏培盛逮着个机会就念叨了起来,不紧不慢的从腰间解下了腰牌,带着些许火气的拍在了张明德的手心里头。 —— 西院。 尔芙真真是睡了个好觉,连四爷起身的动静都没有吵醒她,大有一种要将前些日子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的意思。也亏得玉静还算尽职,见日头渐渐升高。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床边,轻声唤着她起身,不然就真的要让张明德看到热闹了。 一同忙活,虽然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尔芙还是一同收拾的发梳两把头,换上了一袭米白色绣粉色芙蓉花的大襟旗装,带着生子拿手的几样点心,领着玉静和玉涵就往正院给福晋乌拉那拉氏报讯去了。 “本想着你今个儿不会过来了呢!”乌拉那拉氏笑着让福嬷嬷接过了东西,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让尔芙坐,语气中满是随意的道。 “若是平时,我这懒病犯了就不来了,可是今个儿,我可得过来。”尔芙含笑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低声道,“爷回来了!” 闻言,乌拉那拉氏眼中划过了一抹惊喜,同时也闪露了一丝失落。 作为正妻,四爷给了她体面和尊重,却到底是将所有宠爱都给了尔芙,即便早已经知道了这层,作为女人的乌拉那拉,却难免会有伤心。 尔芙自然没有错过乌拉那拉氏眼中的神色。 但是进府多年,她习惯了有四爷陪在身侧,再也做不到大方的将四爷分给其他女人去享用了。 既然做不到,她也就只好装着不知道乌拉那拉氏那抹神色的意思了。 “爷昨个儿夜里才回来,早起就去了前头,这次咱们也就不担心有人来试探了!”尔芙故意转移话题的着。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回来就好!” 尔芙并没有在正院多做停留,毕竟同侍一夫的坑爹设定,让她们死活都成为不了朋友了。 重新回到了西院,玉华就将张明德来取点心的事情了出来,更是添油加醋的将张明德那副好似狗撵的模样描述了一番,引得尔芙和玉静等人都笑得弯了腰。 “爷那边定是连早饭都没用过,也难怪张明德过来取点心了!”笑过,尔芙却有些担心起了四爷。 四爷那肠胃不好的事情,可算是成了她的心病。 偏这些年事情不断,即便是四爷已经很注意饮食上的调理,但是总是反反复复的没个好时候。 想到此处,尔芙忙吩咐玉静去后面让生子熬粥预备着,又要了今个儿的菜单子选了选,去了几样荤菜,着重添上了几种对肠胃有好处的素菜。 勾勾选选的足有两刻钟,这才定下了午膳的餐食。 研究好了菜式,尔芙也就彻底闲了下来,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想着昨夜隐忍无奈的四爷,不禁又是勾唇一笑。 她心疼四爷的隐忍。却没有兴趣给四爷安排发泄的女人。 越是坐着发呆,四爷那张脸在尔芙的眼前就越清晰,弄得她就这样红了一张脸。 “摆了茶几和软榻在窗下。我要出去坐坐!”尔芙揉了揉红得烫手的脸,朗声叫进了在外候着的玉静,沉声吩咐道。 片刻工夫,廊下郁郁葱葱的葡萄藤旁,一张铺着银狐皮褥子的软榻就已经摆放妥当,红彤彤的樱桃摆在琉璃盘子里闪着诱人的光芒,淡红色的花果茶在晶莹剔透的水晶壶里荡着徐徐波澜。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舒心。 正当尔芙扶着玉静的手走出正房门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女声,扰乱了她的兴致。 “妾身想着侧福晋这有孕不能出门。便让人采了些新鲜的花枝过来。”吴格格自来熟的不等守门婆子通传,便迈着碎步走进了院门,一见尔芙就凑上前来,笑吟吟的道。 俗话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便尔芙心里不耐烦。这会儿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应付着,抬手叫了人又添了一把太师椅在软榻旁边,便扶着玉静的手腕走下了台阶,笑着让玉静将那几束开得正好的花枝找了花瓶插好,转眸对着吴格格点了点头。 “吴格格,今个儿倒是得闲?”尔芙笑着忽略了吴格格并未对她行礼的错误,指着那张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让其落座,柔声道。 “回侧福晋的话。妾身平日里也没个话的地方,便想着自进府就与侧福晋颇为有缘分。便贸贸然的跑来,还希望侧福晋不要嫌弃呢!”吴格格半欠着身子,显得有些拘束的垂首一笑,面露羞涩的低声道。 缘分,哪里来的缘分,要是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缘分,那也是孽缘。 尔芙心里疯狂吐槽着,面上却不显露分毫,笑着摆了摆手,“格格模样可人,又长着一张巧嘴,出来的话就好似蜂蜜般甜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呢!” 着,尔芙就笑着指了指角几上的水晶壶,“只是我这有了身子,越发懒得动弹了,你可不能躲懒了,快替我倒杯水吧!” 吴格格含笑应是,抬手就摆弄起了那整套的透明水晶的茶具。 茶杯送到了尔芙手边,尔芙接过就微抿了一口,随手放在了角几上,完全没有一丁点口渴的意思,随即又招呼着吴格格吃樱桃,那模样分明就是雇佣了一贴身丫鬟伺候似的,引得最是懂规矩的玉静都不禁弯了弯唇角。 一大早就往西院跑,吴格格自然不是为了给尔芙当丫鬟的,看着尔芙并没有请她进房里坐的意思,心里就更加不舒坦了,瞄了眼尔芙那粉里透白的脸,阴森、狠辣之色一闪即逝,随即起身道:“妾身想起要去趟针线上,便不再陪侧福晋话了,改日再来叨扰,还请侧福晋见谅!” “没事,咱们都是姐妹,有事你就去忙,没事再过来玩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招手让玉静送了吴格格出门,转身就吩咐玉涵将那壶茶水换了新的送上,连之前吴格格碰触过的樱桃都被她丢了出去。 身怀有孕,尔芙不得不心,要不是没有在她吴格格身上闻到不好的味道,她连招呼都懒得招呼吴格格,亏得那丫头还好意思给她摆脸色。 目送着吴格格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尔芙撇了撇嘴,半倚在榻上,双眸微阖,脸上搭着一条半透明的丝帕就晒起了太阳,时不时的摸过一枚酸味极重的青杏送进嘴里,简直就像是在海边度假一般。 时至午间,四爷一进西院的门就看见这一幕,紧抿了一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压下了苏培盛想要通传的动作,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尔芙身边,看着锦被下尔芙的玲珑曲线,闻着那股独属于尔芙的淡淡幽香,身下又是一紧。 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注视,尔芙迷迷糊糊的扯下了脸上的帕子,看着背光看她的四爷,露出了一抹慵懒的笑容,“爷回来了!” “怎么睡在院子里,也怕受了风寒??”四爷坐在了尔芙侧身留出的空余位置上,大手摸了摸尔芙温热的手,这才放下了心,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着道。 尔芙不以为然的笑着扯住了四爷的衣襟,磨蹭着坐起了身子,拢了拢睡得有些乱的发髻,又将那已经滑落出一半的簪子往里塞了塞,轻声嘟囔道:“这春末在阳光下晒晒,别提多舒服了!” 完,她就将蜷在软榻上的双腿放在了地上,起身坐在了四爷的身侧,拿着一枚酸倒牙的青杏吃了起来。 尔芙吃得那叫一个嘁哩喀喳脆,可怜四爷看得嘴都快撇到耳根底下了。 “不觉得酸吗?”四爷咽下了条件反射分泌出的口水,低声道。 “还好,她们都酸儿辣女,倒是也不拦着我吃这酸杏了!”尔芙伸出了一根葱管似的手指,指了指身侧的丫鬟,笑着道。 着,一枚吃得干净的杏核就落在了她的手心,尔芙随手丢进了葡萄藤下摆着的青花鱼缸里,引得那灵活的锦鲤一阵翻腾,呵呵一笑就拉着四爷往房间里走去。 四爷看着尔芙那熟练的动作和玉静等人平静的表情,嘴角再次抽搐了一番,但是到底还是打算纵着尔芙这随性的动作,没有言语一句。 可怜玉涵心心盼盼的等着四爷看见尔芙这随意丢垃圾的动作,为她的可怜鱼鱼做主,却见主子爷一副妻管严的架势,最终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认命的替鱼鱼们清理家宅去了。 在外面晒了一上午的太阳,突然回到房里,尔芙不禁打了个冷颤。 “可是凉啦?”四爷急切的问道。 尔芙忙摇了摇头,“在外面晒太阳晒久了,这房间里不如外面暖和,一会儿就没事了!” 着,尔芙就轻车熟路的将太师椅扶手上搭着的一件缎面披风披在了身上,继续笑笑的等着丫鬟们摆饭。 看着那熟悉的西院式饭菜上桌,四爷表示心里头舒坦的好似三伏喝了一大碗冰水般的痛快。 “听内务府研究出了琉璃做窗,也不知道那东西难不难寻?”饭后,尔芙陪着四爷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突然想起了正院里那间作为弘晖书房用的厢房上的琉璃窗子,状似随意的道。 “你想要用琉璃窗?”四爷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当然了,听那琉璃窗子透明度比鲛纱还好,又防风遮雨的呢!”尔芙故意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笑着道。 四爷微微点头,“那东西是好,只是易碎。 之前弘晖在内院住着的时候,爷就曾经让内务府送过来一切,想必库里还有剩下的,不过到底是多年前的东西了,改爷让人去内务府问问,若是方便就趁着气好,把这府里的都换了吧!” 四爷到底是顾忌着正院福晋的面子,单单换了西院这里的窗纱,只是库里剩下的那些都足够了,压根就不需要等上些日子。 尔芙虽然也知道库里有现成的,但是四爷安排了,她也就不再念叨这事。 太过踩福晋的面子,怕是福晋没意见,那些宗亲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就算有四爷护着,她这个侧福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未完待续。。) ps: 求订阅咯!么么哒! 第三百零九章 田甜甜 第三百零九章 转眼过了几日,戴铎自南边带回来的一对金丝晶的盆景,便由苏培盛送进了正院和西院。 送到西院的是一盆海棠花的尺高盆景。 看着那盆活灵活现的海棠花盆景,尔芙不禁再次感叹陆老先生鬼斧神工的雕琢手段。 正院那尊富贵牡丹的盆景,同样的雕琢精美绝伦、富丽堂皇,乌拉那拉氏只是欣赏了一日,便让人打包收好,嘱咐她过些日子进宫请安时带给宫里那位照料了茉雅琦和七好些日子的德妃娘娘。 同样的一株盆景,乌拉那拉氏选择送给了德妃娘娘,替四爷心里的担子减负,尔芙也不愿意落后,便有些舍不得的让玉静也将盆景收了起来,并一尊由高僧高光过的白玉观音,打算一道送给正有孕的姐姐尔柔——和嫔娘娘。 随着四爷的秘密回府,尔芙那颗提溜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了地,每日谨遵医嘱的安心养胎了。 虽然吴格格仍然是隔三差五的过来打个照面,但是也没有能影响到这位准母亲的好心情,弄得心思不纯的吴格格也不愿意再在她的西院里浪费工夫,反而选择扒着最近颇受四爷看重的董鄂氏去了。 董鄂氏是个极聪明的姑娘,但是经历的事情到底还少,并不能做到荣宠不惊的平常心。 随着四爷连续宿在她房里,又有吴格格这个擅长谄媚讨好的无宠格格讨好着,一来二去的竟然就真的和这位心思不纯的吴格格成了朋友。 每每当午后阳光明媚的时候。便一同在后花园里坐着品茶、闲聊,倒是有几分知己好友的感觉了。 对此,尔芙表示: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绝不相信这种面子上的友情。 果不其然,当吴格格趁着董鄂氏换洗的时候,顺利与四爷圆房的消息一传出,董鄂氏和吴格格那如履薄冰的友情,瞬间就分崩离析了。 时光如流水般悄然而逝,随着端午节簪在门边的应景挂坠被摘下,原本那让人感觉温暖的日头就毒辣了起来。气也越发闷热了,别尔芙本就怕热,现在又怀着身子。那简直是稍一动弹就是一身的细汗,弄得她恨不得成日泡在水桶里降温了。 “主子,该起来啦!”玉静看着尔芙那已经泡得有些发白的胳膊,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尔芙心底长叹一声。微微颔首。随着玉静的动作起身,裹着轻纱衬细棉布的寝衣长裙,披散着半干不湿的长发,趿拉着绣花鞋就走到了廊下,看着西边仍高悬在际的日头,幽幽道:“这才刚进了五月就这么热,这要是到了七月可怎么好呢!” 玉静抿紧了唇角,垂眸压下了眼底的笑意。 句实话。气才刚刚热起来,可是谁让尔芙是个孕妇。又正值前几个月的危险时候,太医开的药汤多是些温补、固胎的方子,引得尔芙这心底的火苗蹭蹭往外冒,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怕热。 好在再过些日子,到了气最热的时候,尔芙肚子里的胎儿若是无碍,便能停了那药汤了,到时也就不会觉得这么热了。 只是这些话,玉静这会儿可不敢和主子。 不然自家主子的性子犯了,不按时喝药,遭罪的就该是她们这些丫鬟了。为了主子和主子的安康,也为了她们能顺遂的过日子,玉静等一种丫鬟齐心协力的没有良心的瞒下了这一事实。 日落,一缕带着暑气的微风吹过,尔芙终于察觉到了那么一丝凉爽。 站在窗外吹了会儿子风,不等玉静等人开始管家婆模式的唠叨,尔芙就很是自觉地回到了房中坐下,拒绝了丫鬟们想要关窗子的好意,享受着这难得的凉爽,让人送上了一壶在井里冰了一整的山楂甜汤,耐心的等着四爷回来用饭。 早起,一道很是诡异的消息从来往的丫鬟嘴里传到了西院,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四爷就让人送了消息过来,是要晚上过来用膳,颇有些心虚的感觉。 想到一会儿四爷回来,尔芙的脸板了起来。 见惯了自家主子笑笑、没脾气的样子,突然看见尔芙板着脸往虚空丢眼刀的样子,玉静等人不禁替即将要到来的四爷点了一盏蜡烛。 山楂甜汤是用去岁存的山里红与冰糖混合做出来的,起来是甜汤,但是味道却有点像是超市里卖的山楂罐头,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很得尔芙的胃口,一会儿工夫就喝进去了半壶。 正当尔芙执着壶,打算再来一杯润唇的工夫,四爷就顶着一脑门的汗珠走进了房门。 在外面折腾一整,累得筋疲力尽的四爷一见尔芙又端着水晶杯往嘴里送山楂甜汤,这一张脸就算是黑透了,双眼冒火的瞄了眼左右伺候的丫鬟,一把抢下了尔芙手里的水晶杯,三两口喝下了杯中大半下的粉红色糖水,沉声道:“太医不是嘱咐过不让你多喝这刺激肠胃的东西么!” “太医还嘱咐过四爷不能大肆饮酒,怎的听人爷在前门外的酒肆和三爷、五爷、七爷等一众爷们又是喝酒、又是闹事的,据还当街纵马的惊了大福晋出城进香祈福的车驾呢!”尔芙微微拧身,看也不看四爷那满眼心疼的表情,垂首做怨妇状的拧着衣角道。 传到她这里的消息,不只是四爷与人饮酒闹出了祸事,更是四爷甩鞭子惊了大福晋出城的马车,害得大福晋裙摆染血的跌出了马车,引得直郡王当场与四爷拔刀相向,这会儿已经被皇上叫进宫里去臭骂了,大有要吓得她没了肚子里那块肉的意思。 不过。作为陪在四爷身边多年的她,她还是了解自家爷们的,虽然四爷的酒量算不得千杯不醉。但是也绝不是能在外面放开肚皮喝醉酒的莽夫,所以对于那消息只是笑笑就过了。 要不是,四爷做贼心虚的突然让苏培盛送了消息要晚上过来用膳,她保管不会当真的打发了赵德柱出府去打听消息,四爷自然也不会有这会儿伏低做的模样了。 四爷被尔芙那副模样骇得不轻,忙连连表示只是谣传,他不过就是散朝后跟着几个兄弟去了前门外那家驴肉馆。趁着酒兴和几兄弟在大栅栏里走了一圈罢了。 至于惹事,他倒是真的惹了一出事回来。 起来也是诡异的不得不了。 自打满人坐上皇位,定下了选秀制度。这满洲八旗家的姑娘在家里的地位,那提高的不是一点点,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满人拖着自家姑娘往那肮脏污秽的地方去。 作为一个君子风的大老爷们,趁着酒劲上头。四爷径自扯了侍卫手里握着的马鞭就上去了。闹得旁边那些围观群众只当他看中了那姑娘的姿色,打算英雄救美呢! 一时间,那叫一个议论纷纷,不然他也不会在闹出这事后,便打发了苏培盛回府给妮子送信,生恐这丫头被传言所误,动了胎气,连累了肚子里的一双儿女。 不错——尔芙自打有了身子。太医就觉得脉象有些与寻常不同的地方,不过因为宫中众妃、宗亲重臣府里都少有这样的喜事。才一直不敢肯定,直到他前些日子回到府里,那位妇科圣手才敢肯定尔芙腹中的是一双龙凤胎。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听自家女人肚子里有了龙凤胎,四爷那也是美得走路都生风了,自然不愿意自家妮子为了这么一星半点捕风捉影的传言,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想,传言果然是传言。 他担心的传言没出现,反倒是出现了另外一种传言,四爷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深深地为那些以讹传讹的无知妇孺的智商而担忧着。 四爷无意中扫到了尔芙眼底的调侃神色,那心里满满的担忧,转瞬就变成了深深的负疚感,抬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癞皮狗似的坐在了尔芙身边,双臂环着尔芙那微微隆起的腰间,笑着道:“这都是误传,爷当然记着太医的嘱咐了,只喝了几杯梨花白而已!” 尔芙不置可否的看了眼四爷,随即撇了撇嘴。 “这府里总是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不然那前门外发生的事情,哪就那么容易传进了这深宅大院里!”尔芙吐槽道。 四爷自然明白这个细节,可是这人都有私心,即便他四爷能干的如神下凡,也阻挡不住那些向往黄白之物的奴仆们。 几番清理,府里的钉子已经少了许多,但是仍然不能如铁桶般安全,四爷想到这里,不禁为他的无能为力显露出了些许失落。 “有这些人在也好,不然这府里真是无聊的让我这个孕妇都闲得慌呢!”尔芙反手拍了拍四爷的手背,笑着道。 随即,便在心里研究了一番内务府这个尾大不掉的家奴体系的处理方案,打算等四爷登基后就将这个祸害除了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尔芙看着四爷那失落的样子,自是不忍在揪着四爷的错处不撒手,转眸招呼了在门外候着的玉静等人进来摆膳,笑着起了今个儿生子发现的新鲜物。 红薯——也称地瓜,一种在现代随处可见的东西,既能新鲜食用,又能做成地瓜干,长久储藏。 不过在这个时代貌似蛮少见的,尔芙不知道是不是才从外洋传进来,却并不妨碍她立马发挥了吃货精神,径自就让人送给了生子,吩咐生子做了拔丝地瓜和地瓜粥等东西解馋。 饭菜一上桌,尔芙就一手大汤勺、一手汤碗的推荐起了她吩咐生子准备的地瓜粥。 微微泛红的粘稠感,扑鼻的甜香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显示着它作为食物的高质素,即便是挑嘴的四爷这会儿也不禁为那碗甜甜的粥水而流口水了。 四爷一手托碗,一手拿勺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文雅,可是吃起来的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很快就用了两碗,最后还是尔芙担心他一下子吃得太多,容易出现譬如放屁等失态的表现,这才压下了四爷想要再填一碗的冲动。 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四爷终于起了今个儿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和那个可怜的姑娘。 而就在四爷一脸同情的起那姑娘的时候,那弱质女子田甜甜,正扒拉着算盘和自家兄长、嫂子讨论着这场戏的收益。 田甜甜——正经的满洲八旗姑娘,自就是在册的秀女,每月拿着朝廷发下来的布匹和钱粮,在家里虽不是一不二,但绝不是个被欺负的可怜。 半年前,她突然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本不喜出门的姑娘,突然开始了满街的串门子,只要是家里有与她同龄姑娘的家里,她就没有一家不熟悉的。 成日研究着那些住在皇城根下的皇子大爷们,穿着洗的发白的褂、长裙,一派可怜的模样,引得那些热心肠的大爷、大娘们对其都是疼爱有加,原本和睦的四邻对苛待这位多年的兄嫂,多了很多不一样的认识。 若是旁人家里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嫂子、兄长自是要出来解释一番的,但是田甜甜家又有些不同。 当年,甜甜的母亲因难产丧命,而甜甜的父亲与甜甜的母亲自就相识,感情很深,强撑着病体打点妥当甜甜母亲的丧事,又熬着最后一口气安排妥当了甜甜兄长的婚事,便一撒手也跟着去了。 那时,甜甜才刚刚三岁,连走路都不稳当,正经是长在甜甜的嫂子耿氏和兄长田大力跟前的。 看着如自己女儿般的妹这般败坏夫妻俩的名声,田大力自然是要和田甜甜好好的,但是一贯朴实无华的俩夫妇很快就被能言善道的田甜甜给驳得忘记了本意,顺着她开始了这场长达半年之久的欺骗。 随着田甜甜在邻里间的名声越来越好,俩夫妇的名声坏掉了极点,也亏得这田大力和耿氏的父母、亲人都已经相继离世,又没有子嗣绕膝,不然真是连累了一大家子人赔上好名声了。 今个儿上午,隔壁在前门外一家木匠铺子里学手艺的三子无意中吐露了那群皇子在街上店里吃饭的事情,田甜甜就让嫂子叫了兄长回来,演了那么一处卖妹求荣的好戏。 老保佑,真的拉下了一条大鱼。 四爷,我回来了,田甜甜在心中喃喃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手段 第三百一十章 次日,刚蒙蒙亮,四爷披着缎面滚银边水波纹的披风走出府门,刚要从苏培盛的手中接过马缰,便瞧见了昨个儿从怡红楼门口救下的少女,长发乱似鸟窝,素着一张巴掌大的脸,顶着一双红肿的秋水眸子,穿着一袭破破烂烂的衣裳跪在他四爷府的影壁墙边。 四爷不快的瞄了眼在府门口负责守卫工作的侍卫,随即丢给了苏培盛一上前扶人的眼神,手握马缰的站在了原地,神色不明的俯视着那娇弱的姑娘。 “姑娘! 您这是怎么了,快随咱家起来吧!”苏培盛矮着身子上前,因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动作、语气都加了几分恭敬,心翼翼的伸手递到那女子眼前,轻声道。 田甜甜抬起巴掌大的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四爷,来不及开口就落下了两颗硕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摔碎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尽显委屈和无助之情,引得苏培盛这个习惯了捧高踩低的阉人都软下了心肠。 “女求四爷救命!”甜甜无视苏培盛伸出的友善之手,重重的叩首一礼,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的瞪着一双水汪汪似黑曜石雕琢般的眸子,低声道。 “何出此言?”四爷看了眼手中怀表的时间,有些不耐烦的道。 田甜甜忙三言两语的清楚了她的处境,将她是如何辛苦从家中逃了出来,如何被自家兄嫂以几两银子卖给过路商人做妾的辛酸故事。完美还原,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是作为她的目标任务——四爷却只是大咧咧的丢下了一句:“你是满人,这种事情大可以找到宗人府去。想必宗令很愿意肃清八旗子弟中那些个不中用的东西。” 完,四爷甚至不等那甜甜再言语,便已经翻身上马,一路扬长而去。 苏培盛无奈的耸了耸肩,将腰间缀着的一枚装着十几个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田甜甜手里,这才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目送着那俊逸非凡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薄雾中,田甜甜苦笑着看了眼那耀武扬威的落地狮子和那鎏金的巨大牌匾。暗里揉了揉已经跪得发僵的双膝,神色隐晦似草丛中的毒蛇般,琢磨着是否要另选一条路进府。 这府门外的一幕。并未在四爷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作为压根不想插手旁人家务事的四爷,要不是看着那姑娘可怜和酒劲上头,他昨个儿就该直接让人给五城兵马司那帮子闲来无事的大爷们送去消息才对。 至于今个儿。那姑娘怎么就跑到了他府门前跪着求救。他阴谋论的觉得是他那些不安分的兄弟们给他设下的圈套,这才视而不见的离开了。 不然,君子风的四爷绝不会就这么丢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弱女子不管,实在不行也会安排了太监随那姑娘走一趟,让那姑娘家里的哥嫂都消停些。 不得不,谋事在人成事在。若是前几年,田甜甜设下的花招就奏效了,可是现在……绾心表示呵呵哒。 进府之路。看上去遥不可及。 不过一心想要夺得四爷独宠,而洗去她没能斗过一个古代无知女人的耻辱。让田甜甜全然不在乎的忘记了眼前的艰难,甚至有着超乎常人的勇气和坚持,大有不成功则成仁的一往无前精神。 条条大路通罗马。 原本田甜甜打算着从四爷着手进府,不过是想在四爷跟前混个眼熟,这样也利于她的爬床大业,现在也不过就是在她的成功路上多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绊脚石罢了。 御门听政结束,四爷在部里走了一圈,便回到了府里,看着府门口空无一人的干净,难得露出了一抹疑惑。 不过很快接踵而来的事情,四爷就将这田甜甜引发的那么一点点疑惑丢在了脑后。 …… 五月末,太阳好似下火的灼烤着地上的万物,尔芙穿着轻薄的杭绸旗装,发梳简洁、利落的两把头,身边跟着提着鎏金冰壶的玉静,捧着已现雏形的肚子,陪着乌拉那拉氏漫步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话。 远处五六个捧着往各院送浆洗衣物的丫鬟,忙拐过路上前见礼。 “奴婢请福晋、侧福晋安!”柔柔的声音似清风拂过水面般让人舒适,尔芙闻言眯了眯眼,对着乌拉那拉氏送去一抹笑意。 乌拉那拉氏微微拧眉,扫了眼几个丫鬟,“怎么这会儿才往各院送衣裳!” 一看起来清丽雅致的丫鬟在其他几个丫鬟的撺掇下,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奴婢等在管事嬷嬷的吩咐下帮着粗使丫鬟拆洗了各院送过来的被褥,一不留神就误了时辰,还请福晋恕罪!” 丫鬟虽然长得不错,却并不带一丝入侵性,再加上是被人推出来的出头鸟,乌拉那拉氏也不想为难她,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轻声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也不必这么意,我与侧福晋在这里赏景游园,你们各自忙去吧!” 随即,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就在一众丫鬟的谢恩声中离开了这处由娇花盆景拼凑出的花丛,转身往不远处的低矮花树走去。 鹅卵石铺就的路平坦,却并算好走,更何况尔芙又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走得甚是心,却不想到底还是踩到了一颗长着青苔的碧色鹅卵石,眼看就往一旁的花架上撞去。 时迟,那时快。 刚刚还跪在十步开外的丫鬟连滚带爬的就钻到了尔芙的身下,不顾娇嫩的脸被那花架上开的正盛的繁花刺破的撑着双臂,当起了人形气垫。 尔芙的突然遇险。乌拉那拉氏也是吓得不轻,忙上前去搀扶。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了!”玉静看着尔芙那泛白的脸。紧张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看着脚下被踩到的那颗碧色的鹅卵石,再看看那铺的平整的鹅卵石路,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对着乌拉那拉氏送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就让玉静捡起了那颗石头收好。 “看起来有人不死心呀!”乌拉那拉氏自然注意到了尔芙的动作,似是调侃般的道。 不成想。被的当事人未答话。 那救了尔芙的丫鬟就满脸不忿的嘟起了嘴,圆溜溜的杏眼瞪得差点就要飞出来了,尖声道:“侧福晋刚刚受了惊吓。不如还是先些回去歇息吧!” 完,那丫鬟还不忘丢给乌拉那拉氏一个‘你是坏人’的眼神,弄得乌拉那拉氏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那丫鬟不明就里就莽莽撞撞的指责她这位嫡福晋,好笑这丫鬟太过实诚。连这点粗浅的算计都看不透。居然还敢往前冲。 到底是她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心性越发平和,不然就单凭那丫鬟满是指责的眼神,她就能让那丫鬟明白明白这以下犯上的错误严重性。 “我这里倒还好,只是你……”尔芙看着丫鬟那血刺呼啦的手臂,拧着眉毛道。 那丫鬟好似这才发觉胳膊上的伤口正在冒血,抱着胳膊摇了摇头,坚强的让人心疼的喃喃道:“侧福晋不必担心,奴婢稍候回去上些金疮药就好了!” 话音落。丫鬟就要俯身告退。 而一旁随丫鬟一块给各院送衣裳的另一丫鬟却高声叫了起来,活像看见什么吓人东西了似的。指着地上那被划抽丝的锦衣华服,连句像样的话都不出来了。 救人的丫鬟见状,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身边还站在那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瓜尔佳氏,如丧考般的跌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的抱着那身碧池苑吴格格才剪裁好,未曾上身的云青色绣兰草、翠竹的大襟旗装,陷入了思想的怪圈。 “让人将之前四爷送到我那里那匹流光锦给吴格格送去,便我瞧中了她新得的衣裳!”尔芙自然是不忍心看救她于危险的丫鬟这般做派,不用丫鬟求她帮忙,便已经含笑吩咐下去。 玉静应声称是,交代了玉涵好好照顾尔芙,便叫了还坐在地上发愣的丫鬟往西院去了。 乌拉那拉氏对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悄声对福嬷嬷吩咐了两句。 这丫鬟救人看起来是事一件,撑死算是撞了个正着,不过尔芙也不是初入王府的丫头了,自然不会觉得这深宅大院里有巧合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真有巧合的事情,那她也不认为一个丫鬟有这么忠心护主的潜质。 替那丫鬟赔了一匹流光锦给吴格格,又赏下了几枚银锞子,尔芙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也失了在园子里赏花的心情,跟着乌拉那拉氏回到了正院,听着福嬷嬷查探出来的结果。 那鹅卵石是寻常不过的东西,大河边、溪旁,真可谓是随处可见,更别提最近四爷府里正修剪着一条从西花园连接后院花园的观景路,那用的就正是赤、碧、紫、黄、白五色的鹅卵石,正都堆在后花园一角的院子里。 那院里存放的都是些个花匠用惯的花铲,粗使丫鬟用的扫帚等家伙式,平日里从不上锁,即便是多了那么一批鹅卵石,那也是个人人能进去的地方。 随手就能拿到的东西,大大的掩饰了做下这事人的身份。 上到福晋、格格,下到丫鬟、婆子,只要是府中人都有嫌疑,而这时代又没有监控器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所以那人要是不再出手,尔芙这个哑巴亏就吃定了。 原就没指望能抓到对方的尔芙,倒是没有失望的意思,转眸看着乌拉那拉氏,俩人异口同声的道:“那丫鬟是个什么来历?” 乌拉那拉氏对于尔芙能怀疑那救她的丫鬟,不禁起了一丝好奇,甚至制止了福嬷嬷想要开口的意思,转眸问道:“那丫鬟可是舍身救你的忠仆,你怎么这么快就忘恩负义啦呢?” “……福晋叫了我出来散步,那丫鬟救了我,也是救了你,不然想必爷那边就算不,也会在心里怀疑您呢!那起来,这丫鬟也是您的救命恩人了,您怎么也这么快就忘恩负义的怀疑起那丫鬟的身份啦?”尔芙反唇相讥,只眼角那一抹笑意泄露了她的好心情,那是一种得到师傅肯定的笑意,那是一种终于出徒了的兴奋。 “你这嘴皮子越发利索了,心生个碎嘴子!”乌拉那拉氏抚摸着手腕上那缠枝莲纹的翡翠镯子,笑着回道,转眸看向了一旁同样满脑门黑线的玉涵和福嬷嬷等人,示意福嬷嬷可以开口了。 福嬷嬷上前俯身一礼,恭声答道:“老奴让人查了府里关于洗衣房奴仆的记录,发现那丫鬟是前些日子林婆子领进府的,并不是正经买进来的丫鬟,亦或是内务府拨过来的宫女,而是签的活契。 老奴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便让人和那领人进府的林婆子套了话,发现那丫头不但是签了活契的自由身丫鬟,更是正经出身满洲八旗的落选秀女。 据,那丫头是个可人疼的性子,家中兄嫂太过苛待,又有心将她卖与来京中贩卖丝绸、茶叶等东西的商人做妾,这才无可能耐的请住在她后街的林婆子给帮了个忙,来贝勒府里求个护身的地方。” “真是个苦命人!”尔芙话不由心的随口道。 满汉不通婚,不单单只对皇亲贵胄有效,对满洲八旗子弟皆有作用,而江南等地的满人少之又少,即便有那么些许满人去了那边发展,那也绝不会做个行脚商人,所以这事压根就是违背法律的事情。 那丫头能求了在府中辛苦半辈子的婆子出面领进府,那自然是能言善道的聪明人,要是在家中被兄嫂如此苛待,甚至算得上是作践,大可找到宗人府出面做主,何须如此自轻自贱的卖身来府里做个丫鬟。 最可怕的就是这丫头居然能动管事嬷嬷与她签下活契。 那管事嬷嬷是什么样的人物,那都是在宫里浸染半辈子的人尖子了,绝对不是心肠软的圣母,为她这么个人物明目张胆的违背府里的规矩,那简直就是作死的行为。 不止如此,自卖自身入府伺候,她却不是个做粗活的丫鬟,混上了往各院送衣裳的细活,那显然是也得了洗衣房嬷嬷的眼缘了。 如果只有其中之一,尔芙还会觉得是她太过可怜。 可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那些人都能为她做出让步,亦或是回护,这丫鬟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超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归属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只是这丫头到底是急躁了些,若是不是这般突然冒头出现,等过个半年一载,许是就不会显得那般突兀了。 到底,还是尔芙经历的太多,不再是那个很傻很真的苏灵儿啦。 “也不必着急处理她,找人好好盯着就是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乌拉那拉氏笑着听完福嬷嬷的汇报,略微沉吟,抬眸沉声道。 侧福晋在花园里差点摔倒,身边只有福晋在侧,府中众女纷纷阴谋论了,唯策划这一切的丫鬟田甜甜,躲在破破烂烂的耳房里笑得欢快。 她是田甜甜,她现在叫田田,原来她是宋氏。 那日,她重病卧床,身侧连个可以话的人都没有,突然就成为了这四爷府中的旁观者,眼看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孤魂野鬼拿着她的身体胡作非为,眼看着四爷如何不念旧情的将她处死。 恨…… 许是她的恨意太过,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居然就重生在了一个丫头身上。 惶恐,不安,惊悚,惧怕……人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凝聚在她的心里,也亏得那家人都是傻的,居然就这么任她折腾,不惜抛弃名声,惹得四邻厌恶。 老是偏爱她的——重来一次,她自然不会再那么傻乎乎的依仗着男人活下去,她要活得好,她要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在那么多的皇子中挑选出最有可能皇帝的那一位!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那日在场皇子那么多位,却只有四爷为她话了。 重新回到这个她住了十年之久的府邸。她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但是她有信心从那个傻白甜的尔芙手中夺回四爷的心,顺利在福晋身死后成为继后…… 福晋,您可得多撑几年,撑到四爷登基就好,若是你能老老实实的给咱站着位子,咱就不计较你磋磨我多年的那点子仇怨了! 宋氏如此想着。嘴角挂着浅笑,拥着晒得暖烘烘的被子进入了梦乡。 …………………… 四爷府里宁静得好似平静的湖面,而八阿哥府里就好似开了锅的热油般。热闹极了。 原本该通过选秀经康熙爷指给四爷的格格年氏,后来成为贵妃的年氏,不知怎么就被年羹尧和年希尧合伙送到了八爷府里,更是讨好了那位大清第一妒妇的八福晋。成为了府里唯一一个庶福晋。如今又有了身子,那风光得就好似热油烹火般的。 “主子,您就别看了,还是早些回床上躺躺吧,兴许晚上主子爷就过来了!”素素捧着一盏冒白汽的汤碗走到了年氏身后,轻声安抚道。 素素是年家早些年安排到宫里的宫女之一,之前趁着八阿哥开府的时候分了过来,正经的年家军一员。父母兄弟都在年家手里掐着,又跟着太医学了不少医术。这也是为什么年氏初进府就有了身孕的原因所在。 八福晋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这些年又被良妃、惠妃等催着要孩子,后院里又有两位母妃指过来的几个格格给她添堵,这性子就越发急躁了。 当初能让年家将年氏送进府来伺候,那也是因为她年氏模样并不出挑,性子又柔顺的好似一汪水,不然就算她年家再有能力,她郭络罗氏也不会允许她年氏进府的。 但是这次,她算是掉进坑里了。 年氏入府前,那叫一个温婉柔顺,听话得好似是猫,但是她却忘记了猫儿有爪子的事实。 这一年多时间下来,府里格格们和年氏拧成了一根绳和她较劲,八爷也不似与她成亲时那般事事依着她了。 昨个儿,八爷还黑着脸来嘱咐她好好照顾年氏这胎。 八福晋气得当场就摔了成亲时八爷送她的那尊翡翠盆景,又抱着被子哭了半宿,这才在亮前睡了一会儿。 “年氏那个贱妇,居然敢和我背地里下绊子,早知道当初就该灌她喝下绝子汤药……”妆台的铜镜里,一张艳丽、明艳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剥葱般的玉指紧扣着那雕刻着云纹的鎏金桌边,厉声吼道。 “丫头,不忍则乱大谋,八爷到底是皇子龙孙,您还是该柔着些、顺着些他!”替她梳发的嬷嬷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轻声劝解道。 林嬷嬷是看着郭络罗氏自长大的老嬷嬷了,眼看着自家姐从白嫩嫩的包子女大十八变的成为美艳大方的贵女,又变成一个心中怨气十足的妒妇。 郭络罗氏是家中幼女,自就是被长辈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养得甚是娇贵,性子却甚是单纯、直爽,平日里真真是尊老爱幼的好青年,遇到什么看不对眼的事情,也是当场就了出来。 这性子在深宅大院里,却甚是吃亏。 若不是当初八爷曾亲口许下与郭络罗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郭络罗氏的家人也不忍心她嫁入皇室为福晋。 转眼几年过去,郭络罗氏至今不曾有孕,而八爷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对她的男人了。 郭络罗氏的每一分转变都看在林嬷嬷眼中,她心疼郭络罗氏,但是她只是个奴才,她只能给郭络罗氏出出主意,可是郭络罗氏是个认死理的人,她从来都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同府女人身上。 即便林嬷嬷一而再再三的重复,这女人都是扒着男人活的,只要那男人宠着她、护着她,那后院里的女人就像是玩意一般,即便生下来再多孩子,也不过就是未来世子爷的助力罢了。 只是这话,郭络罗氏听得多了就好似耳旁风一般的过了就算。压根不往心里去。 林嬷嬷心里千回百转,手上却是一点都不慢,很快就动作轻柔的替八福晋郭络罗氏梳好了架子头。随即从妆匣里拿出了一套赤金繁花锦簇嵌红宝石做蕊的头面替郭络罗氏戴好,又瞄了眼外面已经站了足足有两刻钟的众女,亲自扶着她往堂屋走去。 郭络罗氏扶着那雕刻着兽首纹的太师椅扶手坐稳,微抿唇角,双眸微阖的扫了眼下首的众女,看着往日年氏在的位置空着,这心里就一股火气的往外钻。也懒得在应付这些个碍眼的女人,连叫起都免了就让人打发了她们出去,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丫头。你怎么就不愿意聪明些呢!”林嬷嬷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送上了一杯清心火的药茶,有些心疼的道。 “嬷嬷,这世间男子为何都这般无情呢?”郭络罗氏不但没有接过茶碗。反而抬脸挤出了一抹似笑似哭的表情。语气中满是失落和不甘的问道。 这郭络罗氏的模样,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嬷嬷的泪点,那双有些浑浊的眸子里分泌着大大的泪珠,不等郭络罗氏落泪,便已经抬手将郭络罗氏揽入了怀中。 “丫头,你看看你往日看的那些话本子,你羡慕的那些历尽千辛万苦终成眷属的男女,不过就是迂腐秀才写出来骗您眼泪的故事。即便真有那样的事情,可是又有那本话本子上描述书中人婚后的家长里短了!”林嬷嬷叹气道。 不论是女孩时候看的童话故事也好。还是那些学生最爱的台湾言情故事,所有的完结篇都是男女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可是以后呢…… 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刻意的忘了。 只有那些经历过平淡生活的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些。 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就似那些鬼鬼怪怪的惊悚传闻,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有可能就完全没有出现过。 年氏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撑着有些发懒的身子倚着床头做好,笑着招呼过了正在窗边绣衣裳的丫鬟素素,轻声嘱咐了两句,又从枕头下翻出了一精致的琉璃内画美人图的鼻烟壶塞到了她手里,“去的时候给爷带去,他在前头忙活,难免有精神不济的时候……” 完,年氏还露出了一抹似怀春少女般的羞涩笑容,催促着素素出去,叫了其他丫鬟上前伺候着更衣、洗漱了。 越是有能力的男子,越是喜欢那些鸟依人的娇弱女子。 至于所谓的对性子刚强女子的赞赏,那就好像叶公好龙般的远远看着就百般好了。 八爷外表温润如玉,其实骨子里却满是自卑。 亲生额娘的出身是他这辈子的短板,偏郭络罗氏又出身高贵的让他有些高攀不上的感觉,虽然他是爱慕着那张让他一见倾心的容颜,却也在心里厌恶着她高贵的出身。 原本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阿哥,身边又没有人拥护,能得安亲王府的青睐,那自然是千般好,可是如今——他不同了,直郡王因莽撞的要替皇阿玛除去废太子失势,与大位擦肩而过,原本属于直郡王的势力被他接盘,又有朝中百官对他的拥护,他有了充足的砝码。 偏,郭络罗氏这会儿还看不清楚事实,也亏得之前张氏争气,拼了一条命给他留下了一子,不然他定然会因为没有子嗣承继血脉,而处处落后几位兄长,被皇阿玛丢在大位候选人之外。 看着年氏让丫鬟送来的可口饭菜,八爷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如此温婉可人的女子,才更符合他温玉公子的气质。 ^^^^^^^ 就在八爷为年氏的体贴而动心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康熙爷正谋划着要去祭、祭祖宗的重新复立太子胤礽,更是将那些鼓动他立老八为太子的人都记在了心里的本本上。 老八的亲生额娘良妃,辛者库贱婢。 外人只知道她是辛者库出来的低贱婢女,可是康熙爷却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就算全下都鼓动他立老八为太子,他康熙爷也不会动心。 曾近,良妃卫氏的所有家人、亲眷都倒在了他康熙爷的手里,要不是为了给那些罪民一个希望,他定然不会临幸这样一个女人。 即便她美艳出众,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偏那些罪民不甘心,居然在他赐下避子汤后,仍然有法子让卫氏有孕,留下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阿哥。 哪怕只是个公主,康熙爷也不会如此作践她良妃卫氏。 只是错已铸,康熙爷也不愿意他的阿哥受人白眼,几次想要提拔老八,却不想倒是让他的心大了。 唉…… 已经年过五旬的康熙,自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魏珠站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默默地退后了一步,打定主意要离那位风光正盛的八爷远远的,免得被牵连着倒大霉。 ……………… 六月初三,诸事吉,钦监监正估算出来的好日子,也是康熙爷选定的要祭、祭祖,复立太子的大日子。 身穿一袭明黄色的皇上大礼服,扶着魏珠的手缓步走出了乾清宫那扇厚重的宫门,看着面容消瘦的废太子胤礽,眼中流露出了一抹不舍。 这是自就待在他身边的儿子,是他委以重任的太子。 古人常:抱孙不抱子,可是胤礽是坐着他膝盖上长大的。 那些年,他一手执笔批阅奏章,一手抓着胤礽的手逗着他,眼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成人,看着他启蒙,又特地为他将废弃多年的毓庆宫重修,设太子府。 在这个儿子身上,他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偏爱,其他儿子才会统统针对他,设计暗算他。 到底,都是他这个做阿玛的错了! 康熙爷对着胤礽伸出了并不宽厚的手臂,拉着他同坐在龙辇之上,再次对满朝文武宣布他胤礽为太子的消息。 储君之位,再落胤礽身上,一时间满汉朝臣都议论了起来。 起来,满洲八旗自古没有立嫡立长的法,甚至在康熙爷眼里,他也并不看好胤礽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扶起胤礽,任由那些朝臣议论他复立太子的行为,只为给胤礽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能在丢了太子头衔的时候,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有能力护住他的一家亲眷。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胤礽是他与赫舍里氏的爱子,没了赫舍里氏的陪伴,他不能丢了他与她的结晶。 也许,最是冷情的老四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康熙爷想到,瞄了眼站在人群之中的胤禛,握着胤礽的手紧了紧,沉声道:“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阿玛撑不住多久了!” 胤礽闻言,那一直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表情,满是血丝的眸子里充盈了水光,看着康熙爷已经苍老的容颜,轻声道:“儿臣明白……”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四爷还茫然不知的情况下,未来的君主有了归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亲王 第三百一十二章 骄阳如火,礼乐震,一张张龙旗随风飞扬。 恢弘的祭祀活动在礼部和宗人府等职能部门的主导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废太子也已经重新换上了江南织造处新进贡的缂丝太子礼服,以储君的身份登上了城门楼子,接受百姓的朝拜大礼。 昔日那位意气风发的储君,再次出现在人前,四爷站在他身后,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二哥是自就被阿玛当成接班人培养的,又多次代康熙爷监国理政,在汉人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逊于康熙爷这位君主。 眼看着正值壮年的二哥颓废了,他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 虽自古以来储位之争,总是伴随着血腥和杀戮,但是到底是亲生兄弟,四爷面上冷情,心里却要比其他人更柔软。 只是他一直都是被阿玛当做二哥的助手培养起来的能臣,他早就习惯了带着面具示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四爷不禁望了眼与胤礽同站在最前排的康熙爷。 正巧,康熙爷也同样回望着他,见四爷看来,眼中含笑的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康熙爷的声音不大,但是旁边早有太监过来催促,四爷也不矫情,对着站在最前排的两人恭敬见礼,便落后一步的站在了被废的直郡王身侧,一时间倒是让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往日不声不语的四爷。 朝拜结束,康熙爷面露倦怠之色。却强打着精神叫了满汉大臣和几个儿子进了乾清宫,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宝座上,吩咐魏珠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册封诏书。 继康熙三十七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册封典礼后。已过五旬的康熙老爷子再次注意到了他的儿子们。 除之前康熙三十七年就曾接受册封的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外,这次还多了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示我、十二阿哥胤裪、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等几位阿哥。 随着魏珠细声细气的宣读声响起,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直郡王因巫蛊之术诅咒太子,甚至要替康熙爷除去太子,而爵位被废,成了光头阿哥。 原本见皇阿玛要册封诸子,心里欢喜的想着。终于要摆脱光头阿哥的尴尬身份,却不想这次的册封绕过了他,只觉得一股邪火自心底升起。眼前一黑,险些摔在这乾清宫的正殿之上。 胤礽——封无可封,仍然是太子。 初封诚郡王的三阿哥胤祉因孝期剃头被降爵成为了贝勒,这次直接变成了诚亲王。 四爷则直接跨过了郡王位。成为了雍亲王。 五阿哥胤祺。封恒亲王。 七阿哥胤祐,封淳郡王。 老八最近蹦跶的最欢,这次也成为了册封诏书里的透明,仍然还是个光头阿哥。 九阿哥胤禟,封贝子,老十因生母位分较高,初封便是吨郡王,让其他几个的嫉妒得都眼睛冒火了。 十二阿哥胤裪年岁还。封贝子。 十三阿哥是康熙爷留给老四的忠实班底,这次也没有册封。所幸他之前因为参合进太子那次的事情,倒是觉得越低调越好,唯一觉得委屈的就是没有替额娘和姊妹们争脸,显得比直郡王和老八胤禩更平和些。 作为这次册封的最后一人,十四阿哥胤禵表示惊喜极了,居然有了贝子的身份,竟然不等大家伙儿都谢恩就已经连连叩首表示激动,被四爷甩了几记眼刀,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得意。 随着一大波皇子被册封,礼部尚书的老脸就是一黑,心里头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琢磨着各皇子府的改建情况和各位皇子的礼服问题,连随着大家伙儿谢恩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而兼着内务府差事的某位大臣,这会儿却在心里笑开了。 老话: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可是这皇家册封,对于他来,却是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旨意一下,他家的金库也要富裕好长一段时间了。 册封圣旨分送到各位皇子手中,康熙爷也就抬抬手宣布散会了,让他们各回各家去了。 康熙爷回到养心殿里,来不及歇息片刻,便匆忙安排魏珠去叫了太子过来话。 胤礽也是个聪明人,不用魏珠去请,便已经来到了殿外求见。 殿内,康熙爷打发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拉着胤礽密谈到日落时分,这才放了他出门。 饶魏珠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一时间也猜不出个究竟,只能心伺候着了。 暮鼓敲响,康熙爷穿着一袭明黄色的绸布寝衣,躺在舒适的龙床之上,叫了魏珠上前,似是无意,又似是提点般的嘟囔了一句:“老四是个好样的!”便转身睡去,吓得魏珠又是半宿没合眼,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一直到边显出一丝鱼肚白,脑中才灵光一现的瞪大了那双老鼠眼。 身为储君自然是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的,而从古至今,也从未听过废而复立的储君,所以…… 魏珠表示他好像懂了,心里也暗暗决定要做一个最聪明的太监,保住他这条性命。 不得不,他顾虑的事情很对。 身为皇上身边的体己人,他知道康熙爷的事情,比内宫里那些女主子还要多,所以每逢新旧皇权更替的时候,便是他这种大太监丧命的时候,唯有真正的聪明人才能留下。 此时,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梁九功死得渣都不剩了,他不能不心啦。 …… 与此同时。一夜好眠的尔芙披着拖地的轻纱寝衣坐起了身子,看着仍然在睡梦中的四爷,轻声吩咐玉静将她绣制了两三年的八骏全图找了出来。又别有兴致的梳了一最显女子温婉的堕马髻,鬓边簪着赤金点翠的流苏步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侧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边放着那收藏着八骏图的锦盒,轻声唤着四爷。 四爷其实早已经醒来,只是感觉到身边人儿心翼翼的动作和那轻得几乎不闻的声响,这才饶有兴致的配合着她。只待她给自己个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会儿,闻声睁开了一双狭长的凤眸,不顾寝衣微敞的露出大片胸腹肌。撑着胳膊坐起身子,笑着道:“你这丫头倒是起得早!” “昨个儿听爷被册封成了亲王,咱可是乐了半夜呢,一大早就忙着给您准备礼物。您还打趣咱……”尔芙媚态四射的抛了个飞眼给四爷。娇羞的掩唇一笑,柔声道。 “爷还当你不在意呢!”四爷披着外衣坐在了尔芙身侧,又扯过了一旁的披风挡住了春光乍现的娇躯,这才扶着尔芙坐正了身子,语气中满是调侃的道。 尔芙娇嗔的犯了个白眼,取过了手边带着体温的锦盒,捧出了她亲手绣制的八骏图,“咱自然是不在意那些虚名了。但是咱在意着爷的好心情呢,看看可喜欢!” 着。尔芙就将那八骏图送到了四爷手里,状似不在意的别过了头。 随手打开,八匹神态各异,却皆是神骏非凡的奔马图映入眼帘,四爷表示他真的震惊了。 尔芙不善针黹的事情,四爷自然是知道的。 连给他和七、弘轩准备的贴身衣物都多是些简单的款式,甚少有绣活,即便是荷包、香囊等东西,选取的花色都是最简单的竹叶、兰草等绣样,居然能拿出这么一副足有门板大的绣活,不感动,那真是假的。 起来也是奇怪,四爷看到这幅绣活,竟然丝毫没有怀疑是出自绣娘之手,只是心疼着妮子对他用情之深。 “绣了很久吧!”揽着尔芙圆润的肩头,四爷低声道。 尔芙有些别扭的挣扎了两下,面色泛红的低头拧着手指,轻声道:“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难得爷喜欢!” “打发时间,你就嘴硬吧!”四爷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头,笑着道。 随即,不待尔芙反应,四爷就已经唇盖唇的堵住了尔芙的嘴,同时也没忘记将那副绣活好好的摆在美人榻上,环着尔芙已经有了腹的腰肢,重新往床榻走去。 红床帐暖,春色迷人。 饶是四爷知道尔芙有了身子,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也是折腾得尔芙连连求饶,这才意犹未尽的草草收尾,抱着尔芙同枕在一软枕上,起了悄悄话。 看着尔芙那红晕未褪的脸,四爷不禁觉得有些委屈了她。 若不是在宫中碰见了他,凭借裕满的能力,定然会为他找一个好人嫁了,做正房福晋,而不是只做一个侧福晋吧! 如果…… 这都是命中注定吧!一贯不敬奉鬼神的四爷,不禁有些出神的想着。 累极的尔芙,已经枕着四爷的手臂再次睡了过去,那平缓而悠长的呼吸,引得四爷也闭上了眸子,有些不负责任的将庆典的事情都推给了李氏、乌拉那拉氏和苏培盛去忙活了。 日上三竿,睡过了一个踏实的回笼觉,尔芙打着哈欠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唇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他在,真好。 尔芙不禁想起了当日初到瓜尔佳府时的不安和惶恐,也不禁想起了那日在佛前真切的祈求。 许是佛祖应了她吧,不然哪会就那么巧合的遇到了他。 严格来讲,四爷的模样并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只能算是普通人一枚,顶好能算个官二代而已,所以尔芙对他也不是一见钟情,这是随着时间的延伸,她真的看到了四爷身上的闪光点。 比如,四爷的认真,四爷的坚持,乃至于四爷对黎民百姓的回护…… 不管史书对其的评价如何,但是尔芙亲眼看着,她认为他绝对是个为民办实事的好皇帝,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舍得四爷被那些人泼上一盆盆的脏水。 尔芙的眼神太过炙热,炙热到睡着的四爷都感觉到了,炙热到房间外伺候的玉静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柔情似水的感觉,让玉静有一种重新认识了自家主子的感觉。 与尔芙的柔情满心相比,窝在耳房里抱病的田田,却是满心的苦涩。 作为贝勒爷,四爷可以有两位在玉牒的侧福晋,而被晋封为亲王,这侧福晋的名额就多了两个。 若不是她之前病重,被那孤魂野鬼钻了空子,眼睁睁的看着那糊涂东西作死成功,单凭她最早伺候四爷,又成功生下两女的功劳,定然能顺利的成为府中第三位侧福晋,成为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平白为那些女人腾地方了。 田田恨得那叫一个牙根痒痒,恨不得将那个孤魂野鬼从坟圈子里挖出来鞭尸才解恨! 从粗使丫鬟爬床成为四爷的女人,田田要走的路好远,她好怕当她成功的时候,四爷身边有名有份的侧福晋位子就又满了。 时不我待,田田强压下心底浓重的愤恨和不甘,挤出了一张甜而不腻的笑脸,拿着已经绣了大半的帕子往管事嬷嬷那里走去。 另一边的董鄂氏和钮祜禄氏也燃起了新的斗志,吴格格更是直接先下手为强的打发了丫鬟去探听四爷的行踪,翻起了她带进府的箱笼,看着那幅绣工精致的寒山雨夜图,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寒山雨夜图是四爷送给她的一幅画,她在知道四爷身份的时候,便一针一线的绣了出来,只为了能让四爷看到她对他的真心,却不想已经有人先一步送上了一副耗时多年的绣活,让她这幅寒山雨夜图注定要铩羽而归了。 四爷嘴角含笑的在前头忙活了几个时辰,又精挑细选了一身素锦的绣银边常服,这才在酉时初领着苏培盛等人进了内院,径自往摆了酒席和女先生讲书的花园一角走去。 “妾身等恭迎雍亲王回府!”随着太监的通禀声,乌拉那拉氏领着一众女眷盈盈拜倒,齐声道。 当年,四爷手握治水之功,与只是做了一星半点事的老八,同被册封为贝勒,他并不甘心,所以那场庆典也并未好好操办,甚至可以有些应付事情的架势。 而这次却大不相同了。 四爷被封为亲王,与其同时被封为亲王的兄弟,只有老三和老五两个。 老三是个书呆子,一的往翰林院钻,只知道修书不假,却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四爷对其甚是敬重,加之其亲生额娘荣妃与自家额娘交好,两人关系也是蛮不错的。 五阿哥胤祺,那却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四爷觉得与他们一同被册封,那真真是荣耀极了。 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正怀有龙凤双胎,康熙爷又赏下了那处万园之园的圆明园,这可算得上是三喜临门了,乌拉那拉氏都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脸色好了许多,将心比心的想,四爷只会更开心! 所以,她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果然,四爷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大方的搭上了府中上下一干奴仆不,更是决定过些日子就带她们一块去圆明园里住些日子避暑,真真是开心大发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圆明园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田田的嘴甜手勤,很是得管事嬷嬷的青睐,又经常帮助同在洗衣房做事的丫鬟做些不大起眼的事,收获了一大票的粉丝,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不需要费心操持就组成了系统的情报网。 今个儿,吴格格被人气得摔了白玉盏;明个儿,董鄂氏往前院书房送了甜汤……简直比她还是宋氏时的耳目更多、更方便。 只是在她自鸣得意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她的身后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她,那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瓜尔佳氏。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自卖自身的丫鬟,也没有哪个没有野心的丫鬟会处处经营,所以她田田在没有露出一丝爬床意思的前提下,便已经被俩人防范到了骨子里。 六月里的京城,热出了一个新高度,可谓是坐着都冒汗了,尔芙和四爷本就是极怕热的二人组,不紧不慢地研究起了去圆明园避暑的事情。 而此时,胤礽则已经作为半君替康熙爷往江南去了。 太医三日一诊脉的肯定尔芙这胎的安稳程度后,四爷就交代苏培盛亲自去圆明园那边先行打点了,又将随行伺候的人手交给了张保和陈福统一调度,便开始了他的赴宴之旅。 皇子们再次分封,晋封的皇子府邸要扩建和添上那些份例里的正堂等重要院落,出宫开府的皇子要画地建宅子……这一切的事情都要由内务府出面处理,所以就算是内务府的人加班加点的忙活了一月有余。这事情也不过是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还有大批的后续事物没有处理。 比如,四爷府的贝勒府改建成亲王府的事宜。到今个儿还没有正式动工。 这倒不是内务府有心怠慢四爷这位**出炉的雍亲王,而是四爷不想看着府里乱糟糟的德行,所以和内务府那边商定下了动工的时间,也正好就是他领着家眷、老去圆明园避暑的日子。 对此,内务府总管大臣对这位冷清至极的四爷好感大增,直接拨了一伙能工巧匠,帮助苏培盛领着的一干工匠去修葺圆明园了。让四爷的荷包减少了大笔损失。 这次赐下园子的皇子里,除了四爷的圆明园外,还有其他几位皇子都赐了园子。而且都是距离皇上老爷子常住的畅春园不远的地方,算得上是邻居了,来往畅春园给那位请安的时候,自然都看到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对四爷的优待。嫉妒、羡慕等情绪一下子就盖不住了。 一时间。只是想要表达谢意的总管大臣被几位皇子咬住了,烦得他白头发冒出了一根根,更是觉得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不懂人情世故,这花花轿子人抬人的事情,何必这般针尖对麦芒的折腾他这个老人家呢! 在朝野浸淫半辈子的老爷子火了,原本该给各皇子府地送去的好东西里纷纷抽出三成,一股脑的塞到了四爷的圆明园里,硬是让几位皇子老爷受了憋。 一向与兄弟们关系不大好的四爷。自然很快就收到了戴铎送来的消息,不过他收到了实际的实惠。淡淡的表示了些对总管大臣的不满,便让苏培盛照单全收的收入了四爷府的家当里,只当那些嫉妒地得了红眼病的兄弟们是空气了。 七月初,苏培盛瘦了两圈的回到了四爷府里,喜滋滋的表示幸不辱命,圆明园已经大修完毕,连带着家居摆设等物都已经翻新,内里布置亦是按照建筑风格和几位女主子喜好所布置的,只待主子领着女主子前往查收了。 四爷也早就被这热气熏得头晕眼花的心烦难受了,听闻圆明园整理妥当,心里不禁一喜,立时三刻就让苏培盛领了太医去为后院的女眷们诊脉看诊,看有没有不大适合车居劳顿的,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去看看西院瓜尔佳氏尔芙腹中那对龙凤胎宝宝啦。 苏培盛明白四爷心里对西院那位的偏爱,自然不会戳破四爷那明显糊弄傻子的借口,撒腿就往已经在府中侍奉多日的胡太医那跑,不顾胡太医还未换上厚重的官服就已经让肩舆抬着他往内院去了。 第一站,自然是正院那里,这是对乌拉那拉氏的尊重,苏培盛可不会犯这么粗浅的错误。 人逢喜事精神爽,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也有了些气色,连胡太医都大呼意外,何况是在外折腾了一月有余的苏培盛呢。 福晋身子康爽,苏培盛表示这是个喜事,随即打发了一个太监就往前头去通知主子了,转身领着胡太医就往西院去了。 西院是胡太医来府中最常去的地方,真可谓是轻车熟路,连带着丫鬟、仆妇都混了个脸熟,一进院门就好似如鱼跃水般的回到了家乡的感觉,痛快的替西院的侧福晋诊脉后,又在尔芙的要求下替大嬷嬷搭了搭脉,确定俩人都无碍,这才应付差事的往其他院落走了一遭。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随着尔芙有孕,四爷在后院里轮流住了两圈,钮祜禄氏和吴格格居然都有了身孕。 从脉像上看,该是承宠最少的钮祜禄氏率先有孕,如今已经有孕四月有余,和侧福晋这边的日子就差了不到两月,而吴格格那边则已经有孕二个月,还是不大安稳的时候,她怕是要无缘此次的圆明园避暑之旅了。 自打停了换洗,吴格格和钮祜禄氏就有了感觉,只是担心爆出有孕会引得其他人的算计,这才一直藏着掖着,想要找个好时机替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好彩头。 这会儿爆出,钮祜禄氏那边还好,起码过了危险的前三月,并不影响出行。心里头只有欢喜和扬眉吐气的兴奋感。 而吴格格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同时种种犯愁袭上了心头。 一方面,她想要跟着四爷同去圆明园趁热打铁的培养感情;一方面。她又担心路上车马颠簸,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偿失;一方面又怕留在府里被人算计的没了胎儿…… 踌躇不定的琢磨了足足有大半夜,这才在几经琢磨下,打定主意拼一把。 可是她定了主意不错,四爷却未必就能顺了她的意。 七月初六,宜出行。 几辆马车先后离开了四爷府。府中所有事物都交付给了付鼐定夺,四爷则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头,却在出了城就往尔芙的朱轮马车钻了进去。看着已经肚子大得吓人的尔芙白着脸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和担心了。 “原是想着这次去圆明园为七庆祝生日和阖府过个乞巧节,却不想辛苦了你!”四爷看了看鎏金巨型托盘上,化得精光闪闪的冰山。抚了抚尔芙鬓边的碎发。轻声道。 “哪有那么矫情!”尔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随即从玉静手中接过了团扇,一下下的扇着替自己和四爷祛暑,含笑道。 句实话,这时代没有橡胶轮胎做减震,路上又是铺着黄土的清一色土路,出行乘坐马车算不得什么舒服的事情,但是这从内城往圆明园一路上的官道。因为康熙爷经常通过,却修得甚是平坦、精细。饶是四爷府的马车都跑得不慢,这一路来也是不颠不晃的。 再加上尔芙所乘坐的马车是两匹高头大马拖着的豪华马车,内里铺着厚厚的宫毯,左右车厢都包着弹花的软垫,真真是舒适得不要不要哒,简直就好像享受着房车出行的感觉呢! 着话,尔芙就已经替四爷斟了杯冰镇的酸梅汤祛暑,虽有孕不宜过多用冰,但是这么热的,要是还喝那烫嘴的茶汤,尔芙表示接受不了。 关于用冰这事,尔芙和四爷那叫一个斗智斗勇,最终以尔芙险些因为没有冰山降温中暑,而赖着四爷的心疼获胜,为其争得了用冰的权利。 不过四爷还是严格控制了她的用冰数量,比如冰山必须要摆在距离她歇息、憩位置一丈以上的要求,比如饮用的酸梅汤等饮品不能加冰,只能放在冰山附近冷藏等等…… “你有着身子,不许再嘴馋了!”四爷咕嘟咕嘟两口就喝光了水晶杯里的酸梅汤,瞧着尔芙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轻声调侃道。 尔芙别扭的看向了那随着马车摆动的琉璃珠子串成的珠帘,不打算理会这个让她有孕的男人,心里却琢磨起了避孕的东西,比如什么避子汤、肠衣套子等等东西…… 算上肚子里这对龙凤胎降生,尔芙就生了四个孩子了,她表示她生得够够的了。 只是考虑到皇家最喜多子多孙的福气,而四爷又子嗣不丰,尔芙这才没有大咧咧的将要避孕的事情,在这个不大恰当的时候提出来,不然就算是四爷宠她,想必也会气个半死的。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马车也终于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初见规模的圆明园内。 与四爷府那四四方方的大型四合院格局相比,圆明园就真真是一处江南水乡的园林风格了,依水而建,依景而建…… 高耸挺拔的松柏竹林环绕其间,更点缀于低矮的灌木、花木等增色,配合着那些从花匠精心培育的种种娇花,与其这里是一处大型居所,不如这里是一处极大的花园,其间点缀的几处居所罢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四爷府前院、后院泾渭分明的垂花门分隔线,这里的建筑就显得随性多了,所有居所都是随景而建的各种建筑,尽可挑选自己个儿喜欢的地方住着。 尔芙在现代曾去过圆明园的遗址,眼前刚刚被四爷拿在手里的圆明园,相比于后世那么大的面积,却满目疮痍,这里显得而精致。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当仁不让的选择了那处曾经创下康雍乾三朝子,在牡丹台会聚一堂,传为佳话的牡丹太为居所,而尔芙不待选择,四爷就已经拉着她坐着肩舆往莲花馆去了。 这处作为那位败家子乾隆帝生母钮祜禄氏的居所长春仙馆的地方,尔芙真心不想住好伐,但是碍于四爷那喜形于面的样子,尔芙只能压下了心里的恶心,打量起了眼前这处由四个院落组成、且四面环水的四合院了。 离了四爷府,还要住四合院,尔芙这心里怎么想怎么堵得慌,但是既然决定了要住在这里,再看着四爷让人拉来的大箱箱,相比这次要在圆明园住着的日子不短,所以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打定主意,尔芙拖着四爷进了西厢房歇息坐,转身吩咐玉静等人按照她和四爷的喜好,将正房里的摆设重新布置一番。 莲花馆一景,距离园子里的大厨房最近,再加上尔芙作为一个孕妇,那真是饿的好快好快的,刚刚坐定身子,来不及去看看在绿荫轩和春好轩住下的一双子女,便等不及的吩咐赵德柱去大厨房点餐了。 至于尔芙为什么舍弃了丽景轩空着,那自然是觉得那名字不吉利啦,现代人谁不知道末代皇帝溥仪的生活展就摆在那里。 大厨房里的厨师都是内务府统一调拨过来的御膳房中的大厨,最擅长答对各宫主子的点餐问题,所以赵德柱虽然得含糊,但是几个有经验的大厨,还是很快就摸清了瓜尔佳侧福晋和四爷的口味,预备了一桌上好的御膳送了过来。 厢房里摆好了方形的饭桌,去往绿荫轩和春好轩的七和弘轩就过来了,两只馋猫看着板着脸的四爷,也一点点都不拘谨和胆怯,笑着见礼就往桌边坐去,刚好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方桌的两侧,将下首与四爷正对面的位置留给了额娘,笑得就好似成功偷了鸡仔的狐狸般狡猾。 原本还气两个家伙破坏他们二人世界的四爷,见到这么识相的一双子女,那一星半点的火气就消失不见了,当尔芙换了一袭月白色的家常袍子回到厢房的时候,便看见一大两三个人正笑笑的开心着呢! “别闹了,赶快吃些东西回去歇着,这一路上吃灰吃得不够吧!”尔芙看了眼七那明显早起就穿着的亮紫色旗装,很是不满的瞥了眼四爷,低声道。 “好啦好啦,孩子们难得放假,便让她们自在些吧!”四爷立马打圆场的冒头了,笑着拉了拉黑脸状的尔芙,轻声道。 尔芙别扭的坐在了官帽椅上,看了看两个家伙那种看到母老虎的眼神,很是无力的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叹,最终幽幽的望了眼四爷,看着四爷那明显洗漱过的脸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未完待续。。) ps: 原谅绾心是个看过就忘的笨蛋,真心记不住圆明园里那些景致都是什么时候建好的,又是什么人住过的,只好随意编了,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的对伐!么么哒,求收藏,求订阅,多多打赏……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因着四爷府众人出行的时间,正是早晨最凉爽的时候,所以即便马车的速度不快,到达圆明园也不过是午间,正是该用饭的时候了。 这边尔芙占着距离膳房近的便利条件,又是不等洗漱完就叫了饭,所以自然是最先送来的,可是相较于尔芙这边温馨满满的用餐氛围,其他那些住在其他景致处的女眷就不大痛快了。 牡丹台住的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虽然她安排去取饭的人最晚到,可是人家身份贵重,膳房里伺候的大厨们就算是傻子,这会儿也明白先紧着那边的事情做。 原本不过就是奴仆们的顶红踩白罢了,可是在有心人的蛊惑下,一道荒诞无稽的传言诞生了。 钮祜禄氏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又仗着身怀有孕,早就对自打进府就在恩宠上压她一头的董鄂氏不满到了极致,这次算是遇到了催化剂似的爆发了。 不顾挺着肚子的危险,领着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又招呼了正在布置摆设的粗使婆子,凭着袭上心头的怒火,不管不顾的就冲到了董鄂氏的住所。 董鄂氏自打入府就一直心低调做人,却并不是个怕事的人。 不过就是忌讳着当朝那位,谁人不知道那位最痛恨那位生下“朕之第一子”的董鄂妃,连带着整个董鄂家这些年都是心得比朝堂上那些汉大臣还要不如。 低调做人是家里额娘在她出阁前夜对她的嘱咐,叮嘱她宁可无宠一生。也千千万万不要冒头,免得引起了朝堂上那位的忌讳。 得家族多年供养,作为董鄂家的女儿。董鄂氏虽然心中不平,却时时不忘额娘的教诲。 可是眼见被同样作为四爷格格的破落户钮祜禄氏欺到头上,她要是还能忍耐下去,那便不是低调做人,而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了祖上的荣光,将她那自尊心丢到蚂蚁洞里喂蚂蚁了。 八旗姑娘,不似汉家女般柔婉。 不论是董鄂氏。还是钮祜禄氏,自也都是跟着自家父兄在马背上纵马放歌的女汉子,见粗使婆子扭扭捏捏那副动态。不用旁人在火上浇油的刺激一二,便已经推开了身边想要阻拦的婢女扭打到了一起。 也亏得董鄂氏还没有被怒火刺激得没了理智,即便是和钮祜禄氏在地上扭打了一番,也没有往钮祜禄氏的肚子上下手。不然等四爷和尔芙、乌拉那拉氏等人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怕是就要看到钮祜禄氏一尸两命的下场了。 躲在人群中的吴格格对着一不起眼的丫鬟挑了挑手指,暗道:厉害! 作为府中同样有孕的女眷,无论吃穿住行,她都是比不上侧福晋瓜尔佳氏,可是看着钮祜禄氏穿着新近才剪裁的素锦旗装都比她的要华丽几分的时候,嫉妒就好似雨后春笋般的钻了出来。 眼见到了圆明园,牡丹台和莲花馆都被福晋、侧福晋占了,而她只能住在看起来满是惬意。实则似农家院的菜圃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了。也亏得身边丫鬟劝阻及时,这才没有当着四爷的面闹起来。 随后,各位女眷纷纷都回了住所安置,整理行李的时候,看着她交托给丫鬟带来的流光锦的对襟旗装变成了梅干菜的德行,这火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当即,吴格格就不过脑子的领了两贴身婢女往犯罪嫌疑人董鄂氏和钮祜禄氏的住所冲去。 路上正好听见钮祜禄氏身边的大丫鬟与一不起眼的丫鬟在话,议论的正是膳房看人下菜碟的事情,她也在身边跟着的一丫鬟的提醒下,将这场算计祸水东引的引到了董鄂氏的身上,更是连忙打发了身边婢女去膳房取饭,意图让钮祜禄氏认为董鄂氏是继侧福晋瓜尔佳氏后又一得四爷真心宠爱的女子。 起来,这算计不算高明,但是奈何钮祜禄氏的出身不算高贵,又刚刚爆出有孕来正傲气着,觉得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没个规矩的时候,可谓是一击即中。 不过她真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钮祜禄氏能糊涂到这个地步,不顾身子有孕的冲上去和董鄂氏动了手,意识到钮祜禄氏的蠢笨如猪,吴格格不禁有些脸红,亏得她前些日子还想要和她联手对付董鄂氏,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被人打断了温馨午餐时间的四爷面色不渝的端坐在耕织轩(即水木明瑟)临溪而建的丰乐轩中,打量着下首狼狈跪倒的董鄂氏和钮祜禄氏。 即便此处是受水汽熏染的凉爽宜人,但是跪着的二女还是在尔芙等人的目光注视下,热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早已不见刚刚扭打在一起的勇敢之色,浑身抖瑟的做低头认错状。 “你们真是给董鄂家和钮祜禄家出彩,堂堂亲王府的格格,居然做出连市井泼妇不如的做派,你们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四爷大手重重一拍桌案,那满斟清透茶汤的白瓷茶盅颤了又颤,水波洒在桌面上,迎着外面耀眼的骄阳,闪烁着晶莹水光,配合着四爷那底气十足的低吼声,显得多了那么一丝清冷。 尔芙瞥了眼双眸微阖做入定状的乌拉那拉氏,随即抬手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笑着开口:“爷,这虽现在的气暖了,但是到底地气清凉,还是让她们起来回话吧!” 四爷看着面露恳求之色的尔芙,暗骂:这妮子就是太心软,但是念着钮祜禄氏肚中子嗣,却还是顺坡下驴的点了点头,示意俩人身侧跪着的婢女扶着自家格格起身。 感受到四爷那似是不赞同的眼神,又看着四爷顺风顺水的叫人起身的做派。尔芙在心里犯了个大大的白眼,鄙视了下四爷的口不应心,却也没有什么吃醋的意思。 毕竟自接受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的四爷和她本质上有着巨大的不同。能为她做到现在这样,她已经知足了。 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那些女人时不时冒头给她添堵的行为,比如此时那对她瞪眼睛的吴格格。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被身边婢女扶起,却不敢落座,继续做低头认错状。 “话,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你们不顾身份的动手?”四爷见两人好像哑巴似的熄了火。这肚子里的火苗噌噌往外窜着。 要不是自就跟着宫中嬷嬷学规矩,又得大儒名师言传身教的一身君子风,怕是都能直接将茶盏摔俩人脸上。即便不是动手摔东西,怕是也会骂上两句解解气。 之前诚郡王为何降爵的事情,那才过去了十年而已。 只是晋封诚郡王的三皇子胤祉,在十三爷的额娘孝期剃头那点事。被人捅到了康熙爷跟前去。便丢了到手的郡王位,更被老十三在心里厌恶了多年,真真是不值当极了。 往后,各府皇子哪个不是谨守祖宗规矩的不敢行差踏错,连带着对内院里女眷的约束里都大大提升了。 这会儿正逢他刚刚晋封亲王位,若是他家里闹出格格撒泼打架的事情被传扬了出去——到时候,即便是不被降爵,他这脸上也没光阿! 修身、齐家、治国、平下…… 一个连自己家里那点事都处理不好的皇子。绝对会让满朝文武笑掉大牙的好伐,偏偏眼前这俩个拎不清的这会儿在他跟前。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互相瞪着,真当低着头他就看不清楚她们那扭头瞪眼的样子了,四爷真是要被她们气笑啦! 饶是尔芙几番想要和,可是看着四爷那明显气狠了的脸色,还是默默的吞了几口口水,压下了泛滥成灾的好心,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低头念起了‘好好学习,向上’的校训。 作为府里掌管女眷的当家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尔芙低头的瞬间,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眸子,狠辣的瞄了眼下首给她和四爷添堵的格格,幽幽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爷也不必为了两个的格格动火气,不如就按府中规矩办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是哪家出过这样子动手打架的女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鲜事!”四爷略带嘲讽的笑意一闪而逝,看着下首俩女,闷声道。 “往日两位妹妹虽算不得温雅淑惠,却也是懂规矩的。 这番能做出这般失礼人前的事情,想必也是被这气影响的火气大了,不如就让膳房给两位妹妹准备些纾解郁结的药膳,再抄写几卷佛经静心如何?”乌拉那拉氏面上浮上了一层浅浅的微笑,冷眸扫过两女,随意的抚了抚腕间的凤眼菩提念珠,柔声道。 完,乌拉那拉氏还别有深意的扫了眼正在看好戏的吴格格和李氏,转眸看着尔芙那已经显怀的肚子,似是自语般喃喃道:“府中接连爆出喜事,怕是不好见血,这些不能劝解主子胡闹的丫鬟,便统统都打发到庄子里吧!” “既然福晋已经决定,爷也不好再,但是这俩人脾气这般大,而钮祜禄氏又有着身子,怕是该静养才好,便分开禁足在耕织轩和桃花坞吧!”四爷扫了眼已经身形晃动的两女,沉着脸道。 乌拉那拉氏忙应是,叫过了福嬷嬷去外面招呼了粗使婆子进来,将那几个看着自家格格和旁人扭打成一团的丫鬟和婆子都捂着帕子拖了出去,又让苏培盛回府,找到掌管府中仆妇的管事嬷嬷重新调人来伺候这两位犯了错禁足的格格。 一番处置下达,钮祜禄氏和董鄂氏都白了脸。 董鄂家和钮祜禄家虽然这些年都已经不成气候,但是到底在内务府有几分脸面,所以在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看起来是管事嬷嬷随意指派过来的宫女,其实却是忠心与她们母家的,这会儿被乌拉那拉氏轻描淡写的就打发了,她们终于怕了。 尤其是钮祜禄氏,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双手无意识的换上了微微隆起的腹,眼中泛着泪光的就要往地上躺去,俨然是怕到了极致。 不过近几年,乌拉那拉氏随着身子越来越不好,又有弘晖被太医诊断断了子嗣一路,对于这些女人是不是产子,算是彻底看开了。 这会儿处置了她们身边的丫鬟,起来,乌拉那拉氏却是真的为钮祜禄氏好。 毕竟钮祜禄氏身怀有孕,那肚子里的肉可矫情着呢! 别只是膳食送的迟了些,便是董鄂氏真在背地里做些什么,她们也该劝住钮祜禄氏,来找她这个福晋讨法,哪能就这么放了她来找董鄂氏动手。 这次是董鄂氏还懂得轻重,不然钮祜禄氏这肚子就算是报废了。 到时候,便算是董鄂氏要受罚,四爷也不会为了那块还未生下来的血肉要了董鄂氏的命,顶就是不再宠着董鄂氏,可是世间的女子何其多,没了董鄂氏,还有其他人好伐! 相反她钮祜禄氏产,那真是可大可的事情。 轻则没了一个孩子,落下满肚子的委屈,郁郁寡欢; 重则碰巧血崩,跟着未出世的孩子一道去了; 最惨的还有可能有人趁乱出手,让她彻底绝了子嗣,这辈子都不能做额娘。 对于钮祜禄氏可能遇到的情况,丫鬟们不但没有劝住她,还跟着她一道来了,甚至就看着两个格格扭打在一起,也没有拉开她,或是护着她,怕是早就被人收买了去,也就钮祜禄氏还觉得俩个婢女忠心不二吧!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看了眼尔芙,这妮子就算是个傻子了,可是人家有孕还知道好好安胎呢,看来这府里的女人真是一个更比一个傻,奇葩特别多啦! 尔芙没有错过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她是在笑话自己个儿,忙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衣着装扮都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抬眸露出了一脸迷茫的呆萌样,看着乌拉那拉氏眨巴着眼睛求助。 乌拉那拉氏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妮子也不聪明多少,忙转过了眼神,生怕在被尔芙那道眼神盯着笑出声来,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看着四爷已经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含笑开口:“爷这一路也累了,不如先陪着侧福晋回去歇息吧!” 四爷闻言,转过头就看见尔芙那迷惑不解的呆萌样,心中郁结一散,微微颔首,“这里就交给福晋处理了,万不能再闹出这样子的事情!” 完,四爷就已经迈着大长腿来到了尔芙身前,对着尔芙一招手,理也不理还站着发傻的两个格格,带着一长串尾巴就回了莲花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教人学乖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乌拉那拉氏起身见礼,目送着四爷和尔芙相携走出了房门,转眸看了眼欲哭无泪的董鄂氏、钮祜禄氏二人组,抬手吩咐福嬷嬷送一脸看好戏状的李氏和吴格格出去,又打发了在房里伺候的多名丫鬟,轻声示意两人落座。 两人很是不解,满是疑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是愤愤的护瞪了一眼,这才别别扭扭的分两侧落座,半欠着身子看着上首端茶润唇的乌拉那拉氏,一副遵从教诲的模样,看得斜睨二人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嗤笑两声。 “起来,你们进府也不是一两啦,平日里虽算不得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但是也该学的聪明些。 董鄂氏,我听闻你家为你请了四个教养嬷嬷指导你的礼仪、规矩,又有年老的嬷嬷替你讲解这宅门里的阴私事,你和我,你那些东西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乌拉那拉氏看也不看一贯喜好冒傻气的钮祜禄氏,扭头看着眼中喷火的董鄂氏,厉声低喝道。 “妾知错啦!”董鄂氏虽然心中不满乌拉那拉氏只骂她一个人的行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却是明白的,起身行跪地礼,似是认错态度很好的诚恳道。 乌拉那拉氏含笑摇了摇头,伸手隔空虚点着董鄂氏,似是瞧不见她眸子中闪烁的不满之色般,缓缓道:“你想必定是以为我偏袒着钮祜禄氏吧,不过你得也对。我就是偏袒了钮祜禄氏,谁让她肚子里怀着咱们爷的子嗣呢! 但是你也不能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今个儿的事情。 些许吃食罢了。别是你先行去膳房点了东西,你就是招呼了钮祜禄氏一同用了,又能如何? 可是你可倒好,不但不能劝着钮祜禄氏压了火气,反而和她扭打在了一起,这次是没有伤到钮祜禄氏的肚子而已,若是真的伤到了——确是爷不会为了没有落地的子嗣。要了你这个秀女进府伺候的格格的性命,但是你爷还能待见你吗? 想必是不会了。 倒是,你无宠、无子。你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啦! 爷现在年纪正当年,往后这府里的女眷会越来越多,眼睁睁瞧着那些后你入府的女子都有了孩子,你这心里能舒坦。到时候越做越错。早晚丢了你这条命…… 若单是没了你的命就罢了,可是若是你身边有人存心挑唆着,你势必要再对爷的孩子动手,戕害皇家子嗣,你们整个董鄂家都要被你这任性的举动牵连,到时候……” 话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啧啧两声。可是那话中意味,却是在场的俩人都能听明白的。 董鄂氏本就不是个傻子。之所以和钮祜禄氏动了手,也不过是话赶话、事赶事的被钮祜禄氏架在台上下不来罢了,这会儿听了乌拉那拉氏的话,自然是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心头那点子火,更是如烈日下的清雪般烟消云散的不见踪迹了,只留下满腔的后悔和庆幸。 “妾知错了!”先前董鄂氏的认错里,确实满是敷衍,这会儿却只剩下后悔二字,对着乌拉那拉氏叩首一礼,一字一句的道,更是对着这位已经没有了四爷恩宠的福晋佩服的五体投地起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钮祜禄氏眼中闪现的得意,微微抿唇,略有些不喜,但是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转眸看着仍然跪地认错的董鄂氏,轻勾唇角的笑着,抬手道:“你起来坐吧,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罢了,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个儿走的,谁也不能真的成日跟着你身边提醒着,所以还是该自己个儿想明白啦,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咱们爷待自己个儿的女人,很是宽容。 你在府里这些年,想必你也看的出来,只要你不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便是不能尽享荣华富贵,也能顺风顺水的过下去,若是日后生下一儿半女,爷也会替你和你的孩子安排一二,必然不会让你们被人轻视了去。 所以呀,这人不能太贪心,也不好太聪明,有时候糊涂一点不是坏事。 今个儿,我这话就到这里,你能想明白最好,若是真想不明白,那我也算是尽了心啦。 爷身边永远不会缺了女人……” 完,乌拉那拉氏便眼神凌厉的打量起了钮祜禄氏,看着钮祜禄氏自鸣得意的模样,她表示真心不想提点她好伐,但是一想到稚子无辜,她又狠不下心来看着钮祜禄氏作死,最终只是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个儿一番,吩咐董鄂氏进内室里歇息片刻,独留下钮祜禄氏话啦。 董鄂氏进了卧房,便径自进了净室,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拍了拍她那张仍然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对着铜镜中模模糊糊的人影,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她怎么就这么压不住火啦呢?奇怪有木有! 要知道自被登记成秀女的那,额娘担心她脾气太过强硬吃亏,特意安排了身边的嬷嬷有意的磋磨她,让她养成了百忍成金的性格、脾气,从未与身边人红过脸。 即便是当初钮祜禄氏还不曾有孕,又不及她恩宠旺的时候,听着那些拈酸吃醋和指桑骂槐的话,她都不曾动过火气,怎么的今日就突然压不住了呢! 这事,必然有蹊跷。 不过董鄂氏想到了这点,钮祜禄氏是半点没有察觉,只觉得她终于打败了与她同期进府的董鄂氏,正洋洋得意的好不痛快,恨不得立马跑出去大笑三声,庆祝这次难得的胜利呢! “钮祜禄氏。你可知道错了?”乌拉那拉氏双眸微阖的等着钮祜禄氏在那暗爽,过了片刻,才缓缓放下了微凉的茶盏。抬眸道。 “妾身不过是看不过董鄂氏成日里装模作样的德行罢了,今个儿也不过就是想和她分辨两句,哪想她竟如此大胆的动起手了,真真是坏心到了极点。”钮祜禄氏倒是没有左耳听右耳冒的忽略下乌拉那拉氏刚刚起她肚子的事情,忙不迭的给董鄂氏上起了眼药,只是那眼底闪烁的精光,真真是不讨喜极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怒极反笑的指着钮祜禄氏,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照你的意思,你今个儿是半点错都没了?反而我该谢谢你操心府中女眷规矩、利益、行为操守啦?” 钮祜禄氏虽然人傻些,但是却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见乌拉那拉氏正话反。再联想到乌拉那拉氏和董鄂氏和风细雨话的模样。不禁有些气恼乌拉那拉氏瞧她不起的样子,不过碍着乌拉那拉氏是福晋的身份,这才忙垂眸压下了眼底的愤恨之意,低声道:“妾身不敢,妾身自知行为莽撞,还请福晋见谅!” “咱们满族家的姑娘,向来是性格直爽、敢作敢当的,你若是这会儿和我拍桌子的叫板。我倒是要佩服你的勇气和坦率,可是你偏要学那些汉家女那副矫揉造作的德行。真是恶心极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钮祜禄氏,你不过就是府里连主子都算不上的格格罢了,虽有着身子,那又如何呢? 这府里女眷谁人不能生育?你真当你肚子里的是金疙瘩不成,爷确实看重子嗣不假,但是若是那孩子的额娘是个没谱的,想必爷不会留着那么个东西连累了孩子的!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昔日,李侧福晋的事情刚刚过去不久,你不会就真的忘记了吧?”乌拉那拉氏抬手一扫,便将那茶盅挥下了方桌,直直的摔在了钮祜禄氏的脚下,那微凉的茶汤溅了钮祜禄氏一身,更是将钮祜禄氏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钮祜禄氏见乌拉那拉氏话音落,这才算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随即很是不满的抬眸瞪向了上首的乌拉那拉氏,似是想要让乌拉那拉氏给出个解释一般。 “你这是不服气吧?”乌拉那拉氏见状,嗤鼻一笑,满是不屑的神情,丝毫不掩饰的流露在了脸上,看得钮祜禄氏面红心跳,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 “妾身不敢!”钮祜禄氏僵着背,强压下想上前撕碎乌拉那拉氏那张老脸的冲动,颔首一礼,低声道。 “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好,这爷身边不缺女人,这府里也不缺少孩子,同样得就更不缺少孩子的额娘啦。 若是生下的阿哥来,想必李氏定然很愿意收到身边养着,即便不能如亲生阿哥那般宠爱着,也不会太过亏待了他,但是若是有人提起那阿哥的身世来,怕是这辈子也没有了个出头的机会,毕竟李氏年纪还呢,早晚要有自己的孩子的。 若是生下个格格来,那倒是更好啦! 到时候也能替着咱们宫里那位老爷子给做出些贡献来,左右昔日最得老爷子看重的那位直郡王府里的大格格都被指到蒙古去和亲呢,不过人家那位大格格所幸有阿玛护着,求了郡主的封号做护身符,即便得不到未来夫君的宠爱,定然也能过一辈子安稳日子了。 可若是换了个没有额娘护着,又没有强势的母家依仗的格格,那就太可怜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替了哪个得阿玛看重的格格的差事去和亲呢!”乌拉那拉氏这话的甚是毒辣,但是却也是事实,皇家本就是亲情单薄的地方,更何况柔柔弱弱的包子,没有亲生额娘在身边护持,那能不能安稳长大都是个问题啦。 不过这番话,乌拉那拉氏是实心实意的为钮祜禄氏好,她倒是真没有收下钮祜禄氏肚子里孩子的打算,毕竟这额娘这么蠢笨如猪,想必那孩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与其为了这么一个惹事精似的钮祜禄氏,让爷觉得她的野心太大,还不如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也好为弘晖在四爷那得些脸面的好…… 至于钮祜禄氏这么折腾下去,会不会被四爷去母留子——乌拉那拉氏表示:关她屁事。 相比于乌拉那拉氏的越来越不以为然,钮祜禄氏却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没了骨头,软趴趴的窝在了太师椅中,看着上首含笑如宜的乌拉那拉氏,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语带哽咽的开口道:“妾知错了,还请福晋救救妾身吧!” “呵……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作为府中格格,居然为了口吃食跑到其他格格院子里来吵闹不休,更是动手打人,真是糊涂透了。 便像我的,你这怀着身子,本就该好好娇养着——可是你却非要车马劳顿的跟着爷来园子里转转,这便算了……那到了园子里就该早些安置的歇下,吩咐丫鬟请了随行的太医来诊脉看诊,免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查查房里的摆设家具,免得混进去什么脏东西。 你呢?真是荒唐到了极点,挺着肚子跑到这里来! 董鄂氏那是留着理智,那要是真的对着你的肚子下了手,你就不会觉得后悔吗? 不过膳房那边也有错的地方,你是个孕妇,本就是容易饿的时候,该是先紧着你才对,你也不必为了这个觉得委屈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将你杏花村那里的膳房开了,打明个儿起,你就在杏花春的膳房取饭吧,也免得在闹出这样子丢人现眼的事情!”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看着那闪着幽光的碎瓷片子,暗道钮祜禄氏的运气好,吩咐福嬷嬷上前扶着钮祜禄氏落座,缓声道。 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等钮祜禄氏回话,便吩咐人安排了罩了轻纱遮阳的肩舆送钮祜禄氏回杏花村歇息,又交代了人给钮祜禄氏和董鄂氏送了佛经和家规过去,便也叫了福嬷嬷去通知董鄂氏一声,起身坐着来时的软轿回了她的牡丹台。 其实到底,乌拉那拉氏是真的打从心眼里厌了钮祜禄氏这个逗比,不然她也不会不好好提醒她一番。 重新回到牡丹台歇下,住在旁边院子里的弘晖就过来了,看着乌拉那拉氏神色恹恹的窝在宽塌上晒太阳的模样,心里头微微泛酸,酷似四爷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迈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 “额娘,可是累着了?”弘晖轻声道,完就已经抬腿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动作媲美专业按摩技师似的替乌拉那拉氏揉着双鬓处,缓解着乌拉那拉氏的头痛之症。 “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俩个糊涂东西闹起来了罢了。吾儿往后找福晋的时候,可万万不能只图模样,而忽略了女子本身的品行。 娶妻娶贤,贤妻是宝……”乌拉那拉氏反手拍了拍弘晖的手背,招呼了弘晖落座,笑着道。 弘晖闻言,这少年郎的脸上就是一红。(未完待续。。) ps: ps:出差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一大早昏昏沉沉的赶车,更痛苦的就是将随身携带的本本丢在了车上,更更痛苦的就是还没有存稿和路盲…… 昨个儿到晚上回到宾馆,绾心才发现本本丢在了车上,忙拿出手机在京东采购了一个,但是到底断更了一,求各位大大不要见怪,么么哒(づ ̄  ̄)づ 第三百一十六章 聚餐 第三百一十六章 虽弘晖的年岁不了,但是碍着他伤了根基的关系,所以乌拉那拉氏一直未曾为他安排引导人事的大丫鬟,也不曾给他起这些。身为初哥,饶是弘晖耳濡目染的知晓了些许男女之事,但是还是脸红如苹果似的低下了头,全然不见刚刚那副风轻云淡的君子样了。 “额娘,您这是什么呢?”弘晖别扭的拧了拧身子,一双手不安的攥着茶盅,低语道。 “你长大了,这些事早晚都要明白的!”乌拉那拉氏不知是不是和尔芙在一起待得久了,这也喜好起了恶趣味,看着自家儿子那窘迫的模样,笑容放大了几分,得也更加起劲了。 尔芙:心里就住着一个腐女,少往伦家身上泼脏水! “额娘,您要是再,那儿子就走啦!”弘晖红着脸,蹙着眉毛道。 “好好好,不啦!”乌拉那拉氏忙摆了摆手,推了推眼前摆着的蜜饯、干果攒盒和琉璃果盘,笑着道。 弘晖捏着一颗杏干咬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满脸的红晕都压了下去,想起了他的来意,笑着替自己个儿和乌拉那拉氏斟上了一杯酸梅汤,朗声道:“弘轩那个家伙刚刚来了,是晚上瓜尔佳额娘那边要准备篝火晚宴,特地送了俩张请柬过来!” 着话,弘晖就从怀里取出了两封烫金撒花的水蓝色请柬。 乌拉那拉氏抬手接过,看着上头那不算太出彩的簪花楷。便知道是尔芙的亲笔,勾唇一笑,“瓜尔佳氏是个好吃的。想必又是央着爷准备了什么新鲜吃食,咱们就去凑个热闹吧!” 一起尔芙,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弘晖大惑不解的表示了疑问,更是提起了钮祜禄氏肚子里那胎。 旁人许是不知道胡太医已经诊出了钮祜禄氏肚子里的是个健康的男胎,但是胡太医与费扬古大人有旧,便将这消息送给了弘晖。而弘晖更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乌拉那拉氏。 原本,弘晖还以为额娘会护着钮祜禄氏这胎,为自己个儿挣个出路的。 “你是额娘生的。即便额娘打你、骂你,你只是会有些不服气,却并不会怨恨额娘,对不对?”乌拉那拉氏不回答弘晖的问题。转而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弘晖闻言。微微颔首。 额娘管他很严,却也是为了他好,不然当日去上书房里读书的阿哥那么多,为何那师傅就喜欢他呢,还不是他懂规矩,尊敬师长,学问又不错,而这些都是在额娘的监督和管教下学会的。 “钮祜禄氏能不能顺利生下阿哥。姑且不论,那孩子的资质如何。也可以不提,但是到底不是额娘亲生的,额娘不想白白在旁人的孩子身上浪费精力。 再,你虽然没了承继亲王府的资格,但是做个镇国公、镇国将军、乃至于做个郡王,这也不是一定没有希望的,额娘为什么还要去做旁人的额娘呢,而且还可能会吃力不讨好!”乌拉那拉氏抬手摸了摸弘晖那光溜溜的脑门,笑着道。 她是个母亲,为母则刚。 虽然现在四爷已经是亲王了,又是实权派的王爷,掌着正白旗和刑部、吏部几处差事,在朝中的拥趸,可谓是一日多过一日,未必没有等上大宝的一日,即使皇上又立了胤礽做太子。 母家的野心,乌拉那拉氏是明白的,他们打心眼里希望承袭四爷爵位的子嗣是有着乌拉那拉家血脉的,哪怕不是乌拉那拉家的血脉,也希望是养在她乌拉那拉氏名下的嫡子。 去母留子——乌拉那拉氏在府中经营多年,手里的势力不少,想要完成这点事情,对于她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她却并不想这么做。 她自生下弘晖后,这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之前又被人暗算着中了剧毒,寿元已经不多,原本那些野心,这会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对于她来,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看着一点点从肉团长成七尺少年郎的大阿哥弘晖了。 到底是为了报答母家那一场养育之恩,而从了乌拉那拉家的意思,收下钮祜禄氏、吴氏生下的孩子;还是遵从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母爱,而保全住弘晖的位置?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过多犹豫,她要保护好她的儿子——弘晖。 母家的势力,只有那么多,一旦她按照家族希望的那般做了,到时候支持弘晖的力量,将是十不存一,她虽然已经不指望儿子能成为承袭的接班人,但是她却希望儿子过得恣意自在。 一个郡王的位置,该是弘晖嫡长子的位置。 不过,这些事情不需要她去告诉弘晖了,她只要他自在的活着就好。 ………… 夜色微垂,弯月刚刚自山脚冒出来,尔芙揉了揉睡得迷离的双眸,对着正在窗边看书的四爷,露出了一抹暖暖的微笑,柔声道:“爷怎么没多睡会儿?” “虽这些日子得闲了,可是也不能懈怠,倒是你睡得挺沉,该不是路上累着了吧?”四爷合上了书本,随手取过了挂在一侧的大衣裳,搭在了尔芙身上,看着尔芙那睡得面露红晕的脸,笑着道。 尔芙忙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那苦得让人想吐的安胎药,她真真是喝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存心坑她,不然为什么之前还微微泛甜味的安胎药,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坑爹的苦到让人想哭的味道。 被尔芙念叨着的胡太医,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烫,默默将那些苦涩的碎药末少放了两钱。 四爷太坏了,拉着他聊了一通药理。又是叫他一同饮宴的拖着时间,趁着这机会安排了付鼐偷偷进了宫,服了康熙爷。居然将他胡太医变成了雍亲王府的常驻太医,虽往后能多领一份俸禄,但是四爷那张黑脸,他都怕自己个儿短寿好伐。 在宫里伺候多好,太医多,承担的责任少,平日里除却一旬三次的坐堂。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可以在家含饴弄孙的过自在日子,可是现在…… 唉。多了都是眼泪! 胡太医默默的叹了口气,又往那包安胎药里多添了两钱药末。 这药末真是好东西,不但不会破坏药本身的安胎效果,又能牵引着其他药材中的苦涩发挥到极致。最重要的就是熬煮后变成了顺水跑的颗粒。即使来了其他太医检查药渣,也不会发现他在药里动了手脚。 只是可惜了,西院那位的胎像很好,现在不需要服用安胎药了,只剩下钮祜禄格格和吴格格的两胎,即使那俩货苦得哭抹泪,四爷都不会心疼…… 想到这里,胡太医又叹了口气。 ………… 莲花馆。尔芙换上了一袭宽松的家常绸布袍子,梳着巧的两把头。簪着与袍子同样色系的粉白色玉材雕琢的两枚玉兰花簪,扶着玉静的手就走出了内室。 稚气尽褪的尔芙,穿着这般粉嫩的颜色,却周身散发着一种典雅的女人味,看得四爷都愣神了。 “主子,膳房已经送了食材过来,您看咱们要怎么处理呀!”玉静瞄了眼窗外,笑着问道。 “该切的切,该串的串,统统用酱料腌好,再留下一只肥嫩点的羊羔,咱们晚上吃烤全羊!”尔芙好看的眉毛一拧,沉默了片刻,转身笑着道。 大腹便便的她,现在行动不方便,但是她还是想吃吃烧烤。 自就长在龙兴之地的尔芙,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每到夏日,路边那一家家的烧烤铺子,闻着那辛香麻辣的味道,她就忍不住的流口水。 几个知己好友,几串烤得焦香辛辣的肉串,再来上一杯冰爽的扎啤……啧啧,那滋味不要太美好啦! 刚一到莲花馆的时候,尔芙就注意到了院外树荫环绕的那片绿茵草地,心思就活络开了。 这要是在那里铺上舒适的宫毯,再摆上烤炉,抬眸就能望见那泛着粉白色睡莲的湖面,迎着宜人的夏风,舒适程度不必坐在街边吃烧烤差多少。 唯一让她有些遗憾的就是老十三府里的瓜尔佳氏不在,简亲王府的素玉也不在,不然就真的是好友聚会了。 不过吃烧烤人少没意思,便和吃火锅一个道理。 所以在尔芙纠结再三,仔细考量后,她就让也兴趣满满的弘轩去给牡丹台的那对母子送去了请柬,至于府里其他的女人,尔芙表示就算了吧! 而且算上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俩人,这场烧烤盛会就有六个人在了,再加上那些忙忙活活的丫鬟们,该是挺热闹的啦。 ………… 此时,尔芙相中的那块绿茵地上铺着色彩斑斓的团花宫毯,临近的那片松柏林和湖边的垂柳上都悬挂起了晶莹剔透的琉璃宫灯,西北角上并排点燃了两团篝火,这会儿烧得正旺,竟染红了一片。 随着尔芙和弘轩等人出了院子,便远远地看见乌拉那拉氏和弘晖坐着肩舆,领着一众尾巴从桥亭上经过的身影,尔芙忙让丫鬟和生子张罗了起来,而她自己个儿也拉着七和弘轩迎了上去。 四爷双手环胸的倚在树边站着,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尔芙脚下生风的样子,不禁对苏培盛低语吐槽了两句。 正着话,尔芙就已经领着乌拉那拉氏走进,四爷不好再在树边装深沉,便也笑着来到了宫毯边。 “你这脑袋瓜就是灵透,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阿!”乌拉那拉氏对着四爷浅浅俯身一礼,转眸看着眼神闪亮如星辰般的尔芙,笑着问道。 尔芙故作神秘的高深一笑,没有理会乌拉那拉氏的问话,反而热络的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脱了鞋子往宫毯上走,又随手招呼过了太监,指挥着太监布置好烤炉,转身亲自从玉静等人手中接过了几个摆满了肉串和蔬菜串等食材的银质大托盘,心的摆在架子上,这才好似变戏法似的从架子下层的大抽屉里拿出了若干个罐子,扬声道:“平日里就看那些膳房里的厨子忙活了,今个儿咱们就来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着话,尔芙就已经半跪在了燃烧着木炭的烤炉前,拿着已经刷了油脂的肉串就往炉子上放,动作熟练的就好似排演过若干次一般,看得乌拉那拉氏等人都起了兴趣。 片刻工夫,足有一米长的烤炉就摆满了食物,而另一侧的篝火上,也已经架起了一只完整的羊羔。 四爷和弘轩、弘晖、尔芙都拿着肉串、鸡翅膀、鸡腿肉的肉类烤着,七和乌拉那拉氏口味相对清淡,选择了蘑菇串、茄子、辣椒等蔬菜烤着……一时间各类味道汇合在了一起,倒是引得在一旁忙着给各位主子递调料罐子的丫鬟们都口水泛滥了起来。 每到夏日,房间里总是闷热的让人难受,可是一旦日落,那阵阵清风袭来,坐在外面的感觉就很舒服了,所以这烧烤的乐趣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转瞬,已经腌制好的肉串等物就烤熟了一批,尔芙咬着一串四爷烤好的鸡翅膀,嘴角冒着油光的用肩膀撞了撞还在翻烤茄子的乌拉那拉氏,笑着道:“福晋,这比吃膳房送来的东西,有意思多了吧?” 因着这里烧烤用的炭火都是顶顶好的红箩炭,所以也没有什么烟味,几人围着烤炉坐着,倒是也不需要躲避风口,而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作为弘晖、七等人的长辈,这会儿自然就成了排排坐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拿起了一串烤得焦香的蘑菇,有些不自在的咬了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 “这串子就是要撸起来才有意思,这里也没有外人,您就别拘着了,大点口吃着!”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半启朱唇的模样,不禁有些不自在,忙也拿起了一串蘑菇,做示范似的大咬了一口,还故意做出了吧唧嘴的丑态,含含糊糊的道。 乌拉那拉氏无言的笑了笑,随即看了眼同样大口采撷的四爷、弘晖,也便学着尔芙的样子吃了起来。 还别,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就是比口吃着香。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放开,这场子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四爷更是无师自通的招呼苏培盛将几壶冰好的梨花白送到众人跟前,举着的酒盅,开始了一口酒一口肉的撸串生活。 眼看着尊贵如四爷和弘晖这样子的龙子龙孙这般撸串,尔芙表示这辈子圆满了。 起来,这古代不是没有烧烤类的食物,只是大家伙儿都没有习惯这种串成串的吃法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家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宫毯旁,一对鎏金落地三足镂空盖窝蟾香炉里,一缕缕乳白色的烟雾,随着清风弥漫在吃得正热闹的众位主子身侧,感受到那扰人清静的蚊虫瞬间消失,尔芙勾唇一笑。 一旁篝火上架着的烤全羊飘出了香味,众人都放下了手里的肉串、蔬菜串等吃食,换上了银质的平口盘子,拿着银箸,细细尝着。 今个儿做烤全羊用的羊羔,正是蒙古亲王进京时送来的。 肉质软滑弹牙,q劲十足,再加上尔芙吩咐生子准备的酱料调味,那味道别提多美味了。 饶是乌拉那拉氏不喜吃肉,这会儿也吃得嘴角流油了,“你这脑袋瓜就是灵透,怎么就学着草原上的那些人摆起了篝火呢!” “我这身子越来越重,几个丫鬟看着我,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碰的,别提多无趣了,这闲下来的工夫,可不就研究起这些吃食! 正巧咱们来园子里,可不就叫了大家伙儿一起来乐呵乐呵了!”尔芙拍了拍她那大得惊人的肚子,笑着道。 起来,尔芙倒是觉得肚子里的一双龙凤胎很是乖巧,除了初期时的折腾了下,引得众人将她当成了大熊猫保护着,后来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身子越来越重,倒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只生下了弘晖一个孩子,原本年轻的时候觉得心力不济,只一个孩子挺好。不然难保不会被人趁空动了手脚去,可是随着弘轩和七那打眼就能看见的亲热后,她就觉得当时太傻了。 不如给弘晖生个弟弟、妹妹好。毕竟往后俩个孩子也是个伴呀! 但是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即使她能重新来过,估计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还是会选择生下弘晖就不再有孕了。 好在尔芙生下的一双子女都是好的,平日里与弘晖也亲近,倒是让她不必担心弘晖没有玩伴,唯一的遗憾就是弘轩和弘晖的年岁相差的多了些。不能一同长大、一同成亲…… 乌拉那拉氏想着心事走神了,弘晖和弘轩那边却闹了起来。 古有文人雅士喜好的曲水流觞,今有尔芙改良版的真心话大冒险。 弘轩从身边太监手里拿过了一枚成年男子巴掌大的琉璃瓶子。招呼了七、弘晖、四爷一同玩了起来。 只是很明显俩兄弟都很照顾着七,每每瓶口对着七停着,俩人出的题目都简单的让尔芙想笑,而每每到了四爷那里。那题目一个赛着一个的刁钻。饶是四爷读书破万卷的满腹学识,应对之间,也是额头冒汗的窘态毕现。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就相互倚着,坐在对面当评委,看着眼前玩得热闹的父子几人,不禁欣慰的对视一笑。 尔芙是觉得能看到四爷这般出丑的模样,心里头欢喜着。 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感谢因为尔芙母子三人的存在,让她的弘晖能和四爷有这么亲近的时候。曾几何时,那个看着四爷就有些打颤的弘晖。如今也能赖着四爷撒娇了。 虽然在她看来,弘晖已经是大孩子了,这般做派不大好看,但是父子性的释放,让她终于更安心了。 “轩弟弟,你别耍赖,赶快舞一曲吧!”弘晖的声音里满是调侃,嘴角挂着狡猾的微笑,那模样倒是和四爷耍心眼的时候一样的可爱。 尔芙听着弘晖出的题目,看着弘轩,不怀好意的起哄着,“愿赌服输,你不是经常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么,这会儿怎么就扭捏起来了!” 完,尔芙还不忘让玉静取来了一条细长的锦缎披帛,免得弘轩穿着箭袖衣袍舞不出感觉来。 原本还担心尔芙会因为弘轩出丑而有些不满的乌拉那拉氏,看着这般做额娘的尔芙,不禁有些同情起了弘轩,忙打圆场的道:“咱们弘轩是大孩子了,哪能做哪些女人姿态,这个题目不好,还是换了旁的吧!” “福晋,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哪能碰见个难题就想着逃跑呢,还是该让他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咱们就只管看热闹好了。 我跟你,时候弘轩还穿过七的袍子呢,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到最后,尔芙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只是那笑得格外阴险的模样,让站在中央的弘轩生生打了个冷颤,也不再考虑是不是丢脸的问题了,忙接过玉静手里的披帛,脚步凌乱的跳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轩紧绷脸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替弘轩点了个蜡烛,暗道:碰见个不靠谱的额娘,那真真是再怎么板脸都没有威严感了。 弘轩跳着跳着,便凑到了众人跟前,如楼子里的那些姐们似的拉起了正拍着巴掌笑的弘晖和一脸幸灾乐祸样的七,同时还不忘邀请着忍笑忍得好辛苦的四爷,分明就是抱着大家一起丢脸的想法。 也亏得弘晖脾气好,居然就跟着他跳了起来,反倒是七直接翻了个白眼就钻到了福晋和尔芙中间,一手拉着一个靠山的看着弘轩挤眉弄眼的挑衅。 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在府中的形象,一贯是严肃的,而尔芙挺着大肚子,即便弘轩觉得脸上烫手,也不敢往跟前走一步,只好鼓着腮帮子对着七瞪眼睛。 “唯人与女子难养也!”拿七没法子的弘轩,对着弘晖苦笑着吐槽道。 “瓜尔佳额娘,弘轩唯女子与人难养也!”刚刚还和弘轩统一战线的弘晖闻言,立马就叛变了,直接跑到了尔芙跟前,指着还在那跳舞的弘轩,打起了报告。 尔芙勾唇一笑。取出了帕子替弘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缓声道:“唯女子与人难养也,可是这世间男子又哪个不是女子生养的呢!” 看着弘晖对这样的解释愣神。尔芙又是一笑,随即招呼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一声,朗声道:“弘轩这般没有规矩,居然敢当着咱们这些额娘的面这般不懂事的话,怕是该罚吧! 不如就罚他每日多写些字,多读些书,也免得这般出口无状。 福晋。您觉得可好?” 不待乌拉那拉氏回话,四爷就已经表示起了赞同,只见本就委屈的弘轩。那张抿着的嘴瞬间就撅了起来,看着赖在尔芙身边和笑着看热闹的弘晖,满是不情愿的跺了跺脚,一屁股拍在了宫毯上。 “不跳了。累得半死不拉活的哄你们开心。你们还欺负我!”弘轩端着酒盅往嘴里送,含含糊糊的吐槽道。 “家人在一起,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谁让你非要显示你是君子,是男子汉来着,真真是自己找罪受!”尔芙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从脚边的矮几上拿过了装着果酒的琉璃酒壶,替乌拉那拉氏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才慢条斯理的道。 家是让你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的地方,家人是最亲近的存在。 可是这古时候的人们并不理解这点。不论是四爷和弘轩,还是乌拉那拉氏,乃至于已经懂事的弘轩和七,这会儿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些感悟,不禁看着抿着酒水傻乐的尔芙愣了愣神。 “好,家人在一起就该自在些,往后福晋也不必总是拘着规矩了,七他们也不要太在乎那些虚礼了,只要是不在外人跟前,咱们就都自在些吧! 左右我这成日里在朝堂上就挺累的啦,回家还是自在些的好!”四爷笑着抬手拍了拍大腿,环视了一眼左右的贤妻、美妾、爱子、爱女朗声吩咐道。 “那感情好,那儿子明个儿是不是就不用跟着师傅读书了,儿子想要去跟着布朗在园子里探险!”弘轩起哄道。 “逃学的不是好孩子,你若是敢逃学,我让你阿玛打断你的腿!”尔芙板着脸教训道。 这熊孩子,时候还没觉得熊,怎么越大越喜欢给她找别扭呢,尔芙心里头嘀咕着,面上流露出了一抹不痛快,引得四爷当场就拍了拍弘轩的后脑勺。 “你额娘得对,学到老活到老,连你阿玛我都要经常和戴先生探讨学问,你倒是想要偷懒了,想都不要想,不只是你,弘晖、七也不能偷懒,这该学的东西都要会,不然你们就等着我拿着鞭子对付你们吧!”四爷看着偷笑的弘晖和七,立马板起了扑克脸,冷声道。 几个的闻言哭脸的看着四爷,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倒是笑弯了腰。 自就将几个人拴在一起,这感情想不好都难,有木有! “行了,你们也别苦着脸的装可怜了,便让师傅给你们放三假吧,不过功课可不能免,自己个儿规划好时间,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功课没有完成,到时候罚双倍,还要让你们用每旬一日的假期补足了这三的课业!”四爷看着七与尔芙神似的水汪汪大眼睛,不禁心里头一软,轻咳两声,朗声道。 四爷话音一落,几个的就乐得蹦高跳着,引得场面再次热闹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身子不大好,这会儿坐了有一个多时辰,难免有些乏了,想要提前退场,又有些不好意思,为难的看了看尔芙,便瞧见尔芙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低语道:“我让人在一旁同样摆了宫毯,咱们过去躺着看看星星吧!” 完,尔芙也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应了,便让人上前扶着二人起身,笑着对四爷低语两句,又招呼着几个的好好玩,便拖着还想话的乌拉那拉氏往树荫另一侧的宫毯边走去。 玉静忙捧着一盏熏炉跟着,生怕这林子里蚊虫多,伤到了主子和福晋的皮肤。 另一侧的宫毯旁,尔芙做示范的率先躺在了宫毯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锦被,枕着胳膊,对着乌拉那拉氏招了招手,又让玉静等人摆好了带过来的果盘和茶盏等物,便如热情的主人在招呼腼腆的客人一般。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待得自在,又和那边隔着一道树墙,左右跟着的都是两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便也放下了那福晋的架子,学着尔芙的模样躺在了宫毯上。 两人肩并肩的躺好,正好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河,这种陌生的观感,让乌拉那拉氏有些出神了。 虽然只是离开四爷和几个孩子几米远,但是那喧闹就好似被树荫挡在了另外一侧,这里静谧惬意的如桃源仙境一般,闻着那纯然的泥土芳香,乌拉那拉氏并不似尔芙盯着夜空不眨眼,反而是扯了扯搭在腰间的锦被,双眸微阖的闭目养神了。 “若是早些年就能和你这般相处就好啦!”乌拉那拉氏喃喃道。 “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再我是个抢了你夫君的女人,你能不对我和我的孩子下手,我便很知足了!”尔芙撑着胳膊,手托着脑袋瓜,侧身看了看乌拉那拉氏那张恬静的脸,语气轻柔似拂面春风般的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作为来自现代的好菇娘,她一直觉得插足在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之间是不道德的行为,所以每每对上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她总是带着愧疚感,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乌拉那拉氏和她和解后,立马就接受了乌拉那拉氏的亲近。 若是换成李氏,尔芙一定会呵呵她一脸。 乌拉那拉氏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觉得尔芙对她有负疚感,却不想今个儿得到了尔芙的证实,诧然的睁开了一双凤眸,看着眼前仍然满腹朝气的女子,勾唇一笑,轻声道:“寻常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四爷呢! 你大可不必这么想,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 若是换了旁人,我倒是宁愿是你了,起码你的心底有磨灭不掉的善念……” 着,乌拉那拉氏就伸手拢了拢尔芙耳边那顽皮的碎发,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随即取过了两盏香茗。 “咱们以茶代酒,一笑泯恩仇,从今往后就是姐妹!”乌拉那拉氏半撑着身子,举杯道。 “一笑泯恩仇,从今往后就是姐妹!”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应承着。 放下了心里最大的负担,尔芙的笑容更显恣意,指着那遥远的夜空,如数家珍的着在现代时了解的星座文化。 这一夜,不论是四爷,还是弘晖、弘轩、七,他们都过得很开心。 这一夜,不论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她们都卸下了心里的担子,轻松的牵着手成为了姐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挣扎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顿改良版的烧烤,热热闹闹地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弘晖才站在乌拉那拉氏身侧,意犹未尽的与弘轩和七定下了过些日子再聚的约定,孝顺地扶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乌拉那拉氏往软轿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困得不行,倒是无关身子,只是因为她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作息习惯。 几个的玩得尽兴,自然是不觉得。 连四爷这会儿都有些神色恹恹的没精神了,也唯有尔芙这个大肚子孕妇,仗着在现代时经常当夜猫子有经验,这会儿还能精神抖擞的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 “别忙活了,赶快洗洗睡下吧,明个儿咱们叫着蓝沁和弘晖他们一起去游湖!”四爷看着尔芙迟迟不往房间迈步,也不好丢下妮子独自忙活,转眸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笑着揽住了尔芙已经不纤细的腰肢,轻声道。 尔芙顺着四爷的眼神望去,湖面四周都种植着名贵的睡莲,而中间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又倒映着一轮皎洁的弯月,夜幕下水汽环绕,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站在万园之园的一角上,尔芙这心里生出了夜游的冲动,但是看着四爷那明显恨不得立马扑到床上补觉的模样,便也不好再折腾了,毕竟四爷明个儿还要去畅春园和康熙老爷子议政呢,不如她们这些深闺女子可以睡懒觉。 想到这里。尔芙伸出白皙粉嫩的手,牵上了四爷宽厚的大手,甜甜的露出了两个梨涡。柔声道:“明个儿的事情,明个儿再,这会儿时间可不早了,便是爷的兴致好,也该体谅体谅我这个大肚婆的辛苦吧!” 着,尔芙就半似幽怨、半似娇嗔的白了眼四爷,丝毫不理会身后被似是雷劈傻的苏培盛那张大的嘴。扯着四爷就往院里走去,迈着每步不足一尺的碎步子,硬生生的拗得四爷那霸气四射的虎步变得扭捏了起来。 四爷笑得宠溺……暗道:这妮子就是个顽童的脾气。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那不比针鼻大的心眼里,连自家越发娇憨可人的女儿的醋都吃,怕是这会儿还在因为他将那尊珐琅色琉璃摆件送了七别扭呢! “前些日子听老九同工部、造办处合力研究出了一种镜子。照起人来甚是清晰。明个儿我就去同他,给你也弄一面,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四爷想着,攥了攥尔芙的手,讨好似的显摆道。 镜子——难不成这时代有水银镜子了,尔芙不无好奇的想着,但是心里却不大在乎。 毕竟她前二十年用的就是那些清晰的水银镜子,反倒是来到这里用着那厚实、大气的铜镜。让她稀罕的不得了,连带着外面的人都以为四爷的瓜尔佳氏侧福晋最好铜镜。越是精巧的越好,越是漂亮的越好…… “还是不要啦吧! 之前因为爷最先得了圣上赏赐的园子,几位爷心里都不大痛快,再因为那些个不必要的东西找上内务府,怕是他们都要您恃宠生娇了! 左右是个照人的东西,我还真是没什么用处,梳妆有丫鬟们忙活着,想必她们也不敢糊弄我不是!”尔芙笑着回握了下四爷,柔声道。 起来,她不是没有在这里看到过水银镜子,相反她的库房里还有两面不知道谁人送来的手把镜是那种材质的,丫鬟们也曾献宝似的拿出来让她用过。 可是看了二十年的脸变成了这幅样子,尔芙表示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不如用着模糊的铜镜好,起码她还能自我催眠的忽视掉铜镜里的人影不是她原本的样子这点…… 所以,那两面价值不菲的手把镜,自然成为了她库里的收藏之一,之前七倒是曾要过几次,她也大方的给了一面出去,应该还有一面,那是她给肚子里宝宝准备的见面礼。 那两面手把镜都是银底雕缠枝花纹嵌红绿宝石的名贵货。 即便是四爷府阖府上下也找不出第三面来,连福晋那里也没的这新鲜玩意,那还是旁人听她喜欢镜子,糊里糊涂送来的呢! 四爷倒是不怕被人他恃宠生娇,身为皇子,若是连吃穿用度都不能好些,那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惨了些,不过他也想起了尔芙库里收着的那水银镜子,料想她是不喜欢的,便不再替这茬了,反而起了之前要换琉璃窗子的事情。 趁着这次阖府大修,四爷可是让内务府好好出了把血。 除了丫鬟、奴仆居住的那些不起眼的地方,从前到后的所有院落里的正房、厢房,乃至于后罩房、倒座房都被他要求换上了一流水的琉璃窗子。 现如今烧制琉璃的技艺,还不如后世那般如火纯青,所以多是些彩色的玻璃。 似是水彩渲染般的红蓝绿等颜色,通透度倒是不差,只是配合着灰墙黄瓦朱漆窗子的老北京四合院,便显得不是那么自然了,所以四爷就给内务府造办处那些机灵鬼们提供了一条看起来特别靠谱、又特别不靠谱的法子。 烧出透明琉璃就留下替换窗纱等物,那些彩色的琉璃,统统做成各种样式的摆件,而七手上拿到的那件就是第一波出品的繁花盆景摆件,姹紫嫣红的剔透如顶级琥珀,阳光流连在上的时候,那股子映波闪烁的样子,别提多漂亮了。 原本还觉得四爷存心为难他们的造办处一干人等,在看到这些琉璃摆件的时候,那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当场就有巧手工匠自告奋勇的雕刻好模具,吹出了两尊栩栩如生的飞龙腾空摆件送去了乾清宫。 到底是新鲜物。即便康熙爷已经很是内敛,但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更别提康熙爷还大手笔的赏赐了造办处那一干能工巧匠们。 这有了当今圣上背书,无论是前朝的宗亲大臣,还是后宫里那些宫妃,纷纷都在第一时间爱上了这种琉璃摆件,所以,即便四爷作为提出这个建议的先驱者,也只是收到了造办处作为回报送来的那唯一一尊繁花盆景摆件。 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暗道:这些古代人没见识,她能就现在那些贵人爱不释手的琉璃制品,在现代都成为了最普通的日常用品。从玻璃水杯、酒杯等最普通的东西,到稍微精巧一点的玻璃花瓶,不论是通透度,还是轻薄程度。那都是甩现代琉璃制品几条街好伐。 不过既然出现了琉璃摆件。尔芙看着房间里那细白瓷的茶盅、提梁壶等物,心思微动,笑着道:“起来那琉璃透明度甚好,不如让造办处置办些杯碟等物吧。” “这事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是造办处人手有限,怕是一时半会用不上,可是你觉得这些东西用着不顺手了,不如让人送几套好的贡瓷过来给你挑选吧!”四爷接过尔芙送上的茶盏。微抿了口润唇,点头道。 “不用。倒也不是什么急事,改日我画些图纸,让那些匠人照着做就是了!”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玉静去膳房取来热水洗漱,便含笑坐在了四爷身边,掰着四爷那硬如钢筋般的手指打发时间玩。 眼见玉静去了足足有两刻钟,还没有回来,尔芙不开心的嘟了嘟嘴。 这吃着烧烤的时候,尔芙不觉得那炭火烤制的肉类有什么味道,但是这会儿坐在房间里,那沾在衣袍、发丝、手脸脖颈等地方的烧烤味就不大好闻了。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次吃过烧烤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往卫生间里跑,倒是从未细细品味过这种回味。 想到这里,心理生理双重不适应的尔芙拧了拧四爷手心里的嫩肉,喃喃道:“若是能将那井水引进房间里就好了,到时候只要让仆妇们加热就能直接洗漱,也能减去这等待的时间了!” 以往在西院住着,因为有自己个儿的厨房伺候热水,她倒是不觉得别扭,可是这来到园子里就有些别扭了,一直没有考虑过建造一处现代气息浓郁的卫生间,但是这会儿却不得不考虑了。 “矫情到你这幅样子,真是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你吧!”四爷也察觉到了那股子腻人的味道了,不过倒没有尔芙那么反感,看着尔芙拧眉闹别扭的模样,又注意到妮子已经掐着熏了淡淡紫檀香的帕子堵着口鼻,笑着揉了揉尔芙的发顶,轻声道。 四爷嘴上尔芙矫情,心里却在考虑着尔芙的建议。 他虽然不是来自现代,但是自生活在皇家,见惯了匠人设计的机关巧设,又接触过不少记录古文化的书籍,想着建造一处漂亮、方便的浴室所需要的材料和时间等问题,只片刻工夫,脑子里已经有了个雏形,但是却没有明言,反而一心想给尔芙个惊喜。 尔芙的不满,很快就在玉静领着一众粗使宫女拎着热水进入净室时消失了,也顾不上再理会四爷,挺着大肚子,健步如飞的就往净室里冲,惊得四爷不是一点点呀。 “当心些!”四爷迈着大长腿追上,一把揽住了尔芙的腰肢,细声嘱咐道。 四爷那温柔的模样,看得尔芙都忘记身上的味道了,腻在四爷的怀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最后还是那往浴桶里注水的哗哗水声,唤醒了她想要洗澡的迫切心情,这才红着脸推开了四爷,拧着袍摆,迈着碎步的挪进了净室。 尔芙进了净室里洗漱,四爷也就在苏培盛的伺候下,在四周挡了屏风的卧房里洗漱了起来。 净室里,水汽袅袅,花香阵阵…… 那飘着鲜花瓣的水里,带着一股子幽幽香气,尔芙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懒洋洋的趴在那雕刻着缠枝莲纹的浴桶边,吩咐玉静上前替她按摩解乏。 一直泡得水有些凉了,尔芙才恋恋不舍的在净室外,四爷那连声催促下,拖着发软的身子走出了挡在净室前的屏风。 尔芙穿着一袭轻纱拖地的抹胸浴袍,露出那性感的锁骨和圆润肩头,单手抚着滚圆的肚子,长发垂肩,眼含水雾的来到四爷身边,带着淡淡的花香,引得四爷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干巴巴的道:“才刚沐浴过,你也不怕着凉……” 完,四爷就好似避嫌般的转过了头,扯着搭在床上的一条轻纱披帛搭在了尔芙露在外面的肌肤上。 看着四爷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尔芙低头抚摸着滚圆的肚子,低语道:“太医我胎像不错的,若是你想……该是可以的!” “胡闹,从府里过来,一路上车马劳顿,虽然你胎像好,也不能冒险,若是你实在想的话,等明个儿见过了胡太医再!”四爷紧了紧尔芙身上披着的轻纱,眼泛春色的哑着嗓子道。 尔芙闻声,不禁瞪大了双眸。 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敢做不敢当了,居然还好意思人家想,明明就是您受不住诱惑好伐,不过这样也能证明了咱的吸引力,咱就勉强原谅你一次吧! 尔芙心里如是想着,转眸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掀了薄被,抬腿坐在了床上,假模假式的掩唇打了个哈欠,扯着被子就躺在了熏得香喷喷、干爽舒适的被窝里,低声道:“这一折腾的不浅,我这身子还真是乏了,爷也早些歇下吧!” 着,尔芙就瞄了眼四爷腿间那可疑的凸起,转身抱着绣了并蒂莲的糖果枕睡觉去了。 听着尔芙那越发悠长的呼吸,四爷暗暗咬了咬牙,姿势有些奇怪的走进了还飘着水汽和香氛的净室,连连捧着铜盆里的清水洗脸降温,一直到压下心里的涟漪,这才慢慢走出净室。 娇人在侧,那股子香气似自带导航系统般的往四爷的心里头钻,引得四爷整个晚上都在做与不做间挣扎……最终在东方现出鱼肚白后,顶着眼下微微泛青的黑眼圈,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叫了苏培盛进房伺候,饿着肚子就往畅春园去了。 相反,一夜好眠的尔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迎着窗外明媚耀眼的阳光,露出了一抹甜美可人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蜻蜓点水 第三百一十九章 转眼来园子里,已过了月余,每年最闷热、难熬的时节,也已经过去了个七七八八,除了白日里太阳底下还有些晒得慌,其他时候清风吹过湖面,带来凉爽的清风,还是蛮舒服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四爷陪着太子在京中监国,而康熙老爷子已经领着人往塞外去了。 尔芙作为府中吃饱了就没事做,被四爷盯着安胎的孕妇,趁着前几日下过雨,气凉爽,招呼了乌拉那拉氏、弘轩、弘晖、七等一伙人,领着一众丫鬟仆妇伺候着,在圆明园里逛了个痛快。 虽没有那精巧的大水法,也没有国宝的十二兽首铜像看,但是总比看遗迹的心情好。 “那丫头怎么样了?”尔芙斜睨了一眼在窗边闭眼假寐的四爷,状似随意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借着去净室里方便的空档,轻声问道。 玉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拿过了烫热的帕子,心的替尔芙净了净手,“林子回话,那丫鬟平日里除了在浆洗上做事,便是跟不起眼的丫鬟、太监们玩,倒是并未往其他地方去!” “恩,让人好好盯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快来报,我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也不知道是忽略了哪里!”尔芙抚了抚手腕上的玉镯,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轻声嘱咐道。 “奴婢明白!”玉静点头应是,扶着尔芙重新坐在了四爷身边。这才返身回到净室里,捧着用过的铜盆,顺着净室的后门溜达到了后面。去给来回禀消息的太监送信去了。 尔芙坐在罗汉床上,正看着外面飞过的彩蝶出神,便感觉到了四爷那温暖的眼神。 “你醒了!”尔芙回眸,笑着道。 “一直醒着,听着你的动静就睁开眼瞧瞧,最近可是觉得身子不妥当,我瞧你这脸色可不大好!”四爷笑着掀了身上搭腰的薄被。倚着那雕刻着团花纹的围板坐起了身子,满是慵懒的道。 “倒不是身子不舒坦,只是心里头有些事情想不通!”尔芙微微摇头。拧着帕子,有些不安的道。 随即,尔芙似是又怕四爷担心般的笑了,“起来。这事和你还有些关系呢! 那时还在府里。我与福晋去花园赏景,正巧碰上给各院送衣裳的丫鬟,哪那么巧就踩到了一枚没有镶嵌好的鹅卵石,也亏得那丫头伶俐,不然这一下子就要摔实诚了! 差点滑跤,我这心里头慌得不得了,也就疏忽了给那丫头打赏,还是后来歇过了两日。我才想起来,这让人去浆洗上寻人。才知道那丫头还是你在街上救过的苦命姑娘呢! 你这事怎么就这么巧呢,我和福晋过一次,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呢!”尔芙戳了戳四爷那硬邦邦的胸肌,似是撒娇般的道。 “那可真是好大的缘分!”四爷微微蹙眉。 他成日里忙活着朝堂上的大事,很快就将那田甜甜姑娘丢在了脑后,听尔芙提起,还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不禁也有些疑惑的愣神了。 虽是他曾替那个什么田姑娘解围,可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所以并未将事情细想! 作为在册秀女,自就能每月领取一份俸禄,虽东西不多,但是也足够一个姑娘当零花啦。 虽那田甜甜已经是落选秀女,但是就算是她没能被皇上老爷子指婚,也可以顺风顺水的选个不错的人家嫁了,何至于被自家哥嫂嫌弃成那样,竟打算将她卖进花街柳巷…… 再有,他作为一位实权派的王爷,即使是随手救了她,想必她家哥嫂也不会为难她了,怎的她就又跑到了他府里来做丫鬟,真真是奇怪的很! “是得让人盯着些,这丫头有些奇怪!”四爷沉默片刻,点头道。 尔芙笑了。 自打那丫头冒出头来,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安排了人手去盯着,有什么消息也会往她这边送一份,可是到底不是自己人用着不安心,她还是怕乌拉那拉氏背地里动了手脚,只是苦于身边无人可用,这才将这事趁着四爷闲着捅了出来。 她虽然不擅长心计,但是却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至今这府里现在对她肚子全无恶意的,也就只有四爷一人。虽然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和她关系不错,但是她是知道四爷往后要登顶帝位的,难保到时候那位不会替她儿子铺路,除掉了她这个碍事的宠妃。 至于弘晖伤了根基,基本不能有子嗣了,可是这世间不是没有奇迹出现的! 而且男人的心就好像无影踪的风,随时随地都能有变化。 她既要让胤禛养成习惯的保护她,又要得空安排些自己个儿的人手,考虑到皇帝都是多疑的生物,她必须给胤禛打打预防针,变得到时候以为她心机叵测,竟然在府中培养属于她瓜尔佳氏的势力。 这次,她让已经出府嫁人的玉清和玉冰挑了几个人送进府,肯定有人注意到,为了给这些人安排个名头方便行走,也要给四爷那里报备一二。 前几日,玉洁、玉兰嫁了,她让两人带了不少银钱出去,便是打得置办产业的主意,这些事都是瞒不过四爷耳目的,所以提前了理由的好些。 “福晋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我这边也让玉清家的送了两个还在总角的丫头进来,倒是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想着年岁,不容易引人注意,便也安排了过去!”尔芙笑着递了茶盏给四爷,柔声道。 “你是侧福晋。这些事情本就该抓起来,之前想着你要好好安胎,我才没有让大嬷嬷和你。这番你自己明白过来也好,有什么需要的就找张保、陈福他们俩,别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 到底,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丫鬟,要是真放心不下就处置了吧!”四爷抚摸着尔芙的肚子,感受着龙凤胎伸胳膊伸腿的动作,无所谓的道。 “那怎么行。别她不是签了死契的卖身丫鬟,就算是也不能这么随意要了人的性命!”尔芙不赞同的拍了拍四爷的大手,引得肚子里两个家伙又是一阵折腾。脸色有些发白的嘟囔道。 “什么?”四爷闻言一惊,一双凤眸瞪大,不敢相信的问道。 “……什么?”尔芙故意装傻的眨巴着水汪汪、黑幽幽的眼珠子,低声问道。 四爷舒了口气。转身头枕在了尔芙的大腿上。“你那丫头没有签死契?” “对呀!那丫头进府是府中管事嬷嬷介绍的,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想要在外面挣上几年月钱,到时候开个铺子出去单过,估计也是个可怜的,为了能让那丫头早日恢复自由身,我可是赏下了一把金瓜子呢!”尔芙露出了一抹做出大好事的笑容,讨巧道。 “你就是太善心!”四爷心里转了几道弯。看着尔芙那顾盼生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绕了个圈子。话不从心的夸赞道。 尔芙勾了勾唇角,十指玉指梳通着四爷的发顶,摸着那如绸缎般顺滑的油发,又是一笑,扯过这篇,起了她画出来的那些杯碟、茶具等东西。 提起这茬,尔芙表示很开心。 原本想着这古代的匠人做起现代的高足杯等东西费劲,却不想不过几日,内务府就安排人送来了样品,瞧瞧那做出来的东西,真真是堪比艺术品了。 一时欢喜,尔芙就大手笔的购办了数十套。 从威士忌酒杯到高足杯、醒酒瓶,再到甜品店用的奶茶杯等东西,真是全得要开铺子似的,另外还让内务府照着之前送过来的琉璃簪子等物件,置办了几套,作为玉兰、玉洁的陪嫁带了过去,可是让两个宫女高兴坏了。 “你也就这点见识了,晚上叫了蓝沁和弘晖,咱们去后湖泛舟吧!”四爷瞧着尔芙那捡到好东西的偷笑模样,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笑着道。 “泛舟,不如将其他人也都叫上,坐着画舫在湖中好好赏赏夜景吧!”尔芙想着那刚刚换了琉璃窗子的漂亮大船,轻声提议道。 话音落,四爷就拧了拧眉,对于坐着画舫在湖中赏景的提议,他是没有半点异议,但是要不要叫了其他人一起,他表示有些不放心。 旁的不,单那俩个敢于动手扭打在一起的格格,他就担心这俩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动起手,回头不管哪个掉进湖里,这事都有些不大好了。 但是看着尔芙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泼冷水。 毕竟这画舫比较大,不带着其他人,只他们几个人太空落了,在这一瞬间,四爷不禁觉得是时候像老九似的在家里养些舞姬、乐师的添趣了。 “再过几就是满月了,不如到时候再上了画舫赏夜景吧,正好你也可以给你交好的几个人去了帖子,人多也乐呵些!”四爷琢磨了一番,顶着一脑门的黑线,轻声提议道。 “再满月就是八月十五了,怕是都要进宫去吧!”尔芙倒是没有四爷想得那么多,反而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去宫里赴宴的事情,有些苦涩的挤出了一抹笑容。 四爷笑着抓住了尔芙不安搅在一起的双手十指,“阿玛去巡视塞外,到现在都没有起驾回京的旨意送来,怕是要留在外面过节了,估计今年不用进宫去赴宴了! 不过,你的也有道理,到时候是阖家团圆的时候,估计就算是请了,就算是人家都来了,这心里也是别扭着,不如就等过些日子,咱们一府人上画舫去玩玩吧!” 尔芙表示好郁闷,来去,还是要等几日才能上了画舫玩。 “别不开心了,如今莲花开的正盛,一叶轻舟泛水其间,那也是一种不一样的乐趣!”四爷抬手捏了捏尔芙嘟成包子样的脸,笑着道。 你妹!深度恐水症患者尔芙,情不自禁的黑脸了。 想她在现代时,和伙伴一道去划那种脚踩的鸭子船,那腿肚子都发抖的脚软,还要坐那种船,这是想吓死她对吧! “你该不会是怕水吧?”四爷看着一瞬间变脸的尔芙,猛地想起了之前尔芙未曾进府前就落过水的事情,大手包裹着尔芙的手,满是担心的问道。 “倒算不得害怕,只是觉得那浮浮飘飘的感觉不舒服!”感觉到四爷那满眼的关心和紧张,尔芙表示这怕水啥么的真不是大事,她相信四爷定然会保护她的,再这风平浪静的湖上,还能出现泰坦尼克号那般撞上冰山的惨事不成! 看着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四爷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果然这妮子就是怕水的,可是看着这妮子在热河泡温泉泡得那么乐呵,四爷简直不敢想象那在温泉池里赖着不肯出来的妮子会有怕水的一面,这算是个什么法呢! 好吧,其实尔芙并不是怕水。 因为那落水的是原主,并不是她,她对于水没有心理阴影,她只是怕上船时那种晃动的感觉,尤其是那种个的柳叶船,看起来就不大稳当的样子。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恐惧感,尔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就是生的吧! …… 夕阳西下的映红了半边,原本一直停在僻静位置的画舫被送到了湖水中央位置,尔芙闷闷不快的跟着四爷走到湖边,看着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画舫,那咧着的嘴角,差点就扯到耳根下头了。 “不是要享受一叶扁舟置身莲花左右的感觉吗?”尔芙得了便宜卖乖的问道。 “采莲,那都是白日里玩的东西,这眼瞧着就要黑了,到时候迷失在莲花里,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四爷板着脸道,暗气这妮子太蠢太呆,完全不懂他对她的柔情蜜意。 尔芙哪会看不出四爷暗恼的模样,看着左右丫鬟和太监都没有注意,动作迅速如倍加速一般的揽着四爷的脖颈,一垫脚,嘴就准确无误的盖在了四爷的薄唇上,留下了蜻蜓点水似的一吻,便迈着步子躲开了四爷,红着脸故作正式的轻咳了两声掩饰,满满都是做贼心虚、掩耳盗铃的镇定自若。 “福晋和弘晖阿哥怎么还没过来,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尔芙注意到四爷那闪烁着火苗的眼神,忙扭着身子对旁边的玉静问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可能? 第三百二十章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衣袂摩挲的动静,尔芙闻声看去,只见顶替了大李氏成为侧福晋的李氏领着从宫中出来的茉雅琦,穿得和尔芙好似双胞胎一般的浅紫色绣象牙白芙蓉花的大襟旗装,笑脸盈盈的走近了湖边。 “妾身给爷请安!”李氏盈盈拜倒,柔声道。 “茉雅琦见过阿玛、瓜尔佳额娘。”茉雅琦紧随其后,也行了个半蹲礼。 四爷看着李氏那似拂柳般的腰肢,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碍着茉雅琦从宫里难得出来一趟,这才强压下了发火的冲动,僵着一张脸的抬了抬手,“起来吧!” “阿玛,您这是要去游湖吗?”茉雅琦似烂漫少女的凑到了四爷身侧,一下子就挤开了站在四爷半步远位置的尔芙,仰着灿烂的脸,指着远处飘在湖面上的画舫,娇滴滴的道。 尔芙被挤得一个踉跄,也亏得玉静等人从李氏走进就满心戒备,这才来得及扶住,不然怕是就算不摔在那打磨光滑如镜面似的青玉地砖上,也要撞在不远处那尊似仙猴拜月的太湖石上。 “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么大人还这么毛躁!”四爷刚要冲着茉雅琦发火,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尔芙微微摇头的模样,但是还是忍不住训斥了一句。 茉雅琦闻声,低下了那仰着的脸,一双手纠缠在了一起。“茉雅琦好些日子没见过阿玛了,这才一时失礼,阿玛难道不想念茉雅琦吗?” “是呀是呀。格格自打进了园子就一直张罗着要来给爷请安,这会儿难得在这里碰上了,可不就有些急了!”李氏笑着打圆场的道。 四爷凝视了一眼不知道哪里有些不同的李氏,刚要开口,便看见尔芙指着鹅卵石路尽头的那顶琉璃盖缀流苏坠子的四抬软轿,惊喜的唤道,“福晋过来了!” 福晋、李氏、尔芙、茉雅琦相互见礼。福晋见李氏和茉雅琦缠着四爷正话,便拉着尔芙往一边走了几步,有有笑的起了闲话。 “弘晖他晨起吹了些风。整都嚷着头疼,我便没带他过来,倒是你家的弘晖和七呢!”福晋迈步下轿,拉住了上前来迎的尔芙柔荑。细声问道。 “便如福晋的。那两个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弘晖阿哥身子不舒坦,催着膳房那边准备了几样清爽的菜,拎着巧手太监做的彩灯和风筝等物就去了牡丹台那边找弘晖玩了。”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佯装吃醋的嘟嘴道。 这两个的听要和四爷一道上画舫,便急匆匆带着生子早前为他们准备好的零食、蜜饯去找弘晖了,正好碰见弘晖躺在床上喝苦药,很是讲义气的丢了尔芙这个额娘,直接留在那陪着卧床的弘晖话解闷了。 “难怪我出来时。听弘晖那边热热闹闹好似开了市集一般!”福晋回眸看了眼福嬷嬷,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出发前想要去弘晖那边看看。福嬷嬷却催着她时间不早了,更是打发了丫鬟去那边叮嘱弘晖早些歇着,这分明就是给那三个的打掩护呢阿! “弘晖身子不舒坦,这两个还这般不懂事,真是……”尔芙脸上一红,喃喃道。 “快别了,咱们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还不都是一样的,他们兄弟们亲近是好事,倒是你这边,怎么茉雅琦和李氏都来了?”福晋忙安抚似的拍了拍尔芙的手背,转眸瞄了眼正看过来的茉雅琦,低声问道。 尔芙眼露无奈的摊了摊手,“是正巧碰上的!” 乌拉那拉氏注意到茉雅琦眼中一闪而逝的仇恨和袖管下紧攥着的双手,低语道:“你心些,我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之前听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茉雅琦似是很不满意李氏顶了她额娘的位置,可是你瞧瞧眼前这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母女的做派,估计是合谋了什么,一会儿上了画舫,你可别往水边靠。” 这话其实乌拉那拉氏不,尔芙心里也琢磨了一番。 虽然她是会些泅水的工夫不假,但是她这肚子却伤不起,要不是碍着四爷在场,她都恨不得立马躲进房间里不出来了,毕竟从刚刚茉雅琦一过来,她就察觉到了茉雅琦对她那仇恨入骨的恨意了。 起来,尔芙更怀疑这茉雅琦是被人穿了。 不然之前李氏没被送走时,她都没闹,这会儿她闹个什么劲呢?别李氏被四爷养在盛京那边的皇庄上活得好好的呢,便是日子真过得不如意,茉雅琦也不该把脑筋打到她头上来,而是该在四爷跟前好好表现表现才对。 毕竟她尔芙为了茉雅琦的手脚有个三长两短,那掐在四爷手心里动弹不得的李氏不是死得可快可快了。 这事,别是尔芙想不通,便是乌拉那拉氏都想不通。 前些日子,茉雅琦还是一脸我要当个高岭之花的做派回到了园子里,这怎么就没过月余就变成这幅样子了,恨不得立马将尔芙吞入肚子里消灭掉而后快呢! 几人着话,那过来接四爷等人去画舫上的船就靠了岸边。 “阿玛……”茉雅琦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边,手扯着四爷的袖摆,似是可怜般的喃喃道。 “左右你也无事,那就一块去画舫里玩会儿吧!”到底是亲生血脉,即使李氏做出的错事一箩筐,四爷还是心疼着自家闺女的,揉了揉茉雅琦那簪着粉玉梨花簪的两把头,低声吩咐道。 茉雅琦闻言,那刚刚还是满是失落的脸,立马就变得神采飞扬起来。看得尔芙暗叹变脸之迅速,比之那些拿了奥斯卡金人的影后还厉害。 四爷心知尔芙怕水,再加上尔芙身怀有孕。行动不便,不等其他人话,便拒绝了善水的粗使婆子搀扶,径自揽着尔芙乘坐上了最大的那艘船。 四爷的呵护,让尔芙觉得心里暖暖。 除了最开始上船时腿上打颤的有些哆嗦外,其他时候倒像是开启了柔光效果般的笑着,一双纤纤玉手拨动着那清澈见底的湖水。引得湖中几只人工养殖的鸳鸯纷纷追在船尾,很有几分飘然若仙的感觉。 “这水里有鱼吗?”尔芙撩水逗弄了一双漂亮的鸳鸯一会儿,便掐了一枝开得正好的莲花。打量起了那波澜不惊的湖面,笑呵呵的问道。 “这湖与其他水路相连,虽然当初挖掘的时候有意扩了扩,又将湖底的淤泥都清了清。但是并没有特殊放鱼苗进去。即使有雨,也没有你院子里养的那些锦鲤。”四爷只当尔芙是想要拿着鱼食喂鱼玩,看了眼已经不远的画舫,轻声解释道。 “那就是也没人特殊喂鱼了?”闻言,尔芙就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那副模样就跟在路上见到了狗头金一般的喜不自禁着。 “这倒是没有问过,不过估计是没有。”四爷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也学着尔芙的模样摘了一朵硕大的莲花拿在了手上。时不时的往尔芙的头上比量一番,不知道筹谋着什么。 尔芙有些嫌弃的拨开了四爷坚持放在她发顶上的莲花。感受到头顶的湿漉漉触感,怒目瞪着,“你是打算让我好像落汤鸡似的上画舫上丢脸吗?” “……”四爷讪讪收手,忙拿着帕子递到了尔芙手里,转头望向了越来越近的画舫。 另一条船上,茉雅琦好像得了红眼病似的,眼中喷火的瞪着前头四爷和尔芙打打闹闹的样子,一双手扯得手中帕子变成了梅干菜模样,还是忍不住的低声骂着。 “茉雅琦,你不是姑娘了,该明白喜怒不形于色!”李氏抿了口酸梅汤,不紧不慢的道。 “你的可都是真的?”茉雅琦不但没有感谢李氏的提醒,反而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仇人般的瞪大了眸子,厉声问道。 “福晋和侧福晋越走越近,弘晖和弘轩更是好得像一个人一般,别到时候乌拉那拉氏会不会全力以赴的支持弘轩阿哥,便是瓜尔佳家族的势力就不能看了去。 何况侧福晋肚子里还有一对龙凤胎呢,那可是顶好顶好的兆头,连一向不理会各府阿哥的圣上都赏下了**师祈福过的金镶玉如意给她安胎呢! 这府里,数你与弘昀最亲近,你可得多劝劝他,别让他总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了,该是争气些的时候了,到时候就算是没有了爷留下的爵位傍身,也能凭着本事挣出一条出路,便是你们不为了我这个养母打算,也该想想还在盛京受罪的姑姑吧!” 李氏避而不提茉雅琦的问题,反而起了这府中的形势,全然不似茉雅琦那般急不可耐的样子,语气轻柔和缓,且这些话就算是传到四爷耳朵里,也不会让四爷误会,反而会让四爷赞上两句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又是多么的鼓舞士气。 这心计哪是之前那个畏首畏尾给李氏当炮灰的李氏可比的。 李氏的父母在家族里的地位不高,更是没钱没能力的可怜娃,所以在家中就相当于可怜的存在,随着她年岁渐长,展露出了她美人胚子的一面,这在府里的处境才好了些。 生活环境所致,再加上家族里的人有心培养,李氏接受的教育非李氏可比,从就很清楚的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但是担心李氏容不下她,这才一直都装疯卖傻的当李氏的马前卒,指哪打哪,那叫一个听话。 自打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她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眼见四爷对李氏的忍耐越来越低,她就抱病躲到了院子里不出门,一直到李氏倒霉的去了盛京庄子里清修静养,她才适时的冒头,成为了接替李氏的最佳人选。 不论是时机的选择,还是那副人得志的嘴脸,李氏可谓是算无遗漏,饶是此时茉雅琦突然变了模样,乌拉那拉氏和尔芙都不曾怀疑过她一点点。 一想到她很快就能利用李氏留下的二格格获得的好处,一向心谨慎的李氏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李氏可是没有忘记她当日住在李氏院子里,这个一贯不得李氏看重的格格是怎么奚落她的,别她不但是李氏主动招呼进府里的帮手,便是她只是寻常格格,也不会忍受茉雅琦这么对待她。 至于茉雅琦的下场,那是生是死…… 李氏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她这些日子早就将弘昀收到了手里,论起听话程度,比当初李氏在的时候,还要更强些。 想到这里,李氏看着茉雅琦的眼神里充满了冰冷。 …… “嬷嬷,你这茉雅琦是闹个什么劲呢?李氏被挪到了盛京去静养祈福,得好听,还不是彻底失了四爷的心,被赶到那里自生自灭去了,而弘昀又是个不争气的,成日里除了招猫逗狗的到处玩,学识连弘轩都比不上…… 至于她,那更是早晚是要出嫁的,以后依仗的只能是雍亲王府的强势父族,难不成还能指望上李家那几个不成材的东西,她这般得罪了府中正得宠的侧福晋,对她也没有好处呀!”乌拉那拉氏的船就在茉雅琦所乘坐的船不远,虽然听不清李氏和她了什么,但是却隐隐能看到茉雅琦那难看的脸色,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福嬷嬷,不禁担心的问道。 福嬷嬷闻言,眸中闪过了一丝疑虑,随即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耳边,“福晋,这府里的人心变来变去,要嬷嬷也好猜的紧,去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算是不可能,便也就是最可能的了。 德妃娘娘自然不会捅咕着自家孙女回来惹祸,即使德妃娘娘未必喜欢着二格格;而弘昀阿哥起来还是个孩子性子,茉雅琦格格不会听她的;那陪在茉雅琦身边的人都是娘娘后来安排的,向来也不是傻子、自寻死路;唯一能和茉雅琦接近,甚至于挖坑给二格格跳的,便也只有那位李侧福晋了!” “你是那李氏有这样的心思?”乌拉那拉氏回想了下李氏那副人得志的嘴脸,有些不敢相信的掩住了唇,惊讶的问道。 “福晋,那李氏是为了什么进府的,您是最清楚不过的,而据李家可是在她还在总角时就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教规矩呢,难道真是那么不成事的,那李家的姑娘可是不少……”福嬷嬷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现在怎么这么真,难不成是跟着瓜尔佳侧福晋在一起时间多了,这智商、情商受到了传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面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原本想着是和福晋、几个孩子一道去坐画舫游湖,所以尔芙打扮的甚是随意,一袭浅浅的紫色绣象牙白芙蓉花袍摆的大襟旗装,梳着巧的两把头,脚下更是穿着的是一双软底的绣花鞋,显得很是家常范。 但是随着茉雅琦和李氏的到来,尔芙这身衣裳就有些不大妥当了,显得太过于居家范了,再对上李氏那身与她八成相似的旗装上的低调奢华的银丝绣花蕊的芙蓉花,她表示深深的受到了伤害。 不止如此,连一贯打扮雍容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也选择了正式的发髻,戴着碎珠攒竹纹的花钿,穿着一袭桃红色金线绣鸾鸟纹的对襟旗装,硬生生的把尔芙衬托的就如丫鬟似的。 “就你躲懒,看看这次被人下面子了吧!”四爷坏心肠的瞄了眼尔芙那现了粉红的耳垂,低声调侃道。 “切……”尔芙虽然心里也在懊悔,但是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还是挺起了丰满的胸脯,满是蔑视的睥睨了一眼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其他两位女眷,最终发出了一个气音,踩着绣花鞋,跟着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福晋,扶上宫女的手腕就上了船。 李氏和茉雅琦的船最后到的,看着四爷双手环肩的唇角微扬的模样,双双对视一眼,分开两路的一人(李氏)上了画舫,一人(茉雅琦)站在船上和四爷撒娇。 作为四爷膝下第一个健康长大的孩子,四爷对茉雅琦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几个庶出的格格、阿哥,甚至于碰上唯一的嫡出阿哥弘晖,也是不逞多让。但是活生生让大李氏走了着错棋,让茉雅琦在心里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眼看着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丫头,变得这般做派,四爷不禁气恼起了远在盛京静养的李氏,要不是李氏门户的没个见识,何至于自家该张扬耀眼的格格如在夹缝里求生的可怜似的这般讨好着亲爹。 唉…… 想到这里,四爷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和额娘德妃商量商量茉雅琦的婚事了,虽然大清格格与草原上的蒙古亲贵和亲是自打康熙朝初期就定下的政治调调,但是就这么个没有底气的格格。嫁到草原上怕是没两年就被人磋磨死了,连嫁到京城外头去,他都觉得不安心。 能逃过和蒙古亲贵和亲这条路,与京中的八旗子弟成婚。也不得不茉雅琦算得上是错有错着了。只是很快四爷就打心眼里放弃了这个主意。毕竟一个碍眼、坏心肠的女儿,还是留着去祸害其他人吧,免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添堵的好。 “阿玛,您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这些日子没有歇息好!”茉雅琦看着四爷走神,心里头一阵阵反堵,又有些惧怕四爷的权威,扯出了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来调节气氛。却不想才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作为晚辈。这般关心自家爹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在四爷并不这么想,笑着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上滑不留手的发丝,幽幽道:“你皇爷爷去了塞外,这朝里的大事情一下子都压在了阿玛和你二伯身上,饶是你二伯监国几次,已是有些经验了,但是处置上难免有些心力不济,再加上那几个不消停的跟着添乱,可不就有些累着了。” “……”呵呵哒有木有,茉雅琦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只能傻傻的笑了笑,指着已经对着四爷伸出手的宫女,轻声道,“这泛舟湖上是件惬意、舒心的事情,阿玛就好好放松放松吧!” 着,便好似急不可耐的催促着掌舵的粗使宫人往画舫靠去。 四爷心里暗道:到底是经过额娘教导的格格听话、懂事,不似那长在妇人手的弘昀没个规矩,成日里只知道跑出园子去胡闹,也亏得这附近都是那位赏给几个皇子的园子,他还知道收敛几分,不然早就惹出大事情了。 对于让他觉得贴心的格格,四爷自然是要回护几分,心里打定主意要赶快给茉雅琦寻个人家定下,也免得成为政治牺牲品。 宫里那位孩子多不在乎,他家就这么几个,他可是舍不得拿出去给人当炮灰去。 四爷心里头百转千回的想着,想着往后与茉雅琦在一起的日子越发少了,这一上了画舫就站在了边上,笑着回眸看了眼船舱里已经坐定话的众女,一直等着茉雅琦上了画舫,这才带着茉雅琦一道往船舱里走去。 画舫两侧都镶嵌着透明度顶好的琉璃窗子,船舱里布置的也是雅致、清幽,淡淡的象牙白轻纱垂在窗子内侧,整齐的挽在窗子两侧的金钩上,数张巧精致的桌椅分两侧摆在窗下,正中央的空地上摆着一尊足有老板台大冰山,冰山四下洒着鲜嫩的花瓣,淡淡花香随着那清凉的风飘散在船舱内。 “时间还早,外面暑气也旺,咱们就先坐在船舱里赏赏这夕阳下的湖景,稍候待月朗星稀的时候再上到观景台上,吹着夜风,吃着膳房厨子准备的热菜热汤如何?”福晋看着李氏东张西望的模样,笑着抬手招呼了宫人送上了干果、蜜饯、点心等高足盘,柔声道。 “福晋安排的甚是妥当!”李氏忙颔首一礼,轻声答道。 四爷坐在最上首背靠屏风的宽塌上,手里头把玩着刚刚送上的琉璃酒盅,看着那暗红色的酒水在透明的高足杯中流动,泛着一道道浅浅的波澜,暗道:想必书中所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也不过如此罢了,只觉得自家妮子的脑袋瓜就是好使,不然要是真用那些瓷质的酒盅。定然看不到这葡萄美酒的美态。 “您慢着些喝,仔细这葡萄酒的后劲大!”尔芙看着李氏和乌拉那拉氏唇枪舌战无趣得紧,抬眸看向旁观的四爷。便看见四爷正好像喝水般的往肚子里灌酒的模样,忙低声提醒道。 “这东西喝起来就像是你弄的那些果汁似的,哪有什么酒劲,倒是你该少喝些!”四爷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 尔芙抿着酒,心里嗤鼻一笑,暗道:等你出丑就知道啦。 她今个儿奉献出来的可不是那些她用来过瘾的只发酵些日子的自酿葡萄酒。而是她入府第二年弄出来的陈酒,一直就存在她陪嫁庄子的地窖里,前些日子才倒腾过来。上次她只是喝了一盏就晕乎乎的睡了大半好伐,那叫一个后劲十足。 虽四爷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酒劲,但是看着妮子眼底看好戏的眼神,还是觉得该心谨慎些。这饮酒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时不时捏着一颗巴达木丢进嘴里,眯着眼睛打量着打嘴仗的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二人组。 看着李氏和乌拉那拉氏旗鼓相当的占据,四爷眼底闪过了一抹幽光。 “之前不止一次的听人起侧福晋一手琴艺得名家传授,余音绕梁三日而不息,堪称一绝。 如此良辰美景,要是侧福晋能弹奏一曲,那该是何等美事?”乌拉那拉氏收获到四爷那暗示的眼神,对着李氏举了举杯。笑着道。 李氏害羞带臊的抬眸看了看上首的四爷,收获到四爷满满都是鼓励的眼神。又似是怕怕的瞄了眼吃栗子吃得欢快的尔芙,这才怯生生的站起了身子,柔声道:“妾身资质有限,当不得福晋如此夸赞,若是福晋不嫌弃,妾身便借着此情此景演奏一曲吧!” 着话,心明眼亮的宫人就已经在当中空地上摆好了琴桌、古琴、熏香炉等家伙式,又捧着注满了温水的铜盆,伺候着李氏洗漱一番,这才规矩的退出了船舱。 康熙年间的满族姑娘虽然在家养得娇贵,也请了师傅教导技艺,但是到底是底蕴有限,所以不如汉人姑娘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般文雅,而矬子里拔大个,李氏这种汉军旗出身,又得家族多年悉心教导的姑娘,便显得鹤立鸡群了。 看着李氏似扶风摆柳般的走到琴案后的软垫坐定,点燃了一缕凝神静气的沉香,双眸微阖的调整着呼吸,尔芙心里泛酸兼嫉妒的暗骂一句装腔作势,便继续吃她眼前那碟子琥珀核桃去了。 琴声幽幽响起,饶是尔芙很想不屑的吐槽两句,还是承认了李氏是个琴艺大家的事实,看着李氏十指似飞花般的拨动着琴弦,听着那引人入胜的琴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嘴里还嚼着的琥珀核桃,便那般傻愣愣的张大了嘴巴。 坐在尔芙对面的乌拉那拉氏虽然有心提醒尔芙注意下形象,但是又不好打断李氏渐入佳境的琴音,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直视的侧过了头,错过了四爷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神。 尔芙在四爷面前,虽然向来举止随意,脾气也是来就来,但是到底还是个女子,平日里很是注意个人形象,即便不是浓妆艳抹的美艳形象,也是如家碧玉的清新范,如此这般不修饰的窘态,四爷倒是第一次见。 四爷就这么被尔芙的囧样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硬生生的忽略掉了耳边那如泣如诉的琴声,更是彻底忘记了正在表演中的李氏。 一曲毕。 李氏双手搭在琴弦上,垂首等了片刻,迟迟没有等到四爷的点评,心里虽然是满腹委屈,却还是努力展露出了她最美的一面,嘴角含笑,眼含秋波的缓缓抬眸望去。 只一眼,她面上那层浅笑伊人的伪装就龟裂成了一片片的碎片,要不是还有些理智残存,她都恨不得直接将琴摔四爷脸上去了。 原本与她对面而坐的那个俊逸的男子,这会儿已经凑到了尔芙跟前笑,还时不时的与尔芙轻轻碰杯的表示着亲昵,那模样就好似她是那些低贱的乐姬一般的成为了背景板有木有! “李侧福晋的琴弹得甚好,爷可得好好赏赐才是!”福晋也觉得对面这俩货太不像样了,即便是他不喜欢李氏,也不该如此不给李氏颜面才对,忍不住的打断了对面那一片温馨的两人,轻声提醒道。 “阿?”四爷用一种呆滞的眼神看去,正好瞧见李氏拧着袖口装委屈的模样,一阵犯恶心,但是想到她刚刚表演了琴艺,倒是也不好再什么,抬了抬手,招呼过了在外面装背景板的苏培盛,沉声道,“李氏的琴艺很是难得,之前库里收藏的那把凤尾琴,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主人,这次倒是巧了!” 着话,四爷就把库里那套格外碍眼的十二把的古琴里的一把分了出去。 不知道那东西来历的人,自然会以为那是好东西。 反倒是知根知底的苏培盛一听就咧了咧嘴,要不是及时掐了一把腰间的嫩肉,他能当场笑出来。 那套琴正是之前四爷赐封慎贝勒时,八阿哥送来的贺礼。 虽东西是好东西,但是架不住四爷对于被赐封为贝勒爷,很是不满,也很是憋屈,又是那个同样因为一星半点事就获封贝勒爷的老八送来的礼物,他要不是不好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四爷估计能当场就摔出去。 别四爷本身就不大喜好附文浓雅那一套,单单是受封贝勒爷时贺礼的这一点,四爷就觉得那东西碍眼极了,即使东西都在库房,他压根都看不到,他还是觉得如眼中钉一般的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这事苏培盛知道,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要不是那时候茉雅琦还不记事,怕是也能知道了。 只有尔芙和李氏是一丁点都不知道的,所以尔芙只是疑惑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反应的歪了歪头,而李氏更是觉得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赏赐一般的忙跪身行礼的谢赏。 “行了,不过是把琴罢了!”四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饶是乌拉那拉氏面似城墙拐角厚,也没脸听四爷的话了,忙端着茶杯,挡住了嘴角那抹压都压不住的微笑,而茉雅琦不明就里,看着李氏那般兴师动众的行礼,笑着帮腔道:“阿玛这话的就不对,人都宝剑赠英雄,李侧福晋的一手琴艺有目共睹,阿玛能赏她古琴,可见是真的喜欢她的琴艺了!” 茉雅琦的话音一落,苏培盛就真的绷不住了,忙借着安排人手回府里库房取琴的事宜躲了出去,站在船舷边上笑得和老家村口的二傻子似的,在旁边徒弟张明德**辣的眼神提醒下,才讪讪收住了笑意,故意板着脸摆了摆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水下有东西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曲毕。 画舫已经远离了远处,沿着后湖缓缓畅游,尔芙看着岸旁的美景,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既像是缅怀,又像是憧憬的浅笑。 饶是现在的圆明园只是雏形,可是那美轮美奂的景色,已经让她为之心醉,若是那些年没有八国联军进北京的烧杀抢夺,没有那场焚毁了美景的大火,这样前前后后扩建、修葺长达百余年的园子,该是比那传中的瑶池仙境更漂亮吧! “看,那边燃起的灯好漂亮阿!”茉雅琦一脸真好奇的趴在了琉璃窗子旁,指着湖边一三层的八角阁楼上悬挂着的八角宫灯,尖声叫道。 “待日落月出色暗下来,那景色怕是能好些!”李氏沉吟片刻,语带憧憬的道。 四爷虽然在园子里,也住了月余日子了,但是平日里来往都是忙忙碌碌的,自然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夜景,这会儿见一贯胆畏缩的女儿这般做派,那原本淡淡的表情上,也多了些许愉悦的神情,接茬道:“若是喜欢就经常出来走走,自家个儿家的园子,也没有外男出入,不需要那般拘谨着!” 这话,四爷曾经和尔芙过,这会儿又对着李氏和茉雅琦起,所以是没有半点磕巴的。 在他看来,身为女子多是自就被拘束在深闺中不自在,饶是能趁着祈福的时候去庙里走动一二,但是到底还是没有怎么得过自在。像是尔芙第一次随他去热河的时候,那兴奋的眼神,他至今还能回忆起一二来。 想到这里。四爷又开始考虑起了他这次留在京中的选择是否有些失了妥当,要是领着这阖府女眷出去走走,想必她们该是开心的很吧! 尔芙是不知道四爷心里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一口老血喷他一脸。 出去走走什么的,真心不适合这个时代好伐,不管是出行工具多么的精巧,但是就那速度就愁死人了。更别提那一路上尘土飞扬的官道和同样住在院子里不得自在的金丝雀日子了。 再,她是自就长在红旗下的自在姑娘,喜欢出去走走。像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这样子一贯被养在深闺的女眷,除了府里、就是庄子、或者去庙中祈福,便是他想让她们出去走走,她们都不愿意的好伐。 单看乌拉那拉氏自打放下心里的野心。便彻底告别了和各福晋之间的簪花宴、听戏等活动。便可见一二了好伐。 不过四爷的心思,尔芙到底不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也没有冲上去阻止他脑洞大开的任性行为,只顺着茉雅琦和李氏那闪着火苗的眼神,望着外面已经燃上了宫灯照明的各处居所。 “时候不早了,怕是爷与几位妹妹、茉雅琦这肚子都该饿了,不如就让宫人们安排了晚宴吧!”乌拉那拉氏看着尔芙频频往嘴里塞核桃的模样,又瞄了眼越来越暗的色。笑着打趣道。 “福晋不提,妾身还真是忘记了这要用饭的事情。实在是被这美景引得入迷了!”李氏配合的揉了揉肚子,一脸讨巧笑意的道。 李氏的年纪比尔芙还要上些,之前为了配合她顶了大李氏侧福晋的身份,往常打扮总是偏老,连妆容都多是浓妆艳抹的烈焰红唇装扮,四爷瞧惯了还不觉得,这会儿注意到她一身浅淡的紫色衣裙,配合着发髻上翠玉的发饰,蛾眉轻扫,薄施粉黛的清理模样,不禁察觉出了她骨子里的娇憨柔婉之意,眼神里也多了些柔和的蜜意,连连点头道:“可是不能饿坏了身子!” 着,他就已经放开了音量,叫进了正在外面伺候的苏培盛吩咐下去。 片刻工夫,一道道热腾腾的菜品就被送上了画舫二层的观景台,一流水的清秀宫女也已经手挽宫灯的上前引路了。 画舫的上层比起下面来的面积了些,舍弃了下层外围的那圈甲板,船头、船尾都布置成了供主子憩用的雅间,当中露成凹陷状,除了与雅间相邻的两侧,另外两侧都是刷了清漆的木质围栏,一眼望去无遮无挡,倒是真应了观景台的名头。 苏培盛安排的晚宴用桌是那种标标准准的矩形漆桌,坐下十几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桌上一流水的银质餐具,正当中摆着鎏金烛台,颇有几分偶像剧中常见的烛光晚餐范,除了那柱台上的红烛粗了些和参加宴席的人员多了些。 四爷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的主位上,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分左右坐在下首第一位,正当尔芙以为茉雅琦和李氏要坐在一块的时候,便看见茉雅琦已经笑吟吟的朝着她走进。 “瓜尔佳额娘最会打扮,我今个儿要好好和额娘取取经!”着话,茉雅琦就已经毫不客气的一屁股拍在了尔芙下首的位置上,还很是亲昵的腕上了尔芙正搭在桌案上的胳膊。 男人都喜欢享受齐人之福,同时有希望自家那些个复杂人口能和睦相处,所以四爷在看到尔芙和茉雅琦坐在一起,不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乐不得的夸赞了两句,弄得尔芙都不好意思当场厥了四爷的面子撒手了。 不过考虑到腹中双生子的安全,尔芙还是让擅长医术的玉静走进了两步闻闻看茉雅琦身上的味道,免得那茉雅琦身上带着什么不好的东西,让她动了胎气。 玉静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表示无碍,她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毕竟宅斗都是动脑子的活计,她觉得茉雅琦不会突然发疯的将她推入水中,除非茉雅琦打着抱着她一块死的主意,她不觉得茉雅琦有这样的胆量。或者她不觉得茉雅琦能舍弃她的富贵生活,只为了除掉她这个侧福晋。 晚宴是分餐制的。 虽然现在大家都同坐在长桌两侧,但是吃的食物都是一碟、一碟的摆在各人眼前的。这样就免除了大家要起身夹菜的难看和丫鬟布菜的难度,尔芙表示很满意的这样的安排,随手屏退了打算上前布菜的玉静,可着眼前一碟肥嫩的溜鱼片奋斗起来了。 苏培盛安排的菜式都是依照着膳房整理出的个人口味预备的,选取的食材也是顶好的,尤其是尔芙吃的那道溜鱼片,那更是湖中现钓上来的大鱼做的。肉质鲜嫩多汁,弹牙嫩滑,别提多对尔芙的口味了。 四爷见尔芙吃的欢快。便对着苏培盛递了个眼色,将自己个儿眼前的一份也送了过去,免得她吃得不尽兴。感受到四爷的好意,尔芙回给了四爷一个大大的微笑。继续低头填肚子。忽略掉对面李氏那炙热的眼神,扰了四爷和李氏那友好的眼神交流。 用过晚膳,这趟游湖之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尔芙看着四爷已经兴致好好的和李氏探讨起乐曲等问题,又低头扫了眼她那硕大的肚子,那一星半点的酸醋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几艘返程的船停靠在画舫附近,四爷看着尔芙已经有些困意的歪在玉静身上,该是没有耍性子的拈酸吃醋。便也放下了心里的担心,打算去解决下他沸腾的男子气。揽着李氏就率先下了画舫,坐在了船里。 “主子,您精神些,咱们该回去了!”玉静揽着尔芙的腰背位置,有些心塞的看着正在下船的四爷,轻声提醒道。 酒意上头,饶是尔芙已经很努力的想要稳定步伐,但是到底晃晃悠悠的站不大稳当。 即使有玉静和玉华两人分左右扶着她,这抬脚踩着那晃晃悠悠的船,还是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了,更是左脚拌右脚的就要往下摔,也亏得那撑船的宫人有经验,一下子稳定了那还晃动着的船只,这才免于她大头朝下的栽下船的下场。 尔芙终于有惊无险的坐在了船上固定在舱底的矮榻,站在画舫上的乌拉那拉氏与刚刚撒开手的搀扶二人组刚要松口气,便看见一直站在尔芙身后的茉雅琦撑着那画舫下船位置的扶手,身轻如燕的轻松一跃就跳到了船上,热络的叫着,“瓜尔佳额娘等等茉雅琦!” 突如其来的晃动,尔芙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句娘,同时抓住了那高出水面不算太多的船沿,便一下子歪着身子溜出了船,大半个身子都掉在了水里,那硕大的肚子更是和船身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被下出一身汗的尔芙,瞬间就醒酒了,忙对着玉静和玉华轻声唤道:“快拉我上去!” 尔芙那弱如蚊吶的呼救声,唤醒了玉静和玉华的神经,忙上前伸手去扶,也止住了乌拉那拉氏惊慌的尖叫声,更是同时让正在另一艘船中坐得安稳的四爷看到了这边的混乱。 玉静和玉华齐齐往船边跑,但是到底不如茉雅琦来的迅速,只见眨眼工夫,刚刚还站在船尾位置的茉雅琦就窜到了最前头,一双手已经抓住了尔芙的手腕。 “瓜尔佳额娘,抓着茉雅琦的手!”茉雅琦半趴在船舱内,挡住了玉静和玉华想要上前的脚步,脸上满是焦急的对着吊在船身外的尔芙道。 尔芙刚要撒开扒着船沿的手,便看见乌拉那拉氏那急不可耐的眼神,原本已经打算松开的手又抓紧了几分,微微摇头道:“我现在身子重得很,你一个人吃不消的,赶快让她们过来!” 着,尔芙又对着玉静和玉华送去了求救的眼神,“还傻站着,赶快过来给二格格搭把手呀!” 玉静和玉华怎么不想上前,只是茉雅琦那半趴在船舱的身子,直直的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连靠近都做不到,除非她们能从茉雅琦的身上踩过去。 正当这边乱成一团的同时,四爷才迷迷糊糊的回过头来看,只是画舫上的宫灯太亮,四爷所在位置的风灯也太刺眼,而船上挂在船头、船尾处的两盏气死风灯又被站着的玉静、玉华挡了光,他一时间还真是看不清。 “那边怎么了?”四爷酒劲上头,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睛,求助的看向了身侧的李氏,低声问道。 李氏那躲在阴暗里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鬼魅似的微笑,随即很快收敛一空,有些为难的颔首一礼,轻声道:“妾身实在瞧不大真切,不如让宫人把船划回去看看吧,别是侧福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李氏那副模样看上去是真着急,可是屁股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了矮榻上,作为在场唯一没有饮酒的苏培盛瞧得真切,也看到了被挂在船身外的瓜尔佳侧福晋,顾不上再和喝了个微醺的四爷交代清楚,不等四爷吩咐就一跃跳进了水里,玩了老命的往画舫那边游,同时还不忘叫了正在坚持往岸边划去的宫人掉头回去,分明已经是替四爷做了决定。 “瓜尔佳额娘,您快抓着茉雅琦的手阿!”茉雅琦趴在暗处,注意到那越来越近的水花,不禁更加着急了些,嘴角抽抽着催促道。 尔芙顺着茉雅琦的视线看去,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身份,但是却觉得是她的救星,更是不肯撒开扒着船沿的手了,而站在画舫上的乌拉那拉氏也受到了来人举动的提醒,朗声吩咐道:“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水里托着侧福晋……” “噗通,噗通,噗通!” 一阵似下饺子般的水花泛起,画舫上那些会水的宫人就都跳到了水里,好似闻到了蜂蜜味道的大狗熊般的往尔芙的身边凑着,那阵势还真是势如破竹。 看着已经到近前的几朵水花,茉雅琦看了眼正在撑船的宫人,狠辣的眼神在那人身上溜了一圈,刚刚还拴在画舫上好好的缆绳就那么诡异的松了,随风逐流的飘了起来。 与此同时,尔芙更是察觉到脚下多了一道下坠力,而茉雅琦更是挡住了玉华、玉静两人的视线,丧心病狂的抠起了她紧把着船沿的手指,势必要让她进水里洗个冷水澡。 “赶快过来,二格格不会介意你们这会儿的冒犯的!”尔芙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撕心裂肺的吼着。 下面的力量太大,上面茉雅琦又玩了命的抠着她的手,正当玉静和玉华要抓到尔芙手腕的瞬间,尔芙终于在两项作用力下,坚持不住的掉进了水中。 “主子……”玉静、玉华跌坐在船舱里,嘶声吼道,随即愤愤瞪了眼茉雅琦,不顾她们压根不会水的事实,一股劲就往水里跳去,正好看着尔芙挣扎着往上挺的模样,也注意到了尔芙那含含糊糊的话。 这是尔芙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水下有东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忍者神龟 第三百二十三章 当尔芙再次醒来,已是第二的晌午时分。 “主子,您可算是醒过来了!”尔芙刚一动手指,原本站在床柱旁抹眼泪的玉静就扑到了床边,尖声叫了起来。 尔芙揉着还有些发胀的脑袋,撑着酸疼的身子,勉强睁开了一双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眼圈青紫鼻头泛红的玉静,挤出了一抹安抚似的微笑,“你这丫头哭得好丑!” “主子,您稍微缓缓,奴婢这便去请了主子爷和太医过来!”玉静着就往外跑去,彻彻底底的忽略了尔芙那求助似的眼神。 望着近在咫尺的角几上摆着的茶具,尔芙抿了抿干得裂开细纹的唇瓣,无奈的笑了笑。 玉静刚刚跑出去不久,便领回了同样眼圈泛青的四爷和胡太医。 看着胡太医那缕花白的胡子都没了往日的整齐,一袭熨烫笔挺的官袍,这会儿也皱巴巴的挂上了茶渍,配合着那张抽抽着嘴角的苦脸,尔芙不禁走神的笑了笑。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四爷冷着脸道。 “爷,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尔芙被子下的手不安的拧成了麻花,低眉顺眼的陪着心道。 四爷冷冷一撇嘴,没有理会尔芙的问话,反手扯过了还在后面愣神的胡太医就甩在了床前,冷声道:“看看侧福晋的身子可大好了!” 尔芙抬眸,正对上胡太医欲哭无泪的丧脸。眼角瞟着明显气大发了的四爷,很是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不等她问问到底发生了事情。四爷的低吼声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还想着使性子,要不是这次苏培盛那奴才反应的快些,你就彻底没命了!”四爷指着尔芙那张懵懂的脸,气不打一处来的吼道。 啊咧! 尔芙闻言,神情一怔,要是她没有估计错,她的这场落水就是被茉雅琦算计了才对。为嘛作为受害人的她要被犯罪人的爹这么骂着,该不是四爷打着要护着茉雅琦的主意,所以和她玩先发制人呢吧! “爷。这次我落水并非我不心,而是有人存心害我,便是有错,也该是那人的错吧!”尔芙眨巴着满是泪光的眸子。低声道。 胡太医跪在床前。保养得宜的手有些颤抖的无处安置,看着已经吵起来的四爷和侧福晋,忍不住的想念起了昨个儿对他和风细雨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了,更有些求救似的看向了玉静。 玉静见状,忙拧了拧头,明哲保身的选择了自保,无视了胡太医那如泣如诉的眼神。 昨个儿自家主子落水,那四爷是动了雷霆之怒呢。往日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满是阴狠之色,一双狭长的凤眸更是点燃了火苗。连自家主子身边伺候的其他几个丫鬟都被丢到了张保、陈福手里,要不是担心主子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伺候着被人钻了空子,怕是她这会儿也在被人审问着呢! 免受皮肉之苦的玉静表示,咱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降低存在感,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反倒是四爷在尔芙那一脸不忿的模样下蔫了,抬手摆了摆,“胡太医,爷请你来是为了侧福晋诊脉的,不是让你来看热闹的!” 胡太医心里骂娘,面上却是恭敬非常,忙歉然的对着尔芙点了点头,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娟帕搭在了尔芙腕间,便屏息凝神的搭住了尔芙还显着青紫的手腕。 “回王爷的话,侧福晋的身子还好,只需要再服用几剂安胎药和祛除风寒的药汤就能痊愈了!”胡太医看着尔芙那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往下掉的金豆子,往日拽文嚼字的臭毛病立马就丢了个一干净,三言两语完,丢下一句下去开方子煎药就撒丫子的往外走去。 走都是客气的,那要不是碍着四爷那张脸太黑,胡太医能当场就跑一个给他瞧瞧。 胡太医这个见惯了风雨,深知保命秘诀的家伙跑了,不单单是玉静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半死,连被尔芙那委屈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的四爷都惊了好伐。 “无事就好!”四爷原本那股子火气被尔芙看得烟消云散,满心都是对尔芙的歉疚。 毕竟他昨个儿看尔芙一直昏睡不醒,便将一肚子火气发泄到了当时在场的几人身上,得到了一个让他呕血的答案,对着尔芙那张委屈的脸,他好心虚有木有! “爷,可是事情又让你为难了!”尔芙苦笑着问道。 自打她入府,几次遭人暗算,几次险些丧命、丧子,每次她都心疼着四爷的为难,一忍再忍,忍了再忍,差点就要变成忍者神龟了。 再见四爷那张满是为难和心虚的脸,尔芙只觉得往日压在心里头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起来,原以为一直不曾怨恨过四爷的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直面本心。 她是怨恨着的…… 她怨她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她怨他不能赏罚分明;她怨那些女人心狠手辣;她怨他不能为她做主…… 怨得太多,尔芙一时间不想要再看到四爷那张脸,她不想再听见四爷对她什么了! “我有些累了,玉静送爷出去吧!”尔芙径自缩回了被子里,一张脸惨白如纸的躺在暗红色绣并蒂莲的枕面上,语气中满是寂寥的无力道。 “尔芙……”四爷心知尔芙的委屈,却又恼她不听他的解释就发火,声音难免多了些冷意,却不想正好触碰到了尔芙那根敏感的神经。 玉静为难的搅了搅手指头,最终觉得还是自家主子的身子重要,也是骗人不浅,若是没有看过那么多一对一的爱情,许是她这会儿就不会这般失望的心痛吧! “主子,您可是觉得哪里不舒坦?”玉静看着尔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模样,彻底吓傻了,也顾不上举止是不是符合规矩了,一下子就扑到了尔芙身侧,抓着尔芙那双冰凉的手,尖声问道。 “你为什么男人这么花心!”尔芙茫然回首,低声问道。 是呀,若是她能早那么十来年就来到这里,若是她能如里那些女主般成为出现在他身边最早的女人,那些寻她麻烦的李氏等人,乃至于现在等不及除掉她的茉雅琦是不是都不会出现了。 她宁可像中那些陪着男主历尽艰险登上高位,成为男主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女主一般,也不愿意这般坐享其成的享福,看着那些算计一次次的来袭…… 如果她是董鄂妃该多好,哪怕只是光华一刹的烟花,起码她爱得恣意,起码她身边的男人是只爱着她的! “主子,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爷已经将二格格送回到了德妃娘娘身边,以后也会直接从宫里发嫁,再也不会回到府里害您了!”玉静被尔芙的话吓得不轻,手麻脚乱的捏着帕子擦拭着尔芙眼角的泪痕,低声道。 尔芙闻言,嗤鼻一笑,这是打算让她就这么吃了哑巴亏吧! 以后都不会回到府里了,直接从宫里发嫁,还不是怕她冲动之下伤了他的宝贝女儿!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就让茉雅琦把她推下水淹死好了,即便是为了给瓜尔佳府一个法,茉雅琦也不会再有风风光光出嫁的那一了! “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你也下去歇歇吧!”尔芙扯着被子翻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了玉静,低声吩咐道。 以往她觉得身边都是四爷安排的人是一种关怀备至,可是这会儿身边没个体己人,让尔芙连心里头的委屈都不知道对谁明,连痛快痛快的发泄话都没地方,还真是让尔芙越想越郁闷。 尔芙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再次进入了梦乡,玉静得了吩咐。却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她不是个傻子,眼见主子的情绪明显不对。这要是不守在身侧,倒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四爷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的好伐! 正当玉静靠着床柱发呆,暗骂高高在上的二格格是个惹祸精的同时,四爷一脸沮丧的走了进来,看着连睡梦中都紧蹙着眉头的尔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更是闷得一塌糊涂。 刚刚尔芙的眼神,四爷看得分明,那是满是埋怨已不想的眼神。他一次次的告诉她,要相信他能保护好她,他不会让她受伤害,可是她却一次次的被人算计。一次次的被伤害。到底都是他无能,若是他能早些发现茉雅琦的不对劲,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旁人都以为他四爷为了侧福晋昏睡不醒,而暴怒的牵连旁人,可是只有他心里明白,若不是御医无意中注意到了尔芙衣袂上沾染的一抹幽香,又从丫鬟口中得知尔芙曾吃过鱼肉,这般两项对冲。尔芙才会似醉了酒一般昏昏沉沉的跌下船,他也会以为只是侧福晋的不当心罢了。毕竟尔芙有多怕水,他是看在眼里的。 想到这里…… 四爷又不禁暗恨自己,恨自己意乱情迷的跟着李氏先行离去,若是有他陪在尔芙身边,再加上左右丫鬟的心护着,即便尔芙头脑不清楚,身子也重了些,他也能扶着她稳稳的上船。 哪怕不能顺顺利利的扶着尔芙上船回来,他也能做主留了尔芙在画舫上歇息一晚,不是让两个不能做主的丫鬟陪着晕乎乎的尔芙,眼看着茉雅琦拦着救援之路而束手无策。 “哎……”四爷抬手拢了拢尔芙鬓角的碎发,又扯过了玉静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尔芙脑门上的汗珠子,叹了口气。 “主子不过是刚刚醒来有些犯迷糊,稍候就好了,主子爷不必这么担心!”玉静眼看着那条她最喜欢的蝶穿百花的帕子被四爷大力的拧成了梅干菜,心疼得一颗心脏碎成了饺子馅,却不得不放柔了声音安抚着,不禁又为她身为奴仆的没节操留了一把老泪。 四爷无声的摇了摇头,便这样静静地坐在窗边陪着尔芙,一直到尔芙发出一声嘤咛缓缓醒来,才低声交代了玉静保密,匆匆领着人离开。 日落时分,与此事无关的玉华、玉涵等人也都被送回到了莲花馆中,一份经陈福、张保整理的口供送到了四爷手边,看着那上面整齐干净的墨字,四爷那紧握着拳头攥得更紧了。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尔芙因为戒备李氏会对她和她腹中的子嗣下手,所以一直躲着李氏,连上船、下船都有意闪避开了,所以从头到尾能接近尔芙,且让她沾到那股子幽香的人就只有茉雅琦。 事后,玉静也证明当时她上前检查的时候,确实在茉雅琦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是清幽雅致的味道,她当时还觉得那香料的味道很是好闻,有心过后问问茉雅琦身边伺候的人名字,也为尔芙准备一些。 至于随后的事情就更好看清了,比如茉雅琦故意跳到船上,引得本就有些晃荡的船身更是不稳,又刻意在矮榻上留下了些水渍,引得尔芙侧滑到船外,同时她见尔芙抓住了船沿,又挡在了玉华、玉静身前,斜着身子趴在舱里,让两人没有机会上前,更是下手想要掰开尔芙紧抓着船沿的手。 而尔芙指间那一个个半月状的细伤痕,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至于一直隐藏在水下抓着尔芙往下拖的那两个太监,也已经被陈福在园子里揪了出来。 其中之一就是茉雅琦从宫里带出来的一个,因自长在江边,最擅长闭气潜水,再加上嘴里叼着苇管,倒是如行走平地般的轻易。 至于另一个则是那撑船宫人的兄弟,这几日与茉雅琦身边的一宫女走得很是亲近,更是手里握着茉雅琦的贴身玉佩,据茉雅琦已经答应事成之后,便将身边那才十六岁的宫女许给他当对食。(未完待续。。) ps: ps:下章开始冷战,并进入谋划阶段,女主要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灰意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四爷很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是昨夜他闯进茉雅琦房里时看到茉雅琦的反应,却让他想要掩耳盗铃都做不到,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样子,那张往日讨巧的嘴出的话就似是扎入他四爷心中的利刃一般让他心寒。 一向以为她乖巧懂事,却不想那都是层层伪装下的假象,那张与李氏有七成相似的脸上满是怨恨和不甘,那双含泪的眸子里满是对他这个阿玛的责怪之意。 四爷自省了整个晚上都不曾想通。 他自认对子女都很是宠惯——不论是他心尖尖瓜尔佳尔芙所生的弘轩和七,还是李氏所出的茉雅琦和弘昀,他都做到了一碗水端平,连赏赐下去的礼物都不禁想似,唯有正房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弘晖是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教养得格外严格些罢了。 “苏培盛,你这茉雅琦真是打根子上就学坏了吗?”四爷翻看着陈福送来的口供,一双手握紧了拳头摆在膝上,很是无奈的道。 完,四爷更是转过身盯紧了苏培盛那张白皙的长脸,大有一种你必须给个法的潜台词。 只是被点到头上的苏培盛,那额角已经挂上了三条黑线,后背更是逼出了冷汗,马蹄袖下的一双手早就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几次才安抚下他受到巨大伤害的心脏。 “若是依奴才浅见,主子的性子是顶好的。能做出这样子糊涂的事情,该是那些个不长脑子的奴婢挑唆的,不如就趁此机会将之前府里留下的仆妇打发出去一批。换些新人进来吧,也免得那些人总想着之前的李侧福晋,挑唆了主子和瓜尔佳侧福晋找别扭,毕竟侧福晋怀着身子,那可是折腾不起的!”苏培盛大脑飞速运转,一本正经的胡八道着。 此时此刻,他无比理解那些御史言官一旦发现圣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是往他们这些伺候人的阉人身上推的选择了,难不成还能真主子们心眼坏透了么! “你的道理,爷何尝不明白。只是侧福晋那里……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爷长叹一声,露出了一张丧气的苦瓜脸,双手交叠的摆在了那叠口供上,进入了沉默状态。 次日一早。作为主使者的茉雅琦被气愤的四爷送回到了宫里。一竿子掺和进这事情的宫人、奴仆都被退回内务府或发卖出去了。 听着玉静的回禀,尔芙勾唇浅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的回道,“知道了!” 身为大清皇子的四爷,自然是之骄子,可是她尔芙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本来来到这里与其他女人争一个男人就让她很是委屈,如今又要承受着那些龙子龙孙的算计。她想不通好伐。 茉雅琦这次算计她没成,那是她尔芙命大。而四爷居然就这么让她不过是损失了几个奴仆、宫人便回到了宫里,那么心中对她恨意不浅的茉雅琦能长记性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而且她肯定下次的计划会更加详细…… 她是喜欢上了四爷不假,她也愿意为了四爷去承受着与府中众女分享一个男人的痛苦,但是当她的性命和儿女收到威胁,那么她还能忍耐么! 答案肯定也是不能,她做不到改变四爷的决定,但是咱能躲起来…… 转眼半月过去,尔芙的胎像和身子虽然都没了问题,可是整个人却没了那股子欢愉的精气神,整日不是望着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出神,便是拧着帕子生闷气,往日那双满是俏皮、笑意的杏眼里满是阴霾之色,不自觉的就瘦了好大一圈。 打定主意要远离四爷的尔芙对着四爷,再也没个笑脸了,问一句答一句,便如提线木偶般无趣。 四爷自认是他的疏忽伤害了尔芙,经常伏低做,却到底是朝堂上事务繁忙,再加上外面有众女争着四爷的心,尔芙就好似一粒微不足道的尘螨般被人遗忘在了莲花馆中,唯有弘轩和七整日陪在她的身侧。 如常,一大早七就手捧着一盏含苞待放沾着露水的莲花走进了院子里,便瞧见自家额娘正坐在廊下晒太阳,那张阴沉着的脸挤出了一抹笑容,对着身后宫人、婢女使了个眼色,扬声道:“额娘,您瞧这花可漂亮?” “漂亮,便如七一般朝气蓬勃!”尔芙挑了挑眉,看都不曾看一眼的随口回道。 完,尔芙不等着七走近,便已经抬手吩咐玉静等人下去准备茶果点心,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招呼着七坐下话。 七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的睡莲交给了婢女去插瓶,乖巧的坐在了尔芙身侧,着讨巧的话,并时不时提起自家阿玛越来越瘦,气色越来越差的事情,希望自家额娘能大度的绕过自家阿玛犯下的这次错误。 只是到底是伤了心,也寒了心…… 尔芙仅仅是含笑点头便算了,压根没有搭茬的兴趣,反而拿着个话本子似是看得很入迷一般。 七无语的拧了拧帕子。 她自并不是由奶嬷嬷陪着长大的,而是一直长在尔芙身边,亲眼见证着额娘对阿玛的感情是多么深厚,看着额娘与阿玛之间与旁人不同的相处方式。 她明白额娘喜欢的只是四爷这个人,而不是为了那些权势和名位,所以她在看到额娘对着阿玛送来的赏赐时冷笑时,便明白了额娘的寒心,同时也明白着额娘的心疼。 但是到底是在这个圈子里,她很是早熟。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她也明白男子是视觉动物,若是额娘成日窝在房里自我封闭。早早晚晚会彻底与自家阿玛分心的,她不想额娘伤心,她不想有朝一日阿玛忘记了额娘这个对他真心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女人。不想额娘看到完全陌生的阿玛,而整夜不眠。 她想要将额娘从自我封闭的盒子里拉出来,但是却发现额娘远比她想象的要固执的多,她做不到自我欺骗,她宁可当做外面的事情都不存在,只守着她的一方地做梦! 七表示她还是个未成年少女,还要操心自家额娘和阿玛之间的事情。她心好累。 “可曾用过饭了?”尔芙见七不再起四爷,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放好了枫叶的书签做记号。合上了手中看得正入迷的话本子,柔声问道。 没有了四儿,她原本以为她是过不去的,却不想她还有一双儿女和腹中的龙凤胎。日子过得还是很充实哒! 七微微点了点头。捏着一块枣糕送到了嘴边,口的咬着,“膳房送来的早饭味道很好,但是没有额娘在身边陪着一道用饭,七吃得不香,这会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胡!”尔芙拍了拍七的肚子,看着旁边忍俊不禁的婢女,轻声道。“额娘可是听你奶嬷嬷起你一连用了两碗的红枣粥才停箸呢!” 被点破真相的七,羞红了脸。娇嗔的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奶嬷嬷,将脑袋瓜塞到了尔芙怀里,低声道:“额娘坏,故意戳破七的谎话!” “你可是额娘的棉袄,有什么话是不能和额娘当面的呢,居然还装着没胃口的样子,也真的不怕额娘让人另备份早饭等你来用,吃胖你这个猪!”尔芙刮了刮七的鼻头,笑着道。 七脸又是一红,但是到底坐正了身子,瞄了眼左右伺候的婢女,低声道:“七听阿玛起,如今气转凉,他想要带着咱们回府里了!” 闻言,尔芙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是嗤鼻一笑。 “不过就是回府这点子事罢了,你就大大方方的吧!” 七有时都怀疑自家额娘是故意装傻的,明明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她不信自家额娘想不到那处,可是偏偏就这副懵懂的样子,非要为难她这个未成年少女,真是和阿玛一样坏透了。 昨个儿下晌,她正坐在湖边和弘轩商量怎么哄好阿玛和额娘,便瞧见阿玛领着有孕的钮祜禄氏在湖边散步,本想着要避开的,却不想阿玛突然就走到了她们跟前,还和她们提起了要回府的事情。 她原本还以为阿玛是想要和她们闲聊,可是等到回到院子里歇下,她才想起额娘如今身子刚刚好,哪能禁得起舟马劳顿呢! 而阿玛的一番话,明显就是想要让她来和额娘,让额娘留在园子里安心养胎么! 最可气的就是她自诩聪明得好像脱了毛的猴子,却还是被阿玛三言两语就装在了里头,而额娘明明已经明白了,还要逼着她出口,她好为难有木有! “可是担心额娘的身子?”好在尔芙并不是个坑孩子的娘亲,看着七的脸色一变再变的难看起来,笑着替她解围了。 七尴尬的点了点头,压根不敢抬头看尔芙的脸色,暗暗觉得她是被阿玛坑了。 她明明是想来哄额娘开心的,若是让额娘知道阿玛有心留她在园子里养身安胎,怕是又要更伤心了。 尔芙虽然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但是看着七点头,她还是心疼了那么一下下,连脸上的笑容都不禁僵硬了些,好在家伙好像一心在地上捡些银子的不肯抬头,她才能保持她额娘的风度,努力的摆出了无所谓的歹毒,笑着道: “这双淘气包的脾气不大好,怕是经不起这番折腾,这园子又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景色也是一等一的好,倒是正好适合额娘安胎,只是要让七和弘轩陪额娘留在这里,怕是你们要觉得憋屈了吧!” “才不会呢,能跟着额娘在园子里玩耍,七别提多高兴了!”七察觉出了尔芙语气中的失落,忙仰着满脸是笑的脸,娇声道。 “虽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你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还是要好好学些东西的,跟着额娘在这里一通胡玩,那才是真正的耽误了你呢!过会儿陪额娘去牡丹台走走,额娘有些想你福晋额娘了!”尔芙屈指敲了敲七的脑门,笑着道。 平整好心绪的尔芙笑容如春风般怡人,出的话却让七心里一寒。 往日里,额娘虽然与福晋亲好,却从未当着她的面将福晋唤成福晋额娘,这种发现让七心里很是不安,生怕自家额娘把她交给福晋去养着,忙抱住了尔芙的腰肢,可怜巴巴的蹭着尔芙滚圆的肚子,眸子里泛着泪光的道:“额娘是不要七了吗?” “胡,你是额娘的孩子,即使额娘不要了自己个儿,也不会不要你的!”尔芙摸了摸七的脑袋瓜,笑着道。 着,她又似想起了什么要交代一般,将七从怀里拉了出来,板着七的脑袋瓜,很是认真的道:“你和弘轩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额娘可是看得分明,但是今个儿额娘有句话要和你,你改日也要和弘轩清楚。 额娘和你阿玛之间的事情,那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们两个的就好好的就行,不需要操心那些闲事,这趟回府,你和弘轩一道随你们阿玛回去,额娘稍候会请了福晋照顾你们,免得你们不知不觉的被人算计了去。 至于额娘嘛! 额娘还没有傻得真和你阿玛闹脾气,等额娘顺顺利利生下这胎,便会回去了,毕竟你们也明白府里那些女人都不是好心肠的,这生孩子又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要是在掺和进其他人的算计,到时候额娘才危险呢! 七和弘轩也不想额娘有危险,对吧?” 尔芙半真半假的一席话,顺利的安慰好了敏感的七,更是笑眯眯的连连保证会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更是会好好跟着绣娘学绣针黹刺绣那些她不喜欢的事情,也会好好跟着女师傅学习琴棋书画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定然不让额娘在外面还担心她们。 “七最懂事了,记得也要告诉弘轩,免得那傻孩子闹脾气!”尔芙揉了揉七的发顶,接茬道。 七连连点头,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 尔芙见安抚好了七,便起身进内室换了一袭织锦的粉蓝色旗装,带着七去牡丹台见福晋了,七被尔芙留在了外面,拉着福晋在内室里轻声谈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在牡丹台用过了午膳后,领着七回到了莲花馆歇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秀恩爱 第三百二十五章 九月初,金秋送爽,离京数月的康熙爷回到了紫禁城中,而领着妻儿老住在圆明园里度过整个夏日的四爷在迎接过圣驾后,便也领着一众亲眷回到了已经扩建后的雍亲王府中。 眼尖的人注意到回府车队中少了一辆朱轮马车,而一些消息灵通的也已经探明雍亲王侧福晋瓜尔佳氏仍留在圆明园中安胎,似是有些失宠的前兆,不过一些消息更加准确的人,却在随行人中发现了七和弘轩的身影,以及收获了乌拉那拉氏连夜安排人接大嬷嬷入圆明园照料尔芙腹中胎儿的消息。 目送着七和弘轩走远,尔芙轻声吩咐玉静将之前准备好的食分别送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福嬷嬷和苏培盛手里,这才坐着软轿回到了莲花馆中,看着往日虽然也雅致,但是却有些热闹的莲花馆里只留下了她和一众宫人,尔芙露出了一抹失落的笑容。 自打那日,尔芙就再也没见过四爷,她不知道是不是四爷也觉得她是个祸根远了她,还是四爷觉得心虚不好意思见她,总之两个人陷入了相处八年里的第一次冷战,仿佛等来了七年之痒的婚姻危机。 “主子,您今个儿起得这么早,不如回房间里躺躺吧!”玉静有些心虚的望着尔芙那萧瑟的背影,低声道。 尔芙回眸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和失落,微微摇头。转身拿着之前营造出为她打造的鎏金花洒往外走去,站在那丛开得绚烂耀目的蔷薇花前,弯身舀水。开始了这些日子养成的好习惯——浇花。 眼前这丛蔷薇花是她住进莲花馆,四爷才从宫中花房移过来的珍稀品种,不但花香怡人,而且花期长久。 自夏春起,一直能开到暮秋时节,若是精心料理,估计能一直开到初冬。 她并不是存心想要离开了四爷。独自生活。 在清朝生活了近十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有四爷在身边的日子,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男女相处之道。 四爷是个有见识、有抱负的好青年。他注定不能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他也注定不会只有尔芙一个女人,但是她要让四爷明白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的日子。 如果她不能让四爷在登基前明白这点,那么等待她的只有独守深宫的落寞日子。 只是这话。她不能对任何人。哪怕是她已经懂事的一双子女。 她冒险将七和弘轩托付给乌拉那拉氏照顾,这是她心里的痛,但是她却不后悔,她这是为了给一双子女安排一条后路,若是她真的有朝一日会失宠,起码还有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两个家族能照顾一双子女,不必可怜的过完一世。 “主子,这浇花的粗活就交给那些宫人吧!”眼见尔芙已经第三次弯腰往花洒里添水。玉静与站在廊下的大嬷嬷对视一眼,轻声提醒道。 “这花是四爷送给我乔迁的礼物。让她们照顾,我不放心!”尔芙装作没瞧见花嬷嬷靠近一般,笑着道。 谁离开四爷身边,她就真的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四爷眼前了,单看她身边这些四爷安排过来的人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那些暗里保护她、提防她被人暗算的宫人们送回到四爷跟前,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法子,保管会让四爷觉得她是惹不得四爷为难才选择了远离四爷的。 四爷是个自信、且疑心很重的人,脑补的能力又太强大。 尔芙保证这种迂回的争宠手段,比起这些日子往四爷书房送汤送水的李氏那种粗浅工夫,要更得四爷的心思。 不过这法子也就只有她能用! 谁让当初四爷觉得她很傻很真,将她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只为了能保护她的安全来着,让她的身边满是四爷的耳目,让她就算是不出现在四爷面前,也让四爷能时时刻刻得到她的消息! 当日,李氏顶替了李氏的名分时,四爷也曾安排了人手过去,生怕李氏做出伤害弘昀的行为,却不想李氏太过机警,将身边四爷安插进去的人手,找了各种理由打发,让四爷对其更加忌讳,要不是顾及到弘昀和茉雅琦的名声,四爷怕是都要处理了那么个聪明的女人了! 这就是时也命也! 李氏以为那些人是她和乌拉那拉氏安排过去的钉子,自然是一个都不想留,却不想那些人都是四爷的耳目,那些个手段一出,让她那呆萌蠢笨的伪装在四爷跟前暴露得不要不要的。 偏偏李氏还不自知,一心想着凭借那和她尔芙类似的伪装上位,尔芙表示呵呵哒! 尔芙就这么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那片蔷薇花浇好水,这才擦着沾着泥土的手,迈步回到了房里落座,吃着膳房里送来的精致点心,抿着酸甜可口的花果茶,拿着话本子打发时间去了。 悠闲、自在的一,尔芙便这样在吃吃玩玩中度过。 掌灯时分,尔芙刚要进净室去洗漱一番,苏培盛就丧着张脸从雍亲王府来到了莲花馆,带来的还有四爷新近踅摸来的一套九连玉环。 “侧福晋,这是主子特地让奴才送来给您打发时间用的玩意,另外还有一些补品和太医开出的日常餐单,也已经送到了膳房,还请侧福晋记得按时服用!”苏培盛恭恭敬敬的打了千儿,低声道。 尔芙抿唇一笑,抓了几颗金瓜子让玉静送到了苏培盛手里,柔声道:“四爷他刚刚回府,想必有好些事情指着公公去忙,还劳烦你这么个得力的人跑一趟,这会儿又让你跑了一趟。真是辛苦公公了。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留公公歇脚了,这点子赏钱拿着买些茶吃吧。另外还请公公把这匣子果子带回去给四爷,提醒四爷要记得按时用饭,别饿坏了身子!” 着,尔芙就从身侧的软榻上拿过了一个一尺高的黑漆盒,吩咐玉华送到了苏培盛手里。 匣子里除了这时代常见的几种耐放的点心,还有一包牛油曲奇和一盒烙得酥脆的金丝饼,这些都是尔芙白日里吩咐膳房准备好的东西。本还打算明个儿让大嬷嬷跑一趟府里送回去,这会儿既然苏培盛过来了,自然是让苏培盛捎带回去了。 苏培盛是骑着快马过来的。看着那漆盒就愣了,但是看着上面坐着的侧福晋笑脸吟吟的模样,再想到自家主子那黑脸的程度,他自然是一声反驳的话都不敢了。忙躬身接过。又连了一番自家主子的好话,这才趁着夜色未深,骑着快马回到了雍亲王府里。 四爷看着苏培盛带回来的漆盒,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更是破例的赏了苏培盛一块不错的玉料,让他自己个儿找人雕琢个玩意拿着玩,这般破荒头一回的赏赐,真是美得苏培盛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奴才瞧着侧福晋虽然气色还好。但是还是很惦记着主子您的身子,连声交代奴才要提醒您按时用餐。决不能饿着肚子忙活着呢!”苏培盛只觉得一番辛苦得到了汇报,趁着四爷心情大好的工夫,忙将尔芙交代的话了。 四爷闻声挑眉,随即打开了蜡封的漆盒,看着里面码得齐整的精致点心,笑着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还愣神的苏培盛,沉声道:“让人仔细收好了,等两个时辰后送上盏奶茶来,爷要用些当宵夜的,还有你明个儿往园子里去一趟,让膳房那些人伺候的尽心些,也要好好敲打一番,别做出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到时候别怪爷翻脸无情!”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一早就过去!”苏培盛心里头骂娘,面上却笑得格外谄媚,捏着嗓子应道。 尔芙让膳房准备的点心很是精巧。 不管是枣糕,还是杏仁酥,统统都是龙眼大的个头,一口一个也不会显得吃相不好,另外还配了色,摆着花团锦簇的花样,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下层放着的牛油曲奇和金丝饼等耐放的点心,则分别标注了吃法,四爷看着尔芙亲笔的楷,笑得就更加开坏了,忙将那些包装用的油纸都拆了下来叠好,收进了右手边的一匣子里。 “茶室里该有那些糯米纸、油纸的东西,你重新包着,别弄坏了,不然爷打断你的贱手!”四爷看着苏培盛捧着漆盒往外走,还恶狠狠的提醒了句,气得苏培盛差点就将漆盒摔在四爷脸上了。 不过就是些个吃食,虽大街上不是随处可见,可是府里膳房也不是做不出来,难为四爷还这般当珍宝似的收着,也不怕让人瞧见了他笑话,苏培盛心里吐槽着往茶室里走去,但是到底还是认命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了油纸等东西分开包装,又心翼翼的放回到漆盒里,连点点心渣都不敢碰掉了,生怕被四爷打断了手。 毕竟四爷不在乎他缺胳膊断腿的,他自己个儿可是宝贵的很呢! 重新回到书房里伺候,便看见之前黑着脸的主子,已经含笑翻看起了邸报,更是连往常用的茶盏都不要了,硬是让他找出了那套看起来不伦不类的琉璃茶盏喝水。 暮色渐深,四爷将手头上的奏册放在了一边,招呼着苏培盛去取来夜宵,很有一种不吃了夜宵连觉都睡不踏实的感觉。 苏培盛鄙夷的在心里给了四爷个白眼,便交代了张明德去膳房取熬煮好的奶茶,亲自去茶室里打发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太监,拿着那银灿灿的银质餐具,捡了几块栗子糕摆好了花样,仿佛捧着圣旨似的送到了四爷眼前。 “你真是越发机灵了! 你瓜尔佳主子这脑袋瓜就是好用,瞧瞧这餐具设计的,瞧着就精致!”四爷抿了口还烫嘴的奶茶,指着银质浅盘的盘边花纹,很是没有节操的笑着道。 对于四爷这种王婆卖瓜的行为,苏培盛已经是无力吐槽,暗道侧福晋主子这么好,您倒是赶快把人家接回来了,何必折腾他这短腿呢! 四爷不知道苏培盛心里的想法,或者他压根就不在意苏培盛的想法,有些不舍的捏了一块软糯甜绵的栗子糕送到了嘴里,双眸微眯的感受着那股子甜味,想象着自家妮子在装盒时的笑容。 等当四爷觉得身心愉悦的恨不得要飞起来绕两圈的时候,张明德那个没脑子的叩响了书房的隔扇门。 “大晚上的也没个消停,去瞧瞧是什么事情!”被打断了美好心情的四爷立马黑了脸,指着苏培盛冷声吩咐道。 苏培盛打了个寒颤,忙低头应是,一出门就扯着还要往书房里张望的张明德就往一边的太平缸走去。 “你这猴崽子有没有个脑子,没瞧着主子正心情好呢,扰了主子的心情,你这是不要脑袋了!”苏培盛怒其不争的拧了两把张明德手臂内侧的嫩肉,低声吼道。 张明德欲哭无泪的指了指院门口等着的丫鬟,轻声道:“徒弟也不想去的,可是侧福晋那边派了人过来,奴才哪敢不通报阿!” “侧福晋吩咐的人呀,那是该传一声!”苏培盛望了望门口的人影,只觉得有些眼生,又有些纳闷这瓜尔佳侧福晋怎么这会儿让人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城门,别是拿着四爷府的名帖敲开了城门吧,倒是忽略了这府里还有的另一位侧福晋,喃喃嘟囔着就往书房里走去。 四爷正等着苏培盛回话,瞧见他魂不守舍的德行,不禁不喜的冷哼了一声。 苏培盛吓得差点坐在地上,顶着巨大的压力凑近了两步,这才躬身回道:“奴才去问了,是侧福晋那边派来的人,您看是不是侧福晋那边有什么事情了?” “尔芙……”四爷也被苏培盛的话绕了进去,嘟哝了句,便忙吩咐苏培盛领人进来。 在四爷的印象里,尔芙虽然有些不大懂规矩,但是却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这般打发了宫人闯了城门进府报信,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对。 一想到这里,四爷这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 “奴婢映月,恭请主子爷吉祥!”那宫女跟着苏培盛走进门就跪在了门边,声音清脆的叩首道。 “你家主子怎么了?”四爷抬手示意宫女起身,急急问道。 映月被四爷的反应吓得一愣,随即才想起了自家主子吩咐的事情,忙拎起了她放在身侧的食盒,接茬道:“主子一切都好,只是担心主子爷在前头忙着公务忘记了时辰,所以吩咐奴婢送了一盏鸡丝粥过来当宵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丢出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看清了来人的身份,不等四爷发难,苏培盛就暗暗咬牙了。 很明显,不论是四爷,还是他这个倒霉的苏培盛,全都因为正在起在园子里住着待产的那位侧福晋,而先入为主了,压根没想到这来送汤水的婢女是东院那个指派过来的。 “书房是处理公务的地方,这些个吃食,哪能送进来,还不赶快拎出去。”苏培盛看着四爷那明显黑下来的脸色,忙上前一步按住了那婢女想要打开食盒的手,先发制人的呵斥道。 婢女被他呵斥的一愣,不禁求救似的看向坐在书案后的四爷,正巧瞧见了窗边茶几上摆着的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和点心盘子等物件,一张笑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主子惦记着主子爷的身子,特地忙活了一下午才熬煮的鸡丝粥……”映月心里替自家主子这种拍马屁还不讨好的行为委屈,也为她被苏培盛这么个阉人呵斥了委屈,硬是在苏培盛的压制下,掀开了食盒盖子,露出了里面那细白瓷的炖盅,低声辩解道。 “拖出去!”四爷不待映月完,便已经黑着脸冷喝道。 苏培盛本就被这有些不听话的婢女气了个半死,不过是碍着主子没吩咐不好动手罢了。 这会儿四爷一吩咐,也不管那婢女还想什么,直接就扯出了袖管里擤了一鼻涕的帕子,胡乱堵住了映月的嘴。对着还在外面张望的张明德一招手,两人合力架着她就拖出了书房。 映月被那帕子恶心的想吐,修成半圆形的指甲直接就抓上了苏培盛的脸。一双腿更是好似刨土般的蹬着踹着,哪还有刚刚进门给四爷行礼时的盈盈美感。 “啪!”那半敞着盖子的食盒,紧接着就被四爷丢到了她脚下,这才吓得她收了力道,任由苏培盛和张明德架着她往院门口走去。 苏培盛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丢在地上如霜打的茄子蔫下来的映月,很是不屑的轻啐了口唾沫,这才摸着他火辣辣疼着的手腕。暗骂晦气的往书房里走去。 “往后不许这些女人往前头送这些个有的没的。 难不成爷在自己个儿府里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四爷用餐的好心情被人破坏了,饶是苏培盛已经将那人丢了出去,还是有些不解气。看着苏培盛蔫头耷脑的走进门,直接抄起手边上的大理石镇纸就摔在了他眼前,冷声喝道。 “奴才立马吩咐下去!”苏培盛表示认错态度要好,挨打要立正。决不能和四爷争执。哪怕这府中女眷往前头送吃食的举动是自开府那就有的,这会儿爷改了,那便是改了。 苏培盛嘴上着立马就吩咐下去,可是脚下步子是往书房里走的,抬手就将那盏已经晾了一会儿的奶茶倒在了角落里的花瓶中,又重新替四爷斟上了一杯温热的,低声道: “主子大可不必为了那些个没所谓的人生气,奴才可是听这点心都是瓜尔佳主子忙活了大半才弄好的。您要是不吃些,岂不是辜负了那位的好意!” 四爷闻声收了脸上的怒容。捏着点心就往嘴里放,那盏冒热气的奶茶,却是看也不看了。 “行了,把这里收拾了吧,爷累了要歇了!”四爷草草将点心吃了个干净,接过烫得温热的帕子抹了抹嘴角,一边擦手,一边冷声吩咐道。 完,便看也不看苏培盛的往书房另一侧的内室走去。 床铺是太监早就按照他的习惯铺好的,熏着他往日惯用的竹叶香,窗边也摆着他喜欢的君子兰等花木,但是四爷却觉得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当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想要揽过身边人的时候,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眉头死死地锁成了一团。 苏培盛收拾好了书房,又将那些四爷看过的、没看过的邸报都分批收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他的房间里洗漱、歇息,却不想脑袋瓜还没沾到枕头,外面就传来了张明德的动静。 “师傅,主子那边叫您呢!”张明德的声音比猫叫声还,可是长期跟在四爷身边伺候心惯了的苏培盛还是听了个清楚,忍不住抱着被子留了一把老泪,苏培盛阴着脸就穿着中衣打开了房门。 张明德被苏培盛那阴森森的眼神吓了一跳,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低声道:“师傅,主子是睡不着想找您过去话呢!” “睡不着就去后头找女人呗,找我算怎么个事呢!”苏培盛喃喃一句,但还是认命的回到房里穿好了太监袍,又重新将散开的长发梳了个麻花辫,连帽子都没拿就往四爷休息的内室走去。 刚一进房门,苏培盛就瞧见四爷脸色比他还难看的坐在床幔中发愣的模样,来不及请安见礼,便被四爷喊到了跟前,更是破荒的赏了把圆凳让他坐下话,弄得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恨不得上去揪着四爷的脸看看是不是被人顶了包。 “你这府里的事怎么就这么多呢!”四爷的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霾,盯着苏培盛,冷声道。 苏培盛闻言,傻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一脸屎色的恭声答道:“主子是有能耐的大人物,自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烦心。” “你爷要是让人将侧福晋接回来待产,那些个女人是不是又要出各种各样的花招?以前怎么没瞧出来她们这么多心思呢,真是烦死人了!”四爷气得捶着枕头道。 “……”苏培盛好想一拳头捶死自己个儿算了,这种事是他这个伺候人的太监能议论的嘛?自家爷是瞧着他不顺眼想找个借口灭了他对吧? 好在,四爷本来就没想让他回话。不过就是自自话的发发牢骚罢了。 苏培盛就这样听着四爷将府里上到侧福晋李氏,下到不起眼的格格吴氏,连那几个帮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管着中馈等琐事的管事嬷嬷都被骂了一顿。这才看到他家爷恢复正常的停了话茬。 就在苏培盛感谢满神佛保佑的同时,四爷又开了口,“早晚有一,爷要把这些喜欢无事生非,不安守本分的东西都处理了,免得整日里想着算计哪个!” 哪个?爷,您不就是觉得人家算计到侧福晋瓜尔佳氏了么?您就算明。咱还能给哪个通风报信去不成!真是假得不要不要的,也不怕咱家笑话您! “爷,您看要不要让人请了宫里娘娘去园子里散散心呢!”苏培盛看着四爷仍然燥郁不减的样子。轻声提醒道。 四爷那双狭长的凤眸翻了个白眼,看着苏培盛,好像看见了傻子似的,沉声道:“若是前些日子还可以。可是圣上才刚刚回京。连圣上都回了宫里,爷怎么请了额娘去园子里转转,你这脑子就是摆着好看的吧!” “奴才这不是见识浅薄么!”苏培盛顺着四爷的话茬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接茬道,“如今府里几位女主子都有了身子,而且福晋这身子也好了不少,不如让几位主子去给娘娘请个安吧,也好让娘娘见见还未出世的阿哥们。也好跟着高兴高兴!” 苏培盛挤眉弄眼的完,便看见四爷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沉声道:“娘娘在宫里辛苦了大半辈子,爷不想要麻烦到她,但是爷还是惦记着额娘身子的,该是让福晋往宫里走一趟,那有孕的,还有李氏等人,也该是让额娘见见了,毕竟往后娘娘是要来爷府里住着的!” 完,四爷就好像有意解释似的,吩咐苏培盛去库里寻些新奇的东西给娘娘送进宫去,另外又让苏培盛明个儿就给内院里的女眷送话去,这才披着外袍往弘晖、弘轩两个子住的松涛苑走去。 松涛苑本来是弘晖的院子,而弘轩在前头也有独立的院子,本来两人是分开住着的,后来福晋和尔芙关系好转,弘轩也喜欢这个儒雅脱俗的兄长,便吩咐了太监带着箱笼去了松涛苑凑热闹。 原本四爷还想着分开二人,但是见两人关系亲近,便也就算了。 四爷领着苏培盛刚走近松涛苑的上房,便听见两兄弟正在秉烛夜谈,谈得自然也是留在园子里待产的侧福晋。 对于弘轩而言,弘晖和福晋虽然亲近,但是他还是希望最喜欢亲额娘瓜尔佳氏,往日里也习惯了没事就往西院跑一跑,这次尔芙留在了园子里,西院至今还挂着铜锁不让人进入,他表示很不适应,而弘晖正在扮演知心大哥劝解闹性子的弘轩童鞋。 弘晖也很喜欢瓜尔佳氏,相比于福晋对他的关心,只是交代给身边照顾他的嬷嬷来,瓜尔佳氏的关心更倾向于亲力亲为,不论是她琢磨出来解暑的冰激凌、冻柠茶、凉点、绿豆汤,还是枸杞茶、红枣茶等补血补气的热饮,他都感觉到了一种母亲似的关怀。 这回瓜尔佳氏没回来,不单单是弘轩和七觉得有些不适应,他也有些不适应,好像连额娘都有些不大适应。 两兄弟在知心话,自然是将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嬷嬷都打发了出去,这会儿排成排的站在廊下,看着自家男主人这种偷听墙角的行为,纷纷表示压力太大了。 好在,四爷并没有偷听很久,便一推门走进了房间。 看着两兄弟,一人裹着一被子窝在临窗的大炕上话的模样,便如他当年和老十四还时一般,他这位严父露出了笑容。 “想额娘了?”四爷揉了揉弘轩的发顶,轻声问道。 弘轩耳尖泛红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弘晖,才故作坚强大孩子的梗着脖子道:“额娘留在园子里待产,弘轩是哥哥,自然是惦记着弟妹的!” “呵呵呵……”四爷和弘晖齐齐笑出了声,看得弘轩又是脸红脖子粗的尴尬样,这才不好意思的压下了笑意,齐声道,“弘轩是个懂事的哥哥,知道要好好照顾弟妹了!” “那当然!”弘轩挺了挺他的胸脯,理所当然的答道。 父子三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会儿,正当苏培盛打算催着自家爷回去歇息的时候,四爷朗声道:“今个儿爷就留宿在松涛苑了,让人将爷的被褥挪过来!” 着,四爷就指了指摆着靠山垫子和炕桌等杂物的临墙大炕。 当日弘晖住进了松涛苑,乌拉那拉氏担心弘晖冬日里在书房里写字着凉,特地让人将东次间改成了对面炕,连西次间的书房,临窗位置的太师椅也换了下去,将西梢间里的暖阁大炕往外延了延,一直延伸到正堂与西次间分割线的落地罩处。 这会儿,倒是方便四爷和弘轩一起赖在松涛苑里住下了。 两兄弟的被褥被太监摆在了南炕上,而四爷独住在临墙的北炕上,四爷还担心早起上朝的时候,吵了两兄弟的好眠,特地吩咐太监在当中摆上了一扇落地屏风做阻隔,父子三人就这样住在了一个屋子里。 “其实早知道你们兄弟这般亲近,该把北角上那处院子分给你们兄弟住着的!”四爷临睡前看着两兄弟枕头挨枕头的躺下还在低声聊,笑着感叹道。 一夜无话,四爷一大早就让苏培盛取了上朝要穿的冠袍在西次间里换了,交代了太监们好好伺候,留下张保在身边伺候,吩咐苏培盛刚去干嘛就干嘛去,便骑着高头大马往紫禁城去了。 弘轩和弘晖同宿在松涛苑,这事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这会儿又爆出来四爷也留宿在松涛苑,可是让独住在竹海院中的弘昀气了个倒仰,当着给他们上课的师傅面就闹了起来,扯着比他几岁的弘轩的衣领就要挥拳头,还是弘晖年岁大些,反应快拦住了弘昀,让弘昀那使出十分力道的拳头打在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免得弘轩被人打破头的下场,又打发了身边的太监去内院找福晋和侧福晋过来处理,这才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情来。 不过四爷请来给他们做先生的师傅,有些太守规矩,也太重视嫡庶尊卑,看着庶出的二阿哥居然敢对着嫡长子的大阿哥弘晖挥拳头,即使嫡福晋、侧福晋已经处理过了,还是打定主意要跟四爷好好告告状,定然不能让这样子不懂尊卑的学生就这么被罚抄写大字就混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哭给你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对于弘昀…… 听着各种关于他的负面消息,四爷有一种放弃了感觉,只要求他识文断字,明理晓事就罢了,也不指望着他能承袭继承雍亲王府的当家人身份,更不指望着他能成为下一代储君人选,即使四爷这会儿还不是个皇帝,但是他还是在心里取消了弘昀这么个候选人。 只是即使如此,四爷也不希望他的儿子连最基本的礼教都不遵守,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义愤填膺的先生,隐晦的捏了捏已经绷起青筋的额角,冷声喝道:“还不把那逆子给爷叫过来!” 苏培盛忙躬身应是,看着还很是不满的先生叹了口气。 本就在宫里被其他皇子刺激不轻的四爷心情就算不得好,这会儿又有这么个不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夫子往上补刀,弘昀阿哥这次是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心下替弘昀点亮了一盏蜡烛祈福,苏培盛脚下是半点不慢,领着两个不起眼的太监急吼吼的赶到了竹海院,却只得到守门嬷嬷一句话,便气了个倒仰。 “咱们阿哥放了学就进了内院陪侧福晋主子用饭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合着这位主子也知道自己个儿闯了祸,不过您这往后院里躲算什么本事?真要是那位是您亲生额娘还好,不管怎么着都得护着您,可是您也该知道那位是个假货呀! 别四爷这会儿明显是气大发了,便是寻常训诫两句。那位估计都得帮着审您,您这算是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添堵咩! 苏培盛心里吐槽不止,面上却是越发平和。 左右他就是个没了根的太监。只要保管自家爷的大腿,管你是阿哥,还是侧福晋,咱都没有在怕的好不好! 何况那位自己个儿作死,他苏培盛有多大的脑袋敢担保这事。 想到这里,苏培盛领着两个太监就回到了四爷的院子里,看着书房里已是寂静一片。忙搓了搓面白无须的长脸,生逼出一脑门子的汗珠子表示他的劳累和辛苦,这才垂头丧气的走进了门。 如他预料的一般。四爷闻弘昀闯了祸就进了内院,那张脸是连连变色,更是恨得直接摔了最喜欢的那块用了十余年的端砚,看着那墨渍四溅如翻花的模样。他这脑袋瓜就低得更低了几分。恨不得一股脑塞到地里去,免得四爷瞧见他不顺眼,磋磨他这个可怜人。 “随他去吧!”正在苏培盛以为四爷肯定要让他将弘昀阿哥从内院里抓出来的时候,四爷冷冷开口道。 啊咧?难不成是他的打开方式有问题? 苏培盛简直不敢相信自家耳朵了好伐,平日里四爷虽然对弘昀阿哥不如其他两位爷们亲近,但是到底还是及时纠错纠正得好及时来的,这算是彻底放弃了咩! 四爷抬了抬手,吩咐另在前院分出一处作为先生讲学的地方。又让戴铎去城里的私塾随意的寻了位不管事的西席进府,将弘昀的课业和四爷之前熬了几个夜才赶出来的课程规划。一道交给了那西席,便不再理会这事了。 这边,弘昀觉得不用再被先生逼着背书幸福不已的时候,内院那边的李侧福晋是急得火上房了。 她自打入府就不得宠,一直也不曾生育个一男半女,设计任由茉雅琦动手想要废了尔芙肚子里的一双龙凤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忽略了府里顺位第二位的阿哥弘昀。 在她看来,虽然弘轩得宠,但是到底是侧福晋那种浑浑噩噩的额娘教养出来的阿哥,估计四爷就是拿着他当个玩意宠着就是了。而弘昀则不同,那是府里仅次于弘晖的存在,之前李氏更是经常夸赞弘昀的功课如何如何好,让这位冒名顶替的李侧福晋并不是很了解真实情况,直接就在茉雅琦离府后拉拢起这位阿哥了。 一番相处下来,虽然她还不能将弘昀视如己出,却也培养出了几分感情,突然听弘昀在前头和弘轩发生了争执,她原还打算等四爷回府就让弘昀过去认个错好好表现一番,却不想四爷压根就当没这回事一般的冷处理了。 本来想着是府里人没有多嘴,李氏还好好窃喜了一番,可是接下来就有了弘昀被交给其他先生讲学的事情,她就不能在自欺欺人了。 果然李氏是个傻的,这生养出来的弘昀也是一样的不聪明,这种明显成为四爷放弃的阿哥,他居然还能乐滋滋的,李侧福晋表示她还是该努力生出孩子来才是真的。 毕竟胤禛现在的年岁也不算大,正值壮年,便算是按照当今那位的年岁算计,总还要再活个三十年吧,到时候她生出的阿哥正当好时候,再加上她从旁督促着,不怕压不过被四爷宠爱着长大的弘轩,至于那双龙凤胎,李氏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的好伐。 单从四爷能丢下待产的尔芙回到府里,很明显茉雅琦还是除掉了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至于钮祜禄氏和吴氏肚子里那两个,别男女不肯定呢,便是生了就是额娘出身这一条就比不上她生出来的了。 一番自我安慰,李氏顺利的平缓了情绪,看着还在翘着二郎腿用点心的弘昀多出了些不喜,打着要做个受益不浅的买卖,这才压了火气叮嘱几句的吩咐嬷嬷送了弘昀出去了。 …… 圆明园里。 尔芙仍然住在莲花馆中养胎,她如今已经有孕九个月了,随时都可能生产,大嬷嬷开始控制她的日常饮食,又有意的领着她多走多动的免得到时候生产时辛苦。 至于四爷之前就安排好的接生嬷嬷、奶嬷嬷、医女等人,也已经在四爷安排陈福、张保等人调查好底细后。统统都已经进了莲花馆旁边的院子住下。 而作为她尔芙保胎太医的胡太医,更是坐堂大夫似的一直留在园子里不曾离去,连家人也被四爷挪进了园子里。免得他有什么把柄被人拿在手里,回头连累了尔芙肚子里的胎儿。 “主子,苏培盛又来了!”玉静看着廊下那个顶着一脑门汗珠,带着满身臭汗从城里赶到园子里的苏培盛,额角挂着黑线的低声道。 尔芙也有些不解四爷的安排,这日日都打发了苏培盛往这边跑,知道的是他不放心她独自在外面住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爷在安排什么要不得的事情呢! “让他进来回话吧!”尔芙叹了口气,道。 苏培盛忙不迭的一连串行礼问安,得了尔芙的话起身。这才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寸宽的窄匣,“奴才受主子吩咐,特地将这串经**师祈福过的珊瑚珠串送来给侧福晋主子安胎!” “还有呢?”尔芙看了看那色彩鲜艳如血的红珊瑚手串,摸着那打磨光滑的边角。笑着戴在了莹白的腕子上。柔声问道。 “主子这些日子不大爱吃东……”苏培盛犹犹豫豫的道。 他能这是他临出门时,四爷特地叫他进书房里低声吩咐的话咩!! 本来和四爷独处书房之中,他还以为主子有什么大事吩咐他做呢,却不想不过就是想要侧福晋主子勤着往府里送些吃食,便要让他做这么猥琐的事情,可是他顺利的做好了心理架设,对面歪在软榻上散着头发的侧福晋就这么打断了他的话,他很受伤有木有! 尔芙纤细莹白的手指抚了抚黑得泛蓝的长发。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如今气转凉。四爷的肠胃本就算不得太好,这总是吃些凉丝丝的点心不好,再我这身子也是越发重了,嬷嬷也不许我在往膳房走动,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引得爷担心!” 你有孩子你厉害,苏培盛低头画圈圈的吐槽道。 不过很快,尔芙就话音一转的继续道:“可是我也惦记着爷的身子,担心没人在旁边盯着,爷又忙起差事就忘了用饭,昨个儿特地抽空写了这封信,本还想着让赵德柱送进府去,这番倒是就让苏公公带回去吧!” 着,尔芙就从矮榻的靠垫后头取出了一封足有话本子厚度的书信交给了苏培盛,又让玉静取出了一个绣着玉兰缠枝的荷包打赏,这才借口身子乏了打发了苏培盛。 苏培盛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书信,暗道:侧福晋主子一定是不明白书信的意思,不然怎么能好似写记档册子似的弄出这么厚一叠子。 不过考虑到四爷的脾性,苏培盛表示这信越厚越好。 想到这里,苏培盛笑呵呵的将熏了淡雅栀子香的信封用帕子包好收到了袖管里,这才捏着荷包退出了莲花馆,摸着内里两颗滴溜溜的圆珠子,有些好奇的倒出来一看,眼睛立马就瞪圆了两分。 上好的羊脂玉上镂空雕刻着缠枝莲纹,内里是一颗巧精致的金灿灿铃铛,看样子该是铜鎏金的货色,微微一晃就发出一阵悦耳的铃音,真真是精巧极了。 正当苏培盛以为捡到宝的时候,旁边跟着出来送人的玉静笑着道:“这是咱们主子最喜欢的一样东西,想着公公往日叫起时艰难,特地让奴婢挑出来送给您呢!” 我去!苏培盛这暴脾气立马就炸了好伐,不过一想到四爷确实越来越黑的脸,他瞬间又萎了下去,含笑对着玉静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早晚要在侧福晋这找回场子,便瞧见玉静又含笑送出了一枚荷包。 “其实这才是送给苏公公的东西,之前主子想着和公公闹个趣罢了!”玉静送出的荷包里照样是两颗圆溜溜的珠子,赤金打造的圆珠上雕刻着吉祥如意纹样和吉利话,虽然不如那玉雕铃铛精致,但是却也同样贵重。 苏培盛这才彻底眉开眼笑了起来…… 不但收到了一份不轻的打赏,更是有了往后叫四爷早起上朝的玩意,他觉得他的人生都圆满了好伐,脚下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连忙一口一个大姑娘的叫着让玉静赶快回去伺候主子,浑身轻松的踏上了回城的路。 “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东西都送了过去!”玉静回到房里,便瞧见尔芙正等着她的回信,笑着躬身道。 “苏公公是个灵透的人,只是平日里太拘谨了些,难得能瞧见他脸色变了再变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不能亲眼瞧见,不过听了你的描述也算是有些收获了!”尔芙笑着将那披散着的头发挽了个纂儿,随手取过了一枚赤金嵌东珠簪子固定,柔声道。 玉静抿嘴一笑,取过了膳房刚送过来的莲子羹送到了尔芙眼前,“主子这些日子瞧着脸色都不大好了,这莲子有凝神养气的功效,又是膳房里秦公公的看家本事,您多少用一些吧!” “汤汤水水的吃进去容易,可是回头去如厕就不方便了!”尔芙有些抑郁的瞄了眼那硕大碍事的肚子,闷闷道。 虽然嘴上着不想用,但是尔芙的手还是接过了莲子羹的瓷碗,口口的抿着。 秦公公做的莲子羹,莲子熬得软嫩,一股清新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很是得她的喜欢,要不是有大嬷嬷拘着她的饮食,她定要每日都喝上一碗才够。 估摸着大嬷嬷要回来的时间,尔芙几口将碗里剩下的那点莲子羹喝进肚子,随着她放下了碗匙,刚刚去了针线上取孩子用的衣裳、肚兜、被子的大嬷嬷就含笑走进了门,不过在看到角几上摆着的瓷碗的同时,那笑容立马就如烈日下的清雪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嬷嬷的好主子,您怎么就不听劝呢,这等您平安生下主子,这些个吃食还能缺了您的吗!”大嬷嬷将那红彤彤的大包袱摆在了圆桌上,便一个健步冲到了尔芙跟前,拉着尔芙那戴着红珊瑚手串的手,眼含热泪的道。 不是大嬷嬷不想让尔芙随意吃喝,实在是这古代的医学科技不算昌明,这女人生孩子又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大事,更何况尔芙腹中怀着双生子,若是双生子的营养吸收的太好,那生产的时候就绝对是要人命的事情呀! 尔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着大嬷嬷眼泛泪光,忙举手表示这是最后一碗,保管在成产前再不吃太医开出餐单外的任何东西,只求大嬷嬷不要再哭了就好! 大嬷嬷闻言,立马就破涕为笑的勾起了嘴角,还生怕尔芙觉得她反复无常,忙借着话头引到了针线上新制的衣裳上,拿着那绣得精致的虎头帽、虎头鞋、斗篷、肚兜等物件就和尔芙显摆了起来,看得尔芙还真就忘记了大嬷嬷刚刚还一脸要哭给她看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发热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七和弘轩留下的衣裳不少,即使是往宫里尔柔那里送了一部分去,余下的还足够肚子里的一双龙凤胎穿了,但是堂堂亲王子嗣,针线上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哪怕是尔芙并没有吩咐下去,这些日子也赶出了一大包人儿穿的衣物鞋帽、披风、被褥等东西。 针线上的人都是配色的高手,看着那些红彤彤、金灿灿的衣裳,尔芙也是喜欢得不了,但是担心混进去不好的东西,并没有接到手上,只是让大嬷嬷拿着远远瞧着,又吩咐了太医仔细检查一番,这才让玉静领着丫鬟去洗洗收起来。 “那些接生嬷嬷和医女那里,还要麻烦嬷嬷多盯着些,吃得东西一定要让太医瞧过了,免得临时出现什么身子不妥当的!”尔芙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低声道。 大嬷嬷连连点头。 尔芙初进王府,她就一直在西院里伺候,饶是她不想承认丢了四爷奶嬷嬷的荣耀,成为了侧福晋的管事嬷嬷,但是这些年过去,她和尔芙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绑在了一条船上,甚至比起越发威严的四爷,她也喜欢这个有些孩子气的侧福晋。 她比宫里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还要了解四爷的脾气,有这么个孩子气的侧福晋陪着四爷,她就算是现在就闭上眼,也能安心了。 “主子也得当心些,若是没大事就不要出院子了。免得真有那被财帛眯了眼的贱婢冒险动手!”大嬷嬷看着尔芙已经踩着鞋子往院子里走动,轻声提醒道。 尔芙明白大嬷嬷的担忧,笑着应了。沿着回廊走了两圈,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回到了房中歇下,看着玉华等人坐在窗边做绣活,笑吟吟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雍亲王府,前院书房里,四爷笑得好像二傻子似的捏着信纸就不撒手了。连声夸着苏培盛的差事当得好,又闻了闻那淡淡的熏香,沉声吩咐道:“爷记得前些日子戴先生不知从哪弄了些玫瑰香的香露进府。你明个儿去给你瓜尔佳主子送去,她就喜欢那些个东西!” 苏培盛心底的人儿泪流满脸,脸上却是笑得眉飞色舞的点了点头。 “晚上就让膳房准备道清汤的羊肉锅和几道绿叶菜就行了!”四爷翻了翻尔芙亲笔写下的餐单,一脸欢喜的收到了锦盒里放好。这才似是漫不经心的低声道。 对于四爷这种临时起意的点餐行为。苏培盛怒点三十二个赞的欢欢喜喜的跑去给老刘头添堵了。 四爷目送着苏培盛走出书房,又在书房里绕了两圈,这才吩咐王以诚找出信纸来给尔芙写起了回信。 自打尔芙落水醒来,四爷就一直想要和尔芙些什么,可是一瞧见尔芙那双满是受伤的眸子,他脑子里想的话就好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走了,所以他一直不敢着尔芙的面,只能一趟一趟的折腾苏培盛。希望从这点上让尔芙明白他的苦心。 如今收到了尔芙写来情意满满的信件…… 四爷觉得一直压在他心底的大石头终于算是没了,要不是顾忌着在苏培盛等人眼中的冷峻严肃的气质。他都恨不得嚎叫两嗓子表达兴奋了。 手起笔落,洋洋洒洒数百字的书信就那么一撮而就的写好了。 看着薄薄的两张纸,四爷有些心虚了,毕竟尔芙让人捎进来的书信那么厚,他这般回信,估计以妮子那么矫情的性子,一定会觉得敷衍吧! 王以诚站在书案边上,见四爷那脸上的颜色如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的,默默选择了垂眸装瞧不见,手脚麻利的取过了一叠子信纸都送到了四爷眼前,免得一会儿四爷又叫他铺纸。 果然,信纸刚刚从搁置架上取下摆好,四爷就迫不及待的扯过了一张继续写了起来。 见惯了干练简洁的四爷,王以诚表示自家主子可能有往话唠发展的潜质,眼瞧着一张张的信纸上布满了墨字,他不禁有些好奇四爷哪来那么多话要写成信的告诉瓜尔佳侧福晋。 四爷一连写满了十余张信纸后,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抬手取过了信封装好,又拿过了朱漆火封封好了封口,这才夹在了一本书卷里夹好,打算明个儿下朝后往园子里去一趟。 毕竟好几没有见到尔芙了,四爷也是很想念那妮子的。 不等四爷将这安排告诉刚刚刺激完前院膳房的刘老头,而兴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的苏培盛,后院里就来人来请他过去了。 弘昀发烧了。 只的人儿,满面通红的躺在架子床上,一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光彩,身上搭着两床厚厚的被子,还一直嚷着冷,整个人都好似虾米般的蜷缩着。 “这是怎么弄的?”四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弘昀都烫手的脑门,厉眸扫了眼站在边上垂泪的李氏,沉声问道。 完,四爷也不等李氏回话,转过身子直接拿过了丫鬟手中刚煎好的消热汤药,吩咐苏培盛上前扶着弘昀起身,便不大熟练的拿着汤匙替弘昀喂起药来。 只是弘昀已经病得昏昏沉沉的,这会儿闻到那股子难闻的药味,便闹别扭的拧过头去,再加上四爷业务不大熟练,一碗药就喂进去了一半,其余的都洒在了弘昀的衣襟和被子上了,弄得四爷愣是在这样凉爽宜人的季节里逼出了一身的汗。 “再去煎一碗!”四爷担心药量不够,起不到退烧的效果,将那碗直接摔在了李氏怀里,看着丫鬟冷声吩咐道。 李氏被四爷这种近乎打脸的行为气得半死,却也只能咬牙吞下。拧着帕子垂眸敛下了眼里那已经形成风暴的怒火,柔声劝慰道:“爷也不要太担心了,太医之前把过脉了。是换季引起的不适,用过两药就没事了!” “没事?”四爷闻言,喜怒不明的抬眸反问道。 李氏尴尬的点了点头,继续道:“都怪妾身这些日子忽略了弘昀这子,让他遭了这么些罪!” “行了,你平日里又要帮着福晋打理府里那些个琐事,又是要赴那些簪花宴的。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四爷微微抬手,冷声打断了李氏的话,暗道以后不能让弘昀经常出入内院了。这李氏不是个好的。 四爷的话音一落,李氏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进府几年,她虽然没有经常陪伴在四爷身边,但是一贯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对四爷的脾气。那也有几分了解。更何况四爷那话的明显就是迁怒她了,她又不是个傻子。 李氏双眸垂泪,好看的秀眉拧成了一团,轻声道:“妾身明白是妾身太过疏忽了弘昀这孩子,可是妾身也是不得以才这么做的阿!” 四爷并没有转头去看李氏那副唱作俱佳的戏码,只是心疼的看着喝过药正在休息的弘昀,一直到确定弘昀睡着了,这才一甩袖子往正堂走去。 李氏太自信了。 她自信她的动作能瞒过众人。却不知道这府里本就没有秘密,那些未曾被揭露出来的秘密。不过是因为并没有妨碍到其他人的利益,或者是因为太过芝麻绿豆的事,别人懒得理会罢了。 大李氏不是傻子。 当初,四爷震怒下将她打发到了盛京的庄子里清修,可是她到底是在府里经营了十余年的老人儿,总有几个真正忠心于她的人在府里。 李氏自以为让人将那些寒凉之物让弘昀吃下没人察觉,却不想早就被人传到了他四爷耳朵里。 “爷去正院那边和福晋一声,这些日子你就专心照顾弘昀吧!”四爷被李氏那哭哭啼啼的做戏样子,弄得心里烦了,刚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一摔,起身就往外走去。 一听要被福晋收回那部分打理家事的权利…… 李氏真真是慌了神,可是四爷定下的事情,那哪是她能干涉得了的,所以这份不满和不甘,自然也被她记到了弘昀头上。 重新回到厢房的内室,看着仍然躺在被窝里安眠的弘昀,李氏咬着牙掀开了弘昀身上的被子,一直到看着弘昀冻得闭着眼睛打哆嗦,这才将被子又丢回到了弘昀身上,周而复始,连续折腾了足有五六次,一直到日落时分,弘昀那刚刚喝药退下的热就又起来了。 被李氏留在府里照顾弘昀的奶嬷嬷见状觉得不妥,心知四爷今个儿去了正院和福晋话,估计能留在正院陪福晋用完饭,忙叫了两个丫鬟打掩护,偷摸躲过了守门婆子的注意,径自就往正院跑去。 …… 正院里,四爷正和福晋商量着要给弘昀换个额娘的事情。 毕竟弘晖之前亏空的厉害,要好生将养着,估计才能保住四十寿元,又是难有子嗣承继血脉,要是将弘昀养在乌拉那拉氏膝下,待弘昀弱冠成家,再过继个子嗣给弘晖一脉,这样既能让弘晖不至于无子送终,又能让李氏少了那些个野心,这也算是件不错不错的事情吧! 只是原本四爷心里打算的不错,这边刚刚做好铺垫,还没有到正事,那边弘昀的奶嬷嬷就闯进了正院,直接让四爷之前付出的努力都白费了。 这奶嬷嬷是李氏留下的老人。 之前就跟在弘昀身边伺候着,只是个不起眼的奶嬷嬷,所以李氏大手笔换人的时候就忽略了她,却没有想到她才是李氏原本最属意的弘昀管事嬷嬷的人选,不过因为四爷不同意,这才一直担着弘昀奶嬷嬷的名头跟在弘昀身边。 平日里,李氏也不常与她联络,所以一直住在东院的李氏都不知道这层事情。 “主子爷,请您去看看弘昀阿哥吧,阿哥又发热了!”奶嬷嬷擦了把眼角无意识落下的泪珠子,哽咽着道。 四爷拧了拧眉,对着同样满脸担忧的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抬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沉声问道:“之前弘昀用过药就已经退烧了,怎么的又热起来了?” 奶嬷嬷一路跑的跟在四爷身后,听四爷问起,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出她看到的事情,倒是忘记了这位主子爷的臭脾气,好在旁边苏培盛看着她为难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落忍,便帮腔的解释了句:“主子虽然看起来壮实,但是到底是孩子,这难免体弱些!” “胡!”四爷冷冷的瞥了眼苏培盛,低声喝斥道。 不过随着苏培盛的出声,四爷也注意到了那奶嬷嬷眼里的为难之色,便也没有再追问,快步往东院走去,一进门就听见李氏正吩咐丫鬟去前头请太医过来看诊和打发丫鬟去正院找他的动静,虽然心下生疑,但是还是惦记着弘昀的身子,迈步就往厢房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在门口,四爷就和那奶嬷嬷分开了,这会儿他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看着傻愣愣的李氏,沉声问道。 “爷,您可算是过来了,弘昀他突然就又烧了起来,连刚刚喝进去的汤药都吐了,妾身真是怕得厉害!”李氏拧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低声道。 “妾身已经让人请了太医过来,原还打算让丫鬟们去寻您拿个主意呢!”李氏见四爷并未搭腔,再接再励的道。 四爷微微点头,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一把抓住了弘昀有些发抖的手,又摸了摸弘昀的额头,有些不放心的催促着苏培盛尽快进宫去请了更厉害的太医来瞧,比如什么院正、院判的…… 一之内,沐休的刘太医两次被雍亲王府的人接进了府门,他表示压力山大有木有,尤其是再替弘昀把脉,发现弘昀阿哥用过药又严重了后,他就更加害怕了。 刘太医的祖上就是宫里的太医,听过、见过的腌臜事多得举不胜举。 这会儿只是浅浅一搭脉,他就发现了问题。 孩子体弱,即使是养得再好,但是到底抵抗力不如大人,这么三番五次的发汗受凉,很可能会就这么一直病下去,原本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完了。 只是有一点,刘太医有些搞不懂了。 按照李侧福晋所,她一直守在这里没离开,那动手让弘昀阿哥连连受凉的人,难不成就是李侧福晋了?可是这也不通呀,毕竟她是孩子的亲额娘,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不怪刘太医想不通,谁让他从未见过之前的大李氏呢! “孩子发热有些反复,也属于平常,微臣再重新开副方子就好了!”虽然想不通,但是作为太医世家出身的刘太医还是保持了不不错的原则,麻利的找了个借口,低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跌倒 第三百二十九章 刘太医在宫中浸yin半辈子,擅长话到嘴边留半句,将那些不能的,不敢的都一股脑的当成空气放逐到大气层意外,可是他遇到的是四爷,那是一个从就在宫里看着内宫女子层出不穷的争宠手段,又在朝堂上与那些高官斗智斗勇若干年的芝麻馅腹黑男好伐。 别他有那么一时半刻的迟疑,便是他那半真半假的谎话顺嘴溜,四爷也从奶嬷嬷的反应中就得到了真相。 四爷耐心的听刘太医完,又瞄了瞄仿佛松了口气的李氏,心中冷冷一笑,挑眉道:“苏培盛,你就亲自陪着太医下去开方煎药吧。” 完,便看也没再看李氏,转身往内室里走去,看着又一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弘昀,又见李氏还在肆无忌惮的装着委屈,诉着她对弘昀的关怀之情,怒从心中起的一巴掌就呼在了还在装哭装委屈的李氏脸上。 李氏被打得彻底愣了,整个人呆滞的望着刚刚动若闪电般迅捷的四爷……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她才仿佛回过了神,晃晃悠悠的跪在了青玉地砖上:“妾身知错,请四爷息怒!” 她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却偏偏就这么乖顺的认错,一双眸子里噙满了温柔和理解,看得四爷一阵阵犯膈应,恨不得当场就揭穿李氏那张假面具下的狠毒用心,只是如今朝野上下都盯着他这个从贝勒爷一跃成为亲王的四皇子,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更加谨慎。若是让别人以治家不宁为由参他一本,四爷表示会郁闷得想哭好伐。 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李氏,遥想着正院里对他一心一意的福晋和园子里那个息怒随心的妮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压下了满肚子的火气,看着梨花落雨的李氏,沉声道:“起来是爷为难你了,你到底不是弘昀的亲额娘,他又被李氏娇惯坏了,想必就算是你日日督促着。他也不会听你的话…… 之前,茉雅琦还在还好,起码他还算是听茉雅琦的。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左右为难。 待弘昀病稍好些,爷就将他挪到前头去吧! 你也轻易不要再让他进内院了,待过个几年,李氏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你再与他接触吧!” 完。四爷又耐着恶心扶起了李氏,吩咐丫鬟下去取了冰帕子替她敷脸,便转身看起了已经昏昏沉沉大半的弘昀。 四爷的子嗣不丰。 一方面是因为四爷太过忙碌,一个月进内院的时候也不超过半个月,又有尔芙那个磨人的妖精勾着他,他对于后院其他女人真心不算看重,所以这孩子自然就少了。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四爷院子里的女人太少。堂堂亲王府里,只有一嫡两侧三个格格在侧。真真是少得可怜了,可是看着那些女人初入府时都是好的。一来二去就变成那副阴狠狡诈的样子,他又不想再添新人进府了。 “主子,弘昀阿哥身子一直不错,这次虽然遭了些罪,但是仔细照顾着,不出五日也能痊愈了!”苏培盛捧着还烫手的药碗走进,便瞧见四爷大手拂过弘昀耳畔的心酸模样,心中不忍的低声劝道。 “自爷刚记事,你就跟在爷身边伺候着,你爷是不是太过刻薄寡性,才让这些女人总是冒险去搏个前程呢?”四爷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回眸问道。 苏培盛手上一颤,那墨黑色的汤药在他手上留下了一个红印。 “主子万不能这么,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平常事,更何况主子您可是皇子,更是超品阶的亲王,身边也不过这么猫两三只,真真是这些女主子们不知足才是!” 苏培盛强压下冒到嘴边的实话,努力整合出了几句还算有些安慰效果的话出口,便将手里捧着的药碗摆到了床边的角几上,又吩咐了丫鬟去取了蜜饯甜嘴等食,这才大胆的催着四爷挪个位置,让人上前替弘昀阿哥喂药。 “若是爷能有皇阿玛的三分功力,何至于这府里总是不安宁!”四爷叹气道。 完就接过了苏培盛伸出来的手,抬腿迈步往窗边走去。 四爷倚着半敞着的花棱窗,看着丫鬟动作轻柔的喂药,心里想着要去找谁出出主意,不然这府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真是让他时时担心后院起火的危险。 被内院里的事情一搅和,四爷也就将还在园子里等他回信的尔芙忘到了脑后,等他再次想起这茬的时候,亦是尔芙顺利产下一双龙凤胎,得康熙爷大笔赐封的时候了。 …… 九月九,重阳节。 交泰殿里摆满了各色菊花的盆栽,熏香的味道如缥缈云雾环绕在殿中每个人的身上,一盘盘以菊花入馔的佳肴上桌,已经有孕七个月的瓜尔佳尔柔一曲春江花月夜开启了宫宴的前奏。 对于这个第二次有孕的花信之年的宫妃,康熙爷是发自心里的爱护着的。 当年,一道恩旨将及笄之年的少女召入宫中伺候,虽然作为补偿的赐封了贵人的位分,但是在康熙年的内宫里却如狗尾巴草般的任人轻贱。 可是这女子就不骄不躁的活着,不以父族的势力胡作非为,亦不以她宠妃的名头与其他人争执,让已经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康熙爷终于注意到了她,将她捧在了心尖上。 “爱妃琴艺果然越发精湛了!”康熙爷对着正要落座的和嫔尔柔伸出了手,笑着道。 尔柔盈盈一礼,含笑答道:“不过是些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当不得皇上如此妙赞!” “过来坐!” 康熙爷一抬手就有宫人在他的鎏金宝座旁。添了一张太师椅。 刚刚的琴曲虽然算不得什么难的,但是尔柔到底是双身子的孕妇,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挂上了点点汗珠。看着左右那些得了红眼病的宫妃那要吃人的眼神,尔柔纠结了片刻,才扶着身边宫女的手腕往上首的康熙爷身边走去。 行走到一同为嫔位的宫妃穆氏身侧的时候,尔柔本能的想要绕开,却到底因为身子不算灵便,左手边又有近身宫女的阻挡,一下子就被穆嫔伸出的腿儿绊了个正着。还来不及发出惊叫,便重重的摔在了铺满了细长毛儿宫毯的地砖上。 尔柔在这般危机时刻,虽然已经双手抱住了肚子。但是身下还是传来了下坠感,温热的血液似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出,刹那间就染红了她身上的淡绿色宫装。 “赶快请太医,快扶着和嫔去偏殿里躺下!”德妃娘娘这两年因为尔芙的关系与尔柔越发亲近。看着尔柔已经栽倒在地。又看到了左右宫妃脸色变得发青,不待上首康熙爷发话,便起身往尔柔摔倒的地方走来,连声吩咐道。 康熙爷常年手不释卷,这些年眼睛有些花了,再加上殿里燃着不弱的熏香,这会儿眼神就更不济了,再加上身侧有其他宫妃和皇子正在话。倒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下首的异变,直到德妃娘娘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这才转头看来。 “出了何事?”康熙爷低声问着。 站在旁边伺候的魏珠心里打了个激灵,忙低头答道:“瞧着似是和嫔娘娘摔了,该是有些不大好!” “真真是养大了一些人的胆子了!”康熙爷喃喃道。 魏珠之前因为有梁九功挡在前头,虽然并未在身前太过突显,却是实打实的跟着康熙爷多年的老人儿了,甚至比起德妃娘娘等这些自打康熙初年就在宫里伺候的宫妃,他与康熙爷相处的时间还要更久,不用康熙爷表示出激怒之色,便明白了康熙爷话中的意思。 本来该是一场和睦的宫宴,因为和嫔突然出现意外,而产生了些许变化。 四爷坐在对面的长条漆桌后,虽然没有看到那一幕发生前后的细节,但是却看到了他亲额娘脸色突变的样子,忙吩咐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跟着去后头瞧瞧,而他本人则快速往康熙爷身边靠近去了,与太子胤礽一道劝慰着可能会动怒的康熙爷。 随着康熙爷冷冷的眼神扫过和嫔经过位置的几位娘娘,四爷默默的将那句可能丢到了脑后,轻声和胤礽交谈两句,任由胤礽扶着康熙爷往偏殿走去,便朗声道:“皇阿玛身子稍有不爽,还请各位母妃稍安勿躁,鼓乐继续吧!” 完,四爷就对着苏培盛递了个眼色,吩咐苏培盛记住了刚刚众妃落座的位置,也追随着康熙爷的脚步往偏殿走去。 偏殿里,太医已经早早到了,和嫔尔柔躺在那布置得并不算舒适的产房里,一声声的哀嚎响彻际,康熙爷脸色不愉的坐在宫人送上的宽榻之中,手里攥着的翡翠念珠转得飞快,显见心里是不如面上那般平静着的。 交泰殿的宫宴如何,四爷不了解,不过瞧着德妃娘娘那双已经充斥着血丝的眸子,他明白里面和嫔尔柔的胎儿怕是不大好了。 “传朕之谕旨,和嫔瓜尔佳氏端庄淑静,深得朕心,特晋封为妃,封号和,位比四妃!着礼部、内务府择吉日举行册封典礼!”康熙爷听着殿里越来越弱的声音,将那有些发热的念珠串子往手里一甩,扬声道。 魏珠默默的抬眸扫了眼正在廊下转悠着的德妃娘娘,应声称是,矮身往外走去。 “阿玛,这般突然册封,怕是其他人会有些……”四爷有些犹豫的道。 康熙爷冷冷一笑,嘴唇微扬的低声道:“身为帝君,若是连册封个妃子都要顾忌着旁人的想法,那怕是还不如当个庄户来得痛快吧!” “只是玉牒上早已篆刻好内宫宫妃的品级、人员定数,这多出来的……”胤礽也在一旁帮腔道,虽然他搞不懂偏殿里产子的和嫔明明是老四最宠爱侧福晋的亲姐姐,为什么老四要做这种挡人升迁之路的蠢事,却不妨碍他帮着老四出那不敢的话,左右他就是个给老四赚些时间发展势力的挡箭牌罢了。 “你们俩……太傻!”康熙爷怒其不争的看了看满眼不解的两个儿子,叹气道。 我勒个去!这算是个什么事呢,谁太傻了! 太子和四爷同时对视一眼,心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最终却被康熙爷那太过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得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会儿不是个教儿子的好时机,所以康熙爷也没有多,只是打定主意等尔柔平安产下子嗣就领着老四和老二去养心殿好好交交心,这对傻儿子被那些大儒教得太规矩了,这点太不好了。 时近戌时,偏殿里的尔柔还未平安产子,康熙爷看着已经燃起的各色宫灯,冷声吩咐刚刚从内务府跑回来的魏珠去交泰殿溜达一圈。让那些该回家的都回家的,独留下了住在毓庆宫里的老二和住在宫外雍亲王府的老四作陪,又让宫人引了老四家的家眷子嗣去德妃宫里歇下,这才起身往前头的养心殿走去。 进了养心殿,康熙爷就迫不及待的将那些伺候的宫人打发了出去,看着垂首而立的两兄弟,沉声道:“都坐吧,朕今个儿和你们这治家的事情!” 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了有木有! 四爷眼露期盼之色,嘴角微微勾起,强压下想要拿出本子做随堂笔记的想法,强压下心里想要催促的念头,眼巴巴的看着端着茶盏润唇的康熙爷,那副模样让打算一时三刻就开口的康熙爷多了些看好戏的恶趣味。 过了半刻,康熙爷终于看够了他这个越来越冷静的儿子露出焦急之态的傻样子,含笑道:“宫中的女子,上到皇后、贵妃,下到粗使宫女,可以都是朕的女人,但是这十根手指有长有短,那朕的宠爱又怎么能做到平均呢! 当年,朕能扛着压力晋了罪臣之后的卫氏为良嫔,为何今个儿朕不能晋封和嫔为和妃呢! 这不过就是朕愿不愿意的事情罢了,毕竟这内宫里的女眷晋封,到底就是朕的家务事而已。 便如你二人的府里一般……你二人宠着某一个女人的时候,看着其他女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算计着那人,你们看着想要保护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是不是很气愤呢? 只是有的时候碍着外面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御史言官,或者是碍着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不好动手…… 那么朕告诉你们一个最简单的法子,那便是让她们明白你们的宠爱不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不会落在她们身上,便是她们真的算计得那人失了宠,算计得那人的子嗣都死绝了,你们也仍然不会注意到她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阴差阳错 第三百三十章 四爷和太子胤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纷纷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之前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羡慕宫里那些宫妃的知情识趣,这会儿却齐齐转化成了对康熙爷平衡之法的佩服之感。 与此同时,交泰殿偏殿产子的尔柔连灌了几碗参汤下肚,终于生下了一名早产的男婴。 “赏!”康熙爷没了谈性,大笑着道。 完,便看也不看一眼还愣神的太子和四爷,快步往交泰殿偏殿方向走去。 临时布置的产房里,还残存着些许血腥味。 康熙爷不顾接生嬷嬷的劝解之言,迈着步子就往床前走去。 虚弱的尔柔,此时还未歇下,巴掌大的脸上全无血色,唇瓣干裂泛白,沾染了汗渍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肩头,身上搭着一条暗红色的绣花锦被,更衬得她的娇弱、可怜。 “辛苦你了!”康熙爷瞄了眼还在忙活着的宫人,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低声道。 尔柔闻言,只觉得生产时的痛苦,压根就不算个事情了。 “嫔妾不辛苦!”尔柔握着康熙爷那并不算光滑的大手,柔声道。 “还自称嫔妾,你现在可是还未经历过册封典礼的和妃了!”康熙爷还未看过新出生的阿哥就陪在尔柔的身边,对尔柔的情分自是不浅,听着尔柔那娇柔的声音,笑着打趣道。 尔柔只觉得被这重重惊喜吓呆了。 原以为这次是要去阎罗殿见阎罗了。却不想在昏迷之际竟然看见了那个她一心护着的妹妹,也不知是梦,还是一种姐妹间的神秘纽带。那时尔芙紧握着她的手,连声为她打气,她这才有力气醒来生子。 孩子虽然是早产的,却养得不错。 太医也只要好好照料着,不出三年就能补足了这胎里不足之症。 这会儿她还从已经顺利产下一子的喜悦中醒来,便听她已经不再是个嫔位上的宫妃,一跃成为了位比四妃的正经妃位上的娘娘。她真真理解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嫔妾还是想跟皇上问一句傻话?”尔柔被这巨大的惊喜震傻了,看着笑得和煦如春风般的康熙爷,有些羞涩的红着脸低头道。 “你。朕不会怪你!”康熙爷心情好好的应道。 尔柔眼含秋水的抬眸一笑,握紧了康熙爷的手,摩挲着那有些冰凉、硌手的扳指,柔声道:“妾想问爷一句。此番被晋位为妃。爷是为了那刚刚出生的阿哥,还是因为惦记着妾身?” 照例,尔柔这话问得很是莽撞,自称和对康熙爷的称谓,也是有些不妥,但是虽然在宫里伺候多年,其实本质上尔柔心里还是有着少女怀春的那场王子梦。 饶是眼前的王子不再年轻,身边也已有了多位相伴多年的宫妃。甚至王子心中还有朱砂痣般存在的赫舍里氏,她还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即使这话问出后。结果不如她预想的那般美好,甚至可能会被丢到深宫里自生自灭,但是她还是愿意问一问,她不愿意她的人生是糊糊涂涂的混日子。 话一出口,尔柔就紧张地停了心跳,一双手更是无意识的仿佛抓着救命稻草的最后希望一般抓着康熙爷的手,抓得很紧,紧得康熙爷都觉得有些痛了,手指都有些泛白的不过血脉了。 看着眼前女子这般越来越紧张的表情,即使康熙爷已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平静如水的心还是跳了跳。 “你突然摔倒,医女你已经陷入昏迷,朕希望你能鼓起希望,朕不知道如何能鼓励你,只能以晋位这般的赏赐刺激着你了,到底该是为了你的吧!”康熙爷紧盯着尔柔有些闪避的视线,低声道。 康熙爷不愿意骗眼前的女子。 到底他也不知道当时是为了谁……若为了这么一个能让他有几分情动的女子,他自己也不相信;可若是是为了孩子,他并不缺少儿子,甚至是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有儿子的降世。 “爷……” 尔柔闻言并没有失望,甚至很是感动,不顾身子上沾染的血腥味道可能会熏到康熙爷,抬手就扑进了康熙爷的怀里,弄得康熙爷有些措手不及的忙双腿较劲的端住了架势,将如乳燕归巢般的尔柔揽入怀中。 若不是康熙爷这些年身子还算硬朗,还不曾丢了那身弓马骑射的工夫,很可能就要丢丑人前了,毕竟康熙爷身下坐着的只是一张不算稳定的圆墩罢了。 “你现在身子虚弱,可不能这么大的动作,仔细些!”康熙爷的大手抚摸过尔柔的后背,贴耳道。 尔柔连连点头,其实她压根就没有听见康熙爷了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一刻好温暖,好想要拥抱眼前这个不再风华正茂的帝王,一直到注意到那些张目结舌的宫人,这才羞红着脸的缩回到了被窝里。 康熙爷感觉到怀里娇躯的突然离去,有些不适应的吧吧嘴。 “你好好歇着,等明个儿再让她们安排挪宫的事宜吧,朕先去看看阿哥!”康熙爷细心的替尔柔掩好了被角,笑着道。 尔柔红着脸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听康熙爷的,弄得康熙爷也有些老脸泛红的感觉,一直到走出殿门,看到魏珠那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的惊讶样子,康熙爷才倒背着手恢复了往日的儒雅气度。 阿哥早产,虽然太医已经很肯定不用三年就能养好,但是还是脆弱的似刚出生的奶猫,连哭声都弱得让康熙爷心疼,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生一个没一个的年头。 “仔细照料着。若是阿哥有什么不妥当,你们的脑袋就不必再长在脖子上了!”康熙爷就着奶嬷嬷的手摸了摸阿哥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冷声吩咐道。 奶嬷嬷自是不敢怠慢的叠声应是。目送着康熙爷的袍摆消失在眼前,这才瑟瑟的打了个两个寒颤,将阿哥放回到了舒服的床褥之间放好,对着繁星点点的星空祈求着上保佑,务必要保佑阿哥安安稳稳的长大。 康熙爷重新回到养心殿里,四爷和太子还保持着他离去时的姿势。 “恭喜阿玛喜获麟儿!”两人看着康熙爷眼角含笑的模样,再结合着刚刚那句震耳欲聋的赏子。立马就顺杆爬的讨起赏来。 “坐吧! 你们也该努力些才是,瞧瞧你们膝下的子嗣,你们对得起朕给你们指的那些格格、福晋嘛?!”康熙爷这会儿心情正好。笑着打趣道。 太子和四爷脸上瞬间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朕老了,最愿意看得就是子孙繁茂,你们要努力!”康熙爷却觉得打击力度还不够,继续加码道。 “儿臣明白!”太子和四爷无语的对视一眼。齐声道。 “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也不干涉你们那些个私事。 这些年虽然汉人大部分臣服,江南的明廷也被消灭了个差不多,连早些年举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地会也越来越少冒头,但是这下还是不算安稳。 想要真正的让万民臣服,不但要有强大的武力和吏治上的昌明,更重要的就是让百姓真真正正的过上好日子。 朕几次南巡,看到的百姓。生活确实富足了不少,但是难保这其中没有下面人的刻意安排。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兴许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这些事情就要靠你们兄弟去安排了!”康熙爷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落座,继续道。 “皇阿玛的意思是……”四爷有些疑惑的道。 “抛去你们身上的荣光和权势,真正的走出去看看,看看那些朕看不到的地方,看看那些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看看那些最基层的百姓的生活,看看那些吏部推官举荐出的贤能之辈是否真的如他们的那般!”康熙爷含笑道。 四爷和太子被康熙爷的一番话鼓舞了,只觉得满肚子的理想、抱负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立马就骑着快马走出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去看看那些最基层的百姓,去看看那些在田间靠吃饭的农户…… “行了,你们也别忙着激动! 做事要有条理,这两日你们就在这养心殿的配殿住下,不要去依靠你们府中的幕僚们给朕拿出个章程来。 若是朕看得满意就放你们去走走看看! 若是不满意就都给朕继续去上书房里跟着师傅读书,看看你们到底缺在哪里了!”康熙爷注意到两个儿子眼底闪烁着的火苗,一人一巴掌的拍醒,冷声道。 啊咧,更囧了有木有! 成功了可以出去走走,那自然是千好万好,毕竟书上也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是失败了要跟着子侄、弟弟们去上书房里读书,太丢脸了好伐! 四爷和太子那一肚子的激昂之词,瞬间就都化作看不到的空气飞走了,只剩下那悬在头顶上的大刀和压在肩头上的重担子了。 “好了,朕忙活了大半也累了,你们都跟着魏珠去住所吧,一干事情都有魏珠为你们安排妥当,别想着找空子联系你们府里的幕僚了,也别想着互相帮助,让朕好好看看你们俩的真才实学!”康熙爷叫进了正在门口候着魏珠,冷声吩咐道。 康熙爷大手一挥,便将太子和雍亲王这两位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星关了禁闭,断了和外面的联络,一切衣食住行回到了住在阿哥所的时候,唯一属于他们的自己人就是身边的贴身太监苏培盛和阿宝了。 养心殿的配殿里,早已经置办妥当。 如果不是看到魏珠那张和他们一样被雷劈了似的脸,他们都怀疑这出戏是康熙爷早就安排好的了。 四爷随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册书卷,鄙夷的瞄了眼惶恐不安的苏培盛,低声道:“给爷奉茶,难不成让你来看热闹的?” “奴才惶恐!”苏培盛颤颤巍巍的端着茶盏走进,垂首道。 “去去去,让魏珠那子给爷准备夜宵,爷要挑灯奋战!”四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对于四爷来,他并不是太讲究吃穿住行,唯一让他有些惦记着的就是园子里已经快到预产期的尔芙了,尤其是看着尔柔这番被人绊倒了早产,他就开始无限制的怀疑起园子里那些个伺候的宫人了,毕竟财帛动人心,难免有些人会想不通这番差事的危险! 不得不,四爷想得太正确了。 便在九月九重阳节这一,一直抱着肚子养胎的尔芙坐在廊下晒着暖烘烘的太阳,便真的被人伤着了。 一条乌突突碗口粗细的大蛇不知从哪里钻到了莲花馆,更是沿着那绘彩镶金的廊檐与尔芙来了个面对面的接触,吓得正在眯着眼睛看云的尔芙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原本就在预产期的肚子就这么开始了阵痛。 好在太医、医女、接生嬷嬷都是预备妥当的,大嬷嬷也算是训练有素了,很快就将尔芙送到了已经布置好的厢房产房里,更是让赵德柱出手抓住了那条犯罪嫌疑蛇,只待四爷闻信过来就将动手人一连串的揪出来。 只是预料的很好,可是九月九是宫宴的日子,府里除了借口要照料弘昀的李侧福晋这个主子没去,便再没有其他能做主的人了。 而李侧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送信的太监自是明白的! 一番盘问下来,见李氏迟迟不肯派人往宫里送消息,太监趁着去偏房喝茶的时候就将一个蜡丸交给了四爷安排好的探子手里,免得被李氏这么耽搁着园子里那位侧福晋出了问题。 只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尔芙这边要生的消息刚刚送到府里,宫里那边尔柔就出了意外,拿着蜡丸就打算往宫里送消息的陈福,虽然安排了太监去和四爷接触,但是那种阵势下,这事自然而然就耽搁了。 所以一直到四爷被康熙爷老爷子关了禁闭,这关于尔芙要生产的消息也没有送到,更是连那太监也被拘在了宫里的一角,一直到宫门解禁,才灰溜溜的回到府里给陈福报信。 可是此时城门已经落锁,便是陈福得了消息,也送不到园子里去了,除非他能冒着被人弹劾四爷的风险,拿着雍亲王府的名帖去叫开了城门出城。 大嬷嬷先前还有闲心往园子门口走走,随着尔芙那边阵痛越来越紧,只得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端出皇子阿哥身边管事嬷嬷的架势,督促着接生嬷嬷和医女们替尔芙接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玖儿和小九 第三百三十一章 就在四爷绞尽脑汁和奏疏较劲的同时,子时前最后一刻钟的时候,尔芙强打着精神生下了龙凤胎里的女儿,看着女儿那皱巴巴的脸,折腾了一整的尔芙来不及问上一句四爷来了吗就睡了过去,也让担心了一整的大嬷嬷松了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主子起四爷迟迟未到的原因。 龙凤胎——男婴是哥哥,女婴是妹妹,出生时间相差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原本接生嬷嬷都对那迟迟不肯降生的女婴放弃希望了,之所以一直绷着劲的让尔芙赶快生,只是怕这位四爷心尖上的侧福晋出意外罢了,却没想到生出来一看是个很健康很健康的女婴。 尔芙不愿意孩子离开身边,所以即使她已经睡了过去,大嬷嬷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将两个同样皱皱脸,裹着大红色襁褓的家伙都摆在了尔芙身边,只吩咐了奶嬷嬷在丫鬟上夜的榻上歇着,方便家伙儿们饿了的时候喂奶。 夜风渐起,被强烈饥饿感唤醒的一双家伙,好似开了同步模式般的一块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本就累极的尔芙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身在何处。 四爷挑选的奶嬷嬷都是顶好的,一家都掐在四爷手里,倒是不担心她们做什么怪。不过这生死都捆绑在了主子身上,看着主子哭起来。比尔芙这个正经额娘还要急上两分。 “侧福晋,奴婢要给主子喂奶了!”奶嬷嬷一号披着外袍,一边慌手慌脚的系着扣子。一边低声催促道。 “恩!”尔芙只是一时间有些晃神,倒不是故意饿着两个家伙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额角,低声哼了哼,算是应了奶嬷嬷的要求。 两个奶嬷嬷手脚麻利的抱着龙凤胎,边拍边哄的就往屏风后走去。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儿们立马就歇了,看得尔芙又一次愣神了。 与此同时,在侧间里听见动静的大嬷嬷也已经裹着外袍来到了房里。看着只穿着中衣倚床坐着的尔芙,脚下步子加快了两分,抬手拿过了搭在屏风上的披风就往尔芙身上搭去。 “主子刚刚生了孩子,可是一点风都受不起的!”大嬷嬷低声唠叨着。 尔芙含笑点了点头。“他没来吗?” 即使她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个儿。四爷一定是在上房里歇下了,但是见大嬷嬷有些惊慌的愣住,尔芙心里还是涌出了些许失落。 “主子不要胡思乱想,今个儿是九月九,这宫里头要摆宫宴的日子,怕是去报信的人没有找到爷呢!”大嬷嬷脑中灵光一现,忙答道。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虽然花房早起送了许多菊花过来。膳食也多是桂花、菊花为主的佳肴,但是尔芙还是忘记了重阳节这回事。这会儿听大嬷嬷提起,才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不过,不待尔芙彻底放松下来,她就想起了另一回事。 她忘记了重阳节,可是那算计着放蛇吓唬她的人没忘记,估计就是打着她被蛇吓个半死,却找不到人做主的主意吧! “找到放蛇的人了么?”尔芙低声问道。 大嬷嬷脸色又是一青,随即答道:“莲花馆里里外外都是主子爷安排的人手,并未发现陌生人靠近,而且找了熟识那蛇属性的宫人查看,也并非发现引蛇来的东西,兴许是偶然吧!” “……” 一时间,尔芙不知道是该觉得大嬷嬷这种安慰方式可笑,还是该气大嬷嬷这种不负责任的法。 虽圆明园是一处园林,但是到底是贵人居所。 别是那那么明显的大粗蛇,即使是个不起眼的蚂蚱都不会逃过这么多宫人的眼睛吧! “主子饿了吧,厨房里准备了养生粥和鸡汤,嬷嬷这就让她们去取!”大嬷嬷看着尔芙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有些不安的道。 尔芙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屏风后头正在喂奶的奶嬷嬷二人组上,起来这双龙凤胎自打生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就陷入了昏睡,刚刚又是有些迷惘的起来就被奶嬷嬷抱过去喂奶了,这会儿她还真想好好看看那对家伙了。 大嬷嬷很快就叫过了在偏房里上夜的丫鬟去膳房,她看着尔芙正望着屏风出神,心领神会的走到了屏风后,盯着奶嬷嬷给家伙喂过奶、换了尿布又包好,便领着奶嬷嬷来到了尔芙的床前。 “阿哥长得跟咱们四爷一模一样,格格倒是更像主子呢!”大嬷嬷担心尔芙身上没力气抱不动孩子,直接从奶嬷嬷怀里接过一个个家伙就齐齐摆在了床上,更是顺手调亮了床边烛台上的几盏红烛,笑着介绍着。 家伙们刚刚出生,脸上还没张开,看起来红彤彤、皱巴巴的并不好看,更是看不出来像与不像谁的细节,不过却不妨碍尔芙这个做额娘的喜欢得好像眼珠子一般。 尔芙抬手摸了摸家伙脑袋瓜上那嫩呼呼的胎毛,又摸了摸家伙儿的脸蛋,露出了一抹自带柔光效果的笑容,浑身都是母爱在散发着光辉,看得大嬷嬷都愣神了。 “家伙儿是九月九出生的,男孩儿就叫大玖,女孩儿就叫九儿吧!”着话,尔芙示意大嬷嬷取来了笔墨,随手写下了两个‘玖、九’字,便这般随意的给两个家伙儿定下了名儿。 “主子爷还没同意,这怕是不妥吧!”大嬷嬷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喜滋滋的尔芙。泼着冷水道。 “不过就是名儿罢了,爷不会在意的,左右玉牒上刻的是大名儿。她们是我的子女。我希望她们平安久久,富贵久久,无忧到老,也算是给她们讨个好意头吧!” 尔芙记得历史上四爷的子嗣不多,获得好下场的更是不多,所以有些忧心,之前七和弘轩时是她有四爷跟着打岔忘了这茬。这会儿好不容易轮到只有她做主,她自然是理都不理还不知道在哪的孩子亲爹是不是同意,立马给两个家伙儿取了个看起来有些随意的名字。 大嬷嬷心里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个事。 关于阿哥的大名儿别是尔芙做不了主,连四爷都未必能做主,所以名儿是谁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也没有多少机会叫起罢了。 “玖儿、九。还真是和七的名字差不多呢!”尔芙捏了捏已经睡熟的两个家伙儿的脸蛋。笑着道,“要是被弘轩那矫情的孩子知道,怕是又要闹一场了!” “弘轩阿哥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和弟弟妹妹计较的!”大嬷嬷随口道。 “总是该一碗水端平才好,只是弘轩是大孩子了,再起名儿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不如就叫安儿吧,我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尔芙含笑道。 可怜正在宫里陪着德妃娘娘的弘轩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个名儿。更是被这个名儿连累的在弟弟妹妹面前没有半点威严,一直到他成为杀伐果决的镇国将军。贵为亲王时,还是会被额娘安儿、安儿的唤着。 “主子不能长时间坐着,不如早些歇着吧,兴许明个儿早起就瞧见四爷了呢!”大嬷嬷见尔芙谈性大发,连连打哈欠都不张罗着安寝,忍不住的劝道。 “爷是忙大事的人,不过我也是该好好歇着了。 让她们把玖儿和九放回到床上吧,免得我睡着了碰着她们。”尔芙含笑拢了拢耳边垂下的碎发,轻声吩咐道。 孩子是很脆弱的,若是大人们照顾着不仔细,很可能一场风、些许粉尘就要了她们的性命,这事就算是尔芙不吩咐,大嬷嬷一会儿也会将她们挪到床上,更是会将挡风的屏风和帷幔都掩好,免得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有亲生额娘盯着些,总是要比没有额娘盯着的好。 大嬷嬷应声将阿哥和格格安顿好,又盯着尔芙喝下了一盏温热发汗的鸡汤,望着边已经出现的鱼肚白,默默地叹了口气去外面忙活了。 尔芙睡得很是安稳,一醒来就看见奶嬷嬷正抱着家伙儿们哄着,看起来似是刚刚喂过奶,连衣襟上的盘扣还没有扣好呢。 “不用这么宠着她们的!”尔芙笑着接过了玉静送上的漱口茶水,轻声道。 奶嬷嬷虽然舍不得放下主子,但是主子都发话了,自然是要遵从的,恋恋不舍的将主子们放回到床里,讨好似得道:“阿哥、格格真是太可爱了,奴婢们都舍不得放手呢!!” “才那么一丁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呀!”尔芙就着烫热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脸、脖颈等位置,无所谓的接茬道。 许是华夏国遗留下来的传统,听着旁人赞赏子女,总是要客气两句。尔芙以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奶嬷嬷听在耳朵里吓得不轻,甚至脑洞大开的以为侧福晋并不喜欢这对不得四爷看重的主子们,看着床上还茫然无知的一双主子,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怜爱之色。 “陈福一大早就来了园子里,主子可是要抽空见见他!”大嬷嬷也被尔芙的话误导了,或者是被她以为的事实误导了,看着尔芙无意提要用早膳,也没有问起四爷,忙开口提醒道。 尔芙就这么看着房间里伺候的婢女、宫人、奶嬷嬷、甚至于身边管事嬷嬷都误会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同时她也确实惦记着不曾出现的四爷,忙吩咐玉静等人送着奶嬷嬷带着玖儿、九去西梢间的暖阁歇一会儿,命宫人摆好了遮挡的屏风,便让大嬷嬷去领陈福进来了。 陈福是城门开出城的第一拨人,来到园子里听侧福晋仍睡着,又喜又惊,这会儿见到大嬷嬷过来相请,忙送上了一装着青玉环佩的荷包,低声道:“主子和福晋等人进了宫就没出来,这会儿也没个准信送出来,一会儿您可得帮着打打圆场,别吓着了侧福晋!” “到底怎么回事!”陈福那向来是后院众多女眷拉拢的对象,从来是只收好处,哪有这般往外送东西的时候,对于这种烫手的东西,大嬷嬷自然不敢随便接过,忙退后了一步,眼含厉色的问道。 陈福见旁人可以不假颜色,但是对上大嬷嬷是很敬重的,不过也还是被大嬷嬷这种明哲保身的反应气得不轻,看着大嬷嬷大有不给出格合适理由就要去直接禀明侧福晋的样子,只得将昨个儿发生的事情一一诉出来,希望大嬷嬷能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给予些许帮助。 “主子爷和福晋、几位主子都在宫里没出来,而同样进宫赴宴的其他爷已经回府了?”大嬷嬷咬牙切齿的道。 陈福发愁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现在为止,咱家也只知道福晋和几位主子都在德妃娘娘宫里好吃好住的歇着呢,而四爷去了哪里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又因为传信人被困在宫里大半,这才耽误了给侧福晋主子送信!” “会不会是……”大嬷嬷虽然不了解朝堂之事,但是在宫中混迹半辈子,她还是很有些见识的,看着陈福那张沮丧的脸,脑中闪过了一种很不好的猜测,颤抖着唇瓣道。 “呸呸呸,别这么不吉利的话,咱们主子好着呢,不过就是得了圣上的眼要留在宫里几罢了!”陈福摆了摆手,连呸几声,似是安慰自己,又似是给自己打气似的道。 大嬷嬷叹了口气,接过了陈福还未收回去的荷包,低声道:“这事咱们现在都不好,还是别让侧福晋知道了,毕竟侧福晋刚刚生过孩子,这情绪还不大稳定,只爷被圣上支出去办差就是了!” 两人又细细研究了一番,统一了口径,这才脸色不算太好的走出了偏厢,来到了尔芙卧床坐月子的东梢间里。 “既然爷是去办正事的,那我也不能跟着裹乱,倒是劳烦陈公公一大早就跑了一趟辛苦了,嬷嬷替我送公公出去吧!”尔芙不是个傻子,看着大嬷嬷脸上隐隐的担忧,生怕情绪不受控制的出现什么丢了脸面的事情,被子下一双颤抖着的手紧攥着被角,沉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莽撞的小宫女 陈福半信半疑的瞧了眼屏风后倚着床头的身影,随着大嬷嬷退出了房间,“您瞧这是怎么个事?” “咱们都知道那话骗不过人,向来侧福晋是已经怀疑了,却在自欺欺人罢了!”大嬷嬷叹了口气,低声答道。 两人并未在廊下过多停留,便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以她们二人的身份,不论是身处什么地方,总是会引来其他宫人、仆从、婢女的注意,正当大嬷嬷打算送着陈福上了桥就回去的时候,一道兰翠色的身影扑到了陈福跟前。 “你是哪里伺候的宫人,怎么这么不当心!”大嬷嬷呵斥了句,却并未太过苛责。 对陈福来讲,左右就是个宫女失礼罢了,万一身后是有内务府家族支持呢,大嬷嬷可没必要给自家主子、主子爷结了仇家。 陈福亦是如此考虑,笑着抬了抬手,“宫人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你也不必害怕!”着,还招呼了大嬷嬷身后跟着的丫鬟上前扶了一把那丫头,看起来颇为和善、好相处的样子。 只有还算熟悉陈福的大嬷嬷眼角抽了抽,很是别扭的扭过了头。 陈福这人怎么呢,平日里就如邻家爷爷般的和善,可是背地里鬼主意却是最多的,那双眼睛就好似长在了背后一般,左右大嬷嬷就从来没见有人能骗过陈福的,不然也轮不到陈福这个不显眼的太监混成了四爷身边最倚重的人手之一。 宫女穿着绿色的旗装,外罩着一件滚了浅蓝色边的紧身坎肩。梳着巧的两把头,背后垂着一条粗黑油亮的长辫子,整个人如鹌鹑般躲在角落里。嘤嘤道:“奴婢见过陈公公,见过大嬷嬷!” “不要这般局促,你这么匆匆忙忙的为了何事呀?”大嬷嬷含笑问道。 宫女闻言身子一抖瑟,随即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嬷嬷救命,奴婢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宫女着就砰砰磕起了响头,大有一种大嬷嬷不答应救她,她就不起身的意思存在里头。 大嬷嬷脸色不算好看。毕竟她是侧福晋身边的大嬷嬷,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整个园子里的琐事,自有王府长史安排的管事嬷嬷和宦官负责。 这会儿。这宫女瞧见陈福和她张口就是救命,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也是了解她身边陈福身份的人,不然大可以直接找到管事嬷嬷和那些住在前湖北岸的宦官们去回禀。 “你先起来话吧。这般大礼。嬷嬷受着怕折寿呀!”大嬷嬷不算客气的答道,更是给身边丫鬟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上前拉起这个好像怕得要死的宫女。 宫女拗不过两个使出全力扯她的丫鬟,不情不愿的躬身而立。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惊慌失措的?”陈福偷偷扯了扯大嬷嬷的袖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是一派和事老似的开了口,笑着上前两步,领着那宫女就往桥中央的桥亭走去。 大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回眸望了眼莲花馆的方向,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不回去。那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才迈腿跟着陈福进了桥亭。 “你也坐吧!”大嬷嬷刚一进桥亭,便看见陈福坐在石墩上热络招呼着宫女的模样,有些不喜的坐在了一侧,只待这边有个结果就回到莲花馆里伺候去。 宫女抖瑟了两下,这才犹犹豫豫的迈步子,半欠着身子坐在了下首石墩上。 “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真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管就是了,老奴和大嬷嬷会为你做主的!”陈福指了指对面黑着脸的大嬷嬷,轻声道。 宫女好似抖出了习惯,每逢开口必先抖上三抖,起话来又没个逻辑,东拉西扯好半陈芝麻烂谷子的闲事,总算是将要的话都清楚了,这才好似舒了口气般的挑眉瞧了瞧一左一右坐着的陈福和大嬷嬷。 “你你瞧见负责你们的大宫女拿着个短笛吹了吹就从草丛里引了好多个虫子出来,还拿着奇怪的罐子都装了起来!”大嬷嬷紧握双拳的惊讶问道。 自古以来就有传闻。 滇南等地有秘族,善使各类毒虫制成蛊,而蛊的类型更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 只是传闻很多,真正见过的人是少之又少。 便好似人人都羡慕着那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爱情,却少有能做到这般的情侣,即使是那些从一而终的恋人,那些绚烂过目的恋情,也会在日积月累后变成亲情,或者是变成相对无言的怨偶。 大嬷嬷出身深宫,听那些长着白胡子的老太医起过那些既能要人命,又能医人病的滇南巫医,所以对于这事还是蛮相信的,毕竟那些成日掉书袋的太医也不像是会传播道消息和虚假事实的人呀! “正是如此,奴婢还瞧见那宫女手腕上挂着一条碧绿碧绿的蛇,头尾相交时就似是最顶级的翡翠一般!”宫女生恐大嬷嬷不信似的继续道,更是连连用动作表示着她出话的真实性,可见是紧张到了极点。 “这事,我与陈公公知道了,你将你瞧见那宫女的姓名留下,便随陈公公回府里去吧,向来那人也没能力跨越这么长距离去追杀你吧!”大嬷嬷与陈福对视一眼,扬声道。 宫女连连点头,随即又似是羞涩般的红了红脸,拧着袖口,低声道:“奴婢不会骑马,怕是会耽误了陈公公的脚程,不如奴婢还是先换个地方伺候着躲躲吧!” “无妨,此番前来我也赶得有些累了。咱们回去的时候就坐着骡车吧!”陈福似是无所谓的道。 大嬷嬷这才松了口气,这宫女看着胆怕事,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大胆。她可不能贸贸然的领着这么个人进了莲花馆,到时候出了事情,真是会让她悔青肚子吧! 陈福也明白她的顾虑,更何况他也好奇那宫女所的驱蛇驱虫的宫女是个什么来历,自然乐不得的接下了这么个麻烦。 “便先让人将那宫女带过来问问吧! 你也先跟着他们下去避避,免得她和你结下了私仇。”陈福沉声道,这最后一句显然是对着还抖着的宫女的。 宫女连连点头应是。不用陈福再开口就似是迫不及待的跟着太监往另外一面的桥头走去,奔着出园子的方向就去了。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福瞄了眼宫女的背影,低声道。 “有些不好。左不过是想要攀龙附凤的贪心人罢了!”大嬷嬷刚刚就注意到那宫女眼里闪烁的算计,但是那宫女那没事就抖三抖的样子,让她又有些不敢肯定的道。 陈福笑着点了点头,“咱们主子已经是亲王了。那些一心想要飞上枝头的麻雀都蹦跶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所的那宫女的事是不是真的了,要是假的,咱这番就算是白折腾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总比留在园子里让我安心!”大嬷嬷却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不过陈福却知道她的是心里话。 一来如今侧福晋在园子里生产,必然要在园子里做过月子才会府里,而侧福晋所居住的西院又是个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地方,便是那宫女想要借着侧福晋的得宠讨了四爷的眼。那也是做不到的。 二来园子里虽然看起来风景如画,比府里那般拘束的环境更显悠然自得之意。却也太大、太广,加之宫人多是内务府安排过来的,所以可以是处处都是钉子,大嬷嬷能将莲花馆那边清理的一干二净,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所以她自然是不愿意有这么个有心机的宫女过去伺候的。 三来自然是那双还不会话的家伙儿了。 即使是只为了那双家伙儿的安全,大嬷嬷都不会让那宫女进了莲花馆的。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陈福指去找宫女所的迷兰的太监和护卫回到了桥亭里回事,看着那领头人垂头丧气的模样,陈福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怎么回事?”陈福沉声问道。 那领头人是从四品的二等护卫,对上无品级的陈福却大有抬不起头的架势,一张风吹日晒的脸上染上了两团红晕,箭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头样,低声回道:“回陈公公的话,卑职领着人去往那浣衣局所在的院落,虽然在那大宫女的房里找到了不少东西,但是却并未发现对方,该是已经闻讯跑走了。” “让人把东西都仔细装好,稍候等主子回来再做定夺,另外也要吩咐负责护卫园子内安全的护卫们尽心些,不要惊扰了莲花馆里的侧福晋和两位主子,不然你们就等着主子回来要你们的命吧!”陈福摆了摆手,似是早就考虑到了一般的随口吩咐道。 护卫忙退出桥亭去安排一切了。 “看来那宫女的事情,十有**是真实存在的,可是那大宫女迷兰去了哪里呢,上三旗包衣里也有这样子善使巫蛊之术的人么?”大嬷嬷有些不解的道。 “不管真假,这些日子你都要好好守着莲花馆了。 最近主子不在府里,李侧福晋又是个眼皮浅的,稍候我会将侧福晋和两位主子的份例和赏赐从前面直接拨过来,你便只当是府里那边安然无事就好了!”陈福瞄了眼左右伺候的宫人,看着她们纷纷退出桥亭,这才凑近了大嬷嬷两分,低声道。 “便这般定了,府里那边的事情你操心,莲花馆这边我负责,保管不会出事!”大嬷嬷点了点头,也不再和陈福扯闲篇,丢下一句话就快不往外走去,一去不回头的往莲花馆去了。 陈福又坐了一刻钟,直到宫人奉上的热茶凉透了,这才招呼着守在两侧桥头的护卫往出园子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进了府里,陈福才想起那个贸贸然闯进他跟前的宫女,随口吩咐太监给安排了个差事,便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想要攀龙附凤,也该瞧瞧自己个儿的身份。 自家主子是个有节操的人,连各院女主子身边的丫鬟、宫女都不动,何况是在前面伺候的那些宫女呢。 陈福恶趣味的想着,这般断了那个宫女的希望,怕是她会更希望留在园子里吧,起码早晚有机会见到四爷,也可能会真的得了四爷的眼呢! 一连三,四爷那便仍然是没个消息。 尔芙从最初的隐隐担心,变得坐立不安的烦忧了。 史书不能作为真实的历史,毕竟不管是书写史书的人,还是刊印史书的人都是胜利者的部从,有很多时候会有些美观出来的虚假事实,尔芙不知道四爷在登基前有没有这般被人拘在宫里的时候,她更不知道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为了不让大嬷嬷太过烦心,她甚至都不敢问,只能有些惶然的抱着一双已经长开变得粉嫩白皙的包子寻求安慰,或是时不时的对着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羊脂玉观音求神拜佛的祈求上回护,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重重的迷雾中一般。、 “主子,府里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大嬷嬷似是财迷般的将册子送到了尔芙手里,兴冲冲的道。 大嬷嬷早在尔芙第一惶然无措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尔芙的不对劲,只是碍于她也搞不清楚状况,这才一直装着不知道,但是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憔悴,这心里别提多担心了,毕竟女子坐月子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有丁点不注意的地方就可能留下病根呢! “瞧着倒是比之前七和弘轩时多了三成,真是成了王爷,咱们节俭的王爷都变得大手笔了!”尔芙似是打趣般的道,草草扫了一眼就将册子收到了手边的锦盒里,“让人将东西细细检查一番,用得着的就送去各处,用不着的先收到厢房里存着,等咱们回府的时候再带回去,也免得陈福的人来回折腾了!” 完,尔芙就好似疲累了似的躺倒在了床上,扯了扯被子,闭上了双眸。 “便依主子的吩咐!”大嬷嬷随手撂下了两侧层层叠叠的床幔,又看了看在边上候差的玉静等人,微微点头的往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是谁? 第三百三十三章 独自缩在有些昏暗的床幔内,尔芙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福那显而易见的谎言,所以她选择了退缩,缩回到保护壳里,去忽视四爷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境,便自欺欺人的相信着陈福的话吧。 “主子,您睡了么?”玉静心翼翼的唤着,声音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整个人佝偻得似煮熟的大虾一般,一双眸子闪烁着星星眼的望着床幔那道沿着的裂缝。 尔芙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叹气一声,“有事咩?” “宫里那边来人送赏赐了!”玉静低声答道。 “吩咐人备水吧!”尔芙低头看了看已经打缕的长发,掀开了身上搭着的薄被,荡着一双长腿坐在了床边,就着玉静上前搀扶的力道,捧着还未消的肚子,拧眉道。 玉静一摆手,站在一旁的玉华不用人吩咐就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莲花馆里虽然有厨房,但是因为最近些日子尔芙不能闻到那些油烟味,所以一直都是用来烧水的存在,倒是免得尔芙用水的时候去膳房取的等待工夫了。 “宫里那边来的是什么人?”尔芙看着玉静捧着一身身华丽、精致的锦袍,有些疑惑的问道。 玉静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将一袭靛蓝色绣大团芙蓉花的浸泡送到了尔芙眼前,语气中带着别样的轻松。柔声回道:“前面来回事的人的含糊,左不过是娘娘身边得脸的大太监吧!” “……” 看着玉静那故意装出来的得意和轻松,尔芙叹了口气。抬手随意的指了指那身被玉静夸得上有地上物的靛蓝色大团芙蓉花大襟旗装,“便这套吧,瞧着爽利些。” 完,尔芙也不管玉静怎么处理那些拿出来的衣袍,起身走到了妆台前,随手打开了那对镶嵌着螺钿的精致妆匣,挑选出了一套赤金点翠缠枝花纹嵌绿松石的头面。又选了一对看起来光华内敛的镂空金罩东珠的耳坠子做搭配,便扶着玉静的手往已经准备好的净室走去。 至于那所谓的大太监,自然有该出面的人去招呼着了。比如到现在没见人影的大嬷嬷。 月子里是不能洗澡、洗头发的,最好是一滴水都不要碰,连平日里喝得水都变成了点着红糖的温水,不过尔芙觉得她整个人都发霉了。头皮更是痒得如几百只蚂蚁齐齐爬动一般的难受。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那自然是大洗特洗了起来。 左右大嬷嬷不在,玉静等人就算是想要劝她这个主子,也会顾忌着主仆之别,不管不尊她的吩咐。 净室里除了传统的恭桶、浴桶、铜盆、洗手架等家伙式外,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包了软垫、两侧镶嵌着扶手的躺椅,这是尔芙按照现代理发店里的洗发椅苏出来的仿制品。 虽然没有那即开即热的电热水器,也没有能起到按摩效果的喷头。但是这般躺着就有擅长头部按摩的丫鬟上前伺候着清洗长发,尔芙还是很喜欢的。 两个丫鬟一人替尔芙按摩着发根。一人拿着精致的水瓢舀着温度正好的清水浇着,配合默契的就好像同一个人长了四只手一般。 尔芙闭目享受的模样,看得玉静纠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是觉得不该打扰主子这会儿的好心情,一边是可能会因为月子里洗发引起的头风困扰,再几经纠结后,玉静觉得还是该站在大嬷嬷一面反对尔芙这种太过任性的行为。 “主子,还是抓紧着些吧,毕竟老人们都月子里不要碰水了!”玉静低声提醒道。 水温刚刚好,丫鬟按摩的力道轻重适中,尔芙真是舒服得不要不要的,但是考虑到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老话,她还是决定听玉静的话,毕竟前面还有个正在等着给她送礼物的大太监呢! 清洗过的长发仍有些湿着,清爽的感觉如化身亿万精灵般飘在尔芙的左右,精心调制的玫瑰汁子的香氛似她在现代用惯的香薰一般让她感觉到舒适,几日没有冒头的困意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不合适的时候,尔芙闷闷的叹了口气,任由丫鬟扯着干爽的细棉布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 发丝还有些微湿,没有吹风筒就是这么的不方便。 尔芙再次感叹了一句现代的便捷,吩咐玉静和玉华替她梳比较正式的架子头。 片刻工夫,梳妆后的尔芙就领着一众尾巴穿过井,进入了正堂。 “奴才耿路,参见雍亲王侧福晋。”尔芙刚刚进门还没有瞧清楚来人的样子,那穿着太监袍,带着蓝顶子尖尖帽的太监就已经绕开了还在和他哈拉的大嬷嬷,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的道。 尔芙微微抬手,低声道:“起吧!” 太监瞧着年岁也是不大,估计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是干净,一身暗纹袍子熨烫得齐整,看着确实是贵人跟前得脸的,但是却瞧着眼生,起码尔芙在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从未见过,这让尔芙很是疑惑,毕竟这样子有品阶的大太监,各宫里也不过是有一个罢了。 “公公瞧着甚是眼生,不知道是在哪处当差的?”尔芙轻声吩咐人送上了软凳给太监看座,笑着问道。 “奴才平日里跟着乾清宫太监总管魏珠魏公公做事!”太监不卑不亢的答道。 尔芙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难怪大嬷嬷会坐在太监的下首话了。 “不知公公此来……”尔芙淡声道。 “奴才是尊了圣上口谕,特地来给侧福晋送洗三贺礼的。雍亲王这些日子被圣上留在养心殿里处理公务,一时间怕是还未曾收到侧福晋已经安然生产的消息,圣上担心侧福晋跟着担心。所以特地让奴才走一趟!”太监忙起身回道,态度显得很是恭敬和亲近。 见到太监如此动作,尔芙心里提着的石头落了地,含笑道:“难得得皇上如此看重,臣妾受宠若惊!” 着话,尔芙就已经一撩袍摆的跪倒在了地上,对着代传皇上口谕的太监行了抚鬓礼。“臣妾恭请圣安!” “雍亲王府侧福晋瓜尔佳氏温恭懋静,娴熟慧雅,替皇家传承子嗣有功。朕甚是欣慰,特赏赐鎏金匾额一方,并……”太监一改刚刚那副躬身垂首的谦卑做派,腰杆挺得倍直。从袖笼里取出了一侧镶着明黄色硬壳封面的册子。朗声道。 “臣妾谢主隆恩!”尔芙跪着听太监将那一长溜的赏赐念完,饶是她已经见惯了好东西,这会儿还是有些发蒙,不过该遵从的礼数还没有忘记,恭声谢恩道。 太监重新恢复了本身该有的态度,将册子双手托着送到了尔芙跟前,等宫女上前扶着尔芙起身后,语气亲近的低声道:“咱们圣上亦是新添了位阿哥。正是承乾宫和妃娘娘所出,与侧福晋所出的一双龙凤胎正是同日。奴才再次恭贺侧福晋了!” 本来听着太监的话,尔芙还有些不解,但是随即听到了承乾宫和妃,她明白了过来,笑着让人送上了丰厚的赏赐。 又吩咐了大嬷嬷让膳房那边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请太监留饭,这才借口身在月子不已太久吹风,留下了赵德柱和大嬷嬷坐陪客,重新回到了内室里歇下。 “我记得姐姐比我有孕要晚了好些日子,怎么会……”尔芙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手里的册子,轻声嘟哝着。 “算了算了,瞧着那太监喜滋滋的模样,该是母子平安,而且姐姐又晋了妃位,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不等玉静等人出言相劝,尔芙就已经顺利想通了内里的关节,笑着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柔声道。 这不单单是因为她替姐姐高兴,更是因为她总算是知道四爷一切都好的消息,考虑到府里陈福等人可能还未收到消息,她那张掩饰不住高兴的脸又板了起来,“让人给前面负责照料园子里事物的宫人送个信去,免得府里人跟着担心了!” 不等尔芙招呼玉静上前伺候着卸去发髻上装饰的钗环,廊下伺候的宫女就又一次走进了内室。 “宫里又来人了!”宫女低声回道。 宫女也很是无奈,谁人都知道自家主子刚刚生产,正在月子里是不能见客的,怎么这送礼的人名头一个比一个大呢,这不是存心折腾自家主子咩! “刚刚乾清宫那位可是在咱们前面正堂上用饭呢?”尔芙有些挠头的问道。 “不曾,大嬷嬷想着宫里皇上已经送来赏赐,各宫宫妃总是要跟着来送些赏赐过来的,便让人在之前弘轩阿哥住着的院子里摆了席面,这会儿估计已经过去了,倒是不会冲撞到。”玉静麻利的回答着。 尔芙微微点头,示意玉静将之前圣上赏赐的那对赤金嵌东珠鸾凤对簪拿过来点缀在发间,这才扶着玉静的手腕,再次来到了正堂上。 堂上这次坐着两位已经自梳头的嬷嬷,看起来分庭对立的模样,该是两拨来送赏赐的宫妃。 尔芙笑着让宫人上前扶起了两位正在拘礼的嬷嬷,又问了几句,这才让人收了礼单,安排了玉华和玉涵领着两人去旁的地方用饭了。 “今个儿是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看着玉静,低声问道。 玉静原本那张装出来的笑脸,这会儿早已经是真正的笑开了,捏着帕子想了片刻,柔声答道:“今个儿可不就是个送礼的日子,今个儿可是咱们主子的洗三呢!” “……”尔芙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闷闷道,“这些日子被四爷的事情弄得烦心,倒是忘记了这茬,你们也不想着些,怕是下面又要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了吧!”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负责接生的嬷嬷一大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身织锦的袍子,一直等着尔芙这边派人去请,可是一直等到中午,还是不见人影,这会儿都快急得跳脚了。 毕竟给主子洗三,便是没有大操大办,那盆里的彩头也不会少了,对于她来可是一大笔收入,没准就能给家里的儿子置办处不错的庄子了。 “大嬷嬷那边脱不开身,你们也不能去操办,让人去给前头送个信,便是不能大操大办的张罗洗三,这该有的礼节总不能免了!”尔芙拧着眉毛吩咐道,随即就让人去给奶嬷嬷送信了,而她本人则留在了正堂,免得一会儿其他人来送贺礼,她还要走来走去的折腾,倒不是她懒,实在是她现在都觉得有些腰酸了。 看着玉静等人都脚不沾地的忙活了起来,尔芙考虑起了其他事情。 照理,陈福和张保虽然是太监,但到底是男子,又是跟着胤禛处理那些大事的忙人,想必是疏忽了这事,或者是觉得四爷现在的处境不明,不好大操大办的张扬着,可是府里还有其他管事嬷嬷,这些人是不会忘记的,即使府里没有个正经主子当家,这点事她们还是能做主的,怎么也会就装不知道呢! 不错,就是在装不知道。 能在府里伺候的管事嬷嬷,哪个不是在宫里经历过半辈子风雨的人尖子。 即便是有些事情上,可能会出现疏忽,但是关于主子的洗三礼,便是她们都得了老年痴呆,她们也是不敢忘记的。 毕竟这可是主子们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典礼,该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 那为什么这些管事嬷嬷敢如此呢? 也就是府里是有能做主的主子在的! 入宫赴宴,福晋是肯定要去的,毕竟她现在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绝对不能借口身子不爽利留在府里,而且陈福也证明了这点,是福晋和几位主子都在德妃娘娘宫里住着呢。 那么留在府里的格格是没有资格入宫赴宴的,而且她们算不得主子,压根没有资格去支使管事嬷嬷做事,更何况是下她这个刚刚产下龙凤胎侧福晋的脸面呢! “玉静,让人去问问府里是哪位主子管事呢!”尔芙想到此处,叫住了正要去偏厢给检查贺礼的太医送茶水的玉静,沉声道。 “欸,奴婢这就去安排!”玉静笑着应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消息 第三百三十四章 府里,东院如今已经改建成了三进院落,除了最后面的后罩房,前院是五间明堂,与二进的厢房相连接,后接抱厦,形成了个的井,而被尔芙想起的李侧福晋这会儿正拿着一精致的珐琅匣,用护甲勾着点点鱼食,喂着之前管事嬷嬷送来的一缸锦鲤。 “主子,您何必和那边较劲呢!”沈嬷嬷有些无奈的低叹道。 “四爷不在府里,福晋也没个准消息送回来,谁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作为府里管着家事的侧福晋,这个时候自然要心些、谨慎些才对。 至于洗三礼,她瓜尔佳氏又不是第一次生产,估计早就准备妥当了! 嬷嬷就别操心这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把那两个的调/教好吧!”李侧福晋无所谓的笑着道,随即将那珐琅鱼食盒丢给了个丫鬟,拧着条帕子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领着弘昀的手往正房走去。 “额娘,为什么要让沈嬷嬷去调/教那两个丫鬟,若是觉得伺候的不周到,便打发了让管事嬷嬷重新指派就是了。”弘昀很喜欢沈嬷嬷给他讲的那些鬼故事,这会儿听李侧福晋又给她指派了活计,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傻孩子,那两个丫鬟是跟着额娘的老人儿了,额娘哪能换就给换了呢,便是你也不舍得将你身边那些经年伺候的太监打发了吧!”李侧福晋抬手从丫鬟手里接过了帕子,擦了擦弘昀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应付着。 弘昀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微微点头,“额娘得对。要是把那两个太监都换了,弘昀会觉得不方便!” “这就对了呀!”李侧福晋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弘昀进了西次间的书房,随手翻出了一本不知道是谁人的字帖,低声道,“所以呀,弘昀要想把身边人都留住。便要好好用功才是。你阿玛的字可是顶好的,你也要好好练习,这样才能让阿玛喜欢!” 着话。李侧福晋就瞄了眼站在书案旁边低头研墨的两个太监,竟是看得太监打了个冷颤,这才收回了视线。 弘昀忙点头应是,乖巧地走到了书案后头站定。低头临字帖去了。 李氏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对着身旁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迈着优雅的碎步,拧着上等的绣花绢丝帕子,摇曳生辉的回到了东次间落座。 “那两个的都是按照瓜尔佳侧福晋的模样挑选的,虽然不能是十成相似,但是也足有六成吧,再加上脾气和那些做派的相似,冷眼瞧去还真就好似瓜尔佳侧福晋的姐妹一般呢!”刚刚还站在旁边似冰山般的丫鬟一进东次间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恭恭敬敬的应答着。 柔兰是李侧福晋一手提拔起来的大丫鬟,来历也颇为神秘。 除了李侧福晋对谁都是不理不睬的模样。并不得其他丫鬟的眼缘,但是她就这么我行我素的,反而更得李侧福晋的眼,一来二去的就发展成了李侧福晋身边第一人。 “你是这方面的翘楚,只要你觉得成了就行,我不求她们能成为爷的新宠,只盼着能压下瓜尔佳氏的独宠架势就好,另外分给她们住着的跨院就不要让那些生人进去了,免得先传出去风声,这事情还是出其不意的好!”李氏摩挲着涂抹着凤仙花汁子的指甲,冷笑着道。 柔兰微微点头应是,左右瞄了一圈,见无人注意,这才从袖笼里取出了一个寸余见方的白底蓝花瓷盒,凑到了李氏跟前,低声道:“这东西是奴婢从妈妈那里求来的,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好的玩意,但是胜在无色无味,不论是混在香料里燃烧,还是混在茶水里服用均可。 而且这东西最大的优点就是能不知不觉的勾起男人对那事的冲动,事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算得上是奴婢妈妈手里数一数二的宝贝了!”着话,柔兰就已经将那瓷盒交到了李氏手里,这才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柔兰,本名芍药,出身花街柳巷。 她模样虽然算不得顶尖的,但是那身段却是让不少男人魂牵梦萦,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同样在楼子里伺候的其他姑娘恨如骨髓,使手段赶出了楼子。 李氏遇到她的时候,正是她成为侧福晋第一次回李家见家人的时候,她浑身糜烂,散发着异味,李氏随手丢给了她一枚金角子,又让人请了大夫为其诊治,治好了她那身私密处的病灶,更是做主将她收到了一处庄子上将养着,让她免于流离失所,委身与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自她大好,她就一心想要报答李氏,这次能来王府伺候,便是为李氏解决问题而来,所以旁人只知道她很受李氏看重,并不了解她的底细,除了那个墙头草似的沈嬷嬷。 沈嬷嬷原本是大李氏身边最可靠的嬷嬷,事事都能掺和上一二,可是大李氏被四爷多了名头送去了盛京的庄子上静养,她倒是和管事嬷嬷那里用了银子,居然还留在东院里伺候着。 虽然如今李氏身边有了其他的管事嬷嬷伺候,但是她还是顶着嬷嬷的名头在这里混着,这次更是揽上了那不要脸面的差事,只为了能再次成为东院里最得脸的嬷嬷。 对此,李氏自然是乐意的,可是却从来不信任沈嬷嬷,只让沈嬷嬷给柔兰打个下手,教授那两个丫鬟府里规矩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是柔兰一手操办的。 “你办事我放心,若是这事能成了,我定然会让人赎了你的贱籍。也会给你一笔钱财,让你以后能堂堂正正的过日子!”李氏对于这种报恩的戏码并不相信,瞧着柔兰居然送上了这样的秘药。勾唇一笑,冷声道。 柔兰眼下一暗,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应道:“奴婢定然为侧福晋肝脑涂地,若是侧福晋没有旁的事情吩咐了,那奴婢就先过去路!” “去吧,好好盯着她们!”李氏摆了摆手。并没有注意到柔兰对她称呼的变化,或者是并不在乎柔兰那点子变化罢了。 柔兰应声出了正房的门,看着扔在廊下和二等丫鬟套近乎的沈嬷嬷。不屑的呲了呲牙,转身就从月洞门往东跨院走去。 …… “主子,洗三礼已经在后面布置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始合适?”玉静脑门带汗珠的跑着走进了正堂。看着尔芙似是神色倦怠。忙慢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尔芙的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腹部紧绷绷的收腰,“膳房那边的洗三宴布置好了吧?” “早起膳房就开始准备了,只不过一直没收到咱们这边的消息,这才一直等着呢,是奴婢们疏忽了!”玉静汗颜的低下了头。 “我这个当额娘的都忙活忘记了,何况是你们呢。算不得什么大事!”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一想到府里有人故意算计她,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责怪身边伺候的丫鬟了。毕竟这些日子她们也着实是辛苦了,四爷一直没个消息送回来,虽然她们面上没表现出来,可是心底是替她这个主子担心的,也同时担忧着雍亲王府的顶梁柱出了问题,能这般麻利的安排好洗三礼的事情,她表示很满意了。 她是不责怪,可是玉静还是心虚的厉害。 当初四爷将她安排到侧福晋身边,便是打着让她来接大嬷嬷班的主意的,她居然连这点子压力都撑不住,若不是这次有大嬷嬷早先安排好了些许细节,她这会儿还忙得毫无头绪呢! “奴婢以后会更努力的!”玉静在心里发誓似的道,面上却并未表现分毫,上前扶起了已经面带疲惫的尔芙,便躬身往内院走去。 正房内已经悬挂起了暗红色的帷幔和寓意吉祥的摆件,接生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的正抱着阿哥着吉利话,一瞧见尔芙走进,那更是好似不要钱似的个不停了。 “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咱们抓紧时间开始,许是还能赶到午时前完事!”尔芙抬手摸了摸阿哥那粉嫩的脸蛋,笑着道。 两个铜盆布置好,又布置了些许香胰子、花瓣等玩意在旁边,丫鬟早已经拎着兑好了热水的水桶在一旁候着,这会儿尔芙一声令下,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很快就完成了简单的添盆。 洗三礼就是象征性的替两位主子洗洗屁股罢了,主子们一哭响了盆就算完活,倒是简单,可是许是几个丫鬟都有意弥补对于没能想在主子前头的懊恼,添盆的物件都是平日里收藏起来的好东西,什么刻着吉利话的金珠子、雕琢精美的手把件,直乐得接生嬷嬷合不拢嘴了。 随着这边洗三礼一结束,那边正堂上就摆起了两架足有九扇的紫檀木落地屏风做隔断,两厢都摆起了正经的席面,而已经搬出皇宫开府的各路皇子们、福晋、侧福晋和各宗亲、宫妃的送礼代表也都来到了。 尔芙看着那一册册送到跟前的礼单和那一张张讨好的笑脸,默默地盘算着两个家伙儿的私库,同时也大手笔的赏赐了身边的丫鬟和接生嬷嬷、奶嬷嬷,以及各路来送礼代表人,一直折腾到申时末,这才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正房。 两个家伙儿早已经在奶嬷嬷的怀里睡得安稳,而她这头皮却好似裂开般的疼着。 “主子,一会儿奴婢用热帕子给您敷敷就能好许多了!”玉静看着尔芙呲牙咧嘴倒吸气的样子,动作更轻柔了几分,笑着安抚道。 “这一折腾还真是遭罪!”尔芙叹气道。 尔芙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那因为长时间梳发而造成的大波浪长发,嘴角抽抽着好似中了风一般,还不等她适应头皮上的疼痛感,便瞧见玉静已经拿着在铜盆热水里浸泡了足有一刻钟的热帕子敷上了她的脑袋瓜,眨眼间就变身成为皮肤黝黑的印度阿三了。 “主子,这样舒服些了吧!”玉静低声问道。 “好多了!”尔芙不忍直视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妆台上模模糊糊的铜镜,话不从心的随口应道,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缓解头皮的疼痛感。 只是很明显尔芙的愿望是好的,实现起来不大可能。 先不刚刚送了那些来客出门的大嬷嬷进门就嘴角抽抽的样子,便是玉静等丫鬟也都弯起了嘴角,估计要不是顾忌着她这个侧福晋的颜面,她们这会儿都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吧! 尔芙心里想着,这嘴角也忍不住的勾了起来,毕竟她现在的造型真心挺搞笑的。 “哈哈哈哈……”正当尔芙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有些放肆的笑声就从屏风外响了起来,还不等她黑脸骂人,便瞧见几个丫鬟都好似下饺子似的跪在了地上。 “本宫往日就觉得你这妮子是个有趣的,却不想这般有意思!”随着那道有些放肆的笑声,穿着一袭暗褐色织金锦缎做面、滚兔毛做边披风的德妃娘娘扶着毓秀姑姑的手腕绕过了屏风,指着尔芙脑袋上抱着的一坨,笑着掩唇道。 尔芙有些窘迫的红着脸起身就要见礼,却被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扶了个正着,刚要开口道歉请罪,便见德妃娘娘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窗边摆着的软榻上。 “赶紧躺着歇下,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个儿,真是难怪皇上要让本宫出来看看了!”德妃娘娘支使着毓秀,朗声道。 “皇上……”尔芙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轻声嘟哝着。 “可不就是皇上安排的!”德妃娘娘起身走到了尔芙跟前,压着尔芙的肩膀,将尔芙按在了床上躺好,这才继续道,“自打宫宴将蓝沁几个留在了宫里,那丫头就担心四爷担心得厉害,身子也有些不大舒坦了。 这今个儿出宫本是打算随本宫过来的,可是本宫想着你这边还有的要顾忌着,便让她回去了,弘晖、弘轩、七倒是好着,但是本宫想着你还没出月子,怕他们闹着了你,便也一道让他们回去了。 没想到来了就瞧见你坐在那发愣的傻样子,一点都不懂得心疼自己个儿,你你还没出月子,这有什么事情不能交给身边人去张罗着,左右来的都是些个伺候人的奴仆罢了!” 话到最后,德妃娘娘显见是觉得尔芙这种不顾自身折腾的行为很是不妥,那双戴着鎏金滴珠护甲的芊芊玉指已经点到了尔芙的脑门上了。 “娘娘……”尔芙瞥了眼忍俊不禁的丫鬟们,有些羞涩的娇嗔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德妃的现身说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德妃乌雅氏自打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开始,共生育三个阿哥,三个格格,其中付出的心思和疼惜不言而喻,可是到如今还在世的只有四爷雍亲王胤禛和十四爷贝子胤禵了。 温宪公主是她唯一活到成年,且经历过嫁娶的女儿。 虽然她和四爷一般养在其他人膝下,但是也许是母女连心,温宪与她很是亲近,连带着她与皇太后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即使皇太后并非当朝那位的生母,但是有这么一层关系,也是让她这些年顺风顺水过日子中起到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 康熙四十一年,温宪过世,德妃和皇太后齐齐哭晕在内宫之中。 那一之后,她不再有女儿了,没有了世人常的棉袄,没有了那个会为她寻找千奇百怪的玩意打发孤寂时间的好孩子,只有四爷那个冷冰冰的死人脸和老十四那个长不大的泼猴子来烦她、气她。 “你这孩子明明都是四个孩子的额娘了,怎的还是这么爱撒娇!”尔芙的娇嗔,让德妃娘娘仿佛又看到了温宪赖着她耍赖一般,让她习惯似的捏了捏尔芙那点点鼻子,笑着拍了拍尔芙露在被子外头的胳膊,柔声打趣道。 啊咧?德妃娘娘是也被穿越了咩! 尔芙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捂住了被德妃娘娘戳得生疼的脑门,低声嘟哝道:“娘娘。您还好吧?” “好着呢!”德妃娘娘笑骂着又戳了戳尔芙的脑门。 随手将尔芙头上那丑了吧唧的湿帕子解开丢给了毓秀姑姑,又取了手上那足有三寸长的鎏金护甲,板着尔芙的脑袋瓜躺到了腿上。动作轻柔如流水般的拂过尔芙那一寸寸的发根处,让她不必再为那隐隐作痛的发根苦恼。 德妃娘娘总觉得尔芙这丫头身上某一点和温宪很是相近。 之前她不喜欢她就是因为觉得她再效仿温宪的举动,希望获得她这个四爷额娘的看重。 可是如今看来,她已经是地位如磐石般的雍亲王府侧福晋,而她这个四爷额娘与四爷关系并不算亲近,只要她不是犯下什么谋反、戕害皇嗣的傻事,绝对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和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做了,便是有她这个德妃娘娘保护,也不会让她安全过关。 如此想来。她的随性和真挚都是她发自内心的行为了。 或者,她瓜尔佳尔芙就是温宪送给她德妃娘娘最后的一份礼物呢,要不是那年温宪劝她给老四指上个人,又碰巧老四和尔芙撞上了。许是就错过了这丫头呢! “你和你姐姐不大一样!”德妃娘娘的指肚不算柔软。带着细细的茧子,向来是之前做官女子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便是这些年养尊处优,也未能将手保养得如滑蛋般弹滑细致。 尔芙撇了撇嘴,她虽然觉得姐姐是她在这个世上亲近的人,但是要是让她像尔柔那样子过日子,她是真的做不到的,尤其是面对着那些算计。面对着刚刚落地就夭折的格格,她估计已经恨得那把刀将那些嫌疑人都戳死了。 “姐姐是教习嬷嬷最喜欢的学生。妾身太过跳脱了些,反倒是不大得教习嬷嬷的眼,若不是当年姐姐被恩旨诏进宫,阿玛和额娘就没打算让我参与选秀的!”尔芙随口道。 这倒是事实。 不过这是瓜尔佳裕满的福晋郭络罗氏告诉她的事实。 德妃娘娘听完,笑而不语,只是手上的力道又轻了几分,暗道:这是个傻丫头,要知道凭借瓜尔佳氏在朝堂上的势力,别是她家已有尔柔进宫伺候,便是没有尔柔进宫,只要动些手脚,瓜尔佳氏一族也能让她在殿选前就落选了。 “娘娘,您爷在宫里还好吗?”尔芙困意上涌,打着哈欠问道。 “皇上做的事情,不会与宫里宫妃商量,便是当年赫舍里皇后在的时候,他也是乾纲独断的很,不过与老四一道被留在养心殿的还有太子那孩子,必是不会有事的。再,若是真的有事,皇上可不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德妃娘娘瞄了眼左右伺候的丫鬟,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回道。 德妃娘娘只是出宫前与皇上了会儿话,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并没有问,这也是她在宫里多年仍很得康熙爷心思的地方,康熙爷的话就是命令,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比如这次让她出宫来瞧瞧四儿家的媳妇,她这不就收拾了几件衣裳就来了,连行李铺盖都没带。 尔芙闻言点了点头,毕竟咱们四爷那是要成为雍正帝的人物,估计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再要是有问题的话,她这个深闺妇人也是没法子用的,而且看起来德妃娘娘就比她聪明,连德妃娘娘都觉得没问题,她就别跟着操心了。 很是不负责任的放下了心里头的担子,尔芙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道:“这次各府送来的礼物都很丰厚呢。家伙儿出生赚得第一笔收入就超过了我之前积攒了好些年头的私库,真是太让我开心了!” 德妃娘娘看着尔芙那闭着眼睛的财迷笑容,恨不得戳瞎双眸。 就这么个看起来就满身铜臭味的女人,怎么能和她的温宪有相似的地方呢,刚刚那什么觉得乖巧、娇憨都是她的幻觉吧! 难不成是她太想念女儿了?德妃娘娘心里有些疑惑的想着。 “之前瞧着皇上送下来的赏赐里有一尊半人高的红珊瑚,不如就摆到娘娘的佛堂里吧!”尔芙不知道宫里女人怎么想的,明明都过着荣华似锦的日子。却偏偏喜欢参禅礼佛,但是却不妨碍她替四爷表示孝心,翻身看着德妃娘娘那张与四爷有三分相似的脸。笑着道。 “爷之前让人送了扩建后府邸的俯览图过来,娘娘的院子就在我院子的旁边,佛堂就在西北角的湖边前头,树荫环绕,还有潺潺水声,估计很是雅致呢!”尔芙继续着,更是一骨碌爬起来让玉静去书房将四爷送来的俯览图取来和德妃娘娘一道看着。指着那佛堂的位置介绍着。 德妃娘娘看着尔芙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禁又是心头一软。 这妮子虽然爱财,但是却是个好样的。不是个贪财的,比起府里那个什么李侧福晋好多了。 她在来的路上就听了李侧福晋办的那不着调的事情,不过一直顾虑着尔芙的心情,这才提也不提那人。但是心里却在李侧福晋身上画了个大大的。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侧福晋,要是遇到合适的人选一定要尽快除了才是。 李家到底是门户的出身,之前的李侧福晋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历练多年,却也明白哪轻哪重,并没有做出损害四爷府颜面的事情,可是这新起来的那位李侧福晋却是个喜欢卖弄聪明的,偏府里那些管事嬷嬷这几年都跟着她胡闹起来。这点让德妃娘娘很是不喜欢。 “虽你是个侧福晋,但是你就不怕我这个正经婆婆进了府里压在你头上。让你日子不好过?”德妃娘娘想着,似是随意的问道。 “皇上以孝治国的执政方针,虽然我不大明白,但是孝顺父母不是人之常情嘛!”尔芙有些迷惑的抬头问道。 毕竟在她眼里,德妃娘娘是宫里皇上的女人不假,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四爷的额娘,四爷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人,她这个做媳妇的就该冲到前头去才对,而且她真心不觉得德妃娘娘会磋磨她这个有了四个子女的媳妇,毕竟德妃娘娘又不是个傻的。 尔芙的话得很朴实,没有半点的修饰,德妃娘娘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你就不怕本宫这个老太婆找你麻烦?自古以来这婆媳就是生的敌人呀!”德妃娘娘还是想要调侃两句,尤其是对上尔芙那傻愣愣的眼神,她觉得她好像都年轻了几岁似的。 “不怕,还有福晋顶在前头呢,实在不行还有李氏呢!”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恶意满满的想着。 德妃娘娘抚了抚尔芙柔滑的乌发,笑着道:“可是眼下在园子里就只有你这么个不算聪明的儿媳妇而已!” “呵呵呵,我这还在月子里,娘娘总不好让我像话本子上那些个媳妇似的立规矩吧!”尔芙无所谓的挠了挠头,十指拧成了麻花形的倚在枕头上,娇声道。 这是德妃娘娘和尔芙第一次这般随意的话。 她表示对这个儿媳妇又满意了几分,笑着吩咐毓秀带人将之前七和弘轩住过的绿荫轩收拾出来,就近住在了尔芙这边,更是将正院的莲花馆留给了尔芙居住,并没有要求尔芙搬到边上的丽景轩里住着去。 “这些日子本宫要留在园子里和你作伴了,也算是给你当个家吧,你可别到时候先本宫管得太宽了!”德妃娘娘一路车马劳顿,又和尔芙了这么一会儿话,倒是也觉得乏了,反手捶了捶后腰和肩膀等位置,随口道。 “可是娘娘住在绿荫轩是不是太委屈了些,不如住到牡丹台吧,之前福晋住过,想必收拾起来也容易些!”尔芙想着那绿荫轩就相当于她住的莲花馆的后罩房,心里有些不安的提议道。 “哪来那么多讲究,当年本宫还是官女子的时候,别是像这样子的房间了,便是配殿都没有资格住的,只能和那些大宫女一般两人一间的住在边边角角的地方。 那些屋子,真真是冬冷夏热。 冬日里冷风飕飕,夏日里闷热潮湿,经常要洗凉水澡,不然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失礼,那是要受罚的,有时候还会连累家里人一道倒霉呢!”德妃娘娘无所谓的歪在了窗边的贵妃榻上,忆苦思甜的起了过去了许多年的事情。 尔芙并没有经历过在宫中辗转的日子,入宫就是住在储秀宫的配殿里,日日都有宫女送上热水洗漱,再加上之前在现代时看到的那些宫斗剧都是斥资不菲的豪华大作,不只是宫妃穿的明艳动人,便是宫妃身边跟着的宫女一个个也打扮的光溜水华的,所以她还真是不大了解紫禁城里最底层宫妃的生活。 “这宫里看起来繁花锦簇,可是背地里却是藏污纳垢,这就是自然规律。 没有那底下的污泥,哪有那开得绚烂的繁花呢!你见到本宫的时候,本宫亦是位列四妃,吃穿用度哪怕不是顶好的,但是却是手头有些好玩意,内务府那些个宦官阉人也不管拿捏着本宫,你若是瞧见过前些年的惨烈,便该明白一二了。 旁人不,便生养了七阿哥胤祐的成嫔。照例她有个当了郡王的儿子,她的日子该是好过些了吧,但是那些年因为皇七子降世就有腿疾,皇上瞧不上她,内务府那帮子没跟的东西也就变着法的扣着她的东西。 你瞧见她与本宫交好,那也是她知恩图报,你看着老七和老四关系亲近,那也是他额娘总是跟他着老四厚道的效果,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了什么…… 可是这样的人品,在宫里就算是顶顶好的了,宫里多的是那些踩着姐妹上位的宫妃,面上亲亲热热的拉着你叫着姐姐,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下个套让你钻进去就出不来,单单是丢了恩宠还算好的,大多数时候连性命都保不住,甚至还会连累家族一道倒霉!” 德妃娘娘或多或少的明白了老四的野心,见尔芙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模样,便为她提前灌输了宫斗的阴私事,免得她这个最真的一进宫就彻底傻了眼,若是四爷斗败了,便只当是她这个德妃娘娘年岁大了,喜欢谈论往事罢了。 宫斗,尔芙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 可是真正轮到她头上,她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艺术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她甚至真的觉得那些什么谋害人性命的秘药、谋害人子嗣的绝育熏香都是艺术上的加工,可是听着德妃娘娘起往日秘辛,她表示她有些怕怕的有木有! 不知道她这个侧福晋,到时候会不会被那些如花似的美妾压在身下,甚至连命都丢了! 看着尔芙脸色变了又变的青了脸,德妃娘娘表示今的教差不多了,转移话题的笑着道:“宫中虽然斗心机,可是也讲究机缘,有些人明明不争不抢,却就成为了宠妃,便如本宫这个端茶递水的官女子就这么坐上了四妃之位一般。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歇歇了,本宫也乏了,晚上再过来和你话!” 完,德妃娘娘也不管尔芙没有答话,笑着就一扬手招呼了毓秀上前扶着,迈着优雅的步子就往外面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杀机现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主子,您要不要躺一会儿?”玉静见尔芙迟迟没有动静,迈步绕过了屏风,便瞧见尔芙望着床幔顶子出神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含笑回眸,“不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让奶嬷嬷把玖儿和九都抱过来吧,这几也没好好瞧瞧她们,这会儿可算是缓过些精神了!” “诶,奴婢这就去!”玉静原还担心德妃娘娘那些话让尔芙有些不好的联想,这会儿听尔芙还能笑呵呵的吩咐她办事,这心里松快多了,连往日嬷嬷教的规矩都丢在脑后了,笑着应道。 片刻工夫,穿着利索的两位奶嬷嬷就一人抱着一个娃娃走进了尔芙坐月子的西厢房。 “瞧着又胖了些,你们费心了!”尔芙掂了掂九儿的重量,笑着道。 定嬷嬷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模样清秀,身量丰腴,平日里除了尔芙问起她来,她就是不言不语的性子,这会儿倒是展露出了不一样的一面。 “主子这是的哪里话,这不是奴婢们的本分么!”定嬷嬷谄媚的笑着矮了矮身子答道。 “坐下话吧!”尔芙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绣墩,低声道。 完,便头也不抬的逗弄起了两个包子,闻着包子身上的奶臭味,不是半点粉黛的脸上露出了满是母爱的微笑。 “大嬷嬷和赵德柱他们那边都忙活了大半了,晚上就别让他们过来伺候了。一会儿让膳房那边送去一桌席面,让他们都跟着一道乐呵乐呵!”尔芙看了看外面渐暗的,笑着吩咐道。 洗三礼平淡的度过了。德妃娘娘似是真来陪伴尔芙安心做月子一般,白日里就过来和她那座紫禁城里旧日发生过的事情,负能量满满的让尔芙恨不得一竿子就将德妃娘娘怼回到那处华丽的宫殿中去,可是细细琢磨下来,尔芙又好像学会了什么新技能一般。 “主子,娘娘来了!”玉静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捶枕头泄愤的傻样子,连嘴角都懒得抽动一下的低声道。 尔芙丢给玉静一记眼刀。“玉静,我觉得身子有些不舒坦,便别让娘娘来了吧!” 话音未落。穿着一袭藏青色大襟旗装的德妃娘娘就已经绕过了屏风,看着尔芙那抱着枕头干嚎的傻样子,无语的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玉静等人出去。自顾自的坐在了窗边的贵妃榻上。“本宫还没到挪不动、走不动的那,便已经招人烦了!” “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尔芙闻言,忙丢了怀里抱着的枕头,趿拉着绣花鞋就来到了德妃娘娘身边,挤出了一抹讨好似的笑容,柔声道。 “你就耍赖吧!”德妃娘娘点了点尔芙的脑门,笑骂着。 尔芙傻笑着抱着德妃娘娘的手臂就紧贴着德妃娘娘坐下了身子。赖皮得就好似养了多年的百福和雪球一般,“娘娘是爷的额娘。那不就和尔芙的额娘一样么!” “少胡,只有福晋乌拉那拉氏才是本宫正紧的媳妇!”德妃娘娘不耐烦的甩开了尔芙的双手,一本正经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声回道,“不过要是福晋也像你这个傻样子,本宫还真就是有些不适应!” 这几的相处,尔芙算是摸准了德妃娘娘的脉,那性子和四爷的就像复制粘贴过的相似,妥妥的面冷心热,明明喜欢着身边亲近人没规矩,却偏黑着脸,弄得别人都躲得远远的,然后又自己个儿生闷气,纯属就是自找罪受的。 看着德妃娘娘那无奈的样子,尔芙才拉着德妃娘娘往床边走,她现在可是在月子里呢,决不能坐在窗边吹风,别看现在德妃娘娘被她赖得没想起来,过会儿想起来就是她的错了,到时候绝对能让她喝上一大碗胡太医研究出的祛风酒,那味道…… 啧啧……要是喝祛风酒,她宁愿去喝苦丝丝的中药。 顺利拖着德妃娘娘回到床边,尔芙利索的钻回到了被窝里,将摆在床尾的两个包子也挪到身边,靠在了坐在床边的德妃娘娘肩头,笑着道:“娘娘今个儿怎么不爱话呢,可是嗓子不舒坦了!” “没你这么赖皮!”德妃娘娘不耐烦推开了尔芙靠过来的脑袋瓜,沉声道。 “娘娘……”尔芙娇嗔道。 “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了,这么大人了老是撒娇,真难为老四是怎么能忍耐下去的!”德妃娘娘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想要的话,似是忍无可忍的吐槽道,心里却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毓秀那边从宫里得了消息,估计明个儿老四就能回来了,你这心里头的大石头就该落地了吧!” 啊咧,四爷要回来了! 尔芙惊喜的瞪大了双眸,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 “本宫闲来没事逗你玩呢! 皇上留着老四和太子在宫里,那是为了要考察他们的学识,这该考的东西考完了,自然就让他们出来了!”德妃娘娘抚了抚保养得宜的玉手,毫不顾忌气质的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那到底是要考什么呢,这连个信都不让府里送!”尔芙还是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刨根究底的接茬问着。 德妃娘娘越来越觉得尔芙就是被老四保护的太好,连皇上要做的事情都追问,这要是搁在宫里头死得不能再死了好伐。 “还不是那些治国方针之类的东西,这些事情不是咱们女人该过问的事情,你就好好等着老四回来就是了,若是真想问就问老四去,到时候被他黑着脸训斥你。你可别怪本宫给你挖坑!”德妃娘娘抚了抚袖子上的花纹,笑着道。 “不问就不问,其实我就是担心爷的身子。 娘娘。您是不知道爷那肠胃一向不好,宫里的御膳虽然精美,味道却不见得好,咱们爷又是个不将就的,怕是又要瘦一大圈了!”尔芙扯了扯德妃娘娘那镶着几层花边的袖摆,低声道。 “老四是皇上的亲子,宫里那些人都不是傻子。亏待不了他,再那不是还有苏培盛跟着呢么,苏培盛那猴精猴精的性子。到哪都不会让你家爷受了委屈的!”德妃娘娘无所谓的道。 她其实心里也惦记着老四。 这些日子一直和尔芙那些有的没的,听着尔芙三句有两句都在提及老四,便知道这妮子是把老四放在了心里,也从尔芙的口里听了许多她之前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她一直以为强壮无比的大儿子其实喜好甜。而不爱吃有甜味的菜肴,知道她那个冷面无情的大儿子,其实是个最讲究的性子。 也知道她那个大儿子身子并不算健朗,时不时就有头疼的症状,肠胃更是不好,一顿不按时吃就会胃痛,之前都是由苏培盛备着药丸子顶着,也就是这两年才好了些。 这莲花馆就坐落在湖边。如今又是地气上涌之时,尔芙想着明个儿四爷就回来了。也顾不上德妃娘娘还在旁边看着,已经掰着手指头盘算了起来。 “膳房那边有生子去打点,倒是正房那边要让大嬷嬷去收拾收拾了,不然怕是会有些返潮了!” 德妃娘娘听着尔芙念念叨叨的动静,也不再话,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在廊下伺候的毓秀进来听差,吩咐道:“让人将侧福晋这傻样子画下来,也好给老四回来的时候看看……” 完,毓秀还没有答话,尔芙就已经羞红了脸。 “娘娘,您可是爷的额娘,哪能这么胡呢!”尔芙放下了怀里抱着的九,拉了拉德妃娘娘的袖摆,娇嗔着道。 德妃娘娘可不想真的弄得尔芙羞涩起来,只是想着这些日子老四那边一直没给她送个消息,担心她心里头有委屈罢了,这才会出言逗弄一二,这会儿见尔芙已经害羞带怯的红了脸,眼睛里也泛起了水光波澜,自是要将地方让给尔芙独处,不然就真的好心办坏事了。 “好了,本宫今个儿就让你好好歇歇吧,瞧你这脸刷白的样子,别到时候老四还以为本宫为难了你呢!”德妃娘娘随手招呼毓秀取来了妆台上的手把镜,对着尔芙微微一映,便打趣似的道。 尔芙只觉得脸上似火烧般,看着德妃娘娘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直接将脸埋在了怀里抱着的襁褓中了。 “本宫要去佛堂里礼佛,你歇着吧!”着,德妃娘娘就又甩着袖子走了。 “主子,您怎么能和德妃娘娘这般话呢,您就不怕娘娘真的动气!”玉静看着满脸红云的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摆了摆手,重新抱着九哄逗起来。 “娘娘久居宫中,难得出来一趟,自是该让娘娘享受享受寻常人家的相处方式!”见玉静仍是满脸纠结,尔芙笑着解释道。 玉静不知道尔芙的想法对不对,但是目前看起来是没有错的,不然娘娘哪能这么往莲花馆跑,更是住在了就在尔芙所住莲花馆后面的绿荫轩里。 想到这里,玉静也就不再为尔芙担心,见尔芙抱着孩子玩得正开心,迈步就往外走去,正巧和要进门给尔芙请安的大嬷嬷走了个碰头。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大嬷嬷随手屏退了跟在身后的丫鬟,低声训斥道。 “奴婢知错!”玉静忙低头认错,眼角却往大嬷嬷身后的婢女身上飘去,似是有些疑惑大嬷嬷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丫鬟。 大嬷嬷摆了摆手,示意玉静不必这般拘礼。 “这是宫里和妃娘娘身边掌事宫女的侄女,前些日子从内务府调过来的,是想给咱们主子磕个头!”大嬷嬷招呼着丫鬟上前给玉静见礼,低声介绍着。 “你去忙活吧!”大嬷嬷也不等玉静回话,便领着丫鬟往房间里走去。 玉静看着丫鬟捏着袍摆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和妃娘娘比起自家主子,那聪明的不是一星半点,安排内务府送过来的人自是顶好的,哪还用她这个婢女操心呢! 想到这里,玉静又瞄了一眼那宫女的背影,这一眼看去真是吓得她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嬷嬷教得莲步轻移、婀娜之姿是个什么规矩了,捏着袍摆就往房间里冲去,双臂伸展似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一般挡在了正抱着九逗弄着的尔芙跟前。 “阿!”利刃入肉,一道猩红的血线似箭般的冲向了彩绘的承尘,玉静压抑着低吼了一声,紧抓着那宫女的手腕就不撒手了,拼了命的扭过头,对着尔芙喊道,“主子快走……” 尔芙早就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反倒是怀里和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儿仍咬着手指头吐泡泡,全然不知道刚刚在生死关走了一遭的危险。 “来人,快来人!”大嬷嬷比尔芙反应快了一步,按住了那行凶的宫女,撕心裂肺的喊道。 大嬷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莲花馆,连在佛堂里礼佛的德妃娘娘都隐约听见了动静,尔芙更是被大嬷嬷提醒的一左一右抱起了玖儿和九,快步往外跑去,本能的就往后面的绿荫轩跑去。 毕竟德妃娘娘在宫里多年,身边定然有会武的宫女在。 她瞧着那宫女都是凭着那超越寻常女子几倍的力道蛮冲,想必不是个真能飞檐走壁的厉害角色,要是众人围起来,定能查出那人背后的黑手。 “侧福晋,您这是怎么了,这还没处月子就出了门,怕是要落下病根的!”毓秀与抱着孩子撒腿狂奔的尔芙走了个碰头,忙拦下了披头散发的尔芙,低声道。 “姑姑,快回娘娘那里守着!”尔芙喘着粗气的站住了脚步,指着身后空落落的石子路,没头没尾的道。 毓秀正疑惑着,便瞧见两个浑身沾染着血迹的宫女跑了过来。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来人很是面生,毓秀不等两人靠近忙将尔芙护在了身后,厉声问道。 “姑姑,有人要行刺咱们主子,您快安排人手去擒拿那恶徒吧!”两个宫女理了理褶皱的袍摆,行屈膝礼,轻声回道。 完,不等毓秀叫起,两人就往尔芙跟前凑近着,行为显得颇为古怪,只是尔芙这会儿已经被那血迹晃得发晕,哪还会注意这些,反倒是毓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二人就守在这里吧,我带着侧福晋进去见娘娘就是了!”着,毓秀就要领着尔芙往绿荫轩走,却突然发现身后也站着两个宫女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而眼前那两个浑身沾血的宫女更是面带厉色的抽出了袖管里藏着的短剑,眨眼就要到毓秀和尔芙跟前。 看到此处,尔芙还如何看不明白来人的身份,可是她不是带着金手指穿越的女主,亦不是能舞刀弄剑的女侠,便是她要拼死挣扎一番,怀里还有着两个没满月的包子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疼 第三百三十七章 “侧福晋,奴婢一会儿纠缠着那两人,您只管往娘娘那里跑,那里有皇上为娘娘安排的暗卫和贴身女官!”毓秀趁着那两人还为走近,忙贴在尔芙耳边,低声嘱咐道。 完,也不管尔芙是不是听明白了,便直接往身后那两个宫女跑去。 尔芙看着毓秀动若脱兔的潇洒动作,愣了愣神,随即也顾不上什么同甘共苦的大意,抱着孩子就往绿荫轩跑去,那动作灵活地比起吊在梢头的猴儿还灵便些,丝毫看不出是个还没有出月子的产妇。 “砰砰砰……”一阵拳脚加身的动静,让尔芙这个产妇跑得更快了两分,可是许是命里有此一劫,尔芙已经跑出了飞人的速度,但是她还不等跑到绿荫轩的月洞门,便被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道抓住了后衣襟。 “尔芙,爷回来了!”四爷熟悉的声音在尔芙的身后响起,听得尔芙真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四爷黑着脸的模样,刚要辩解两句,便被四爷一把将她搂入了怀里,让她已经到嘴边的委屈,一下子就咽进了肚子里。 四爷拢了拢尔芙那散乱如草窝一般的长发,阻止住了尔芙挣扎的动作,护着尔芙往绿荫轩走去,将身后几具横躺竖窝的尸身留给了苏培盛领人收拾。 他没有想到那些所谓的兄弟狠辣至此,不过是皇上老爷子随口一句“龙凤呈祥,大吉之兆”就为这双还不懂事的家伙儿引来了杀机。也亏得有玉静和大嬷嬷拼死相互,这才让尔芙和玖儿、九跑出了那间睡房。 老八把持内务府多年,竟然有了这样大的势力。只不过三工夫就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 “刚刚前面出了什么事!”德妃娘娘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尔芙裙摆上的血痕,也注意到了四爷袍摆上的破损,脸色一凛,沉声问道。 “无妨,不过是些跳梁丑罢了!”四爷揽了揽尔芙瑟瑟发抖的身子,同样沉着脸道。 德妃娘娘没有追问,不过猜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看着尔芙那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的可怜样子,忙吩咐宫人伺候着尔芙去洗漱一二,进内室歇息去。 “毓秀还好吧?”看着尔芙一步步走进内室。德妃娘娘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儿臣赶过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怕是……”四爷摇了摇头。 四爷的话没有完,德妃娘娘却也听明白了,想来是为了护着尔芙和一双龙凤胎逃出险境。而命不久矣了吧! “她自就跟在本宫身边伺候。看着本宫从嫔位一步步走到今日,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四要好好的安葬她才是!”德妃娘娘捏着手里的念珠默念了一段往生咒,这才整理好了纷乱的心情,低声道。 四爷点头应是,听着内室里水声停了,有些窘迫的望了望那虚掩着的碧纱橱,一双手也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便像毛头子似的没个稳重。 “去看看她吧,怕是吓坏了!”德妃娘娘看着向来稳重的大儿子有这样莽撞的一面。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但是也不想做那碍眼的灯泡,抬手摆了摆手,低声道,便起身重新回到了佛堂里跪在了蒲团前,望着那悲悯人的观音大士的鎏金佛像,继续做她的功课了。 四爷故作平静的走进了碧纱橱,看着尔芙白着一张脸的半倚在床头落泪,也顾不上还有婢女在跟前伺候,忙大跨步的上前坐在了床边,将尔芙紧紧的揽入怀中,轻声道:“别怕,一切都有我在呢!” “爷……”尔芙哽咽的唤了一声,便不出话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当看见身后那两个膀臂壮硕的宫女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完了,甚至连一双刚降世的宝贝都要随着她一道完了,她的心就好似被大手用力揉捏般疼着。 在刚刚那样的场景下,她真的有点怨恨四爷! 怨恨四爷为何不替她安排两个武力高强的婢女伺候着,怨恨着这一切的策划者…… 这一切的怨恨都在她脑中那样徘徊着,在看到四爷如神般降临时,她都有些转不过这个劲,恨不得狠狠一巴掌闪过去,质问四爷为何连妻儿都护不住,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要面对这样的险境。 幸亏她没有这么做,不然她这会儿就真的没脸见四爷了! 毕竟四爷之前安排给她的婢女中就有懂拳脚功夫的,是她不习惯陌生人在跟前伺候,将那两人安排在了外面伺候,这才造成了遇到危险救援不及时的现象,并非是四爷安排的不周到,实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n zudie! 这句话在任何时间都受用,要是能重来,她绝对不会随着性子来的,那样玉静就不会冲到她身前替她挡刀,毓秀姑姑也需要为了纠缠住那四个看起来就很凶的宫女而遇险…… 想到这里,尔芙顾不上懊恼自己的过失,忙推开了还紧搂着她不撒手的四爷,低声问道:“玉静她们还好么?毓秀姑姑还好么?” “还好!”四爷不敢告诉尔芙真相,他怕刺激到尔芙想不开,又不想骗尔芙,只能挑了个还算合适的词糊弄过去,打算等到这事慢慢淡去,再提及此事。 “我想去看看她们!”尔芙瞪着眼珠子道。 “别去了,你身子还不大好,一会儿还要让太医来瞧瞧呢!”四爷重新将尔芙拉回到怀里,拍着尔芙仍然有些发抖的身子,低声道。 尔芙是亲眼看着玉静被刀戳中的,拔出利刃时的那道血箭直冲房顶的承尘。向来是划破了重要的血管了,不然不会有那样的威力。 至于毓秀姑姑…… 那四个人来者不善,绝对是要下狠手的。估计情况也不会好! 而四爷那瞬间僵硬的脸,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让太医好好照顾着她们,好么?”尔芙喃喃道。 “放心吧,苏培盛已经领着太医去给她们的治疗了,好药也会源源不断的送过去,你就别担心了!”四爷低声安抚道。 一直不曾被四爷注意到的龙凤胎,这会儿终于不甘寂寞的哭了起来。 “这是……”四爷替尔芙往腰后塞了个枕头垫好。这才有些不敢靠近的看向了玖儿和九,指头隔着看不见的空气指着那一双龙凤胎,有些惊讶的问道。 “男孩叫玖儿。女孩叫九,我希望她们能平安久久!”尔芙拉了拉搭在身上的锦被,拧着衣襟道。 四爷僵着脸抱起了一双儿女,低头看看九那胖嘟嘟的脸。俯身亲亲玖儿那光滑的大脑门。笑得好像大傻子似的呲着牙,下巴上那撮山羊胡忽闪忽闪的抖瑟着。 “怎么也不等我回来给孩子们取名呢!”四爷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起名权就这般丢了,有些懊恼的道。 “我还给弘轩也起了个名,叫平儿。”尔芙又泼了一盆冷水,似是故意和四爷较劲似的道。 四爷真是被气着了…… 要不是他这会儿抱着孩子手腾不出来,他一定要好好给这妮子上堂体罚课,真是越来越没大没了。 “你你你……”四爷膛目结舌的瞪着尔芙就不话了。 尔芙眨巴着水蒙蒙的双眸。扯了扯四爷腰间系着那枚巴掌大的玉佩,含泪道:“当时爷不在。也没个能主事的人,可不就得我做主了,难不成就这么阿哥、格格的叫着阿!” “委屈你了!”四爷闻言,那满肚子的怨气都散了。 这次突然被康熙爷留在宫里,四爷也没有想到。 而且老爷子担心他和太子联系各自的幕僚出主意,又将他们身边人都打发去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让他想给尔芙送个消息都做不到,要不是后来老爷子知道尔芙产子的消息,安排了德妃娘娘和福晋她们出宫照顾着,他在宫里还真是安不下心来。 尔芙也不过就是随口,她其实这么早就给玖儿定下了名就是为了避免那个败家子似的乾隆皇帝的名讳——弘历。 “皇上亲自给玖儿和九定了名字。 阿哥就叫弘允,希望玖儿能允文允武;格格叫蕙儿,希望九蕙质兰心。”四爷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放下了手里抱着的一双龙凤胎,从衣襟里取出了一本明黄色封面的册子,笑着送到了尔芙手里,轻声道。 康熙的字很有风骨、力道。 洒金的米黄色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和数十个字,不单单有尔芙熟悉的繁体字版的汉字,还有那些弯弯曲曲似蝌蚪一般的满文,看起来很是正式。 “咱们玖儿和九这么快就有名字了!弘允、蕙儿,好听,都好听!”尔芙笑着嘟囔着,珍惜无比的将那册子放到了枕头下面,打定主意要拿框框裱起来。 这可是康熙爷的亲笔,而且不管是墨、还是纸都是一等一的,这绝对是老值钱了。 只是太兴奋的尔芙忘记了她压根没有回到现代的打算,而且就她手里这册子拿出去,绝壁会被人是赝品好伐,还会被人笑她是个大傻子,连最基本的雍正有几个子女都没搞清楚就出来糊弄事,所以这注定只能存在箱笼里收藏了。 “你喜欢就好!”四爷看着尔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也勾起了唇角,将刚刚回园子就遇到那幕惨事丢到了脑后,将两个家伙又一次排排坐的摆在了床尾,揽着尔芙的肩膀一道靠在了床头,笑着道,“你姐姐也产子了,取名胤祈,与你同一产子,虽然早产了些日子,但是底子打得好,多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之前就听人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具体消息,不想倒是错过了给姐姐的阿哥送洗三礼了!”尔芙羞涩的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脸颊绯红的低声道。 “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太医过来,我再叫你!”四爷揽着尔芙了会儿闲话,注意到尔芙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的道。 尔芙微微点头,顺着四爷的胳膊就滑了下去,扯了扯滑到腰间的被子,枕着四爷伸着的修长大腿,闻着四爷身上熟悉的松香味,如乖猫儿似的窝成一团的就闭上了双眸。 这一觉,尔芙睡得很安稳。 一直到日落暮鼓敲响,婢女点起了廊下悬挂着的宫灯,昏黄的烛光洒满内室,四爷才轻声唤醒了尔芙,吩咐安顿好玉静和毓秀等人住处的苏培盛将膳房早就准备好的饭食送到了内室里。 “莲花馆那边还要收拾收拾,我和额娘已经好了,你就先住在这里吧!”四爷一边替尔芙布菜,一边捧着热粥送到了尔芙唇边,含笑道。 “那娘娘呢……”尔芙嚼着白灼白菜,含含糊糊的问道。 “额娘已经搬到牡丹台那边住着去了,怕吵着你就没有收拾这边的东西,等明个儿再让宫人过来拿就行了!”四爷着指了指柜子上摆着的箱笼,又将剥去了虾壳的大虾捏着虾尾送到了尔芙嘴边,一幅生怕她吃不饱的样子,愉快的进行着并不熟练的喂食举动。 片刻工夫,尔芙就被四爷塞了个半饱,瞧着四爷那双沾满了油渍的大手,咬着一颗丸子没心没肺的笑了。 “刚刚睡醒就别吃得太饱了,等晚点再用些莲子粥,先喝药吧!”四爷注意到尔芙的眼神,笑着从床边放着的绣墩上拿过了帕子擦手,又擦了擦她嘴角沾染着的油花,轻声解释着。 一想到要喝那苦得让人发寒的汤药,尔芙往床里蹭了蹭。 “嘶……”原本没动弹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动弹,尔芙就觉得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抓着她的五脏六腑往下拽一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栽倒在了床上,一双手紧紧攥着织金锦的被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着,一句话都不出来了。 “快塞到衣服里暖暖!”四爷慌忙起身挪开了摆在床上的炕桌,拿着宫女早已经准备好的艾草铜枣和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往尔芙手里塞。 尔芙咬牙将有些烫手的汤婆子塞到了肚子上捂着,又将铜枣都系在了后腰上,这才坐正了身子,眼圈泛红的问道:“我怎么了?” “你还没出月子就抱着孩子这么疯跑,恶露未止又生,所以才会觉得格外不舒坦,只要按时喝药,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四爷的大手一直放在尔芙的腰上,摩挲着尔芙那丰腴了两分的腰肢,满是心疼的道。 “难怪肚子这么疼!”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嘟哝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个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四爷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转身拿过了婢女送上的白玉汤碗,“喝了药能舒服些!” 尔芙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是纠结的瞄了看起来就不大好喝的苦药汤一会儿,这才认命似的紧锁眉头的闭着双眸,仿佛喝砒霜似的往嘴里灌去。 那汤药并不似尔芙想象的那般难喝,反而有股红枣的清甜,益母草的淡淡味道比掩盖在浓浓的红糖水下,更像似一碗熬煮的不大好喝的益母姜汤。 “玉静她们好些了么?”尔芙喝过清水漱口,笑着抬眸问道。 “她们都还好!”四爷神情淡淡的收拾着尔芙用过的碗碟等物件,随口答道。 尔芙很想去亲眼看看四爷嘴里还好的玉静等人,但是考虑到她身子的问题,她也就只能压下了这种看起来有些胡闹的行为了,甚至连第二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领人过来取箱笼的时候,她都没有起身,主要是那种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搅麻花的感觉,真是太疼了。 太医那看起来很有权威性的诊断,让尔芙要足足在床上躺三个月,也就是意味着到年底前,她都不能有机会亲眼去玉静等人养伤的耕织轩看上个究竟了。 顶替了玉静在尔芙身边位置的宫女是瑶琴。 她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和薄薄的唇,看起来就很是严肃、古板,让尔芙对她真是亲近不起来。 不过据四爷介绍。这人不单单是个打理内外的能手,对于医术也有研究,祖上是在广州府那边开武馆的。一身拳脚功夫是家传的,能徒手与两个御前侍卫斗得旗鼓相当,可谓是女人中的圣斗士了。 尔芙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宫女来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但是对于这种有能力的人,她还是很佩服的,她也实在是精力不济,便将绿荫轩、乃至于莲花馆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给了瑶琴。 这也是因为一贯掌管莲花馆的大嬷嬷。在这次突然出现的刺杀事件里受伤了,而且伤得比玉静还要严重些,加之年岁渐长。四爷也忌讳着是她领着那刺伤玉静的宫女走进莲花馆的事情,将她挪到了庄子里荣养,想必往后都不会回到尔芙身边伺候了。 瑶琴已经十八岁,尔芙与她闲聊的时候曾问过。她是打算自梳头做嬷嬷的。看来这也算是四爷为她安排的多方位人才,便也没有在寻找其他管事嬷嬷的打算,只当是让瑶琴兼着管事嬷嬷的差事就是了! “主子,您到时间喝药了!”正想着,瑶琴就已经捧着描金朱漆托盘走进了内室,恭恭敬敬的对着尔芙行了个半蹲礼,低声道。 尔芙对着瑶琴微微一笑,指着床边的角几。柔声道:“先放在这里吧!” 瑶琴应声将托盘上的白玉汤碗摆在了角几上,随即取下了搭在屏风上的粉色织金锦绣大团玉兰花的夹棉披风搭在了尔芙的肩头。又点燃了铜枣里的艾草段,送到了尔芙手上,“主子身子不妥帖,更该心些才好,而且太医也交代过,您现在不能长时间坐着!” “我躺得身子都僵了!”尔芙笑着解释了一句,随手拿过了还温着的药碗就往嘴里灌着,那自觉性真是空前绝后的,瑶琴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些许好转,抿唇送上了一盏温水,给尔芙缓解嘴里的苦涩味道。 “玉静那边怎么样了?”瑶琴不做事的时候就如木偶人一般站在角落里,这让尔芙很不习惯,加之对玉静等人的担心,让她忍不住率先开腔问道。 瑶琴眼神闪烁的低下了头,“一切都好,主子爷安排了太医和宫女照顾着,想来等主子能下床的时候就能见到玉静活蹦乱跳的来您跟前伺候了!” “那就好,你闲着的时候可以做些绣活,也不必这么一直站在角落里!”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指着窗边和墙角位置的绣墩,柔声道。 “奴婢不会做针线!”瑶琴有些自卑的避开了尔芙的眼神,压低声音话。 呵呵哒…… 这是尔芙第一次在这个时代遇到不会做针线活的女子,她表示很惊讶好伐,但是看着瑶琴自卑的模样,她有些后悔出这般破坏气氛的话了。 “不会也没什么关系,成衣铺、绣庄那么多……”尔芙尴尬的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似是安慰般的道。 又一次聊止于呵呵,尔芙也是蛮郁闷的。 转眼难熬的卧床三个月就要过去,康熙四十八年就要过完,尔芙终于在一场清雪后,得到了太医允许她出去走走的批准,裹成一只北极熊似的抱着手炉走出了住了三个月的绿荫轩。 “瞧瞧这雪真是好似白糖般的松软呢!”尔芙如第一次飞出鸟巢的燕子似的指着远处宫人还来不及清扫干净的雪地,笑着道。 瑶琴面不改色的走着,心里却在暗暗吐槽,初见自家主子时还觉得蛮有气质的,可是三个月相处下来,她深刻的认识到了当初她的幼稚,这完全就是个话唠加幼稚鬼的综合体好伐,也难为四爷是怎么做到宠爱她多年的,她为四爷的审美眼光忧心不已。 “主子,仔细脚下路!”刚刚下过雪,这平日里点缀园子每一寸角落的鹅卵石路的弊端就暴露出来了,哪怕是宫人扫得很仔细,也难保没有遗漏的一方,看着前头蹦蹦跳跳的北极熊,瑶琴尽职的提醒着。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还来不及上句话,整个人就往一旁的雪地栽去,直接摔了个恶狗抢屎,也亏得左右都是雪地,不然……瑶琴不敢想象的扯了扯嘴角。忙上前扶起尔芙,拿着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她沾满雪花的脸。 吃过亏的尔芙不再蹦跶,一直缩在手炉套子里的手也都拿了出来。更是嫌弃的将手炉丢给了随行的宫女手里,直接抓住了瑶琴的手腕,如一个会移动的圆规一般一步一挪的往牡丹台走去。 这三个月里,四爷时常忙得不见人,德妃娘娘回宫的日子就是一拖再拖,眼见到了年根,尔芙又已经安然无恙。一双宝贝也养得不错,这才放下心的和老四商量了回宫的日子,尔芙此来就是来瞧瞧德妃这里缺什么少什么不。当然在她看来她就是出来散散步罢了。 一进牡丹台,扑脸的热气就让她打了个激灵,长时间窝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她这身体的免疫力急剧降低了。 “侧福晋来了。咱们娘娘正念叨着您呢!”顶替了毓秀姑姑掌事宫女位置的生面孔凝芸笑着接过了尔芙自顾自解下的大氅。柔声道。 尔芙微微点头,也不用宫人领路就直扑德妃娘娘所在的暖阁。 “娘娘……”尔芙一屁股就拍在了炭炉旁边的绣墩上,笑着对着临窗炕上坐着的德妃娘娘眨巴着眼睛,娇滴滴的唤着。 “本宫就你这泼猴儿似的性子绷不住,那边太医刚同意你出来走走就得冒着雪的跑出来,而且绝对是往本宫这跑!”德妃娘娘笑着让人送上了红枣姜茶给尔芙暖身,打趣似的道。 尔芙抿着甜丝丝的姜糖水,跺了跺靴子上沾染的雪。歪着头撒娇道:“娘娘是长辈,我当然要第一时间来娘娘这里请安了!” “请安。本宫可没瞧见,你们瞧见了么?”德妃娘娘随意的放下了手里攥着的佛经,抬眸瞥了眼卖萌的尔芙,转身对着正拿着锤子给她捶腿的凝芸问道。 凝芸笑而不语的垂下了眸子,这对婆媳相处的真好! “依本宫看,你就是在床上绷不住了,又担心老四唠叨你,这才找个让他没法子教训你的由头,是来给本宫请安吧!”德妃娘娘本就没指望凝芸搭腔,自然也不会觉得凝芸的做法有问题,笑着瞄了眼吸溜吸溜喝红枣姜茶的尔芙,低声道。 尔芙被人看破心思,脸嗖得一下就红了! 不过她到底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了,这脸皮厚度不是一点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凑到了德妃娘娘跟前,爬到了炕桌的另外一边坐好,自来熟的吩咐宫女取来了搭腿的锦被,甩了靴子就将双腿都缩到了暖烘烘的炕上。 “娘娘就容了尔芙这回吧,可得当好了尔芙的保护伞! 这几个月都闷在屋子里就算是爷来给我讲外面的新鲜事,我这也闷得慌阿!”尔芙拿着银签子扎了块蜜渍果子就往德妃娘娘嘴边送,嘴角挂着讨好的笑容,脆声道。 “你这养了几个月,身上倒是没见长肉,可是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本宫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耍赖都耍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人呢! 算了算了,本宫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你这个混不吝的计较,不过你也着实得心些,之前你在月子里伤到了身子,这万万不能再冒险了,不然到老了像本宫似的一身病,看你还美不美了!”德妃娘娘吩咐凝芸将宫女灌好的汤婆子给尔芙送过去,无奈的笑了笑,便抬手接过了尔芙手里的银签子,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着。 尔芙忙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却真是没往心里去。 毕竟坐月子这个事是华夏国独有的传统,而那些欧美国家的人是没有这个讲究的,也没瞧见人家年岁大了有什么病,所以尔芙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个陋习,却忘记了坐月子这事能传承至今,那都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不过四爷和德妃娘娘盯着,倒是也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所以就算是她再折腾,对她的影响也不大了,加之有照着一日三餐喝的祛风酒,所以德妃娘娘也懒得唠叨了。 “快过年了,本宫要回宫了,你也该回府里了!”德妃娘娘透过琉璃窗,看着远处白雪笼罩下的湖面,低声道。 尔芙听德妃娘娘语气中似是有些不想回去的意思,但是那宫规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便是有朝一日四爷登基,德妃娘娘想要离开皇宫在外住着,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撑死就是去康熙老爷子的畅春园里走走罢了。 只是这走走,到底不能常住!看着德妃娘娘已经有些银丝冒头的鬓角,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这些年,她虽然不常进宫,但是也从其他人嘴里听出了些许苗头。德妃娘娘年纪越来越大了,虽然和圣上有旧日情分在,在宫里颇有脸面,但到底是久不承宠了,便是康熙老爷子去永和宫里用膳,也多是坐坐就走,多年不曾留宿了。 女人是花,需要人宠爱着,而宫妃更是花儿,只是是御花园里的花儿罢了。 花无百日红…… 德妃娘娘昔年盛宠不衰,如今却已经是旧日黄花,早就败了! 康熙老爷子自然爱往那些年轻宫妃那走动,尤其喜爱那些南边来的水似的美人。 作为女人,德妃娘娘看着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自家男人身边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失意、心酸的感觉呢!要是德妃娘娘她不嫉妒,尔芙是压根不相信的,只是她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宫妃,她比其他人能忍罢了。 可是这在外眼不见心不烦的日子过上瘾了,一想到要重新回到那座宫城里,也难怪德妃娘娘会流露出这般失落的神色!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也是叹了口气,德妃娘娘的今日,便是她的未来,甚至她的未来还不如德妃娘娘这样位列四妃,掌宫务大权来的风光呢! “你年纪叹什么气!”德妃娘娘之前着实有些失落,但是看着一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尔芙也会叹气蹙眉,还是大感困惑,有些奇怪的问道。 尔芙不敢当着德妃娘娘的面揭人疮疤的,她心里是在为四爷可能有一也会如康熙老爷子似的宠爱着比自家孙女年岁差不多的丫头吃醋,只挑了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借口,苦笑着道:“不想回去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呗!” “不管这园子里多么漂亮,多么让你自在,可是你要记得那四四方方的院子是你的根,如果你连根都没了,这园子里的美景也就不属于你了,甚至连那些你现在看都不看一眼的太监、宫女都会变一张脸。”德妃娘娘抿着清茶,幽幽道。 尔芙自打入府就被老四保护的很好,对于所有人都是善意的,这点最让德妃娘娘担心,所以这些日子就算是尔芙整卧床养病,她也将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似唠家常似的灌输给了尔芙知道,只是看起来收效不显,真真是让想着尔芙能一直陪在老四身边到老的德妃娘娘愁白了头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回府路上 第三百三十九章 腊月二十。 宫中派来了迎接德妃娘娘回宫的轿辇,尔芙也是半年内第一次见到李侧福晋,同时来送行的还有福晋乌拉那拉氏、弘晖、弘轩等人。 “瓜尔佳姐姐的气色真好,到底还是这园子里养人!”德妃娘娘还没有从内室里出来,李氏看着瓜尔佳那粉嫩如少女似的脸,酸溜溜的嘟哝着。 牡丹台的正堂上,尔芙懒懒的抚了抚鬓边的珠花,勾唇一笑挑眉瞧着李侧福晋那张与大李氏越发相似的怨妇脸,柔声道:“劳妹妹记挂着,也亏得那些宫人照料的尽心!” 李氏只觉得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到了脑瓜顶,这瓜尔佳氏原本还总是柔声细语不愿与人结怨的德行,却不想再添一双子女也有了这般原形毕露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想到是因为她主动挑衅,尔芙才会与于反击一句罢了。 “眼瞧着就到年关了,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回府呢!”董鄂氏见李氏被瓜尔佳氏噎得没了声音,忙打圆场似的问道。 “原是因为要养胎才留在园子里,这番做过月子了,等送了德妃娘娘回宫,便也该回到府里了!”尔芙笑着着。 “那感情好,自打府邸扩建,姐姐的西院就被爷锁着,便是福晋也不曾瞧过呢!”董鄂氏也是满脸带笑的应承着,那模样恨不得立马就要跟着尔芙回到府里去看看一直锁着的西院里是怎么办精致呢! 尔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了屏风。 德妃娘娘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富贵牡丹绣纹旗装。发梳架子头,簪着精致的赤金点翠凤簪,扶着宫人的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穿着亲王礼服的四爷。 “臣妾请德妃娘娘安、请四爷安!”众女纷纷起身见礼,齐声道。 “都坐吧!” 德妃娘娘眸光深敛的瞄了眼刚刚话的董鄂氏,笑着扶起了福晋乌拉那拉氏,转身领着乌拉那拉氏同坐在了上首宽榻上,同时也示意四爷去扶起娇弱的尔芙。 众女再次落座,却不似之前那般随意,便是刚才一见尔芙就冒酸水的李氏也低眉顺眼的好似鹌鹑似的低下了头。倒显得尔芙那副随意的样子格外气人了。 “本宫今个儿就要回宫了,再见你们怕是要到年节的宫宴上了,倒是还真有些舍不得的!”德妃娘娘攥着乌拉那拉氏的玉手。环视着在场众人,低声道。 见众人纷纷做出恭敬听教的样子,德妃娘娘话音一转的训诫道:“你们都是老四府里的老人了,该是要和睦相处。也好给后来的妹妹们做个榜样。也该把性子都放在孕育子嗣上才对,别整日总想着拈酸吃醋,做那些市井妇人的做派! 到底都是皇家的媳妇儿,若是哪个做出那些个没脸面的事情,别本宫饶不了你们,便是宗人府、乃至于皇上都饶不了你们!” “额娘,时间不早了,儿子送您上轿吧!”四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 “那就出发吧!”德妃娘娘有些不喜的瞥了眼打断她话的四爷,转身抓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腕就往外走去。路过尔芙的时候,倒是闪过了一丝笑意,但是四爷站在后面并未瞧见,只当德妃娘娘是有意敲打尔芙,有些心疼的瞄了眼傻笑中的尔芙,迈着大长腿跟了上去。 尔芙被四爷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正想要开口问个究竟,便注意到了李氏那阴森森的眼神,笑着勾了勾唇角,跟着四爷也往外走去。 尔芙等人并没有送着他们出园子,反而在送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陪着德妃娘娘上了轿辇,便了几句闲话散了去,乌拉那拉氏则作为四福晋要一路陪着德妃娘娘在车轿里话,而四爷穿着一袭紫貂皮的大氅坐在马背上,吹着冷风却很是郁闷。 这些日子,他的日子过得不算如意。 随着一条条暗线都断了,策划了那场刺杀行动的老八胤禩并没有受到惩罚,不过就是损失了几个人手罢了。 这让不曾吃过暗亏的四爷很是不满,要不是有那个秉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原则的戴铎劝着,他都快要把自己个儿给气炸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给老八添了点堵。 比如那突然被皇上点名的八爷府里被八福晋送到庄子上的格格。 八福晋自入府一直不曾有孕,一直到康熙四十七年才有一子一女分别出自格格张氏和侍妾毛氏。 至于与尔芙先后有孕的某位有名的年格格在八爷府里过得并不如意,一路心谨慎的护着肚子里的男胎到了七个月上,却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连续泄了两日。 不但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身子也彻底伤了,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有孕了。 这次四爷在康熙爷跟前提起此事,一贯喜欢子孙满堂的康熙爷很是不满,不但跨过了老八下旨赐封了诞下胤禩唯一一个阿哥弘旺的张氏为侧福晋,更是将诞育格格的毛氏,也册封了庶福晋,可谓是让不少宗亲都大跌眼镜了。 张氏在庄子上苦熬两年,此次得了康熙爷的册封回到老八府里,原四爷不过是想要让他的后院里乱上一乱,却不想张氏还没有闹起来,郭络罗氏就出人意料的闹到了宫里良妃跟前,气得良妃当场昏厥,最后引得胤禩养母惠妃纳喇氏出面训斥,这才压了下来。 德妃娘娘虽然一直留在园子里,宫里还有各路消息送到她耳中,对于四爷做的那丁点手脚,也从老四嘴里听出了几分,对于敢要下手伤害她孙儿的老八府里闹出这样的事情。不但没有觉得老四行事荒唐,反而很是解恨。 “你们府里的事情,你要抓起来!”德妃娘娘摩挲着乌拉那拉氏越见消瘦的手腕。有些心疼的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柔声嘱咐道。 乌拉那拉氏勾唇含笑,“蓝沁定然会照料好府中事物!” “你也要好好保养着身子,你与老四是结发夫妻,只要你在,他就能安心处理外头的事物!”乌拉那拉氏是她和康熙爷亲自挑选出的四福晋,入府多年行事稳妥。将四爷府里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唯有这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让德妃娘娘实在放心不下。只盼着乌拉那拉氏能为了四爷和弘晖保重身子了。 “蓝沁明白,蓝沁还想着要看着弘晖娶妻生子呢!”乌拉那拉氏羞涩一笑,低声应道。 闻言,德妃娘娘一喜。弘晖是她的嫡长孙。聪颖、早慧,性格稳重、温和,若不是突然病了那么一场…… “好好好,弘晖年岁也不了,也该是时候张罗起来了!” …… 永和宫仍然是那个永和宫,重新走进那座四四方方的宫城,德妃娘娘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想着和尔芙并坐在临窗炕上笑笑的时候。想着那双龙凤胎揽入怀中的感觉,想着园子里的雪景…… “人老了!”德妃娘娘望着殿中熟悉的摆设。感叹道。 “娘娘,毓秀姑姑她……”近身宫女翠儿迈步上前,躬身见礼,哽咽着道。 毓秀是德妃娘娘最为倚重的人,陪着她一路从嫔位熬到今日,她如今是有子有孙,而毓秀却连家人都没有了,德妃娘娘不愿意她将来老死宫中,这才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留在了外面。 德妃娘娘见翠儿眼圈泛红,便知道她大概是想歪了,笑着安抚道:“她很好!” “娘娘一路辛苦,奴婢这就安排人伺候娘娘洗漱更衣!”翠儿破涕为笑,也不等德妃娘娘叫起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边便往外跑去。 “你也别跟着本宫了,赶紧去歇歇,明个儿一大早还要出去呢!”德妃娘娘无语的摇了摇头,转身看着还跟在身后的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蓝沁伺候着德妃娘娘一路从园子回到宫里,虽路走得不多,但是架不住她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早已经是满身的汗珠,正难受得紧,待德妃娘娘吩咐下来,也便没有再纠结,笑着俯身一礼,便随着上前引路的宫女往配殿走去。 …… 四爷一路快马地赶回到圆明园,连个弯都没拐的就进了莲花馆,正瞧见尔芙抱着九哄着,那笑脸嫣嫣的模样,看得四爷都有些吃醋了,径自撵了奶嬷嬷和一双龙凤胎,扯着她就往内室里走去。 “等出了正月,爷可能就要去趟外面,到时候就不能陪你了!”四爷将通发的梳子塞到了尔芙手里,很是赖皮的倚在了尔芙怀里,赖着尔芙替他梳发。 “去做什么?能吗?”尔芙随手接过,丝毫没有察觉四爷正在和一双龙凤胎争宠的幼稚行为,有些奇怪的追问道。 四爷倒是没有想要隐瞒尔芙的意思,毕竟这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皇上起他多次出巡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官吏廉明的盛世,可是他觉得并不真实,所以让我们这些皇子出去走走,看看最基层百姓的生活,也看看各地父母官是怎么打理治下的!” 尔芙有些兴奋的扯着四爷的辫子问道:“那这就算是微服私访了吧!” “算是吧!”四爷抓着尔芙的手,解救了他被扯得生疼的头皮,转身揽着尔芙,笑着道,“原本爷是打算带着你一起去的,可是想你也放不下玖儿和九在府里!” “玖儿和九还那么,我当然不放心她们留在府里了!”尔芙理所当然的道。 略感失落的四爷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在妮子心里还是一双儿女更重要些。 尔芙倒是不知道四爷心里的想法,反而笑嘻嘻的起了转眼变成胖娃娃的玖儿和九,着她们俩做出的各种萌死人的样子,活像个炫娃狂人,一直到四爷怒气冲冲的一吻吻住了尔芙那滔滔不绝的嘴,这才让尔芙瞪大眼睛的打住了话头。 一整个晚上,四爷就好像吃了某些蓝色药片似的精力旺盛将尔芙折过来、扯过去的折腾着,一直到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这才放过了几近累晕、饿昏的尔芙,看着面泛红晕甜睡着的尔芙,露出了一抹笑意。 尔芙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正在捅咕她,只当是精力旺盛的四爷又要折腾她,烦躁的扯了扯身上的被子,一巴掌就往耳边呼去,“好累,不要闹了!”,又嘟哝着蹭了蹭脑袋瓜枕着的枕头,那模样就好像正在睡觉的懒猫儿似的。 “主子,不如明个儿再回府吧!”苏培盛看着僵住的四爷,好心的提醒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四爷转过身,低声喝道。 完,也不管是不是将苏培盛吓尿了,径自摆了摆手打发了还要唠叨的苏培盛,长臂一揽就将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如婴儿的尔芙抱在了怀里,吩咐瑶琴领着丫鬟去把行李装车了。 尔芙就这样在睡梦中被四爷抱上了马车,当她被一阵颠簸震醒时,还有些搞不清楚的傻愣着。 “主子,您醒了,可饿了?”瑶琴忙扶住了被晃得要撞到车身的尔芙,关切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揉着还有些发胀的脑袋,低声问道。 “主子爷心疼主子昨个儿没有睡好,所以让奴婢不要叫醒您,直接将您抱到了车上,还特地让膳房准备了点心和鸡汤,怕您路上醒来饿着呢!”瑶琴指着角落里摆着的茶炉,含笑道。 尔芙却听得一阵咬牙,要不是昨个儿四爷折腾得太过,她怎么需要被他抱着上车,又怎么会早起醒不来,明明就是他害得她丢脸,可是连瑶琴这么聪明的丫头都在觉得四儿体贴,她很受伤有木有! “把攒盒拿过来吧!”尔芙决定化悲愤为食量,指着恨不得摆到车厢外头的茶几,跪坐在铺得如松糕般柔软的车厢地板上,裹着还带着四爷提问的锦被,咬牙道。 瑶琴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愣了愣神,随即麻利的将车厢门口的茶几挪到了尔芙眼前,转身拎过了炭炉上摆着的铜壶和摆在暗格里的水囊、铜盆等东西,动作麻利的拧了热帕子给尔芙。 “主子先擦擦脸吧!”瑶琴低声道。 尔芙不开森的拧了拧眉毛,随意的擦了把脸就将帕子丢给了瑶琴,随手打开了描金的八角大攒盒,将还带着温度的豌豆黄当成四爷似的的一口一口咬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家的感觉 第三百四十章 玉涵刚端起烫热的茶碗给尔芙顺顺,百年听见外面响起了苏培盛尖细的动静,手下动作不禁一顿,一双星眸紧盯着尔芙睡得红粉绯绯的脸瞬间难看起来。 “瑶琴,主子让奴才来问问可是侧福晋醒了?”苏培盛骑着快马来到车厢旁边,微微一勒马缰,轻叩着车厢,低声问道。 尔芙闻声放下了手里的豌豆黄,扯着帕子擦了擦手,清了清嗓子,语气中满是阴森的应道:“你们爷有事吩咐?” “侧福晋吉祥!”苏培盛被惊得差点跌下马,忙夹紧了马腹,也不管尔芙是不是能看见他恭敬的表情,就差直接跳下马打了个千儿。 不过尔芙这会儿心情正糟着,压根不会理会苏培盛语气里的那股子讨好和谄媚的好伐,冷冷回道:“到底什么事,撒冷,本侧福晋还等着填肚子呢!” 呵呵哒…… 苏培盛愣了愣神,有些哀怨的瞄了眼同样勒住马支愣着耳朵听声的四爷,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尽量简单的回答道:“主子让奴才来提醒侧福晋一下,马车就要进城门了,让您起来精神精神。” 尔芙懒洋洋地倚在了车厢周围挡着的迎枕上,捏起了一颗甜滋滋的蜜饯,示意瑶琴打发了外面还在唠叨着的苏培盛。 “主子已经知道了,苏公公回去吧!”瑶琴撩着面车帘,瞧着脸色发青的苏培盛。含笑回道。 苏培盛瞄了眼车厢里的尔芙,看着尔芙那咬着唇发愣的模样,表示自家主子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了。 不过碍于自家主子成日磋磨他们这些个没能耐的阉人那副臭德行。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热闹,绝对不给自家主子提醒了,想到这里,他觉得之前遭受的一连串冷言冷语都无所谓了,左右又不是针对他的对伐! “那奴才就先回去了,侧福晋先歇息着!”苏培盛对着还在咬唇发愣的尔芙谄媚的笑了笑,一勒马缰就往前头去了。 …… 一路无话回到府里。尔芙也已经在瑶琴的伺候下梳妆一新。 她换上了华丽精致的绣金丝芍药花妆花锦大襟旗装,戴着赤金点翠镶八宝的整套头面,脚下踩着一双镶嵌了珍珠边的花盆底绣花鞋。扶着瑶琴的手腕,摇曳生辉的踩着紫檀木雕云纹的脚踏,走下了华盖朱轮双匹马车。 “妹妹真是好福气!”李氏眼红地瞄了眼尔芙头上新制的发饰,手里捏着的帕子扬了扬。不待尔芙回话。便已经领着一路丫鬟,呼呼啦啦的离开了垂花门前的翠绿屏门。 “主子,咱们……”瑶琴是第一次来到四爷府,虽然从玉涵等人嘴里问过些府里的事情,但是也并不大熟悉府里的地形,更何况玉涵等人自打宅邸扩建就没有回来过,也是两眼一抹黑,如同眼前傻愣愣望着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尔芙一般无二。 尔芙晕头晕脑地看着眼前四五条弯曲同往府中深处的路。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最可气的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陪着德妃娘娘回宫,压根没在府里。自然不能操办迎接她这位侧福晋回府的事情,而李氏,乃至于董鄂氏都是随着她一路从圆明园回来的,看样子该是抱成团了,理都没理她就找了个由头走了。 至于府中留守的钮祜禄氏和吴格格都或是在坐月子,或是要安心待产,压根没有想过安排人手迎接她这个连自己住所都不找到的侧福晋。 而昨个儿折腾了她大半宿的四爷,那更是直接从正门去了前头。 “随意拽个丫鬟领咱们过去吧!”尔芙尴尬的笑了笑,瞧着留在她身边伺候的瑶琴,指了指藏在暗处看热闹的丫鬟和嬷嬷们,低声吩咐道。 瑶琴松了口气,“那奴婢这就去!” 完,扶着尔芙走到了廊下,转身往回廊转角拐弯处走去。 躲在暗处里偷窥的丫鬟、嬷嬷纷纷做鸟兽散,唯有一个运气不好的丫鬟,不注意踩在了冰上,一下子摔了个四仰八叉,暴露在了瑶琴眼前。 “你是哪里伺候的丫鬟?”瑶琴俯身问道,随即伸手扶起了丫鬟,笑得格外的和蔼,便如邻家姐姐一般。 丫鬟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或者是被瑶琴那笑容乱了眼,亦或是有心亲近,居然就这般傻傻的伸出了手,“奴婢是在倚影阁吴格格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兰蔚。” “那你怎么在这里,可当着差事?”瑶琴扶着兰蔚站稳了身子,继续问道。 兰蔚忙摇了摇头。 她虽然是按照自家格格吩咐来这里盯梢的,但是眼前这位分明是侧福晋身边得脸的宫人,她哪敢实话实的答对呢! “奴婢是来找二门上林婆子求绣样的,正巧碰见侧福晋回府,便想着在这里避一避!”兰蔚低声答道。 “那正好,咱们主子才回府,你就帮忙照料着些吧!”瑶琴笑着抓紧了兰蔚的手腕,着就往尔芙身边走去。 兰蔚有心想推脱,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希望自家格格能信任她吧! “来,你就拿着这手炉吧!”瑶琴从尔芙手中取过了还温着的手炉,笑着塞给了兰蔚,随口道。 转身就扶着尔芙迈步走出了与垂花门正对着的花厅。 兰蔚欲哭无泪的迈着步子,哀怨地看了一眼她之前和好姐妹兰月一道躲藏的回廊拐角,认命地快走两步赶到了原地踱步的尔芙和瑶琴二人前面,挑了条直接同往西院的石子路。 尔芙暗暗替自己个儿的聪明才智点赞,却没想到兰蔚已经心塞到了极致。 脚下的路是雕刻着花纹的防滑路。左右除了一排排整齐、笔挺的常青树种外,其间还点缀着各种精致、娇艳的各色盆景,一阵萧瑟的北风吹来。总是能带来淡淡的花香。 扩建后的府邸,比之前的四爷府更加华丽,更注重细节,往常路边和门口最常见的汉白玉烛台都换成了各种姿态的太湖石,刷洗的不染丝毫尘土,为四爷府里的冬景,增添着不一样的色彩。 尔芙轻挪莲步的走在路上。欣赏着路边的美景,却没想到等在西院里踱步的四爷都快将正房里方砖墁地地砖踏碎了。 “这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呀!”看着眼前熟悉的院门,尔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原本想着她是不喜欢这处四四方方如华丽牢笼般的院,却不想走到院门口,竟然生出了一种回家的激动。 近乡情怯…… 丫鬟刚要上前去拍门,尔芙就忙叫住了她。低声吩咐瑶琴替她整理着并未散乱的发鬓和衣袍。 “嘎吱……”一直掩着的朱漆木门发出了一声窸窣的开门声。 熟悉的守门婆子就突然的出现在了还没有整理好心情的尔芙眼前。“主子,老奴请侧福晋安!” “快起来吧!”尔芙揽了揽还被瑶琴攥在手里的袖摆,虚扶着守门婆子,轻声道,随即,还不待她迈步进门,院子里就响起了一片更响亮的请安声。 铺就着青石板的院子里,两列穿着宫女袍和太监袍的奴仆躬身见礼。尔芙就好似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仙子般拎着袍摆迈过了那道包着紫金边的门槛,踩在了青石板上。 “不必如此拘礼。都起身吧!”尔芙笑着看着眼前熟悉的、不熟悉的奴仆,朗声道,正要往前走去,便瞧见一角飞起的藏青蓝袍摆向她靠近着。 四爷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 他略带抱怨的道:“怎么来得这么慢?” 尔芙闻言,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还有奴仆在旁边瞧着,扯着四爷腰间缀着的盘龙玉佩,便一叠声的唠叨开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来得这么慢!我倒是想快些过来,可是我连从那条路能到我的居所都搞不清,要不是有这些个躲在暗处的丫鬟们偷窥,我现在还在二门前傻站着呢!” “咳咳咳……”四爷有些尴尬的抓住了尔芙扯玉佩的手,满是恐吓的环视了眼挑着眉梢看热闹的奴仆一干人,也不理会尔芙提起的那个在暗处偷窥的丫鬟,一路轻咳的抓着尔芙就往正堂上走去。 与东院一般无二,西院经过扩建也成为了正经的三进院子。 四爷和尔芙沿着青石路一路走进的就是明间五间的正堂,内里布置着多宝格、落地罩等镂空、半透明的隔断分割,当中一间正对着房门的明间摆着雕琢精致、打磨油亮的嵌云石背靠板的太师椅和方桌、角几,云瓷板画的正上方还悬挂着一面碎玉冰裂纹的四字匾额——端秉柔惠。 “这是皇阿玛特地为你题写的匾额,你看左下角还有皇阿玛的印玺呢!”四爷拉着尔芙站在了进门的位置,指着一尘不染的匾额,颇有些讨好意味的显摆着。 “端秉柔惠……”尔芙喃喃道。 要不是康熙老爷子存心写下这样的匾额嘲讽她,便是有人糊弄了康熙老爷子,她真心不觉得她自己个儿有什么地方能担上这四个大字,该不会有朝一日判她个欺君吧! “这是皇阿玛特地表彰你诞育弘允和惠儿赏赐下来的,爷便让人找了巧工匠雕刻成匾挂在了正堂上,你可喜欢?”四爷揽着还在愣神的尔芙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上,笑着道。 “你这一路回来也辛苦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爷已经让生子先回来一步准备,咱们就在这堂屋里用吧!”见尔芙没有搭腔,四爷只当这妮子还困着蒙着,继续道,随即也不等她发表意见,便已经一拍手叫了苏培盛下去准备了。 正堂上摆着的一尊三足落地宝蟾盖珐琅彩熏炉里飘着淡淡的竹香,两张紫檀木清漆八仙桌随即被宫人搬进了堂屋,随即一众穿着粉色宫女袍的宫女就拿着一个个摆满精致佳肴的朱漆描金托盘进了堂屋。 与此同时,尔芙也总算是缓过了神,望着周围只有熟悉的瑶琴,奇怪的问道:“玖儿和九呢?” 四爷闻听此言,脸色一凛,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道:“奶嬷嬷跟着照顾着,定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不管奶嬷嬷怎么尽心,哪能比得上我这个亲生额娘呢!”尔芙反驳道。 “你就不想和爷一道好好用顿饭么?”四爷闷闷道,还不忘抬手指着西次间里摆着的那些精致菜肴,希望能吸引起她肚子里的馋虫,让她暂时的忘到那一双龙凤胎。 一道道冒着喷香喷香味道的菜肴,果然如四爷预料般吸引了尔芙的注意,只是身为母亲的泛滥母爱,让尔芙很快就醒过了神,微微摇头道:“突然换了陌生的环境,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先去看看玖儿和九!” 摔……再次与龙凤胎争宠失败的四爷闷闷的咬了咬牙,但是对上尔芙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还真是不出拒绝的话,抬手吩咐道:“让奶嬷嬷将弘允阿哥和惠格格带过来!” “气太冷了,别折腾她们了,咱们过去瞧瞧吧!”尔芙补充道。 再摔……四爷望着那桌子他挑选了大半的精致菜肴,整个人都郁闷了。 “那咱们就过去吧,爷将她们都安排到了东厢房里!” 四爷着就扶着尔芙站起了身子,径自从堂屋后门往正院走去。 此正院非彼正院,是西院里的第二进。 东西厢房与前面一进堂屋和第二进的五间正房相连接,描梁画栋、镶金彩绘的回廊如围廊般环绕着铺着青石板铺就的十字路,形成了一处井。 廊下,一盆盆开得正艳的娇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勾画着银色图案的半透明琉璃窗子,迎着冬日里和煦的阳光,闪烁着点点星芒。 “这是……”尔芙望着在现代街头随处可见的玻璃窗,这会儿却就这么激动了起来,抓着四爷手臂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踩着花盆底绣花鞋的脚丫轻轻跳着,眼中满是崇拜的闪烁着泪光,尖声叫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纠结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四爷原本细心的为尔芙准备了佳肴和美酒,她都看也不看,更是一心想要去看望玖儿和九,这让他心碎得好似饺子馅一般,而这会儿尔芙只是看到造办处送来的琉璃窗,却好似看到了宝藏般的惊喜着,又心疼了起来。 “不过就是些个琉璃罢了,瞧瞧你欢喜的!”四爷揽着尔芙的肩膀,低声安抚道。 “我真的好开心!”尔芙瞄了眼左右,一枚浅浅的吻落在了他如刀削般的侧脸上,激动得抓着他的大手,尖声道。 到底是平日里有多么疏忽她,居然就是随口一句吩咐就让她惊喜如此,四爷如此想着,眼神就更加温柔了,无声的对着苏培盛摆了摆手,揽着还有些激动的难以自制的尔芙往东厢房走去,眼神却落在了门户紧闭的西厢房,那里有一处更大的惊喜。 东厢房里布置的温馨、雅致。 虽然博古架上没有金雕玉琢的摆设,却件件都很细腻,与整个房间的布置都融合在一起。窗边淡蓝色的烟罗纱如烟如雾,下摆缀着同色的琉璃坠子,靠墙摆着的两张描金万字纹围板床,中间摆着一张两尺余的镶云石板茶几,上头摆着精致的琉璃茶具,便如尔芙亲自画出的设计图一般无二。 “这都是按照我胡乱画出来的那些图纸做的?”尔芙只觉得惊喜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哪怕是有奶嬷嬷正对着她请安。她还是忍不住的回身问着,一双杏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的望着那张她看了近十年的熟悉脸庞。 “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句罢了!”四爷不是个喜欢彰显功劳的人,虽然他为了尔芙画得不清不楚的图纸和那些能工巧匠研究了好些日子。但是这些事他不准备和妮子,反而随意的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一语带过的随口道。 旁人听见许是会失望,但是尔芙却不会。 图纸是她一笔一笔画的,如果没有她亲自解释,外人想看明白,那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瞧着苏培盛眼底那隐隐替四爷抱不平的眼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真好!”尔芙笑着在袖子里捏了捏四爷的大手,轻声道。 “要不要看看其他房间?”四爷着指了指另一侧的暖阁。 尔芙微微摇头。转身拉着他往床边走去。 两张描金万字边雕竹兰纹的三面围板床是尔芙按照某部唐宫电视剧里的床榻扒下来的,她唯一的改良就是在床上的内侧填了一张的婴儿床,与围板床有镂空隔板做阻隔,这样既能让奶嬷嬷就近照顾。也不会无意中压到孩子。算是一种不错的设计。 至于床上悬挂着的多彩烟罗纱的帷幔…… 一来可以不让孩子看到太刺眼的阳光; 二来也能让家伙儿们自就看到那些缤纷多彩的颜色; 三来晕染的无规则花纹,又能让家伙儿展开各种各样的想象力,简直是完美得不要不要的。 家伙儿正在床上咬着手指头睡觉,尔芙伸手刮了刮家伙儿的鼻尖,转眸对着四爷甜甜一笑,柔声道:“瞧玖儿和九的嘴多像爷的!” 以前尔芙真心不觉得这么点的孩子能看出像谁,但是看着四爷那紧抿着的嘴唇和玖儿、九儿淡粉色的唇瓣,她就忍不住的觉得相似。 “爷倒是觉得她们更像你。也像七和弘轩!”四爷捏了捏尔芙嫩呼呼的肉脸颊,略带调侃的道。 “像我就对了。这可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要是她们不像我,我得多吃亏呀!”尔芙抬眸笑道。 之前生下七的时候,尔芙还不是个合格的额娘,并没有做好当娘的准备,连抱着软趴趴的奶娃都有些害怕,更别提什么伺候着家伙儿拉屎拉尿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将七丢给了奶嬷嬷照顾…… 不过好在七与她血脉相连,一直都很亲她! 要不然她长大了,不亲她这个额娘,反而喜欢奶嬷嬷,尔芙一定会懊恼死的! 本打算以后有了孩子要好好照顾着的尔芙,等到生下弘轩,又因为频繁生产和闻到过对身子不好的味道,直接就瘫倒在了床上,除了能让奶嬷嬷抱着孩子来看看,还真是没有能力亲自照顾着了! 反倒是七那个人精整日让奶嬷嬷抱着她去看弟弟,让弘轩格外喜欢腻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姐姐。 这次生下弘允和九,她更是直接在床上养了几个月,难得有个有精神的时候能看看这双已经白胖胖的奶娃娃。 尔芙有的时候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和家伙儿们不合,不然为什么每次她总是想着要和家伙儿们好好腻在一块,却总是失败呢! “看也看过了,咱们还是先去用膳吧,不然菜就真的凉了,你就不想吃生子准备的红烧肉么?”四爷敏感的察觉到尔芙那一闪即逝的失落,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低声道。 这些日子,尔芙因为坐月子和吃药要忌口,碰不得太过荤腥的东西,做梦都恨不得抱着四爷的手当猪爪啃,猛然听四爷提起红烧肉这种下饭菜,她只觉得嘴里的口水都要泛滥成灾了。 “好吧,咱们走吧!”最终,红烧肉的诱惑超过了玖儿和九,尔芙这个没心的娘抓着四爷还来不及收回去的大手,连连点头道。 饶是四爷存心诱惑尔芙跟着他去用饭,但是当真瞧见尔芙继在他和玖儿、九之间选择了玖儿、九,又在红烧肉和玖儿、九之间选择了红烧肉后。这心里也承受了上万点的伤害! 僵着身子随着尔芙重新回到了正堂,便是生子拿出了看家本事置办了一桌美味可口的饭菜,四爷也是真的没有胃口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尔芙拿出了一种饿死鬼投胎的感觉大口吞咽着,一口口抿着略带苦涩的酒水,暗暗盘算着他这个亲王之尊的男人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 “这樱桃肉真是入味,爷怎么不吃呀?”尔芙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吃得嘴角流油的看着四爷那副要入定的老僧状态,奇怪的问道。 四爷微微摇头,“你吃吧!看来还是生子能摸得准你的口味。多吃些,瞧着你这些日子都瘦得没肉了!” 尔芙忙摆了摆手,嘴上吐槽着她那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大肚子。手上的动作是连停都没停,又夹了一块杏鲍菇送进了嘴里,含含糊糊的着,“才没有呢。我这肚子都快赶上怀孕几个月了!” “之前厨房里存的那些葡萄酒都拿了出来。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吧!”四爷含笑取过了丫鬟托盘里摆着的温热帕子,仔细的擦了擦她嘴边的油渍,柔声道。 “那敢情好呀!”尔芙笑得见牙不见眼着连连点头。 得了尔芙的回答,四爷觉得胃口也开了,学着尔芙那副大口吞咽的模样,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 填饱肚子,又睡了个好觉的尔芙懒洋洋如一滩没有骨头的肉似的歪在了太师椅上,半点仪态没有。不过坐在上首喝茶的四爷却看得欢喜。便是这样的女子才真实,若是一举一动都如尺子量过一般。那便如木偶一般无二了。 比如入府并不久的吴格格。 昔日那个给他温暖和笑容的宫女,怕是早就被那如熔炉般的宫廷融为一体了。 “你这规矩越来越差了!”想到此,四爷故意起了反话。 尔芙抿唇一笑,拧着帕子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柔声道:“规矩差些,但是也没去外头丢人现眼,只不过是在自家房间里罢了,难不成在家里还不能自在些了?” “家?”四爷有些困惑的拧眉道。 “可不就是家里,这西院就是我的家,若是爷瞧着我这规矩差了,那我就把爷赶出去,从明个儿起让人紧锁院门,再也不让您瞧见就是了!”尔芙挑眉道。 瞧着眼前尔芙那樱桃嘴的嘴角翘得能挂油瓶了,出的话又无礼任性,可四爷却听得心里头都暖了。 这里是她的家! 府里女人如流水似的送进来,可是所有人得得宠、失宠之时,从未过这里是她们的家,反而起是他胤禛的府邸,他才是府里的一家之主,是这府里的…… 不曾想,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这府里有个女主人。 之前,乌拉那拉氏初初从阿哥所搬出来的时候,那也是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但是心里却从来没将自己个儿当主人看待过,不似尔芙这般笑间就要将男主人赶出去。 只因为男主人惹了女主人生气,这样才是真正的家人。 家人就是该不分尊卑的,家人就是该没有规矩的,便如她所的那般,在家里就该怎么自在怎么才好,难不成还要把在外面那股子做派照搬回来! “之前爷听你喜欢泡澡,便让人准备了一处浴间,有点像咱们去热河时在王家别院里看到的那处一般,你去瞧瞧可喜欢,若是不喜欢就让人早些改了!”四爷上前抓住了尔芙的手腕,将吃饱喝足的尔芙从太师椅的软垫上拉起,笑着道。 “真的?”尔芙还从不曾知晓京城里有温泉,有些好奇的瞪大了杏眸,不用四爷再催促就率先甩着袖子,迈开了大步子,径自往院子里跑去。 四爷忙起身跟着,又安排了苏培盛从门先过去安排着。 “你慢着些,也不怕摔了跤!”四爷便好像照顾孩子似的追着叫道。 尔芙并不知道浴间在哪里……不过照常理推算,便是建了浴间,也应该是在净室里,便如现代的淋浴室、浴缸摆在卫生间一般,也不问问四爷就径直往正房里跑去,却不想满心欢喜的推开净室那道虚掩着的门,只看见寻常的净室摆设,连个水池子都没瞧见,不禁有些失望的嘟起了嘴。 “哪里有什么浴间,该不会的就是那香柏木的新浴桶吧!”尔芙盯着四爷那张还英俊的脸,闷声道。 “傻丫头!”四爷仿佛看到了那个初入王府时的尔芙,笑着揉了揉尔芙簪满珠翠的发髻,大笑着道。 着话,也不理会尔芙眼中的不满和已经撅起来的嘴,拉着尔芙就往净室里走,推开了一扇横向推开的镂空黄花梨的装饰门,沿着铺着雪白如蚕丝般的羊毛宫毯,信步就往深处走去。 “到底要去哪里呀?”尔芙不满的想要扯回手,却扯了几下都没扯开,反而觉得手腕被攥得生疼,强压着想要骂人的冲动,低声吼道。 “马上就到了!”四爷头也不回的道。 话间,前头就已经亮起了烛光,弄得尔芙有一种走在地道、墓室的感觉。 “……” 尔芙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恐怖鬼影,不禁更靠近了四爷几分,软柔的身子紧贴着四爷的身子,弄得四爷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四爷反手拍了拍尔芙的手,低声嘟哝道。 尔芙没理会四爷的话,反而更抓紧了四爷的手臂,恨不得整个人都吊在四爷身上了。 “好了,到了!”就在四爷正被尔芙弄得痛并快乐着的时候,终于站住了脚步,指着前面云气缭绕的青玉池子,笑着道。 起来从正房的一侧净室走到西厢房里浴间的路并不远,两侧又有镶嵌在墙壁上的绢丝烛台照明,只是尔芙脑补的太厉害了,这才觉得那短短一段路如墓道般黑暗、甬长的恐怖,让人心寒到了极致,这会儿瞧见眼前这幅美景,早就将刚刚那丢脸的事情跑到了脑后。 “这里好漂亮阿!”尔芙看着吊顶上镶嵌着照明用的明珠和点缀在青玉池子上的各色宝石,在云雾缭绕的点缀之下,便如宫云阙一般的美丽,低声感叹道。 “喜欢吧?爷想着你最爱那些各色宝石,可是成色好的能做成珠宝首饰戴在身上,而这些成色寻常的就全无看点了,此番点缀在清浴池中,也算是一道用途了!”四爷颇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哑着嗓子道。 尔芙眉宇间却流露出了一丝隐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主子,别动!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们都下去吧!” 尔芙心知她要的话不能在人前,又见四爷正在兴头上,一抬手就打发了身后跟着的瑶琴等人,褪去了鞋袜就拎着袍摆就坐在了青玉池畔的软垫上,招呼着还在原地傻站着的四爷。 四爷有些不大适应这样的亲近,但是看着尔芙那纤细如玉雕似的脚丫在豆蔻汤中来回摆动着有趣,便也不再拘束了,毕竟这是在家里,旁人又有谁管得着呢! “泡泡吧,这路上骑马脚上也凉了吧!”尔芙抬手就要替四爷褪去靴子,却不想一贯在床事上干劲十足的四爷居然羞涩了,忙开口解释道。 “爷自己个儿来就行!”四爷抬了抬手,阻止了尔芙的动作,却自己脱起了靴子。 四爷的脚很大,像是两艘在湖中飘着的船。 水波如丝丝乱入的雨丝,瘙痒着四爷脚心里的嫩肉,再看身侧笑颜如花的尔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不禁双手反转抱住了脖颈,一伸腰就躺在了宫毯上,便如那日和尔芙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般的惬意。 “还是你懂得享受!”四爷随口道,抬手拉扯着还坐在池边愣神的尔芙一同躺倒,脚丫摩挲着脚丫,很有几分亲近之意。 尔芙倚在四爷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一翻身半趴在了他身侧。单手托腮的含笑问道:“胤禛,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呀!”四爷闻言,勾唇一笑。抬手摸了摸尔芙弹滑的脸颊,低声答道,“你就好像是一汪山泉,一眼见底,干净、透明,不藏任何心思!” “原来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好呀!”尔芙颇有些自得意思的眨巴着眼睛。继续道,“那今个儿我也就不和爷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了!” 着,尔芙坐正了身子。拉着还躺在宫毯上眯着眼睛的四爷,指着迎着烛光和窗边漏进的阳光闪烁着光芒的嵌各色宝石青玉池子,抚摸着雕琢出的种种纹路。 “集市上的顶级白米多少银子一石?”尔芙侧着脑袋问道。 “这……爷不大清楚!”四爷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窘迫,轻声答道。 “那你觉得这一刻鸽子蛋大的宝石能换多少米面呢?”尔芙摸着手边一颗刻着福字团纹的绿色宝石。娇声问道。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到底是从外洋舶来的稀罕物,估计能够一户六七口的人家吃上两三年了吧!” “那就是这些个爷的不值钱的东西,足够一个村子上上下下吃用个几年了!”尔芙指着青玉池子里镶嵌的上千颗各色宝石,含笑道。 四爷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收回了揽在尔芙腰上的手。 “你今个儿这些是什么意思?”四爷沉声问道。 尔芙眨巴眨巴眼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芊芊玉指无意识的纠缠在一起,低头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听你今的话有些想法罢了。 爷皇上觉得多次出巡看到了江南、京畿、山东等地百姓富庶、生活无忧,可是但凡遇到灾年。那一道道如雪片似的请求减免税负、赈灾的折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深闺妇人,不了解朝上的那些大事,却也从书上看到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的诗句,这番爷为了我的喜好打造这么一间浴间的花费就用了这么多东西,那么他日我有了旁的喜好,爷是不是也要再满足呢! 府里有庄子、有皇上赏赐的皇铺……收益不菲,不在乎这么星星点点的浪费,可是要是换成粮食能让多少人填饱肚子呢! 既然爷要按照皇上所的去下面走走,不妨往最底层的百姓里走走,看看他们的生活……” 尔芙不知道她今的话会引起什么变化,但是历史上最廉洁、清减的皇上雍正都觉得建这么个浴间无所谓,那么败家子似的乾隆建个园子也就会觉得无所谓,几百万两的白银就这么花费了,年年都要花费大笔银子去养护,那该是多少银子。 而这些银子,若是能用到兴建军队上,即便清朝不会有世界最强大的军队,也不会让那些人随随便便的就闯进了过门,一直到若干年后都让堂堂华夏子孙在外低人一等。 她希望……希望可以改变未来,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她苏灵儿的消失,但是起码她能对得起她的心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四爷眼底一暗,揽住了尔芙的腰肢,沉声问道。 尔芙知道四爷是个疑心重的人,即使之前他才刚刚她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这会儿听她侃侃而谈,也会有些试探的举动,所以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对答的词令。 “随口罢了,我只是觉得钱该用在刀刃上,这些耗资不菲的华丽的装饰没必要罢了。 其实一件浴间花费不了多少,像这样好的玉材做池子的边沿,真是太浪费了,只用寻常铺地用的大理石就蛮好了,若是觉得不够漂亮,大可以再点缀些打磨光滑的各色鹅卵石,或者是房间里纱帘下缀着的琉璃珠子也蛮好的阿!” 果然,尔芙的话一出口,四爷僵硬的手臂柔软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拧着她丰腴的腰肢,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整个人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的浅浅动静。 浴汤渐渐凉了,到底不是温泉,外面又是寒地冻的大北风吹着,即使清浴池下有早已经准备好的地龙。 “别傻愣着了,赶紧把脚擦擦回房里话吧!”尔芙自打回来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她要居住的正房。这会儿自然也没有泡澡的心情,笑着推了推仍然愣神的四爷,扯着一旁叠着摆在架子上的干布帕子。心的擦好了沾染在脚丫上的水珠,重新套上了精致的羊皮靴,扬声道。 “懒得弯腰!”四爷耍赖地抬了抬还在水里泡着的大脚,眯着眼睛道。 尔芙微微摇头,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拿着刚用过的帕子,蹲到了池边。伸手扯着四爷撸到腿弯处的绸裤,一下下的擦着那双摸起来没有半点肉的大脚丫子,半湿半干的就往布袜子里塞去。 “好了!”尔芙一拍他的大腿。笑着道。 被尔芙敷衍到这般地步,四爷也是气笑了。 不过,他抬眸对上尔芙那嘟着的嘴,还真是有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满是无奈的穿好了鞋子。叫进了在廊下伺候的宫人,低声吩咐两句就扶着尔芙回了正房。 西院的正房,仍然还是五间。 除了当中开门的明间,便是两侧分别作为书房和休息室作用的东西次间,梢间仍然是一寝室、一暖阁,与之前的唯一区别就是换上了全透明银丝勾纹的琉璃窗子。 同坐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宫人已经将几碟子干果、蜜饯等吃食摆在了雕纹描金的紫檀木茶桌上,四爷笑着捏了一枚杏干。轻声问道:“还满意么?” “瞧瞧这些海蓝色的水珠形坠子,里面还有些如水纹似的深蓝色勾纹。多精致!”尔芙勾着窗边烟罗纱窗帘下缀着的一圈坠子,抬眸一笑,柔声回道。 “你还真是喜欢这些东西!”四爷扯了扯嘴角。 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捏着那颗光滑的水珠子似的坠子,半躺在软软的迎背靠枕上,懒洋洋的往嘴里丢着花生粒,好半晌都没有出声,等四爷迈步走到尔芙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这傻丫头已经抱着手边的南瓜枕睡着了,蜷缩得如煮熟的大虾一般。 四爷长臂一揽,便把尔芙抱进了怀里。 尔芙还如猫儿似的蹭了蹭,寻找了舒服的姿势,主动窝进了四爷暖烘烘的怀里。 内室里,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里挂着颜色清浅的床幔,正是尔芙喜欢的颜色,四爷有些不舍的放下了尔芙,又替她掖好了被角,吩咐宫人将几盏炭炉挪到了外头,这才叫了苏培盛一道往前头去了。 “戴先生,你市集上上好的白米多少银子一石?”四爷翻看着邸报,随口问道。 “大约七八钱银子吧!”戴铎这些年走南闯北,虽然这些吃穿住行的事情有厮和常随操心,但是还是了解一点的,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挑眉,“那咱们府里用的粳米和贡米呢?” “粳米相对与江南产的白米要贵一些,贡米是特供于皇室宗亲大臣吃用,市面上是不允许贩卖的,戴某也不好判断!”戴铎将手中整理的资料送到四爷书案上放好,低声答道。 “老八府里还好么?”四爷没有再在粮食价钱上纠结,翻看着陈福送来的册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戴铎被四爷这么跨越性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即翻了翻手里还在整理的册子,选了一册记录着八爷府里琐事的送到了四爷手边,尽量简短的介绍道: “张氏是个扶不起来的,虽然身边的丫鬟已经很努力的蛊惑了,但是还是成日窝在院里不出门,连亲生的阿哥那里都不敢去瞧上一眼。 反倒是那位年格格是个有脾气的,一直闹着要让八爷给她肚子里未曾有出世机会的阿哥讨个公道,更是和毛氏联络上了,加之有年家兄弟提供的大量钱财,将府里好些个奴仆都收到了手下,大有和八福晋分庭抗争的势头。” “那就好,这后院里都起火了,爷倒要看看他这个温润如玉的八爷该怎么办!”四爷语气中颇有些解恨的吐槽道。 …… 尔芙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掌灯时分,这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什么时候了?” 瑶琴听见尔芙的动静,忙端着一盏烛台走进了内室,“主子,已经戌时了!” 着话,瑶琴已经将内室里的烛台都点亮了。 尤其是拔步床两侧摆着的那两尊似花枝般伸展的九盏莲台灯上插着的红烛一点燃,这整个内室就好像白昼般明亮了。 “爷什么时候走的?”尔芙伸手接过了瑶琴送上的酒红色团花暗纹缎面袄,一边系着盘扣,一边抬眸问道。 “不过未时!”瑶琴恭声答道,“主子可是要让人摆饭?” “一会儿的吧!”尔芙伸展了一会儿胳膊、腿,就着瑶琴的手擦了擦脸,又抹了些珍珠粉浸泡过的乳液,转身拿过了衣架上挂着的银红色缎面大氅披在身上系好,边边往东厢房走去看那双奶娃去了。 玖儿和九刚刚喝过奶,这会儿正窝在奶嬷嬷怀里咬手指,一瞧见尔芙进门,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尔芙的气息,居然“欸欸……”的叫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动静,听得她立马就笑出了声。 “奴婢请侧福晋安!”着,奶嬷嬷就要躬身见礼。 “别折腾了,再窝着了这两个家伙儿!”尔芙随意的摆了摆手,褪去大氅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站在炭盆边烤热了身子,这才走进了内室。 尔芙从沈嬷嬷手里接过了九儿,看着九儿嘴边还有奶渍和泪痕,忙吩咐宫人拧了帕子来亲手擦了去,这才扯着裙摆坐在了已经被奶嬷嬷放在床上的玖儿身边,逗弄着两个家伙儿,低声问道:“玖儿和九吃的可好?” “主子都好,下半晌弘轩阿哥和七格格还来看过,陪着主子玩了好一会儿呢!”沈嬷嬷笑着应道,拿了一对内嵌铜铃铛的镂空玉球递到了尔芙手里,让尔芙拿着逗弄玖儿和九。 铜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与玉璧碰撞时,还会发出脆脆的响动,一贯是玖儿和九最喜欢的玩意,一听见就会咯咯的笑个不停,这会儿有亲娘在旁边的家伙儿听见熟悉的动静,那就更开心了,咧着还没有长牙的嘴,哈喇子都淌到脖颈间了。 “瞧瞧这两个没牙佬儿!”尔芙抱着九,对着瑶琴吐槽道。 “主子,别动!”瑶琴闻声看过去,这一眼看去就吓傻了,双腿软得像面条似的打着弯,一只翘着莲花指的手颤抖着指着架子床正上方的琉璃宫灯,尖声叫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盘问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尔芙虽然很想亲眼抬头看一看,但是一贯镇定的瑶琴都如此惊慌的吓变声了,她还真是不敢冒险,只能努力保持着做了一半的转身动作,拧着脖子对着瑶琴,半边身子麻酥酥的僵硬着,一双手臂揽着还眨巴着乌溜溜眼睛笑着的九,希望有个人能为她解惑了。 “沈嬷嬷,赶紧去前面找主子爷和陈公公来,快!!!”瑶琴转身看着距离尔芙最远的奶嬷嬷,尖声吩咐道。 沈嬷嬷早在瑶琴吼着让尔芙别动的时候就顺着瑶琴手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眼看去吓丢了半条命,一直到这会儿被她叫到头上,这才好像回过了神,连滚带爬的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这一切,只是眨眼发生的事情。 可是尔芙却有一种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感觉,房间里不算太热的温度,硬是让她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连抱着九的双臂都僵硬了,微微颤抖着。 “主子,您放松些,千万别动,一丁点也不要动!”瑶琴注意到了尔芙那双有些颤抖的手臂,忙轻声提醒道,同时背在身子后的手也摸索到了平日里挂衣裳用的衣架,只待合适的时候就能动手了。 尔芙苦笑着咧了咧嘴,“我很想不紧张,可是让你吓得我现在都快尿了!” “主子别怕,一会儿奴婢让你跑,你就往窗边位置跑,千万千万别往奴婢这边来!”瑶琴明白这种好像踩着刀尖跳舞的感觉。但是也顾不上安抚尔芙受惊的心脏了,颤着声音嘱咐道。 尔芙那叫一个乖巧,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我知道了!” 瑶琴闻声,深深吸了口气。 眨眼间,不待尔芙做好准备,瑶琴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就攥紧了衣架,双臂猛然用力,硬是将身后的衣架甩了起来,衣架顶端伸出的蜿蜒位置。恰巧勾住了悬挂着的琉璃宫灯。 随即,瑶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抽回衣架,转身又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尔芙。将手里攥着的衣架远远的丢到了门口位置,抱着还在床上躺着的玖儿,唰唰两步追上了还没跑到窗边的尔芙,一把就推开了虚掩着的琉璃窗子。 “主子。快出去!”瑶琴回眸紧盯着地面上游动着的那一缕碧绿色的色彩。尖声叫道。 尔芙无比后悔的看着身上碍事的马面裙,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着,又转身接过了瑶琴手里的玖儿,迈着碎步的离开了窗边,方便瑶琴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碧瑶爬出窗户,又锁好了琉璃窗,尔芙这才抱着一双子女趴着琉璃窗往里望着,有些奇怪的问着同样站在身边扒窗往里望的瑶琴。 瑶琴连连深吸了几口冷气。抬手指着还在地上游走的那一抹绿色,“竹叶青!” “那不是一种茶叶么?”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瑶琴摇了摇头。转身解释道:“不是的,竹叶青是茶不错,但是也是一种毒蛇的名字。 主子您瞧那蛇尾上的一抹焦黑,那正是竹叶青蛇里头蛇的标志,毒性比普通竹叶青蛇的毒性要大几倍不止,沾上就亡,碰上就死! 这次也得亏京城里气冷,又该是蛇类冬眠的时候,这蛇被人为的惊醒,贪婪着宫灯上那星点热度不动弹,不然……” 是呀,蛇毒! 别是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便是在现代也是致命的存在,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每年到了春夏时节,电视上、网络上经常会有被蛇咬伤救治不及时丧命的报道。 尔芙只觉得身上冒出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到底是谁这么恨她的玖儿和九,自打玖儿和九降世以来,这已经是第二场要命的灾劫了,而且每次都是人为! 第一次,据四爷是胤禩做的! 那这次呢? 尔芙很是疑惑,到底这双龙凤胎碍着了谁的眼! 这事不是冲着她来的——她相信。 因为如果是府里人想要除掉她,那大可以直接将那蛇放进她的房里,便如前几年的那次一般,放到孩子们住的厢房,简直就是舍本逐末了! 更何况,厢房里住着的还是双不记事的婴儿,不论是谁接手,好好地养在身边就像亲生的一样,既能表现她们的大度,又能为她们获得四爷的注意,甚至还能成为她们以后亲生子的助力! 这可是一笔大的好买卖! 尔芙恨恨地攥紧了拳头,一拳捶在了窗框上,那股子心里的邪火没散,反而吓坏了怀里抱着的九儿,引得她抱着的九和瑶琴抱着的玖儿同时哭了起来。 若是只有玖儿,或者是九一个哭还好,毕竟在场的婢女都是未婚青年,对于哄孩子这事真心不在行。 可是这会儿一双奶娃子都哭了起来,两个奶嬷嬷又被瑶琴打发着去前头寻找四爷了,她一个人真有些忙不过来,好在瑶琴悟性不错,将她那不算熟练的哄孩子姿势学了个七成,这才勉强没有让奶娃们哭得翻了。 只是尔芙被孩子哭得心塞,自然也就没精力关注房间里的那抹绿色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冷的站在外面!”正当尔芙快要哄好九的时候,四爷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了。 尔芙闻声回眸望去,看着来不及穿大氅就过来的四爷,指着身后的琉璃窗子,好一会儿也没有出一句完整的话。 反倒是瑶琴比较镇静,不顾苏培盛不赞同的眼神,将她和尔芙抱着的孩子交给了奶嬷嬷送进正房,轻声招呼四爷走上了回廊,指着房间里的那抹绿色着话。 “好。真好!”四爷怒极反笑,恨声道。 苏培盛被四爷语气里的寒意,吓得浑身一抖。默默地为他心底那点龌龊的猜测羞愧着,看着已经冻得脸上发白的侧福晋,忙上前一步,“主子,您瞧侧福晋穿得这么单薄,不如移步正房话吧,这里就交给奴才处理吧!” “难得你机灵一次!”四爷冷冷道。转身揽过还有些发抖的尔芙就往正房走去。 瑶琴瞧了瞧还在厢房里炭炉旁游走的那抹绿色,见苏培盛已经大大咧咧地抬手推门,忙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您可得心些,这玩意非比寻常,便是府里有上好的医治蛇毒的伤药,那也是很危险的。而且这东西出现的蹊跷。怕是不大好处理!” “多谢姑娘提醒了!”苏培盛虽然不以为然,但是还是收回了手,毕竟他已经是四爷身边得脸的大太监,他还是很惜命的,这些危险的事情就该让其他人来才对。 瑶琴不敢过多停留,对着他礼貌性的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紧跟着四爷和尔芙走进了正房。 …… 尔芙慌乱地将拔步床里没叠起来的被子丢到了一边。颤声吩咐奶嬷嬷将玖儿和九并排摆在床上,这才好像后怕似的环视着床上的每一寸角落。生怕还有那蜿蜒爬着的绿色。 “是爷疏忽了!”四爷歉疚地揽住了尔芙还有些发颤的肩膀,低声道。 自打那次房间里爬进了毒蛇,尔芙就从太医那要来了各种驱除蛇虫鼠蚁的药包挂在窗边、门边等位置,这次重新大修过西院,她一直住在园子里,自然就没有要太医准备那些驱除蛇虫鼠蚁的药包了,而四爷成日忙着的都是大事,也有些疏忽了。 尔芙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瑶琴刚好发现那抹绿意! “爷觉得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为母则刚,一贯躲在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身后享清闲的尔芙不愿意在傻傻的混日子了,不待整理好心情就语气很臭的发问了。 “尔芙,你放心,玖儿和九也是爷的心肝儿,爷不会让那人就这么轻松过关的!”四爷安慰似的拍了拍尔芙的后背,低声道。 “这次的事情,我打算自己个儿处理!”尔芙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四爷一直都在等着尔芙长大…… 一直等着尔芙能独当一面,足足等了近十年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但是他也担心尔芙还是会心软的放过凶手,略微沉吟片刻,才缓缓点头答应了。 “苏培盛将那东西弄出来了么?”尔芙伸手打掉了四爷一直揽在她肩上的大手,半跪在床边摸了摸玖儿的脸,似是自语般的沉声问道。 瑶琴闻声,忙走到了窗边。 “瞧着是负责打理园子里花草的花匠正在弄着呢!”她踮脚瞧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记得我要活的!”尔芙无视得斜睨了一眼坐在床边看奶娃的四爷,转身走到妆台前拢了拢跑散的发髻,簪上了一支赤金点翠掐丝凤凰展翅衔珠步摇,又自顾自的换上了一袭牡丹暗纹的暗红色蜀锦大襟旗装,这才拧了手帕擦了擦手,转身吩咐道。 瑶琴忙应声往外跑去,正好瞧见那花匠用一把奇怪的剪子把那抹绿色往一个网眼细密的竹篓里塞去,“主子有交代,千万别弄死了!”眼见那花匠要拎着竹篓往外走,她忙踏着碎步追了两步,高声叫道。 刚走到廊下的花匠笑着点了点头,“得嘞,您就瞧好吧!” 那花匠也不等瑶琴吩咐,便将刚塞紧的竹篓盖子拿开了,动作麻利的随手一捏就将那蛇从竹篓里拽了出来,不等瑶琴瞧清楚,便已经将蛇嘴里的毒牙剔除了,又重新将半死不活的蛇丢回到了竹篓里。 “老话得好,蛇打七寸。 这东西瞧着骇人,但是只要拿捏住对的地方,还不如蜇人的蜜蜂厉害呢!”花匠将竹篓递到了瑶琴手边,见瑶琴迟迟不肯接过,露出了一抹诚恳的笑容,低声解释着。 “那它还会咬人么?”瑶琴强忍着手臂上一层层往外冒着的鸡皮疙瘩接过了竹篓,有些害怕的问道。 “牙都没了,还怎么咬人!”花匠指了指地上丢着的毒牙,憨厚的笑着。 得到了花匠的保证,瑶琴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径自从袖管里拿出了荷包打赏,这才转身拎着竹篓往正房走去。 看着瑶琴渐渐远去的背影,苏培盛打了个激灵。 他暗道:这宫女胆子真大,那么个长虫就这么拎在手上,万一那花匠的都是糊弄人的,这简直就是玩命呀! “欸欸,你疯了,这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没危险了,你怎么就敢往主子跟前送呀!”苏培盛瞧瑶琴拎着竹篓就要往正房里进,忙追上去道。 瑶琴回眸一笑,扬了扬手里拎着的竹篓,脆声答道:“劳公公惦记着了,奴婢已经将竹篓盖子塞严了!” 完,对着苏培盛一俯身,转身吩咐宫女打了帘子就往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尔芙对着四爷丢了一阵冷眼,总算是将恐惧转化出的怒火发泄了大半,重新坐回到了他的身侧,抱着还有些抽抽搭搭的九塞进了四爷怀里,低声道:“要不是瑶琴发现的早,我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爷你这人怎么那么狠心,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呀!” “爷已经让苏培盛去找前面当差的胡太医要药包了!”四爷避而不答的道。 “嗯!”尔芙微微点头,转身对着瑶琴吩咐道,“让人将这东西送给去生子,明个儿我要请府中姐妹饮宴,正好做一道蛇羹给姐妹们补补身子! 再把奶嬷嬷和院子里伺候的宫女们都进来,我要问话!”着,她又转身对着四爷甜甜一笑,继续道,“有件事可能要麻烦爷了,替我照顾一会儿九和玖儿吧!” 完,尔芙也不管四爷是不是点头了,叫了瑶琴在正堂上安置炭炉和熏香等物,迈步就往外走去。 …… “人都到齐了么?”尔芙拿着细白瓷的杯盖刮着茶汤上飘着的几片茶叶沫子,头也不抬的问着瑶琴。 自打四爷成为了雍亲王,内务府又拨了一批宫人来伺候。 尔芙作为府中的正经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换成了在籍的包衣宫女伺候,而原本那些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被她和四爷指婚了,或者是安排到了弘轩和七身边。 “除了粗使丫鬟在外面候着,院子里伺候的宫女和丫鬟都到了!”瑶琴恭声答道。 “恩,让苏培盛领着他手底下的人好好问问院子里那些粗使丫鬟,你陪着我在这里问问她们!” 完,尔芙让人在正堂和西次间之间挡上了屏风,又摆上了琴桌,一个个的叫着在房间里、廊下伺候的宫女问话,尤其是两个奶嬷嬷,更是恨不得连她们入府后的每分每秒都在做什么都问了个仔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真假? 第三百四十四章 瑶琴被尔芙安排在了屏风旁边伺候,负责盯着进过西次间问话的宫女,免得她们这些宫人相互碰头对供词。 琴声凌乱得不成曲调,却很好的防止了宫人们偷听尔芙问话的动静,一直坐在内室里守着玖儿和九的四爷开始还有些不放心,但是见她这架势十足,倒是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你是四爷亲自从数十个奶口里挑出来的,也是要陪着玖儿一直到成年出去开府的,我也不想这般让你为难,只问你今个儿都有什么人进过两位主子在的厢房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尔芙冷冷地注视着下首的沈嬷嬷,沉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不敢欺瞒,除了弘轩阿哥和七格格两位主子进来过,便只有端茶递水的宫人进过东厢房,而且奴婢是半刻都不曾分神,真真没瞧见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沈嬷嬷颤声回道。 旁人许是还有些弄不清楚东厢房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当时尔芙和瑶琴撵着她去叫四爷过来的时候,她是清楚的看到了那要人命的东西,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那你是想告诉我那东西是自己钻进去的了?”尔芙冷笑着反问。 “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呀!”沈嬷嬷欲哭无泪的缩成了一滩肉的跪在地上,看着上首端坐着的尔芙哀声答道。 “真好! 你可是玖儿的奶嬷嬷,那床也是玖儿的…… 你那青蛇要是落在了床上。要是咬到了你还好,可要是咬到了玖儿,你这条命能保得住吗?你全家上下十余口人的性命还能保得住吗?”尔芙不理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沈嬷嬷。无视着她眼中满满的求饶之色,冷声问道。 “奴婢不敢隐瞒,实在是不晓得呀! 侧福晋,奴婢句大不敬的话,玖儿虽然不是奴婢的亲生子,可是却是奴婢一口口奶大的孩子,看着他从皱巴巴的一团到如今变成白胖胖的奶娃。奴婢对他的心疼是不比您少的。 更何况奴婢一家人都在主子爷手下讨生活,自是不敢做那没良心的事情,也不会替那恶人遮掩。瞧着那东西出现在厢房里,奴婢也是吓坏了,可是左想右想,真真是想不出是谁将那玩意放进厢房的呀!”沈嬷嬷扯着袖子擦了擦呼在脸上的泪珠子。磕磕绊绊的着。 “我不难为你。你就好好想想吧! 你千万别想着一条绳子吊死就解脱了那么简单的事情。 毕竟你家里还有老有的,到时候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是这罪名就得你家里的亲人担着了!”完,尔芙就将手里端着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罗汉床上摆着的茶桌上,转身往外走去。 正堂上,尔芙坐在太师椅上环视着下首,除了缩在门边的另一位奶嬷嬷金嬷嬷外,其他宫女都已经进西次间里回过话了。 “你可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据祖上还是伺候过老祖宗太皇太后的呢,也是咱们府里最懂规矩的人了。不如你和我,今个儿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尔芙紧盯着恨不得缩进地里藏起来的金嬷嬷,冷声喝问道。 “奴婢不敢!”闻言,金嬷嬷的身子又缩了缩,忙躬身答道。 “有什么话是不敢的呢?”尔芙冷冷地扫了一眼在门边上挤成一团的十余个宫女,转眸看着被露出来的金嬷嬷,语气微微放缓的继续问道。 金嬷嬷自就被送进宫伺候,几经生死得以在二十五岁出宫,更是得了主子指了好人家做当家太太,原想着这辈子总算是逃开了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却不想才有孕不久就碰上了四爷府里的侧福晋有孕。 她被四爷精挑细选的成为了还未出世主子的奶嬷嬷,舍家撇业的丢开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到了侧福晋身边伺候着,自家男人虽然得了份不错的差事,可是她却又搅进了这要人命的地方。 人命贱如草,她真是宁可一家人在庄子里做些粗活过着清贫的日子,也不愿意再踏足这样子的繁华地,只是四爷一句话,她和她家男人哪有能力反抗呀! “!”尔芙见金嬷嬷愣愣的垂首跪着半不语,有些不痛快的沉声问道。 金嬷嬷闻言,身上又是一颤,挑眉瞧了眼上首黑着脸的尔芙,又瞟了眼被屏风挡得严丝合缝的西次间,沉声答道:“昨个儿夜里,格格有些不爱睡,奴婢也陪着她折腾了大半宿,所以下晌送走了弘轩阿哥和七格格,格格刚睡下,奴婢就有些犯困了。 奴婢和沈嬷嬷了几句话就歪在了床上,半睡半醒间瞧见厢房里进了陌生人,瞧着沈嬷嬷与她颇为熟络,便只当是院子里伺候的宫人,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因为沈嬷嬷并不是正经的包衣奴才出身,娘家都是汉军旗的寻常旗人,也是嫁进夫家才成为内务府在册的奶口,所以该是很少与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有来往才对。” 完,金嬷嬷就有些歉疚的瞄了眼屏风边上的那条缝隙。 句实话,她和沈嬷嬷同住已经半年了,关系处的不错,她真不想将沈嬷嬷当成害主子们的怀疑人。只是这主子所住的东厢房算得上是西院里的一处重地了,轻易没人敢往里进,便是那些端茶递水的宫人也都是做完事就出去了,很少在东厢房里停留,再她们今个儿才回府,哪来的熟悉宫女一道话呢! “很好,除了这事呢?”尔芙继续问道。 “没有旁的事情了!”金嬷嬷无力地摇了摇头,垂首答道。 尔芙单手摩挲着手边的盖碗茶杯。沉默了许久,这才对着瑶琴丢了个眼色,迈步往西次间里走去。 她自问对身边人不算亏待。平日里赏赐下去的东西不少,逢年过节另有一封红包,但是这么厚待着她们,可是沈嬷嬷为什么还要替人遮掩呢,她想不通。 “沈嬷嬷,你起来吧!”尔芙叹气道。 沈嬷嬷早就被这事吓得四肢无力,加之跪得时间长了。连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尔芙挪了一把绣墩摆在她旁边,让她撑着做助力。这才站直了身子。 “我对你怎么样?”尔芙指着绣墩让她落座,接茬问道。 “侧福晋宽容待下,对奴婢自是没话!”沈嬷嬷半欠着身子落座,拧着袖摆。垂首答道。 “那为什么?”尔芙继续。 沈嬷嬷闻言一愣。好半晌没有答话,还是尔芙等不下去的轻咳了几声提醒,这才回过了神。 “奴婢不明白侧福晋的意思,奴婢万万没有做对不起两位主子的事情!”沈嬷嬷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 “刚刚有几人都看见了生面孔的宫女出入东厢房,可是你却坚持没有,你到底是谁在骗人呢?”尔芙似是听见沈嬷嬷了什么逗乐的话一般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了笑意。拧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轻声道。 尔芙一直觉得沈嬷嬷是个可靠的嬷嬷。比金嬷嬷做事更稳妥,她也乐意将事情交给她去办,宛如继大嬷嬷和瑶琴后的第二人一般被尔芙信任着。 被信任的人欺骗,比起被陌生人骗,更让人心塞。 “奴婢不敢瞒骗侧福晋,奴婢不敢瞒骗侧福晋,奴婢真的没瞧见其他人进东厢房呀!”沈嬷嬷这次真是欲哭无泪了,她觉得她好像中了谁的算计,偏偏又不出个究竟来,只能干巴巴的着那么两句话来回重复着。 “金嬷嬷她下晌曾睡过一觉,那她睡着后都发生了什么?”尔芙觉得沈嬷嬷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思,咬牙切齿的道。 沈嬷嬷觉得一条生路摆在了眼前,忙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沉吟片刻,不用尔芙催促,便忙不迭的交代道: “金嬷嬷睡着后,奴婢就坐在玖儿身边做些针线。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在您身边伺候的碧琳来唤奴婢,是您让奴婢去管事嬷嬷那取些细棉布来给主子裁制新衣,奴婢忙轻声唤醒了金嬷嬷照顾着一双主子便出去了。 等奴婢从管事嬷嬷那里拿着细棉布回来,便瞧见金嬷嬷又睡了,也亏得主子们没有哭闹,但是奴婢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便也没再理会金嬷嬷,又过了一个时辰,金嬷嬷才起身,再然后就是您来房间里看主子了!” “你是你曾经离开过?”尔芙紧盯着沈嬷嬷红肿的双眸,低声问道。 “是呀! 碧琳,侧福晋主子皮肤细嫩,用细棉布做衣裳最好,又管事嬷嬷那新采买了不少从南边贩来的彩色细棉布,要是不赶快去选了,怕是吴格格那边又要抢主子的东西了。 奴婢本是不想去的,但是碧琳主子都吩咐了,奴婢见金嬷嬷也起身了,便去了管事嬷嬷那里,来回大约耽搁了有两刻钟的工夫而已。”沈嬷嬷揉了揉眼睛,连忙点头道。 着,还好似怕尔芙不相信似的指着东厢房的方向,“奴婢取回来的细棉布就放在窗边的柜子里,还有管事嬷嬷写出的条子做凭据呢!侧福晋要是不信,大可以立马打发了人去管事嬷嬷那里询问,奴婢真的没有见过其他宫女进入厢房。” 她到这里,尔芙已经彻底蒙了。 不知道是不是智商比这些古人差了许多,为什么她总是有种被智商压制的感觉呢,连寻常的奶嬷嬷和宫女都能骗得她团团转,尤其是她已经询问了院子里伺候的所有宫人,她该是很快就能理清思路的才对,可是现在…… 呜呜呜…… 尔芙哀怨的瞄了眼从净室角门绕到暖阁,又从暖阁里到西次间的四爷,露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随即就如乳燕归巢似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好乱!”尔芙扯着四爷的衣襟,低声抱怨道。 “有什么好乱的,再细细问过就是了,人人都有私心,是人就会撒谎!”四爷揉了揉尔芙的发顶,安抚似的劝道。 那细声细气的动静,硬是将跪在下首打摆子的沈嬷嬷雷得满头黑线,差点就忘记了那把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利刃的存在。 尔芙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看着四爷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眸子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坐回到了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端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盏抿了口凉茶润唇,随即吩咐瑶琴叫进了沈嬷嬷提及的金嬷嬷和碧琳。 “碧琳,你去过东厢房?”尔芙冷声问道。 “确实如此,清荷交代奴婢去的!”碧琳跪在沈嬷嬷身侧,很快就证明了沈嬷嬷所的话。 尔芙只觉得眼前的事情就是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也不考虑什么串供的可能性了,还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当面对质来得容易,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继续吩咐道:“让清荷进来!” “清荷?你让碧琳去过东厢房?”尔芙不等清荷行礼,便已经开口问道。 清荷是个胖圆脸的宫女。 虽然随着瑶琴在房里伺候,却一贯不争不显,倒是和其他人都相处的不错,交代的事情也不拖沓,手脚也算是勤快的,所以尔芙对她的印象也不错。 “吩咐碧琳去东厢房,这是哪里的话! 奴婢虽然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女,但是平日里除了和同样在房里伺候的宫女话,便是缩在尾房里做针线,哪会担了这样的差事呢!”清荷的声音软糯如甜丝丝的酒酿团子,却字字清楚的传进了尔芙和在场众人耳中,将碧琳的话一下子推翻了。 碧琳闻言,那自然是不肯的,便是她不清楚东厢房里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绝对不是个事,她自然也就不肯担这样的罪过了。 “主子,她撒谎,真是她吩咐奴婢的!”碧琳跪行到清荷身边,手指头恨不得戳到清荷的脸上,尖着嗓子叫道。 之前,尔芙担心她问话的声音被其他宫人听清楚,所以一直胡乱的抚琴,扰乱着那些在正堂上听声的宫人,这会儿琴音早就停止了,加之碧琳的嗓门不低,自然传到了堂上所有宫人的耳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失职 第三百四十五章 清荷闻言,那脸上也多了些激动,连连摆手道:“奴婢真的没有呀,奴婢今个儿一整都在主子房里伺候着,也就是主子憩的时候去尾房里歇了歇脚。” “有理不在声高,你二人也不必着急。 院子里大大宫女足二十人,碧琳为何不攀咬旁人,非要指着你清荷话?而碧琳,你是在廊下伺候的宫女,差事都是由后院理事的花嬷嬷安排,怎的就会按照清荷的吩咐去了东厢房? 至于沈嬷嬷,你你是被碧琳吩咐了才去管事嬷嬷那里! 我记得我回来就交代了,这东厢房里住着的是两位主子,让其他宫人没有事情不要往那边走动,而你们一对奶嬷嬷更是只管照料着主子,其他事情都让宫人去张罗就是了,我这话是被你们当成耳旁风了吧!”尔芙抬手拍了拍茶桌,打断了争执不停的碧琳和清荷,冷声喝问道。 “奴婢是二等宫女,平日里难得在主子跟前露脸,能得大宫女吩咐差事,那自然是乐不得的去办了,都是奴婢太傻了,居然就这么被清荷利用了都不知道!”碧琳眼泛泪光的脆声答道。 沈嬷嬷也很是无奈,她就是过得太灵透了,想着往后会有更多的宫女、太监在主子身边伺候,她现在做事圆滑些,也好能顺顺利利的留在主子身边,到往后当个管事嬷嬷,所以才会被碧琳支使了。 “奴婢是主子的奶嬷嬷。虽然得主子吩咐不必管其他事情,但是碧琳是廊下伺候的宫人,奴婢想着许是您临时想起的吩咐。所以只是略微犹豫了下,便叫醒了金嬷嬷照料主子,去找管事嬷嬷了!”沈嬷嬷如是答道。 至于被沈嬷嬷提及的金嬷嬷,倒是闭着嘴巴没有多话,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迷茫,那样子和坐在上首的尔芙一样一样的。 这次不单单是尔芙傻了,连一贯善于谋划人心的四爷也傻了。 因为这些伺候人的奴仆也是有野心的——便如碧琳所的那般。她想要在尔芙眼前增加曝光度,以期能成为在近身伺候的宫女,不必再在廊下风吹雨淋; 而沈嬷嬷的也是真的。便如当年的大嬷嬷。 若不是大嬷嬷一直悉心照料着他,他也不会在开府后就将大嬷嬷从宫里接了出来,让大嬷嬷如半个主子似的打理着府里的各种琐事,所以这也是沈嬷嬷的打算吧! 四爷对着尔芙露出了一抹同情的笑容…… 果然这内宅里的事情不比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来得轻松。瞧瞧只是几个伺候人的奴仆相互对峙。就这般扯出了一段乱糟糟的官司,也难为尔芙能在这样大染缸似的环境里维持着本心。 “这事先放放!”尔芙决定先把这官司搁在一边,转眸看向了愣神的金嬷嬷,低声问道,“沈嬷嬷她去管事嬷嬷那之前曾叫醒了你照顾玖儿和九,你怎么?” “实话,奴婢真的有些记不清了!”金嬷嬷懵懵地答道。 啊咧! “记不清是什么意思?”尔芙压下了想要吐槽的冲动,沉声问道。 金嬷嬷头皮发麻的顶着四爷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僵着后背答道:“奴婢昨个儿真是没有歇息好,又坐了这么半的马车。精神实在不济,所以脑子里就好像塞满了浆糊一般,像沈嬷嬷所的叫醒了奴婢,奴婢恍惚觉得有这么件事,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尔芙拉了拉四爷的衣袖,低声道。 “恩!”四爷也察觉了,原本想着不过是在尔芙身边有人与外人里应外合的在东厢房里放了条毒蛇,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早在尔芙回来之前,便已经有人在房间里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四爷脸色一变,朗声唤进了苏培盛。 “让胡太医过来看诊!”四爷低声吩咐道。 苏培盛忙应声称是,倒退着身子看了眼挤在堂屋角落里的宫女,转身往前院跑去。 “把守门婆子黄婆子带进来!”尔芙趁着胡太医来之前的空档,冷声吩咐道。 四爷府扩建时,唯二没有跟着尔芙去园子里,被留在西院里不曾离开的就是守门婆子黄婆子和谭婆子,而前些日子谭婆子被摔伤了腿,已经挪到了四爷府西北边家生子的住所去养伤了,只有黄婆子一直不曾离开过。 黄婆子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满身酒气,即使尔芙离得老远,也闻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很讨厌那股酒味,拧着撒了玫瑰花露的帕子遮住了口鼻,闷声问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过去就瞧见黄婆子醉倒在了方桌边,奴婢叫了赵德柱给她灌了好几碗凉茶,这才勉强醒了过来!”瑶琴轻声答道。 黄婆子晃晃悠悠地跪在了碧琳身侧,对着上首坐着的尔芙和四爷行了个礼,差点又摔倒在地上,还是碧琳看不过眼的扶了一把,这才免于她失礼人前。 “黄婆子,这大白的就喝这么些,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尔芙压着心里的不痛快,沉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老奴是孤家寡人的老寡婆,哪来的什么喜事,这不是您身边的清荷姑娘瞧着老奴独自守着院子这么些辛苦了,特地送了奴婢两坛果子酒,奴婢一时没管住嘴就喝多了些!”黄婆子果然是被酒迷了心智,连在主子跟前都没个规矩了,摇摇晃晃的跪直了身子,拍着油渍麻花的大襟,含含糊糊的嘟囔道。 丢脸呀! 尔芙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个儿埋进去,瞧瞧她这院子里都是些个什么奇葩。怎么就连个守规矩的都没有,先是负责在廊下伺候的宫女支使了奶嬷嬷办事,后有奶嬷嬷为了发展不顾她的吩咐。如今又钻出了这么个大白就喝醉酒的守门婆子! 她偷眼瞧了瞧嘴角微扬的四爷,只觉得脸上都烫手了。 “你真是个好样的,当着守门的差事都敢喝醉酒,你就不怕放进了乱七八糟的人?”尔芙红着脸喝问道。 黄婆子嘿嘿一笑,老脸泛红,拧着袖子擦了擦嘴角留下来的哈喇子,“主子不爱其他人上门。也难得府里女主子们都各有各的事情,这守门的差事倒是清减!” 哎呀我去! 尔芙要不是还顾忌着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她都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揪着黄婆子的脖领子甩两个耳光。敢情她不喜欢和府里的女人打交道就成了她躲清闲的理由了,大白就喝这么多酒喝得烂醉,全然不管了门子上的差事,那要她还有什么用! “好。好。好!你这差事当得好! 我问你,今个儿可有什么人来西院里?又有什么人出去了?”尔芙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这才咬着牙问道。 黄婆子挠了满是头油的发顶两下,似是思索模样的紧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这到底有没有人来过,老奴实在是记不清楚了。不过那锁着角门铜锁的钥匙就挂在门边的位置,估计就算是有人来了敲门。有人听见也不会耽误了才对!” 尔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了,这是一种被谬论得无言以对的荒唐感觉,这是一种被黄婆子理所当然的法气得不出话的郁闷感觉…… 各院均有各自的门户,设守门婆子一职,并不是为了摆设。 一来是宅门里的女人各有心思,难免相互算计,有了守门婆子守着,这进出的人都有了记档可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能查出嫌疑人的范围。 二来也是为了免得男主子过来,各院主子接待的不及时,有了守门婆子的通报,院子里的女主子就能安排好茶点、热水等事情,也有个补妆的空档…… “你院里的人真有趣!”正当尔芙脸红发烫得就要能煎蛋的时候,四爷打趣的话随之而来。 “把黄婆子呆下去醒醒酒吧,另外让人去围房那边问问,看看谭婆子的腿伤怎么样了,若是方便就赶快接回来吧!”尔芙叹气的吩咐着,一双手摆得好像随风飘落的枯叶一般,简直就是神经抽搐了。 完,也不管瑶琴安排谁去做这些差事,转身就往外走去,径自走进了从未去过的门房。 狭的一间房用落地罩分割成了两半,内室里摆着一张架子床和一张圆桌并四把绣墩,窗边位置还有一张漆色斑驳的妆台,几个瓶瓶罐罐摆在铜镜前,落满了尘土。 外间贴着墙摆着两张官帽椅并一张不算精巧的方桌,桌上还堆着几个酒罐子和几碟红油拌的凉菜,那股子浓郁的酒味和炭气味混合在一起,呛得尔芙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忙抽出了帕子堵住了口鼻,按照黄婆子所的位置,望向了门边的位置,顺利的找到了那开院门的钥匙。 至于那用来记载出入院门人员的记档册子,尔芙更是在桌角下找到的,显然是被黄婆子当成了垫桌脚的东西,油渍麻花的都已经看不出本来封面的颜色,内里更是乱糟糟的画着鬼画符,饶是尔芙已经很努力的分辨着,还是一个字都没有看明白。 “真是一朵奇葩!”尔芙发出了一声感慨,拎着那油渍麻花的册子就往正房走去,连门房的房门都没掩上,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放味道,还是被熏得忘记了。 “怎么样?”四爷看着尔芙那明显已经泛青的鹅蛋脸,忙迎上前问道。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简直就比猪窝还邋遢。”尔芙闹脾气的将册子丢在了四爷怀里,黑着脸道。 四爷看着油渍麻花的册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扬手就把册子丢到了地上,那脏兮兮的册子和雪白的宫毯一对比,显得就更加脏了。 “之前瞧着她当差还算勤谨,怎么才过了这些日子就变成这幅德行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尔芙忍不住的揉搓着刚刚碰过那册子的两根手指,语气里满是郁闷的吐槽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是这么用的么?”四爷也被尔芙带偏了话题,忍不住接茬道。 “管它是不是呢,我记得黄婆子以前很利索的,这是怎么了?”尔芙满是疑惑的看着廊下抱着痰桶猛吐的黄婆子,嘟哝道。 这事,四爷还真有了那么点猜测,拧着眉毛沉默了片刻,缓声道:“许是因为她儿子跟着漕帮那些人贩私盐被斩首有关吧!” “贩私盐?那是大罪过吧,她儿子不是咱们府里的奴才么?”尔芙闻言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不是!”四爷摇头道。 当年,康熙御驾亲征打准噶尔,四爷也曾跟着上过战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黄婆子的男人黄立人正值壮年,自是也作为四爷的亲卫上了战场,那一场战事,一干皇子被册封为贝勒,其中就包括了四爷,而黄立人却留在了那片草原上,再也没有回来。 四爷感念黄立人奋不顾身的挡箭行为,特地赎了黄婆子等一干黄立人家人的奴籍,其中就包括黄立人的刚刚六岁的幼子,后来黄婆子被寡母婆婆嫌弃,这才求了府里的老人周旋,重新进了府里,当了个清闲的守门婆子,挣个温饱。 而黄立人的独子黄柏成为了能考功名的平头百姓,借着家族人的扶持和那笔来自于黄立人的大笔抚恤金,进了学堂读书,只是他却没将心思用到正道上,成日里偷鸡摸狗,拿着圣贤书做样子混了二十年,仍然只考了个秀才的名头,连当个西席都不够资格。 黄婆子又借着黄立人与四爷的情分,求着四爷出面,替黄柏在直隶附近的县衙里求了个吏的差事,让他能担起门楣,却不想他居然跟当地的地痞混在了一起,更是不知高地厚的想要跟漕帮在漕运上分一杯羹。 这事在四爷去塞外巡视的时候被闹了出来,连累的四爷都被罚了一年俸禄,而黄柏被人做了筏子,便是四爷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救他一条性命,最后也没改变他被斩首示众的命运。 而那时四爷府里正在扩建,四爷很少回府里,即便是回来也是在前院,倒是不知道黄婆子居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还喝得这么凶,连差事都不好好当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对峙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就在四爷的思绪被黄婆子一家人的往事勾走,尔芙被黄婆子的邋遢气得忘了正事的时候,清荷却突然好像自学学会了机械舞一般,从原本跪着的姿势变成了半躺在地上,胳膊腿成诡异的规律抽动着,喉咙发出嘶哑的呼噜声…… 那象征着死亡的挣扎,渐渐平息,清荷嘴角、眼角挂着黑紫色的血痕,整个人四脚拉叉地躺在了雪白的宫毯上,展露着邪魅的美丽,诡异极了。 “她……”第一次有人死在眼前,尔芙被吓傻了,紧抓着四爷的手掌,嘴唇发抖的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被四爷揽入了怀里,遮住了她明明很想要闭上,却非要瞪着的一双杏眸。 “还不弄下去,你们都是死人!”四爷很是不满的斜了一眼瑶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低吼道。 “不要!”尔芙已经打定主意要学得坚强,忙扯下了四爷遮挡着她双眸的大手,尖声叫道。 尔芙穿越之前,最爱的事情就是抱着笔记本窝在床上看美剧,要她来到这里最遗憾的事情除了再也见不到父母、哥哥,便是没有看到骨迹迷踪的大结局了,剧里那个看着枯骨就能分辨出死因的女博士,绝对是她的偶像之一。 经过那短暂的恐惧后,偶像的力量发挥了。 她坚定的推开了想要做她保护伞的四爷,迈步走到了清荷的尸身跟前,细细的看了看清荷扭曲的面容。最终找到了一个疑点。 清荷的手腕上有一枚的黑点,看起来并不像是胎记、黑痣等痕迹,反而像是一个针眼。具体是什么痕迹,她真的看不出来了! “让仵作仔细查查吧!”尔芙相信电视剧中能根据骨头分辨出死者死因的能人,那么凭四爷的能力一定能找出写下洗冤录的宋慈似的能人。 尔芙面不改色的回到了四爷身边,冷冷的看着跪在清荷身侧的碧琳,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枚针孔真是清荷的死因,那正好就跪在她身侧的碧琳。那绝对是最大嫌疑人。 毕竟身处主子眼前,一点点的疼痛,清荷一定会忍耐下的。 只是那枚针孔有那么大的威力么?尔芙有些怀疑。同时也怀疑碧琳有没有那么果断的行动力! “碧琳,清荷这般突然死了,你的话就没有办法证明了,如果我现在就让人将锁进偏房里。你会不会不服?”尔芙心中闪烁着一种猜测。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缓缓问道。 “事关重大,奴婢听主子吩咐!”碧琳满脸都是诚恳之色,叩首道。 “好,这件事查清后,如果真的与你无关,我便将你调进房里伺候,顶了清荷的差事。但是若相反……你该明白你的下场!毕竟不管是哪位主子都不会留了不忠心的人在身边伺候!”尔芙尽量语气平和的着,一双眼睛却似长在了碧琳身上一般。一瞬不转的看着碧琳,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碧琳欣然点头,那模样倒是显得很镇定,但是尔芙却不相信。 见识了太多太多的算计,尔芙不再是单纯少女一枚,即使她还做不到面不改色的要人性命,但是也不会再和她们探讨什么生命的可贵,每个人都要为她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然人人都觉得她软弱可欺,那她和四个儿女不会有太平日子过的! “瑶琴,我将碧琳交给你守着,若是她出现什么意外,别怪我不客气!”尔芙转眸看着一旁站着伺候的瑶琴,冷声吩咐道。 瑶琴恭声应下,再得了尔芙的准许后,抬手招呼了碧琳随着她从后门往后院的偏房走去。 偏房与厢房成平行方式排列在后罩房的两侧,除了尔芙的私库,便是几间还空着的居所,原本尔芙是要将贴身宫女安排在那里的,可是后来发现西厢房除了一间浴间,其他两间房都空着,便让人布置成了近身宫女的居所,而偏房这里就空着了。 瑶琴随便选了一间空着的偏房,拿着一串钥匙打开了锁头。 “也不知道你要在这里住多久,一会儿我再送行李给你,你先进去坐会儿吧!”瑶琴指着只有床板的架子床,淡声道。 碧琳微微点头,顺从的走进了偏房,转身对着瑶琴一笑,“劳烦瑶琴姐姐了!” “主子吩咐的事情,算不得麻烦。以后一日三餐,我会亲自送来,你身上那些尖锐的东西都交给我吧,还有身上的香囊什么的也要拿出来,免得产生什么误会!”瑶琴丝毫不为所动,站在偏房门口动也不动,指着碧琳头上簪着的一对素银簪子,柔声提醒道。 碧琳笑着应是,摩挲着摘下了发髻上妆点的簪子和珠花,又取下了腰间和袖管里的香囊、荷包等零碎东西,一股脑的都装在了方桌上,三两下将缀着流苏的桌布敛吧敛吧就递给了瑶琴。 “你先歇着吧!”瑶琴满意的扫了眼桌布里收着的东西,丢下一句话就锁好了双扇隔扇门,转身回到了正房里。 …… “安顿好了?”尔芙挑眉问道。 “主子放心吧!”瑶琴含笑应道。 偏房看起来不过是锁上了门户,可是左右却藏着陈公公调派的十来个护卫好手,要是真有人靠近,绝对瞒不过那些人的眼睛,这也是尔芙之前低声吩咐好的。 四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尔芙安排这些事宜,给了她充足的权利,看着一贯不理世事的妮子有条不紊的安排,看着她渐入佳境的处置手法,他表示很放心了。 “胡太医来了么?”尔芙也不再追问,将碧琳的事情按下。转眸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已经在厢房里检查着了!” 瑶琴充分了发挥了她的作用,虽然看起来一直陪在尔芙身边,但是外面的事情却没有一丝遗漏的注意着。连由张明德和赵德柱陪着的胡太医那边的事情都能个清楚。 尔芙淡淡的点了点头,转眸看着还有些懵状态的金嬷嬷和沈嬷嬷,心底发出了一声长叹。 如果她没有猜错,金嬷嬷的贪睡和糊涂,绝对是因为吸入了某种药物,而到底是不是沈嬷嬷做的手脚,尔芙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这般堵上一家子人的命,她真的能做到这么狠么! “沈嬷嬷,金嬷嬷。你二人自打进府都用了些什么东西?”尔芙低声问道。 “不过就是厨房送来的饭菜!”沈嬷嬷二人对视一眼,齐声答道。 “有什么是经过其他人手送到你们跟前的?”尔芙不放弃的继续问道。 “呃……糯米团!”两人再次默契的叫道,连语调都不差分毫,弄得尔芙都怀疑她们是故意做戏了。 “什么糯米团?”尔芙闷闷道。 “是一碟五色糯米团。还做成了菱形摆盘。里头是甜滋滋的豆沙馅,奴婢不爱吃甜食,又不喜欢糯米那股子黏糊糊的劲,所以就让给了金嬷嬷吃用,该是还剩下两块的阿!” 这次,金嬷嬷没有言语,沈嬷嬷好似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般清楚的介绍着,那模样颇有几分立功心切的急迫感。 “放在哪里了??”尔芙不记得在厢房里看到过那碟所谓的五色糯米团。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直就放在两张床之间的角几上呀!”沈嬷嬷理所当然的道。 尔芙更加确信她没有看到那碟五色糯米团,若是放在旁的地方。她可能是疏忽得没有看到,可是那张角几上有金嬷嬷给她奉的热茶,她还喝了几口,那么她没看到就是有人动了。 “金嬷嬷,你记得那点心在哪里么?”尔芙转头问向金嬷嬷。 “就是在那角几上呀,奴婢今个儿身子乏得紧,之前还躺着吃了一块呢!”金嬷嬷捏了捏袖摆,低头答道。 尔芙不知道是该赞赏金嬷嬷的诚实,还是该气金嬷嬷这看不清主子脸色的奴才坑爹,瞧瞧四爷那明显嘲讽得嘴角,她这个西院的主人好丢脸有木有! “那你还记不记得最后瞧见那点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尔芙努力拉回话题的问道。 “应该是奴婢瞧见沈嬷嬷领着一陌生宫女走进厢房时看见的,等奴婢睡醒就没瞧见了!”金嬷嬷不知道尔芙的嘴角为什么一个劲的抽抽,但是还是老实的回答着。 沈嬷嬷闻言,眼角一阵抽搐,这货儿是傻透了对吧! 她都了她一直都没有领着陌生宫女进过厢房,这货儿怎么就不通呢,也不知道主子有没有将这事听到心里去,她的前途好惨淡了有木有! “让清莲和玉梅过来!”尔芙懒得理会金嬷嬷,转头对着瑶琴吩咐道。清莲和玉梅是看见有陌生宫女走进东厢房的两个宫女,一个是她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女,一个是在廊下伺候的宫女。 很快,两个宫女就随着瑶琴走进了西次间。 “你们看到的陌生宫女是什么打扮的?”尔芙转头问道。 清莲微微愣神,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规矩地跪在下首沈嬷嬷身侧,恭声答道:“奴婢瞧见那陌生宫女时,她身边还跟着一嬷嬷打扮的奴仆,宫女穿着与咱们相差不多的粉色宫女服饰,袍摆绣着朵的莲花,大襟上缀着一缕素粉色的流苏。” “瞧得蛮仔细的,你为什么看得那般仔细?”尔芙恶意满满的问道。 “那人身量颇高,那一袭宫女服饰在她身上显得很是不得体,奴婢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多看了几眼,再加上那嬷嬷打扮的和沈嬷嬷有几分相似,所以奴婢就将这些细节记在了心上!”清莲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那你呢?”尔芙转眸问向了进西次间就没有话的宫女玉梅。玉梅的名字和之前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很相似,加之玉梅模样姣好,举手投足间自成媚态,所以尔芙对她格外注意了几分,更是颇有些试探意味的将她先行打发回了府里做准备工作。 玉梅闻言,恭敬见礼,“奴婢不如清莲记得清楚,但是也觉得那人有些不大对劲,还往那边多瞟了几眼,见没什么奇怪的动静,这才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你那嬷嬷打扮和沈嬷嬷有些相似,你为什么会这么呢?”尔芙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清莲身上,继续问道。 “那嬷嬷面容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却穿了一袭藕粉色的袍子,发间还点缀着一支五宝的珠花,显得很是不搭调,这会儿瞧着沈嬷嬷这身装扮,便觉得那人好像是故意模仿着沈嬷嬷似的!”清莲瞄了眼沈嬷嬷,有些尴尬的低声道。、 金嬷嬷露出了一抹恍然如是的释然感,却让尔芙心里一凛。 不知是不是她心理阴暗,她总觉得清莲的描述太过仔细,言语间又似是有意替沈嬷嬷洗白一般,总之是让原本不大怀疑沈嬷嬷的她,又一次疑心上了沈嬷嬷。 “我见你描述的很是仔细,又能估摸出那人的年岁,应该是瞧见了那人的正脸,若是我让人将那人的模样画出来,你可能认出来?”尔芙冷声问道。 “奴婢自问这眼力还算不错,该是能认出来的!”清莲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抬眸道。 “你也瞧见了那陌生宫女,你能描述出那人的模样么?”尔芙转眸看着玉梅问道。 相比于清莲的自信,玉梅的回答多了许多不肯定的摇摆感,语气中满是犹豫和不确定的答道:“应该能吧,只是奴婢不善言辞,怕是不能精确的描述出那人的样子!” “无妨,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找你们去画那人的画像,这事不急!”尔芙笑着轻声道。 完就转身看向了还愣神中的金嬷嬷和沈嬷嬷,眼睛在她们身上打着转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和瑶琴低语了几句,让还在堂屋里聚集着的宫人们散去,叫了四爷一道回了东梢间的内室里歇下。 “这事没个确定,玖儿和九可怎么办呀?”尔芙有些发愁的看着玖儿和九,喃喃道。 “不过是几个奶嬷嬷……当日为了给他们挑选合适的奶口,爷可是一股脑的让内务府送来了七八个人呢,只是后来觉得她们俩合适才把她们送到了你身边!”四爷一揽尔芙的肩膀,毫不在意的道。 “连沈嬷嬷和金嬷嬷,我都觉得不放心,这种临时充数的用起来,怕是更不安心了吧!”尔芙有些不赞同的发表着意见,一双眸子里满是嫌弃的看着搭在她肩头的那双大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灵光乍现 第三百四十七章 “背叛是需要筹码的,像金嬷嬷和沈嬷嬷在你身边有半年了吧,而那些人不过是被放在庄子里养着,不会有人大洒金钱的去收买她们的。相比于金嬷嬷和沈嬷嬷,她们那些在庄子里的奶口,更应该让你放心些!” 四爷心里早已经合计过这事,不过是等着尔芙发问,这会儿回答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般的随意,弄得尔芙再次怀疑起了她的智商问题。 “爷手边有擅长工笔画的人么?”尔芙决定抛开这个问题,免得再次感受智商被压制的痛苦。 四爷微微蹙眉的答道:“宫中如意馆的画师不少,但是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要明个儿才能去请人过来了,而府里的几个幕僚虽然也通书画,但是到底差了点意思,要是你实在着急,怕是只有爷亲自操刀了!” “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爷是要忙活大事的,哪能为了画两个恶人而操劳呢!”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四爷的自荐。 倒不是她不相信四爷的画技,实在是她不相信那个媚态横生的玉梅童鞋,但凡两个宫女长得丑点,她也就同意了。 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拈酸吃醋! “醋坛子!”四爷喃喃道。 一语戳破了尔芙的自欺欺人行为,尔芙有些恼羞成怒的红了脸,转身推着四爷就往外走,嘴里似是发泄般的嘟囔道:“那就劳烦爷去辛苦辛苦了!” 着。还闹脾气的叫瑶琴立马去西次间的书房研墨铺纸,又打发了另外一个大宫女古筝去叫同样被关到偏房里防止她们对口供的清莲和玉梅。 “真是的,爷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个正经么!”四爷反手抓住了尔芙的手。拧着身子道。 尔芙也明白这种时候,便是四爷真能看上玉梅,也不会将她收用,但是那股子女人独有的嫉妒心,让她就是做不到释怀的让四爷和玉梅独处那么片刻。 四爷正觉得有趣,便瞧见尔芙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他清晰的倒影上已经印满了水痕,渐渐变得模糊。 “怎么着着就哭了。真是越发娇气了!”四爷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捏了捏她嫩滑的脸颊,低声哄着。 尔芙微微摇头。躲避着四爷满是细茧的大手,胡乱地抹了把溢出来的泪珠子,轻声道:“我是害怕,初见你的那个时候。阳光洒在你身上。你周身散发着一圈光晕,便如临凡的神般站在那里,让我觉得高不可攀。 自入府,我就享受着你的疼爱,不止成为了你的侧福晋,更是有幸诞育了两双子女…… 猛然得到了这么多,我该是满足的,可是随着你的地位越来越高。我就越是害怕,有时不必有人在耳边嘀咕些有的没的。我就会胡思乱想……” “傻瓜!”四爷一把就将还要下去的尔芙揽入了怀中,大手拂过她微微发抖的后背,心里的怜爱再次泛滥成灾,语气浸满了甜蜜,哑着嗓子道。 将脸紧紧的贴在四爷的胸口,尔芙羞红了脸,同时也为她自己这样子算计的行为内疚着。 相比于四爷对她毫无算计的疼惜,她的爱充满了计较…… 如果可能,她宁可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 那样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一想到她年岁一比一大,容颜不再如少女般娇嫩,而一**花朵似的姑娘,却会层出不穷的出现在他身边,尔芙就觉得四爷那温柔的让她醉心的眼神好似刀子般戳着她的心肝脾肺肾,让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瑶琴见两位主子这么快又腻在了一起,自然不会不开眼地过去当电灯泡,同时也拦住了从偏房刚刚绕过来的古筝,拖着还想要话的古筝就往尾房里走去。 房间里飘满了粉红泡泡…… 尔芙半挂在四爷身上,正要有进一步举动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那暖暖的氛围一下子就散了。 “玖儿和九可怎么办呀!”尔芙刚刚将九抱进怀里,九那嫣红的唇瓣就做出了吸吮的动作,显见是饿了。 “苏培盛已经安排了马车去庄子上接人,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真赶不回来呀!”听着九越来越惨烈的哭声,一贯冷静的四爷也冷静不下来了,额头上闪烁着几颗汗珠子,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将还在床上哭着的玖儿抱进了怀里,希望能缓解他们肚子饿的感觉。 奶娃本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生物,哭了一会儿还不见香喷喷的奶水进肚子,不再一味地哭闹,反而止住了哭声,眼泛泪光的盯着尔芙和四爷看个不停,乌溜溜的眸子里充满了可怜的神色,比起那般哭闹还让尔芙两人心焦了。 “不如让沈嬷嬷和金嬷嬷先来喂喂吧!”尔芙拧着眉毛提议道。 着,那眼神就已经往屏风遮挡着的西次间望去,大有要迈着步子就过去的意思。 “不行!”四爷忙空出手抓紧了尔芙的手腕,对着尔芙那双已经泛起血丝的眸子,低声解释道,“胡太医替她二人把过脉了,沈嬷嬷的身子还好,可是金嬷嬷好像服用了某种致幻的药物,怕是对孩子不好!” “那可怎么办呀?”尔芙郁闷得想哭。 早知道有这么一,她就不该喝太医开出的回奶药,这样起码不用让玖儿和九饿肚子。 到底,她就是个不称职的娘,哪有娘会为了身材就放弃了亲自哺育孩子的。 尔芙的眼神在胸口位置扫个不停,沮丧已经挂满了脸。四爷哪会看不透她的想法,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是祖宗的规矩。满人家孩子断奶晚。一些比较娇惯孩子的人家,孩子喝奶喝到六七岁都是有的,作为府里有头有脸的主子,哪能成日做这些喂奶的事情呢! 所以,除非是新生儿身子太弱了,很少有主子亲自喂奶的事情发生。 “实在不行就得让玖儿和九去钮祜禄氏院子里蹭一顿了!”四爷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门,望着外面彻底暗下来的色。略有些尴尬的提议道。 “……”尔芙觉得四爷这智商可能也需要充值了。 钮祜禄氏正在做月子,院子里倒是有奶嬷嬷伺候着,可是一个奶嬷嬷就算是奶牛。也喂不了三个婴儿的肚子阿! “瑶琴,去厨房问问生子灶上可熬了粥,盛碗米汤过来吧!”尔芙回忆着记忆里电视剧中,那些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可怜奶娃的吃饭问题。扬声叫道。 完。也不等九重新抽泣起来,她便已经抱着她往窗边晃去,嘴里哼着曲调轻柔的歌谣,单手拨动着窗边烟罗纱的帘子下缀着的琉璃珠子,发出一声声脆响,希望转移九的注意力。 许是感受到父母的无奈和努力,九和玖儿都很听话地没有再哭,只是嫣红的嘴一直做着吸吮的动作。提醒着这对不大尽职的父母,他们还饿着肚子的事实。 瑶琴动作很麻利。厨房的灶上也真有热粥。 一碗粘稠的米汤里点了少许的糖,味道淡淡的很好喝,尔芙试了试温度,这才半跪在床边心的喂着,可是两位奶娃不大给面子,只喝了几口就扭着头躲开了汤匙,还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弄得尔芙心里头酸酸的。 “总算是对付过去了,明个儿奶嬷嬷就该进府了吧!”尔芙揉着酸疼的肩膀,长出了口气,将碗、汤匙等家伙式交给了瑶琴收拾,重新抱起了九,眨巴着眼睛问道。 “恩!”四爷已经将玖儿摆在了瑶琴挪进来的床里。 沈嬷嬷和金嬷嬷等在西次间里等了好一会儿,听着奶娃哭了,又听见了尔芙吩咐人准备米汤等东西喂饭的动静,整个人都惊慌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洗白了自己个儿重新伺候主子去,而不是这样子被丢在房间里。 “咱们是不是要被送出府了?”金嬷嬷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期许的看着沈嬷嬷狼狈的面容,低声问道。 沈嬷嬷翻了个白眼,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暗叹:要是能活着离开府门还算是好的,怕就怕这事查不清楚,主子爷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院子,将她们俩就这么处理了呀! 府里伺候的奴仆有个共识,西院主子是府里最好伺候的主子,脾气好、性子好、打赏也丰厚……总之是好处多多,就是有些生犯官司,而且最克她们这些个苦命人。 一旦西院的主子出了事情,四爷就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若是事情不严重还好,顶多是另派差事、或是指婚出府去就罢了,若是出的事情眼中,那丢的性命就不是一两条了。 这么一来,西院就成为了府里换奴仆换的最勤的地方。 “你真的没有领了外人进东厢房么?”金嬷嬷见沈嬷嬷不理睬自己个儿,又往沈嬷嬷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问道。 “没有!”沈嬷嬷都不知道该怎么她的心情了,本就觉得生路渺茫,这还有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一个劲的她领了外人进东厢房,她不是个傻子好伐! 全家人的生路都掐在四爷手里,便是有人捧着金元宝让她做害人的事情,她也不敢做阿…… 更何况那玩意是不通人性的畜生,谁知道会不会也咬她一口呢! 财帛动人心,可是也得有命享受才好呀! 就算她命大的没有被那玩意咬着,要是弘允阿哥出了事,她这条命也得赔进去,就她家里那口子那花花性子,绝对不会顾念着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到时候就真是挣钱给别的女人花了…… 对她一丁点好处没有的事情,便是她疯了,她也不会做的好伐! 金嬷嬷偷摸挪了挪地方,半蹲起了身子,一双手揉着已经跪得发麻的膝盖,眨巴着眼睛回想着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沈嬷嬷领着陌生宫人进入东厢房,要是没有这事的话,那会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真像清莲的那般是一个打扮和沈嬷嬷有几分相似的人进了东厢房,可是那话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可信呢! 她清楚的记得她看到了沈嬷嬷的脸……虽然她迷迷糊糊的只看了一眼,但是总不会认错人才对呀! “咱们也相处半年了,你就给我交代个实底吧!”金嬷嬷扯了扯沈嬷嬷的袖摆,不死心的问道。 沈嬷嬷不耐烦的甩开了金嬷嬷的手,咬牙切齿的道:“你还要我几次,我真的没有带陌生宫女进东厢房。你睡得像死猪似的的时候,我一直都坐在窗边做针线,你就算是迷迷糊糊睁开眼,也压根就瞧不见我!” 金嬷嬷脑中灵光一现,忙问道:“你有姐妹么?” 毕竟血脉姐妹总是会有些相似的地方,如果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了个和沈嬷嬷有几分相似的人,自然而然的将她当成沈嬷嬷了就不奇怪,不然就不通了! “你什么意思?”沈嬷嬷侧头看去,忽然想起了她过世老娘过的一番话。 “咱们自打进府就在一块住着,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你了解。 我和你句实话,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睁开眼是看到了你的正脸的,不然也不会莽莽撞撞的和主子起,可是你却咬死了没领着陌生宫女进过东厢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金嬷嬷鬼祟的望了眼屏风那边,这才压着嗓子道。 “你是你把别人当成了我?”沈嬷嬷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金嬷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一抹懊恼的愧色。 要不是她睡得糊里糊涂的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要是这事真和沈嬷嬷无关,那她就真对不起这个多番照顾她、指点她的沈嬷嬷了。 沈嬷嬷并没有注意金嬷嬷的表情,反而回想着她老母临终时交代的那几句话。她爹是汉军旗出身的吏一名,祖上有些田产传下,平日里灰色收入也不少,日子过得很是松快,不到三十岁头上就娶了一房正妻和两房妾,而她的生母则是一寡妇改嫁过来的第三房妾。 这些事,原本她是不晓得的,后来被嫡母嫁到了内务府包衣奴才家里,又有了孩子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她的生母才隐约和她提过一嘴。(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宴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她的生母林氏是被原来夫家王家的婆母做出嫁给她爹做的,而在嫁过来前已经有了一双子女,被留在了王家。 王家家境不大好。 那年她生母原来的丈夫得了重病,欠了一屁股债药费,到底也没有留住那条命,为了还债,她生母在王家的婆母就将颜色还算不错的林氏给了她的父亲做,得了三十两银子还债。 那一双还不太懂事的子女,却因为是王家的子孙,而被留在了王家。 她记得林氏在最后的时候还在和她,让她有机会就回去瞧瞧,若是有能力就拉扯一把哥姐,在世时更是不止一次的提起她时候和留在王家的姐姐是多么相似。 难道…… 这种想法袭上了心头,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曾经有人往她手里送过一封银子,让她在合适的时候提供方便,她顾忌着家里的儿女拒绝了,难道那人找到了她母亲留在王家的女儿! “瑶琴姑娘,奴婢有事想和侧福晋回禀……”一想到这里,她再也稳不住了,跪行到屏风旁边,低声招呼着。 嘘……瑶琴闻声回眸,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耐心等待。 就在瑶琴斟酌着该如何对尔芙通禀的时候,尔芙就已经笑着转过了头,“是谁想要和我话?” “是沈嬷嬷有事要告诉您!”瑶琴躬身答道。 “那这里就麻烦四爷先照看着了!”尔芙着就招呼过了在墙角立着的古筝,带着瑶琴往西次间走去。 西次间里。沈嬷嬷是度日如年,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不待尔芙走到罗汉床前坐稳,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跪行到了尔芙腿边。连连叩首,低声道:“奴婢……” 沈嬷嬷尽量简单明了的将她生母林氏的生平了个明白,又将她琢磨了好几圈的猜测都了,眨巴着红肿的眼睛望着尔芙,只待尔芙给她个痛快,这般煎熬实在是太难忍耐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饶是尔芙已经有些心理准备。还是愣住了神,一时间竟然就忘记了沈嬷嬷还抱着她大腿的事情,起身迈步就要往内室走。而沈嬷嬷也因为太紧张忘记了撒开尔芙的大腿,一下子就将想要去内室里找四爷事情的尔芙拽倒在了地上。 嘶…… 尔芙来不及做出任何防护动作,那张粉嫩如昔的脸就实打实地拍在了宫毯上,两行蜿蜒的鼻血缓缓流下。在雪白的宫毯上留下了几枚猩红。 机器人似的僵着身子转过身。尔芙欲哭无泪的看着闻声走近的四爷,流下了两行面条泪。 “怎么这般不心!”扶着厌烦水波的尔芙重新坐在了罗汉床上,四爷接过瑶琴送上的温热帕子,心仔细的擦拭着她鼻子下的血痕,很是心疼的唠叨着,同时还不忘丢给肇事者沈嬷嬷一记狠辣的眼刀。 呵呵哒…… 尔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的起了沈嬷嬷刚刚提供的消息,只是那厚重的鼻音让她很是不习惯。连连捏着帕子擤鼻子,硬是将刚刚受伤的鼻子又弄得伤上加伤。这才认命的将沈嬷嬷交给了四爷问话,让瑶琴陪着她去内室里去擦药了。 …… 一夜,尔芙是在婴儿的啼哭声和噩梦中惊醒了一次又一次。 早起坐在妆台前,她看着铜镜里那面泛青色的自己,哭丧着脸的让瑶琴取出了从未用过的官粉等瓶瓶罐罐梳妆。 烈焰红唇,肤白胜雪…… 看着铜镜中截然不同的自己,尔芙有些新奇的做出了一系列古怪精灵的表情,暂时忘记了昨日遇到的惊险和可能存在在暗处的凶手。 时至中午,苏培盛和瑶琴配合着安排好了宴席的一切事宜。 尔芙特别要求四爷今个儿不要出席,又嘱咐了新进府里的孙嬷嬷和福嬷嬷协同还未洗白自己的金嬷嬷、沈嬷嬷一道仔细照料着玖儿和九,这才换上了一袭颇为张扬的玫红色对襟旗装,内着箭袖黑色勾金边中衣的出现在了西园戏台前面的揽月楼中。 揽月楼面阔五间,正对着新建的戏台,算是处不错的宴客地点。 宴会除了尔芙的顶头上司乌拉那拉氏外,不管是待产的吴格格,还是还未出月子的钮祜禄氏都被她安排的粗使婆子一一请到了揽月楼里,尽显她宠妾的霸道一面。 这会儿又见她如此艳光四射的装扮出现在人前,那一双双怨毒的眼神,尔芙都怀疑要不是她们还有理智这种东西存在,八成都能冲上前活撕了她。 “瓜尔佳姐姐,您回来,咱们还没有去恭贺您诞下龙凤胎,您就请咱们过来饮宴,咱们可真是觉得脸上发烫呢!”吴格格挺着大肚子,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尖声尖气的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就补上一份贺礼好了!”尔芙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坐下,有些怕怕地拐了个弯,一直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定,这才慢声拉语的笑着打趣着。 完,还关切的问起了吴格格的产期,又了些片汤话似的经验值唐,这才热络地招呼着黑脸状态的李氏一块入座。 数位宫女将一道道冒着热气的佳肴摆上了大圆桌,这才分立在尔芙等人身侧。 “起来,我真是个最偷懒的人了! 平日里与诸位姐妹来往也不多,这回也算是趁着这个机会,请了诸位姐妹们一道热闹热闹,前面戏台刚刚建好,今个儿咱们就尝个鲜。爷还特地请了德盛班的名角进府给咱们助兴呢!”尔芙起身端起了满是果酒的酒盅,笑得格外热情的张罗着。 “还是侧福晋的面子大! 咱们可要好好点几折子戏,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爷的美意!”钮祜禄氏正在月子里。虽然堂上点了炭盆和地龙取暖,可是她还是觉得凉森森的难受,正巧尔芙端着酒杯提酒,虽然她心里头不痛快,但是还是不得不起身配合着。 尔芙委婉的笑了笑,并未搭腔,转身招呼着瑶琴上前给李氏等人一一斟酒。 一杯酒过。尔芙率先动了筷子。 “昨个儿,我院子里的生子寻了些好食材,这道蛇羹里加了不少药材。那最是滋补不过的,诸位姐妹不要客气!”尔芙咬着一块炸得金黄的鸡块细细嚼着,又独饮了一杯酒水,抬手指了指刚刚上桌的细白瓷炖盅。忙扬声介绍着。更是跨过几位女眷,已经安排布菜的宫女替她们盛了一碗摆在她们各自眼前。 蛇羹里用的是寻常的菜花蛇,又加了不少药材在里面,滋补确是不假,但是味道却不大好,并不符合府中女眷的饮食口味,而尔芙却偏偏有些含糊的是昨个儿寻来的好东西,所以那做贼心虚的人自然是觉得不舒坦的。这也正是尔芙安排这场宴席的目的。 着话,尔芙眼神环视着在场众位女眷。看着几人或多或少流露出来的厌弃眼神,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动手的人是谁了。 “这蛇羹是滋补,可是妾身向来害怕这些长虫儿,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这就让给其他喜欢的姐妹吧!”李氏仗着她侧福晋的身份,最先开口拒绝,着话就将那盏装着蛇羹的黄地缠枝纹汤碗推开了些,又转身吩咐宫人替她布了两道清淡的菜,似是不喜荤腥的样子。 “妾身还有着身子,太医交代妾身不要吃那些有的没的的补品,便也不用了!”吴格格紧随其后,笑着让宫女挪开了那盏蛇羹,随即转头看向了酱红色的红烧狮子头。 反倒是钮祜禄氏没有言语,只是让人往里又加了些调味品,便津津有味的用了起来。 一道蛇羹,没有试探出一丁点疑点,反倒是引得尔芙又想起了昨个儿那条曲曲弯弯的绿色蛇,整个人都不大舒坦了,弄得她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 不过尔芙是个有着强大内心世界的人,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只当是来收取李氏等人刻意拖欠的贺礼和洗三礼了。 放下了试探的尔芙,轻松了许多,笑眯眯的吃着可口的佳肴,时不时的上两句调节气氛,倒是将氛围维持在一个不错的高度上,一直到这边酒过三巡,戏台那边响起了紧凑的锣鼓点,她才让人在抱厦摆了桌椅、茶点,领着一众女眷移步。 “这德盛班是京里数一数二的戏班子,不管是刀马旦、老生、生都是一把好嗓子,尤其是新近的一个叫陵容的青衣,那身段没得挑了!”尔芙以前就听老十四家的瓜尔佳氏介绍过这个戏班子,瞧着正是暖场子的丑角在台上翻跟头,笑着开腔介绍着。 尔芙看着完全陌生的戏牌,率先点了一出还算是熟悉的《苏三起解》,便将手里的戏牌交给了李氏等人,让她们分别点戏。 戏台上,苏三的扮演者是个容颜姣好、身段玲珑有致的女子,虽然穿着不算华丽的戏服,但是还是难掩其倾城姿色,那声音更是如出谷黄莺般清透。 凄苦、悲凉的乐声,配合着她那张似是含泪,又透露着倔强的眼神,再配上那凄婉的唱腔,一下子就将听不懂这种古典戏曲的尔芙吸引了进去。 “果然不愧是苏三呢!”正当尔芙听得入神,钮祜禄氏就拍着手叫起好来。 台上苏三的扮演者婉儿的身世和戏中的苏三一般可怜,被继母买进了腌臜地,兜兜转转几年光景,最终觅得一良人赎身,却不想那人也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很快就将她跑到了脑后,又被当家主母卖给了行脚商人为妾。 只是那行脚商人的时运不大好,牵扯进了官司,便觉得是被婉儿带衰了,所以就将她半卖半送的换了二两银子打酒,就把她丢到还是戏班子的德盛班里。 “……”尔芙嫌弃的白了眼打断她听戏的钮祜禄氏,便收回了注意力。 这时代的女子就似是无根的浮萍,尤其是这种被卖为贱籍的女子,婉儿能从端茶递水的粗使丫头成为台上的名角,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不是同情心没地用的滥好人,瞧着婉儿举手投足间的那股子自信,她觉得婉儿是找到了属于她的舞台,压根不需要她们这些人的同情和怜悯。 果然,一曲毕。 钮祜禄氏就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子开了腔,“姑娘如此才情,窝在这样子的戏班子里真是委屈了,不如就留在咱们府里伺候吧,也能脱了贱籍,不再为以后的生活烦忧!” “贵人怜爱,奴万不敢领受,班主对奴有知遇之恩,奴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也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所以还请贵人体谅,奴再次叩谢贵人赏识!”婉儿一甩水袖,直挺挺的跪在了戏台上,叩首答道。 “算了吧,不过是想要给你个好前途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勉强了你!”钮祜禄氏压下了心里的恼怒,面带宽容笑意的朗声道,随即抬手褪下了腕间的一枚玉镯,交到了丫鬟手里,“这玉镯成色不错,瞧着也配你的肤色,便送于你吧!” 着,也不等婉儿谢恩,便一抬手打发了她,对着李氏颔首一礼,“那丫头真是不识好歹呢!” 钮祜禄氏有些奇怪的法,终于引起了尔芙的注意。 从刚刚开始,钮祜禄氏拉拢、打赏的行为,看起来都似是她的个人举动,便是那人有些不识抬举,她也不该对着李氏吐槽才对呀! “人各有志,你就是太心善!”李氏察觉到尔芙那有些疑惑的眼神,无所谓的抬了抬手,笑着道。 话音落,台上已经又开始了一幕。 李氏点的是一出《贵妃醉酒》。 扮相华丽的杨贵妃一出场就真真是惊艳了众人,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的身段,明如皓月似的凤眸,一颦一笑皆引得人心驰神往,略有些蹒跚的步子,凤冠上一颗颗浑圆的珠子颤颤巍巍,更显其女子柔婉之美。 高力士的那起子阿谀奉承的做派,也被丑角扮演的入木三分,当真不愧是德盛班的传名之作。 …… 与此同时,后台里却上演着另外一幕贵妃醉酒。(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朱砂痣 第三百四十九章 换上了大襟袄、马面裙的婉儿卸去了面上的妆容,素着一张脸坐在铜镜前,紧锁着的眉头透露着她不算好的心情,旁边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柔兰正滔滔不绝的着什么,角落里一不起眼的丫头偷偷对着她打着眼色。 “翠姐姐,当年在楼里您照顾过婉儿,婉儿这辈子都记得,只是这般高门贵地不是我这样子卑贱的人能沾染的地方,您就不要再劝我了!”婉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抓着柔兰正在挥舞的柔荑,低声道。 “丫头,翠姐姐何尝不知道你的顾忌和担心,可是……翠姐姐是遇到了难处,你就不能帮助姐姐一把么!”柔兰心塞到了一定程度,上有李氏下得死命令,下有婉儿这软硬不吃的倔驴性子,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人真心好累呀! 婉儿虽然从未与人红过脸,但是性子是最执拗的,这也是她能在二十岁高龄上成为德盛班的名角的最大原因。 看着柔兰那张一半是使、一半是恶魔的面孔,她抿着嘴摇了摇头,坚定不移的道。“翠姐姐……恕婉儿无能为力!” 铜镜里,婉儿的侧脸很像一个人。 那人是府里的一个大秘密,便是尔芙都不曾知晓。 四爷在开府前住在阿哥所时,并不出众,甚至连同样一母所出的十四爷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地位都不如,所以住的院子也比较偏僻。连阿哥所里伺候的宫人也不把他和他院子里女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好在乌拉那拉氏是个能忍耐的,刚刚进门不久就拿出了私房银子打点阿哥所里的厨房等一切与她们息息相关的人物们,让四爷和她们不必为了那些个事费神。 乌拉那拉氏的打点。让四爷在全身心投入正事中的同时,也多了许多心思。 那年的四爷还只是个不起眼的阿哥。 一次被康熙爷训斥得眼圈泛红的时候,一道宛若莺啼的女声温暖了他的心,也照亮了他的世界,让四爷这个少年郎有了第一次懵懂的恋情。 那女子是康熙爷身边最不起眼的答应中的一员。 孟氏,一次江南巡视,康熙爷将她带回了宫里。便再也没有看她一次,让她成为了乾清宫后面围房里最尴尬的一位,无宠无赏无封号。看着一个个比她晚进宫的答应得了康熙爷的赏识挪到内宫里赐封,她就这么静静的窝在那间房子里。 性格恬静的她,偶然看到了躲在阴影里舔舐伤口的四爷,好心送上了一条娟帕。也这个毫无交集的少年有了第一次来往。 好奇——在宫中人人都喜欢明哲保身。便是康熙爷身边最得脸面的公公梁九功都不曾在他难堪的时候上一句,可是就这么个答应站了出来,四爷心里充满了好奇。 古代人许是不明白,可是大部分的现代人都明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好奇心的时候,那便是有了心动的感觉,只要时间得当,那总是会水到渠成的产生一段感情。 四爷开始追逐着孟氏的影子。只是宫里到处都是他人的眼睛,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却到底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就在有人打算利用孟氏攻讦他的时候,孟氏选择了成全他。 从那起,孟氏成为了他心底的朱砂痣。 这是个不能的秘密,本来只有宋氏、李氏、乌拉那拉氏这般在阿哥所里伺候的老人知道,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被送到盛京休养的大李氏对现在的李氏提起了这事。 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氏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更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那探听出了那孟氏的长相。 偶然间,她发现德盛班里的婉儿和孟氏在某个角度上看去,真真是惊人的相似,那种相似并不是只停留于表面,相反更像是气质上、骨子里的东西。 有了这个发现,李氏这心里就好像有一百只爪子挠着似的坐不住了,但是府中女眷出府都是有护卫跟着的,她压根没有机会接近三教九流聚集的南城,更别提抛头露面的去戏园子里找一个戏子了。 听尔芙求了四爷请了德盛班来府里唱戏,她觉得这就是瞌睡时送上的枕头让人舒服,也顾不上不喜欢尔芙了,连忙将和婉儿有些联系的柔兰打发去了公关,又话里话外的引得钮祜禄氏对婉儿起了好奇心!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婉儿是这么个坑货,压根不理会钮祜禄氏丢出去的橄榄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钮祜禄氏指出的阳关道,便是连柔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都没能改变婉儿的心意。 一边听着贵妃醉酒,一边走神的望着那道垂着的帘子。 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的李氏,心急如焚的想要知道柔兰那边的进展,那有些不安的神情,终于落在了尔芙眼里。 “东院最近有什么动静?”尔芙隐蔽的对着瑶琴招了招手,贴耳问道。 “只听丫鬟们碎语时起过跨院里好像有几个模样不错的丫鬟被娇养着,估摸着是要送给……”瑶琴并没有完全完,但是那眼中闪烁的不屑神色,也让尔芙瞬间就心领神会了。 当年,大李氏招了李氏进府伺候,乌拉那拉氏抬举了宋氏……可是结果证明人心隔肚皮,便是亲生姐妹还会反目成仇,何况只是主仆关系呢!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注意李氏,却也没有完全都沉浸在戏曲里,时不时偷瞄一眼李氏的方向,猜测着她的目的,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氏打得主意是婉儿。 在她的想法里,毕竟那婉儿已经没了清白身子。便是四爷饥色,也不会将这样的人收用在身边,却忽略了朱砂痣的无穷魔力。 …… 后台里。柔兰改变了套路,不再起要留她在府里的事情,反而起了昔日那些相互扶持着走过的坎坷路,又拿着银元宝给丫鬟去张罗了一桌不错的席面,躲在挂满了戏服的隔间里,拉着婉儿推杯换盏地喝起了酒水。 “那年王员外来楼子里,我瞧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偏偏不听劝,瞧瞧你后来过的日子……”柔兰捏着兰花指,一个劲的戳着婉儿的脑门。怒其不争的嘟哝着。 “妹妹不是不知道王郎并非托付终身之人,只是有上岸的机会,妹妹实在不愿意错过!”婉儿早已经是满脸的泪痕,更衬得一张白皙脸上多了几分黛玉之美。殷红的嘴上挂着水晶似的酒水珠子。略带哽咽的声道。 柔兰没有吱声,面上染了两团红晕。 “姐姐又是怎么成为了这府里的丫鬟呢?”婉儿酒壮怂人胆的问出了一直在嘴边打转的问题,眨巴着布满水雾的眸子,紧盯着柔兰嫣红的脸颊。 “我不如你命好,楼子里的姐妹们也是真心狠,害得我染了一身病,差点就死在烂巷子里,也亏得碰到了好心人。不然也没了咱们姐妹的相见之日!”柔兰摆了摆手,并没有细。 她自打过来就没有起她的主子是谁。一来是不想给李氏惹麻烦,二来也是学聪明了,不愿意被姐妹在背后捅上一刀,所以这会儿就算是婉儿问起,也只是含含糊糊的着。 婉儿没有再继续问,反而笑着拍了拍胸脯,“姐姐如今成了奴籍,也算是绝路中走出了活路,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此番来雍亲王府里献艺,妹妹得了份不错的赏银,要是姐姐不嫌弃,便跟着妹妹出府吧,到时候寻个僻静的村子,买上一个院子,再置办上几亩良田,过些个自在日子可好?” “那当然是顶好的事情,只是让妹妹破费,姐姐这心里不安呀!”柔兰没想到当日只是顺水人情的帮婉儿解围,如今能得到这么大的回报,一时间这心里也软乎了下来,有些后悔她做的决定,苦笑着摇了摇头,叹声道。 “能与姐姐相遇,便是让婉儿拿出整套身家又算得什么破费!”婉儿一口饮进了酒杯中的梨花白,嘴角含笑的扬声道。 外面是一声急过一声的鼓点,里面的婉儿也一杯杯的喝着度数颇高的梨花白,不等一出贵妃醉酒唱完,她就成了一只醉猫,半趴在桌上,眯着眼睛和柔兰着知心话,吐着她肚子里的苦水,时不时还落下几滴泪珠子,那模样让人瞧着就心生怜爱。 “姐姐到底对不起你了!”柔兰见婉儿彻底醉倒在了酒桌旁,伸手拢了拢她垂在鬓边的碎发,低声道。 完,她就收起了满脸的醉意,抬手拎着执壶,将壶里剩下的糊弄事的清水倒进了嘴里,一串水珠滴落在衣襟上,显得很是狼狈。 “这厢事了,你便走吧!”柔兰瞧着蹑手蹑脚走进的丫鬟,脸上的愧疚一扫而空,冷着脸从袖管里取出了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她手里,冷声吩咐道。 “姑娘,您不会害了咱们姐吧!”丫鬟畏缩地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柔兰,将醉倒在桌边的婉儿挡在了身后,低声问道。 “你刚刚也瞧见了,我与婉儿本就是旧识,这次也是要许给她一条通路,哪里算是害了她。 反倒是你,本来是她最信任的人,却将她就这么出卖给了我,如今还做这幅样子给谁看!”柔兰黑着脸扯了扯褶皱的衣襟,戴着一支赤金绞丝镯子的玉手抚了抚梳得齐整的两把头,轻声呵斥道。 “我……”丫鬟只吐出了一个字就低下了头,默默地伸手拿过了已经被柔兰丢到酒桌上的银票,不顾柔兰鄙夷的眼神,一拎裙摆跪在了婉儿身旁,也不管婉儿醉得人事不省,根本瞧不见她做的事情,‘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抹着眼泪跑出了隔间。 丫鬟是婉儿从街上买回来的,她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了葬父卖身为奴,遇到了婉儿,婉儿是个善良的人,并没有要她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前些日子娘亲托了人来给她送信,是家里兄弟惹出了祸事,需要一大笔银子赔给人家,不然就要被人抓紧衙门去,自幼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出了事情,她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观,可是婉儿只是个名角,又是被班主买到戏班子里来的,手边并没有太多银钱,即使她求了婉儿,婉儿也帮助不了她。 一连愁了几日,今日陪着婉儿进雍亲王府献艺,柔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许给了她一笔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她就动心了,尤其是瞧着婉儿和柔兰颇为相熟,她也就不再犹豫了。 那桌席面是她随着府里的丫鬟置办的。 柔兰身边的酒坛里是她换成的清水,婉儿酒坛里的蒙汗药,亦是她放的,她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情,但是她真是无奈之举。 丫鬟抹着泪出了隔间,望着已经虚掩上的门,无声地道歉着。 人就是这么自私,即使是真心相待的人,也会这般为了银钱出卖她。婉儿在醒来时,便已经是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而之前喝酒时还若隐若现在耳边的锣鼓点早已经消失,看着外面廊下挂着的宫灯,她不难猜出她的处境和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您醒了!”婉儿刚要起身,床边阴暗处就走出了一个穿着青色袄裙的丫鬟面带微笑的着话。 “嗯!”她微微蹙眉,浅浅点了点头,眼睛往圆桌上摆着的茶壶望去。 丫鬟眼尖的注意到了这点,不待婉儿开口吩咐,便已经迈着碎步走到了圆桌旁,摸了摸还温着的茶壶,倒出了一杯,送到了她的眼前,“姑娘喝了太多的酒,怕是这会儿正难受着,这是之前刚泡好的浓茶,正温着好喝的时候,您尝尝吧!” 婉儿按了按隐隐抽搐着疼痛的额角,接过了丫鬟手里的茶盏,哑着嗓子道了句谢,便重新靠回到了枕头上,口口抿着有些苦涩的浓茶,心里想着她该怎么逃出现在的困境。 柔兰……这个名字再次钻进婉儿的脑海,可是婉儿却再也不想称呼她翠姐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顶不住 第三百五十章 东院里,被婉儿记挂着的柔兰躬身站在李氏跟前,听着李氏那似是赏赐般的夸奖:“这事办的不错,那边你要盯着些!” “为侧福晋办事,那是奴婢的本分!”柔兰强压着心里的酸涩,恭声答道。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往后,跨院里那些丫头,你就不必管了,只管照顾好婉儿就行了,那可是我特地为爷准备的礼物,关系着我往后的日子呢!”李氏抿嘴笑着,从茶桌下抽出了几张银票,柔声道。 柔兰再次躬身一礼,这才接过了银票,迈步出了房门,顺着角门出了院子,径直往雍亲王东院北角的一处僻静的院落走去。 的一进院子,正是安顿婉儿的地方。 柔兰站在院子外深吸了口气,这才挺胸抬头的走进了门。 “她醒了么?”柔兰瞄了眼还暗着灯的上房,扭头问着守门婆子。 守门婆子微微摇了摇头,“老奴不曾听见什么动静,估计还没有醒来!” 柔兰闻言,叹了口气。 原来同在楼子里的时候,婉儿就不善饮酒,这次她喝得又那么多,难怪会醉得那么沉,连被塞进木箱子送进这里都没有半点察觉,只是那么多烈酒下肚,她那身子能吃得消么! 想到这里,柔兰有些不放心了。 原本只是想要过来看看的她,想要离开的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动了。最后更是不听她使唤的往上房走去。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婉儿的柔兰就这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走进了正房,还不待整理好乱糟糟的心绪,便正对上了婉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婉儿眼底那淡淡的疏离之色,她的心里一阵抽搐。 “你来了!”婉儿浅笑着道。 “身子可难受?”柔兰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头问道。在婉儿眼前,她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婉儿抬手让丫鬟取了件外袍,接过披在了身上,一掀被子就起身离开了温暖的被窝,随意地坐在了圆桌旁。便真如这院子的主人般自在,拎着提梁壶斟了两杯茶。 “姐姐坐下话吧!”婉儿的声音亦如之前那般清婉,可是那语气却冷淡得好似浸了冰碴子般的让人心寒。 柔兰就这样迈着步子坐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她将茶盏送到了她手边,看着她口口的抿着茶水,看着她冷冷微笑,压根不知道该如何缓和眼前的尴尬。 “姐姐。你好狠的心! 不过。妹妹不怪你,人不为己诛地灭,便如我身边那丫鬟似的!”婉儿自顾自地喝光了一杯茶,又蓄了半杯放好,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道。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以为我对姐姐是了解的,我以为我对身边的濉河是了解的,但是这一切都变成了我的幻想。 我现在就想问姐姐一句话。你之前和我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婉儿把玩着修剪如弯月似的指甲,低头问道。 如果婉儿打她、骂她。柔兰可能还会觉得好受些,可是现在……柔兰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缩到泥土里去了,她真的恨不得挖出条地缝钻进去,免得面对这么尴尬的一幕! 为了什么?她只是想要挣一条出路! 她老了,她也不愿意再回到楼子里陪着笑脸做迎来送往的生意,她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家,她不愿意接受婉儿的施舍,但是婉儿所的那种生活,却让她向往着。 李氏并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善心人,从李氏让她教授那些丫头讨好男人的手段就能看得出来,她好怕她失去利用价值被李氏灭了口,便如之前无声无息消失的那丫鬟一般,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可是却偏偏就有这么个两难的选择摆在了她的眼前,或是选择牺牲自己,或是选择牺牲婉儿! 柔兰不愿将心事摊开,只能干巴巴的了句,“对不起!” “算了,姐姐不再是姐姐了,婉儿也不再是婉儿了,往后就这样把!”婉儿不知道等待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知道她最后总是活不了的,既然如此,她也想要随心一次,冷笑着泼了杯子里残余的茶水,沉声道。 着,也不管柔兰受伤的表情,转身对丫鬟吩咐道,“送柔兰姑娘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话音落,婉儿看也不看柔兰一眼,径自走回到了窗边,踢了鞋子就缩回到了被窝里,抱着被子就面朝床里面的躺在了枕头上,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眸子。 柔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为难的丫鬟和婉儿微微颤抖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厨房,大厨房那边也歇了灶,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些吃食过来,你要是饿了就用些吧!” 完,她就失落的离开了院子,回到了李氏给她安排的单间居所。 没有地龙和炭炉的房间里冰凉得好似地窖,她环抱双膝的缩在了官帽椅上,泪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一直打透了腿上的棉裤,这才抽泣着爬到了同样冰凉的被窝里。 …… 西院,正房。 尔芙看着沈嬷嬷那张好像老了十岁的脸,微微摇头,拒绝了她的苦求,“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我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玖儿和九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愿意有一丁点风险,不过我也不会就这么将罪名扣在你头上,你这些日子就先去庄子里吧!” 这事的处理,四爷全权交给了尔芙,所以这会儿他不大赞成尔芙的决定,也选择了闭嘴。只是紧锁着眉头表示着不满。 “奴婢谢主子不杀之恩!”沈嬷嬷做梦也没有想到尔芙会如此大度的放过她,连连叩首道。 “你也别急着谢恩…… 我只想和你一句话,这全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若是日后查出这事与你有关,便是你逃到涯海角,你也是逃不出一个死字,我这会儿不杀你,只是不愿意冤枉了你罢了!”尔芙抬了抬手,制止了沈嬷嬷那哭哭啼啼的动静,冷声道。 随即。她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块对牌,丢到了沈嬷嬷脚边,继续道:“这对牌是出府用的。明个儿明就走吧,至于你家男人的差事,想必四爷不会牵连到他的,而你家里的儿女也可以在庄子里的学堂读书。便和以前一般就是了!” “奴婢晓得。奴婢就算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般狠事!”沈嬷嬷闻言,又是一连串的眼泪落下,嘴里似乎都起了粘液,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尔芙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瑶琴从妆匣里取出了一对二十两的银锭给她打赏,这才吩咐宫女送了沈嬷嬷出去。 不再是主子的奶嬷嬷,沈嬷嬷是没资格回到东厢房里了。 尔芙也没有苛待她,吩咐瑶琴将她领到了正房旁边的尾房住一晚。明个儿早起就安排她坐着庄子上来府里送菜的马车去庄子上,便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至于沈嬷嬷提起的同母异父的哥姐。那自然是要靠四爷的人手去查了,只是沈嬷嬷也搞不清楚生母林氏原来的夫家在哪里,所以这找人的事情就好像大海捞针一般艰难了。 不过尔芙也另辟思路的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若是真是沈嬷嬷的姐姐做的,那想必沈嬷嬷的娘家里是有人知道她生母林氏的来历的,不然哪那么好就找到了沈嬷嬷同母异父的姐姐呢! 而沈嬷嬷娘家有可能知道林氏来历的人就只有可能是她的嫡母了,毕竟林氏是她的嫡母一手买进来的妾室,当然也有可能是沈嬷嬷的亲爹,不过这种可能性相对来讲要一些,谁让四爷已经证明林氏的娘家就是内务府的包衣呢! 至于那条来自于南边的绿蛇,陈福的人也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最大的可能就是从福建来的那支商队带来的,商队带来了不少海上贩来的奇珍异宝,与几位皇子都有来往,尤其是和喜欢经商的老九,那关系密切的不是一点点。 这让四爷不禁又一次阴谋论了。 不过这次,尔芙和四爷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觉得应该是有人利用了府里的有心人,而真正操盘的棋手应该是在府外,所以这次她和四爷商量后,决定双管齐下。 在外,有四爷去追查。 在内,她要做一个张扬的宠妾,好好改改她软弱可欺的形象。 对此,四爷也是同意的,而且还给了她很大的助力,那就是放纵。 宠妾想要猖狂不容易,但是有了府里男主人、女主人的放纵,那简直就是一场开了女主光环的虐渣记。 “你要心些,别到时候没钓到鱼,反而被鱼拉下水了!”四爷觉得他好像是放不下心的老爹,看着尔芙那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有些不安的嘱咐道。 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有靠山的张扬,要是真能让她们把我拉下水,那我就干脆一头撞死在外面摆着的太湖石上算了,也免得给我们瓜尔佳氏丢脸了!” 瓜尔佳氏一族向来是马背上的勇者…… 不论是被康熙爷擒下的鳌拜,亦或是尔芙的便宜老爹裕满,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尔芙这会儿挺着胸脯和四爷叫嚣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精髓在内。 “等你吃亏了,可千万别来找爷哭鼻子!”四爷无奈的扶额道。 尔芙不觉得这种时候还有人能和她作对…… 除非是吴格格那个傻货被人害掉了孩子,还将污水泼在她身上;或者是钮祜禄氏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突然就没了,然后她成为可耻的凶手! 不然……呵呵哒! 就在尔芙信心满满的时候,超出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沈嬷嬷还未出府,只不过一夜工夫便死在了尾房里,七孔流血,面目狰狞…… 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眸子到死都没有合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到底是谁做的,难不成我这西院已经成为了随便让人杀人的地方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尔芙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满肚子的火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尤其是她本就畏惧那些鬼鬼怪怪的事情,之前住着未曾重建过的房间里,她总是让人留下一盏烛台,便是因为独自过夜时候心慌的紧! 好不容易熬到了四爷成为了雍亲王,原本的房子或是重建、或是翻新,最次的也都换了摆设、家具,可是这种愉悦才享受了短短两日就死了两个人,还都是死在她的正房里,这让她更加郁闷和懊恼了,就好像她精挑细选的新衣被人泼上了一盆菜汤般恶心。 最最重要的一点,沈嬷嬷是死在紧挨着她睡房旁边的尾房里的,与她睡房的净室只隔了一堵墙,还有一扇角门连接着。 她都开始怀疑,有朝一日她也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要是不能查出个究竟来,尔芙怀疑她是要彻底失眠下去了! “你就别再转悠了,这事爷保证给你查个一清二楚!”四爷捏了捏眉心,满是心疼的道。 就不让妮子去看,她非要去看,看了又害怕…… 瞧瞧那发青的脸色,这都是什么事呀,本来想着她回到府里,有他就近照顾着,却不想累得她这日子过得更加难熬了! “主子,陈福来回消息了!”苏培盛顶着四爷似是要凝结成实质的震慑眼神,低头道。 “最好是好消息!”四爷拉过了尔芙同坐在东次间临窗炕上,沉声道,随即又瞄了眼还愣神的苏培盛,满是不痛快的接了句,“让他进来吧!” 陈福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眼底隐隐的躲闪,让尔芙本能的觉得应该不是好消息。 “启禀主子,奴才手下的几个人找到了林氏原本的夫家,但是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一问才知道是五前匆匆搬走的,也问过左右邻居了,但是都不知道那一家人去了哪里!”陈福单膝跪地的跪在落地罩旁边,低声答道。 “那你来干什么?爷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四爷闻言就炸了,一把就将炕桌上摆着的高足盘和茶盏等物都甩到了地上,厉声喝斥道。 “还有一条消息,奴才发现前院药库里的鸩毒少了一瓶,经有经验的仵作查验,沈嬷嬷和那名叫清荷的宫女都是死于鸩毒,而在查过记档后,最后看见那瓶鸩毒的时候是在一名叫王虎的太监进去之前!”陈福忙补充的道,希望能让四爷消消火气,不然他这身子板也顶不住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挪到别的地方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果然,陈福到底是将四爷的脾气摸透了。 他这话一完,四爷那黑着的脸就有了些缓和的痕迹,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前倾的身子又收了回去,一脸你继续的表情。 “奴才拿着沈嬷嬷的像问过与王虎相熟的几个太监,大部分太监都觉得那像和王虎有几成相似,所以奴婢猜测这王虎就是沈嬷嬷同母异父的兄长,只是到底是怎么进府的细节,还需要再查查!”陈福将在肚子里滚了几圈的话,细细斟酌了一番,才低声回禀道。 “那就赶紧去查,爷不想再听到猜测、觉得、可能这样的字眼,爷需要的是肯定的答案!”四爷脸上虽然有些缓和,但是语气仍然是气呼呼的,指着陈福的脑门训斥道。 陈福一脸恭顺地垂首称是,一直等四爷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缩头缩脑的出了房门。 “瑶琴,清莲和玉梅那边有什么人去谈听过消息么?”尔芙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四爷的大手,缓和话题的笑着问道。 “回主子的话,不曾有人去过,便是有那两三个好信的人巴望过,却都不曾靠近!”瑶琴闻言一怔,低声答道。 这不应该呀! 照常理看,西院里总会有其他人的探子,突然有两个人被这样子关了起来,她们怎么能这么冷静呢,难道就不怕她这个宠妾动什么手脚算计她们么。或者,她们已经吃定她是个面团性子了! 尔芙无语的双眼含泪抬眸望,早知道她就该张扬些了! 只是没有半点宅斗经验的渣。要是张扬起来,估计不等她有荣宠之日就被人收拾的渣都不剩了,真真是为难死了她这个笨蛋丫头,要是能再重新来一次就好了! 呸呸呸,太贪心了,老爷给她这般生命的延续就已经是偏爱了,还想要事事如心。那她真是太不要脸了! 算了! 尔芙想到这里,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转眸看了看还黑着脸的四爷。笑着道:“事情已经出了,爷就别这么急躁了,还是札紧篱笆院吧!” 内务府在八爷的掌管下多年,安排起人手来是无声无息。与其这般防堵。还不如疏通才好! “爷,我听你八爷的才智武功都不错,窝在内务府这么多年岂不是浪费了,不如您和皇上那求个恩典,将这种旁枝末节的事就交给那些闲来无事在府里含饴弄孙的宗亲大臣们吧!”尔芙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四爷的手臂,含笑道。 四爷闻言,只觉得眼前一亮。 之前他一直觉得老八在内务府能限制他的发展,却不想他将内务府经营的好像铁桶一般。更把持住了往各府安插人手的机会,真真是有一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要是这会儿将他挪到其他部衙去发展。倒是能从根本上断了他和内务府一干人等的来往…… 只是六部是朝堂的重中之重,各个部衙都是掌管着下大事的,抛开与朝堂上官员变动息息相关的吏部,以及掌管下赋税的户部和调兵遣将的兵部等实权衙门、安排科考细节的礼部、乃至于掌管刑狱的刑部,也只有工部算是一处稍微远离政权中心的部门了。 可是这般明显的坑人,老八那人精该不会上当吧! 事在人为……即使看起来不容易成功,但是四爷还是打算试一次! “好些日子没瞧见弘轩和七了,不如午间咱们一道用顿饭吧!”四爷想到了主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黑着的脸也挂上了笑容,抿唇提议道。 “不如去看看福晋吧! 听管事嬷嬷那边提起过,她的身子可能是又有些不好了!”尔芙微微摇头,看着外面微沉的色,似有所思的道。 “那好吧,叫上前头的弘晖一起!”四爷对于福晋还是有着情分的,也乐得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能如此来往,自然没有反驳。 转头,笑着安排了还打着颤的苏培盛去前面叫弘晖。 苏培盛被四爷这种变脸的速度,再次惊到了。 不过多年的经验让他保持着警醒,瞬间打了个千儿,恭声应是后就往外面跑去,那速度快得就好像是一道离弦的箭矢一般。 定下了午间要去正院用饭的事情,安排了四爷身边的王以诚去正院那边和乌拉那拉氏打过招呼,尔芙也忙活了起来。 去见福晋,她就不好穿得那么随意了! 一股脑的忙吩咐瑶琴将那身绣彩蝶翩翩的贡缎大襟旗装找了出来,熨烫、熏香的准备妥当,搭在了屏风上头,又让古筝去跨院里叫了弘轩和七过来。 这两日,她这边闹腾得厉害。 她担心有人会趁着她无心照料弘轩和七时候钻空子,特地求了四爷答应,让人将弘轩和七都挪到了她西院的东西跨院里住下,又安排了一连串的后招等着有心人动手。 虽然没有人动手,但是起码保证了她们的安全。 “阿玛、额娘!”不等丫鬟进房间通传,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进了正房,撇了身上穿着的滚风毛狐皮斗篷,带着寒气就一头扎进了四爷的怀里,双手揽着四爷的腰肢,仰头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甜甜的唤着。 尔芙闻言一笑,抬手从四爷怀里拉出了七,刮着她冰冰凉的鼻尖,打趣道:“你瞧瞧你这调皮的样子,真是将嬷嬷教的规矩都还给嬷嬷了!” “儿臣请阿玛、额娘安!”七刚要赖皮的讨饶,弘轩就已经顺着宫女打起的帘子走进了正房。那一板一眼的模样,真就像四爷的缩版一样。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这般拘礼干嘛!”四爷倒是很喜欢七之前的赖皮样。这会儿看着弘轩一板一眼的请安动作就有些不舒坦了,朗声招呼着他上前坐着话。 弘轩再行一礼,这才站直了身子。 刚要落座,便看到七正要往尔芙身边爬,板着脸走上前,拉住了七的手,见七迟疑着不肯撒手。便似哥哥般的提醒道:“不可以没规矩,不然我就告诉嬷嬷让她罚你抄书!” 七嘟着嘴,刚要撒娇就被弘轩的话给吓没声了。空着的那只手也不再抓着尔芙的袍摆耍赖了,乖乖地跟着弘轩,坐到了宫女摆好的绣墩上,一双手规矩地摆在腿上交叠着放好。 那模样还真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呢! “你是做弟弟的。怎么能吓唬姐姐呢!”四爷看着心尖七那般媳妇似的做派。有些不满地横了一眼弘轩,板着脸训诫道。 弘轩不以为然的转眸瞧向尔芙,那双就好像从四爷身上复制粘贴似的凤眸里闪烁着点点星芒,微微咬唇做可爱无辜状,轻声道:“儿臣知错,以后不敢了!” “七性子太活泼,也亏得弘轩能管着她些,不然早就变成疯丫头了!”尔芙果然中招。便如以往一般站出来成为了弘轩的保护伞,推了推四爷的肩膀。一脸不赞同的道。 上首两位大人互相对视着,下首两个人儿亦是如此。 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首两个大人是互看不爽,而下首两个人儿却好像达成了战略同盟一般的就差击掌庆祝了。 “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阿玛和额娘翻脸才开心么?”尔芙无意中注意到了这一幕,很是不爽的拧紧了眉头,沉声道。 四爷闻声,自然也没有错过下首两个人儿的私下互动,也学着尔芙的样子沉下了脸,只是还不想真的动气,这才没有出声和尔芙一起训斥下首的一双子女。 “儿臣是觉得阿玛和额娘这两心情不好,这才让姐姐一道演了这出戏讨喜,不想演砸了!”弘轩忙起身挡在了七身前,一脸一人做一事一人当的严肃样,板着脸道。 “你俩真是……胡闹得紧!”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招呼了弘轩上前一阵揉脸,这才找不出形容词的随口敷衍着,更是抬眸看向了四爷,好像在咱们儿子就是聪明,明明是胡闹的举动,却也能找到这么大义凌然的借口,真真是青出于蓝了。 四爷见状,微微一笑。 “你师傅将你教得很好,阿玛要好好赏她!”四爷抬手招呼进了苏培盛,低语两句,转身对着弘轩扬声赞扬道,只是那其中淡淡的威胁意味,怎么瞧怎么不像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果然,尔芙并未发觉到四爷语气中的威胁,而弘轩已经乖巧地退回到了一边坐好,眉宇间多了一抹对未来日子的恐惧感,只是掩饰的太好,加之尔芙正和四爷正在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突然的失落感,没有妥善的替他解决掉阿玛对他的惩罚问题。 七随了尔芙那真乐观的性子,见阿玛还夸赞了弟弟,整个人就好像放飞的鸟似的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一番愉快的家庭对话,尔芙换上了已经准备好的衣袍、首饰等物,左手牵着七,右手牵着弘轩,身后跟着瑶琴和古筝,以及刚刚入府的孙嬷嬷、福嬷嬷抱着一双龙凤胎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抬手示意尔芙落座,转身吩咐宫人将弘晖用过的玩具都拿出来给弘轩、七玩,这才笑着从孙嬷嬷手里接过了玖儿,摘下了发间的一支金步摇逗弄着家伙儿,随口问道:“怎么没和爷一道过来!” “爷在前头还有正事要办,我在院子里没事做,便先过来了!”尔芙笑着捏了捏九的脸颊,引得九连连拱鼻子做委屈状,这才松了手,转身拿起一块芝麻糖吃着,笑呵呵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注意到尔芙脸上染上了红晕,知道这是她谎时的反应,很快就明白了她的顾忌,笑着抬手隔空点了点,语气中满是无奈的道:“你呀!” 尔芙闻言,脸上更红了。 她不是想要人之心,她只是觉得这般领着四爷一道来福晋院子里,总是心里过不去,毕竟福晋才是四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她也担心福晋看见会心里不舒坦,所以特地让四爷去前面绕一圈再回来。 “玖儿和九这两还好吧!”福晋见尔芙那面红如点了胭脂一般的样子,也不再多纠结这个问题,笑着问起了一双龙凤胎的状况,同时还不忘扫了眼站在尔芙身后的孙嬷嬷、福嬷嬷,其中满是考量的意味。 尔芙微微点头,“家伙儿们很乖巧,换了奶嬷嬷也没有闹!” 乌拉那拉氏看到了尔芙眼中闪烁的一丝晦暗,微微抿了抿唇,吩咐奶嬷嬷带着龙凤胎去厢房里和弘轩、弘晖、七作伴,目送着她们出了房门,这才叫了尔芙到身边来,低声劝解道:“你也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那奶嬷嬷是否清白还不知道,许是不想牵连家人才自尽了呢!” 尔芙微微摇头,将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的了出来,好像抓着救命草似的抓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哑着嗓子道:“沈嬷嬷照顾玖儿几个月了,一直尽心尽力,要那蛇是她放进来的,我是真的不信。 再爷已经让人去查找王家的那双儿女了,加之药库里丢的鸩毒和之前就死在我眼前的清荷,显见是有人在下手清理留下的线头了,这次没能保住沈嬷嬷的命,我真是……” “你就是太善心!”乌拉那拉氏叹气道,“这些年,府里的女人中连李氏那个唯李侧福晋马首是瞻的格格都变了样子,只有你还像刚进府时那般单纯。 奴仆命贱如草,这次是你发现的及时让玖儿能安然无恙,她只是有些嫌疑被你关起来审问罢了,若不是呢? 她那条命也保不住的,甚至连她家里人都要遭殃。 到底这都是命数,而你还救了她的家人呢!” 乌拉那拉氏拍了拍尔芙的手背,又转身取了一抹方帕给她擦眼泪,满眼都是心疼和怜惜。 尔芙也明白奴仆的命都是属于主子的,可是她来自现代,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认知,甚至她都隐隐将自己当成了杀人凶手一般的怨恨着,要不是怕四爷和孩子们担心,她都想把自己关在房里再不出来了,什么恩恩怨怨的,她才不想要理会呢! 但是,她这样子刻意让自己忙得没时间胡思乱想,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陈年往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尔芙哭得一塌糊涂,毫无仪态可言,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道道,一双眸子肿成了桃子,如雨水洗过的晴空般的明眸里,满是慌乱的神情。 乌拉那拉氏开始还能冷静地劝着尔芙,可是随着尔芙哭得越来越惨,她整颗心都被哭化了,只能无力的站在她的身侧,任由尔芙抱着她当大树似的哭个没完,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一下下的安抚着她失措、忙乱的心。 “这是怎么了!”四爷走进正院就听见尔芙感动地的哭声,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如刷了黑漆似的,要不是看见乌拉那拉氏也眼泛泪光的模样,怕是这会儿都要不管不顾的上来推开她问责了。 乌拉那拉氏抬眸,眸子里泛滥着的水波就冒了出来。 “快来劝劝瓜尔佳妹妹吧,她心里太苦了!”乌拉那拉氏哽咽着道。 四爷大步上前,扶着已经站得浑身发软的乌拉那拉氏,坐在了方桌一侧,这才揽住了尔芙的肩膀,低声安抚着。 好一会儿,尔芙才止住了哭声。 “沈嬷嬷死得冤枉,我做不到不去懊恼!”面对着四爷满是糊涂的眸子,尔芙抽抽搭搭的拧着已经湿透了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道。 “傻子!”四爷重重地一拍方桌,沉声道。 尔芙疑惑地抬眸,很是不解四爷居然能在她心碎成饺子馅的时候还骂她的行为,同时也看向了一样满脸迷惑的乌拉那拉氏。似乎是在问:“爷的脑子没问题吧?” “你还不懂?”四爷看着尔芙那傻乎乎的样子,更气了,手指戳着尔芙的脑门。沉声问道。 尔芙闻声摇头,那乖巧的模样,硬是将四爷到嘴边的话气忘了。 “沈嬷嬷是生是死,那都是凶手做得恶!”四爷原本是打算好好骂尔芙一顿,但是考虑到还在场的福晋,他也就不好再急赤白脸的骂人了,拍着她的脑袋瓜数落道。 乌拉那拉氏叹气道:“我也这么和瓜尔佳氏。可是……哎!” “你就是个深闺妇人,哪有可能照顾到所有人! 如果这件事要错,那最错的人只可能是爷。是爷无能。爷照顾不了妻妾儿女,让你们受到这样的危险,更连府里的干净都做不到,让沈嬷嬷惨死在府里!”四爷将尔芙的脸捂在了胸口。似是声嘶力竭般的哑着嗓子吼道。 尔芙没想到四爷会这般将事情揽上身。更没想到他会这般失态,不禁心虚地偷眼瞧了瞧乌拉那拉氏,看着乌拉那拉氏同样目瞪口呆的样子,想到同样镇定如此的乌拉那拉氏也有如此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爷,你冷静冷静!”尔芙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软糯,抚平了四爷烦躁的心。 四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过了已经凉透了的茶碗,一口饮尽。用掌心豪迈的摸了把嘴角渗出来的茶水,这才坐在了下首的一张太师椅上,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座谈会。 正房里的动静没了,弘晖提着的心落了地。 他好担心额娘和瓜尔佳额娘发生争执。 毕竟在府里,他一直是孤单一个人,也亏得弘轩的出现,让他终于有了他有兄弟的感觉,让他体验到了当兄长的乐趣。 “大哥,你别担心! 额娘是个胆子很的人,这次吓坏她了,估计是抱着福晋额娘抱头痛哭呢!”弘轩倒是一开始就很肯定,他见弘晖总算不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 “你就不怕额娘和我额娘吵起来吃亏?”弘晖打趣似的问道。 “我额娘就是只蜗牛,恨不得成躲在壳里才好,哪有胆子和福晋额娘吵架,再福晋额娘对额娘一向很回护,我额娘不是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弘轩摆了摆手,指着书案上摆着的草虫端砚,笑呵呵的介绍着他额娘的特性。 …… 巳时正,四爷终于停止了他长篇大论的座谈会。 “赶紧去洗洗脸吧,丑死了!”四爷嫌弃的瞥了眼尔芙那张狼狈的脸,沉声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她的不妥,看着乌拉那拉氏忍俊不禁的样子,跑到东次间的炕上抓过了乌拉那拉氏的手把镜,看着铜镜里好像开了染坊的脸,哀嚎一声就往内室里冲去。 “跟过去伺候吧!”乌拉那拉氏转头瞄了眼想要迈步上前,又有些不敢动弹的瑶琴,低声道。 瑶琴闻言,行了个万福,快步往内室里走去。 尔芙一股气的冲进了内室,才发现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着,而且这般冒冒失失的闯进乌拉那拉氏的福晋,让她觉得脸上更羞了几分,便闷闷的坐在了妆台前不肯出去了。 “主子,奴婢这就进净室去打水!” “你怎么进来了?”尔芙闻声回眸,有些失措的搓着双手问道。 瑶琴俯身一礼,“福晋吩咐奴婢进来伺候的!” 着话,净室里的铜铃就响了响。 估计是厨房那边送热水过来了,瑶琴不等尔芙吩咐就走进了净室,片刻工夫就端着一个盛满了飘着花瓣温水的铜盆走出了净室,手腕上还搭着一条绢布的帕子。 “我刚刚是不是很丑?”尔芙接过热帕子抹了把脸,看着帕子上沾染的胭脂,有些心虚的问道。 “……”瑶琴哪敢,刚刚自家主子就好像鼻涕横流的二傻子似的难看,只能装没听懂似的拧了拧帕子,重新塞回到了尔芙手里,希望自家主子能理解她的难处,不要再追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了。 她的苦心。尔芙显然是没有ge到,已经转身对着铜镜不转眼了。 “估计是很难看,别是吓到了四爷吧。不然他怎么一改常态的那么奇怪呢!”尔芙摸着还有些肿的眼角,满是心塞的自语道。 只要不问瑶琴,瑶琴就可以一直无视下去,可是尔芙这般坐着不动地方,还是让瑶琴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主子,不如奴婢让人准备热帕子给您敷敷眼角吧!”瑶琴见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琉璃沙漏里的五彩细砂正点点滴滴的流逝着,眼见就要丢下巳时往午时走。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得顶着巨大的压力开腔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起身就着瑶琴的手。捧着温水往脸上泼了泼,一直到衣襟都有些湿乎乎的了,这才重新坐在了妆台前,拧着帕子沾着眼角的水珠。 “瞧瞧福晋的脂粉吧!”尔芙随手打开了一缠枝纹的瓷盒。捻着那看起来粉粉嫩嫩的淡黄色米粉。苦笑着道。 瑶琴闻言,忙将铜盆随意的放在了净室里的盆架上,重新回到了尔芙身侧,拿过了瓶瓶罐罐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调出了淡粉色的脂粉,细细的在尔芙脸上敷了一层。 螺子黛勾画的眉梢,微微上扬,又在尔芙的眼角用胭脂画了花瓣遮掩红肿。这才扶着尔芙走出了内室。 “这妆面好看,妹妹就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乌拉那拉氏生怕尔芙不自在。转头对着尔芙刚刚画好的妆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对着四爷颔首一礼,笑着道。 “……”尔芙耳垂泛红的低下了头,重新回到了下首坐定。 一股淡淡的馨香,从尔芙的身上传来,带着些许熟悉,四爷不禁连连深嗅,忽的脸色一变,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坐起,快步往尔芙身边走去。 尔芙被四爷的反应弄得有些奇怪,整个人缩进了太师椅里,差点就要抱着身后的迎背塞到怀里防备了,完全就是看到色鬼靠近的本能反应。 “你刚刚用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四爷手扶在椅背上,单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抬手凑到了鼻尖深嗅片刻,沉声问道。 “呃!”尔芙一直不喜这个时代那些脂粉,所以一贯不大梳妆,也只是这两容颜憔悴,这才让瑶琴替她画了妆面,压根不认识用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半晌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瑶琴忙上前道:“用了些米粉、官粉,还有一盒淡粉色的胭脂和些许口脂!”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四爷的问话,转身让福嬷嬷将内室里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摆在了茶几上,让瑶琴辨认。 “瞧瞧用了哪些?”乌拉那拉氏指着那些瓶瓶罐罐,低声问道。 瑶琴有些摸不清状况的上前,点出了她之前为尔芙用过的几样,这才退回到了尔芙身侧站定。 “到底怎么了?”尔芙被四爷的反应,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加之之前哭得太久,本来就累得不行了,连连打着哈欠道。 四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扯着太师椅凑到了她跟前,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肩膀,扯着嘴角笑了笑,“你看你困的,这两一直没休息好,今个儿这饭就不吃了,咱们回去吧!” 着,四爷就对着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色,招呼着瑶琴一起扶起了尔芙,迈步就往外面走去。 尔芙整个人糊里糊涂的就这么去正院哭了一场就被四爷带回到了西院歇下,连弘轩和七都稀里糊涂的丢在了正院那边,一进内室连脸都没洗就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大睡特睡起来。 ……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跪着的胡太医,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伤。 她自打生下弘晖,便不打算再有孕,可是自愿的不想有孕和被人算计的不能有孕,这是有着根本区别的两件事。她身边的福嬷嬷擅长医术,那是乌拉那拉家给她安排的一大助力,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所日日用的脂粉中还混入了让女子不能有孕的香料,这就让她接受不了了。 要不是偶然间,尔芙用了,又混入了螺子黛激发味道,被四爷发现,那么这件秘密就要一直被隐藏下去了,也许到她死的那都不曾知道呢。 她总是尔芙是个傻瓜,可是她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是个傻瓜呢! 四爷黑着脸坐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漠视着下首跪着打颤的胡太医和福嬷嬷二人,一双手紧紧地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泛白的关节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最终被四爷的一声暴喝打断。 胡太医打了个颤,踌躇片刻,才哑着嗓子答道:“微臣有罪!” “别急着认罪! 该是你的过错,爷不会饶了你,可是不该你抗的罪名,爷也不会冤枉了你,把你从脉象上看出的事情都出来,爷不想再问第二次!”四爷一甩袖子,将身下的黄花梨木太师椅扶手捏爆了,这才意识到了太过失态,连连喝了两口凉茶缓和心情,感觉情绪好转了许多,才黑着脸喝问道。 “微臣仔细查验过那些脂粉等物,确定是当年宫中为祸数年的美人面。除此之外,微臣还翻看过福晋和弘晖阿哥的医案,又亲自替福晋、弘晖阿哥诊脉查看过,发现弘晖阿哥的体弱之象是自打生产就一直都存在的,而福晋常年缠绵病榻,也与这些东西有关。”胡太医叩首一礼,轻声答道。 美人面,虽然名字美,但是却如带刺的玫瑰般触到即伤。 四爷脸似锅底,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康熙朝初期出生的那些阿哥、格格出生即死,或是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也轮不到他成为四皇子,甚至连赫舍里氏的嫡长子都没逃出那场灾劫。 之前就有过一次,那些年出现的药物在他的府邸里为害。 这次又是……而且还能藏了这么多年,一直作用在他的嫡福晋身上,四爷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往日的自信烟消云散的似阳光下的露水般无影无踪了。 “爷,这事太严重了,还是先不要张扬了!”乌拉那拉氏虽然心里恨得要死,却不能不顾忌府里那些皇子们安插进来的探子,忙握住了四爷已经要挥出去的拳头,对着胡太医和福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委屈 第三百五十三章 梨花,甜白馨香。 那股子香味沁人心脾,可是那断子绝孙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味道,破坏了那丝美感。 “蓝沁,你就不恨么?”四爷目送着福嬷嬷和胡太医如丧家犬似的跑出房门,僵直着的后背一下子就驼了下来,反手将站在他身前的乌拉那拉氏揽入怀中,脸贴着她的肩窝,哽声道。 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不恨呢! 她唯一的儿子被算计的生来体弱,她这些年遭受的病痛折磨,全部都是因为美人面,可是她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晓,那种在宫中都消声灭迹的东西被人用在了她身上,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只是此时,她不能由着性子来胡闹…… 那人能长达二十年对她动手,她不敢想象那人身后的势力有多大,相比之下李氏、吴氏动的手脚,简直就是儿科了。 “越是恨,越是想要报仇,越是要冷静! 府里不能出一丁点波澜,不然难保不会被幕后人发现!”乌拉那拉氏双手捧着四爷的脸,看着他已经出现细纹的脸和颌下蓄起的胡须,往日早已经淡下去的夫妻情分,再次出现了。 那年,他们还是双十年华,他们相守相携这么多年,她从未恨过他…… “我对不起弘晖!”四爷眉头深锁的望着时不时传出阵阵笑声的厢房,哀声叹道。 乌拉那拉氏忙摇了摇头。“不怨你,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 是呀,那时候他们太年轻了! 年轻到她连怀孕三个月都不曾发现。还是德妃娘娘无意中注意到她的口味变了,请了太医去永和宫里为她诊脉,这才发现了弘晖的存在。 那时候,李氏和宋氏先后诞下四爷的子嗣。 作为福晋,又深爱着英气勃发的四爷,一心要诞育他们爱情结晶的她,一直很着急。 自打发现了有孕。她放弃了手中所有的权利,连李氏骑到她头上胡闹,她都懒得去理会。只是一心的安胎,可是弘晖出生就不算太康健,好在太医仔细照料着,不出三年就能养好。这才安下了她的心。 为了更好的照料着弘晖。乌拉那拉氏开始服用避子汤,哪怕这药会害得她每到日子就腹痛难忍,哪怕乌拉那拉家里的所有人,包括她额娘在内都催着她趁着年轻再生养几个,她都顶着压力这么做了。 可是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害了她的弘晖,便是因为她还不够心,甚至连一贯傻乎乎的瓜尔佳氏都比不上。起码瓜尔佳氏的几个孩子都是健康的。 四爷虽然已经有了几个孩子,但是嫡长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一直不曾变过。哪怕知道了他伤到了根基,再不能有子嗣传承血脉,也没有疏忽了对他的教导,甚至比管教弘轩更用心,手法也更加温和,连请来的师傅也是好性子的,更是早早就替他安排起了私房、产业等事情,便是担心他往后不能承袭爵位,日子不好过。 “对不起,爷这些年都疏忽了你!”四爷想到此处,大手已经抚上了乌拉那拉氏并不光滑的脸颊,语气中满是疼惜的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曾经是怨恨,但是今时今日,她早就放下了,含泪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夫妻本是一体,爷操心外面的大事,妾不委屈!” “爷去安排外面的事情,至于府里的事情就要托付你照管了! 等过了这段日子,爷领着你去城外泡温泉!”四爷触手摸到乌拉那拉氏背后瘦骨嶙峋的脊椎,心疼得抿了抿唇,压抑着心里泛滥成灾的情绪,沉声道。 “好!” 已经到了年根上,庄子、铺面等处的账本都送到了府里,虽然有外院的管事负责对账、合账,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她和管事嬷嬷打理,同时要往各府送去的年礼也要筹备了,而各院主子、仆妇的新衣也都要发放下去了。 总之就是林林总总的事情很多,她根本没时间伤感。 钮祜禄氏要照料着才出生不久的阿哥,再她只是个不起眼的格格,压根没有资格出面打理这些琐事。 吴格格要养胎,身份上也拿不出手。 瓜尔佳氏尔芙又是个提不起来的,平日就喜欢窝在院子里不出门,更甭提这两因为院子里的事情伤得不轻,还听身子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存在,压根是累不得的,所以也是指望不上的白吃饱一枚。 唯一能出面的就只有李氏了,但是她总是觉得李氏那人神神叨叨的比之前的李氏还要阴险,但是对上四爷那双愧疚的眸子,乌拉那拉氏还是想也不想的应下了这些琐事,只能事后揪着头发发愁了。 四爷很快就离开了正院,乌拉那拉氏叫进了不安的福嬷嬷,顾不上安抚她的情绪,便吩咐福嬷嬷去管事嬷嬷那取了部分的账册过来,又让人去东院叫了李氏过来,这才吩咐宫女伺候着她重新梳妆,打起精神来应对要袭来的一大波麻烦。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正院里的宫女就好似陀螺般转了起来。 李氏领着一众丫鬟走进时,便瞧见这一幕。 “妾身见过福晋!”李氏对着上首端坐着喝茶的乌拉那拉氏,浅施一礼,柔声道。 “坐吧!”乌拉那拉氏头也不抬的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轻声答道。 瓷质的茶碗与方桌发生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抬起了头,嘴唇微扬的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之前那副悲痛欲绝的伤感之色,“叫你来。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只是到了年根上,这府里的事情大事情的太多太杂。我一个人料理起来着实吃不消,而瓜尔佳氏那边又要照看一双龙凤胎,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你作为侧福晋这时候就不能躲懒了!” 乌拉那拉氏一开口就堵住了李氏所有可以作为托词的借口,更是将她要负责的范围,圈定在了府里,免得她出府去找李家人商量什么坏事。又免得其他府邸的福晋、侧福晋们交往过密,左右她是个侧福晋,这倒是也得通。 李氏愣了愣神。抿唇笑了笑,“妾身无能,但是也不能一味地躲清静了,福晋只管吩咐就是!” 着话。李氏抬手抚了抚耳垂上戴着的一对素银拉丝孔雀的耳坠子。发出一声娇笑,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扁的很。 乌拉那拉氏被她的动作吸引,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一袭浅粉色绣素白色山茶花旗装和发间素银镂空镶粉晶、碎玉的淡雅饰物,只觉得她的装扮很是熟悉,微微蹙眉,便想起了她效仿的人物是哪一个! 瓜尔佳氏尔芙。 侧福晋瓜尔佳氏自打入府那起就不喜欢穿着大红大绿这种鲜艳色彩的服饰,首饰也以素雅的粉晶、白玉等点缀,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清雅之感。 府里后进的女眷要么就是效仿她的衣着发式。要么就是与她走截然不同的套路,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侧福晋这样与瓜尔佳氏同品阶的女眷走上她的旧路。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微微勾唇的嘲讽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咱们府里的庄子、铺子不算少,这到了年底合账的时候,虽然有外院的管事们张罗着,但是有些账册还是要送到咱们内院来,往年都是我和福嬷嬷办的,只是最近我这精神实在不济,便将其中一部分交给你处理吧!”着,乌拉那拉氏一摆手,旁边伺候的宫女就已经将一摞账册送到了李氏的眼前。 李氏看着那墨蓝色的册子,眼中流露出了贪婪之色。 掌管中馈的人要是不能做到无私,那是很容易就会让腰包鼓起来的途径。之前她就打算趁着管着厨房那边差事的时候,动动手脚,却不等她安排得当,四爷就将权利收回到了福晋手中,让她全盘打算落空。 本来她还暗自恼火了几日,这会儿瞧见那些账本熄灭的贪婪之火,便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注意到李氏眼中闪烁的贪婪,勾唇笑了笑,随即继续道:“你也不必太急着处理,左右整个正月里都闲着。 这是个磨时间的差事,又要仔细着不能出了差错……” 李氏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哪里会觉得累和麻烦呢,自是一连串的应好,眼巴巴的盼着乌拉那拉氏将钥匙和对牌交出来,可是等乌拉那拉氏唠叨了好一会儿,还没瞧见这两样东西,她不禁就有些急了起来。 好在乌拉那拉氏也不想太刺激她,见她有些坐不住了,笑着捋了捋袖摆上的镶边,柔声道:“时间不算早了,想必你也急着回去用饭,我便不多留你了!” 着就已经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李氏迷迷糊糊的就这般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装着账本的托盘,糊里糊涂的跟着福嬷嬷出了院子,一直到院门外,这才回过了神,“嬷嬷,你看这对牌和钥匙呢?” “什么对牌?什么钥匙?”福嬷嬷明知故问的反问道。 “这对账总是要核算东西的,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但是我也不想那么糊弄事呀!”李氏敛起了脸上的贪婪之色,尽量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样子,沉声问道。 “喔!”福嬷嬷一脸恍然大悟的笑容,忙解释道,“这些都是庄子和铺子这几个月往府里送东西的记档。 您看这蓝色封面的是铺子、庄子送过来的记档,这些暗蓝色封面的则是咱们府里的记档,您只要两相对照就可以了,大不需要去翻查库里那些个东西了。 再有些都是吃食、布料、脂粉等零碎东西,大多已经用了,或者是分了下去,这翻查库房也没用!” 完,福嬷嬷就将拿到手里的两本账册又放了回去,一脸奴婢已经解释清楚了,您就赶紧回去查账的表情,眼巴巴的指望院子里瞟,更是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和手,一幅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李氏希望得到的对牌和钥匙没有到手,又见福嬷嬷那副不耐烦的德行,这股子火气一下子就直冲脑门了,恨乌拉那拉氏太过尖酸,又气福嬷嬷狗眼看人低,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亏得嬷嬷解释的清楚,不然我可要去找管事嬷嬷闹笑话了。” 完,便让身边跟着的柔兰送上了一枚荷包打赏,领着一众丫鬟快步离开了正院的范围,一直走到往东院拐过去的路,这才气急败坏的拧了巴跟在身侧丫鬟的胳膊,恨恨地骂着。 …… 福嬷嬷送了李氏回到正房,便瞧见乌拉那拉氏正在抹眼泪,忙上前轻声安抚,又将李氏那副失望的德行绘声绘色的学了一番,这才引得乌拉那拉氏止住了眼泪。 “主子,您看各府的年礼该怎么安排呀?”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终于打起精神来,这才提起了烦心事。 “我瞧着前几日庄子送进来的苹果新鲜,在这时节也少见,让人按照往年的份例添上一成,再另外装两娄送去吧,让他们也都尝尝鲜吧!”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拿过往年的年礼礼单扫了一眼,随口道。 着,乌拉那拉氏就注意到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弘晖和弘轩两兄弟。 “来,进来!”乌拉那拉氏笑着招了招手。 这才转身对着宫女吩咐她们去切盘水果进来,又让人准备了点心和蜂蜜水给两人饮用,一叠声的吩咐下去后,乌拉那拉氏就一招手揽过了弘轩同坐在宽塌上。 “怎么不进来呢?”乌拉那拉氏擦了擦弘轩鼻尖上的汗珠,轻声问道。 “姐姐睡着了,我想过来看看额娘还在不在!”弘轩笑着拿起银签子扎了块去皮去核的苹果块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唇边,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的咬了口,顺手接过了银签子,又招呼着两兄弟也吃,这才笑着解释道:“你额娘这些日子心里压了好多事,又怕吓到了你们,今个儿这一通发泄的大哭了一场,怕是累坏了,精神也有些不济。 你阿玛心疼她,便先带着她回去了,倒是疏忽了你们两个的,不如你们今个儿就留在福晋额娘这里好不好,等明个儿再去看额娘!”(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卧谈会 第三百五十四章 弘轩懂事地点了点头,转头陪着乌拉那拉氏了会儿话,见乌拉那拉氏流露出了疲态,这才陪着弘晖回到了厢房里。 “嬷嬷,一会儿你回去将姐姐和我的被褥拿过来一套,再告诉额娘一声,免得她醒来惦记着!”弘轩很是了解尔芙那种困起来全然不顾的性子,自然也明白他额娘的不靠谱,忙招呼了随着七伺候的奶嬷嬷吩咐道。 文嬷嬷忙点了点头,恨不得立马就回到西院去找侧福晋回事去。 七格格留头了,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能就这么睡在弘晖阿哥房间里呢,虽然弘晖阿哥和弘轩阿哥的嬷嬷什么都在旁边伺候着,但是到底不好呀! 只是她是个奴仆,人微言轻,做不得主,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家主子的额娘能靠谱一次了! 至于为什么希望她家主子的额娘能靠谱一会儿! 那自然是因为侧福晋太随性了,压根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事情,照例像自家主子这个年岁的格格,哪能成日和弟弟一起出出进进的! “弘轩阿哥放心,奴婢这就回去!”文嬷嬷想到这里,忙不迭的道。 “额娘才回去没多久,估计还睡着呢,等晚膳的时候再回去吧!”弘轩摆了摆手,制止了文嬷嬷往外走的步子,朗声道。 …… 晚膳是在揽月楼摆的家宴,因是年夜。四爷还让人准备了不少鞭炮等东西,打算让孩子们好好乐呵乐呵,只是因为出了尔芙的事情和乌拉那拉氏那边的事情。一时间没了心情,一直到夜幕微垂还窝在书房里不肯动身。 最后,还是苏培盛顶着要死人的压力出头提醒,这才将四爷拉进了内院。 “换那件暗红色金丝纹的不好么?”四爷看着尔芙径自摸向瑶琴准备的墨蓝色旗装,拧着眉头提议道。 尔芙不愿意为了这点事和四爷多,笑着转移了目标,连已经挑选好的发饰都丢到了一边。转头看向了妆匣里的赤金红宝石头面。 “那就这件吧!”尔芙随手指着瑶琴选出来的赤金镶红宝石凤凰展翅头面,瞄了眼四爷那阴森森的眼神,低声道。 片刻工夫。装扮一新的尔芙重新出现在了东次间里。 “你就是太懒得收拾了,瞧瞧这么梳妆一番,简直就是艳压四座!”四爷抬手让苏培盛拿过了一个精致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对镶着红宝石和碎钻的赤金耳坠子戴在她的耳垂上。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支赤金镶东珠的步摇簪在她的发间。笑着道。 尔芙却并不这么认为,只觉得耳朵都要被坠穿了,但是抬眸瞧着外面已经高高悬起的火红灯笼,便也觉得这身更符合过年的气氛了,再加上最近西院的气氛,却是太压抑了些。 “你们也把那些压箱底的好衣裳找出来吧,让人瞧瞧咱们西院的风采!”想到这里,尔芙笑着指了指穿着一袭青色棉旗装的瑶琴等人。朗声吩咐道。 这么一折腾,尔芙到揽月楼的时候就有些晚了。连福晋都已经在弘晖的陪伴下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上。 “侧福晋真是好福气,不光有一双子女在身边陪着,如今又添了一双龙凤胎,还有咱们爷这么宠着,真是让咱们羡慕得紧呢!”刚一走进揽月楼,还不等尔芙看清楚里面的布置,便听见了钮祜禄氏那熟悉的拈酸吃醋的动静。 乌拉那拉氏不喜的刚要出言呵斥,便注意到尔芙微微摇头的动作,笑着坐正了身子,没有言语,转身吩咐宫人在下首和身侧位置摆上了热茶。 与此同时,尔芙含笑侧过了身子,甜甜的开了腔,“爷,吉祥!”着,还装腔作势的俯身见礼,那副模样欠揍的让乌拉那拉氏都攥了攥拳头。 四爷微微抬了抬手,含笑虚扶起了尔芙。 转眸看向了刚刚话的钮祜禄氏。 “爷,吉祥!”钮祜禄氏被四爷看得身后渗出了一层冷汗,忙颤抖着身子起身,随着其他女眷的动作起身见礼,低眉顺眼的模样,真看不出刚刚拈酸吃醋的人是她。 四爷冷哼一声,也不叫起就上前扶起了还在拘礼的乌拉那拉氏,又转身支使着宫女扶起了有孕在身的吴格格,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许是平时福晋太宽待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胆大妄为,连侧福晋和爷的事情都敢议论了,亦或是仗着膝下有子,便有资格做如此市井妇人的做派了!”四爷冷眸扫向钮祜禄氏,冷声道。 “妾身、婢妾不敢!”李侧福晋跪在最前头,很是不甘的叩首一礼,随着其他女眷齐声道。 四爷抿唇一笑,转瞬就又沉了脸,“爷希望你们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不然你们的日子绝不会好过,钮祜禄氏还未饮酒就犯糊涂了,向来是将在宫里学的规矩都还给了嬷嬷,便请了府里嬷嬷好好教教规矩吧,至于阿哥就先挪到福晋身边照顾着吧!” 乌拉那拉氏刚要出言劝,四爷就猛地一抬手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再加上粗使婆子已经抓到了钮祜禄氏的手臂上,她也就熄了想要劝的念头。 …… 钮祜禄氏哀嚎着被人拖到了外面,许是被身边的嬷嬷劝好了她,又或者是有人堵住了她的嘴,总之,那股刺耳的声音总算是消失了。 与此同时,刚刚气氛还算热络、融洽的揽月楼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拘谨之态,唯一例外的就是随着四爷一道过来的尔芙,她已经在一片混乱中来到了乌拉那拉氏下首坐定。 “睡得好么?”乌拉那拉氏瞟了眼还在拘礼的众女。笑着问道。 尔芙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又流露出了一抹羞涩,“让姐姐看笑话了!” “爷。你就不要再和几位妹妹计较了,今个儿可是年夜呢!”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并没有答话,转身接过了宫女送上的热茶,亲自送到了四爷跟前,柔声道。 四爷抿唇笑了笑,示意左右侍奉的宫女将还在拘礼的众女纷纷扶起来落座。 李氏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跪得酸麻的膝盖骨。瞄了眼面颊粉白嫩滑的瓜尔佳氏,挤出了一抹还算自然的笑容,细声问起尔芙一双龙凤胎的情况。要不是手里的绢丝帕子都拧成了抹布,还真看不出她的心情很差。 尔芙一一作答,又与吴格格、董鄂氏了会儿家常话,便瞧见四爷大手一挥。一个个穿着制式宫女服饰的宫女就捧着朱漆托盘往一旁的饭厅里摆饭了。 年是封笔的日子。打从今起到正月十六,除了要参加宫中组织的宫宴外,四爷会一直留在府里,所以李氏等人就算是满肚子的牢骚,这会儿也都会将那些不满压在心底,努力的表示着最完美的一面,尤其是董鄂氏。 相较于与她一道进府的钮祜禄氏,或者是晚进府的吴格格都已经有了孩子。她这心里也是蛮着急的。 只是她一贯擅长伪装,又打心里瞧不起李氏等人那种好像青楼楚馆里的女人般那样子急性子的爬床。所以这是她一次很不错的机会。 董鄂氏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一颦一笑都好似自带柔光一般的加载了女主光环,墨蓝色的流光锦兰草暗纹的大襟旗装,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粉嘟嘟的唇瓣上沾染着琥珀色的酒水珠子,戴着镂空赤金护甲的右手掐着兰花指的捏着一只粉彩的酒盅,优雅起身。 “爷,妾身董鄂氏恭祝您新年事事如意,府中子嗣绵延。”董鄂氏浅施一礼,半拧着身子,故作醉态的手撑着铺着暗花水蓝色的桌布,盈盈道。 “这杯酒,爷可不能不喝!”董鄂氏见四爷迟迟不肯举杯,缓挪莲步的走到了四爷身边,玉手攀着他的肩头,柔声道。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紧抿着唇角点了点头,随手接过了酒盅,仰头一饮而尽,“回去坐吧,爷瞧着你似是醉得不轻呢!” 着,还好像很嫌弃似的摆了摆手,像是要驱赶董鄂氏身上那股子酒气和脂粉气一般,还不待董鄂氏走远,便已经转身对着乌拉那拉氏话去了。 董鄂氏自讨无趣的行为,引得李氏和吴格格都是掩唇窃笑着,反倒是尔芙正专心致志的喂着七和弘轩用饭,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幕。 酒过三巡…… 四爷喝得微醺,尔芙也又打起了瞌睡,乌拉那拉氏更是已经要靠着浓茶提神了,而七和弘轩倒好像喝了红牛似的电力十足地闹着要去院子里燃放爆竹。 尔芙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又不能丢下孩子们不管,瞧着乌拉那拉氏那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合起来的双眸,轻声与四爷了几句,便转身去一旁的暖阁里看奶嬷嬷带着的玖儿和九了。 瑶琴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奶嬷嬷刚刚进府,尔芙实在是不大信任,只好将身边的瑶琴指派了回去,吩咐孙嬷嬷和福嬷嬷带着一双龙凤胎,随瑶琴回西院里歇息,而她本人则带着弘轩、七去了院子里燃放爆竹。 穿好大氅的尔芙就好像是个雪白雪白的兔子,七和弘轩则像两只活蹦乱跳的猴子,也亏得弘晖这孩子当哥哥有瘾,一直围在尔芙跟前,照看着两个泼猴儿。 五颜六色的爆竹在夜空中炸响,七和弘轩都笑弯了眉眼。 “额娘,您看那边那朵像不像是盛开的牡丹!”七跑了一会儿就有些烦了,依偎在尔芙身侧,仰着头指着空中徐徐绽放的烟花,眼睛里映着绚烂的色彩,笑着道。 尔芙微微点头,嘴角上扬地勾出了一抹笑意。 这时代的烟花不如现代的绚烂夺目,但是这里的夜空却很是纯粹,点点繁星如婴儿的眸子般黑白分明的点缀在夜空中,一缕缕夹杂着雪花沫子的北风袭来,带着西边满园梅花的香气,将这看似寻常的一场烟火衬托得如画卷上的一幅佳作一般。 “时候不早了,弘晖哥哥也忙前忙后得累了一了,你们就别再折腾了!”尔芙吩咐一直留守在揽月楼前的苏培盛抓了弘轩回来,眉眼含笑的对着弘轩道。 弘轩懂事的点了点头,转眸对着弘晖,拱手一礼。 “哥哥,新年如意!” “瓜尔佳额娘、弘轩弟弟、七妹妹,新年如意!”弘晖同样回以一礼。 “好啦,自家人不用这么拘礼,赶紧跟着嬷嬷回去吧,仔细着凉!”尔芙看了眼正飘飘落下的雪片,将大氅的帽子替弘晖戴好,低声嘱咐道。 …… 西院里,玖儿和九仍然住在东厢房,尔芙看着还为熄灭的烛火,很是不放心的叩了叩门,“瑶琴,他们睡了么?” “主子,等等!”瑶琴瞄了眼正抱着玖儿和九哄着的孙嬷嬷、福嬷嬷,转头轻声应着,同时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快步走到了门边,迎着尔芙走进了东厢房。 尔芙生怕凉气扑了玖儿和九,一直站在炭炉边烤得身子发烫了,这才搓了搓手进了内室,“今个儿这府里放了不少爆竹,这会儿才停下,没吓到他们把!”她从孙嬷嬷怀里接过了九,对上九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珠,笑吟吟的轻声问道。 “主子们胆子都很大,刚刚还闹着要让咱们带着去窗边瞧热闹呢!”孙嬷嬷笑得和婉,恭声答道。 “没吓着就好! 我瞧着左右府邸那些人还有着闹呢,这会儿都还没停呢,你们今个儿晚上怕是要辛苦辛苦了,明个儿给你们双份的大红包!”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又摸了摸九儿的脸颊,这才将九交还给了孙嬷嬷,低声道。 尔芙又在东厢房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吩咐瑶琴去锁了院门,转身领着站在旁边做鬼脸逗九、玖儿的七和弘轩回到了正房里。 “主子怎么这么早就锁门了?”古筝一边解下尔芙身上的大氅,一边有些不解的问道。 “今个儿是年夜,爷是最受规矩的人!”尔芙笑着抬手接过了茶盏润唇,柔声道。 完,尔芙转身看向了还眨巴着大眼睛往外瞟眼神的七和弘轩,拉着两个家伙儿的手就往东次间临窗大炕走去,“这大半年都没怎么和你们好好坐在一块聊了,今个儿咱们娘仨儿好好来场卧谈会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王家兄妹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尔芙吩咐宫人准备热水,在一众宫女的伺候着洗漱过,又摘下了发间琳琅满目的珠翠发饰,换上了轻便的居家服饰,便打发了房间里准备铺盖上夜的宫女,领着一双子女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的炭炉,已经被宫女挪了出去熄灭,但是脚下的地龙仍然烧着,屋子里的温度倒是不低,再加上门窗上镶嵌的都是琉璃,倒是比往年的冬季好过的多。 披散着长发的尔芙捧着一盏兑了蜂蜜的清茶细细抿着,时不时接下话唠七童鞋的话茬,摆弄着桌上生子准备的吃食,让两个跑了大半夜,压根没怎么吃东西的孩子填肚子,夹杂着母爱的柔婉目光的笑脸,让她显得更加美丽了几分。 简单用过了吃食,尔芙也没有招呼在尾房里歇下的宫女过来收拾,吹灭了几盏照明的火烛就替他们换上了细棉布的寝衣,肩并肩的同躺在了宽敞的拔步床里。 幽暗的床幔里,弘轩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祖宗礼法到了嬷嬷们教的规矩,一个劲的挣扎着想要去东次间的炕上去休息,可是尔芙压根不理会这茬,只是抬手压制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同时还跟他了通歪理。 挣扎无果,弘轩也就认命了,再加上他也着实喜欢有额娘陪在身边的感觉,抱着尔芙一直搭在他枕边的胳膊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便闭上了眸子,含含糊糊的着这些日子额娘不在身边的委屈和不开心等等。 听着的人,似是懂事极了的起额娘要多看顾弟妹。无暇照看他的时候,尔芙那双微眯着的眸子里渗出了泪珠,七那软糯糯的声音里满是满足,柔似无骨的手抚摸着她梳着一整发髻有些酸疼的头皮,她觉得她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娘仨的卧谈会并没有开多久,到底是孩童性子的一双子女就纷纷睡了过去,尔芙又起身替两个家伙儿掖了掖被角。将两人都挪到了床里面的位置,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净室里就着铜盆里的冷水擦了擦沾满了泪痕的眼角,重新躺回到了被窝里。侧身面对着并看不大真切的一双子女,甜甜一笑,进入了梦乡。 次日光大放,廊下挂着的素白色鹦鹉已经叫喳喳的起‘你好’。尔芙才慵懒的撂了撂垂在身侧的床幔。将一缕经过几层床幔遮掩的微弱阳光放入床里。 “额娘!”家伙儿们都睡得很踏实,感觉到尔芙微微的动作,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语调里满是刚刚醒来的慵懒之意,甜甜唤道。 尔芙笑着拢了拢七脸颊上的发丝,又摸了摸弘轩的光脑门,“你们两个再躺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出了床榻。吩咐宫人将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和炭炉等东西搬进了内室。 一直到屋子里的温度升高,她才让宫人撩起了床幔拢好。起身回到床边站定,结果宫女手上捧着的烘热了的衣袍,亲自动手的给弘轩、七穿好了衣裳,这才替七梳了个软趴趴的包子头,牵着两个家伙来到了东次间坐定,等着宫人在堂屋里摆饭。 随着年宴里钮祜禄氏被四爷教训了,府里着实消停了几。 苏培盛忙得脚不沾地的应付着外院的各位管事爷们,又要张罗着四爷召见那些外放的官员等事,等他带陈福从王氏兄妹老家查明的真相去瓜尔佳氏西院回事的时候,他身上那好不容积攒出要挨过冬日的肥膘都消失不见了。 “瓜尔佳主子,这些就是王氏兄妹的作案经过,人已经让陈福带人拿下了,要是您想要见见也可以!”苏培盛心地将准备好的记档册子送到了瑶琴手中,恭声道。 尔芙随手翻看了几页,看着那一个个整洁的墨字,露出了一抹狠色,“王虎到底是个男子,又是外男,我就不见了,也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便让粗使婆子把王花送过来吧,我倒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仇恨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着,尔芙就已经将那通篇透露着王氏兄妹对沈嬷嬷怨恨之言的册子丢到了苏培盛的脚下,转身去看着窗外的红梅、墨菊调节心情去了。 苏培盛早就知道瓜尔佳氏会有这样的安排,之所以问一句就是不想显得太过伶俐罢了,这会儿尔芙明显动了火气,自是忙不迭的应声称是,转身就让古筝拿着他的腰牌去二门上叫人了。 …… 苏培盛的人过来之前,尔芙特意让宫人给她梳了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选了一支丹凤朝阳的赤金镶红宝石步摇簪在发间,一袭暗红色勾金丝万字边的大襟旗装换下了她身上嫣红色的居家袄裙,又将地点选择在摆设相对考究、肃穆的前院正堂上。 王花早就被陈福的人教训过几次,一进正堂,不等人呵斥、教训就如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了红色团花的猩猩毡宫毯上,连连叩首求饶。 尔芙抿唇蹙眉,本打算细细打量下首跪着的人,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很是不满,冷声喝道:“抬起头话!” 王花应声抬起了那双满是慌张、不安的眸子,好像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行,微微抖瑟的唇瓣上布满了细细的干裂纹,一双手死死地就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裤子。 虽看起来不大顺眼,但是尔芙也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眼前的王花与沈嬷嬷身量相仿,虽然不沾半点粉黛,面容也有些苍老之态,但是面容却也能隐隐瞧出沈嬷嬷的影子。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眉梢和寡薄的嘴角,无处不透露着她那撒泼打滚的泼妇气质。与沈嬷嬷大有不同,不似沈嬷嬷未语先笑的样子显得和气,得眼缘。 紧捏着裤腿的双手上。除了指尖厚厚的茧子,便是连只露出些许的手掌里都是黄茧子,可见她的日子过得不算富裕,而且也并不如意,单看她手腕间露出的已经散瘀发黄的淤青就能窥见几分了,那绝对不是陈福的人留下的印记。 陈福手下都是些个太监,许是因为年幼时都有过一段不算美好的童年。心理阴暗,手段狠辣,却不爱动粗。最爱的就是好像还珠格格里容嬷嬷一般拿着女子绣花用的针往人身上胡乱扎了,其中几个还曾跟着侍奉过太医,学会了与穴位相结合,那用针的技术。不比治病救人的太医差。瞧着不声不语的动手,却比棍棒加身更痛苦些呢! 几番相对,尔芙自然很确定王花身上的伤是她被抓到之前就留下的了。 “你与沈嬷嬷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尔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握着宽榻描金扶手的手已经慢慢收紧,泛白的指关节泄露着她并不明显的情绪。 王花见尔芙问得和气,脸上闪过了一丝见到了生机的喜悦,随即拧着眉头。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哭咧咧的开了腔。“贵人您明鉴,奴才与沈嬷嬷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却实在是与她没有半点联系,府中出现的事情与奴才全无干系呀!” “那为何苏公公送来的册子上有你兄妹二人的手印呢?”尔芙冷冷一笑,却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似是很奇怪般的问道。 “奴才是庄户,粗人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 前两日被他们稀里糊涂的抓进了府里,自是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却不想那些人坏心肠的要将这害死人的罪名扣在奴才头上,奴才本是千万不敢忍下那般孽事,却也挨不过皮肉之苦,这才就听着他们怎么就怎么应! 贵人是活菩萨在世,奴才真是委屈极了!”王花许是觉得尔芙很是和蔼,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太监仆役就好像照亮她生路的明灯一般,整个人也好像活了过来,忙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看那意思是想要抱着尔芙的大腿好好哭一场,也亏得瑶琴眼明心亮的抢先一步拦下了她的动作,这才退而求其次的跪坐在宫毯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了她的委屈,连连拍着胸口,仿佛真受了大的委屈一般。 尔芙就这么冷静的看着她做戏,看着阳光下她身上飞出点点灰尘,整个人好像笼罩在了森森迷雾之中一般,一直不肯言语,一直到她终于再也装不下去,抹着脸上东一条细一道的泪痕,抽抽搭搭的飘眼神,这才缓缓开了口。 “你是册子上写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尔芙让人送了条湿帕子给她净脸,压根不理会一旁嘴角抽抽的好似中风患者似的苏培盛,笑眯眯的问道。 按照册子上的记录,这沈嬷嬷的生母前夫家是贫户,便是有林氏被卖留下的些许银钱,但是也不过是糊弄日子罢了,所以这王花不过十五就嫁给了同村的一户同姓人家里,只是那嫁得男人太过不争气,又喜好耍钱弄鬼的享乐,日子过得一不如一。 开始几年有婆母、公爹照应着,那男人王大也算是个孝顺的,还会顾忌着家里头的吃穿用度,只是玩两把就算了,输赢也不过就是一壶酒、一只鸡的筹码,倒是不影响家里过日子。 可是随着婆母、公爹先后离世,家里几个兄弟分了家,这王大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将家里的祖产卖了大半在临近镇上置办了处院落,除了打些短工挣些散碎银子开支就是去赌场里厮混,赢了就随着那些酒肉朋友去花街柳巷里寻乐子,输了就回到家里打王花发泄,整个人就彻底混蛋了起来。 王花熬不过这般苦,便在镇子上找了个富户人家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粗活,一来挣上几钱银子防备王大输钱来找她讨要,二来也是有个吃饭的地方,加之她性子还算不错,与那户人家里其他几个做工的女仆都相处的不错,有时候王大耍混,也能有个帮衬的人手。 去年年初,王大又一次赌输了钱,居然将家里还不到五岁的女儿押给了赌坊老板,这一下子就将王花弄疯了,她忙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交好的姐妹借银子,只是人人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自然不愿意大把银子打了水漂,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借钱,但是要想赎回女儿那是杯水车薪。 便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婆子找到了她头上,许诺给她二十两银子,并替她赎回女儿和那处已经被压出去的房产,还会给王大一个不错的差事,条件就是来京里做事。 王花心知不会是什么好差事,但是一面是女儿未来要被送到窑子里做迎来送往的生意,一面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她还是打算拼一把。 进了京,她第一时间就是联系在京里做粗活、打零工的王虎,却发现她一向靠谱的兄长也沾上了赌字,更是被人连哄带骗的送进了内务府里做太监,整个人娘们唧唧的没个男子气概。 王虎早就被繁花似锦的京城眯了眼,听有二十两银子的酬劳,哪管那雇了王花的人是个什么心思,更是毛遂自荐的配着王花一道上了那婆子家里,求着那婆子给他也寻个好差事,让他能不再在内务府里做苦力被人看不起。 那婆子自是一百个乐意,替王花在南城租了一处院子,又将王虎的差事从内务府里做杂事的粗使太监弄到了四爷府里,一直到前两个月才安排王虎潜到药库里偷东西,又让王花去到了沈嬷嬷家里人所在的庄子上做个生火做饭的大婶。 这时,两兄妹早就被婆子洗脑了,看着沈嬷嬷家里过得如此殷实,自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甘心,更觉得沈嬷嬷如今有的一切都该是他们的,要不是有他们的牺牲,哪里轮到沈嬷嬷过这般富裕的日子。 一听要往沈嬷嬷住的院子里放条蛇,王虎那直接大包大揽的拍了胸口保证不让人发现,又联络了在庄子里默默记录沈嬷嬷家里人资料的王花一道出动,和沈嬷嬷有五分相似的王花,换上了沈嬷嬷的袍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带着王虎混进了四爷府里的西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放我一条生路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王花和王虎交代的事情大同异,关于在府里做的手脚,更是交代得一清二楚、一般无二。 唯一出现的可疑人物就是那个婆子。 可是两人却对她毫无所知,甚至连那婆子住的地方都有些弄不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府,稀里糊涂的放了蛇,稀里糊涂的给沈嬷嬷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茶水,稀里糊涂的被抓了。 原本尔芙只是恨王花不顾手足亲情的对沈嬷嬷动了手,但是这会儿见王花巧言辩解的做派,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恨意,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一时糊涂做下昧良心的坏事不要紧,毕竟有人在一旁蛊惑着,稍稍不留神就会犯错,但是这般做了昧良心的事情,甚至连连伤害人命,还如此巧言辩解,全无认错之心,那就明她已经从本质上坏掉了。 不管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或是什么别的,尔芙都没有一点要原谅她的心了。 “奴才确实是在府上的庄子里伺候,但是奴才就是个做粗活的厨娘,哪里能进得府来,更别提那什么鸩毒、竹叶青蛇了,奴婢真真是听都没听过!”王花只觉得找到了尔芙的弱点,哭得那叫一个感动地、声嘶力竭,腮帮子咬得邦邦硬的狡辩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尔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一旁嘴角抽抽到耳根底下的苏培盛,话音一转。冷声道,“苏公公,你等是为爷办事的人。哪能就这么糊弄事,要是让真正的贼人逃了罪,瞧爷怎么收拾你们,还不赶快把这婆子带回去,真是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着,尔芙就好似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招手示意瑶琴上前扶着就要起身离开。 苏培盛被骂得心塞。但是也很快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认错。不等尔芙拐到屏风后头离开,便已经扒拉着袍摆起身,抬手招呼了在廊下伺候的太监们进来拿人。 那阴森森的笑容和磨得嘎吱嘎吱响的大板牙,真是吓得以为能逃出一条路的王花瞬间腿软了。不顾身后已经抓着她肩膀的太监们的纠缠。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贵人,您是菩萨在世,您可不能不管奴才呀!” 尔芙不耐烦地回眸,“王婆子,你也不必如此,府里都是明理之人,想必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这到底是关系着人命的大事,我只是个深闺妇人。哪懂得那么多的道理呢!” 着,也不等王花再求饶,径自就要拐过屏风离去了。 “奴才还有一事未,请贵人听奴才一言,这可关系着府里几位主子的性命呀!”王花眼瞧着尔芙的袍摆就要消失在眼前,也顾不上想要脱罪了,只盼着能不要回到那些阉人手里受苦就是,连忙将她压在心里最后的秘密出了口。 此言一出,尔芙果然重新回到了宽榻上坐定,只是满眼的不耐烦,似是只是不好意思这么一走了之而已,并没有将王花的话放在心上。 王花瞧着尔芙的做派,哪里还敢拿乔,忙叩首道:“奴才认罪,奴才是一时被鬼迷了心才做出如此恶事,奴才只求贵人能许给奴才条生路!” “生路?”尔芙嗤鼻一笑,“你管我要生路,你当日伙同你哥哥王虎往我一双襁褓中的孩子房间里放蛇的时候,可曾想过要给我不懂事的孩儿一条生路,可曾想过你同母异父的姐姐会就此丧命,甚至是给金嬷嬷、沈嬷嬷两家数十口人留条生路? 既然你能做下那般事情,便是已经有了选择。 你的不幸是真,你想要救女儿的心思,亦是对的,但是你不该选择拿别人的性命去填,更不该想着糊弄我来给你一条生路。 沈嬷嬷亦是没有欠你们的,你们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苦,可是当年沈嬷嬷未曾出嫁时在家伺候嫡母、阿玛,吃苦受罪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当年她在宫里苦熬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你们那时候正享受着你们美好的童年,沈嬷嬷有今日幸福日子,那她努力得来的结果,可是你们却觉得是她欠了你们的,甚至亲手送上要她性命的药茶…… 沈嬷嬷不是没有怀疑你们,可是她还是为你们遮掩了,甚至是提供了几条假的线索误导我,不然你们以为你们可以跑到通州去,差点就坐上了去江南的货船? 但是你们是怎么报答她的?便是因为她可能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就送上要人命的药茶?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是不是早就被银子染黑了? 苦口诉委屈,那你包袱里那大面额的银票又是什么?还不是你贪心,你人心不足蛇吞象,甚至不惜拿命去赌,只为了那些银子!” 尔芙怒极反笑地抬腿走到了王花眼前,俯身抬起了王花低垂着的脑袋,对着王花里闪烁着希望和贪婪的双眸,一字一句的着,直得她整个人都沮丧了,得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掩饰她的不堪,这才转身回到了宽榻上坐好。 “你这会儿将知道的事情出来,那是在赎罪,赎你的罪,赎你兄长的罪,也是再为你的子女积福,不然你以为凭着你挣下的银子,你家男人就会善待你留在家里的那双子女了? 你好真! 你以为你与那富户家里老爷通jian生下的幼子是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尔芙锲而不舍的继续打击着王花心里的侥幸感,抛出了一个如炸雷似的消息。 王花果然被震慑住了,连眼泪都忘记流了,只知道傻愣愣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得盯着尔芙的脸看。希望能在尔芙脸上看到一点点心虚,安抚她已经极度不安的内心。 “如果你把知道的事情都了出来,便是四爷恨你做下的恶事。我也会顾念着沈嬷嬷与你的姐妹关系,让府里在南边办差的人照料着你的子女,虽包不了她们大富大贵的过日子,但是安安稳稳的长大总是可以的! 至于到底怎么选择,你决定吧! 看看到底是该相信那个蛊惑了你来京里害人的婆子,还是该相信我这个苦主!”尔芙举止优雅地端起了方桌上摆着的茶盏就往嘴边送,似笑非笑地瞄着下首王花的表情。 到底是母亲。王花就算是心都黑了,还是惦记着那双没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她视若珍宝的幼子。 那家老爷糊弄她做那事的时候曾许诺抬她进门。但是到她有孕产子的时候,这抬进门的事情都是被他拖着,一直到她做过了月子,她才知晓那男人就是个妻管严。更是个入赘进门的赘婿。压根没有资格另抬妾室。 幼子那般可爱,富户家里一间间描梁画栋的屋子是那么精美,她不舍得就这么不要了,只得更加心地和那家老爷保持着关系,盼着有朝一日能成为那所宅子里的女主人,一直到她女儿被那个赌徒的老爹压给了赌坊老板,她求着那家老爷给她银子的时候,她才彻底认命了。 什么来日定会补偿她。什么定会将那一笔笔家产都留给她的儿子,不过就是糊弄她的话罢了。不过都是安抚她的话罢了,怕得不过就是她将这事闹大罢了! 王花不敢指望那两个男人有良心,只略微踌躇片刻,便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了。 她所知道的秘密,只有一条——府里的女主子里有那婆子安排进来的人。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府中女眷,除了乌拉那拉氏是康熙帝钦点的,其他侧福晋、格格都是在旗的秀女出身,连身份最低的吴格格亦是宫女出来的,身后均有家族支持,哪能会是随随便便就能安排得了的。 除非……除非是某个家族面上和四爷联系密切,背地里却投靠了其他的皇子府里,不然绝不可能,而且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定然是极为隐蔽的事情,哪能让她这样一个注定是棋子、炮灰的粗婆子了解了去。 “奴才虽然是个大字不识的无知妇孺,但是却最是擅长记人和闻味道。那婆子几次见我,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幽香,十分好闻,奴才进府里做事的时候,曾经从一位贵人身上闻到过,而且私下里也无意间见过那婆子与那贵人话,那模样绝对不像是奴才和主子的关系,倒好像是……至于到底像什么关系,奴才句不大好听的话,就好像是奴才婆母教训奴才的时候,那婆子就是那般教训那贵人的!”王花忙辩解道。 尔芙又蒙了! 婆母教训媳妇是什么样子,她没经历过,但是不妨碍她曾经在电视剧中看到过,那应该是一种很趾高气扬的样子,再联想到府里的一众女眷,她真心想不出那位能有那样的时候! “你确定那人只是个替人做事的婆子?”尔芙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 “那人习惯性的躬身做派,那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王花虽然没有在正经的贵族人家里伺候过,但是她哥哥是在内务府里历练过的,对于那种掌权的大太监那种做派最熟悉,曾几次和她过这事,只是那时候她一心钻到了钱眼里,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而已。 王花得好像真事似的,尔芙就是不敢相信四爷府里有这样的女眷,要四爷如今在朝野上,那也算得上是如日中,到底是什么人家会傻到这个样子,居然放弃大好前程的亲王和别人搅合在一起,更是将府里的女眷训斥得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她是见多了事的人,倒是将这事放在了心里。 “这事我知道了,可还有旁的事情?”尔芙淡淡问道。 “没了,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只求贵人能遵守您的话,照看奴才不成材的孩子们!”王花叩首一礼,泣声道。 尔芙微微点头,“这事我记下了,你就安心去吧!” 完,她也不理会王花那磕起来不停的响头,摆手示意苏培盛带着人出去,彻底没了问她为何没了良心要夺了沈嬷嬷性命的心思,转身领着瑶琴等人回了正院上房里。 王花不用苏培盛催促就随着苏培盛回了前院,一杯一样混合着鸩毒的酒水送她上了路,临闭眼前看着外面一片阴霾的空,留下了最后的两滴泪水。 这辈子,她过得太辛苦了,为了家,为了孩子,为了钱……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她能投身到一处没有这么多为难事的家里,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最好还能有一个可靠的男人依靠一声。 …… 回到上房坐定,尔芙琢磨着王花的话,吩咐瑶琴取来了笔墨纸张,勾勾画画地盘算着府里的女眷。 乌拉那拉氏,正经的勋贵之家,该是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而且她也不觉得乌拉那拉氏能被人训斥得头也不抬的让外人瞧见,毕竟她是福晋,来来往往都有不少宫人跟着,要是话只管在正房里就是了,绝对不可能选择在外面,让人偷摸瞧见。 尔芙最先排除了乌拉那拉氏,随即就是李氏。 李氏虽然还未生下亲子,但是她是有野心的,相比于随着家族去支持其他皇子,最终落得个混吃等死的日子,她绝对是不甘心的。 再她是侧福晋,等到四爷胜利的那,便是她再不得四爷心思,那一个妃位是跑不掉的,便如历史上的齐妃一般,而且李家是四爷一手扶持起来的家族,之前就是个普通旗人家里,在京中压根算不上个人物,所以也不会有人想到提前去拉拢他们的。 再有,毕竟李氏入宫的时候太早,那时候几位比四爷年龄长的皇子还未出宫开府,完全没机会安排班底、人手这些事情。 至于她本人,尔芙就是傻了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除下就是董鄂氏、钮祜禄氏、吴氏三人了。 相比与两位老牌满族大宗的董鄂氏、钮祜禄氏,吴格格就成为了唯一的嫌疑人,出身内务府包衣奴才家族,很可能依附着其他家族求存,所以吴格格就会成为被人送到府里的内应。 当然她不觉得吴格格会一心一意的跟着家里头胡闹,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四爷的亲生子嗣呢,那可是她以后一步登的依仗,她不会选择一条捧人上路当垫脚石的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记得提醒我!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尔芙勾勾画画了好一会儿,将怀疑的目标盯在了吴氏身上,随即就将涂抹过的纸张凑到了炭炉里烧了化了。 “记得提醒我等爷过的时候和他道道!”尔芙有着常规女子都有的一孕傻三年的后遗症,这记性差得不是一点点,这种事又不好留下什么字据,只能将这事托付到还算靠谱的瑶琴身上。 瑶琴忙点头应是,但是她并不知道尔芙让她提醒什么,甚至她之前被王花那震耳欲聋的哭声震聋了,压根没听见王花那段看起来得有据有证的爆料,再加上书写习惯的问题,所以也没看明白尔芙划拉出来的简笔字都是什么意思,只是再充当应声虫的工作罢了。 但是尔芙并不知道这点,信心满满地去了跨院里看七。 七已经不再顶着丑巴巴的包子头,才刚刚蓄起的长发梳着两把头,除了正中点翠的锁状金顶簪,左右各簪着一支巧精致的珠花,耳边还带着一对米粒大珍珠的坠子,显得格外可爱。 尔芙过来的时候,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西次间书房的圈椅上,听着奶嬷嬷教规矩。 “额娘!”七如蒙大赦地撒腿就往尔芙跟前跑来,甜甜唤道。 “疯丫头!”尔芙点了点她的脑门,打断了奶嬷嬷想要教的话头,领着七就往东次间走去。 奶嬷嬷一脸受挫地出了正房,将上房让给了这双都不大守规矩的母女话。 …… “额娘。是沈嬷嬷的姐姐来了么?”七刚刚就在尔芙房间里,自然没有错过苏培盛来的事情,再也着实好奇是什么人能那么狠心的伤害亲生妹妹。见嬷嬷刚一走出房门,便急急的问道。 尔芙微微一笑,缓缓摇头,“你个屁孩还这么多管闲事?” 七不肯地抱住了尔芙的臂弯,摇晃着脑袋耍着赖皮,“额娘,我不是孩子了!” 尔芙耐不过七撒娇卖萌的那副可爱样。只挑了些细枝末节的事了,又教了一番,让七将注意力放在学规矩。练习针黹女红这样的事情上,不要操心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便落荒而逃地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里头。 自古以来,内斗最惨厉的莫过于皇家之中。 不只是皇子们相互算计。便是公主们也逃不出这个怪圈。稍有不慎就是削爵除族,更有甚者连性命都保不住,明明是亲兄弟却兵戎相见,随着她一连生下四个孩子,她真怕有一她的孩子们相互翻脸斗起来。 想到这儿,尔芙原本就有些郁闷的心情更郁闷了几分,迫不及待地跑到了东厢房里找一双龙凤胎换心情去了。 “主子爷过来了!”院门口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混乱声,瑶琴趴着窗户往外瞟了一眼。低声回道。 尔芙那双秀美的眉头微微一拧,随即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照。这些日子府里大事事都很多,四爷该是没工夫进内院的才对,怎么这会儿工夫就过来了,那之前还打发了苏培盛往这里走一遭干嘛,大可以直接带着册子来找她话呀! 想不通的尔芙在瑶琴的催促下,放下了抱在怀里的九,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门,在廊下就和已经进了院子的四爷走了个碰头。 四爷匆匆而来,一进院就瞧见尔芙愣愣的模样,抿唇一笑。 “从南边过来的门下送了些新鲜东西过来,爷想着你许是没见过,便带过来给你瞧瞧!”四爷着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太监抬着的大木箱子,揽过还傻愣着的尔芙就往正房走,压根没给尔芙话的机会,尔芙也楞眉愣眼地就跟着进了房门。 正房里烧着的炭盆,足足有四盏,将整个房间都烤得暖烘烘的,如阳春三月里似的,尔芙亲手侍候着四爷脱了身上的大氅,便也喜滋滋地坐在了四爷身侧,与四爷同坐在一张宽榻上,倚着四爷的臂弯,颇有几分妲己、褒姒祸国般的美态。 几个太监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大木箱子,便规矩地退到了门外。 “打开瞧瞧吧!”四爷拍了拍尔芙的后背,低声道。 尔芙这才扭扭捏捏地起身,挪着莲步走到了箱子旁边,不等她开口跟四爷要钥匙,苏培盛就将一把金灿灿的铜质钥匙送到了她的手边。 箱子很普通,连香樟木的都不是,只有四个角上镶嵌的鎏金镂空护角还算精致。尔芙有些摸不准里面是个什么玩意,所以这开锁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仿佛自动带着慢镜头似的,竟然用了有五六分钟才完成了开锁的动作。 瞧着尔芙那媲美拆炸弹似的心翼翼,四爷抿唇又笑了。 饶是她的动作已经很慢,更是做主了心理准备,但是一刻钟后,尔芙还是被箱子里的东西惊着了,或者是一种达不到期待中的惊喜,所产生的那种失望感。 箱子里的东西,分上下两层。 尔芙还来不及瞧个清楚,四爷就已经迈着大步子走到了她的身侧,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了上首坐定,笑吟吟的问道:“你可喜欢,爷记得你之前去庄子上的时候,曾经带回来一整套木匠给选家具人准备的样回来,想来是喜欢这些物件的,爷特地让巧匠仿照苏州府拙政园和留园的样子,制成了这样子的玩意!” 四爷着就已经让苏培盛领着人将那两套看起来不过两三平方大的模板摆在了刚刚搬进正堂的长条几案上,又引了清水入湖,一套全自动的水循环园林版的精致摆件就这样华丽丽的出现在了尔芙眼前。 这东西许是在这里还算稀罕,但是在现代绝对是大路货一枚。 便是淘宝那样子的平民购物软件上都有些水循环的雕塑、摆件贩卖。只不过就是比不得她眼前这件细致和精巧罢了,毕竟现代卖的那些大多是需要电力支持的。 四爷洋洋自得地乐呵了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尔芙一直没有应声。转头看去,正好瞧见尔芙一脸囧像的无奈样,心里突地一凛,暗道:难不成是这妮子不喜欢这样子的东西? 不过,他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之前看着妮子带回来那些桌椅板凳时的开心,绝对不是作假的,难道是因为真如他那个游戏在女人之间的兄弟的那般。这女人就是不能一味娇惯着,不然就容易蹬鼻子上脸的要求多多。 可是…… 他的妮子应该不是那种人才对呀! 四爷一时间有些狐疑了起来,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的话都涌上了心头。不禁有些觉得尔芙着实是有些越来越性子了。 比如之前他喜滋滋地安排巧匠给她建浴间,又比如他现在让人从南边一路带回来的玩意……这都是他废了好些心思的东西,可是都没有得到妮子半点欢喜的意思! “爷前头还有些事情要忙,便不在这里多留了。你若是喜欢就让人摆着吧。若是不喜欢收起来赏人,亦是件不错的稀罕物!”完,四爷也不给尔芙反应的机会,一甩袖子就黑着脸往外走去,弄得尔芙一脸呆傻地愣在了原地,只来得及对着苏培盛送去一抹疑问的眼神。 苏培盛也是一样摸不到头脑…… 之前四爷过来的时候,那简直就是长着翅膀要飞起来的欢快样子,连眉心位置常年都在的川字型皱纹都消失了。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根子底下去,这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变了脸呢! 尔芙在收获到苏培盛同样不解的眼神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苏培盛,你这猴崽子还不走是要以后都留在西院伺候瓜尔佳氏了么?”正在苏培盛和尔芙傻愣愣对视的时候,四爷一道满是怨念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尔芙也总算是有了一丝反应,忙拎着袍摆就要往外冲去,还是苏培盛最后丢过了一道眼刀,这才制止了她毫无仪态的举动。 苏培盛毛腰弓脊地跑到了四爷跟前,不等开口解释两句,便瞧见四爷又是一甩袖子就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四爷这是怎么了?”尔芙目送着苏培盛和四爷一干人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西院的院门外,有些迷惑的转身对着同样愣神的瑶琴,低声问道。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奴婢亦是不知,不过瞧着该是气主子了吧!” 她的是实话,尔芙也知道四爷是跟她赌气了,只是到底是气哪点,尔芙不知道,所以瑶琴这话对于她就和废话没两样。 左右想不出个究竟,尔芙就这样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迈步走到了长条几案前,玉指拂过一件件雕琢、打磨地光滑,自带油光的亭台楼阙,又在那弯满是清水的湖里搅了搅,沉沉的叹了口气。 “让人将暖阁临窗的大炕上收拾收拾,把这件拙政园的缩景模块摆到那里吧,便当个加湿器摆着吧!”尔芙如是吩咐着,转身让人将留园那套缩景摆件送到了东厢房去。 正安排着,尔芙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四爷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若是喜欢就摆着吧,若是不喜欢就让人收起来留着赏人’,如此想来是气她没有表示出对他送来的礼物欢喜吧! 我勒个去! 是谁告诉他,他送出去的每件礼物,别人都会喜欢的! 尔芙表示脾气已经点燃,只觉得四爷就是更年期提前的标准表现,打定主意要让他好好收收脾气,免得动不动就甩脸子走人,这是谁给惯的毛病。 四爷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冲,一边在心里嘟哝着:瓜尔佳氏这毛病是谁给惯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绾心画外音:你们俩就作吧!) 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的尔芙,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更起了兴头,笑着跟着宫女走进了暖阁,指手画脚的安排起了那件拙政园的水循环摆件的位置,显得兴致很高的样子。 …… 四爷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刚要迈上二门内的回廊出去,一个莽莽撞撞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就撞了上来,正好撞在毫无防备的四爷身上,他本能地双臂一揽,便和丫鬟一道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回廊上。 “哎呦,这是怎么话的呢! 主子,可摔疼了?”苏培盛粗鲁地推开了压在四爷身上的女子,和另一个太监一道用劲地拉起了四爷,也顾不上那又一次摔在回廊上的丫鬟,尖着嗓子就嚎开了。 丫鬟似是吓蒙了一般,整个人抖抖瑟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远处跑去,那模样就好像背后有恶狗追着似的。 “奴才有罪,请主子宽恕!” 苏培盛瞪着已经跑过拐角往阴影处逃窜的丫鬟,恨恨地咬了咬牙,一撩袍摆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原地,与他一同跪倒的还有引路的太监和随行的一众人,那声势浩大的样子,硬是将正在门房里和几个婆子打牌的守门婆子都震了出来。 “行了! 爷又不是瓷做的,平日里跟着师傅练功夫的时候摔打得还少了,不过你们做事不当事也是不能饶恕的,每人去找管事的领五鞭子就是了! 这便下去领罚吧,爷这里想自己个儿走走!”四爷冷冷地瞄了眼丫鬟消失的月洞门,沉声道。 完就一甩袖子就要往外面走去。 苏培盛暗骂了句“晦气”,却也不得不随着其他太监一道叩首谢恩,见四爷的靴子已经离自己远去,这才一溜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趁着前头引路太监还没起身,狠狠踹上了两脚,低声咒骂道:“你眉毛下那俩窟窿眼是用来冒气的,怎地连路都带不好了!” “住手!”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原本已经跑过月洞门消失的丫鬟一路娇喘的跑回到了苏培盛跟前,“明明就不是他的错,你为何要怪他?” “哎呀,你这个胆大犯上的贱婢还敢出来!”苏培盛自跟在四爷跟前,自打四爷出宫开府,他还真是没在旁人那里受过委屈,这会儿被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指着鼻尖训骂,这往日里压在肚子里的火气都冒了出来,撸着袖子就往那女子跟前凑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新宠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诶诶诶诶,你别胡来,我可不是府里随便伺候的丫鬟,你要是敢跟我动手,仔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丫鬟色厉内荏地边往后倒退着,便尖声叫道。 苏培盛冷冷一笑,转头又踹了脚引路的太监,“瞧着没,这就是害咱们几个要去领罚的丫鬟,咱们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怕是这丫头也不知道咱们府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了吧!” “苏公公得对!”被踹到的太监打了个踉跄,嘴角勾着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称是道。 着话,更是也学着苏培盛那副要欺男霸女的模样,撸胳膊挽袖子地往那丫鬟跟前逼近着。 丫鬟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下来。 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是不忍心太监被苏培盛下脚狠踹的受罪样子,这才冲出来制止的,为什么那太监也会对着她黑脸要动粗的模样呢! 眼看着太监已经冲到眼前,拳头也要挥到她的脸上…… 她认命地抵着墙壁闭上了那双闪烁着不解和委屈的眸子,整个人双手抱头地就要蹲在地上被群殴了。 “住手!”一道如佛音似的男声响起! 她鼓着勇气睁开了眸子,眼角含泪的望去,便瞧见刚刚凶神恶煞的苏培盛等人又跪倒在了地上,而那道被她撞倒在廊上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很是和善的笑着伸出手来拉她。 “奴婢见过主子爷!”丫鬟不敢伸手地跪在了地上。垂首道。 四爷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起来吧! 你是在哪处伺候的,爷瞧着你很是脸生呢!” 丫鬟又是一声谢恩。这才抖瑟着站直了身子,只是脑袋就怎么也抬不起来了,露出一道笼罩在阴影下的尖尖下巴,整个人好像都柔弱得好像碰到就会碎的晶莹露珠般,又或是春日里展翅高飞的彩蝶一般。 “奴婢是前些日子才进府伺候的,一直跟着琴妈料理花厅这块的花草!” 丫鬟的声音很是清脆,又带着一股子难以描述的婉转媚态。再配上那盈盈可握的腰肢和瘦弱的肩膀,显得格外惹人怜爱。四爷只觉得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想也不想地揽住了丫鬟的肩膀。丢下苏培盛一群人就往外院走去。 “主子爷,您……”丫鬟欲拒还迎地微微挣扎着。 四爷只是大手微微用力,便将要逃出怀抱的丫鬟揽回到了怀里,一根手指若有似无的撩拨着那缕垂在丫鬟耳畔的青丝。整个人似是换了个人般的戏谑道:“如此娇人伺候着那些空有美丽。却无灵魂的花草,着实是委屈了!” “奴婢……”丫鬟如蚊吶般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四爷抬手打断了,双臂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垂眸紧盯着她已经微微泛红的脸颊,嘴角含笑地往前院书房走去。 …… 猛然瞧见一贯严肃的四爷就这般如急色鬼俯身的样子,苏培盛有一种见鬼的感觉,见四爷刚刚走远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踹着身边还跪着发傻的几个太监,脚下生风地往前头跑去。 同样感觉见鬼的还有书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两兄弟。因为他们是专职在书房里伺候的条件,所以往日不常随着四爷进内院伺候,这会儿瞧见四爷一路带风地抱着个丫鬟进了书房后头的睡房,整个人都呆滞了,瞪大的眸子,张大的嘴巴,好半都合不起来。 “主子呢?”苏培盛一路跑回到书房,便瞧见王家俩兄弟傻愣愣的模样,喘着粗气问道。 王以诚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手指如缀着铅弹似的指了指已经紧闭着的寝室房门,低声道:“主子带着个丫鬟进去了!” 苏培盛额角挂着黑线地顺着王以诚的手指望去,一道若隐似无的声音就那么华丽丽的响了起来,听着好似是女子泣声求饶的动静,又好似是婉转邀宠的动静! “我去见陈福,你们在这里心伺候着!”苏培盛只觉得这事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子邪气,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了,咬了咬牙道。 完,也不管王以诚两兄弟是个什么反应,转身就往一旁围房里住着的陈福和张保的房里跑去。 …… 内室里,四爷伸展着四肢躺在床上,满脸都是舒服过的惬意,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严肃,随即又露出了那抹坏笑,转身揽过了背对着他的丫鬟,摩挲着丫鬟露出来的光洁肩头,低声道:“爷心悦你,你可喜欢跟在爷身边?” “奴婢自是愿意的,只是奴婢不过是个汉人出身的丫鬟,哪配得上陪在主子爷的身侧呢!”丫鬟垂眸,未语泪先下地抓着身上柔软的贡缎被子,哽咽着道。 四爷察觉到臂弯上的那抹湿意,脸上的坏笑更加明显了,抓着丫鬟光洁的双臂就扳过了她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子,又一次化身饿虎地欺身而上,又一番不算和谐的声音响起。 红帐翻滚似浪,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再次停息。 “不过是个旗籍的事情罢了,难道还能难倒爷么?爷既然心悦你,便不会委屈了你!”四爷让丫鬟半趴在他的胸口位置,大手搭在她浑圆的un上,含笑道。 “奴婢……”丫鬟又是一阵羞涩,却到底没有旁的动作,只是任着四爷胡闹。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前头书房院子里。等过些日子办好了这些琐事,爷便许你格格之位,待你生下一子半女。便是求了皇阿玛赐封侧福晋之位又有何难!”四爷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子道。 他又吻了吻丫鬟艳红如血的朱唇,这才一掀被子站起了身子,随手打开了角落里的衣柜,翻出了一件熨烫平整的细棉布袍子丢到了丫鬟身上,示意她掩盖好她玲珑的身子,朗声唤进了太监们备水,又吩咐王以诚挑两个合适的宫女过来伺候着。 太监如梭地进了内室。一桶桶地热水哗哗被倒进了镶了鎏金雕花箍子的浴桶,又将一扇足有三米多宽的娟纱屏风立在了内室里,这才垂首退出了内室。 “你先洗洗。爷出去一趟!”前院书房是除了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其他女性能进入的地方,自然也没有预备那些女人穿的衣物,所以四爷担心丫鬟会尴尬,不待丫鬟开口就率先提了出来。 丫鬟隔着盈盈水汽。微微点头。一直到四爷缓步走出了内室的碧纱橱,这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又裹着身上暗蓝色的贡缎被子,一步一挪地蹭到了浴桶旁边。 略有些发烫的浴汤里飘着片片梅花,与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相吻合,可见是四爷特地安排的,丫鬟将身子都没在了水下,玉手微微撩拨着水上飘着的花瓣。整个人露出了一抹哀色。 她叫婉儿。 她一直希望能过些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老似是玩她一般的将她一次次推进漩涡之中。 从被生父卖进楼子里的粗使丫头。到被**逼着接客的可怜姑娘,再到戏台上卖嗓的下九流戏子……原想着就这样努力个几年,攒下一笔银子就去个没人识得她的地方过上隐居的生活,却不想遇到了自私的姐妹——翠姐姐。 她现在叫荿儿,取自草木旺盛的意思,按照翠姐姐主子的话,是希望她能一直在府里好好的活下去,别成了园子里那些花开不过百日的娇花,也是让她明白她不过就是个攀附着旁人而活的藤蔓,不要忘记了谨守本分,一朝得势就猖狂得忘了提携她的恩人。 对此,她真是恨不得几下挠花了翠姐姐主子那张脸! 将她从好好的戏台上拉入这样子的漩涡里,还好意思自称恩人,便是最低贱的人都比那个她还不曾见过的主子高尚几分吧! 只是事到如今,她却无力反抗,只能就这么任由着被人操控着过日子了。 想到这里,婉儿又是一叹。 这些日子里,翠姐姐已经将府里的事情和她了个大概其。 福晋乌拉那拉氏身子不好,早已经不再侍奉四爷,不仅有着四爷对正妻的几分尊重,更有嫡长子绕膝和府中中馈大权在握,所以是府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其次就是住在西院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出身贵胄不算,更是已经有两子两女在身侧,很是得四爷看重,便是乌拉那拉氏也有意拉拢着,算是府里第二位的女人了。 至于东院的侧福晋李氏,翠姐姐就简单地了几句。 不过婉儿还是聪明的猜到了那人就是她所谓的主子,想来该是个阴险,却又有几分盘算的女人,但是却绝对算不得是个聪明人,若是聪明就不该引了她这样个外人来分宠。 毕竟她是从心里恨着这个毁了她可能会过上的平淡生活的女人,所以若是她不得势便罢,不然定会将李氏整治得死死的,让她后悔她当日的选择。 只是婉儿并不知道,翠兰是个聪明的人。 她之所以故意弱化李氏在府里的影响,便是为了让婉儿明白她背后的主子是哪位,让她能有机会趁着她们狗咬狗的机会离开这个漩涡,带着已经得到的大笔银子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至于府里的三个格格…… 按照翠姐姐所的话来看,数还未有子嗣的董鄂氏最为不好对付,其他两个或是自以为聪明,或是太过跋扈,并不是很得四爷的心思,便是昔日有几分情分,也早就被她们作得半点不剩了。 婉儿这一出神就是大半个时辰,原本还滚烫的浴汤早已经有些凉了,才一回神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生怕着凉坏了计划的她忙慌张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上了那件对她来太过肥大的男子袍子,披散着头发趴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包着那条柔软、轻巧,却极为温暖的贡缎被子望着浴桶发愣。 “来人,赶紧把这家伙式都收拾了出去!” 四爷一进门就看见如乖猫似的缩成一团的丫鬟荿儿,朗声唤进了在廊下伺候的太监们收拾东西,随手将几身针线上新制的好衣裳递到了她的身前,“一时间来不及叫了绣娘过来两身,爷估量着这几件衣裳应该合你穿,你试试吧!” 着话的工夫,太监已经将满是凉水的浴桶挪到了外头,又将渐渐要熄灭的炭炉换了新的,让已经有些凉意的内室里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荿儿微微点了点头,害羞地垂着头绕到了屏风的另一头去换衣裳。 不得不,四爷的眼光很好,看似随手拿来的几件袍子穿在她的身上都好像是为她剪裁的一般合身,一朵朵绵延开着的芙蓉花似是真花一般的点缀在袍摆之间,几只穿梭在花丛中的彩蝶勾勒着金线,随着她的走动,似是翩翩欲飞一般活了过来。 只是她的满意和欢喜,若是被尔芙看过来,一定会气得跳脚骂娘,这身淡粉色滚大红边的芙蓉满园云锦绣袍,正是她为了要参加宫宴吩咐针线上赶制出来的好东西,从图样、到颜色都是她最喜欢的一身,她还未曾看一眼就被四爷去针线上取了。 而与此同时,一样皱眉发愁的就是针线上的管事嬷嬷了。 四爷领着人过来取走了西院主子的袍子,这事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府里谁人不知道瓜尔佳氏侧福晋是四爷的眼珠子,四爷更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西院里送。 不过是拿着针线上已经做好的华服去卖好,她们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这府里的一草一木,哪样不是这位爷的私产呢。只是当听到几个叽叽喳喳议论的丫鬟起四爷是拿着那几身衣服去讨好新宠上的女人的时候,管事嬷嬷就真的傻眼了! 这主子爷喜欢哪个主子,她们这些做奴仆的关不了,但是主子爷这样子就把府里侧福晋的新衣拿走了,她们到时候交不出侧福晋的新衣,误了侧福晋进宫参加宫宴的大事,便是她们有千把个脑袋也担不起这过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痛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有话就,这般遮掩是怎么了?”尔芙正捧着一册管事嬷嬷新送来的话本子看着乐呵,便瞧见瑶琴一脸苦涩的和几个宫女正在低声话,很是不喜地拧了拧眉毛,沉声道。 “主子,爷刚刚领了个丫鬟进了前院,一直到这会儿也没见那丫鬟回来,怕是……”瑶琴抬手打发了还要话的宫女,扭捏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这府里的女人从来不是我一个,不过是个把丫鬟,你瞧瞧你这幅如履薄冰的样子,真是胆子还不如兔子的大呢!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绷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呢!”着,尔芙就摆了摆手打发了瑶琴,转头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心隐隐作痛…… 看似平淡的尔芙咬了咬唇瓣,原本正看得兴起的话本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那一个个刻板的墨字都变成了四爷的脸,连炭炉里时不时爆出来的一声噼啪响动,也都化成了四爷那性感嘶哑的低沉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爱是包容,并不是占有! 既然已经爱上了他,便该接受他的缺点,而不是要求着他改变! 婚姻就是相互磨去棱角的过程,这样才能成为一体。 一句句心灵鸡汤在尔芙的心底翻滚着,但是就算是得再多。尔芙还是忍不住的醋了,崭新的话本子被她拧得皱巴巴的不像样,原本一直微扬着的嘴角也垂了下来。苦巴巴的样子看得瑶琴心惊。 眼中的酸涩越来越重,可是尔芙却连眨眼都做不到,她担心会控制不住的落泪,四爷长久的宠爱让她早就将四爷当成了她的独属,突然又冒出了个新宠,打破了她眼前的假象,将她的悲伤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还记得她被老娘胁迫着看甄嬛传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幕戏,具体的台词记不清了,大致是皇后凉凉跪在雍正跟前。含泪泣诉着:“她甄嬛能看着您宠爱一个又一个女人,那是因为她不爱您呀!” 是呀,只有不爱才能大度。 若是爱了,哪个女人能容忍爱人身边多出另外一个女人呢。只有自大而不了解女人心思的男人才会幻想着尽享齐人之福的自在日子罢了。 “主子。您若是不痛快就出来吧!”瑶琴看着尔芙似哭未哭的模样,觉得心里都酸了起来,眼圈也开始了发涩,忍不住上前劝道。 “你当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府里的女人那么多,要是吃醋,我岂不是要被酸死了!”尔芙趁着转身放话本子的空档,忙抹了把不自觉流下的泪珠。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身道。“行了,既然爷有了新欢,咱们也要为爷高兴才是,便让生子晚上多准备几道好菜庆祝吧!” 着,尔芙就从临窗的炕上站起了身子,推着还要些什么的瑶琴就往外走去,催促着她赶紧去吩咐生子,免得晚上赶不急吃,同时还打发了房间里落地罩角落里缩着的宫女们一道去帮着忙活,转身独自走进了内室。 窗边的美人榻上铺着雪白雪白的狐皮褥子,上面正乱糟糟地丢着一件半成品的湖蓝色中衣,一圈圈精致的镶边里混着几缕银丝,迎着窗外照进来不算明媚的阳光,闪烁着淡淡的光华,领口内侧还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枚指甲盖大的禛字。 这是尔芙前几日就开始做的,她知道四爷不喜欢那些花样繁复的中衣,便特地将大襟、后襟等位置都空了出来,只在袖口、肩头和领口上动了心思,绣着象征着平安的吉祥纹和亲王所独属的团花纹,又觉得显不出她的特点,这才在内侧绣了一个禛字,希望四爷穿上就能想起她来。 当初绣的时候是满心的爱恋,即使是出了沈嬷嬷那样子的事情,她都没有停了手上的活计,但是这会儿看着那有些刺眼的禛字,她却觉得自己傻透了,不过是四爷随口一句喜欢她做的衣裳,她就把自己变成了绣娘,从腰带、荷包、香囊等零碎的东西,到一件件上身的中衣,她原本不成样的绣工就这样练了出来。 现在想来,真真是不值得极了。 看看七和弘轩身上,又有几件是她这个亲生额娘做出来的体己衣裳,看看还不会爬的家伙们身上,连条肚兜都不是她这个额娘做的,她还真是不负责任极了。 想想府里其他女眷,便是最傻最真最跋扈的钮祜禄氏在得知有孕后,那也是一刻不停的准备着婴儿要用的衣物,从虎头帽到虎头鞋,无不是亲手做的,而她…… 呵呵哒! 心塞到了极致的尔芙很想就这么任性地将眼前这件中衣撕个粉碎,但是拿到手上又舍不得了,只是团了又团,最终被还未收起来的绣花针扎到了手,这才郁闷地抱着手将掉在宫毯上的中衣提到了美人榻下。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尔芙张嘴将点点冒出血珠的指头含了进去,感受着嘴里的铁锈味,两行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到了衣襟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一直到房门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这才似是做贼心虚的将那件在地上待着的中衣塞进了衣柜的最下头,转身和衣躺在了床上,望着暗红色的幔帐顶发愣。 “主子,孙嬷嬷带着主子过来了!”瑶琴故意装作看不见尔芙发红的双眸一般,恭声道。 “噢噢噢噢!”尔芙慌忙起身,拢了拢并未乱的发髻,又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快步往外走去,笑着道,“赶紧让我瞧瞧玖儿和九。这可是一日瞧不见就变三变的时候,瞧瞧我的九可又胖了些!” 着话,她就已经从要躬身行礼的孙嬷嬷怀里抱过了九,摆着手吩咐孙嬷嬷等人免礼,又让人取了绣墩摆在罗汉床的下首,笑吟吟的让她们坐下话。 尔芙的情绪转变得如此迅速,便是不想让人瞧见她心碎成饺子馅的事实。也是为了让院子里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妇人们安心,免得她们不尽心伺候着家伙儿们,毕竟家伙儿们还不会话告状。受了委屈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孙嬷嬷陪着尔芙了会儿养儿经,见九和玖儿都打起了哈欠,这才起身告退。 “让他们就在这里睡吧!”尔芙舍不得白嫩嫩的包子就此离开,笑着指了指内室。吩咐孙嬷嬷将玖儿和九安顿在内室的床上。起身挪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落座。 拔步床内就好似一间屋子似的,除了月洞门内的大床,外面还有角几和太师椅等摆设,尔芙见两人都拘束地跪在床边的脚踏旁,有些不落忍的吩咐道:“你们也不必这么拘谨,便搬了绣墩坐在床边就好了!” 尔芙完,便已经让人将圆桌旁配套的梅花状绣墩送到了她们身边,两人再次俯身见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怎么瞧着怎么拘谨。尔芙也察觉出了两人在她跟前是放松不下来了,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平日照看着玖儿和九也辛苦了,这会儿趁着他们睡下就去茶室里歇歇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是了,等他们行了再让瑶琴去唤你们!” 着,她也不等两个嬷嬷答应,便让瑶琴上前去引着两人离开了。 孙嬷嬷也没有多纠结,毕竟尔芙就是玖儿和九的亲娘,便是不如她们照顾孩子的技术娴熟,但是定然也是很用心的,便俯身一礼,拉着福嬷嬷一道和瑶琴从堂屋上挂着的瓷板画门进了茶室里歇下。 “这是厨房按照两位嬷嬷的口味准备的点心!”瑶琴从柜匣里取过了几样点心摆在高足盘上,转身对着有些拘束地坐在方凳上的两位嬷嬷,笑眯眯的道。 孙嬷嬷和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取过了一块梅花形的枣糕吃了起来,瑶琴招呼了个宫女在一旁伺候,微微俯身一礼,转身回到了正房,正好瞧见尔芙半趴在床上看着憨态可掬的一双白嫩嫩娃娃泪光闪闪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家主子,毕竟主子爷的身份注定不能是只有主子一个女人的。 “主子,嬷嬷们那边安顿好了!”瑶琴微微清了清嗓,上前道。 “那就好,她们平日里带着家伙们辛苦,别委屈了她们就好!”尔芙点头坐正了身子,转身坐在了拔步床外的太师椅上,接过了瑶琴送上的一盏热茶,微抿着茶汤,似是若有所思般的念叨着。 瑶琴笑着应了声,倚着床柱站在了一侧,等着尔芙吩咐差事。 可是尔芙就这么静悄悄的看着玖儿和九出神,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没有动弹,才一动弹就往净室里走去,“瑶琴,快帮我把日子要用的东西摆到净室里来!” 尔芙的声音有些弱,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似是哪里不太舒坦一般。 瑶琴闻声,忙从衣柜里找到了尔芙自制的姨妈巾,顺手又将收到匣子里的手炉、汤婆子等东西都拿了出来,只待一会儿腾出手就都放进热炭和开水等物给尔芙捂肚子,这才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一绕过屏风就瞧见尔芙脸色白如雪,额角挂着点点汗珠,一只手紧紧地抵着腹的位置,双膝微微发抖的坐在恭桶上。 “主子,您可是不舒坦,要不奴婢去把胡太医叫来瞧瞧吧!”这是尔芙产后第一次日子,瑶琴从未瞧见过尔芙这幅样子,闻着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声音更是抖得有些走了调。 尔芙抬眸,反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没事,许是前些日子受了凉了!” 着话,她就抬手从瑶琴那拿过了自制的姨妈巾,摆手示意瑶琴在外面候着,麻利的清理着下面,又将些许清水倒进了恭桶,冲散了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 重新走出净室,尔芙才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她这幅身体不错,并没有什么痛jing的痛苦,所以已经让她有好些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了,猛然有了这样子的苦楚之感,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微微叹了口气,尔芙便瞧见瑶琴正颤着手拿着火钳往手炉里塞炭,显然是被她那副疼得要死的样子吓到了,“让古筝进来准备这些东西吧,你去厨房让生子赶快弄些红枣姜糖水什么的过来,再取桶热水来给我泡泡脚吧!” 着,尔芙就已经扬声叫进了在尾房里歇脚的古筝,抱着肚子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将脚丫往炭炉凑近着。 古筝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也注意到了尔芙有些惨白的脸色,忙将炭炉往尔芙身侧挪了挪,“主子,依奴婢看,不如让奶嬷嬷将主子带回去歇着吧,您这里不如去床上躺躺吧!” “别折腾了,他们这会儿睡得正香着,我就在这里窝一会儿就行了!”着,尔芙就已经甩了鞋子,将腿缩回到了美人榻上,又指着古筝取过了床上角落里的锦被搭在身上,交代她将手炉、汤婆子都预备好。 正着,瑶琴就已经捧着一壶热腾腾地红枣姜糖水进了内室。 “生公公让主子趁热喝,晚上那两道辛辣的菜式也要换了,还需要主子拿个主意!”瑶琴捧着烫手的茶盏送到了尔芙身边,接过古筝手里拿着的手炉塞到了尔芙的被子里,又将汤婆子摆在了尔芙的脚底下,躬身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换成糖醋桂鱼和干锅娃娃菜吧,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厨房那边有没有桂鱼了,如果没有就换成鲤鱼也成,若是都没有就让生子自己个儿掂对着弄吧!” 她这会儿精力不大好,实在没有心思去研究吃了,抿着微微发烫的糖水,连连倒吸了几口冷气,摆着手示意瑶琴让她静静地呆一会儿,不要吵着她烦心了。 瑶琴心领神会,将泡着红枣姜糖水的铜茶壶坐到了炭炉里,转身又去了厨房。 重新躺回到美人榻上,尔芙心里多了好些疑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发火了 第三百六十章 照,她之前喝了胡太医提供的那么多汤药,便是她日日吃些冰的、凉的也不会如此,何况她平日里的餐食都有生子张罗,顶多夜里的时候太渴喝上两口凉水罢了! 她一直没有停药,所以就没有喝过茶…… “唉!”想到这里,尔芙轻轻叹了口气,许是她疏忽了什么! “主子,您可是又不舒服了?”瑶琴闻声,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翻身坐了起来,“瑶琴,之前胡太医开的那些方子在咱们这可有留档?” “有的。 不单单是咱们这里有一份,便是管事嬷嬷那里也有一份的,前院药库、医房里也有一份,胡太医自己个儿留了一份!”瑶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了一丝幽暗,忙垂眸遮掩了下,恭声答道。 “我记得四爷你跟着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太医们学过些日子医术,虽看不大懂方子,但是一些粗浅的方子,还是都明白的?”尔芙紧盯着瑶琴,眼神不错一丝的观察着,沉声问道。 “是!”瑶琴语气无比坚定的答道。 “一会儿,你偷偷地去看看那些方子,瞧瞧到底是治什么的!”尔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微抿着不见血色的唇瓣,抬手招呼瑶琴上前,声音压低,不入第三人耳朵的悄声吩咐,“我不希望这事被人知道了,便是四爷也不行。你能做到么?” 完,尔芙就抬手抓紧了瑶琴的手腕,玉指紧扣着她的脉搏。感受着她身上细微的变化。 “奴婢能做到!”瑶琴咬着唇点了点头,一直到尔芙撒开了手,她就头也不回的往收藏着那些记档册子的偏室走去,打发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宫女,独自翻开了落满灰尘的一本册子。 …… 尔芙心焦地望着窗外。 虽然才刚刚过去不过两刻钟,但是她却感觉到了度日如年的痛苦,加之本身身上的不舒坦。满头满脑的冷汗就要变成溪流了,一直到瑶琴浅蓝色的袍摆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仿佛又活了过来。 “怎么样?”尔芙颤声问道。袖管下的玉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搭着的锦被,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般。 瑶琴的脸色很是难看,虽然已经很是尽力隐藏了,但是还是展露出了些许不安。有了这一发现的尔芙。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自嘲的笑了笑,“有事就直吧,这点事我能扛得住!” “主子,您切莫多虑,奴婢瞧了方子,多是些有理女子身子的药材,虽然看不大出是治疗什么的。但是绝不是伤害主子的!”瑶琴见尔芙似乎想歪了,也顾不上主仆之别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尔芙身侧,抓着尔芙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柔荑,急急的道。 尔芙露出了一抹还算和婉的微笑,反手拍了拍瑶琴的手背,安抚着身量打颤的瑶琴,轻点螓首,“这事就过去了,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完,她抽回了柔荑,转眸望了望窗外萧瑟的冬景,露出了一抹失落的笑容。 —— 如果她没有猜错,想必她的身子是出了问题的…… 至于有什么问题能让瑶琴脸色突变,再结合着那日醒来时那股似大手抓着她五脏六腑往下扯的痛楚,她尔芙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能想个明白了! 孩子……如她这般身份,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孩子了! 对于尔芙来,她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倒是没有痛不欲生的感觉,毕竟她已经有了四个孩子,而且七和弘轩已经熬过了种痘那道生死关。只要不养歪了,便就算是日后她的孩子不能成为皇帝,她也能有个安享晚年的地方了,不会被送到皇家庙宇去荣养了。 想通了这点,刚刚失落的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如冬雪寒冰消退的春日一般让人欣喜着。 “哇哇哇……” 一阵孩提的哭声,打断了尔芙那抹自赏的笑容,让她的注意力凝聚在了床上那双包子身上,睡得香甜的包子已经蹬胳膊蹬腿地开嚎了,作为母亲的本能反应,尔芙也顾不上身上折磨人的疼痛了,趿拉着鞋子就快步走到了床边。 当孙嬷嬷和福嬷嬷走进内室的时候,便瞧见尔芙一手一个的抱起了龙凤胎,满脸心疼地哄着,怕是她们过来得再迟些,尔芙就要急哭了。 “主子,还是让奴婢们来吧!”孙嬷嬷躬身上前,已经做好了从尔芙怀里接过孩子的准备。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出声打断了奶嬷嬷二人组接下来的动作,笑着解释道:“这家伙们怕是饿了,我刚看过被子里面了!” 着,尔芙又怕奶嬷嬷们觉得别扭,挥手示意瑶琴领着宫人在内室里摆上了屏风,这才带着瑶琴等人进了东次间临窗的炕上落座。 到底都是熟手,孙嬷嬷接手不过片刻,家伙们的哭声就弱了下去,尔芙透过娟纱屏风,隐隐瞧见两个嬷嬷已经抱着孩子坐在了绣墩上喂奶,估计有个一刻钟就能出来了。 “让人把东厢房暖着吧,这屋子里有血腥味,别熏着了他们!”尔芙叫过古筝,指着正在开着窗子放风的东厢房,低声吩咐道。 自打穿越到这里的那起,尔芙就很少在房间里用香料,便是用也会让懂得药理的丫鬟、宫女仔细查看一番,但是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鼻尖上,她又怀疑自己已经没了生孩子的功能,她也就不大在乎了。 可是孩子是真真受不住熏香的味道的,所以她一直忍耐着。 这会儿。家伙儿们都醒了,东厢房那边也通风好一会儿了,倒是正好让他们回去了。也免得被那股子血腥气熏到了。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古筝刚刚支使着宫人将东厢房的门窗关好,重新搬了炭炉进去,奶嬷嬷就已经抱着吃过奶正在吸吮着手指头傻笑的宝子们出来了。 九最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吃饱睡足的她,一张嫣红的嘴咧着笑着,露出没长牙的粉嫩牙床,眼角还挂着刚刚哭着醒来的泪珠子。别提多讨人稀罕了,尔芙一见就伸手抱在了怀里亲了又亲,这才在古筝完成差事回来的时候。将九交还给了奶嬷嬷,吩咐瑶琴送着她们回去了。 “主子,这会儿主子们也回去了,您就躺躺吧!”瑶琴送了奶嬷嬷们回来。笑着将刚刚换过热水的汤婆子送到了尔芙手边。柔声道。 “算了吧,估计一会儿七和轩儿那对淘气包就放课了!”尔芙揉着还有些疼的腹位置,随手将汤婆子塞到了衣襟里头,满脸带笑地道。 果不其然,尔芙这话音才刚落地,七和弘轩就好像两颗炮弹似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弘晖,“瓜尔佳额娘。额娘几日没见您了,让弘晖带了几样您喜欢的点心过来!” “过来就过来吧。还带东西,真是太客套了,赶紧坐下话吧!”尔芙这会儿穿的是家常袍子,但是发髻还梳得齐整,倒是也算不得失礼,笑着招手就让弘晖坐在了下首的绣墩上,又让人将秋日里做的樱桃酱送了一碟子上来,配着那些点心摆在了角几上。 尔芙明白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几日没见她有些惦记着是假,是怕她听了外面那些已经传开的闲话多想,又不好这么唐突地过来瞧她,所以就打发了弘晖过来。 乌拉那拉氏的好意,她是感激着的。 四爷府里从来不是个好呆的地方,之前有四爷回护,她自然能随意些。如今出了新宠,怕是她这个旧日黄花就要成为人人嘲讽的对象了,便是她们会顾忌着她的身份和膝下的两双子女,面上尊崇如常,心里也是笑话着她的,那些酸溜溜的话儿,亦是少不了的。 这般对比之下,乌拉那拉氏这会儿让弘晖过来安抚的情义就非比寻常了。 “我这里一切都好着呢,倒是你额娘这些日子操持着给各府的年礼,怕是辛苦了,身上可还舒坦?”尔芙微微抿了抿唇,压下了心里泛滥的情绪,笑着问道。 弘晖眼神一暗,“额娘这几日是参汤不离口的撑着,怕是撑过年节那些烦心事,便又要去园子里静养了,不然……” 到这里,弘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以前,他年岁尚的时候,不大能明白乌拉那拉氏对他的严苛,但是随着四爷府里那些原本很是恭敬的格格对额娘态度的敷衍和隐隐的不屑展露出来,让他这个心思颇重的少年很快的成长了起来。 明白了额娘的为难,懂得了他往日的幼稚无知,但是他却已经无能为力,除了尽可能的照顾着长在瓜尔佳氏膝下的弘轩外,便更惦记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了,甚至为了让乌拉那拉氏家里不再为难额娘,不惜提出让额娘按照母族的吩咐,收养了钮祜禄氏膝下的那个阿哥算了,左右他就是这幅样子了! 可是乌拉那拉氏不愿意他有被放弃的感觉,一直硬扛着,这会儿被瓜尔佳氏问起,往日强忍着的心酸和委屈,一下子就都冒了出来。 “福晋是有福气的,你不用这般担心,该多劝劝你额娘那些如浮云似的权利,有人想要就给她好了,便是那人再是得势,亦是迈不过福晋去的,何必辛苦了自己,做个操心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的老妈子!”瓜尔佳氏一直觉得打理中馈是个苦差事,费力不讨好不,又是个极磨耐性的事情,所以便算是乌拉那拉氏曾将差事推到她头上来,她也很快就推辞了。 “瓜尔佳额娘的话,弘晖记下了!”弘晖忙点了点头,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倔强的额娘。 …… “你们就别陪着我在这坐着了,各自玩去吧!”送走了来看望的弘晖,瓜尔佳氏后背已经布满了汗珠子,也不想和自家孩子作假,直接瘫在了南瓜枕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弘轩到底是个男孩子,不如七心思细密。 见尔芙下逐客令,直接就领着奶嬷嬷回了院子,将之前放课前师傅交代的几篇文章都翻找了出来,一遍遍地背诵着。 反倒是尔芙觉得没心没肺的七,一脸担心地凑到了她的跟前,“额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请太医来瞧过了么?” 尔芙脸颊一红,又扯了扯膝上搭着的锦被,担心被七闻到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磕磕巴巴地解释着:“额娘没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额娘,听她们阿玛给七找了新额娘!”七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尔芙笑着没事,也便没有多想,转眸瞄了眼窗外交头接耳的宫女们,低声嘟哝着。 “瑶琴去问问是谁在七格格跟前嚼舌头了,若是她们不想在府里伺候了,我也就不留着她们了!”尔芙闻言,脸色一凛,忽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厉声吩咐道。 这是尔芙第一次这么动气,便是之前出现的种种是非,让她焦头烂额的烦心,她都未曾这般失态过。 七才刚刚多大,这样子的议论,该是她这么个孩子听见的么? 便是她们不把七当自家孩子心疼着,也不把七当主子尊敬着,可也该有为人最起码的准则,而不是到一个孩子耳朵边嚼舌头,让孩子为这些腌臜事情烦心! …… 瑶琴也是气得不行,不等尔芙骂完,便已经撩着棉帘子出了门,叫过了还在议论个不停的宫女们,板着脸训斥了几句,又将几个得最欢的宫女打发到了管事嬷嬷那里去领罚,这才绷着脸进了正房。 “额娘!”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的尔芙,七有些怕怕地扯了扯尔芙的袖摆,柔声唤道。 尔芙闻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摸着她还很稚嫩的面庞,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疼惜。 如果是放在她生活的年代,像七这么点的孩子唯一操心的事情就是裙子不够漂亮、期末考试的试卷要家长签字这点芝麻细节的事,而七却已经操心起了她这个不争气的额娘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她失败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荿格格 第三百六十一章 窗外是凛冽的北风,室内如春日般温暖,但是尔芙的心里是冰冰凉的,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做到了为母则强,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不愿做甄嬛,她亦不愿做被人淹死在湖边的淳贵人,她想做孝庄,长长久久的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即使有一日的失意、蛰伏,总有展露出耀眼光芒的一。 “可是吓到七了?”尔芙微微勾唇,摩挲着七滑嫩的脸颊,笑着道。 七摇了摇头,“七不怕!” “往后那些闲话就不要听,若是觉得不喜欢就打发了,你是亲王的格格,你要自己立起来,不要像额娘这样子软趴趴的没出息!”尔芙拍着胸脯,一脸将自己当成反面典型的教着。 七听得迷迷糊糊,但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尔芙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了床上,借着外面不算明媚的月光和室内昏暗的烛光,看着还隐隐能摸出妊娠纹的肚子,露出了一抹苦笑,翻身睡去。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那句最熟悉的台词,一个晚上都在尔芙的脑子里回想着,一夜失眠的尔芙,并未似往日一般找个借口推脱了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规矩,不用瑶琴催促就已经撩了床幔起身。 一袭暗红色滚黑边绣金丝芍药镶素白色风毛的对襟坎肩里是一条米色的大襟旗装,既素雅。又庄重。 发髻上簪着两支赤金掐丝树叶形的长簪,并镶红宝石的分心和一支缀着三颗东珠的金步摇,配合着耳边一对柳叶形的耳坠子。显得很是雍容。 “唇上的颜色再重些吧!”尔芙抿了抿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指着瓷盒里的艳红色胭脂,勾唇道。 不到片刻,又一次画上浓妆的尔芙就扶着瑶琴的手腕坐上了嬷嬷提前准备好的软轿。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用饭,便是尔芙出发的有些晚了,倒是也没有错过请安的时辰。 “瓜尔佳姐姐。这脸色可不大好呢!”钮祜禄氏虽然被四爷罚了,但是那尖酸吃醋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一瞧见尔芙走进厢房。便浅浅俯身一礼的快嘴道。 “钮祜禄妹妹眼神真好,我特地让瑶琴给我敷了两层粉,居然还是让你瞧出来了!”尔芙瞧也不瞧正在拘礼的钮祜禄氏,领着瑶琴和古筝就往里面走去。一直到宫女摆上了热茶。她才嗤笑一声开了腔。 着,也不理会李氏想要出言的那副囧样子,转头对着奉茶的宫女,很是和蔼的道:“我这身子真是有些不大舒坦,瑶琴,你跟着她去厨房要些热水过来吧!” 李氏等人这才注意到瑶琴手里捧着的罩了锦缎绣花套的汤婆子,又瞄了眼尔芙时不时按压腹位置的柔荑,很快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纷纷觉得有些没意思的别开了头。 “呦,这钮祜禄氏妹妹真是忒懂规矩了。赶紧坐下话吧!”尔芙环视着房中众女,一直瞧得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眼神,嘴角含笑的扬声道,似是才瞧见钮祜禄氏拘礼的样子。 钮祜禄氏自讨没趣,又被尔芙这样子四两拨千斤地下了脸面,自是不愿意就此算了,刚要开口再两句,便被身侧伺候的嬷嬷拉住了。 尔芙有些讶然地瞄了眼钮祜禄氏身侧眼生的嬷嬷,对着古筝使了个眼色,有些自揭疮疤意思的朗声道:“昨个儿就听四爷宠了个新人,怎么这会儿还没见她过来,也不知道福晋给她安排了哪处院子呢!” “妹妹真是个消息不灵通的,听那丫头被四爷直接领到了前头,便是昨个儿二院落锁都没回来呢!”李氏拧着帕子,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掩着唇角,低声道。 “哦!”尔芙大梦初醒地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的笑着道,“这可是件喜事,咱们府里也好些日子没填新人了!” …… 一番闲聊,那些等着看尔芙热闹的女人都打消了念头,规规矩矩地跟在李氏和瓜尔佳氏的身后就去了正房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暗黄色的大襟旗装,面带微笑的瞄了眼看似不大一样的尔芙,抬手道:“坐吧,咱们也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福晋,昨个儿的事情可曾听了?”不等乌拉那拉氏再话,钮祜禄氏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自打阿哥被四爷送到了乌拉那拉氏这里,她就觉得她和乌拉那拉氏拧成了一股绳,平日里话多有些随意的味道,甚至还有些因祸得福的窃喜在其中。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毛就拧成了一团。 原本她还在弘晖和额娘的劝下,有那么一刻动过要收养钮祜禄氏那个阿哥的主意,可是见过了钮祜禄氏那副狗皮膏药自动贴上来的样子,她表示就算是家族里的压力再大几倍,她也不会做这样子的傻事! “福晋,婢妾听那人就是个不起眼的丫鬟,可是连旗籍都没有的,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咱们四爷,不能在这样的事情犯糊涂阿,这满汉不通婚的规矩,那可是万万破不得的!”钮祜禄氏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语,便又急了起来,连身侧差点就要捂着她嘴阻止她话的嬷嬷都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语气里满是焦躁地吼道。 乌拉那拉氏很是不喜的瞪了一眼钮祜禄氏,见钮祜禄氏还是那副毫不收敛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沉声训斥道。“府中伺候的宫女、丫鬟到底都是四爷的女人。这宠了哪个。幸了哪个也是平常,怎地你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也是做了额娘的人了,怎么没有半点稳重。也不怕让后进门的妹妹们瞧了笑话去!” 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管钮祜禄氏是不是听进去了,摆手示意跟着钮祜禄氏伺候的嬷嬷领着她下去,免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请安过后,一直到所有人都散去,李氏也没能如愿看到瓜尔佳氏失态的样子,很是郁闷。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就领着人坐上了软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瓜尔佳氏理了理袖子,也要坐上软轿离去。便瞧见福嬷嬷匆匆忙忙赶来地身影。 “侧福晋请留步,咱们主子请您进内室话呢!”福嬷嬷浅浅一俯身,隔着轿帘,低声禀道。 这事早在意料之中。尔芙只是抿了抿唇就让人压下了轿杆。迈步走出了软轿,在萧瑟的北风中缩了缩脖子,勾唇一笑,“那就领我过去吧!” 着,便已经来到了福嬷嬷身侧。 内室里,熏香炉里飘着一缕缕乳白色的青烟,淡淡地草木香弥漫其中,几盘娇艳欲滴的新鲜水果都摆在临窗罗汉床的茶几上。乌拉那拉氏只勒着一条嵌翠绿暗纹福字滴水状青玉的抹额,松松垮垮地披着一条暗褐色的长衫。正散着头发让琦珍替她通发解乏。 “你总算是有些府里女人的样子了!”乌拉那拉氏一见她进门就指了指空着的座位,拦住了她想要请安的动作,笑着道。 尔芙抿了抿唇,拎着袍摆走上了脚踏,欠着身子落座。 “姐姐,若是要这样学着做出这样的样子,那尔芙宁可一直那么傻下去!”尔芙略有些失意地望着冒着红光的炭炉,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眉毛拧作一团,倒不是为了尔芙的那样幼稚的话,而是身子上实在不舒坦,指着角落里摆着的一盆碧翠色的菊花,悠悠开了腔,“妹妹又傻话了,各花入各眼,但是到底都没有开得长久的,反倒是院子里那些一眼看去毫无特色的松柏翠竹长盛不衰,既然你没有就此颓废下去,想必是有了合适的选择吧!” “我朝入关百年,唯孝庄文皇后算得上是一位奇女子,不怕姐姐笑话妹妹野心不,但是相比于圣宠一时的董鄂氏皇后,或者是与咱们圣上鹣鲽情深的赫舍里皇后,妹妹还是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尔芙抿着唇瓣,压抑着心里泛起的酸涩,幽幽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笑,隔空指着尔芙点了点,柔声道:“你这丫头的野心是真不,姐姐就比不得你了,姐姐只想着能成为母妃那样子的人就好,顺顺遂遂地过完一生,护着弘晖安稳到老,别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 两个同样醉心于四爷的女人,同时放开了心里那点子儿女情长,相视一笑地攥紧了对方的柔荑,片刻未语,还是苏培盛在门外请安的声音,吵醒了两位出神的女人。 “想必你是不爱听关于那个女人的事的,你去里面歇一会儿吧!”乌拉那拉氏指着挂满细砂垂幔的月洞门,含笑道。 尔芙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到底准备的不够充分,只是听闻苏培盛领着一位束发的女眷走来,便已经脸色变了,这会儿倒也不想逞能,快步往内室的月洞门里走去。 福嬷嬷也将瑶琴推了进去,同时送进去的还有那盏尔芙喝了一口的茶盅和几碟已经切好的水果果盘,这才退出了月洞门,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伺候着。 尔芙刚刚坐定身子,便听见门口棉帘子被掀起、撂下的动静。 她有些做贼心虚的不安感,忙叉了一块看起来很诱人的苹果送到唇边,希望能通过吃下喜欢的食物来安抚她已经颤抖的手脚,但是当外面那道女声响起的刹那,她还是摔掉了手里的银签子,让静谧的内室里爆出了一声脆响。 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郁闷尔芙的不争气,转眸轻咳两声,转移着苏培盛和那女人的注意力,缓声道:“你既然已经是府里的女人,便不该住在前头了,但是这寒地冻的时候,那些空着的院子也着实没有预备着,不知道四爷那边可有什么安排?” “主子爷只让奴才和荿格格一切都听您的!”苏培盛跪着的身子又矮了几分,垂首答道。 “这还真是着实难办了些!”屏风后,衣衫不整的乌拉那拉氏闻言就是叹气一声,把玩在手上的翠玉珠串转动地更快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道,“既然是四爷让我做主,那我就也不客气了,妹妹如此姿国色,若是安置到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怕是会觉得我这个做福晋的有心打压你了,便就住到揽月楼南侧那个两进的院吧! 那里虽不在东西两路和中路上,但是到底是个雅致的地方,且之前留宿过我家里的表侄女,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倒是也干净着,更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倚月阁。 妹妹,觉得可好?”最后这句,乌拉那拉氏是对着行半蹲礼的荿儿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便如邻家热心大嫂一般。 荿儿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婢妾谨遵福晋安排!”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也别跪着话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抬了抬手,摆着袖子指了指屏风外并排摆着的两张绣墩,宽声道。 这是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一个下马威,让刚刚得宠的荿儿不要太猖狂了,倒不是存心想要打压她,只是不想府里渐渐平息的日子再生波澜罢了,但是看在苏培盛眼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抬举法了。 “妹妹初初入府,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不知道你的喜好,关于你身边的奴仆安排上,还需要问问你,你是喜欢伶俐些的丫头,还是喜欢安静、乖巧着的?”乌拉那拉氏让福嬷嬷领着丫鬟布上了热茶、点心等物,含笑问道。 荿儿不是个傻子,自然也不会觉得乌拉那拉氏这样和风细雨的话就是真善人,很是不安的拧了拧手里的帕子,低声道:“婢妾身份低贱,往日里就是做着伺候人的差事,哪里有那么讲究,福晋尽管安排就是!” “不如就从你之前的姐妹里选出两个吧,这样你用着也应手,她们也了解你的喜好!”乌拉那拉氏顺杆爬的道。 “这……”荿儿有些为难的拧了拧眉,终于抬起了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时尚引导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荿儿的来历被李氏伪装的衣无缝,若是有心人去查,亦是查不出过个究竟来的,但是若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将李氏给她安排的那些见证人弄到身边来,那就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了,她不甘心! “婢妾如今一朝得四爷恩宠,不再做那些伺候人的差事,可是挺直了腰杆子做人,但是却万万不好让昔日姐妹在婢妾身边伺候着,不然婢妾怎么面对昔日的姐妹呀,还求福晋成全!”荿儿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 “既是如此,那我就准了你的要求便是,左右也不费什么劲!”乌拉那拉氏被荿儿如此大行跪拜之礼的样子骇了一跳,但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吁了两口气,便拧了拧耳边垂着的青丝,笑着应下了。 荿儿也松了口气,连连谢恩的在福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只是螓首微垂,表示着她的恭敬和顺从。 乌拉那拉氏懒得看她这副样子,抬了抬手就让福嬷嬷送她和苏培盛出去了。 “怎么样,你觉得这人?”乌拉那拉氏头也不抬的问着。 尔芙勾了勾唇角,很努力地挤出了一抹苦笑。 “行了,心里头不自在就别在我这里装样子了,瞧瞧这笑得比哭还难看呢!”乌拉那拉氏继续翻看着福嬷嬷送上来的册子,看也不看尔芙一眼。连声道。 “您都没瞧瞧,怎么就能知道妹妹这笑容难看呢?”尔芙不赞同的反驳道。 “当年,我自到了阿哥所就是你这幅样子。 每每李氏和宋氏承宠。我总是面上表示着对其他女人得宠的不在乎,心里头的醋海差点淹死了自己个儿,笑容怎么瞧着怎么假,还是福嬷嬷强逼着我在房里练了三,才练出了一抹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乌拉那拉氏这才抬起了头,嘴角带笑地指了指角落里偷笑的福嬷嬷,朗声道。 尔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巧瞧见福嬷嬷捂着嘴偷笑的模样,脸上不禁一红,有些慌乱地扯了扯衣襟、袖摆。闷闷不快地坐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侧,侧身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正看着的册子,好奇的问道:“您这是干嘛呢?” “还不是给荿格格挑选合适的家居摆设呢! 倚月阁是我表侄女住过的,摆设都是未嫁女子用的。这会儿她要搬过去就有些不妥当了。我还不得先吩咐人给换了,不然让人瞧着还以为是我故意揶揄她呢!” 乌拉那拉氏顺手将另外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手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累和无奈的轻声道,“你也帮着看看吧,别成总是跟着我这躲懒,看看人家李氏,再看看你,你还有个侧福晋的样嘛?” 尔芙随手翻了几页。里面是一页页的库房记档,看着上面一张张和实物一般无二的工笔画和墨字记录。顺手从乌拉那拉氏跟前扯过了一张还没有用过的洒金信纸,又拿着笔沾了沾墨,勾选了几样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摆设,一边低头写着,一边叹气道:“我让弘晖给你带的话,你是真没往心里去阿?” “什么话?”乌拉那拉氏还真不知道尔芙让弘晖给她带话的事情,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费解的问道。 “还能什么话,还不是你身子的事! 你家弘晖现在懂事了,惦记着你的身子,担心你这么操劳累到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尔芙笑着丢了手里的笔,接过宫人送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抿唇道,“要我,你真是糊涂了。 这府里的差事就丢给那些想要的人算了,不过就当是找个管事嬷嬷就行了呗,你还怕她越过你这个福晋去,这府里哪个不是满肚子心思的聪明人,兴许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没有眼色的傻子投过去,那大部分不还得跟着你身后摇旗呐喊的!” “你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 若是这中馈交给你,我是千百个的放心,但是交给她,我还真是放不下,毕竟这府里的事情都得过中馈,要是想弄些什么手段,那真是防都防不住! 也不怕你我贪权,但是现在府里孩子多,我不能冒险,要不你看看你把这摊子抓起来?”乌拉那拉氏以退为进的道,一双凤眸闪烁着兴奋的味道,笑着看着瓜尔佳氏。 尔芙哪里不知道乌拉那拉氏那眼神的意思,但是她还真是提不起来的阿斗,这府里的中馈事情琐碎,她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到时候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再加上李氏那个人的添油加醋,她觉得会成为炮灰的! 为了孩子的好日子,她绝对不能担上这么大的压力。 到底,她就是个女人,只能守着自家的日子过,实在是没有那五感七窍去操心那些事妈女人的事情。扬长避短,她总不能拿着她这皮鼓去让人家拿着利刃戳吧,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伐! “福晋,这事你就提了,我就不是那块料!”想到这里,尔芙忙摆了摆手推辞着。 “谁生就会打理家事,前阵子我细致把稳地教你,你不是也能看懂账本么?”乌拉那拉氏怒其不争地推了尔芙一把,闷声道。 “账本,我是能看懂,但是我摸不透人心!”尔芙苦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尔芙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也没有多话,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的话,继续低头看记档册子去了,理也不理会还要把自己往坑里踩的尔芙。 起来,倚月阁的家具都是现成的,也都是好料子的。倒是不需要换新的,只是摆设要换换,花瓶、屏风、宫毯……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再针线上也要裁制新的床幔、帷幔、窗纱等物,这一算计,估计没有个三五日工夫,还真是收拾不出来呢! 还有荿格格要穿戴的新衣、首饰、发饰……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心塞了起来! 四爷这些年不往府里添新人,她这有些事情就疏忽了,不如以前安排起来得心应手。但是她也不是个没条理的人,只能怪四爷挑的这时候太凑巧。 年根上,府里针线上忙着给各院子的主子准备新衣、新床幔、新帷幔、新窗纱等东西。哪里还能腾出工夫来给新人预备东西来呢! “唉!”越想越闷,乌拉那拉氏气得摔了手里的册子,往后一仰就靠在了弹花靠枕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你四爷宠人。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赶着这年关的时候,针线上的人多忙,哪里有工夫预备那些玩意,要平时府里还有些空余的东西,可是现在……”着,乌拉那拉氏就拍了拍手,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苦涩笑容。打算拉着瓜尔佳氏好好数数这四爷做出来的事多难为人! 尔芙抬手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难怪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心灵毒汤里都郁闷的时候就看看比自己个儿还郁闷的人。心情一定会变得好些,这会儿尔芙还真有了这样的感受,望着一脸郁闷的乌拉那拉氏,嘴角微微上扬着。 “你还有心笑?我要是再事情来,怕是你都能哭出来!”乌拉那拉氏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尔芙,气不到一处来的出来。 “有什么事?”尔芙拧了拧帕子,笑着问道。 乌拉那拉氏嘿嘿一笑,叫了福嬷嬷上前,“你给侧福晋学学,刚刚那位荿格格过来的时候穿着打扮,也让侧福晋知道知道那位荿格格是个什么样的!” 福嬷嬷俯身一礼,“回主子、侧福晋,刚刚荿格格穿着一袭浅粉色滚金丝边的芙蓉满园大襟旗装,边边角角都镶嵌着细碎的粉色琉璃珠子,发髻上簪着粉色碧玺的素银花簪,耳垂上还戴着一对鸽子蛋大的东珠葫芦耳坠子,显得很是雅致呢!” “着实雅致,只是听着这般耳熟呢?”尔芙还真是没往旁的地方想着,回想着福嬷嬷所的话,略有些不解的抚了抚额角,满眼不解地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福嬷嬷闻言一笑,“可不是熟悉,那身装扮倒像是侧福晋以前最爱穿的,连边边角角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尔芙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眸子…… “她学我?”尔芙反手指着自己个儿,瞪着眼睛问道。 “我/奴婢瞧着有几分相似!”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笑,齐声道。 尔芙这次是真的想吐血了! 这几日几次瞧见李氏效仿她的穿衣风格,她就已经很郁闷了,这会儿又多了一个新鲜粉嫩的妹子来效仿她的穿衣打扮,敢情她是时尚风向标呀! “不对呀,她原来不是个跟着花匠做粗活的丫鬟们,哪来的那些料子衣裳?”尔芙突然发现了这件事里的问题,有些奇怪的挑眉问道。 乌拉那拉氏也才意识到这点,扭头看向了福嬷嬷,表示着疑问。 “听管事嬷嬷过来回事的提过一嘴,好像是昨个儿四爷去针线上取了几件衣服,该不是就是荿格格穿的那身吧?”福嬷嬷有些不确定的躲闪着尔芙的眼神,垂首道。 “四爷还是这么贴心!”尔芙自嘲似的道。 完,还不待乌拉那拉氏开口安抚,尔芙就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眸子里闪烁着嫉恨之色的咬牙问道,“嬷嬷,你刚刚那人穿着的粉色芙蓉满园大襟旗装,领口、袖口可是绣着万字纹的?” “是的!”福嬷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尖子,只是听个话头就猜出了几分,却也不敢欺瞒了尔芙,唯有咬着牙点了点头,声音似蚊子似的答道。 “呵呵呵……”尔芙眼泛泪光的笑出了声,乐不可支地拍着身边的茶几,最后更是拉住了乌拉那拉氏的手腕,语带哽咽的道,“福晋,你这男人怎么如此冷心冷肺?那是我特地为了配合四爷那袭象牙白的长袍准备的新衣,便是为了去参加宫里大年初一宫宴准备的新衣,他怎么就能拿去给那人穿了呢?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糟蹋我的心思?”话到最后,尔芙的声音已经只剩下气音,便是乌拉那拉氏支愣着耳朵听着,也不过就是听了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罢了,压根听不清尔芙的话,只能感受到尔芙那刻入骨髓的伤心和痛苦而已了! “你别伤心了,你不是都想明白了么!既然是想明白了,你又这幅做派是为了什么呢?”乌拉那拉氏起身走到了尔芙身侧,抱着尔芙的肩膀,连连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生怕她哭得背过气去。 …… 与此同时,前院书房里,四爷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袍,端坐在书案后,黑着脸盯着跪在书案前的苏培盛,冷声问道:“可曾在福晋那里看见侧福晋了?” “并未瞧见,不过倒是在院子里瞧见侧福晋的软轿了!” 苏培盛忙矮了矮身子,生怕惹怒了这位脾气爆发期的四爷,也不知道昨个儿到底出了什么差头,明明是爷自己个儿将那新人带进了院子,该是好好颠鸾倒凤的时候,哪知道后半夜就好像疯了似地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一连串地丢下一堆命令就回去了,独留下他这个可怜人忙活了大半宿。 “要你还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明白!”四爷闻言就站起了身子,一把将身前书案上铺着的宣纸扬了个大半,指着苏培盛气结的骂出了声。 苏培盛也是冤枉得很,他就不明白他到底犯了哪路人了…… 明明不过打发个太监就能将荿格格送进内院去,四爷非要安排他这个大太监去! 好,他是个听人差事的命,他就溜溜的去。 四爷交代他定要注意侧福晋有没有在福晋那里! 好,他是个急主子所急的好奴才,便是眼神贼溜溜地让宫女们把他当成个精神病,他也好好的办了。那怎么他就这么为主子解忧了,他家主子四爷还是这么嫌弃他呢?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哭丧着脸了,赶紧领着你荿主子去倚月阁吧!”四爷不耐烦地瞄了眼欲哭无泪的苏培盛,丢下一句话就甩着袖子离开了院子,径自往内院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没头没脑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尔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在了罗汉床上,但是总算是止住了泪水,也停止了仿佛魔怔似的喃喃自语,满是疲态地抬了抬手,“福晋,我又在你这里失态了!” “行了,我既然唤你一声妹妹,便把你当成了自家姐妹待着,还会笑话你不成?瑶琴,你家主子这幅样子不好让他人瞧见,你随着嬷嬷去厨房里取些热水过来吧!”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吐槽着,转身吩咐着傻眼状态的瑶琴和福嬷嬷,免得尔芙这般失态的出去让人笑话。 瑶琴虽然明白乌拉那拉氏是好心,但是她是瓜尔佳氏的奴婢,自然是不敢听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办事,不禁将征求允许的眼神丢给了瓜尔佳氏,脚下一步不动地站在原地,连旁边福嬷嬷拉扯她的动作都没理会。 “本福晋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可是你瞧瞧你主子这个状态有空理会你么,还不赶紧跟着福嬷嬷过去准备,一会儿要是让旁人瞧见你家主子这个样子,那你才真是害了她呢!”乌拉那拉氏等了一会儿,见瑶琴还立着不动,有些气急地转过了头,指着瑶琴训斥道。 瑶琴犹豫地砸了咂嘴,见尔芙的情况着实不大好,鼻涕眼泪地弄了一脸,显得十分狼狈,便也就福了福身子,跟着福嬷嬷去了后头。 “你就是太傻,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老人们都三起三落过到老,这才哪到哪呀!”乌拉那拉氏一边拢着尔芙散乱的发丝,一边语重心长地嘟囔着。 尔芙冷冷地笑了笑。“姐姐,我知道,但是这心里头真的好疼,就好像被人拿着大手捏了又捏一样,这眼泪就好像止不住似的掉着,我不想哭,我也不想在外面这么丢脸。可是……可是就是停不住呀!” “傻!”乌拉那拉氏一推尔芙的脑袋瓜,见尔芙就像没骨头似的往茶几上摔去,又忙着揽住了她的肩膀。怒其不争地吐槽着。 “哭过就好了,也算是把肚子里这点子酸水都倒出来了,往后就不会了!”尔芙傻笑地睁开了眼睛,拧着已经满是泪水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反手抱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肩膀。一字一句似发誓般的道。 这会儿,瑶琴也已经捧着热水和湿帕子等物件进了内室,乌拉那拉氏就着她的手拧了条温热的帕子,递给了尔芙,让她自己个儿收拾收拾。 “这才几就在我这里哭了两回了,怕是我要让人把你的衣裳放在我这里几身了吧!”乌拉那拉氏一边翻着衣柜里适合尔芙年岁、身量的衣裳,一边回头吐槽着。 尔芙呵呵呵一笑,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她洗去粉黛的脸上。满是纤弱之色。 一双杏眸被泪水洗刷的格外明亮,不笑而微弯的唇角。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的心疼着,蜷起的双膝被双臂揽着,缩在罗汉床的角落里,显得如孩童般。 “这套朱红的袍子太艳了,但是你这年纪正合适,倒是也合穿!”乌拉那拉氏左挑右选地翻出了一套针线上新送来的大襟旗装,一边吩咐着福嬷嬷安排人去熨烫,一边和尔芙着。 “袍摆上绣的是牡丹,我穿不合适吧?”尔芙有些不安的道。 “咱们府里不讲究这些,再本就是我给你的,你就穿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道。 你也是真变了,什么时候这么心谨慎了起来!”乌拉那拉氏不赞同地撇了撇嘴,拿过已经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满满都是气她不争气的眼刀往尔芙身上丢着。 尔芙没有再多计较,勾了勾唇角,拿着帕子又抹了把鼻子,“其实我穿得素淡,不是我心谨慎,而是我真的喜欢那些素净的颜色,再颜色素净些,我也好躲懒地不涂脂抹粉了,却不想成为了让人模仿的对象! 这回儿换了衣袍首饰,倒是也好! 免得咱们府里的人凑到一起,各个都穿得如制服似的,到时候四爷再分不出谁是谁来,那才是让人看笑话了呢!” 着,尔芙就已经自嘲似的将发髻间还算素净的簪子都扯了下来,转头要了乌拉那拉氏的妆匣,自里面翻来翻去的,找出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桃花簪和一支镶八宝的同心锁分心,并凤凰展翅步摇,就着她那张不着粉黛的脸,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了起来,“福晋,你看我这么配发饰好看么?” “好看! 你今日这袭暗红色的坎肩就挺漂亮的,别整日穿的那么素淡了,一会儿我就让福嬷嬷去针线那头吩咐下去,让她们将你今年的新装都制成鲜艳颜色的!”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又选了一套配套的红宝石菱形赤金托儿的耳坠子送到了尔芙手边,朗声道。 片刻工夫,瑶琴就手巧地替尔芙梳好了架子头,配上了整套发饰,伺候着尔芙换上了那套刚刚熨烫好的新衣,这才扶着尔芙重新坐在了罗汉床上。 “瞧瞧如粉雕玉琢似的个人儿就该这般好好打扮着!”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楠木的盒,自里面拿出了一对赤金绞丝镯子和几枚鎏金镂空护甲来,送到了尔芙手边。 ……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尔芙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福嬷嬷送着她出去,面不改色的继续低头研究从库里分给荿格格的摆设,慢慢的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浅,一直到挂上了满脸愁容,这才闷闷地推开了手里的册子。 “福嬷嬷,你四爷是怎么想的呢?”乌拉那拉氏磕着手里捧着的茶盅杯盖。若有所思的喃喃问道。 “主子,不管主子爷怎么想,您就只管做好您福晋的本分就好。便是再添了几个格格又如何?再依奴婢看,这事就是您和侧福晋多想了!”福嬷嬷知道自家主子是个爱多想的,便是当着侧福晋的面没有什么表示,这心里也是不自在的,忙上前替乌拉那拉氏换了一盏热茶,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叹气地摇了摇头,“便是这么吧! 你让人去针线上问问。别是四爷将瓜尔佳氏的新衣都拨给了那荿格格吧!若是真是如我猜测的那般,你就让针线上的人抓紧补了这个窟窿,再从咱们库里找几匹颜色艳丽的好料子送去。给侧福晋多置办几身新衣,别让这事闹到侧福晋耳朵里去,免得再生旁的是非。 这府里就这么一个软性子的人了,我可不想她也变得心狠手辣啦!” 瓜尔佳氏尔芙的性子是府里最好的一个。 心思绵软不。最重要是心底总有着一抹善念的存在。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敢顶着家里头那边越来越大的压力拒绝钮祜禄氏孩子的最大底牌,她还真是怕尔芙就在这样的刺激下就黑化了呢! 那她的弘晖可怎么办呢? 这么一想下,乌拉那拉氏就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忙吩咐福嬷嬷去针线上张罗着,可不能让这事闹将起来。 …… “那是瓜尔佳侧福晋的软轿吧?”荿格格站在倚月阁外墙处的扇形镂空窗子,望着外面路上经过的软轿,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刚被管事嬷嬷分过来的丫鬟看过去。 正巧瞧见尔芙撩着软轿的轿帘往外看,笑着点了点头。“正是瓜尔佳侧福晋,这可是咱们府里性子最好的主子了。平日里待手下人也和气,原本是咱们这些下人最爱伺候的院子了。 只是现在是不行了,那边都用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伺候了!” 最后这句话,丫鬟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些许羡慕和失落之意,好像巴不得立马就成为侧福晋身边人才好呢,全然忘记了她现在的主子正站在身侧呢。 好在荿格格没有为此发脾气,反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让有心提醒丫鬟注意的另外一个丫鬟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着跟着的新主子脾气好,不似钮祜禄家出来的那位格格,总是拿她们这些丫鬟出气。 “咱们回去吧!”荿格格目送着尔芙的软轿消失在眼界内,转头道。 倚月阁里的摆设还没换,处处都显示着原来主人的少女情怀。 荿儿很是不喜,但是她在府里根基尚浅,不但没有显露出来不喜欢,反而乐滋滋地坐在了摆设最多的博古架旁边,随手摸着那些有些落灰的粉彩瓷器,似是也很真烂漫的样子。 …… “主子,您可回来了!”尔芙的软轿刚刚进院子,还不待正主走下轿子,轿子外就响起了新从二等宫女提起来的大宫女瑟儿急火火的叫声。 瑶琴上前一步,拦住了差点就扑到轿前的瑟儿,“你怎么这么慌张,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着就推了她一把,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丢下一句让她去管事嬷嬷那里领罚,便径自往轿子旁走去,扶着有些困意上头的尔芙往上房走去。 “呸!什么玩意,还真当自己个儿是个人物了!” 瑟儿自顾自地理了理被瑶琴推搡过的大襟,轻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随即又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毛腰弓脊地凑到了瑶琴跟前,轻声道:“瑶琴姐姐,我这还不是急坏了。 主子爷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刚还发了一通脾气,我不也是急着给咱们主子提个醒么,让咱们主子又个准备么!”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准备茶点吧!”瑶琴微微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就快步追上了尔芙,低声通禀去了。 尔芙嗤鼻一笑,“这事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眼前垂着的棉门帘子就被从里面撩开了,面泛怒色的四爷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去哪里了?”四爷冷声喝问道。 尔芙眯了眯眼睛,微微俯身一礼,拘礼道:“妾身刚去给福晋请安,不知道四爷过来了,便与福晋多了几句,倒是劳烦四爷多等了!” 四爷看着眼前一板一眼拘礼的尔芙很是不顺眼,却也不好当着下面那么多仆妇什么,只能冷冷地扫了一眼满眼看热闹眼神的宫女、太监,一甩袖子就扯了尔芙就往房间里走去,连瑶琴都被他喝止在了门外。 “现下正是三九的时候,这大冷的,你折腾个什么劲!”一进门,不等尔芙喘允气,四爷就如炮筒子似的吵了起来。 尔芙抬了抬头,刚要辩解两句,便瞧见四爷一拍茶几,将茶几上几个高足盘震了三震,“你是从哪里学的这规矩,这进了门还装什么样子,赶紧坐下话就是了!” “妾身遵命!”尔芙又是一俯身,拎着袍摆走上了脚踏,坐在了临窗炕上。 看着眼前规矩的尔芙,四爷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就吐不出来。 原本想要缓和缓和气氛的他,一下子就没了心情,也不理会垂首而坐的尔芙,一撩袍摆就往外走去,大步流星地几步就到了房门口,不等门外伺候的宫女听见动静撩帘子就已经自顾自地踹着帘子就出去了。 要也是巧。 正好一脚就踹在了要往房间里送热茶的瑟儿身上,将瑟儿直接从门口踹下了回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当场就止不住的嚎叫了起来。 “好好的日子嚎什么丧!”四爷冷着脸呵斥了一句,不等正在尾房里歇脚的太监出来就大步往外走去,连软轿都不坐了就直接出了内院,太监一路紧赶慢赶地追了一路,愣是到了书房外面都没追上四爷。 苏培盛看着歪七劣八瘫在拐角胡同里的太监们和空荡荡的软轿,很是不解的问道:“这是又怎么了?可是你们当差不当心,又惹到了主子了?” “苏爷爷,不是咱们当差不当心,实在是主子这火来得没道理,刚主子去侧福晋院子里的时候,还有个笑脸,谁知道侧福晋刚回院子就气冲冲地冲出来了,咱们一路上腿都要跑断了,这也是没有追上!”领头抬轿的太监哭丧着脸爬了起来,跪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连连叩首道。 “那主子去哪里了呢?”苏培盛望着空荡荡的书房,揣着手,满是不解的望自语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拍马屁的李氏 第三百六十四章 此时被苏培盛惦记着的四爷正坐在东院李氏的房里,看着李氏忙活活地里里外外张罗着,整个人阴郁地就好像自带阴影效果了一般,摩挲着茶几边角处的缠枝纹路,连连叹气。 “四爷怎么了?”李氏软绵绵地倚在了四爷身侧,顺着四爷衣襟上的团花纹,娇声唤道。 “没事!”四爷咻的一下抽出了胳膊,“倒是你,你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侧福晋,怎么这做派就似那些优伶呢!爷瞧你是不该成日里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码了,免得带坏了弘昀。” 李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色不可避免的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很快就扬起了一道更加明媚的笑脸,捧着宫女刚刚奉上的热茶,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四爷的手心里,轻声道:“爷,您这的是哪里话,妾身伺候爷是本分,可担不得这么大的罪名!” “哼!”四爷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倒是接过了李氏送上的热茶,微抿了两口,只是很快就又重重地将茶碗撴在了茶几上,转头指了指西次间里满书架的各类话本子,沉声道:“若是平日里没事就多看看女四书,要是在院子里闷了就去陪着福晋话,别总是让管事的去到处搜罗话本子了,免得市井里那些无知妇孺当你们这些命妇们都是些个长舌妇呢!” 李氏开始后悔收到消息就急匆匆往院门口跑的举动了…… 早知道四爷气成这个样子,她就该消停的在院子里眯着才对。要是想探听消息就让新晋的荿格格上好了,何苦她这样提心吊胆的伺候着不点火都自燃的四爷呢! 李氏不开口,四爷就等着书架里那满满登登的话本子运气。 正当场面尴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柔兰早在收到李氏领着人去院门口堵四爷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所以她托了个借口就去了针线上,叫了管事嬷嬷指了个不起眼的绣娘,取了两身刚刚裁制好的新衣和绣样册子就过来了。 “主子,针线上的人来给您送衣裳了!” 柔兰的声音并不清脆,却带着一抹独特的沙哑。听起来很是魅惑,但是此时的四爷却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扭头看了眼就转过了头。继续对着书架上的话本子运气。 “进来吧!”李氏嘴角刚要上扬,她就忙拧着帕子遮住了,轻咳两声,扬声道。 棉帘子应声被扬起。柔兰领着两三个丫鬟就随着绣娘进了门。 “奴婢请四爷安!” “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爷前头也有事,便不多待了!”四爷闻着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脂粉味,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起身对着李氏道,不待李氏回话,便快步往外走去。 李氏闻言一喜。便是被四爷又给了冷脸,但是她还是有一种逃出生的庆幸感。 “还是你最能替我解忧!”目送着四爷的身影走出了院门。李氏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抬手让丫鬟们准备绢纱屏风,亲热地叫了柔兰上前,一脸赞赏的道。 柔兰谦虚的摇了摇头,“奴婢能为主子解忧,那是奴婢的福气!” “行!”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还真是不想把你放在院子里藏着,但是你和荿格格那事是个秘密的事情,我还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不然难免会有些失了先机,可是你这么个好手不能做些事情,还真是有些可惜。 要不,我让人瞧瞧荿格格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若是还没有安排大丫鬟,你就去她那里当个近身婢女吧,正好你们也是相熟的姐妹!” 完,李氏丢给了柔兰一记你懂得的眼神,等着柔兰的回话。 柔兰忙跪倒在了李氏身侧,连连道:“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本该听您的吩咐,但是奴婢真的不想离开了您身边呀!” “我知道你是个感恩念旧的,但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然你这能力不就浪费了么!”李氏很满意柔兰的反应,连连拍着她的肩膀,似是很替她委屈的道。 柔兰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脑袋摇晃的好像拨浪鼓一般,但是嘴上却应下了。 李氏抬手拉起了柔兰,从发间摘下了一支点翠的一字长簪戴在了柔兰头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今个儿,你也拾辍拾辍,别到时候慌了手脚,也去歇歇。 估摸着你去荿格格院子的事情,明个儿就差不多了!” 完,便让柔兰擦擦眼泪出去了。 …… 西院。 尔芙面带疼惜地站在瑟儿的床前,看着脸上擦满了药膏的瑟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头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胡太医,低声问道:“胡太医,这脸面是姑娘家最重要的,她这伤可严重?” 胡太医闻言,忙将手里拿着的两个药瓶交到了瑶琴手里,又瞄了眼似是昏睡中的瑟儿,这才微微摇了摇头,“要是仔细照料着,估计能好一些,但是要想恢复到从前的样子,那怕是够呛!” “若是多用些珍珠粉呢?”尔芙记得之前从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珍珠粉有修颜效果,忙问道。 胡太医摆了摆手,叫了尔芙往外走了走,压着嗓子回道:“珍珠粉是对女子的容颜有好处,但是却不是万能的!” 尔芙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古筝将准备好的荷包塞给胡太医,又让古筝送着胡太医出了院子,这才重新回到了瑟儿所在的偏房,正对上瑟儿眼角滑落泪珠的可怜样子。“可不许哭,你这脸上才上过药,可碰不得泪水!” “主子。您也别骗奴婢了,奴婢这脸是好不了,奴婢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瑟儿被尔芙扶着坐正了身子,捶着身上的被子,哀嚎着叫道。 “不许胡,谁这脸毁了,这辈子就毁了!”尔芙明白脸面对女子的重要程度。也顾不上瑟儿失礼的举动了,摩挲着瑟儿的后背,柔声劝慰着。“等过个几年,我保管给你找一份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的,便如玉清她们一般。” 瑟儿苦涩地哭着。断了线似的泪珠一刻不停的掉着。将身上搭着的被子都打湿了一块。 暗红色的被面就似浸了血一般,让尔芙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了。 瑶琴捧着托盘走进门,看着垂泪的瑟儿和她敷满了暗黄色药膏的脸,这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了,有些后悔她当时对瑟儿的推脱,不然瑟儿就不会那个工夫往正房里送茶,这声音不禁弱了几分,带着些许柔婉之意的轻声道:“主子。药煎好了!” 沉浸在悲伤中的瑟儿闻声回眸,正对上瑶琴那双带着愧疚的眸子。心里一道名为仇恨的种子就这么生了根。 “你来喂她喝药吧!”尔芙没做过给人喂药这么精细的活,二来也是怕吓到了情绪不大稳定的瑟儿,起身离开了瑟儿的床边,低声道。 恨到深处——瑟儿并没有当场对着瑶琴摆脸色,反而垂眸掩饰下了眼中的恨意,就这般就着瑶琴的手,面无表情的一口口将苦涩的药汤吞进了肚子。 唯有被子下的拳头死死攥成了一团,连手心抠出血都没有察觉到一丝痛苦。 “吃颗梅子吧,这药忒苦了!”瑶琴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包仔细包好的蜜饯塞到了瑟儿手里,柔声道。 瑟儿努力弯了弯唇角,却抻到了脸上的伤痕,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谢谢瑶琴姐姐!” “别客气!”瑶琴忙又取了些药膏抹在了她的嘴角,“你这喝药碰掉了些,这药里面混合了薄荷等药材,对伤口的愈合有好处!” 瑟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瑶琴伸出来替她通发的手。 尔芙被房间里的压抑气氛,弄得心里有些不大自在,也不想再看瑟儿那双浸了水的眸子,加之刚刚瑟儿喝过的汤药里有安神成分,她也着实希望瑟儿好好睡一觉,心情很有所缓和,“瑶琴,咱们先走吧,留下宫女照顾着,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劳主子为奴婢操心了,奴婢过些日子就去您跟前伺候!”瑟儿闻言,面露羞愧之色,挣扎着爬起了身子给尔芙行叩拜大礼,泣声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又让瑶琴交代了药膏的用法给宫女,这才动手扶着瑟儿躺在了被窝里,替她掖好了被角,柔声叮嘱着:“行,你好好歇着养身子,不许胡思乱想!” “奴婢晓得!”瑟儿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连连点头。 …… 重新回到了正房,尔芙叹了口气,一把就将茶几上的几件东西都甩到了地上,看着那些锋利的碎瓷片子尖角,眼神闪了又闪,“委屈了瑟儿了! 若是换个旁人在府里伤到了她,我这个主子就算是不要脸面,也得替她讨个公道,可是那人是四爷,连我这个主子都得委屈着,连替她句话都做不到,我不是个好主子!” 瑶琴闻之,眼角就蹦出了泪珠,能有这么一个心疼奴婢的主子,她们是多么的幸福。 “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这就是瑟儿的命!”瑶琴一边收拾着宫毯上的碎瓷片子,一边恭声劝道。 尔芙摇了摇头,觉得一肚子的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也不想再话了,起身就往院子里走去,仰头望了望脑瓜顶上四四方方的一片,又远眺着院门外葱郁的花木,却发现连这安宁的西院都不再安宁了! “额娘出来怎么不披件衣裳呢!”七一过跨院和西院的月洞门便叫了起来,忙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奶嬷嬷去正房里取大氅来,便迈着短腿往尔芙身侧跑去,一连声的唠叨着。 “七!”尔芙闻声,半蹲下了身子,抱着七裹着滚兔毛边大氅的身子,将脸埋在了七的肩头,泪珠无声的滚落着,打湿了一片迎风摇摆的风毛,最终萎靡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娘让七操心了!” 话音未落,瑶琴已经拎着大氅出来了,瞧见尔芙跪在冰冷地砖上的样子,不禁有些慌神,“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快起来,这地上凉气多重呀!” 着就要拉着尔芙起身,可是尔芙这会儿浑身的力气都没了,连带着七都摔在了地上,还好赵德柱和王守才听声跑了出来,这才半是拖拽、半是搬抗地把尔芙挪进了房间里头。 “快让生子熬完姜汤过来!”瑶琴一边拿着干姜给尔芙搓手,一边支使着愣神的古筝,倒是也没有忘记让奶嬷嬷带着七格格回到跨院去,免得吓坏了七格格。 七自是哭闹着不肯走,最后还是尔芙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让七回了跨院。 “别忙活了,我没事!”尔芙抽出了软如面条似的胳膊,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摆了摆手让赵德柱等人各归其位,不用在房里守着了,好像她命不久矣似的,看着就很是不吉利的样子。 赵德柱两人点了点头,纷纷打了个千儿就出去了。 王守才性格忠厚,没有什么心眼儿,不似赵德柱眼珠一转就一个主意,但是对尔芙这个主子是打心眼里的尊敬着的,也觉得自家主子是真的委屈了,生怕自家主子有个什么想不开的,巴不得自家主子和主子爷一时三刻就恢复到从前,好得好似一个人的时候。 刚一出门,王守才就拉住了要下台阶的赵德柱,指了指正房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急迫的低声问道:“赵哥,你看这事可怎么办呀?” “行了,别在这里了!”赵德柱指了指左右偷摸张望着的宫女,拉了拉王守才,边走边道。 王守才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却很信服赵德柱,不等赵德柱继续拉扯就跟着赵德柱往倒座房走去,才一进门就瞧见赵德柱将几个落在一起的箱柜都打开了,从里往外翻找着。 “赵哥,你这是干啥呢?”王守才一边收拾着赵德柱丢出来的衣物等东西,一边往他跟前走着问道。 “找出门的对牌呗,不然咱们怎么给主子帮忙呀!”赵德柱终于从箱笼的一个角落里找出了好些日子没用过的一枚对牌,不耐烦的回答道,“行了,你就留在院子里照应着,我这就去前头探探消息,看看苏公公那边怎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没胃口 第三百六十五章 着,赵德柱就要往门口走。 王守才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苏公公能和你么?” 赵德柱心里也没底,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自家主子看着就好像得了疯魔症似的,“试试呗,咱们主子待苏公公不错,兴许他还能念着咱们主子对他那点子情分给咱们指点个道吧!” 这也算是绝望中的希望吧! 赵德柱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袍摆,又对着窗户抹了把辫子,从挂在瓶子口上的帽子戴在了脑袋上,长叹一声就要往外走去。 “赵哥,你等等!”王守才忙一把拉住了赵德柱,径自往里头走去,将炕柜上叠着的被褥都拉了下来,正在赵德柱看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瞧见王守才将一个油渍麻花的枕头拽开了缝合线,从里头摸出了几枚金锭子,“你拿着,那苏公公是个好财的,虽这东西不多,但是到底能对付对付了!” 这几枚金锭子都是尔芙这些年打赏给王守才的。 他一直舍不得拿出去兑换了银子,这次能为了尔芙的事情拿出来,可见尔芙并不似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失败,起码跟着她的老人都是惦记着她的,打心里惦记着她的! “那我就拿着了!”赵德柱重重地拍了拍王守才的肩膀,叹气道。 完,便迈着大步子往外走去。 赵德柱一路紧赶慢赶地往同往前院的角门跑,刚要把腰牌递给守门婆子。便瞧见四爷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路上,他脑袋瓜一转,心里闪出了一种可能。瞄了眼隐藏在花木深处的倚月阁,忙躲到了大树后头。 四爷心里有着邪火,倒是也没有注意到正在偷窥的赵德柱,但是也没有如赵德柱预料的一般去倚月阁,反而直接往垂花门走去,看意思该是要回到前头去了。 “去,还是不去呢?”赵德柱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抬手扯下了一根树枝,边揪着树叶,边嘟囔着。 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他跺了跺脚,迈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 王守才自打赵德柱出去就一直巴望着院门口的方向,一见赵德柱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心急想知道结果。“赵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我没去!”赵德柱摆了摆手,拉着王守才到角落里将袖管里的几枚金锭子重新塞到了王守才手里,低声道。 “到底怎么了?”王守才不明就里地扯住了要走开的赵德柱,连声问道。 赵德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拉着王守才往角落里躲了躲,这才哑着嗓子答道:“刚刚在院子里瞧见主子爷了,我觉得这事八成和新抬起来那个格格有关。备不住就是那边的格格挑唆着,不然之前咱们主子爷和主子多好阿!” “不能吧。听宫女们那人就是府里伺候的丫鬟,便算是一时得了咱们主子爷的眼缘,难道真在咱们主子爷心里就有那么重的分量么?”王守才觉得不对劲,忙摆了摆手,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不了解这男人的心思…… 那时候我那爹为了我后妈一句话就把我卖到内务府去,压根就忘了没有我亲娘嫁给他带来的那些嫁妆,家里哪来的那些地,结果为了后妈带来那个拖油瓶就败了家产,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要了,还把我唯一的妹妹给卖到了大户人家做去! 这男人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白眼狼!”赵德柱不等王守才完就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扯开了半个衣襟,指着上头一道道多年没褪去的鞭痕,咬牙切齿的道。 王守才曾经听过赵德柱起他家里的事情,也好奇过他身上那些伤痕,以前只当是在内务府伺候的时候被管事公公们打的,却不想是家里人动的手,这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毕竟赵德柱被卖进内务府的时候才十岁…… 这过去都二十年了,可见当时是多么严重的伤势了。 “赵哥……”王守才哑着嗓子唤道。 “不用安慰我了,我那年能熬过来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便是没了子孙根做伺候人的奴才,也比留在那地狱里头强,你瞧我这不是遇到了个好主子么?”赵德柱反手一推王守才,笑着捶了捶他肩膀,似是有些自傲般的道。 “那主子那头可怎么办呀?”王守才有些担心的瞄了眼上房那边,低声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会让那人欺负了咱们主子就是了!”赵德柱似是许诺般地嘟囔着。 完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倒座房里。 王守才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见赵德柱都这么,也就没有再多想,捏了捏硬邦邦地金角子,也随着赵德柱的脚步往屋子里走去。 …… 尔芙病歪歪地躺在了美人榻上,长吁短叹个没完。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强打着精神坐起了身子,接过了瑶琴送上来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又栽倒在了美人榻上,扯着被子继续叹气,一直到生子都打发了宫女过来问摆饭的事情,这才算是总算活了过来。 “生子准备的菜色倒是也清淡,该是也没什么味道的,便让人摆在东次间的炕上就行了!”尔芙抹了把额角上的汗珠子,低声道。 完,便已经对着瑶琴伸出了手,示意瑶琴扶着她起身。 尔芙走出门外的时候,两张炕桌已经拼在了一起,琳琅满目的早点摆满了桌,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道摆在细白瓷盘里的烤红薯,香甜的味道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引得人胃口大开。 “这是生子特地准备的红豆圆子,里头还加了不少黑豆,最是适合女子这个时候吃了!”瑶琴一边从炖盅里往外盛着。一边笑着介绍着。 圆子是生子用糯米做的,一颗颗如珍珠似的浸在淡红色的粥水里,甜甜糯糯的味道,倒是好下口。 “这道南瓜糯米糍,本身就有着南瓜的甜糯口感,生子还往上撒了一层糖霜,更着重甜味。主子尝尝吧!” 往日从不用宫女布菜的尔芙,这次居然没有拒绝站在一旁伺候的瑶琴。 反而如木偶似的一口口吃着瑶琴送过来的食物,那糯米团就如瑶琴所的一般。入口即化,甜到了心底,可是尔芙压根就没有吃出来,反倒觉得有股子淡淡的苦涩。只要了一口就放下了。 瑶琴见尔芙食欲不高。忙换了个新的瓷碟,将一块清蒸腐皮卷送到了尔芙眼前。 腐皮卷是生子的拿手好菜,不似大厨房那边做的有豆腥味,馅料里混合了庄子上送来的新鲜韭菜、猪肉、干海米之类,鲜味十足,临上桌的时候淋上耗油、冰糖、清水熬制的汤汁,算是到开胃菜了。 平素,亦是尔芙喜欢的。但是这会儿不得尔芙的心了。 尔芙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挪过了头,继续拿着调羹搅和着那碗红豆圆子。 瑶琴心里叹气一声。又给古筝递了个眼色,将另外一道她平素爱吃的清蒸肉丸,内里包着一颗颗完整的鹌鹑蛋,放入鲜美的鸡汤里上过蒸,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入口口感润滑。 这些汤汤水水的菜色,尔芙平素还能吃上几口,但是这会儿是真打不起精神了。 “算了吧,把那道粉蒸土豆端近些吧!”尔芙也不想为难瑶琴她们,指了指蒸笼里的瓷盅,低声道。 瑶琴闻言,果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忙将那道菜送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又觉得太浪费了,着实对不起忙活一早晨准备吃食的生子,最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红豆圆子上,将桌上其他东西都赏给了瑶琴等人一道用了。 …… “主子吃了多少?”生子见瑶琴拎着大食盒过来,忙迎上前问道。 瑶琴苦涩的摇了摇头,将手里沉甸甸的食盒交给了生子,“只喝了一碗红豆圆子,又尝了两块粉蒸土豆,其他的是看都没看一眼,这不都赏给了咱们这些伺候人的人添菜了么!” “要不行,中午那顿就做些口味重的,刺激刺激主子的食欲,不然就这么对付两口,主子这身子也熬不住呀!”生子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长条案板上,揣着手,满脸忧色的提议道。 “反正主子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掂对着弄吧!” 瑶琴不放心尔芙那边离了人伺候,摆了摆手就打断了生子滔滔不绝的话茬,转身回了正房,正好瞧见尔芙趴在银边瓷质痰盂边上大吐特吐,忙抢过了古筝手里捧着的茶碗上前,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低声道,“主子,喝口水压一压吧!” 尔芙又呕了两声,这才直起了身子,捧着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便又吐了。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重新坐到了美人榻上。 “主子,奴婢去请胡太医给您瞧瞧吧!”瑶琴一边换了新茶盅给尔芙漱口,一边不放心的提议道。 尔芙摆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我去内室里躺躺就好了!” 她可不想让人看热闹,在乌拉那拉氏哭了一场的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到李氏那些女人耳朵里,这要是她叫了胡太医过来看诊,那就真是要给她们闲谈的时候增添谈资了,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吧。 反正她知道她身子没事,就是心底的一股火吐不出去,有些窝囊罢了。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有这么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吃了,也会很快就吐出去,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倒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却不想今个儿就这么激出来了。 心里有底的尔芙,对上瑶琴不放心的眼神,不禁勾了勾唇角。 “别怕,我这身子绝对没事,你就别再多操心了,让生子给我做一盘凉皮过来解解馋吧,我这会儿就好这口,要是再来碟蜜饯干果什么的就更好了!”尔芙反手拉住了瑶琴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安抚兴致的拍了拍,笑着道。 瑶琴连连应是,交代了古筝仔细伺候着就要往外去张罗了。 “记得让他多放些辣子,别弄得酸溜溜的,我可不喜欢吃醋味!”尔芙扬声叫道。 古筝闻言,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之前她还在家里的时候,她娘就和她过,这病人就容易没胃口,但是一旦有了念叨着的吃食,那这身子就快没事了。 “去给我弄杯蜂蜜果茶过来!”尔芙嫌弃地瞟了眼手边茶盅里的清水,低声道。 古筝有瑶琴的交代在前,不敢离开尔芙身边,忙叫了落地罩角落里候着的宫女,将尔芙的喜好嘟囔了一番,这才抬手打发了宫女下去准备。 茶室里,热水和果茶都是现成的,所以宫女很快就回到了东次间里。 琉璃制的提梁壶里,淡红色的茶汤里飘着几颗还未化开的冰糖,尔芙闻着那股子淡淡的香味,“赶紧给我倒一杯漱漱口吧!” 古筝闻言,又是一喜,忙取过了茶盅倒上,又将几碟刚刚从柜子里取出来的蜜饯摆在了高足盘里送到了尔芙眼前,“主子刚刚吐过,估计这嘴里头不得劲,吃几颗果子甜甜嘴吧!” “你和瑶琴是真贴心,你也别傻站着了,搬个杌子坐着话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顺着古筝的话头就捏了一颗蜜饯送到了嘴边,柔声道。 完,便好像食欲大开地连连咂嘴,其实尔芙还真不是那么饿,她顶多就是有些胃口开了,二来是着实怀念上学时代最常吃的吃罢了。 …… 做凉皮是件挺繁琐的事情,既要洗面,又要上屉蒸,还要做油泼辣子。 加之尔芙之前正是有孕,这些东西挺长时间没做了,一些调料都没有准备,生子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将一碗凉皮做了出来,转身拿了个碟装了油泼辣子,一块放到了食盒里,又将一碟卤驴肉和一碟凉拌海带丝放在了里头,这才盖上盖子,交给了瑶琴。 “记得让主子少加些辣子,别伤到了肠胃。”生子见瑶琴拎了就要走,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我晓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瑶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边边往走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开年第一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尔芙刚刚填饱肚子,恢复了些许力气,正躺在美人榻上养神。 瑶琴听着宫女回禀的事情,这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心疼之色,却还不能不上前通禀:“主子,福嬷嬷过来了,您看要不要见见!” “了有什么事嘛?”尔芙一挑眉,转过了头,低声问道。 “奴婢也不是太清楚,估计和晚上的阖府晚宴有关系吧!”瑶琴垂首,敛下了眼中泛起的苦涩,悄声答道。 是了,每每府里来了新人,总是要办上这么一场宴席,让大家伙儿相互见见面,熟悉一二。 不过在宴席之前,大家都会在请安的时候见过新人一面,或是酸溜溜的刺上两句,或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数落着她不妥当的地方,算得上是一种福利了。 而这般到晚宴才能见到,怕是连尔芙初入府时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尔芙流露出了一抹酸涩的笑容,转瞬就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古筝去准备些茶点送到正堂上去,瑶琴扶我进去收拾收拾,别让人瞧了笑话去!” 完,她也已经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子,径自坐到了妆台前。 正堂上,福嬷嬷对着引路宫女微微颔首一礼,便端正地坐在了宫女刚刚送上的绣墩上。 一刻钟后,尔芙总算是画上了得体的妆容,也换上了一袭熏得喷喷香的石榴红旗装。优雅地绕过了堂上摆放着的檀木雕松鹤如意纹的屏风,出现在了福嬷嬷眼前。 “老奴请侧福晋安!”福嬷嬷忙起身见礼道。 “嬷嬷坐吧,不必如此拘礼!”尔芙抬手示意瑶琴上前扶起福嬷嬷。柔声道,而她本人也已经悠然地坐在了上首摆放着的宝座上,丝毫看不出之前在正房那副狼狈的样子,一颦一笑里都带着豪门贵妇的优雅感。 福嬷嬷依言,半欠着身子落座,不待尔芙发问就打开了话茬子,“刚刚侧福晋才离开正院。主子爷就打发了苏培盛又来传话,是晚上要在揽月楼摆宴,正是引荐荿格格与府里诸位主子见面。福晋想着侧福晋这边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便打发了老奴来走一趟!” “倒是与我料想的一般无二,四爷他还是这么体贴,倒是劳烦嬷嬷走这一趟了!”尔芙闻言。心头一疼。面上的笑容多了些许僵硬,但是还是拘着礼数,含笑答道。 随即,尔芙便端起了手边角几上宫人刚刚奉上的热茶,遮挡着僵硬的笑脸。 堂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宁静,尔芙瞄了眼下首坐着的福嬷嬷,似是有些送客意思的开口道:“福晋那边可还有其他吩咐?” 福嬷嬷忙摆了摆手,并起身告辞道:“福晋那边离不得人。老奴便先行回去了!” 尔芙这会儿情绪还是不大好,再也着实不知道该和福嬷嬷些什么。便也笑着站起了身子,随着福嬷嬷的脚步走到了正堂门口,招呼着身后站着伺候的瑶琴,“瑶琴快送送!” …… 夜幕微垂,朗朗夜空上悬挂着一抹银白色的月牙,如水的月光洒落在窗前的一方青玉地砖,承尘上悬挂着的八角宫灯里满满都是乳黄色的烛光,与床边和妆台边摆放着的鎏金烛台上的一盏盏红烛相呼应着。 昏睡大半的尔芙,从早到晚就只吃了一碗凉皮和几块栗子糕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从起身就忙活着。 一会儿吩咐瑶琴去厨房里取些能立刻就食用的点心,一会儿张罗着让古筝去准备出席晚宴的新衣,整个人有些没事找事地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生怕有一刻闲暇时候就想起府里新出现的那位格格。 墨绿色绣兰草纹和白鹤展翅的旗装上熏着淡淡的茉莉香,配合着整套的点翠头面,让尔芙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庄重正式。 随着瑶琴张罗好软轿走进房门,尔芙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子,随手将一条绣着绿茵草地花边的帕子塞进了袖管,迈步往门外走去。 象征着侧福晋身份的华盖红顶软轿微微摇晃,轿帘和窗帘下角缀着的镂空鎏金铜铃铛在幽静的石子路上,留下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似是最让人沉醉的乐章一般。 尔芙倚着南瓜枕,一边捋着南瓜枕上镶嵌着的土黄色流苏穗子,一边眯着眼睛养神,脑海里演着一处处大戏……或是她大展雌威地揪着四爷的领子质问他的移情别恋,或是当场上演一出三大战n的泼妇戏码……总之是脑补得厉害。 大约这么晃晃悠悠地走了半个时辰,软轿缓缓地落在了揽月楼前的青石砖铺就的平台上,两行分左右而立在廊下的宫人,忙分出两个提着气死风灯的宫人上前请安引路。 扶着瑶琴白皙的手腕,尔芙微微俯身走出了软轿,一边等着瑶琴替她理顺并未褶皱的袍摆,一边望着眼前这座前两日还来过的华丽楼宇。 此时的揽月楼,里里外外都悬挂着一盏盏精致的美人图八角宫灯,灯火通明似白昼一般,镂空的菱花扇门虚掩着,尔芙站在楼外面,隐约还能听见府中几位格格已经坐在了侧厢坐的暖阁里话,更是时不时爆出几声笑声,似是和谐无比的样子,只有了解底细的尔芙对此嗤鼻一笑,暗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想到这里,尔芙低低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虚掩着的房门,坐在墙边交椅上的几位格格就忙起身了,齐声道:“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坐吧!”许是觉得大家伙儿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女人罢了,尔芙倒是没有刁难这些连主子都算不得的格格们。含笑抬了抬手,径自往上首摆放着的圈椅前走去。 随着尔芙的沉默不语,格格们低声闲聊的欢愉气氛出现了瞬间的冷场。好在很快就有大腹便便的吴格格出现,大家伙儿又是一阵请安见礼的客套,倒是缓和了刚刚的尴尬,只是这一切很快就在一位面生的格格出现的刹那,被风吹散在了空气里。 荿格格穿着华丽的淡粉色旗装,发髻上簪着几支妆点的珍珠簪子,周身都透露着清理雅致的气质。加之比满族家女子更加精致的容颜和细腻的皮肤,便是尔芙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忍不住嫉妒得发狂。恨不得上去两爪子就抓花了那张美人脸。 “婢妾云氏,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福!”荿格格迤逦走近,规矩地行了个万福礼。单膝点地地蹲着身子。展示着她柔美的侧身轮廓,娇声道。 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尔芙从根本上不喜欢眼前行礼的女人,更何况这位就是四爷的新宠——荿格格。 她真有心用身份好好压压这个初入王府伺候的格格,让她以这种难受的姿势蹲上大半个时辰,好好给她个下马威,但是还不等她的想法付诸现实,四爷熟悉的声音就从与正堂上分隔开的落地罩外传了进来。“你身子本就不好,又刚刚承宠。怎么不等着爷一道过来!” 尔芙闻声,眼神一暗,还来不及反应就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带着冷风走进了暖阁。 四爷身上靛蓝色的袍摆扬起一角,腰间还缀着一颗狮子钮的印,大跨步地走到了荿格格身侧,长臂已经揽着那个正在半蹲着拘礼的荿格格腰间,一脸心疼地扶起了那个女人,看都不曾看一眼她这个侧福晋。 感受着昔日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待遇,尔芙沉默不语地别过了脸,有些幼稚地砸了咂嘴,似乎尝到了酸涩如老陈醋一般的空气味道。 吴格格出身汉军旗包衣,虽然此时有孕在身,但是到底不如董鄂氏和钮祜禄氏两位格格身份尊贵,所以坐在最下首的交椅上,这会儿倒是和荿格格坐在了一块。 本着讨好四爷和给尔芙上眼药的原则,不等四爷走到上首落座,她很不要脸的将尔芙钉在了折磨新人的耻辱柱上,似是安抚荿格格情绪一般地抬手拍了拍荿格格滑不留手的手背,华丽丽的开口道,“瓜尔佳侧福晋脾气最是柔婉,许是一时不大习惯荿格格行这么大的礼才没有叫起,妹妹千万不要多心呀!” 尔芙闻言,恨不得一巴掌就将吴格格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才解恨。她虽然是已经动了折腾荿格格的念头,但是她到底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被四爷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难不成这吴格格还有看破人心的本事,打底就是墙倒众人推的给她添堵罢了。 只是她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之前她得宠,她们眼红给她添堵;现在她失宠了,这些人怎么还是迫不及待地给她添堵呢? 难不成她就真的这么不得女人的眼缘咩? 好吧,尔芙默默地真相了。 尔芙长时间的独宠四爷府,让敌视瓜尔佳氏侧福晋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府里诸位女主子的习惯,所以就算是突然冒出了个新宠——荿格格,她们还是习惯性的将矛头对准了尔芙,忘记了她们要同一阵线地针对新人才对的根本设定。 四爷似是羞怒地瞥了眼尔芙,又满是疼惜地瞄了眼荿格格,让尔芙那颗受伤的心脏上,又多了几道裂痕。 荿格格见吴格格有意针对瓜尔佳氏,她倒是没有想要给人做刀子的想法,对着正看向她的四爷颔首一礼,轻声解释道:“妾身给侧福晋请安是规矩,哪里会多心!” “吴氏,你这喜欢挑唆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好好一顿家宴也要生事,当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也不怕给你肚子里的阿哥做个坏榜样!”正当尔芙尴尬得要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朱红色的立领旗装走进了暖阁,而且一进门就将炮火直接对上了吴格格,很是不留情面的吐槽道,似是丝毫没将一旁面露羞涩的荿格格放在眼里一般。 吴格格被当着这么多人训斥,自是不甘心就此闭嘴,但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比她高了三级不止,她只能俯首帖耳地忍着,在心里希望乌拉那拉氏完这句就算了,只是她到底低估了乌拉那拉氏的战斗力。 “要是学不会府里的规矩,吴格格以后就不要出来了,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禁足算了!”乌拉那拉氏见吴格格挤眉弄眼的做怪样子,原本已经要止住的话头就停不住了,转身停住了正在往前的脚步,瞪着站在吴格格身后的嬷嬷,厉声道。 吴氏刚要开口解释,便注意到了嬷嬷制止的眼神,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就要行礼请罪,屁股才刚刚离开椅子,便听见四爷开口解围了。 “好啦好啦! 眼瞧着就要到年节了,咱们府里也该好好热闹热闹了,福晋就不要谨守着规矩了!”四爷支使着尔芙身侧站着的瑶琴过去扶着乌拉那拉氏走近,笑着打圆场的道。 乌拉那拉氏很是不悦地瞥了眼低头偷笑的吴格格,但是碍于四爷的脸面,便也不好多什么了,上前请安行礼后,一边端起宫人送上的热茶,一边很是不客气的冷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虽年节将近,但是这该守的规矩也不能丢了,不过既然四爷都已经这般了,妾身也不好驳了您的脸面,就惩大诫算了,只让吴氏抄女则、女诫十遍罢了!” “婢妾遵福晋吩咐!”吴氏心里很是不痛快,面上倒是不漏分毫,扶着嬷嬷的手腕,艰难地行了个万福礼,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这才勾了勾唇角,对着尔芙丢去了一记神气的眼神,似乎在‘这些贱皮子就该好好收拾着,你就别想着大家伙儿一团和气了,只管放胆去做吧!’的意思。 尔芙忙垂首掩唇,掩饰住了已经弯起来的唇角。 “李氏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可是福晋忘记告诉她了?”四爷瞄了眼右手首位空着的圈椅,又环视了眼坐得快满了的几张交椅,有些不喜的扭过了头,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与四爷少年结缘,并不畏惧四爷的黑脸,更注意到了四爷时不时往尔芙身上飘去的眼神,便也摸透了四爷的心思,故意有些替尔芙出气的意思,语气里多了些许不快的沉声回道:“倒不是李氏来晚了,只是爷来早了!”(未完待续。) ps: ps:新年到,祝福书友大大们身体健康,心情欢愉,绾心也会在新的一年继续努力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红云似火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四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很是不快地瞪了眼身后立着的苏培盛,随即似是解释般的开口道:“今个儿正白旗下的昂立普来府里,爷中午陪着他用过席面,只顾着喝酒就没怎么吃东西,倒是比往常饿得早了些,想着揽月楼这边要摆宴,便先过来了,也就忘记了时间!”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让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齐齐翻了个白眼。 不过到底是皇权至上的年头,虽然尔芙很想好好吐槽一番,但是嘴上还是好像封了胶带一般的装没听见了,只是一味地对着角几上摆着的琥珀核桃用力,一颗颗地丢进染着朱红色胭脂的唇瓣,当成是四爷一般嘎嘣嘎嘣地咬着。 “荿格格是哪里人,瞧瞧这皮肤嫩得就好似一掐就出水似的,真是让人羡慕极了!”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语,暖阁里静悄悄得很是尴尬,忙扯了个话头的随口道。 荿格格未语先笑,微微颔首道:“我祖籍在杭州府辖下的一处镇子,许是江南的山水养人吧!” 完,又似是羞涩的笑了,玉指拧着一条绣了彩蝶花边的绢丝帕子掩住了唇瓣,与腮上那两团嫣红的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更显得她纤纤玉指如羊脂玉般的晶莹剔透。 “……” 荿格格的回答很有聊止于呵呵的效果,弄得想要挑起氛围的董鄂氏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反倒是引得尔芙有些想笑了。略带调侃意味的轻声搭腔道:“荿格格真性情,起来也很直率呢,倒是多了些咱们满家姑娘的爽利。难怪能入了咱们四爷的眼呢!” 四爷闻言,耳垂诡异的多了一丝红晕,有些怪责似的的瞟了眼尔芙,转头支使着苏培盛,沉声道:“这都什么工夫了,赶快去东院去瞧瞧,若是李侧福晋已经准备妥当。便不要让她磨蹭了!” 苏培盛闻声应是,忙弓着身子往外走去,竟然走出了几分竞走的感觉。颇有些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处是非地的意味。 “李侧福晋到!”正当苏培盛的身影就要走出暖阁的瞬间,廊下侍奉的宫人就已经扬声唱名了,一顶红顶华盖的软轿就停在了尔芙所乘软轿的旁边,穿着一袭丁香色绣杜鹃花的李氏就这样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进了暖阁。 尔芙眼尖的注意到了苏培盛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有些好笑地扭过了头,就在一群注视着李氏身影的眼神中,将注意力放在了苏培盛身上,看着苏培盛佝偻着身子似是滑步一般的往四爷的身后躲去。 “妾身姗姗来迟,还请四爷和福晋恕罪!”李氏一进门就收获到了大把的注意力,有些羞涩地垂首一笑,俯身行半蹲礼道。 “坐吧!”四爷轻咳两声,指着空着的圈椅。低声道。 随即,便转头吩咐苏培盛赶紧去通知膳房开席了。将有心想要些什么的李氏丢在了一边。 …… 揽月楼的正堂上,三张铺着淡紫色缀流苏缎面桌布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味,角落花几上摆着的一盆盆精致盆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菜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四爷领着一众女眷和儿女从各自休息的暖阁,缓步来到了堂上,分席落座。 正中央一张直径有三米多的大圆桌旁边,四爷堂堂正正地坐在了主席上,一侧坐着乌拉那拉氏,一侧坐着望着竹荪山药粥流口水的弘昀,显得怪异极了。 乌拉那拉氏满眼带笑的正看着下首坐着的弘晖,压根没将席面上座位的不对劲放在心上,而尔芙正不想紧挨着四爷落座,更是没意见的坐在了七和弘轩之间,让弘轩紧挨着弘晖,让他们两兄弟能自在话,整个人比李氏的位置落后了两位不止。 李氏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挪开了,频频侧目看着落后与她作为的瓜尔佳氏,压根不理会已经吃得满嘴流油的弘昀,全然忘记了她是个额娘的事实。 “爷,这道荷叶鸡做的很是入味,您尝尝吧!”李氏隔着弘昀,起身将一块剔去了鸡皮的鸡腿肉放在了四爷眼前的吃碟里,柔声道。 “你尽管自己吃就是了!”四爷不动声色的将鸡肉拨到了一边,低声道。 李氏自讨没趣的行为,让她脸上一红,也不再理会四爷了。 足足能坐下十六人的圆桌,一侧显得空落落的各自低头吃着美味的菜肴,一侧倒是热热闹闹地笑着。 尔芙时不时的将剔除了鱼骨的鱼肉放在弘轩和七的碟子里,又频频低声与乌拉那拉氏笑着,全程无视着黑脸中的四爷,引得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笨手笨脚的像什么样子,下去找管事嬷嬷领罚吧!”四爷又闷头积攒了一会儿怒气,终于将怒气统统发到了正要将一个装着豆腐的吃碟送到他眼前的宫女身上,冷声呵斥道。 完,四爷看也不看一眼欲哭无泪的宫女,转头正对上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同样摸不到头脑的迷糊模样,扬声叫过了正在下首圆桌与其他格格一道用膳的荿格格布菜。 “这道鹿肉片真不错,鲜嫩肥美,倒是正适合冬日里吃呢!”尔芙微微愣了愣神,收回了望着荿格格好一会儿都挪不开眼神的注意力,抬手夹了两片鹿肉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盘子里,轻声道。 “食不言,寝不语。 瓜尔佳氏这规矩是都就饭吃了么?”四爷语带嘲讽的扬声道。 尔芙很想呵呵四爷一脸,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陪着笑脸,自嘲似的道:“妾身这规矩不好。爷又不是第一知道,何况这般摆宴的时候,要是都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怕是也无趣的紧吧!” 完,便自暴自弃地如开启了话唠特质一般的,不管有没有人接话便一个劲的对着七和弘轩个没完了,很有些和四爷对着干的意味。 “这梨花白的味道不错。淡淡的,倒是很适合你们女子喝呢!”四爷不敢寂寞的就着荿格格粉嫩的手吃下了一块鱿鱼卷,指着宫女刚刚送上温着的执壶。朗声道。 着,便吩咐宫女将一尊尊执壶送到了诸位女眷手边,大有和众女好好喝一杯的打算。 荿格格站在四爷身侧,很是好奇地瞄了眼下首并不再年轻的瓜尔佳侧福晋。又瞄了眼黑脸状态的四爷。闪着星光的眸子,显示着她正脑洞大开的猜测着两人诡异的关系问题。 …… “爷觅得如此佳人在侧,妾身就先提一杯酒吧!”尔芙正吃牛乳糕吃得欢乐,便听见李氏甜得腻人的动静,不禁有些不爽地抬眸看去,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就往上首的四爷望去,正巧瞧见四爷嘴角微扬举起酒杯的德行。心里那股子强忍耐的酸涩,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荿格格秀丽可人。蕙质兰心,倒也当得起这佳人的法!”四爷一边张罗着众人举杯,一边连连赞同的道。 略带辛辣的酒水,入口带着梨花独有的香甜,正是梨花白的特色,一向狠得尔芙的喜欢。往常尔芙和四爷用晚膳的时候,也会让身边宫人预备些,陪着四爷一道喝上两杯,但是这会儿看着荿格格面带娇羞地举杯与四爷相视一笑就齐齐饮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心塞,入口的酒水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福晋,咱们俩也喝一杯吧,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尔芙瞧着上首颇有些秀恩爱意思的四爷和荿格格,转头看向与她隔着弘晖、弘轩二人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道。 “别喝得太急了,仔细醉酒出糗!”乌拉那拉氏微微举杯,便抿了一口,还不待她吃口菜缓缓,便瞧见尔芙又一手拿着执壶,一手托腮地替自己斟酒,略有些担心意味的提醒着。 尔芙双眸有些不聚焦的看着手中那盏粉彩酒盅里的残酒,喃喃道:“难道我现在就不糗么?我以为我放弃了家人、朋友,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学着女子三从四德的糟粕规矩就能得到属于我的爱情,可是得到的不过就是一瞬光辉罢了,真真可笑极了!” 尔芙的声音很低,乌拉那拉氏虽然没能听得清楚,但是却也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那股子难以忽视的感伤,生怕尔芙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失礼人前的事情,闹得丢了四爷的恩宠,忙趁着给弘晖添菜的工夫,给弘晖和弘轩两兄弟丢了个眼色,还不等弘晖和弘轩明白她的意思,便使劲搓了搓双腮,故意有些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了弘晖身上,伸手够着桌上不远处的酒盅,流露出了几分醉态。 “额娘……”弘晖有些担心的扶住了要跌倒的乌拉那拉氏,转头看着正指着一道红烧鱿鱼卷让荿格格布菜的四爷,起身拱手道,“阿玛,额娘似是有些不胜酒力,儿子想麻烦瓜尔佳额娘陪着额娘出去散散酒气!” 四爷闻声看去,正瞧着双眸亮晶晶的瓜尔佳氏已经起身往乌拉那拉氏走去,双腿蹒跚似刚刚学步的儿童一般,似是比乌拉那拉氏醉得还要严重,很是不放心的刚要拒绝,便瞧见弘轩那个机灵鬼从官帽椅上跳了下来,直接一手扶着一个地对着他笑了。 “阿玛,嫡额娘和额娘就交给儿子和姐姐照顾吧,正好姐姐晌午时还想去看看旁边梅园里盛开的红梅呢!”完,也不管四爷是不是同意了,对着满脸不放心的七递了个眼色,脚下迈着碎步的往揽月楼的门口走去,路过吴格格的时候,还特地拉着尔芙往边上绕了几步,生怕真有些醉意上头的尔芙绊倒那位身怀龙孙的吴格格身上,到时候被人栽一个谋害皇裔的罪名。 四爷就这样看着手侧的一帮人齐齐往外走去,只觉得原本的好心情都消失了,也想跟着她们一道去梅园看看火烧云似的满园红霞,或者是想要看看尔芙那双堪比星辰似的明眸,紧盯着那个明明惹他闹出一肚子火气的妮子才安心。 苏培盛急四爷之所急,不用四爷对他使眼色啥么的,便已经上前一步,尖声道:“梅园里的红梅凌雪傲霜而放,阵阵扑鼻香气,又有温暖如春的琉璃阁可以歇脚,倒是一处不错的景致呢,不如主子随几位女主子也去瞧瞧吧,便当是宴后散散步吧!” “吴格格身怀有孕,怕是不好走夜路,便让软轿先行送她回去吧,咱们一道去梅园走走吧!”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颇为赞同的对苏培盛丢去了一记还算和善的眼神,随即转眸看向了捧着大肚子垂首的吴格格,扬声道。 “婢妾谨遵四爷吩咐!”吴格格虽然不大满意四爷的安排,但是也不好扭着来,强压着心头的不满,起身微微俯身见礼,恭声答道,随即便跟着身侧陪着的嬷嬷迈着碎步,优雅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消失在了棉帘子外面,坐着软轿往她所在的碧池苑去了。 …… 四爷领着其他三位格格和弘昀,紧随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行人之后的进了梅园,便瞧见梅园身处的琉璃阁里已经亮起了灯火,如点缀在一片霞光中的夕阳般明媚得令人着迷,显得格外吸睛。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两分,随口道:“烛火通明下的梅园,果真比白日里更美轮美奂了,该请了额娘一道过来欣赏才是,要知道额娘可是最喜欢这些冬日里绽放的梅花了,还记得爷时候去额娘宫里请安,常常瞧见额娘的寝殿里摆着两支插满了红梅花枝的粉彩花斛呢!” “四爷如此孝心,不如年节进宫请安的时候,便麻烦福晋带上几支花枝吧,红红火火绽放的梅花,也是一种不错的好彩头呢!”荿格格玉指拂过还沾着些许雪花的一枚花骨朵,嘴角含笑的轻声道。 四爷微微点头,越发觉得荿格格得他的心思,“的不错!” 着话,四爷就已经领着几个格格和弘昀走到了琉璃阁附近,隔着那层轻薄的鲛纱帷幔,看着朦朦胧胧的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的身影,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琉璃阁里的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正围着红彤彤的炭炉,一人手里拿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就着两碟零嘴干果,有有笑地喝着瑶琴刚刚从西院取回来的葡萄酒。(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好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四爷是带着众女一道欣赏雪地红梅的美景,可是一进梅园就径自往琉璃阁走去,其心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好在大家都是有眼色的聪明人,自然都装作瞧不见似的一边看着石子路左右满枝红云的梅花,一边猜测着四爷的心思。 “自打这琉璃阁建成,爷还真是第一次这般暮鼓时分过来,果真是处不错的精致。”四爷察觉到身后女眷那一道道如芒在背的猜测眼神,意识到了他的失态,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朗声解释道。 随即转眸看向了缩脖端肩走在身前打着灯笼领路的苏培盛,“正值年节的时候,明个儿让人给负责督造府内琉璃阁的几个人各送去一份谢礼,也难得他们如此费心了!” 着,也不管苏培盛是不是应声了,一甩袖子就往一旁拐去,刻意地绕着梅园走了一圈,四爷这才转头看了看已经冻红了脸颊的荿格格,接茬道:“寒地冻,倒是难为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女儿家了,正巧琉璃阁里都是布置妥当的,咱们也进去歇歇脚吧!” 四爷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伙儿的齐齐赞同。 荿格格更是配合地搓了搓忘记带上手炉,而冻得有些发红发胀的手,可怜巴巴地连连跺着脚,娇声道:“如此美景,虽然难得一见,但是这寒风瑟瑟,也着实是冻坏人了!” “可不是呢,这京里还算是好些。若是再往盛京那边走走,那冬日里真是滴水成冰呢!”钮祜禄氏一族世代居住在辽东一带,虽钮祜禄格格并未亲身经历过盛京以北冬日的寒冷。但是听得家里长辈得多了,这会儿也乐得显摆似的配合着道。 四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咱们脚下就快走几步吧!”着,还不忘吩咐荿格格等人身边伺候的仆妇仔细扶着几位格格,变得无意中踩到宫人未曾即使清理干净的碎冰路面,闹出什么笑话来。 荿格格等人闻言,自是都迈开了步子。不再拿着婀娜多姿的风姿,一步步地紧紧跟着四爷身后,目标一致的往眼前不远处的琉璃阁走去。 时迟。那时快。 几人话间就已经又一次绕到了琉璃阁附近,四爷还未曾走进琉璃阁,便已经听见琉璃阁里面的笑语之声,让他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就又落了下去。 四爷也有些摸不清楚他此时的心思…… 他既希望能瞧见瓜尔佳氏因为他宠爱新人露出伤感之态。又担心瓜尔佳氏为他一时意气之举气伤了身子。只是眼看着尔芙似是真的并未因为他的举动伤心,这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可是偏偏这话不能和旁人,也就只能窝在心里生闷气了,唯独苦了一直矮着身子在前头打着灯笼引路的苏培盛,眼角瞄着四爷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知道哪下就惹了后面这位濒临自爆的炸药包四爷。硬是走出了一种高空走钢丝的危机感。 负责打理琉璃阁的管事嬷嬷一见苏培盛提着灯笼走进,便忙不迭地打发了宫女进去通知福晋和侧福晋。她本人也扯了扯不曾褶皱分毫的袍子,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冰凉刺骨的青石板路上。 “奴婢请主子爷万福,见过钮祜禄格格、董鄂格格、荿格格!” “起来吧!”四爷连个眼神都懒得在这等连府中正经管事嬷嬷都算不上的嬷嬷身上浪费,目不斜视的丢下了一句,便领着一行人往琉璃阁里走去。 琉璃阁里,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出席晚宴时,皆是一袭锦衣华服,发上也簪满了钗环珠翠,赤金托镶嵌各色宝石的发簪、步摇虽然是熠熠生辉,但也是分量十足,戴在头上沉甸甸地坠着头皮生疼。 两人见琉璃阁里没有外人在侧,自是纷纷甩开了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吩咐宫人解开了挽着的及腰青丝,只简单地挽了个纂儿地换上了近身宫女送上的软底绣花鞋解乏,猛然听四爷领着几位格格也到了梅园,不禁对视苦笑了一眼,暗道四爷是片刻都不让她们安宁了。 乌拉那拉氏忙让弘晖和弘轩领着妆容完整的七出门迎接,而她和尔芙自然是已经随着宫人往琉璃阁一侧屏风后的暖阁里走去,对着铜镜匆匆梳妆,只是这边她们还未曾梳妆停当,便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动静停了。 “外头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到底还是古代女子的传统思想,生怕四儿觉得受到了怠慢,一甩袖子就走了,不等发丝完全挽起,便扭着脖子往外探头望着,语气里有些惊慌的问道。 陪着乌拉那拉氏来琉璃阁的琦香,那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老人了,吩咐其他宫女继续替乌拉那拉氏梳妆,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往外面走去,过了一会儿才苦着张脸,重回到了屏风后。 “听耳尖的宫女嘟囔是有人来送信吴格格在回院子的路上摔下了软轿,这会儿怕是不大妥当了!”琦香倒是没有让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开口追问就答话了,只是这话完,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就不禁变了变脸色。 要后院里女人最常用的腌臜手段就是绝人子嗣,什么送些加了料的汤羹,磨滑了底的绣花鞋,掺杂着麝香、红花的香囊等等……,便是在深宫内院里亦是屡禁不止,而这条也正是四爷绝对不可碰触的逆鳞,一旦沾上就是非死即亡的大事。 至于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脸色骤变,一来是觉得年根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吉利,二来是觉得那下手人太狠了些。 吴格格这胎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不算妥当,即使就算是四爷已经安排了府里医士好汤好药的照料着,她本人也瘦了一圈。更显得肚子大得吓死人,瞧着比之前尔芙怀有双生子的时候,还要吓人几分,而这会儿有人动了手,这可不止只是想要要了吴格格肚子里孩子的命了,那真是连吴格格的命都打算收了。 更何况还是跌下轿子,那可是足足离地一米来高的位置上。别是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受不住,便是好人这一摔也会摔出问题来的。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想到这里,再顾不上这会儿发髻还未梳好。忙让宫人替她们简单拢好了长发,穿上花盆底的绣花鞋就齐齐起身往外走去。 是走都是客气的,那分明就已经是一路跑了,估计这也是两人还顾忌着规矩。不然就要扯着袍摆飞奔了。 这边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路跑出了琉璃阁。追着四儿等人一路往碧池苑跑去。 那边瑶琴和琦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忙叫了软轿追了上去。 可是粗使婆子虽然是一路紧赶慢赶地追,但是到底忽略了这两位主子的爆发力,一直到碧池苑近在眼前,才瞧见两位主子已经进了院子,只好遵着瑶琴和琦香的吩咐,将轿子停在了绿意葱葱的树荫底下,免得挡住了旁人进出的路。 “吴格格她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匆匆进门。抬手免了正在拘礼的几位格格和李氏的礼,对着四爷浅施一礼。便等不及地问出了声。 “怕是不大好!”四爷脸色阴沉地瞧着厢房门口来来往往的宫人,沉声道。 尔芙闻言,心里就是一凛。 四爷能当着在场众人出这样的话,怕是吴格格不止是不好了,而是很不好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种未知数了。 毕竟听吴格格从轿子上摔了下来,大家都已经知晓她这胎儿不好了,更何况那来来往往宫人紧张、忐忑的模样,也早就落在了在场众人眼中,压根不需要四爷多这一句了。 “寒地冻,爷还是进屋子里等着吧!”乌拉那拉氏默念了一句老保佑,转眸看向已经有些脸色煞白的其他几位格格,略有些不忍地开口劝道。 “恩!”四爷敷衍的应了一声,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厢房那扇虚掩着的门,显见是没有将乌拉那拉氏的话听进去。 自打吴格格进府以来,虽然他与吴格格的情分越来越淡,可是到底是曾经温暖过他心的女子,他对她是有着不忍的,不然也不会纵着她独住一院,甚至隐隐在钮祜禄氏等人跟前偏帮着她几分,让她不至于因为出身而被府中那些迎高踩低的奴仆欺辱了去,吃穿用度上也都是比照着庶福晋的份例,让她就算不是很得宠,也一直过得颇为顺遂。 他亲眼看着脸色惨白的吴格格被粗使婆子抬进了厢房,昔日被他压在心底的旧情就不禁钻了出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便是没有爱情,也有着一份关怀,更何况吴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他的孩子,便是他已经对吴格格冷了心,但是还是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心里颇为复杂的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突然的可能要没了,四爷如何能不有些伤感呢! “婢妾进去瞧瞧吴姐姐吧!”荿格格被钮祜禄氏挤到了角落里,见院子里一片寂静,微微上前一步的轻声道。 “恩,去吧!”四爷点了点头,眼神从荿格格身上绕了一圈,重新落在了那扇门上。 站在四爷身后,尔芙心里又是一酸,随即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冷颤。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理出现了问题,面对着吴格格可能会一尸两命的下场,她不但没有感同身受的有伤心的感觉,反而有着隐隐的欢喜,似是没了一个竞争对手的欢喜。 记得她初来这个时代,那些女人多次对她下手,甚至可能伤害到她的孩子,但是当四爷处置了她们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上一劝,想要给那些女人留下一条生路。 她妇人之仁也好,但是在她看来,她那时候是有着善心的。 而现在她已经被后院里层出不穷的女人磨灭了她的善良,许是有一日她也会变成那些被嫉妒和不甘遮住眼睛的毒妇,动辄就是伤人性命,害人子嗣吧! 她绝不愿意她成为那样的人,但是她有些管不住她的心了。 正当尔芙为了心里可能已经萌芽的邪恶种子,陷入自我厌弃的诡异气氛的时候,一道突然出现的女声,惊得她不要不要的。 “奴婢吴格格近身婢女雨萌,求主子爷替咱们格格做主呀!”那道突然出现的女声哭诉着道。 那婢女虽然哭得哽咽连连,但是却字字真切地传入了在场众人耳中。 “喔?”四爷微微侧头,似是颇有些疑惑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雨萌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没有半点美感,但是却偏偏做出了扭捏之态,显得很是别扭,就在四爷有些不耐烦地想要开口催促的时候,雨萌的眼神在尔芙的身上打了个圈圈,这才磨磨蹭蹭地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娟帕,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低声道: “主子爷容禀,格格自打身怀有孕就十分心。 尤其如今冬日里滴水成冰,所以每次出行都会先行让咱们去探探路,生怕抬脚的粗使婆子踩到什么滑跤。 今日亦是不例外,出发去往揽月楼时,路上是奴婢和月牙一点点探过去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都没有半点残雪、碎冰存在,可是回来的时候,便正好在格格软轿经过的一段树荫下的路就出现了一大滩冰面,这才让粗使婆子滑了脚,所以今个儿的事情,并非意外,实乃是人为。 此物,正是奴婢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重新跑回到格格摔下软轿那段路附近找到的!” 尔芙在雨萌看着她打量时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妥,只是因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才没有多想,一直到看清楚那块叠得平整的娟帕一角的绣字,她才确定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只是是谁算计的,她有些摸不准了。 要府里想要除掉她的人不少,但是吴格格绝对不是个傻的,不然也不会护着肚子安安稳稳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敢相信有人会成功算计了吴格格这胎,还将这黑锅抛到她身上,可若吴格格为了除掉她,连性命都不顾了,那又有些不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生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尔芙左思右想了一大圈,还没想出个结果,便听见李氏已经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手指头颤抖得好像得了帕金森症似的抖啊抖地指着雨萌捧着的那条帕子,语气中满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惊讶,尖声叫道:“这帕子怎么那么像瓜尔佳妹妹今个儿用的那条!” 闻声,尔芙刚要开口反驳,便看见身前的乌拉那拉氏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李氏前面的话音还没落定,便又自我反驳的开了口,“定然是妾身看错了才对,瓜尔佳妹妹性子向来是最和婉的,哪能做出这般黑心肝的事情!” 只是,李氏那眼睛里闪烁着的怀疑眼神,怎么瞧怎么都觉得她这话得假掰掰的让人不敢相信,不过这也正是她李氏的计策,只要在四爷心底扎下一根怀疑的种子,便是尔芙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会慢慢被这些女人的枕头风吹死在四爷的心底,何况四爷现在已然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荿格格身上。 “李氏,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胡乱!”乌拉那拉氏转身,义正言辞的道。 “福晋教训的是,是妾身妄言了!”李氏顺坡下驴地后退了两步,一脸抱歉地对着尔芙点了点头,随即浅浅俯身一礼,似是十分懊恼般的嘟唇道。 尔芙微微摆了摆手,大度的表示无所谓,心里却已经将李氏恨了个半死。但是这都是开胃菜似的头盘罢了,她相信很快还会有更劲爆的爆料将她钉死在谋害皇裔的死路上。 如她所想,四爷刚清了清嗓子。似是想要开口话,静悄悄听李氏话,且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的雨萌就已经继续了起来,“奴婢还在捡到这帕子附近的草地上发现了几枚鞋印,瞧着似是府中女主子穿的花盆底绣花鞋留下的印记,至于是哪一位,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与那印记一对照,便能查验分明了!” 此时正值冬日,府中主子们出入都会乘坐软轿。要是真的有那位主子的鞋底沾染了草木、泥土,那还真是蛮可疑的,但是要是有人想要陷害,自是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了。 “行了。你先退到一边。如今还是吴格格的安危更加要紧些!”四爷自是不相信尔芙能有这样狠辣的手段去算计旁人,但是又不想让人觉得他有意偏袒,加之他也着实惦记着厢房里的吴格格,扭头看了眼神色各异的诸位女眷,冷声吩咐道,随即就大跨步的往厢房的廊下走去,懒得理会还在哭哭啼啼替吴格格抱委屈的丫鬟雨萌。 雨萌却好像听不懂四爷话似的坚持跪在那里哭诉…… 乌拉那拉氏听得心烦不已,对着福嬷嬷摆了摆手。示意福嬷嬷将雨萌拉到一边去,只待吴格格这边有个究竟在处理雨萌所的事情。 “你且先下去吧!”福嬷嬷缓步上前。俯身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雨萌抽抽搭搭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珠,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子,一步一回头地望着正站在厢房回廊前的四爷,往墙边的围房里走去。 福嬷嬷紧跟着后头,随手拿过了挂在一间门上的一把铜锁就挂住了门,又招呼了两个婆子守住门不让人靠近,这才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 院子当中,碧池苑里的丫鬟也已经取来了炭炉和官帽椅请诸位面色不愉的主子们落座,而看似丫鬟进出忙碌的西厢房里,处于漩涡正中央的吴格格,正歪歪斜斜地倚靠着软枕,舒舒服服的躺在温热的炕上,一口口地喝着参汤,丝毫没有丫鬟去找四爷回事时所的那般惨状。 “吴格格,催产药已经准备妥当,您看要不要现在就喝下!”一面生的嬷嬷捧着一碗乌突突的药汤,恭声问道。 “先放到一旁!”吴格格扬了扬手里还有半碗参汤的细瓷汤碗,随手指着手边摆放着的炕桌,眯缝着眼睛吩咐道,随即抿了口参汤,又冲着挂着细纱帘子的窗边干吼了起来,似是很凄惨的样子。 ——吴格格,虽然并非出身内务府包衣大族,但是其嫂子罗氏,却正是内务府大族罗家的长房嫡女,自打嫁入吴家里就发现吴格格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爱慕锦衣玉食生活的女子。 罗氏这一代家中并无模样俏丽的姑娘,所以罗氏一族就将注意打到了还是宫女的吴格格身上,更是自打吴格格进宫就安排了许多后手帮忙,希望吴格格能成为康熙爷的宠妃,帮助他们罗家顺利在内务府占据更有力的肥差上,以谋得更好的出路。 只是吴格格并不想如其他抱着攀龙附凤心思的宫女一般去伺候已经年迈的康熙爷,而将主意打到了几位较为年长的阿哥身上,而四爷正是候选人之一,要是按照吴格格的心理,她更想要混入毓庆宫去伺候的。 罗氏自打嫁进吴家就一步步的引诱着吴格格,虽然赔上了她在邻里、亲朋间的好名声,但是结果也是成功的。 吴格格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格格,虽并不得宠,但是到底是和四爷有过那么一段朦胧的感情在,倒是比起其他几位格格都更要有脸面些,罗氏原打算就这样让吴格格糊弄日子算了,却不想罗家给吴格格安排了更重要的差事,那就是此时要陷害瓜尔佳氏这出大戏了。 随着夺嫡之路的前景渐渐明朗,四爷已然成为了夺冠的热门,而吴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在此之前,瓜尔佳氏所出的子女就有些妨碍到了罗家的路了,所以想要从根本上断绝了四爷对那两双子女的重视,便要先铲除了出身瓜尔佳一族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了。 罗家联合几个联姻亲族。辛辛苦苦安排了半年,终于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同时,将吴格格身边的人都换成了死忠党。这才在吴格格产期将近之时,闹出了这么一场戏。 什么摔下软轿,什么生死一线……不过就是想要让四爷暴怒之下将瓜尔佳尔芙赶入死路的手段罢了。 只是罗家设想的很美好,更是挑选了四爷刚刚宠上新人的这个时候,却到底忽略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这点,让四爷只丢下一句等吴格格这边有个结果再就作罢了。 到时就算是罗家安排的种种证据,将尔芙定死谋害皇裔的罪名。而吴格格母子平安的事实,也足以让四爷顾着尔芙两双子女的颜面,将此事轻轻揭过。这也是吴格格为什么迟迟不用催产药,开始生产的缘故。 她正在等……等那些得了红眼病的女人,在她生下阿哥之前就咬死了尔芙! 只是事情能不能按照罗家的安排走,那就是一个未知了。 正当吴格格还打算再磨蹭下去的时候。便瞧见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的身影。 “有话。别吓到了格格!”旁边端着催产药的嬷嬷压低声音的喝问道。 丫鬟被骂得一愣,随即忙指着身后虚掩着的门,一脸惊慌地连声道:“荿格格要进来看格格,还请嬷嬷快些给格格准备上!” “真是烦死人了!”吴格格低声咒骂一句,忙将手里的汤碗交给了嬷嬷,随手接过了催产药一饮而尽,又让丫鬟把早就准备好的血浆往炕边洗手架的铜盆里、她身上搭着的被子和已经脱下的袍子上都撒了些,又接过清水往脸上撒了些。装作一脸虚汗地躺下了身子,这才示意嬷嬷去领了荿格格进门。 荿格格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刚想取出袖管里的帕子掩鼻进屋,便瞧见吴格格身边的嬷嬷上前来问安,只得停止了动作,随着嬷嬷走进了内室。 吴格格见荿格格进门,故作虚弱的喘息着,往上挺了挺身子,重新倚在了身后的迎背靠枕上。 引着荿格格进门的嬷嬷忙将一枚软枕塞在了吴格格腰下,又替吴格格掖了掖被角,这才一脸抱歉地对着荿格格俯身一礼,低声道:“这房间里血腥气重了些,还请格格见谅!” “无妨,吴姐姐可还好?”荿格格扫了眼角落里丢着的那身沾满了血渍的旗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含笑问道。 “刚……”吴氏刚一开口,便疼得蹙起了眉头。 这话茬也就被那嬷嬷接了过去,“格格刚用过参汤,只等着宫口开全就要生产了,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吴格格就是又是一声长叹。 那嬷嬷有些不赞同地瞥了眼吴格格,正巧瞧见吴格格头上的水珠有些散了,只能对着荿格格又是苦涩一笑,转身忙拧着帕子替吴格格抹汗去了。 “四爷就在外头等着抱阿哥呢,姐姐可千千万万不能乱想……”荿格格顺势坐在炕边,拉着吴格格搭在被子上有些微凉的柔荑,温声劝着。 完,荿格格便借口急着给四爷去报个消息,交代嬷嬷和丫鬟们仔细伺候着,转身离开了血腥气浓郁的厢房。 深吸着冬日里清冷的空气,荿格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眨巴着一双明眸,快步走到了正在回廊上焦急等待的四爷,躬身一礼,“四爷,妾身瞧着吴姐姐精神还算好,您就不要如此急躁了!” “恩!”四爷微微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声。 荿格格见四爷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自讨没趣,温婉一笑就转身就往正在院子里傻坐着吹冷风的众女身侧走去,瞧着瓜尔佳氏身侧还空着的官帽椅,略微踟蹰,便上前俯身一礼,坐在了尔芙的身侧。 尔芙并不友好地瞟了眼荿格格,有些嫌弃的往身旁乌拉那拉氏那边靠了靠,便察觉到荿格格又贴近了几句,压低声音的开口了:“侧福晋,妾身刚刚察觉厢房里的血腥味有些不对劲……” “咦?”尔芙挑眉看去,正巧对上荿格格挤眉弄眼的怪样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怒目瞪向了厢房亮着烛火的那扇窗子。 …… 阵阵凄惨的嚎叫声在碧池苑中回荡,已经一脑门汗珠的两位医士连连低语,商讨着止血催生的方子,似是很为难的样子,原本尔芙还会觉得这一幕很是让人揪心,可是这会儿也只剩下了冷笑连连。 破晓时分,一声有些虚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不论是已经站得双腿发僵的医士,还是坐得腰都断了的四爷和众位女主子,皆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四爷更是第一次就冲着厢房冲去,将正房门口挂着的棉帘子甩地差点挂在门边的灯笼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母子平安!”紧随着乌拉那拉氏来到廊下的尔芙,刚走进就瞧见笑成包子样的稳婆正对着四爷连声道谢着。 “赏,统统有赏!”四爷大手一挥,丢下一句就往厢房里走去,颇有些喜不自胜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也紧接着走进了门,而尔芙则留在了原地,低声吩咐着瑶琴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去大厨房请负责掌勺的大总管刘胖子过来,随即在门口站定,笑看苏培盛仿佛哆啦a梦附身一般的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又一个的荷包打赏。 “侧福晋怎么还不进去看看阿哥!”钮祜禄氏瞟了眼正在就着那嬷嬷手看新生儿的四爷,阴阳怪气的问道。 “阿哥就在那里,什么时候看都是看,何必这会儿跟着进去凑热闹呢!”尔芙抬手抹了抹发鬓,优雅一笑,随口答道,更是完就往一旁让了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免得挡到了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进去看孩子,便懒得理会时时不忘记挑事找茬的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闻言,讪讪一笑,抬腿就往房间里走去,而董鄂氏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站在了门口。 “你怎么没进去?”尔芙有些奇怪的斜了眼董鄂氏,低声问道。 董鄂氏指着那嬷嬷抱着显摆的阿哥,凑到尔芙耳边,轻声答道:“妾身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府里的聪明人从来不少,所以尔芙一点都觉得董鄂氏能看出这事不对劲的地方意外,便是四爷这会儿估计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会儿四爷整个人都陷入了又获一子的喜悦中,还来不及细想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逗比的尔芙 第三百七十章 尔芙想左右无事就站在门口和董鄂氏哈拉了一会儿,谁知过了好一会儿,见四爷等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便没了继续在廊下吹冷风的想法,对着紧随身后而立的古筝递了个眼色,转头对着董鄂氏颔首一礼,径自往正抱着襁褓逗弄新生儿的乌拉那拉氏身侧走去。 “瓜尔佳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慢呢!”不等尔芙站定身子和乌拉那拉氏打招呼,正坐在右侧首位上的李氏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挤眉弄眼的德行,总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的样子。 尔芙自知自己个儿笨嘴拙舌的不善言辞,也没有和李氏多争辩,浅浅一笑,“厢房本就狭窄,还不如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也免得和那些粗手笨脚的奴仆们挤着了!” 完,便笑着对上首端坐的四爷矮身行了个礼,等到叫起就往一旁的圈椅上落座去了,似是压根没听懂李氏暗喻一般,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盏口抿着。 董鄂氏随着尔芙身后走进厢房,不过前头有尔芙这么个耀眼的目标,倒是没有人针对她些有的没的,反倒是一直被乌拉那拉氏抱在怀里的阿哥发出了一声啼哭,提醒着大家伙儿对他的注意。 内务府早就拨过来的奶嬷嬷闻声,忙上前接过,歉然地深施一礼,便匆匆抱着孩子往内室里走去,刚一绕过屏风就悉悉索索地解起了衣裳,阿哥的哭声也应声而止。看样子刚刚阿哥是饿哭了。 “真是老保佑,从那么高的软轿上摔下来,还能母子平安!”李氏抚了抚鬓边摇摇欲坠的赤金步摇。抿唇一笑,“只是听阿哥的哭声,倒是比其他几个阿哥刚出生时的哭声弱了些,也不知道医士那边怎么!” “不会话就不要开口,本王怎么瞧着吴格格平安顺利生产,你倒是有些不大痛快似的!”四爷冷冷哼了眼李氏,差点就将手里刚端上手的热茶泼过去。冷声呵斥道。 “四爷真是冤枉了妾身了,妾身这也是替吴格格欢喜着,这才一时错了话!”李氏被骂得当场就跪在了地上。连忙垂首做认错状的低声解释着。 只是至于她李氏心里怎么想的,那就真是谁也看不透了。 ——许是真就是觉得不大痛快吧,毕竟她从大李氏在的时候就一直心逢迎着四爷,虽不如尔芙在四爷跟前有脸面。又不似乌拉那拉氏有固定的日子承宠。但是平日里也承宠的不算少,可是这肚皮就是不争气。 几年下来,连个格格都没生下来,反倒是让后她入府的钮祜禄氏和吴格格抢了先,齐齐诞下可以仪仗的阿哥来,心里难免总是有些失意嘛! 四爷没有理会李氏那番真实度不高的洗白,微微抬手,“你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侧福晋。以后话过过脑子。这是在府里,左右都是自家人。大家都能理解你是口不择言,若是在外面因口舌惹出了事端,倒是可别怪本王不替你周旋!” 完,四爷就不耐烦地从袖管里扯出了一条锦帕,压了压口鼻处,似是嫌弃厢房里血腥味太重一般,朗声吩咐苏培盛安排软轿回前院去。 苏培盛应声而动,这脚下步子还没挪动,只来得及缩了缩脖子就听见一直装布景板的钮祜禄氏出声了。 “四爷,之前来您跟前替吴格格诉委屈的丫鬟还被关着呢,您看这事是不是该早些处理了,也免得让那恶人有机可趁去抹除了首尾,让她有借口脱罪呢!” 钮祜禄氏话时,眼神一路地往尔芙身上飘,生恐旁人听不出她的意思,气得尔芙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将钮祜禄氏那双会话的凤眸抠出来当鱼泡踩了,免得在这里惹是生非地让人添堵。 不过,尔芙也就是想想,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了。 苏培盛没心情管在场女主子们那些曲里拐弯的想法,有些尴尬地在四爷身前停住了脚步,一脸纠结地看着明显脸色阴沉的四爷,希望四爷能给他个明示,是该这就去张罗着回前院的软轿,还是该打发人将被关起来的雨萌拉出去问个清楚…… “钮祜禄氏提议早些将那丫头嘴里的恶人揪出来,倒也不错,只是吴氏刚刚生产,这身子难免疲惫,不如还是回妾身的院子去审问吧,也免得吵着吴氏歇息!”乌拉那拉氏含笑抬眸,看着四爷阴晴不定的脸,顶着巨大的压力,柔声提议道。 四爷微微点头,一甩袖子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只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让还仰着笑脸等吩咐的乌拉那拉氏硬生生瘪了口气在心口,差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不带这么不给脸面的好伐! 便是您四爷觉得咱这提议不靠谱,起码也得句话呀,乌拉那拉氏连连咬牙,终于将即将要爆发的脾气连带着那口心头血一道压回了肚子里,招呼了福嬷嬷带着雨萌转移战场,也不由分地就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径自坐上软轿,离开了吴格格的碧池苑。 一路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正院,顺道还将来不及安排软轿就跟着她一道过来的尔芙也捎带了回去。 福嬷嬷作为一个有能力的全能型人才,手段果然是一等一的棒! 不但让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先四爷一步进了正院,等着迎接四爷和其他女眷的到来,还先一步的安排了宫人烘热了屋子,又布置好了热茶、点心等物,让两位主子提前垫垫肚子,免得两位主子又因为这些腌臜事闹腾得一整都吃不上口热食。 同时,还不忘记打发了靠谱的琦香和古筝去给昨被两位主子丢在琉璃阁的几位主子送了消息去。免得几位主子跟着担心。 至于为什么这个工夫才去报信,那自然是为了避嫌了,毕竟昨刚一到碧池苑。雨萌那个不开眼的丫鬟就往瓜尔佳氏身上泼了一盆污水,要是那会儿打发了宫人在外行走,难免给人留下个收拾首尾的感觉。 两害相权取其轻,本着不让误会成为事实的原则,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宁可几个孩子们摸不清头脑的糊涂一晚就算了。 只是这一切的美好假象,很快就随着琪毓屁滚尿流地跑进正院堂屋的一刹那消失不见了。 “福晋、侧福晋,不好啦!”琪毓进门就趴在了猩红色的团纹宫毯上。脑袋瓜就一下子贴在了软绒绒的毯子上,语带哽咽的连声唤道。 “哪个不好了? 本福晋和侧福晋不都好好地坐在这里,话这么没头没脑的。真是让人听了都觉得晦气! 难道管事嬷嬷教给你的规矩都拿去喂狗了?”乌拉那拉氏冷冷抬眸,单手重重地一拍方桌,冷声骂道。 如此威武霸气的乌拉那拉氏,尔芙表示好些日子没见过了。不禁就在这样子诡异的情况下就笑出了声。引得上首怒目而睁的乌拉那拉氏连连侧目,这才心虚的抬手捂住了嘴。 “奴婢该死,是奴婢话稀里糊涂的不清楚,还请福晋饶恕!”琪毓却是觉得瓜尔佳氏侧福晋就好像庙里塑了金身的活菩萨一般救苦救难,只觉得头上悬着的那把利刃搬家了,忙又叩首一礼,强忍着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颤抖的不适,恭声请罪。 “先别急着请罪。把该的话明白了!”乌拉那拉氏不耐烦地紧蹙着眉头,戴着赤金镂空滴珠护甲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手里攥着的锦帕。“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琪毓表示她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了,“那个雨萌昨夜被福嬷嬷安排的人手关在了碧池苑的耳房里,谁知刚刚奴婢按照福晋的吩咐过去领人,便瞧见她已经吊在梁上死了,那舌头吐得足足有三寸长,真真是吓死奴婢了!” 尔芙还是第一次知道乌拉那拉氏院里,还有这么一个活宝。 ——便是个丫鬟死了就死了吧,怎地还要仔仔细细地给乌拉那拉氏解释一边呢,难不成是觉得她自己个儿被吓唬住了,跑到福晋这里找平衡了! 不得不承认,人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变成深井冰! 尔芙就是这么变成深井冰的那一枚苦逼的白花,原本在碧池苑还打算要将荿格格对她所的一点好好调查调查,让四爷也见识见识他院子里这些能文能武的佳人们,将吴格格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画上个句号,彻底让自己从这污泥里脱身出来,谁知刚碰上这么个话略微有趣些的丫鬟,整个人就忘记了她原本的打算,脑回路拐到外太空去自娱自乐了。 “可让人给四爷送信去了?”乌拉那拉氏的反应很是冷静,既没有尔芙预料中的笑出声,也没有尔芙猜想着的吓坏了,反复琪毓的就是外面的气一般平静,头也不抬地轻声问道。 “奴婢去到雨萌所在的屋子领人的时候,主子爷就安排了公公随行,瞧见那雨萌挂在了梁上,那公公当即就去给主子爷回话,想必这会儿主子爷已经安排了有经验的仵作去勘验了!” 许是经历过了最初的惶恐不安,琪毓这会儿倒是冷静了许多,连语气都多了些从容,条理清晰的让尔芙都有些刮目相看了,只觉得刚刚那个描述雨萌尸身样子的琪毓不是眼前这个琪毓了。 …… 四爷冷眸凝视着下首跪着答话的陈福,只觉得一股火就从光溜溜的脑门钻了出去,大有烧穿他头上戴着的滚熏貂皮边的瓜皮帽头的意思。 ——什么叫做已经勘明现场,证明是那个来告状的丫鬟自己个儿吊死了自己个儿,合着他胤禛眉毛下的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是用来冒气的,那用来垫脚的绣墩足足离那丫鬟的脚有一尺多高,难不成那丫鬟会飞了! “陈福,你在府里伺候多久了,怎地也学会苏培盛那厮来糊弄爷了!”四爷冷笑着问道,顺带手地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略带敲打意味的眼神,直看得苏培盛额角挂上了汗珠,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在了陈福身上,冷冷地如浸了冰碴子似的。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依照那仵作检查结果来回禀,各种原因还需要细细查看才是!”陈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砰砰作响地让人怀疑他是打算磕死在四爷眼前。 只是四爷压根不听这套好伐! 那个雨萌将攀诬之言都扯到了瓜尔佳氏身上,这会儿却突然死在了被挂了锁头,安排了婆子守门的房间里,这要是不登时查出个究竟来,便府里这些吃饱了没事就爱听风就是雨、胡乱猜测着的女人还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若是那个丫鬟的是其他事情还好,以他四爷的身份和手段,自是能将这事压下,可是事关皇家子嗣,要是真传到了宫里头去,再加上他那些恨他不死的兄弟们添油加醋的往上拱火,他还真担心他护不住尔芙那个傻丫头了! “爷不想听这些没有用的…… 爷给你三时间去查清此时,若是年前不查出真相,别怪爷让你去给京郊庄子那块荒地松土去!”四爷甩着袖子丢下了一句冷飕飕的话,便径自往正院走去,连苏培盛让人准备好的软轿都没瞧上一眼,一路上竟合计雨萌死前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了! 眼见再绕过一条青石板路,四爷就到了正院门口。 一个有些慌张的身影,突然间从路尽头的树丛中窜了出来,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四爷眼前,那速度就好像身后有疯狗追似的,便是这会儿已经是光大亮,他应是没有瞧清那人是男是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爷指着远处那人消失的角落,对着空气吩咐道:“去个人看看,到底那是什么人!” 作为夺嫡之路上的热门人选,四爷对自身安全和府中安全看得很重,不但将康熙爷之前分拨给他的二十名暗卫一股脑的安排在了乌拉那拉氏、尔芙、弘晖、弘轩等人身边,更是利用盛京郊外的庄子上豢养了不少死士。 所以这会儿看似他身边只有苏培盛等几个公公跟着,其实暗地里跟着的人手绝不下于两位数,而他吩咐的人,自然也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手了,难不成还指望苏培盛那双短腿去追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背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四爷话音一落,身侧郁郁葱葱的树梢就是一阵抖动,片刻便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而他也已经甩着袖子迈开了步子,只有苏培盛默默地注视着看似一道飞鸟划过的痕迹,打了个冷颤。 之前就知道陈福和张保手下有不少奇人异士供四爷驱使,但是苏培盛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隐藏在周遭的暗卫出动,真真是吓得他心肝儿砰砰跳了。 “还愣着干嘛?”四爷径自往前走了一会儿,回身一看就看见苏培盛正对着棵合抱粗的树身愣神,不禁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 苏培盛也顾不上安抚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了,忙连连应是的追上前去伺候了,比往常更恭谨了几分,那腰弯得都快成九十度直角了,四爷还真担心他一不留神就这么大头朝下地栽下去了。 …… 四爷一行人一路无话的进了正院,其他几个女眷都已经坐着软轿到了,这会儿正坐在堂屋里哈拉,一见四爷迈腿进屋,动作整齐划一地齐齐福身请安,倒是还挺壮观的。 “免礼,坐吧!”四爷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抬了抬手,便坐在了与乌拉那拉氏同坐在了上首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本该让大家伙儿都回去歇着,但是府里除了这样子的不好的事情,本王亦是很无奈!” 着,四爷就招呼苏培盛将几张临摹出来的脚印呈上来。 几张上等的宣纸上描画着勾勒着墨色的鞋印。隐隐成云纹环绕的样子,瞧着就不似是寻常妇人穿的花盆底绣花鞋的鞋印,而府里最爱的云纹的就是西院那位侧福晋尔芙童鞋了。 不但尔芙看出了那鞋印正是她最爱、最常用的图样。 其他几位女眷也都看出来了。那眼神满含恶意猜测的就往尔芙脸上扫去,看得尔芙都有些脸红心跳了。 “府中能穿用花盆底的女眷除了刚刚生产的吴格格外,便都在这里了,不如你们就都对对那鞋印吧!”四爷似是没有察觉尔芙不对劲一般的指着地上用镇纸固定的纸张,状似随意的朗声道。 尔芙微微抬了抬腿,只觉得那鞋印越瞧越像是她最常穿的那双云锦绣雏菊花纹的镶珍珠边花盆底绣花鞋的鞋底,不禁就有些不安起来。一时间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更暗气古筝和瑶琴做事太拖沓,不过是请大厨房的刘老头过来和盯着吴格格院里人的动静。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过来,让她这会儿有种有口难辩的难堪。 “不如就从妾身开始吧!”正当尔芙纠结得半死的时候,李氏就已经盈盈站起了身子,“来这印记倒是有几分眼熟。但是妾身怎地都想不起来呢!” 着话。李氏就已经抬手将一只鞋子从脚上脱了下来,交给了身后随侍的宫女,示意宫女上前去对照鞋印。 花盆底绣花鞋的花盆底,虽看上去相差无几,但是却在细节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差异,便是花盆底的大就与每个人脚掌的宽窄、长短都有着关系,总之是各有不同,更别提鞋底上用于防滑的种种纹路。多数都是根据鞋主人的喜好而定,绝对不会出现雷同的现象。 李氏满脸笃定的信任。斜倚着圈椅的扶手,若无其事地端着茶碗抿着茶水,时不时地斜眼看看尔芙,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在其中。 “与纸上的鞋印不同!”苏培盛半蹲在印着鞋印的纸旁边,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看出了不同之处,转身对着四爷道。 乌拉那拉氏因为身体问题,这几年都不常穿花盆底绣花鞋了,便是这会儿脚上穿着的也是一双普通的羊皮靴,倒是不需要对照鞋印。 而李氏已经上前验证过鞋印了,再下来的就是尔芙了。 便是尔芙千百个不情愿,为了不无端端地背了黑锅,她还是强咬着一嘴白牙,将脚上穿着的鞋子脱了下来,“劳烦苏公公试试吧!” 尔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就注意到了她身后并无随侍宫女的事实,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往常日日跟着妹妹身边那丫头怎么不在,该不是跑去躲懒了吧!”李氏抚摸着腕间的羊脂玉镯,似笑非笑地瞄着尔芙红白不定的脸,“亦或是妹妹吩咐她去做什么隐蔽的事情了?” “……” 尔芙好想一巴掌就拍碎李氏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同时狠狠啐上一口唾沫,表示对她的鄙夷,但是上首四爷侧目而视的样子,却让她不能不强打着镇定地摇晃着站稳了身子,冷声回道:“李氏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是意有所指吧?” 众人齐齐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李侧福晋的话貌似的清楚得傻子都能看明白了吧,瓜尔佳侧福晋还装傻是怎么个事,难不成这事真和她有关系! “我不过是随口一,妹妹怎么就这么急了呢,该不会是……” 李氏没有出口的话,显然是指责尔芙做贼心虚,可是尔芙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辩驳,只剩下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 “随口一,好一个随口一!”尔芙冷冷一笑,“别忘记了之前四爷才教训你要注意话的分寸,这会儿工夫就被你丢到了脑后,你这记性还真是顶好的! 至于我身边平日伺候的宫女去了哪里,当然是我个人的事情,还不需要李氏你来操心,免得让人觉得你成日盯着旁人的院子里的私事,觉得你心存不轨,来得好一些吧!” 完,尔芙就一甩袖摆。重新坐在了圈椅上,其间语气那叫一个冷静、平静,总之绝对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反而有些宠妃的嚣张范在身环绕呢! 四爷微抿着唇角,不置可否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熟知四爷脾性的乌拉那拉氏垂眸,敛下了双眸的浅笑,单手掩唇地清了清嗓子,“两位侧福晋都稍安勿躁,还是等大家伙儿都对照了鞋印再吧!” 着,便似是精力不济般地打了个哈欠。连连摆手地催促着苏培盛加快速度,别拖拖拉拉好像生孩子一般磨蹭,毕竟大家伙儿都困了一整夜了。 苏培盛表示无关被波及。有些心塞,但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显露出来,忙将尔芙褪下的鞋子与纸上的鞋印对照。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更窘迫了…… ——因为他发现瓜尔佳氏的鞋子和纸上清晰的鞋印已经严丝合缝的合了起来。连头发丝的间隙都没有。显然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印记,而且他似乎还在鞋底的纹路里发现了几颗泥土和草汁子的痕迹。 “继续验!”四爷坐在正上首的太师椅上,自然看到了苏培盛微微僵硬的表情,也注意到了鞋印和鞋子的吻合,抬手指着坐在尔芙下首的钮祜禄氏,冷声吩咐着。 ……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荿格格的鞋子,很快就在苏培盛手上过了一遭,也在其他纸上的留下了印记。显然只有尔芙穿的鞋子能与草丛里的鞋印合上。 可是就是他苏培盛傻了,也不相信那位瓜尔佳氏侧福晋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更别提最是熟悉尔芙心性的四爷了…… 虽然府里的事情都是以四爷的意志为最后决定,但是这会儿看着其他人都一脸鄙夷的瞄着尔芙,四爷的眼角还是隐隐抽搐了起来,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尔芙。 “侧福晋也真是……”钮祜禄氏化身受害人似的垂泪掩唇,一脸悲怆地伸出了颤抖似羊癫疯的指头,指着尔芙,“便是吴格格平日对您多有不敬,但是便是看着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您也不该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这不是辜负了四爷对您的信任,也伤了四爷的心嘛? 也亏得老保佑,这才让吴格格母子平安,不然侧福晋您该如何心安呢!”着就已经哽咽地哭出了声,肩头一下下地耸动着,似是已经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一般。 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帕子下遮掩着的面孔已经笑开了花…… 自打钮祜禄氏进府,便知道四儿宠着西院的那位侧福晋,不除掉侧福晋瓜尔佳氏,便是倾钮祜禄家一族之力,也难以将她和她诞下的阿哥扶持上位。 一旦尔芙倒台了,那么府中诞下子嗣的两位格格里,能成为侧福晋的格格,便唯有她钮祜禄氏了。 想到这里,钮祜禄氏笑得就更开心了,可是哭声却更大了。 “呵呵……想不到妹妹竟是如此看待我的,连四爷都不曾定下我的罪名,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出头,还真是等不及要赶我下台了呢!”尔芙冷冷一笑,连眼神都欠奉一枚,扬声道。 只是尔芙虽然反击得掷地有声,但是心里却在暗自打鼓,来自现代的她,最是了解四爷的心眼和爱猜忌的特点,她还真不知道四爷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亦或是正在看她做秋后的蚂蚱做最后挣扎的猴子戏呢! 正当尔芙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突然被丢进门的身影,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是突然出现的身影,那绝对是尔芙的客气。 来人不走寻常路地被人丢了进来,一张脸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楚真容,似是还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勉强的发出一声声呜咽,唯有从散乱不堪的发髻上和细棉布滚黑边的及膝旗装能看出那人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在府里伺候的低等仆役。 “阿!”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刺耳尖叫声,引得尔芙蹙起了眉头,四爷的眉头也拧成了川字,乌拉那拉氏更是已经忍无可忍地摔了杯盏,冷声呵斥道:“大惊怪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什么人?”四爷抬手示意苏培盛取下来那人嘴里塞着的抹布,接茬道。 直到此时,众人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 看样子那人不但被人用抹布堵了嘴巴,更是被人卸了下巴和两肩的关节,即使苏培盛已经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扶正她的身子,她整个人还好似面条般瘫软着,只强打着精神跌坐在堂屋正中间的位置,瑟瑟发抖着。 “奴婢西院甘氏,给主子爷、福晋请安!”那人颤颤巍巍地叩首一礼,随即出的话就将尔芙吓了个激灵…… ——原来是她手下的人。 为嘛她尔芙不认识,而且这个甘氏怎么还是被人这个模样丢进门的,该不是吴格格还安排了后手吧,亦或是其他人趁机落井下石,还是四爷安排人从她院子里抓出来的…… 对,一定是四爷吩咐人将甘氏从她院子里抓出来的,不然府里还有谁能支使动那些暗卫,还有谁敢如此大胆的冒犯四爷在府里的权威地位,居然就这么大咧咧的将人丢进门,却连个解释、请罪的人都没有! 只是她尔芙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四爷安排的人手,可以她就没有忠心与她自己个儿的奴仆在,她虽然知道这是四爷为了她的安全安排的,但是同时也从某方面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是四爷安排的人手,那自然不会谋害府里的子嗣才对! 自打雍亲王府扩建,四爷为了她和玖儿、九的安全,将她院子里那些人的祖宗八代都翻查了一边,甚至连扫地的粗使丫鬟都没有漏过,怎么她院子里的人还有这样子背主的存在呢! 最可怕的就是这人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该是她经常见的,却并不起眼的,也亏得她福大命大,不然她的命早就丢了吧!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将狐疑的眼神丢给了四爷…… 四爷扫了眼脸色微微泛青的尔芙,便知道了她心底的腹诽之言,恨不得立马就将这妮子抓过来好好敲打一番,只是眼前的情形并不能让他实现心底的想法,只能暗戳戳地咬了咬牙,同时将更严厉的眼神对着下首跪坐着的仆妇丢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经由暗卫手过堂审问过的甘氏,即便并未和暗卫那边对过话,但是既然已经被暗卫送了过来,想来就知道是已经问出了眉目了,所以四爷倒是不怀疑她还会巧辞辩驳,连个弯子都没绕的冷声问道。 如四爷预料一般,甘氏也没有多做纠缠,干净利索脆地交代起来,连个拖拉的字眼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诱饵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听着甘氏含泪地自白,尔芙就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按照她所,她在西院的差事就是负责抬轿。 冬日里抬软轿,夏日里抬肩舆……总之就是做着大力婆子的粗使工夫,但是尔芙对她却甚是和蔼,也不能是单单对她如此,而是对待院子里上下奴仆都是如此,便如亲人般。 不但不似其他人对府中伺候的奴仆,那般颐指气使,而且往日里赏赐亦是很是丰厚,逢年过节另有一份红包给她过年,还会额外安排了轮班,让她们这些伺候贵人的奴仆都能回家过个团圆年。 这般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让她找到了一种千里马碰到伯乐的感觉。 得主如此,做惯了粗活、见惯了白眼的甘氏,自然是急主子之所急,听碧池苑里有丫鬟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她就彻底忍耐不住了。 她是个干就干的性子…… ——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她也压根就没有布局,本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原则,见其他几个抬软轿的婆子都没注意到她,直接离了琉璃阁就径自往碧池苑去了。 的也是巧了,碧池苑里的吴格格生产,又之前曾有摔下软轿这样的险况,往日入夜就落锁的院门就好似白日里的城门一般大敞四开着,她径自找到了守门婆子,送上了三五枚金角子就随着来给医士们帮忙的婆子混进了院子。 虽有四爷下了严令,严禁她们议论此事。 但是她们这些做伺候人活计的下人们也是有自己个儿的门路。随意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往里一钻,冒上几句带着乡音的话。这自然就有其他人送上了各种各样的咨询,她倒是也没有莽莽撞撞地就当了真。 强忍着心里的担心和不安,窝在墙角就是半宿。 甘氏一直到破晓时分听见了尔芙和董鄂氏格格的对话,又无意中听见稳婆和吴格格近身侍婢的私房话,这才下了决心,绝不能让自家主子替人背了黑锅去。 打定主意,她就混出了碧池苑。 趁着正是晨起的时候。西院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差事,趁人不备就从耳房熏炉旁烘烤着的鞋子里,选了双眨眼。且容易下手的,打算丢到个不起眼的地方,到时候打理侧福晋衣物的人定然能发现不对劲,细细一查。便能让人发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既不会让自家主子背了冤枉。亦是不会因为她的行为引得其他主子受了委屈,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她的想法甚好,但是却不想出师不利,还不等她将鞋子丢到不起眼的地方,便被四爷身边的人拿下了,她也就竹筒倒豆子地统统交代了。 真可谓是猪队友头一号,不用旁人攀诬就将尔芙身上的污水又多泼了一盆,引得尔芙真真是哭笑不得。 无独有偶…… 正当尔芙觉得甘氏好心办坏事。实力补刀的时候,被她丢在碧池苑里盯着吴格格身边人动静的古筝就揪着一个挣扎着想要逃脱的丫鬟。拎着一团染满血渍的旗装来到了正院,与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去膳房请刘大厨的瑶琴。 这四个人一进院子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便是隔着厚厚的棉门帘子,尔芙都将古筝呵斥那丫鬟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上首耳聪目明的四爷童鞋了。 四爷冷冷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正在院子里吵着的古筝和丫鬟就被领着领子揪了进来,如甘氏一般被摔在了猩红色的宫毯上,唯一让尔芙觉得还算舒坦些的就是古筝的脸还是那般清秀,只是发鬓微微有些散乱罢了。 古筝虽然被房间里的阵仗吓了一跳,但是到底是四爷挑选出来的人手,那心理素质是非一般的好,很快就调整好了姿势,规规矩矩地跪在宫毯上,脑袋瓜紧贴着地面,叩首一礼,朗声道:“奴婢给主子爷、福晋、侧福晋、各位格格们请安!”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斜睨了一眼被古筝丢在一旁的脏衣裳,“怎地不好好跟在你家主子跟前伺候,反倒和旁的丫鬟闹成了一团!” 四爷话音一落,古筝眼角就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回主子爷的话,奴婢本该跟在主子身侧一步不差地伺候着,倒是不假,但是主子吩咐的差事更加重要些,所以也就暂时离开了一会儿,还别这碧池苑里就是有猫腻。 奴婢偷偷地守在厢房旁边的花丛里,原想着要等上好些工夫,不想主子们才刚刚离开,便瞧见这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团衣裳出来了。 奴婢眼尖瞧见那衣裳正是昨个儿吴格格出席晚宴时穿的那身,只觉得这事有鬼,便不顾那些婆子们的阻拦,一路揪着这丫鬟过来了,同时也把这衣裳带了过来,免得被人趁机毁尸灭迹,销毁了罪证!” 着,古筝就恶狠狠地瞪了眼想要插嘴辩解的丫鬟,见丫鬟流露出畏惧之色,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眼神,抬眸对着上首的四爷露出了一脸求赞赏、求顺毛的表情。 古筝一瞬间的表情,直接让尔芙瞬间就羞红了脸。 眼瞧着她身边两个下人冒头为她洗白,让她原本好好的设想都成了空,甚至给人一种做贼心虚,故意挖坑要害吴格格的感觉,这让第一次正面反击旁人算计的尔芙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挫败感,对上四爷饶有深意的眼神,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声轻叹。 尔芙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绕手指去了,只盼着刘大厨能证明那身旗装上的血迹。真如荿格格所的一般有异,不然她头上这黑锅是真摘不掉了。 “本王还真不知道侧福晋在府里这般有威望呢!”四爷明褒暗贬的话一出口,便引得尔芙腾一下子抬起了头。 微圆的鹅蛋脸上。全无半点血色,已经升腾起薄雾的星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讶然,口脂染红的点点朱唇被贝齿咬得泛白,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四爷那张如刀刻斧凿似的侧脸,眨眼间就流露出了一抹失望,最后更是自嘲地笑出了声。 四爷余光注意到了尔芙的失态。心里一紧。 只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府里的女人似是一夜间就变了模样,从原本争宠、斗心机。突然就搅合进了夺嫡这场大戏,便是他有诸葛之智,稍有不慎,也会堕入死地。 从刚刚显露出来的吴格格。到看似风光的李氏……四爷唯一还能信任的就只有尔芙一人。同时尔芙也正是一个引出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探子的最佳诱饵,只是这妮子确实不擅长骗人,心底那点九九,总是摆在脸上,他不能将事情真相告诉她,只好暂时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四爷默默的在心底了一声抱歉。随即就收敛起了眼底的心疼,冷眸上下打量着尔芙。似是看着陌生人一般阴狠,全无往日的疼惜和宠溺。看得尔芙又是心里一紧。 “外头还有什么人,也一道进来吧,让咱们好好看看侧福晋下的这盘棋是有多么精彩!”压下心里泛滥成灾的心疼,四爷单手握紧了手腕上缠着的一串翡翠念珠,冷声呵斥道。 随着四爷一声令下,苏培盛不敢有半点耽搁,对着尔芙全无焦点的眼神,送去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歉意眼神,迈动着短腿就往外跑去,领着在外面等得有些不安的瑶琴和刘大厨,迅速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温暖如春,而尔芙却好似置身在冰水里一样,忍不住想要打冷战。 ——原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已经可以坦然正视四爷对她的冷待,但是针不扎肉不知道疼,当亲眼瞧见四爷往日温煦的目光变了样,她还是忍不住的眼中发涩,心底生疼的似又把利刃在剜她的肉一般,想要立马回到西院,找个隐蔽的地方去舔舐心底的伤口。 刘大厨的身量,数年如一日,依然是圆润如球,偏还行动灵巧,当然是个灵活的胖子,一进门还不等四爷看清他的模样,便已经一扫袖管,利索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子们请安,主子们万福金安!” 完,便保持着单膝点地地姿势,垂首等着四爷话了。 四爷微微瞄了眼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他是哪一个,不禁将狐疑的眼神丢向了身侧的苏培盛,等待着苏培盛替她解惑。 苏培盛忙躬身凑到了四爷跟前,低声答道:“瞧着似是负责打理大厨房事务的刘大厨,原本是阿哥所膳房里伺候的,自打主子出宫开府就跟了出来,倒是府里的老人儿了!” 言下之意,这人是个可靠的。 之前苏培盛也只听他与大李氏有些瓜葛,但是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个懂得主子是谁的聪明人。 四爷闻言,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继续将冷飕飕带冰碴的眼神往刘大厨身上丢,硬是让这灵活的胖子出了一身冷汗,渗透了太监袍里穿着的棉袍子,忍不住地想要打摆子。 “你不在厨房里忙活着,怎么这会儿跑到正院来了?”四爷自觉下马威的威力够了,这才幽幽的开了口。 刘大厨又是一个冷颤,改单膝跪地的动作为双膝跪地,一脸恭敬地答道:“奴才正张罗着府里主子们的早餐,便被瑶琴姑娘不由分地揪了过来,还请主子恕罪!” “喔?”四爷的尾音微微上扬,表示着疑问。 一直跪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瑶琴忙跪行着,上前一步,叩首道:“启禀主子爷,奴婢曾陪着主子进了吴格格所在的厢房,只觉得其间血腥味有异,又无意中瞄到了被踹到一角里的旗装,便将心头的怀疑对主子了。 主子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吩咐奴婢等闲下来再和福晋就是了,但是奴婢却觉得这其中干系颇深,便自作主张的去了厨房,将刘大厨请到了碧池苑,希望让他看看那身染血的旗装,到了碧池苑才知道诸位主子已经回到了福晋院子里……” 着,瑶琴就重重地对着地面磕了下去,颇有些请罪的意味。 尔芙看着下首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血色的瑶琴,心里的疼痛又加深了几分,原本就是她为了反击才做出的安排,如今却要让瑶琴承担自作主张的罪名,她实在是不忍心,但是考虑到她本人现在尴尬的处境,她又有些不好开口替瑶琴解释了。 她是自私也好,还是她越来越冷血了……但是她就是在四爷那如冰箭似的眼神下萎了,连自己个儿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既然人都请来了,那就让刘大厨看看吧,也免得你白跑一趟了!”四爷阴阳怪气的着,就已经一扬手让苏培盛将古筝拎来的旗装丢到了刘大厨眼前,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用全身每一寸肌肉表达着心中不安的刘大厨和那件染血的旗装。 刘大厨自十三岁就在宫中伺候,从做洒扫的太监一步步爬到了阿哥所膳房总管的位置上,对于女人间的斗争了解程度比起浸淫在内宫半辈子的德妃还要更加了解几分,所以自打宫里传出了几位皇子要出宫开府的传言,他就已经在几位年长的阿哥里物色起来养老的地方了,势必不要再继续在宫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自打入府,虽然李氏几次想要他出手帮忙,他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不愿意搅合进这些女人的战争之中,生怕晚节不保的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却不想今个儿到底没有躲过去,感觉着上首四爷越来越锐利的眼神,刘大厨来不及考虑更多了,只能将那件看起来就脏兮兮的旗装捏着一角凑到了鼻子跟前,细细嗅了嗅…… 咦! 血腥味却是有异,但是这味道又不甚明显,看样子这位瑶琴姑娘也是了假话,什么曾经进入过吴格格生产所在的想法,绝对是糊弄孩子的话…… 但是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刘大厨表示管他屁事,还是当没发现就算了。 “启禀主子,这旗装上的血腥气似是鸡血,但是因为其上有些香料的味道,奴才亦是不敢肯定,怕是还需要府中鼻子最灵敏的医士们出手才能分辨!”刘大厨滑不留手的回答,虽然似是证实了瑶琴的话,但是又没有肯定,最后承担责任的一定是四爷请来做确认的医士、太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输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刘大厨默默地为他的机智点赞着。 四爷原本紧蹙着的眉头,却有了些许松动,只是很快就换上了另一张更严肃的面孔,冷声吩咐苏培盛领着人去将昨夜为吴格格看诊、接生的医士、稳婆、乃至于负责送热水进房的丫鬟婆子统统都带过来,大有要把这些人一锅烩了的意思。 苏培盛前脚刚躬身退出堂屋,堂屋里就响起了一道女声。 钮祜禄氏充分的用她的行为演绎了一个智商不够用、心机不够用,却又偏喜欢突显存在感的脑残格格。不待身为受害人的尔芙出头表示不满,她便急急地开了口:“难怪从那么高的软轿上摔下去,还能母子平安,敢情是在跟咱们演戏呀!” 钮祜禄氏冒冒失失的一句话,可算是痛快了她的嘴,但是却着实吓得乌拉那拉氏冒了一身冷汗。 从知道吴格格居然有能力在府里安排出这么一场好戏,四爷这眉头就好像锁死了一般,可是钮祜禄氏这会儿还在风凉话,简直是白目到了极点,根本就是存心往死路上奔。 要不是府里不可能一个格格都不存在,而钮祜禄氏又是正经大族出来的秀女,乌拉那拉氏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在现场算了。 但是有着满州大族做后盾,便是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气得半死,却还不得不替她周旋着,免得四爷在盛怒下就处置了她这么个有了阿哥的格格。忙抬眸对着钮祜禄氏丢过去一记冷似利刃般的眼刀,示意她闭紧嘴巴,这才转身对着四爷温婉一笑。柔声道: “钮祜禄氏妹妹向来是口直心快,爷万万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四爷心知乌拉那拉氏的顾忌,也愿意给乌拉那拉氏这个面子,只是冷笑着,瞄了眼仍然不知错在何处的钮祜禄氏,便转身吩咐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福嬷嬷去往前院请胡太医过来。 福嬷嬷应声称是,忙不迭地往外走。 随着帘子一起一落。堂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除了左右摆放着的炭炉里发出红箩炭燃烧的噼啪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尔芙也终于从痛彻心扉的神伤中抽离了出来,抿着嘴唇等待着结果。 两刻钟的时间,长不长,短不短…… 但是在四爷自带制冷功能的气场下。堂屋中的每个人都觉得这两刻钟好似度日如年一般的难熬。 好在这一切的煎熬都随着再次撩起的帘子。出现了转机。 苏培盛躬身领着一众仆妇走进了堂屋,将堂屋里挤得满满登登的,好似沙丁鱼罐头一般。 “相比你们都该知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话是想对本王的!”四爷理了理纹丝不乱的袍摆,似是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眼下首众人,慢悠悠地道。 “奴婢/奴才们不知!”呼啦啦一片人跪倒,齐声道。 四爷闻言就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被刘大厨壮硕的身板挡得严严实实的旗装和抖似筛糠的丫鬟。慢条斯理的道:“先的,本王饶她不死。 若是等本王将那层遮羞布揭开。到时候吴格格是能安然无恙,可是你们……”到最后,四爷留下了两声冷笑,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很容易掩盖。 但是当“秘密”的知晓者多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下首跪着的人足有十几号,虽然她们都有颗效忠家族的心,但是当死亡的威胁来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 四爷的话音,刚刚落下。 一个躲藏在人群最后方的,穿着细棉布旗装的丫鬟就爬行到了前头,顶着旁边人如杀人似的眼神,叩首一礼,颤声交代了吴格格的全盘算计。 “你的都是真的?”四爷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主子,这一切都是吴格格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从!”虽然她想要保住性命,但是她还是保护了她的家族,将这一切的黑锅,一股脑都推到了吴格格身上,将吴格格刻画成了一个手段狠辣的恶毒主子。 有一就有二。 有了丫鬟的榜样力量和背黑锅的吴格格,其他人想要保守秘密的心就不那么定了,接二连三的仆妇从人群中爬行出来,将几个家族的共同谋划都钉在了吴格格身上,大有“牺牲她一个,成全千万家”的意思。 四爷就这样眯着眼睛,不露半点情绪的听着她们交代。 最终只是一摆手就让她们下去了,压根没有出处罚的决定,似是这件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翻过了一般。 熟知四爷心性的乌拉那拉氏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仆妇如逃出生般迫不及待地退出堂屋,才缓缓摇了摇头,转身问道:“四爷,那吴格格那边该怎么办呢?” “吴格格枉为人母,更愧对本王对她的宠爱,即日起禁足于碧池苑,参与此事的一干仆妇杖毙,挪阿哥到福晋院中!”四爷冷冷地看着那件象征着吴格格荣宠时的勾金丝福禄纹旗装,朗声道。 完,也不管堂屋里其他人的反应,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去。 看似吴格格的事情已经落幕,可是只有苏培盛知道,四爷一进书房就叫了戴铎进房商量,连夜将一份朱漆火封的密折送进了宫中,直呈皇上面前,密折中所告的,正是已经渐渐势大的内务府诸多包衣家族。 福晋安排去往碧池苑负责抱孩子的福嬷嬷,看着宛若泪人的吴格格。暗叹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便抱着襁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碧池苑。 紧跟在福嬷嬷身后的宫女,将碧池苑的大门挂上了铜锁,又交代了负责当差守门的粗使婆子仔细着盯着,这才追着福嬷嬷的身影快步离开了。 …… 碧池苑里,吴格格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单手抚摸着还满是赘肉的腹,露出了一抹全无生机的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带着自嘲,似是嘲讽着她这自以为是的一生。 输了。 自入府就未曾感受过四爷的宠爱,她羡慕着乌拉那拉氏独掌中馈。她嫉妒着瓜尔佳氏的子女俱全,但是她从不认为她不能取代她们,成为雍亲王府里最荣耀的女人。 那些出身上三旗的贵女,自以为高高在上。不将她这样包衣奴才出身的人物放在眼里。其实她们穿的、用的,又有那样不是她们这些奴才秧子调派的。 只要她和嫂子的算计成真,只要她按照嫂子的去做,那雍亲王府里的一切,乃至于那张母仪下的皇后宝座,她也未必没有机会,也许她会比那位因得宠而抬旗的德妃娘娘更加成功。 为了能有成功的那,她吃下了嫂子送来的秘药。虽然如她想象的一般让她一索得男,可是这一切转眼成空……不但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被挪到了乌拉那拉氏院子里。便是她也再没有机会翻盘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两行咸涩的泪水无声而落,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 吴格格抬手扯下了绣瓜瓞绵绵的鲛纱床幔,看着如水似的床幔滑落在膝头,她满是不舍的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似是缅怀着什么一般,最终化成一声长叹。 她微微咬牙,撑着似面条般的双腿,站起了身子,将窗边摆着的交椅搬到了描绘着吉祥纹样的横梁下,又将已经滑落到地上的床幔捡起,随手一抛。 鲛纱床幔带着一缕清风,转眼落在了横梁上。 吴格格颤抖着双腿,嘴唇微抿地站在了交椅上,将流苏穗子的床幔打了个死结……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虽然很难受,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而好像已经看到了去世多年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对着她招手,似是要带着她回家一般。 回家……吴格格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清晨,正坐在妆台前,任由瑶琴替她梳妆的尔芙,猛然回眸,一双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进来回话的宫女,尖声问道:“你什么?” 宫女被吓得一颤,忙又重复了一遍,“吴格格殁了!” “……” 尔芙无声地转过了身子,微微摆手,打发了进来回事的宫女,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大脑一片空白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再次腾然起身,却不想一缕发丝正被瑶琴攥在手里,登时被拉得紧绷,引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子……”瑶琴应声就要跪下请罪。 “不关你的事情!”尔芙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抬手扶住了她要跪下的动作,随即又坐在了绣墩上,示意瑶琴继续梳头,随即就低头在妆匣里翻找了起来,翻找着合适的素净发饰。 自戕…… 不仅宫中嫔妃自戕是重罪,就是她们这些嫁入皇子龙孙府里的女人,亦是一样。 如今自戕的吴格格,便是连被人收尸的资格都是没有的,甚至她的家族都会跟着她一道倒霉,可是尔芙还是想要打扮的素净些,是她装样子也好,或者是她求个心安也罢,总之她想要做些什么,而不是如往日一般花枝招展的,毕竟府里死了一个人。 瑶琴很快替尔芙将她挑选出的素银首饰妆点在了发髻之间,配合着一袭象牙白妆花暗纹锦缎的旗装,倒是素净极了。 尔芙一贯不爱用绢花,今个儿破荒的从妆匣里翻出了一枚米白色的玉兰花簪在了鬓边,这才带着瑶琴等人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袭素色锦缎的旗装,发间多是银饰,连她最常用的鎏金护甲都收在了妆匣里,更别提李氏、荿格格、董鄂氏三个人,均是一袭素色旗装,反倒是钮祜禄氏仍然是一袭玫红色的妆花缎面旗装,似是春风得意一般,混合在青色、淡蓝色、象牙白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妹妹打扮得好生花俏!”李氏明赞暗讽地掩唇道。 钮祜禄氏却好像听不懂一般的咧嘴笑了,指着外面已经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和厢房门上若隐若现的福字,扬声道:“如今到了年根底下了,妾身也不过是想讨个吉利罢了!” “年节将至,本福晋这里琐事颇多,便也不多留你们话了!”乌拉那拉氏懒得看她们打嘴仗,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便端起茶碗送客了。 …… 内室,乌拉那拉氏一脸疲惫地倚着软枕坐在了罗汉床上,抬手招呼着尔芙落座,幽幽道:“来这吴氏,亦是个刚烈的,以前倒是看错她了!” “现在怎么样了?”尔芙微微扬了扬下颚,低声道。 “早起送饭的丫鬟发现了尸首,便直接报到我这里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事要不好,虽然已经吩咐人将消息压下,打算夜里让人挪出去到庄子里停下,待到出了正月再操办。 一来给她份脸面,二来也是免得引得四爷动怒…… 可是我想地挺好,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嘴快,你们还没过来,四爷就打发了苏培盛领着人将尸首挪出去了,八成这会儿都已经丢到城外的乱葬岗了!”乌拉那拉氏眼中闪烁一丝伤感之色,语气低沉的缓声道。 “应该不会吧?”尔芙有些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绝情。 乌拉那拉氏看明白了尔芙眼神里的意思,微微摇头,轻声解释道:“四爷不是绝情,实在是这时候太敏感了。 你也知道当今那位最重视的是什么,可是赶着年关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四爷有心想要给吴格格一份体面,这会儿也是做不到了,毕竟那几位爷不消停阿!”着,乌拉那拉氏就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也已经往厢房飘去。 吴格格的孩子,虽然算不得早产,但是到底并未瓜熟蒂落的自然生产,所以身子并不如九、玖儿结实,又正赶上冬日里最冷的时候,猛然换了院子,便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吩咐人悉心照料,可还是哭闹不止。 尤其是昨个儿半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的关系,奶嬷嬷抱着不撒手的哄着,家伙儿还是一直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肯睡,最后还是乌拉那拉氏让奶嬷嬷喝下了安神药再喂奶,这才在边现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佟佳氏 第三百七十四章 “阿哥不好么?”尔芙顺着乌拉那拉氏满是担忧的眼神看去,正巧瞧见宫女拎着食盒进去的身影,顺口问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答话,但是眼中若隐若现的担忧,却证明了尔芙的法。 对此,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来,她也是四个孩子的妈了,但是不论是已经懂事的七、弘轩,还是刚刚不满周岁的玖儿、九,她带的时候都不多,最多就是带着她们玩玩游戏罢了。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半没有话,抬眸看去,正瞧见尔芙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勾唇一笑。 这妮子到底还是心性单纯…… ——不但将她乌拉那拉氏之前对她的种种刁难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连她这个福晋现在院子里多养了个儿子,她也是替她乌拉那拉氏操心着孩子哭闹不止这样的烦心事,而不是替她膝下聪颖、早慧的弘轩想想承袭爵位之路上的阻碍,单纯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着她。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想起了她前两起的事情,柔声问道:“之前,你曾你姐姐年前能回家省亲,可定下了是哪了?” 尔芙闻声,羞涩一笑,十指拧成了麻花样,一脸纠结地开口道:“正是明个儿。 今个儿,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想着姐姐和妃娘娘得圣上恩旨,只回府一日。日落前就要回宫,所以我想提前和福晋上一,明个儿晨起请安。我就不过来了,早些回去帮着额娘张罗一二!” “嗨! 这算个什么事情,也值得你做出这么扭捏的样子。便是你不提,我也不打算让你明个儿过来请安了,若是让你额娘和姐姐瞧见你面容憔悴,怕是又要心疼你了!” 着,乌拉那拉氏就笑着从手边的软枕下抽出了一本洒金大红色的礼单。送到了尔芙手里,“这是府里为你置办的,稍候自有宫人送到你院子里!” “让福晋破费了!”尔芙粗粗一扫。便吓了一跳,有些不安的想要推辞。 “本福晋可没有破费,这里头的东西都是从公中走的!”乌拉那拉氏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未完的话。抬手又拿起了一个锦盒。“这才是本福晋为你准备的礼物。 之前你姐姐晋升妃位,咱们府里正是乱着的时候,倒是疏忽了,这次正巧让你代为和一番,这匣子东珠,虽然算不得什么太稀罕的玩意,但是胜在大相差无几,色泽、光亮亦是如此。倒是正适合制成凤钿戴着。” 着话,乌拉那拉氏随手打开了锦盒上的铜扣。乌黑色的短绒布上,大半盒指肚大的东珠,迎着晨曦最明媚的阳光,吐露着莹莹光芒,“这是送给你姐姐晋封的贺礼,你可不能拒绝。” 尔芙接过锦盒,只觉得手里头、心里头沉甸甸的,但是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样一盒子东珠,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能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在雍亲王府里,还真是算不得太贵重的玩意,左右都是内务府年年分拨过来的东西罢了。 “行了,估计你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便别再我这里打转了!”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垂首盯着手里的锦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又侧耳听见厢房里隐约传出了哭声,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乌拉那拉氏起身拉着还愣神的尔芙,一道走出了正房。 不待尔芙一行人走出院门,便急匆匆地进了厢房。 …… 次日,刚蒙蒙亮,瑶琴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尔芙床前。 不知道是不是要见到姐姐,太过兴奋了些。昨个儿夜里,尔芙明明很早就已经洗漱好躺在了被窝里,但是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仿佛一直在半梦半醒中打转转。 这会儿一听见瑶琴叫起的动静,尔芙连多年习惯的赖床毛病都没有了,腾地一下就坐起了身子,竟然将外面正借着昏暗烛光打量着床上动静的瑶琴吓了一跳,险些就叫出声来。 隔着半透明的鲛纱床幔,看着瑶琴险些就要抬手捂嘴的动作,尔芙露出了一抹调皮的笑容,抬手掀开了身上裹着的被子,自床幔内伸出了一只手,接过瑶琴手里刚烘热的大衣裳,边往身上穿,边嘟哝着道:“早起还是冷飕飕的,让人将炭炉抓紧挪进来吧!” 瑶琴应声称是,左右炭炉是早就预备好的,之前没有让人抬进来,不过是担心主子还睡着,怕吵着了主子的好眠罢了。 随着两尊精致的鎏金炭炉被抬进内室,屋子里也暖了起来。 尔芙抹了抹滚得乱糟糟的长发,这才起身走出了躺了一晚上的被窝,径自往净室里走去。 瑶琴则一边整理着有些乱的床铺,一边支使着宫女去后院厨房里取水,显得很是有条不紊的。 这边,尔芙解决了内急问题,才走出净室。 那边,净室角落里的门就被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桶桶冒着盈盈水汽的热水就被送进了上房里。 简单的洗漱过后,尔芙用了几口生子预备的可口饭菜,便半躺在了铺满花瓣的热水里沐浴去了。 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香气,洗刷着她身上的疲惫,也勾引得那些昨个儿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瞌睡虫跑了出来,可是现在的尔芙却没有时间睡觉了,只能连连往脸上泼水,强打起了精神。 不同于昨个儿素净的打扮,瑶琴替她准备的衣物、首饰都是鲜艳夺目的亮丽款式。 水粉色团花暗纹层层镶边的大襟敞袖旗装,外罩着一件金色领口滚风毛绣富贵如意图样的玫红色坎肩。整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赤金镂空托、内嵌东珠的葫芦形耳坠子,配合着尔芙脸上烈焰红唇的浓妆。将她往日从不曾展露的美艳一面勾画得淋漓尽致。 包裹着银丝绣青鸾纹路的墨色缎面狐皮大氅,尔芙坐上了府中早就准备好的朱轮华盖马车,车厢里仍然是铺着绵软的羊绒地毯,低矮的炕桌就摆在尔芙眼前,桌上几样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全是她喜爱的口味,显然是瑶琴吩咐人特地准备的。 “主子出来得早。不如靠着眯一会儿吧!”瑶琴一边拎着角落里茶炉上温着的热茶替尔芙斟满,一边有些心疼的唠叨着。 早起,尔芙脸上那可以和国宝媲美的黑眼圈。可着实将瑶琴骇了一跳,若不是今个儿必须要回府见和妃娘娘,她一定会劝自家主子好好睡个回笼觉。 尔芙闻言摆了摆手,抬手端着茶盅就往嘴边送。只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再加些茶叶吧,这味道喝着虽然正好,但是却不大提神!” 合着,这位也知道她这精神头不大好,应是将茶水当咖啡喝了。 瑶琴应声称是,取过了暗格里放着的茶叶就往壶里放着,硬是将壶里本该清亮、透彻的碧色茶汤弄成了有些浑浊的暗黄色。这才重新替尔芙换了眼前的茶水。 苦涩…… 尔芙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便被苦得咧了咧嘴。 拿出了喝苦药的决心。一连干了两杯浓茶,尔芙总算觉得精气神都回来了,抬手撩起一旁随着车厢振动频率摇晃不定的夹棉帘子,看着时不时出现的马车、行人,对着车外连连吐气,看着随风飘散的白色雾气,露出了一抹孩童似的微笑。 早起凉,尔芙心疼七她们,并没有带着她们一道回府,左右等大年初一的祭礼上,不论是郭络罗氏,还是和妃尔柔都能见着她们,她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起来,要不是和妃这次出宫省亲的机会来之不易,她是真心不愿意回到瓜尔佳府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不曾忘记她现代的老爸老妈,她对于瓜尔佳氏裕满和郭络罗氏的亲近,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到这里,尔芙眼底闪过了一丝寂寞之色。 很快,尔芙心里这点点的不适就被突然出现在路拐角位置的一列马车给转移了,可是她并不熟悉灯笼上的印记和车厢上的徽章,只得求助于瑶琴。 尔芙有些好奇地将本来撩起一角的车帘整个扬起,招呼着瑶琴一同望去,低声问道:“咦,那是什么人的车驾,怎么瞧着好像是搬家一样!” 瑶琴顺着尔芙手指的方向看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讪讪一笑,微微摇头道:“瞧着徽章甚是眼生,奴婢亦是不知!” “哦!” 这里是内城,平日里来往都是权臣、勋贵,或者是如四爷这样子的龙子龙孙们,但是这会儿正是年根底下,也未必没有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们跑到内城里走动,加之内务府出身的瑶琴都不知道车主人的身份,尔芙就更加肯定她的猜测了,所以也没有再多什么,只是闷闷地应了个声,便撂下了车帘,转头继续喝苦茶提神去了。 与此同时,对面已经拐过街角的马车里,一位看起来已经是双十年华,却仍然梳着未嫁女发髻的满族格格打扮的姑娘,也是面带好奇的跟身边婢女打听着刚刚遇见的朱轮华盖马车的主人身份,以及那位看起来仪表堂堂,高坐马背上的‘大叔’是个什么身份呢! …… 瓜尔佳府里,郭络罗氏今个儿可是脚下生风的忙活着。 她最为珍爱的格格尔柔回来了,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可是有满肚子的话要和她呢,而且她也好奇着自家女儿刚刚出生的阿哥是个什么模样呢! 起来就是满肚子的火气。 宫妃有孕,额娘是可以进宫陪伴的,可偏偏她家女儿遭了人的算计,不等到她能进宫陪伴的月份就早早生产了,虽郭络罗氏得知消息的时候,她家宝贝女儿已经母子平安的熬过了难关,但是并不妨碍她还是将下手人在心里骂了几个来回,恨不得将那人五马分尸才解恨…… 不过好在老保佑,不禁尔柔母子平安,更是因祸得福晋了妃位,还得了圣上恩旨,赐回府省亲的荣耀……想到这里,郭络罗氏脸色一变,忙招呼着身边嬷嬷去将东西跨院收拾出来,免得尔芙、尔柔同时回来,也没个地方歇脚。 刚刚从关外随夫君回来的佟佳氏,一进郭络罗氏的院门,便瞧见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丫鬟们和自家婆婆团团转的身影,对着身侧服侍的嬷嬷露出了一抹嗤笑,收敛了满脸的不屑,面带浅笑地走近了正张罗着去收拾跨院的春嬷嬷。 “少福晋过来了,奴婢这就进去通禀!”春嬷嬷不待佟佳氏开口,便已经躬身行礼的道。 佟佳氏温婉一笑,示意身边婢女上前扶起了春嬷嬷,柔声道:“今个儿大妹妹回府,我这个当嫂子的怎好躲懒,所以来得比往日早了些,倒是不知道额娘这里可方便!” “方便着呢,福晋一大早就念叨着少福晋呢!”春嬷嬷不会把佟佳氏的客气当真,但是面上总是不能表露出来,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旁边一个丫鬟领着佟佳氏去厢房坐下歇脚,这才转身撩着帘子进了正房,正好和郭络罗氏走了个碰头。 春嬷嬷将少福晋佟佳氏过来请安的事情一,便瞧见自家福晋脸色一凛,袖子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的样子,恨不得要冲出去和佟佳氏当场撕在一起的样子,忙抬手打发了房间里还在愣神的几个丫鬟。 “她还真好意思,不好意思躲懒…… 这府里哪个不知道尔柔今个儿要回来的事情,连尔芙那个蹄子都知道要回府来露个脸,可她这个做嫂子的倒是成日往娘家跑得勤快,眼瞧着我忙得脚不沾地,连句话都不,这会儿倒是跑过来献殷勤了!”郭络罗氏一见房间里没了外人,这话也好像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眼睛喷火地盯着厢房的门,咬牙切齿的道。 “福晋,万万不能动气,今个儿可是咱们姑奶奶回门的好日子呢!”春嬷嬷忙拎起了茶几上放着的提梁壶替郭络罗氏斟上茶水,低声劝慰着。 “其实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哪家的姑娘不惦记着娘家,可是没有她这么不要脸面的。 往常她在关外,没有旁人瞧着就算了,但是这回到府里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该收敛些才是,但是你看看她……”郭络罗氏越越气,竟然一巴掌就将刚刚斟满了热茶的茶碗挥到了地上,却不想这摔东西是解了气,但是热水也把她伤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挑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春嬷嬷见状,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苦涩和嘲讽之意。 贫家女出身的她,自就被郭络罗氏的额娘安排到了郭络罗氏身边,算得上是郭络罗氏最信任的一个了,但是她从郭络罗氏身边的陪嫁丫鬟,一步步走到今个儿成为郭络罗氏跟前得脸的嬷嬷,其中所付出的辛苦,那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起来,她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偏有一个毛病就是认不清自己。 在郭络罗氏眼中,不仅她自己个儿什么都好,便是她生养的孩子亦是都是好的,而对于其他人就是掐半个眼珠子的看不上。 比如明明出身不错的佟佳氏,若是嫁入其他与瓜尔佳府差不多的府邸,便是当家福晋不捧在手心里护着,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存在,可是落在郭络罗氏眼里,那就是怎么瞧怎么家子气。 如今,朝堂上瓜尔佳裕满越发风光,尔柔格格越得康熙老爷子看重,雍亲王更是成为了实权王爷,郭络罗氏就更飘飘然了,越发瞧不上佟佳氏了。 往常婆媳俩分隔千里还好,可是眼下正是年根底下,大阿哥有心从关外调回到京畿发展,求了圣上的恩准就领着福晋一道回来过年,这原本还能保持着面子情的婆媳就真的闹起来了。 佟佳氏心思聪颖,虽看不惯婆婆那副目下无尘的派头,但是仍然还遵着礼法,只是在背地里动点心思。大阿哥与福晋佟佳氏鹣鲽情深,自是看不惯自家额娘为难佟佳氏,所以对佟佳氏多番回护。这下就算是捅了郭络罗氏的心肝脾肺肾了,弄得郭络罗氏就越好像是吃错药了似的看不上佟佳氏。 若是旁的日子,郭络罗氏闹腾一会儿也就算了。 可是今个儿是府里大格格和二格格齐齐回府的日子,便是春嬷嬷明知道郭络罗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得不里不受嫡母待见的苦逼庶女罢了,倒是从来没怀疑过她的真正出身问题,譬如裕满很明显的弥补性补偿行为,还有尔柔对她近乎母亲似的关爱这些细节。 …… 时近巳时,坐在厢房里了好一会儿话的佟佳氏和尔芙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直到春嬷嬷苦着脸来催促她们去往垂花门迎接和妃娘娘尔柔进府,两人这才不情愿地动了身,一路上更是连软轿都没上的着话。 “平日里,嫂子若是没有事情,便来府里多走动走动!”尔芙看着佟佳氏远远瞧见郭络罗氏就黑下脸的样子,笑着道。 佟佳氏自长在关外,除了当年入宫选秀,等待圣上指婚时在族亲叔叔府里住过些日子,在这京里就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尔芙这个向来宅在四爷内院里不出门的人认识的人多。、 虽然随着她进京,也曾跟着丈夫往同袍府里走动过几次,但是到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面子情,不好经常往人家府里走动,所以她这些日子就算是在府里憋气憋得快要疯了,佟佳氏也只能继续忍耐着,这会儿听尔芙这么一,那自然是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那敢情好。 外面都传雍亲王府里的景致是咱们京里最好的一处,嫂子还一直无缘得见呢,这可算是借着妹妹的光了!”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待过了正月,我就给你下帖子,你到时候可不能不来呀!” 着,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郭络罗氏身侧,佟佳氏不好再继续话,笑着点了点头,便好像没事人似的走到了郭络罗氏身后站定,将郭络罗氏身侧的位置让给了尔芙这个府里的姑奶奶。 尔芙虽然很是不耐烦和郭络罗氏演戏,但是她倒是真的想要早些见到尔柔这个姐姐,所以也就没有客气,只是浅浅一笑,便迈步走到了郭络罗氏身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表里不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尔芙站在一侧,看着郭络罗氏拉着尔柔的手嘘寒问暖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相比于见到她那股透露着虚伪的关怀,郭络罗氏一见尔柔就泪奔的样子,真实多了。 尔柔一边拿着帕子替郭络罗氏抹泪,一边扭头招呼着,“,嫂子和尔芙也回来了!” “快让大妹妹进房间里坐吧,这外面风可忒大了!”佟佳氏浅施一礼,笑着道。 “对对对,快进屋子话!”郭络罗氏连连点头的应和着。 …… 正堂上,尔柔被郭络罗氏拉着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旁,苦笑着对坐在下首当陪客的佟佳氏和尔芙连连颔首,表示着歉意。 “厨房一早就预备了桂花糕和马蹄糕,都是你没进宫时爱吃的!”郭络罗氏倒是没有理会下首的两个人,转头从婢女送进来的托盘上取过了点心摆在尔柔眼前,笑着道,“额娘瞧你这些日子比中秋节宫宴上见时,倒是瘦多了,可是歇息的不好,还是有人找你麻烦?” “哪有的事请,这衣裳比之原来的衣裳都肥了两分!”尔柔忙打断郭络罗氏越越没边的话,笑着扯了扯身上看起来甚是精致的牡丹富贵纹珊瑚色旗装,柔声道。 郭络罗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尔芙和佟佳氏正在下首交头接耳的样子,眸光一闪,嘴唇微微抿了抿,一脸不耐烦的就要送客。“我瞧着阿克也似是有些困了,尔芙一大早回来也累了,戈淑。你带着他们俩去厢房里睡会儿吧,等饭口再过来就是了!” 尔芙回来本就是想要和尔柔私房话的,自是不愿意,不过见尔柔偷偷对着她摇头,便也没有多,乖巧的跟着佟佳氏就往外走去。 厢房内室里的架子床上,早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也布置了炭炉取暖,倒是不冷,尔芙进门就将手上已经不算热的手炉交给了瑶琴。又就着古筝的手用铜盆里温热的水洗了洗,这才坐在了铺着狐皮褥子的美人榻上。 佟佳氏让嬷嬷带着阿克去了堂屋另一侧的内室里歇息,才一安顿好阿克,便满眼带笑的回到了尔芙跟前话。见尔芙正傻愣愣的望着正房的方向出神。似是抱不平般的道:“额娘真是好偏心!” 尔芙对于郭络罗氏不亲近她的事情,那绝对是求之不得。 再,她到底和佟佳氏本就不算熟络,又不了解佟佳氏的脾气和性情,郭络罗氏就算做得再不对,在外人面前,亦是她的额娘,她自然不会顺着佟佳氏的话。陪着佟佳氏一道吐槽郭络罗氏了。 想到这里,尔芙抬眸。勾唇一笑,柔声解释道:“嫂子这话的不对。 十根手指,尚各有长短。 何况大姐姐素来温婉,最得额娘看重,如今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难得回府一趟,额娘偏疼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 完,便抬手让古筝将已经冲泡了两遍的热茶送到了跟前,热络地招呼着佟佳氏一道喝茶、用点心,别为了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烦心,净挑着佟佳氏得意的事情唠,倒是真让佟佳氏忘记了她在正房里不受待见的事情,展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只是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尔芙本想着,既然郭络罗氏对她和佟佳氏眼见心烦的闹心,不如就这么各玩各的来得痛快些,可是郭络罗氏并不这么看,一听邱嬷嬷厢房里尔芙和佟佳氏一双姑嫂唠得热络,便觉得心里头又不痛快了。 “厨房那边离不得人,再尔芙那丫头也该歇歇乏,怎地这佟佳氏这般不知道进退,当真是上不得台面,这往后如何指望着她来打理家事!”着,郭络罗氏就似是气愤不已地指挥着邱嬷嬷去叫佟佳氏,将佟佳氏又打发到了厨房去。 尔柔就这么端着茶盏坐在一旁蹙眉听着,一直看着邱嬷嬷直奔厢房去了,这才缓缓开口道:“怎地嫂子待额娘不好么?” 郭络罗氏一见尔柔问起,这满肚子的牢骚就算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拍大腿就叹了口气,活似佟佳氏给了她什么气受一般,也不知真假的连连吐槽着,大有让尔柔替她出面求了宫里娘娘,要休弃佟佳氏出门的意思。 “唉! 你嫂子那人的出身,你是知道的。 本就是关外户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宫里娘娘看重,指到了咱们府里。 照就单冲着这份大的体面,我对她也是一百个满意,更何况她对你大哥也是体贴的。 只是相见好,同住难。 自打她回府,我领着她去参加了几次簪花宴,这才发现到底不是什么体面人家出来的丫头,这言行举止就是不如咱们京里的姑娘……偏这丫头还是个脾气倔的,额娘好心好意的安排了邱嬷嬷去指点她,她竟然连句话都没就将邱嬷嬷赶了回来,真是……” 也亏得尔柔甚是了解郭络罗氏的脾气,并没有将这些话都当真,不然还真可能就这么气鼓鼓的回宫,暗自琢磨着该找个时间,和当初选定佟佳氏为自家兄长福晋的娘娘上几句。 “嫂子到底年纪了些,又是府里当家姑奶奶出身的格格,这脾气倔些,那也是平常事,额娘慢慢教就是了,何况我瞧着嫂子言行举止还算得体,倒是不如您得那般严重!”尔柔笑着安抚道,转头对着随身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拉着郭络罗氏就往内室里走去。 进了内室,尔柔一直笑着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原本热络地拉着郭络罗氏的手,也已经松开了。理也不理郭络罗氏的直接坐在了临窗摆放着的美人榻上,对着郭络罗氏就瞪起了眼睛。 而之前当着尔芙面前,那副温婉体贴的长姐样。这会儿更是被丢到了外去,语气中满是鄙夷的蹙眉道:“那丫头可曾过她们府里的事情?” “那个丫头,你还不晓得? 那就是个满脑子浆糊的糊涂虫,指望着她能了解四皇子府里的秘密,还不如指望着玉清、玉冰那俩丫头呢!”郭络罗氏似是早就习惯了尔柔这幅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两张脸,倒是毫不介意地径自坐在了床上,一边从床里摸出了一枚锦盒送到了尔柔跟前。一边满脸嫌弃的瞟了眼厢房,低声道。 “额娘要是当年善待她几分,吩咐嬷嬷仔细教导着。何至于到现在这样,好好一个亲王府里的侧福晋对府里连一点帮助都没有!”尔柔看着锦盒里一叠厚厚的银票,这脸色总算是好转了几分,但是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更带着几分迁怒地看向了郭络罗氏。似是埋怨郭络罗氏将尔芙的底子养坏了。 ——若是尔芙能瞧见尔柔这幅样子,尔芙一定会竖起大拇指。 给这位向来对她很是亲近的嫡姐封个影后,送上个奥斯卡金人啥么的。 同时,尔芙也会好好给郭络罗氏洗白一番。毕竟便是郭络罗氏教导得再细心,她这个冒牌货还是不能学会那些宅斗的手段,也不会作死的去揣摩四爷的心思,透露给明显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瓜尔佳府里这帮人好伐! 只是这一切,尔芙并不知晓。在她心里,尔柔还是个不错的姐姐呢! “别那死丫头的事情了。如今你在宫里可好?”郭络罗氏有些心虚的瞟了眼外面站着守门的宫女,低声问道。 “好,怎么能不好! 除了几个连进内宫资格都没有的答应,恩宠能比我更胜些,但是圣上一直也没有让她们停药,不过就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压根不需要放在心上。 至于其他人,也早就已经是人老珠黄的昨日黄花了。 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堂堂正正的一宫之主,又有阿哥傍身,那些人哪还敢像以前似的找我麻烦了! 而其他妃位上的老人儿都是跟着圣上的老人,聪明着呢,一心帮着自家儿子在圣上跟前刷存在感,自然不会无端端的和我对上,正忙着拉拢我这个皇上的新宠呢! 现在,我就担心一件事……” 到这里,尔柔的声音又低了些,抬手示意郭络罗氏侧耳过来,这才继续道,“圣上到底已经年老,虽早已经立下太子,但是我总是觉得他对太子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可是我又没看出他属意哪个皇子,难不成真是那位…… 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便宜了那丫头了!” 话到此处,尔芙和郭络罗氏都沉默了下来,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尔柔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厉色,一双和郭络罗氏有八成相似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郭络罗氏那双凤眸,似是要吃人一般的咬牙问道:“我记得当日额娘曾经让人开了绝育药给她服用,为什么她还能连连产子? 莫不是额娘已然忘记了您和阿玛怎么将她的父母亲族通通赶出京去,又磋磨她这么许多年的事情,打算舍弃了我这个依附着老皇帝为生的亲生女儿了?!” “你这丫头胡什么呢!”郭络罗氏闻言,脸上展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急忙摆手道,“你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额娘怎么可能舍弃了你,只是当日那药是额娘亲眼盯着她喝下去的,至于为什么她还能连连产子,别是太医瞧出了究竟给开了什么调理的药汤吧! 毕竟她初入王府时,几次受人算计,那段日子可是汤药不离口的喝着……” “真是无意中破解了绝育汤的药效是最好!”尔柔冷冷一笑,“不然若是被她察觉出什么来,到时候额娘在阿玛那里可是脱不开干系的,毕竟阿玛这些年对她什么样子,额娘也是看在眼里的!” 郭络罗氏面颊微微泛红,连连点头,表示等今个儿过了就让人将玉清和玉冰叫进府来话,保管不会让当日的事情漏出去就是,同时也硬起了腰杆,看着尔柔,语气不善的道: “虽你如今成为了皇上的宠妃,可到底我也是你的额娘,你这般对我颐指气使的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反倒好像我欠了你的一般!” “是不是欠了我的,额娘心知肚明!”尔柔鄙夷的看着郭络罗氏,一直看得郭络罗氏又气短地坐下身子,这才语带不屑地开口道, “当年,我不过就是瓜尔佳府里不起眼的格格,若是没有宫里人出力在皇上面前几次提起,皇上那显然已经看惯了江南女子柔情蜜意的性子能突然下恩旨召我入宫? 自打进宫以来,宜妃郭络罗氏几番找我进翊坤宫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可不是尔芙那丫头一般的傻子听不出来! 若不是有额娘这般插手,我便是一定要参加选秀,也该是被指给与我年岁相当的皇子、宗亲为福晋、侧福晋,何至于陪在已经土埋到脖子根的老皇帝身边,做个不起眼的贵人……就连此番能被晋封妃位和之前晋封嫔位,亦是我自己个儿求来的,不然我就是宫里最尴尬的存在了吧!” 尔柔突然进宫,确实是她郭络罗氏透过与她同宗的宜妃郭络罗氏安排的,但是这并非她的原意。 那时,她看宜妃在宫中深受恩宠,五皇子胤祺更是年纪就已经是掌权贝勒,想要趁着选秀前那段日子在宜妃跟前刷刷好感度,将自己个儿视若珍宝的女儿送到五皇子府里做侧福晋,这样既能给自家女儿求个好姻缘,又能借五皇子胤祺在军中的势力帮扶到瓜尔佳裕满和她唯一的儿子早日出头。 只是谁知道就被宜妃那货摆了一道,竟然将自己个儿的女儿搭进了宫里,等到她知道上当的时候,圣旨已经送到了府里,便是她郭络罗氏觉得自家女儿配皇上是糟蹋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了这苦果。 自家如花美貌的女儿进宫,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只好将她多年积攒下的私房钱和几处陪嫁铺子都让女儿带进了宫里傍身,免得没有银钱打赏那些跟红踩白的奴才秧子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却不想这一切都没有被自家女儿感受到,反而竟一直怨恨着她! 若是怨恨她的人是尔芙,郭络罗氏顶多是笑着摆摆手就算了,可怨恨她的人是尔柔,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针扎似的难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好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郭络罗氏手捧心口,脸上更是红白不定,一双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讶然之色,若是换做寻常儿女,定然会要留在当场好好安抚一番,可是尔柔却只是嗤鼻一笑,抬手吩咐宫女叫了邱嬷嬷和春嬷嬷进房间来照看着,便转身往厢房走去,眼神看都不曾看下郭络罗氏。 尔柔这一番举动,更是让郭络罗氏整个人都心寒了,嗷唠一嗓子就瘫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有就这么一下子就厥过去的意思,吓得春嬷嬷和邱嬷嬷又是替郭络罗氏擦药油,又是替她捋顺呼吸的,手脚不得闲。 “冤孽呀!”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郭络罗氏才算缓过了劲,扶着雕花床柱,艰难地坐直了身子,长长叹气一声,感慨道。 邱嬷嬷忙半跪着凑到了郭络罗氏身前,哽声劝慰道:“主子福晋,您就看开些,何必为了这些事就气成这幅样子,大格格也不过就是一时气大了胡罢了!” “我都晓得!”郭络罗氏露出了一抹浅浅的苦涩微笑,柔声道,似是刚刚那副要生要死的模样就是邱嬷嬷和春嬷嬷的幻觉一般,唯有一直陪在郭络罗氏身侧伺候的春嬷嬷明白自家主子这次是真的伤大发了。 其实也不怪主子这般失态。 ——大格格,那就是主子的心头肉,从到大,别是打骂,便是连句重话都没过。可谓是主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真真是一直娇养着。 大格格坐上进宫车轿的那,自家主子真真是强压着心里的不情愿才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她站在主子身边看得是一清二楚。送走了大格格后,主子更是大病一场,连着三都没起来床榻,汤药一碗碗的就没离过嘴,一直到宫里传出大格格一切都好的消息,这身子骨才算有了些许起色。 “你们都下去吧!”郭络罗氏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摆手道。完也不管二人是否已经出去了。一转身就随手扯过了床里叠得平整的被褥,摸着枕头塞到了脑袋瓜底下,大有睡上一场的想法。 春嬷嬷向来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可是嘴上实在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好听话,也是这些年跟着郭络罗氏常年净骂人造成的,所以让她训斥别人,成。让她奉承人的话。也成。 但是让她关心人的话,她表示有点强人所难了。 反倒是邱嬷嬷有些聪明,嘴也巧,看着春嬷嬷满眼担心地不肯往外走,心思一动,便噗通一下跪在了郭络罗氏的床边,叩首道:“主子心里委屈,奴婢知道。主子这些年为了大格格做出多少打算,奴婢也知道。 但是也请主子为大格格想想…… 大格格这些年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然当年不会让格格刚落地三就没了。 子女向来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就像大格格在主子心里的地位。 何况,那还是大格格的第一个孩子呢。 大格格这心里难免会难受,可是在宫里哪有能真心话的人呢,这一口火气可不就实实在在闷在肚子里这么些日子了。 如今难得见到主子,那些委屈和不情愿也就压不住了,自然是要都出来才好,不然这长此以往地压在心里,这不是要把人都憋坏了么,这也正明大格格是没有将主子当成外人,不然就算是心里有怨的地方,那也不能出来,只想着怎么在背后给主子捅刀子了阿! 主子,您站得高,看得远。这些事情该比奴婢看得还清楚呢?您奴婢这话的是不是也有几分道理?” 着,邱嬷嬷也不管是不是有些冒犯郭络罗氏,起身就把背对着她们躺着的郭络罗氏扶了起来,拿着帕子,仔细地替郭络罗氏擦拭着泪珠。 母女哪有隔夜仇。 尔柔心里是一直怨恨着郭络罗氏,但是郭络罗氏对尔柔能有那么一刻钟的狠心就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心狠了。 郭络罗氏本就是想着躺一会儿,舒缓舒缓心情就出去张罗着,免得让那些来府里给尔柔请安的人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会儿听邱嬷嬷的有几分道理,倒是也就消了火,一直哭不停的眼泪也停了,微肿泛红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大肯定的希望之色,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抬手抓住邱嬷嬷的手腕,有些不安的追问道:“你的是真的?尔柔只是和我一时撒火气?” “那是自然,大格格可是主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对主子还能有什么不满的,挺多就是随口发发牢骚罢了,连撒火都算不得!”邱嬷嬷笑着擦了擦郭络罗氏手心里的血渍,柔声安抚道。 郭络罗氏闻言,连连点头,大有一种顿悟后的欢愉之色上脸,“你得有道理,倒是我一直魔怔了!” 不管是什么人在子女的事情上,总是会有那么点糊涂。 明知道邱嬷嬷不过就是宽慰她的话,但是她就是愿意相信,或者她就是再等着别人来出言安抚她,将尔柔那几句让人寒心的话引起的点点怀疑压在心底下,继续让她这么糊涂下去…… 满血复活的郭络罗氏推开了还在替她擦手的邱嬷嬷,快步走到妆台前,急声道:“赶紧替我准备热帕子敷眼睛,再让人给尔柔送些吃食去,估计她从宫里出来就没吃东西,这肚子正饿着呢!” 完,郭络罗氏就已经自顾自地拿着帕子擦起脸上有些糊了的妆容。 邱嬷嬷也已经反映了过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外走去,朗声招呼着廊下的婢女去厨房里准备郭络罗氏要的东西和给厢房里几位主子送去吃食的事情。又仔细吩咐了婢女们紧守口风,这才重新回到了正房里伺候着。 “主子先躺躺,等会儿奴婢给您敷过眼睛。再叫您起来!”春嬷嬷看着郭络罗氏红肿的双眸,满是心疼的道。 “你的什么糊涂话? 今个儿是大格格回府省亲的好日子,我这个做额娘的哪能躲懒?”郭络罗氏就是这么个人,一句不顺耳的话都不爱听,即便她心里知道这话是为了她好,不等春嬷嬷完就一声冷喝的打断了春嬷嬷的话,抬手对着刚走进门的邱嬷嬷招呼着。大有不想再看春嬷嬷一眼的架势。 邱嬷嬷忙上前伺候着,对着春嬷嬷微微摇了摇头,低声了句。“姐姐就先去外面张罗着吧,也免得耽误了主子的事情,这里有我伺候着就好了!”,便疾步往郭络罗氏跟前走去。同时顺手接过了春嬷嬷手里拿着的珍珠粉粉盒。 春嬷嬷也知道郭络罗氏的脾性。虽心里有些不大舒坦,但是也着实没有资格抗拒主子的吩咐,谁让人家自打出生就比她高一头呢,人家是堂堂正正的满洲望族之女,而她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思忖之间,春嬷嬷已经拔腿往外走去。 邱嬷嬷去过药箱里的凝玉膏,仔细替郭络罗氏手心里的伤痕和手背上的烫伤重新抹上了药膏,才扶着郭络罗氏扬身在美人榻上躺好。转头接过婢女送上的热帕子敷在了她的双眼上,站在美人榻旁边的角落里。动作轻柔地替眉头紧蹙的郭络罗氏梳通着发顶的经络,同时嘴里继续着宽慰的话。 一直看着郭络罗氏舒展了眉头,这才语带笑意的调侃道:“起主子和大格格的脾气还真是像,性格直爽飒落,最有咱们满洲姑娘的性格,比起那些绕弯子绕的人心烦的汉家姑娘好了百倍不止。” “咱们满洲不讲究那些虚的假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就什么,也不爱做那些个面甜心苦,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郭络罗氏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镯,盈盈一笑,缓声道。 邱嬷嬷见郭络罗氏又恢复了往日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老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即收敛一空,满眼恭敬地取下了郭络罗氏脸上热帕子,随手拿过了窗边长条几案上摆着的玉冰手把镜,递到了郭络罗氏眼前,“主子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您看看是不是现在就上妆,还是再躺躺?” “……”郭络罗氏抿唇一笑,“上妆吧,免得有人早到了瞧见!”完就不等邱嬷嬷上前搀扶就往妆台前走去,自顾自地取下了已经有些松散下来的凤钗、金簪等发饰,重新挑选起了其他首饰,暗自打算重梳个发髻,免得让人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妆容不可能画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会儿重新梳妆,虽会让人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总比让人怀疑到尔柔身上的好,这出嫁女回门和亲额娘发生冲突,难免让人觉得品行上有些不妥的地方。 那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让人怀疑上了尔柔的品行,就宫里那些个心眼都长到脚趾盖里的女人们,还不趁机踩上几脚,到时候不但尔柔还没坐稳的妃位宝座要挪地方了,就是连嫔位都可能保不住。 邱嬷嬷很是明白郭络罗氏心里的算计,笑着扫了眼正在挑选首饰的郭络罗氏,转身打开了衣柜,重选挑选出了一袭暗红色绣寿字纹勾金边翠鸟纹的坎肩和同色素面旗装,“主子瞧着这身衣装可满意?” “瞧着就是喜庆的,送到耳房让婢女们熏香吧,熏伽楠香。 我记得尔柔回来的时候就是熏的这种香料,这样也免得满屋子的各种香料味道混迹在一起让人闻着头疼。”郭络罗氏回眸上下看了几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道,随即也挑出了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石做凤眼的凤钗来做搭配,似是很满意邱嬷嬷选择的衣裳。 邱嬷嬷倒是没有马上就出去,看着郭络罗氏的动作,嘴角微勾地捧起了之前郭络罗氏和尔柔话时剩下的茶渣,直接就往郭络罗氏身上泼去。 “阿!大胆贱婢,你……”郭络罗氏一直未曾注意邱嬷嬷的动作,猛然觉得身前一湿,登时就暴怒而起,单手一拍妆台,震得刚刚放在妆台边待用的凤钗就跌落在了地上,冷声暴喝道。 邱嬷嬷冷眸望去,吓退了要上前的仆妇,转身一撩袍摆,跪在了郭络罗氏跟前,“主子稍安,听奴婢替您解释一二!” 郭络罗氏虽然仍是满脸怒容,但是也明白邱嬷嬷不是存心冒犯,冷冷哼了一声,“本福晋倒是真想好好听听你些什么……” “奴婢这也是为了替福晋周全这事,不然福晋突然更换妆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妥,这会儿要是衣裳打湿了,那自然是要配合合适的钗环珠翠,那妆容也该有些调整才对!”邱嬷嬷见郭络罗氏坐下身子就彻底安心了,也不急躁了,略微整理了下语言,恭声答道。 “原来是这样…… 你早些清楚就好,何必这般冒冒失失的,要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吩咐人把你拉下去责罚,岂不是白受了冤枉!”郭络罗氏很快就明白了邱嬷嬷的意思,抬手示意邱嬷嬷起身答话,面带浅笑的缓声道。 “若是奴婢告诉了主子,主子必然有所防备,也难免会想要躲闪,那让人瞧着就不大真实了。这大格格那边的对手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若是让她们从蛛丝马迹般察觉出什么来,那岂不是白费了主子的心思……”邱嬷嬷面露忧色,咬唇道。 “你是个好的!”郭络罗氏见邱嬷嬷的坦诚,这心里也很是动容,连连点头的感慨道。 邱嬷嬷见状,不等郭络罗氏叫起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郭络罗氏走到了穿衣镜前,动手替郭络罗氏褪去身上沾满茶渣的打湿衣物,又随手拿过了衣架上挂着的大衣裳替郭络罗氏裹好了身子,这才捧着一净一脏两套衣物往外走去。 …… 当郭络罗氏走进厢房的时候,早已经拾辍得光鲜亮丽,丝毫看不出之前那副面无血色、腮边挂泪的凄惨样子了。 “额娘,您过来了,刚嫂子和妹妹还要过去陪您话呢!”一见她进门,尔柔忙不迭地起身迎了出来,满眼孺慕之情地挽上了郭络罗氏的手肘,柔声道。 “你这早起就又是车、又是轿的折腾,怎么也不回房歇歇,这午后还有各府的命妇来给你请安呢,额娘真怕你这身子吃不消!”郭络罗氏见状,便更觉得尔柔之前的话只是一时冲动了,对着已经起身上前请安见礼的佟佳氏和尔芙抬了抬手,一脸心疼地扶着尔柔走进了内室窗边的罗汉床落座,语气关切的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容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尔芙是打心眼里觉得尔柔这个姐姐不错,也明白在宫里的女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不但要讨好着比亲生父亲年岁还要大的康熙帝,还要防备着那些尖酸吃醋着时时惦记着算计着自己个儿。 得恩旨出宫省亲,难得回家一次,尔柔姐姐自该是和母亲好好亲近亲近、些体己话才是,忙笑着从方桌上端过了自己个儿的茶盏,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含笑看着尔柔与郭络罗氏手拉手落座话的样子。只是尔芙能体谅郭络罗氏和尔柔的亲近,佟佳氏就没有那般大度了。 作为生养了瓜尔佳府唯一孙儿辈的她,她一贯将自己个儿定在府中功臣的高位上。可偏偏郭络罗氏似是并不大喜欢她所生的阿克,反而经常教训阿克…… ——动不动就什么阿克不成材、不懂规矩,若是阿克要是再被骂得哭两嗓子,那更是直接就阿克不孝顺,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活生生将原本喜欢亲近郭络罗氏的阿克给吓坏了,连来上房这边请安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也亏得佟佳氏平日里照看着细致,这才没有把阿克的胆子给吓破了,平日里还有几分孩子的活泼样子在…… 这会儿,佟佳氏见郭络罗氏一改往日晚娘脸地对着尔柔嘘寒问暖,这心里难免有些酸滋滋地难受,更好似猫挠一样的闹心着,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位为府里迎来荣耀的和妃娘娘赶出门去。 尔柔察觉到佟佳氏不算太好的脸色。随即又看到了已经躲到佟佳氏腿边的阿克,便明白自家福晋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计是已经和自家这个嫂嫂相处得不大好了。忙打断了郭络罗氏滔滔不绝的话头,笑着对佟佳氏温婉一笑,拧着帕子的素手一仰,招呼着阿克上前。 阿克怕怕地抬头看了眼佟佳氏,佟佳氏有些歉然的笑了笑,“这孩子有些怕生,这是你大姑姑。还不赶快去给大姑姑磕头!”着就已经抬手在阿克的背上推了推,同时也不忘给旁边伺候着的嬷嬷递了个眼色过去。 有了熟悉的嬷嬷跟在身边,加之往日总是板着脸的祖母郭络罗氏也是笑脸吟吟的样子。阿克倒是没有再继续抱着佟佳氏的大腿不撒手,迈着短腿就往尔柔跟前走去。 旁边侍奉的宫女也已经手快地将裹了靛蓝色湖绸的软垫,摆到了尔柔下首一米远的位置上。 阿克照着规矩跪在软垫上,磕了三个响头。唤了一声“大姑姑”。便要随着嬷嬷回到额娘身边。 可是尔柔早已经快一步地走到了阿克身边,半蹲下身子搂住了阿克软乎乎的身子,一脸母爱泛滥的笑容,满是疼惜的道:“瞧瞧我们阿克,真真是巴图鲁呢,才这么点岁数就能看出他阿玛的风采了。” 着,便已经从宫女手上取过了锦盒,将一枚雕刻着狮子钮的印坠在了阿克的腰带上。“之前一直没见过阿克,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还是瞧着宫里几个阿哥最爱这些玩意,便求了造办处的人紧赶慢赶地弄了这么一块。 嫂子可不能嫌弃!”最后一句话,尔柔是对着佟佳氏的。 一脸的笑容,不但没有半点骄横和傲慢的意思,反而好像是还未出嫁的姑子在向自家嫂子撒娇一般,引得一向自认劳苦功高的佟佳氏立马就笑了出来,连连摆手,“大妹妹得哪里话,你是孩子的亲姑姑,还能亏待了自家孩子不成。 再,我看这印的玉材是顶好的,便是满京城的寻摸,怕是也寻不出更好的了吧,更何况还是宫里造办处的手艺,那更是没得呢,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都能当传家宝收着了!” 完,便似是想让嬷嬷替阿克摘下来,免得孩子不当回事磕了碰了的,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阿克是咱们府里的宝贝,这点东西算得上什么呢!”尔柔忙拦下了嬷嬷的动作,一脸不赞同的解释着。 完,更是笑着将阿克揽入怀里,领着同坐在了太师椅上。也亏得太师椅的位子本就宽些,阿克是孩子,身子,尔柔又是个苗条的辣妈,不然还真是坐不下呢! 家宅和睦,本就是尔芙最愿意看到的。 若不是郭络罗氏动不动就看着她流露出不屑和鄙夷之色,她还真不会这些年都不会瓜尔佳府几次,毕竟她还是很贪恋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即使眼前这一对父母并不是她的父母。 尔柔重新坐下身子,有意识地陪着佟佳氏聊上几句,倒是硬生生将她拉进了和郭络罗氏的话题中。 “这桂花糕是你祖母的拿手菜,姑姑时候也最爱吃,不大甜,却很软糯,阿克尝尝!”尔柔似是不大爱和郭络罗氏起一会儿和命妇们的见面事情,见佟佳氏正好和郭络罗氏话,笑着垂眸看向阿克,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就往阿克嘴边送,同时嘴里还着好听的话,似是有意拉拢着阿克和她的距离,那模样就好像是阿克的生身母亲一般,倒是让佟佳氏几番想要叫回阿克都没成功,引得佟佳氏又要翻脸。 佟佳氏一颗心都铺在了阿克身上,自然觉得这样的姑侄相处模式不对,可是碍着面子情又不好些什么,只是更加注意阿克那边的动静,留下郭络罗氏自自话着。 反倒是尔芙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尔柔的举动,像平常一般,并未流露出什么忌讳的样子。 “额娘和你话呢,你倒是听到没?”郭络罗氏自自话了一会儿,便有些不痛快了,加之瞧见阿克吃得点心渣子掉得满身都是。那脸色就更难看了,一把扯了扯尔芙搭在方桌边的袖子,抬高了几分音量。同时语气也重了几分。 尔芙登时抬眸瞪去,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不待郭络罗氏等人察觉,便已经收敛一空,似是很无奈般的叹了口气,随即拧着宫女送上的湿帕子替阿克擦干净了嘴,又擦了擦阿克的手。重新拿了一块杏仁糖递过去,这才摇头道:“额娘,我都了几遍了! 这次。我回来就是来看看家里人,也是惦记着还没机会看到我这么听话懂事的侄子,趁着嫂子和孩子都在家回来看看而已! 本该是咱们自己个儿家里的事,您怎么还把消息传给其他府里的婶婶们呢?这真心疼我的能明白是您觉得我惦记着自看着我长大的那些长辈们。想要趁机一块见见。体己话,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十有/八/九以为是我恃宠生娇,故意摆场面……” “这哪里是额娘传出去……”郭络罗氏只觉得蒙受了冤枉,这嗓门不自觉就高了,激恼恼的道,“这恩旨送到,内城里这些人家。哪家哪户能不知晓呢! 各府早早就下了拜帖来,额娘也不好都退回去呀!几番为难。额娘这留下的都是自就看着你长大的几个婶子,可是你也不能满脸疲惫的去见人呀,知道的是你觉得在家里时间少,一心想要和家里人话,不知道的还不是得你恃宠生娇,傲慢无礼了。 额娘这还不是为了你考虑,你怎么就不知道额娘的心思呢!”完,郭络罗氏还假模假式地拧着帕子抹了抹眼角,一幅已然被伤透心的样子,连连耸动着肩膀呜咽着,却是连半滴眼泪疙瘩都没掉下来。 “欸……”尔柔见状,也顾不上还在吃杏仁糖的阿克,忙起身来到了郭络罗氏身侧,一边替郭络罗氏顺气,一边吩咐宫女换了热茶过来,低声道,“我就这么顺口一…… 额娘,您这是怎么的,这大过年的就哭了起来呢? 尔柔都听您的,您让尔柔去,尔柔就去……”到最后,尔柔又是一声叹气,满是无奈地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尔芙,似是求救一般,希望尔芙能像以往一样站出身来替她解围,同时成为背黑锅的对象。 只是眼前的尔芙非彼尔芙,并不明白尔柔眼睛里的意思,只当尔柔是无奈的想要找个吐槽的对象罢了,对着她露出了一抹理解的微笑,随即耸了耸肩,用动作表示对她的同情之意。 尔柔却不了解这点,之前她对尔芙的关心,也不过就是流于表面,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呵护,更是对尔芙的习性没有半点了解,不过是嘴甜心苦的些好听话罢了。 所以造成她几番见面都没有发现尔芙的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只当尔芙是这几年在四爷府里学聪明了,不再上她的当了罢了,心里暗暗咬牙,气尔芙也学得奸猾了,面上却也回以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郭络罗氏身上。 若是自就随着额娘在内宅勾心斗角的佟佳氏看见这一幕,自然会怀疑尔柔的性子,可是这会儿她哪里顾得上尔柔的眼色,趁着尔柔起身去了郭络罗氏身侧,忙起身就往阿克身边走去,也不管阿克还眼巴巴盯着的高足盘里的几样糖果点心,硬是将阿克抱回到了自己个儿身边。 不等尔柔发现这一点,佟佳氏就借口阿克吃饱了食困,让嬷嬷领着阿克回院子里歇着去了,好在阿克自也是吃惯了的,这才没有闹着要留下吃糖果,便这般乖巧地跟着嬷嬷出去了。 …… “阿克呢?”尔柔好不容易安慰了郭络罗氏,刚一坐在太师椅上就往佟佳氏的位置看去,面露疑惑的低声道。 佟佳氏闻言一笑,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羞涩,“这孩子昨个儿听两个姑姑都要回来,许是有些激动,大半宿都没有怎么歇好,又一早就忙着跟我来这边等两位姑奶奶回来,这不刚吃了点点心就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尔柔虽然自己个儿没有这样大的奶娃娃在身,却也看过其他宫妃照料孩子,加之之前生过格格和阿哥,她也着实恶补了一番照料孩子的知识,自然知道佟佳氏这番话得是半真半假,但是也没有较真,笑着拍了拍因为抱阿克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襟和袍摆,略有些歉意的柔声道:“是我这个当姑姑的疏忽了,也亏得嫂子照料得仔细,不然岂不是耽误了阿克歇息!” “这是哪里话,若是连自家孩子都照顾不好,那她还能干什么呢!”郭络罗氏不爱看自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神色,冷冷一瞥佟佳氏,语气很是不满的吐槽道。 “额娘,您怎么这么嫂子?嫂子虽然也是您的晚辈,您自然能教训教,但是到底是府里的少福晋,您就算是教训,那也该背着些人呀,这让那些仆妇传扬出去,嫂子在府里还有什么威严在!”尔柔立马抱不平地梗起了脖子,连连拉着郭络罗氏的袍摆,一脸不赞同的着。 佟佳氏之前还有些不喜尔柔抱着阿克不撒手,有点怀疑尔柔用心不正,但是见尔柔这般站在她的角度,对上郭络罗氏替她辩解,那刚刚钻出来的点点疑虑就那么烟消云散了,不禁对自己个儿那点心眼子不好意思起来。 尔柔在宫里浸/yin几年,虽然比不得如中流砥柱般的四妃一般善于谋划人心,但是却也很能察言观色,自然注意到了佟佳氏神色上的转变,心里不屑地嗤鼻一笑,随即就更加亲近的对着她笑了起来, “嫂子千万别见怪!”着,尔柔还指了指作壁上观的尔芙,笑着将尔芙也拉了出来,一脸正式的继续解释着,“尔芙是了解额娘的,平日里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脾气也有些急躁,半点沙子都不容,这有时候话也不好听,但是却也没坏心眼子,你就多包含几分吧!” “嫂子在府里的日子不多,慢慢处着就知道了!”尔芙没法昧着良心夸赞郭络罗氏,她实在是不觉得郭络罗氏是尔柔所的那样,但是到底也没有拆台,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 两个姑子都这么,佟佳氏自然不好再摆着黑脸,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尔柔和尔芙的话,“额娘对我的好,我明白,哪还用两个妹妹这般劝着,反倒显得我这个做辈的不懂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有话就说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话间,时间已是不早,各人都开始了忙活。 尔柔作为这场宴席的主角,自然是要重新洗漱更衣,佟佳氏作为媳妇要去厨房那边张罗着,反倒是尔芙和郭络罗氏不需要做这些准备,但是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和郭络罗氏独处,瞧着郭络罗氏也是看见她就蹙眉头的样子,笑着扯了个不算太高明的借口就吩咐瑶琴和古筝送着郭络罗氏回上房歇息了。 “主子,奴婢有几句话要和您!”瑶琴刚送了郭络罗氏出门转身回来,便一扬手将房间里府里安排的婢女都打发到了廊下,一脸正式地对尔芙道。 尔芙微微挑眉,放下了手里刚刚端起的茶盏,“吧,不必这般拘谨!” 瑶琴这才缓了口气,转头给古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窗边瞧着,免得有人靠近了窗边,听见什么动静。同时,她也已经上前扶着尔芙起身往靠墙摆着的床榻走去,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引得尔芙都有些好奇起了她要些什么。 “奴婢刚刚送了福晋回房,想着走院子里难免有些被风吹着难受,便从回廊上绕了过来,哪成想走到回廊拐角的时候,便瞧见和妃娘娘身边的近身侍婢正在和福晋身边的嬷嬷话,看样子有些鬼祟,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了!” 瑶琴来尔芙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已经从四爷那知晓自家主子和宫里的和妃娘娘这个姐姐关系不错,这会儿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忐忑了。 “许是尔柔惦记着额娘身子吧!”尔芙一直不曾疑心尔柔,即使见瑶琴得正式,她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嘴唇微微扬起地抬手摆弄着床柱上挽着的烟罗纱床幔,淡声道。 “主子,奴婢有句话,可能有些难听,您听了,许是也会责罚奴婢,但是奴婢还是要。”瑶琴闻言。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尔芙跟前,微微咬唇道。 尔芙抬眸看了看满脸紧张的瑶琴和窗边站着的古筝,微微摇头。“你们俩在我身边伺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其他人嘴里也该听了,我素来不爱责罚手下人。除非是那些背主的奴仆。我才会交给四爷处理。 你有什么想法就好啦,不必这般,我不是那么听不进话的人!”完,便已经抬手让她站起身话。这么冷的冬日里跪在冰凉的地上,虽跪得时间不长,但是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瑶琴要多久,这要是时间长了。难免会落下病根。 跪在地上的瑶琴听完,还有些犹豫着。便见尔芙要起身来扶她,忙站直了身子,“奴婢在内务府多年,曾经见过不少面上温煦似水,心里阴毒,手段狠辣的宫妃。 原本奴婢还不想有不好的猜测,可是瞧着和妃娘娘的做派,奴婢想,这能在宫里安安稳稳走到妃位上的女人,便没有一个省油灯,这手下也没有真正干净的,若是真真正正似主子这样,怕是不等她们有走上妃位的日子就已经被人算计得没有活路了!” 尔芙听完,琢磨了好一会儿工夫,一直等得瑶琴都有些放弃了,这才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的抬起了头,看着瑶琴和古筝纷纷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语气略微沉重地咬牙道:“这事,我记下了。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把她当成坏人,这话以后就不要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你就多留意着些,但是别做得太明显了,免得坏了我和她之间的姐妹情。” “奴婢晓得!”古筝和瑶琴倒是闻言一喜,甚至有些顾不上压低声音了,连忙行万福礼的恭声答道。 …… 午后,太阳歪歪斜斜的挂在树梢头上。 瓜尔佳府东南角上,一处斗拱飞檐的木质结构二层楼里布置一新,一楼正堂上悬红挂彩,处处是鲛纱半透明的精致宫灯,显得格外喜庆。 邱嬷嬷面带浅笑的在楼里走来走去的安排着盆景、摆件,很有几分管家嬷嬷的派头。 反倒是这些日子不大得郭络罗氏待见的春嬷嬷,一直守在郭络罗氏的身边,看着重新沐浴过的尔柔洗漱更衣,看着郭络罗氏亲手替尔柔梳妆打扮,最终换上了一袭石榴红绣富贵花开团纹的圆领对襟旗装,发戴镶东珠凤钿的走出了内室。 “还是这东珠最配柔儿这身白皙的皮肤!”郭络罗氏越看越欢喜,拉着尔柔的手就不撒开了,笑眯眯的自夸着。 赤金缠丝缠枝牡丹花样镶东珠的凤钿和尔柔耳后的两支赤金牡丹花坠东珠步摇,正是造办处年前赶出来的珍品,也是康熙爷亲**代下的。 目的自然是想让这位又让他康熙爷感觉到年少时那份纯真恋情的宠妃和妃娘娘尔柔,在大年初一与命妇们的宫宴上大放异彩的玩意,却不想尔柔看着这么漂亮的东西就迈不动步了。 在宫里时人多眼杂,她还能勉强忍耐,但是这番出了宫,她就真心忍耐不住了,还没等到年初一就迫不及待地在这次家里准备的宴席上戴了出来。 “额娘记得尔芙那丫头回来的时候戴了一对赤金镂空葫芦内嵌东珠的耳坠子,倒是和你这发饰正相配,比你耳朵上这对蜜蜡的耳坠子更出彩些!”郭络罗氏上下打量一会儿,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又瞧了半,才蹙着眉头道。 尔柔闻言一笑,“那丫头倒是真有几样好东西。一会儿,额娘陪我过去坐坐,想来不需要我张嘴,她就会乖乖的送上来了!” 完,她又抬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脖子,似是有些不满意的拧起了眉毛,暗骂替她收拾妆匣的宫人不得用。连这么点东西都预备不齐全。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尔柔的动作,郭络罗氏就猜出了她的想法。抿嘴一笑,招呼过了跟在身后的春嬷嬷,低声道:“前些年,你那个嫂子有阿克的时候,额娘记得不知道哪个拎不清的送了一赤金刻牡丹纹镶五宝的金项圈过来当贺礼。 额娘瞧着上面还镶了一颗一等品的顶级东珠,算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便让人收拾放在了私库里。倒是一直也没有人用过,一会儿就让春嬷嬷找出来收拾妥当给你送过去!” 完,便陪着尔柔一道往厢房门口走去。跑去找尔芙讨要那对东珠耳坠子了。 似尔芙和尔柔她们这般的贵妇,首饰、发饰都是成套来的,不只是花样,便是镶嵌点缀的宝石品质和工艺。亦是所差无几。唯有那些金簪、凤钗、步摇的零星配件,只是图个新鲜,戴过两次就赏人的玩意,才会出现配不成套的现象。 照例,尔柔这会儿戴上的这套凤钿、步摇、金簪,都是康熙爷亲自交代下来的,造办处也该是配成整套送来,但是就是这么巧。这批同等级、同色泽的东珠就这么些了,若是想要再制耳坠子、项圈就不够了。 若是全部都要换成其他等级的东珠。倒是能配成套,但是却违背了圣上旨意,可要是用其他品质的东珠顶上,又让人瞧着不大舒坦,难免因和妃娘娘不满。 造办处那位负责督造这套发饰的管事是个机灵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是遵着圣上吩咐,便将那些其他的碎玩意都弃了,毕竟尔柔不过是新起来的宠妃,到底根基不深,而且造办处又是内务府管辖的地方,他也不担心和妃娘娘能把手伸得这么长,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幕。 之前,东西制好了,他还特地安排了个能会道的太监送过去,生怕和妃娘娘当场瞧见不对劲的地方就爆发了出来,却不想尔柔当时被金灿灿的华美凤钿迷花了眼,压根没注意到缺少的耳坠这样子的玩意,径自就吩咐身边信任的宫人锁进了锦盒里收着,所以不但没有动怒,反而还打赏了一份丰厚的红包。 要是真巧了,尔柔觉得这套发饰太贵重,担心有人受不住诱惑,便没有交给一贯打理她妆匣的宫人,不然那宫人登记入档的时候就会发现,也不至于让她都穿戴在身,才发现缺少了耳坠子这样玩意。 尔芙昨个儿就没有歇好,这会儿又没什么事就躺在床上歪了一会儿,突然听尔柔和郭络罗氏过来了,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忙拿过窗边角几上放着的手把镜查看妆容。 只见镜中,她发髻散乱,双腮泛红,眸子里还有些充血,身上更是衣衫不整的,显然并不适合见人,可是又不能让人在外面等着,忙招呼着古筝在跟前伺候,轻声吩咐着瑶琴,“赶快请她们在外间喝茶,我这收拾收拾就出来!” 完,尔芙也顾不上地上铺着的青石砖冰凉刺骨,光着脚就往窗边跑去。 厢房里没有准备妆台,美人榻左右的角几上,又都摆放着盆景、花瓶等物,古筝只得将有些沉甸甸地妆匣,放在了尔芙所坐的美人榻旁边,这才动手替尔芙整理着发髻。 尔芙不爱用那些媲美真花的漂亮绢花,又觉得金簪、步摇太压脖子,除非是出席一些特别正式的场合,所以尔芙平日里简直就是丢了京中贵妇们的脸面,发间只有两三支金簪做固定而已,连步摇都很少用上。 今个儿是尔柔回府省亲的好日子,尔芙不能丢了自家姐姐的脸面,看着古筝皱着眉头在妆匣里翻来翻去,微微扫了一眼,选出了一支真真正正的点红宝石碎钻孔雀开屏的金步摇来。 尔芙拿在手上微微掂了掂,足有三两多重,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沉,但是为了自家姐姐的脸面,她决定咬牙忍了。 自家主子起了表率力量,古筝就放开了手脚。 眨眼间就从妆匣里的金簪中,挑选了三对出来,分别是硕果累累、金玉满堂和吉祥富贵的图样,一流水的一字长簪,也全都是好意头的图样,倒是应景。 只是这刚刚簪在发间,尔芙就忍不住咧咧嘴。 一字长簪是所有金簪样式里,看着最简单的一种,看起来是不沉,但是件件实心,戴在头上,绝不轻巧。 不但如此,就在尔芙以为头上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的时候,便瞧见古筝又从妆匣里拿出了前后压发和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前分心来替她增重,弄得尔芙都有些想要放弃她的打算了。 里面,尔芙苦着脸梳妆; 外面,郭络罗氏和尔柔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尔柔见瑶琴没注意,忙对着郭络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郭络罗氏催着尔芙赶紧出来,她还要回去歪一会儿,吃口东西呢! 郭络罗氏见状,立马就重重撴了下手里的茶碗,“你家侧福晋是回娘家摆架子来了?让自己个儿的额娘和姐姐在外面等着,她就不怕人家闲话?” “额娘,妹妹早起回来辛苦,许是已经歇下了,这起来总是要收拾收拾的,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呀!” 尔柔为了维持她在尔芙心目中的好印象,自然是要帮着劝和着,却没有注意到瑶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起的讽刺笑容。 郭络罗氏话是故意想让尔芙听见的,自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刚一完就侧耳听着内室里的动静,甚至有些嫌弃地瞥了眼尔柔,好像怪尔柔话,让她听不清里面尔芙的动静了。 这本就是郭络罗氏的本能反应,若是佟佳氏和尔芙自是看惯了的,可是对于尔柔来,却是第一次,不禁有些愣住了,眼中更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狠辣之色,正落瑶琴眼底。 虽然,尔柔已经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又挂起了招牌似的微笑,随即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外人在,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瑶琴。 见瑶琴并没有看她,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浅浅吁了口气。 她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压根就没有瞒过一直注意着她的瑶琴,瑶琴更加确定这位所谓温婉贤淑的和妃娘娘就不是个好东西,打定主意等回雍亲王府以后要和自家主子好好这事,免得自家主子被这位信任着的姐姐在背地里捅上几刀。 毕竟一个对亲生额娘都能流露出如此怨毒之色的人,那心狠程度怕是比宫里慎刑司里的嬷嬷们,还要更严重几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凤泣血 第三百八十章 “快快快!”尔芙听见外面的动静,并不知道尔柔的真面目,只当尔柔是她那个和蔼的好姐姐呢,忙催着古筝手上加快速度,甚至有些等不及地起身往挂着她要穿的那身妆花锦的华服走去,明显是急了。 年关将至,加之之前有乌拉那拉氏和她的那些体己话,所以她也舍弃了那些颜色清浅的寻常衣物,反而更喜颜色艳丽的锦衣华服。 古筝明白尔芙的想法,昨个儿打点行装的时候,特地带的都是些银红、玫红、淡红色等旗装。 片刻过,尔芙换上了银红色绣蝴蝶兰的大襟旗装就走到了外间。 数九寒,厢房里并没有地龙供暖,所以就算外间门口和窗边都挂上了防寒的棉帘子和屏风等物,又摆了几盏火盆取暖,还是不算暖和,尔柔又爱美的穿着夹棉大襟旗装,其实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尔芙不再是府里那个透明的可怜,这才一直压着火头。 “怎么这么慢,竟然我这个当额娘的和你姐姐在这里等着你!”郭络罗氏心疼尔柔,自愿做尔柔的发言人,还不等尔芙站定身子就已经忙不迭的呵斥开了。 尔芙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却不是个傻子,也知晓郭络罗氏不喜欢她是公开的事实,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对尔柔点了点头,转身就对着郭络罗氏盈盈拜下,“额娘教训的是。实在是尔芙太懒怠了些!” 为了与发间簪着的镶红宝石发饰搭配,尔芙换下了被尔柔惦记着的东珠耳坠子,这会儿戴着的正是一对扇形坠细碎金柳叶镶红宝石的耳坠子。她这一行礼低头,耳坠子就不禁随着动了起来,细碎却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禁有些别扭地抚了抚耳垂位置。 原就惦记着尔芙身上东西的尔柔,这会儿自然毫无意外的注意到了尔芙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子,看着迎着阳光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嘴角微微抿了抿。随即就笑着起身来到了尔芙旁边,“额娘也真是的,明明是来和妹妹些私房话的。您怎么总是改不了这教训人的毛病,瞧把妹妹吓的!” 着,尔柔便已经拉着还楞在地当间的尔芙就往郭络罗氏身边走去,又似是一脸孺慕之情的拖着郭络罗氏就往梢间走去。同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将郭络罗氏夹在中间,抬手打发了还要跟着伺候的宫人和瑶琴,以及春嬷嬷等一干人,似是要好好体己话一般。 瑶琴本不想离开,毕竟她已经察觉到尔柔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慧体贴,这心里不准谋划着什么就要给自家主子挖坑呢,但是见尔芙对着她摇了摇头,便也只好转身往另一侧的梢间里走去。 暗暗支愣着耳朵听着尔芙房间里的动静。打定主意要是尔芙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就冲过去,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正一品的妃位呢。 刚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尔柔就给郭络罗氏送去了眼色,郭络罗氏生拉硬拽的就把话题扯到了衣裳首饰上,弄得尔芙不禁发愣,有些摸不到头脑。 毕竟,她之前瞧着尔柔和郭络罗氏的做派,这分明就是要秘密的意思,不然为什么要打发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呢,要是衣裳首饰,那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呀! 虽然心里头没个准谱,但是尔芙也没有露出傻乎乎的表情,笑着应承着,顺着郭络罗氏的话,倒是没有冷场。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郭络罗氏的意思。 谁让尔柔为了好顺坡收下尔芙的东西,又不让人瞧出什么来,特地趁着瑶琴不注意的时候,将耳朵上戴着的一对蜜蜡耳坠子收了起来呢,这会儿正露着光秃秃的耳洞。 “姐姐,这凤钿好漂亮!”尔芙没有揭人短的爱好,笑着顺着郭络罗氏的话头称赞了句,便收回了忍不住往尔柔耳朵上瞟的眼神,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见尔芙不接话茬,只好腆着老脸开了口,“不是我这个做额娘的熟络你们姐妹,你你姐姐这个软绵绵的性子,好好的一套首饰,居然让宫人漏了耳坠子,居然连训诫一句都没有就算了。” “姐姐素来宽宥,自是不愿意因为宫人们的一时疏忽就动怒,额娘又何必见怪呢!”尔芙仍然糊里糊涂的应承着,倒不是她有意装傻,实在是她真心不觉得不戴耳坠子是件什么大事,也就没想到郭络罗氏的话外音了。 “东珠是皇室专供的玩意儿,这会儿缺了一件东西搭配,便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有心替她周全,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啦! 对了,额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身边不正好戴着一对东珠的耳坠子,不如先让你姐姐戴着去赴宴……”郭络罗氏见尔芙一直不接茬,这素来急躁的脾气就犯了,也懒得继续拐外抹角的兜圈子,直接看了看她耳朵上戴着的红宝石耳坠子,笑着提议道。 不过,不等她话音落定,尔柔就已经红着脸摇头了,“额娘,您这是的什么话,我这个当姐姐的没能帮衬妹妹,怎么能要了妹妹的东西呢!再,就算是不戴东珠的耳坠子,随便配件差不多的就算了……” “欸,这算个什么事情呢!”郭络罗氏无所谓地着。 尔柔仍要再些什么阻止,一张脸似是十分羞愧般的红着,声调都高了起来,尔芙自然是不愿意让尔柔这般尴尬着,笑着拦了尔柔的话,扬声叫过了在另一侧梢间里候着的瑶琴,低声交代两句,扭头道,“姐姐和我这个当妹妹的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左不过就是件首饰罢了!” 着。便已经从瑶琴手上接过了那件东珠的葫芦状耳坠子。 虽然,尔芙能用的东珠品级不如尔柔头上的那些,但是因为东珠外面罩着一层赤金镂空的缠枝纹的葫芦形外托。不仔细看,倒是发现不了这期间的区别。 尔芙从来不是个气的人,不等尔柔出拒绝的话,便已经拿着耳坠子往尔柔的耳朵上戴去。 “这……”尔柔有些尴尬地看着尔芙的动作,想要拒绝,却也知道尔芙主意已定,只能浅浅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拖着郭络罗氏往外走去,丢下尔芙一人在圆桌旁看着两母女的背影,渐行渐远。 目送着尔柔和郭络罗氏走远。尔芙也站身回了另一侧梢间。 厢房里,重归宁静。 瑶琴就有些憋不住话了,将之前在外间看见的一切,草草了一遍。又将郭络罗氏和尔柔的互动。勾着自家主子往外送东西的话都了,看着自家主子,咬牙切齿的道: “主子,您就是太好心了。 那东珠不管是在什么人手里都是稀罕玩意,何况是您今个儿带来这件,那可是还有整套头面在府里呢,这要是缺了一件,那套头面就不够数了!” “区区一件东西罢了。你瞧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是心眼的很!”尔芙摇了摇手。笑着让古筝去窗边守着,拉着瑶琴就往床边走去,柔声道,“今个儿,你看到的这些,我也看到了,只是我与她没什么冲突,所以就算是她真是个心思狠辣的人,估计也不会对我出手,以后我也会注意和她来往的尺度的!” 完,尔芙就借口时候不早了,带着古筝、瑶琴往摆宴的喜盈阁走去。 喜盈阁就是那座二层楼的名字,尔芙虽然在府里住的日子不多,但是对于府里各院各处的位置,还算是清楚,客气的拒绝了佟佳氏要为她安排婢女引路的打算,一路往后花园走去。 要,这瓜尔佳府的后花园,那还真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虽然不如四爷府的花园气派宽敞,景色秀美,但是却也精致的很,亭台楼阙,一应俱全,更有曲径通幽、蜿蜒曲折的回廊围山绕水的环绕左右,很有江南水乡的园林风格。 据,瓜尔佳府现在所住的宅邸,正是前朝一位权贵的别院,打算金屋藏娇,隐匿大笔贪赃回来的黄白之物,那绝对是费心费大发了,不但一砖一瓦都是精工巧匠精心之作,更是又从各地移来各类珍稀花木做点缀修饰,耗时足足三年整,这才将这处闹中取静的宅院修建完全。 只是可惜,这位权贵和他心仪的娇花,还没来得及住进来,这处宅邸就被人收缴了,而当时的瓜尔佳氏先祖,作为领兵的将领,自然毫无意外就将这处宅院收入囊中了,白白捡了这么一处全新的宅子住下。 这处大宅就成了瓜尔佳府,一代代的传到了瓜尔佳裕满手里。 走在洒扫干净的回廊上,尔芙笑着看着那些花匠精心培育的花木,时不时还童心大发地扯过一缕不知名的枝叶,拿在手里赏玩一番,引得瑶琴和古筝都忍不住想要捂脸了。 “婢妾见过二格格!” 正当尔芙又发现了一株开着细碎淡蓝色花,打算下手的时候,一道恍若莺啼的声音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吓得尔芙忙停住了她已经进行到一般的动作,转掐花为抚摸,淡笑着回眸,“你是……?” 尔芙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看着眼前不过双十年华的妇人,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暗自在心里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同时也再怀疑着她幼稚的举动,有没有被来人看在眼里。 “婢妾倚影阁他他拉氏。”梳着两把头,穿着一袭丁香色旗装的妇人又一福身,低声答道。 好吧,知道姓氏了! 可是还是不知道,您是干啥么的好伐,尔芙心里暗自想着。 不过面上却已经笑了出来,似是已经知晓来人身份一般的抬了抬手,柔声道:“快起身话吧!” “此花名为凤泣血,本是长在滇南一带深山中的奇花。 花开时奇香扑鼻,但是却是一株实实在在的毒物,格格千万不能轻易触碰,不然则碰触的位置红肿,大则有性命之危!”他他拉氏见尔芙的手还搭在花瓣上,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低声道。 ‘我勒个去!’尔芙闻言,心里暗骂一句,忙收回了手,双眸囧囧有神地看了看仍然如葱白似的手指,随即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似是再问这货是不是故意吓唬她呢! 他他拉氏嫣然一笑,继续道:“这花虽毒,但是却必须要见血才能生效,所以二格格不必这么担心!” 尔芙确认来人就是玩她的,不然绝不会这么大喘气。 “原来如此,你又是如何认识这东西的?”尔芙心中恼怒,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的问道。 他他拉氏又是一笑,“婢妾自随阿玛远走滇南,曾经听当地人起过这东西,若不是二格格慧眼如炬的看到了这株凤泣血,婢妾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咱们府里有这样子的花卉呢!” 完,便对着尔芙福了福身子往告退了。 尔芙心下一跳,又瞟了眼那株凤泣血。 这才发现,这凤泣血本就是的一株,左右都是花匠精心培育的盆景围绕着,又是种植在紧贴着回廊扶手的土地上,比那些摆成各种图案的花卉盆景矮了不少。 这般上有回廊扶手的阴影遮着,旁边又有绚烂夺目的花卉盆景做遮掩,若是不是她童心大起的想要摘下花玩,紧贴着回廊扶手边走边往下望,还真是会忽略了这丛凤泣血。 “你们都听见刚才那人的话了吧,你们觉得这事正常么?”尔芙想到这里,随意地坐在了回廊扶手上,以身遮住了那株凤泣血,低声问道。 古筝素来爱花,平日里尔芙房间里的花瓶、花斛里插着的花枝都是她领着宫女去花园里采摘的,算得上是很熟悉花园里的各种花卉品种,这会儿见尔芙问起,倒是也没有遮遮掩掩的装假,“这事着实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瑶琴附和着点了点头,“照各府的花卉盆景都差不多,无非是花匠的手艺高低,或者是主子们偏爱某一种花木的区别罢了。虽,也有些花木会有些药性对人体不好,但是却也没有这么危险和少见的品种,便是有,花房的人也会额外提醒一下。 可是听那人,她是因为曾经去过滇南,这才会对凤泣血有所了解……” 瑶琴的话,并未完,但是尔芙却听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济生堂 第三百八十一章 瑶琴和古筝话的时候,尔芙一直没有插言,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那株看起来和路边野花没什么区别的凤泣血,一直等瑶琴止住了话头,这才抬眸扫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方锦帕,心翼翼地掐了几朵花,又捏了几片叶子。 做完这一切,尔芙又是心虚,又是胆颤,忙将帕子仔细包好,送到了古筝手里。 “你一会儿趁空溜出去,找个有见识的大夫瞧瞧,咱不能单凭他他拉氏几句话就下了断言,也不能就这么不当回事的过去,总要有个确定才好!”着,尔芙就拖着还有些愣神的瑶琴和古筝往远处走去,远离了这片看起来寻常,却让她双腿发软的地方,径自往喜盈阁去了。 尔芙刚刚走远,之前看起来似是走远的他他拉氏就从假山背后绕了出来,看着尔芙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了一缕狠辣之色。 “主子,您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若是想要查探这东西,让奴婢们去摘就好了!”瑶琴就这么被尔芙半拖半拽地走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着之前尔芙冒险的动作,很是不赞同的唠叨着。 尔芙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过是些事,再有帕子隔着,估计没什么大事!反倒是古筝,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心些,千千万万不能让人瞧见。回来要是不顺利的话,你就直接回到府里等我们,不必冒险。免得别人瞧出什么来!”着,还对着古筝眨了眨眼,示意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左右她身边有瑶琴跟着。 相比于瑶琴…… ——古筝虽然平日里不常跟在她身边伺候,但是性子沉稳、做事有条理,不需要尔芙格外叮嘱,便将她院子里那些体己物打理得井井有条。最是稳妥。 也正适合做这样子仔细的事情,而且作为出嫁姑奶奶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她出出进进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故意拦下来盘问,所以尔芙才将这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古筝自是不敢停留,忙将还在手里攥着的帕子塞进了衣襟,对着瑶琴低声交代两句。便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往一处角门走去。 要。府宅大,这留出来的角门就多,古筝压根没怎么费心,甚至连开路银子都不需要就已经随着一伙来府中帮佣的厨娘从大厨房后面夹道里的门溜达出了瓜尔佳府,招呼过一很相似。 虽半文半白,读起来有些绕嘴,但是尔芙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这样的故事,比起那些什么才子佳人、什么富家公子和穷丫头的狗血剧情好看多了。 正当尔芙看到男主角就要迎战最大反面配角的时候,春嬷嬷过来了,“二格格,福晋让奴婢过来请您去前厅话!” 被人卡在这么有看点的地方,尔芙有些不开心,但是她也没有当场发火,或者作出其他别的什么失礼的事情,轻声叹气地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招呼着瑶琴过来替她整理了下袍摆,起身裹着大氅就往垂花门正对面的前厅走去。 这个前厅,并非是前院的厅堂,而是最近垂花门的一处五间明间的穿堂,正是郭络罗氏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是进不去呢,就是尔芙都从未来过这里,寻常日子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几个洒扫的粗使丫鬟能从后头门进去收拾。 这会儿当中明间的隔扇门大敞四开,南北向的镂空落地罩镶喜鹊登梅瓷板画前,郭络罗氏和尔柔同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正和来府中给尔柔请安的夫人们着话。 “尔芙请和妃娘娘安!”当着外人,尔芙自然不敢疏忽了礼数,刚刚走到堂中铺着的猩猩毡宫毯边上,便盈盈行了个万福,柔声问安。 “妹妹快坐下话,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着,尔柔就招呼着紧随尔芙身后见礼的瑶琴扶着尔芙起身。 同时下首坐着的几位夫人也已经起身给尔芙见礼,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已经空出来的下首首位上坐定,微微抬手道:“坐下话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恩怨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随着丫鬟捧着热茶走进,几位命妇以此落座,看着郭络罗氏仍然安坐在上首太师椅上,不禁对视一眼,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 之前,只有和妃娘娘一人在座,郭络罗氏作为和妃娘娘的生母,又是瓜尔佳府的主人,自然该坐在上首,于情于理都是得通。 可是这会儿尔芙这位亲王侧福晋,也过来了,郭络罗氏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虽然尔芙在品级上,比不得正一品妃位上的和妃娘娘尔柔,从出嫁后的身份上算,又是辈,却也是实打实的上了玉牒的皇家中人了,而郭络罗氏作为额娘,便是不将上首的位置让出来,也该选择坐在尔芙的对面,顾忌着这位出嫁姑奶奶/的颜面和遵从着身份上的高低之别。 但是,郭络罗氏就这么大咧咧地坐着,甚至连假掰掰地让出位置的举动都没有,更别给给尔芙见礼这个事情了。 好在尔芙并不在意,既然正主都不在意了,其他人也就纷纷当瞧不见了,半侧着身子,欠身而坐,含笑和尔柔、尔芙、郭络罗氏着一些衣裳、首饰、吃食等不起眼的家常话,看起来还不算冷场。 坐了大约有一刻钟,又有几位命妇过来,尔芙瞟了眼引路的邱嬷嬷,抿了抿唇角,“瞧着时辰不早了,额娘和姐姐先坐着,我去那边看看嫂子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句实话,尔芙实在是不大适应这样子一群人凑在一起。面含笑容,心里打着各种算盘的闲聊场合,而且作为府中少福晋的佟佳氏到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而没有被郭络罗氏叫出来见人,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未免那些命妇心里琢磨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借着这个由头就往外走去。 只是尔芙的好心,未必就能得了旁人的眼,譬如一贯就看不上她的郭络罗氏。 不等她走远,郭络罗氏不假掩饰的嘲讽声音就已经顺风飘到她的耳边。“到底是扶不起来的,这孩子自就怕见生人,本想着都这般身份了。瞧瞧还是这幅做派,真是……” “额娘,您怎么能这么呢!”郭络罗氏话未完,和妃尔柔就已经匆匆开口打断。笑着对下首坐着的几位命妇点了点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声音在尔芙耳畔。 尔芙快步离开,并没有听见完尔柔的话,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走远之后,尔柔明褒暗贬的那套嗑,已经将她定性为迎高踩低的人,或者是就算她在场,她也听不出来,甚至还会觉得因为她的事情就让尔柔和郭络罗氏这样当着外人对上不好。心里头觉得愧疚。 大厨房里,几个灶眼齐动。阵阵热气和各类菜肴汤羹的香气飘散开来,倒是引得从早起就没正经吃什么东西的尔芙流出了口水,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进门就要吃的,笑着瞟了眼已经预备的差不多的菜式,对着迎上来的佟佳氏,柔声问道:“嫂子,这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么?” “二姑奶奶太客气了,这点事,那需要您动手,快随我去外面话吧!”着,佟佳氏就已经扶着尔芙走开了菜香弥漫的厨房门口,进了旁边一处独立在外的厢房里坐下话,几碟干果点心布置妥当,抬手打发了还要在旁伺候的丫鬟,“想着姑奶奶从四爷府里回来还早,估计也没来得及用饭,这会儿也快要开席了,你先吃些点心垫吧垫吧吧!” 尔芙笑着客气了两句,倒是没有拒绝佟佳氏的好意,随手捻起一块指肚大的栗子糕送进了嘴里,淡淡的甜味萦绕在唇齿之间,倒是让已经咕咕叫的肚子舒坦了,连手软脚软的低血糖症状都有了些许好转。 “这莲子羹是额娘特地从醉仙楼请来帮忙的大厨亲自做的,味道倒是清香爽口,二姑奶奶先用些吧!”两人同坐在方桌两侧,佟佳氏见尔芙只吃了几颗栗子糕就停了下来,笑着又让人把一盏细瓷炖盅送到了她眼前。 熬煮半的莲子羹,软糯绵甜。 尔芙喝了一碗,这肚子里也就有三五分饱了,也就不再用了,抬手拿起还温热的茶水漱了漱口,对着佟佳氏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容,低声道:“实话,我这肚子还真是饿得紧,嫂子可别笑话我!” “不会!”佟佳氏虽然回到京城瓜尔佳府时间不长,但是手下也有几个可用的,自然了解这位在四爷府风光无二的尔芙格格在府里的地位,同时也从尔芙多年不回府一趟的举动,看出了她对郭络罗氏的不喜,脑中灵光一闪,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本来午间就让人给你和大姑奶奶、额娘那边送些吃食过去的,可是听丫鬟们你歇下了,额娘那边也你回来辛苦,不让人吵着你,这才又端了回来!” 婆媳不睦,算得上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郭络罗氏和佟佳氏都不是性格绵软的人,尔芙听佟佳氏话里话外的将责任推给郭络罗氏,也并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没有太当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继续拉着佟佳氏些闲嗑,免得她这个姑奶奶夹在这对婆媳间为难。 即使如此,尔芙还是有些好奇这位看起来还算好相处的嫂子就怎么和郭络罗氏合不来呢,照媳妇在婆婆跟前做伏低,本就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佟佳氏也不像是不懂这些事情的人,可是这位怎么就好像受了大委屈似的呢! 该不是这里头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细节吧! 正在尔芙心里猜测不断的时候,佟佳氏就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他他拉氏。再次出现在尔芙的耳朵里,让尔芙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连身子都坐正了几分。一双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巴巴的等着佟佳氏继续往下。 好在佟佳氏也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不等尔芙开口催促,便很快就把她和郭络罗氏之间那点爱恨纠葛了个清楚。 这事还得从那两年朝堂上关于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的荣盛转衰起。她这位嫂子不仅家里父兄在军中争气,而且还和爱新觉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是比瓜尔佳府还要鼎盛的大族出身的八旗贵女。 只是世事弄人,本来郭络罗氏对于能有这样一个媳妇。那是觉得怎么着都好,走路都生风,出去应酬都觉得脸上有光。可是随着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的事情出了,佟佳氏因为与索尼福晋佟佳氏同出一门,这家里也跟着吃了不少瓜落。 虽然佟佳氏一门不曾被连根拔起,但是到底损失了不少势力。比借着两个女儿的荣宠。越爬越高的瓜尔佳一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加之之前老索尼和鳌拜(瓜尔佳氏)那些个针锋相对的日子,这郭络罗氏就在府里针对起这位少福晋了,似是想要替瓜尔佳祖上那位被康熙老爷子弄死的鳌拜出气一般。 最重要的还不只是如此,郭络罗氏生怕娶了这么个少福晋进府,让皇帝老爷子瞧不上自家爷们们,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让身边人给新进府的少福晋下了避孕汤药。虽未摆在明面上,是她偷摸动的手脚。但是佟佳氏进府也不是个傻子,身边自然也有得力的仆从,自然不到半年就发现了郭络罗氏的算计。 这个时代的女人,若是没有子女傍身,便是娘家势力再大,在夫家总是要低一头,何况郭络罗氏作为婆婆这般做手脚,佟佳氏哪里肯就这么算了,不但想法子陪着夫君去了关外,更是明里暗里给了郭络罗氏挖了些坑,让郭络罗氏在府里丢了些脸面。 两个人的仇,本该到此为止,可是郭络罗氏是个不甘心吃亏的人,更何况儿子一去关外多年,她更觉得是佟佳氏挑唆的,竟然直接从落选的秀女里挑了个模样、身段都不错的女人送到了关外,大老远在京里还不忘给佟佳氏添堵。 而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尔芙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位他他拉氏。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妾室也算不得什么主子,佟佳氏要是想处理,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他拉氏却不同旁人,这位他他拉氏的一双兄长曾经在战场上救了瓜尔佳裕满,瓜尔佳裕满全须全影的回来了,而他他拉氏的一双兄长则把命留在了战场上,正是因为这点,他他拉氏一家越发不成气候,连进宫选秀都没能得到好的指婚。 有着对瓜尔佳裕满的救命之恩这层关系,他他拉氏进府就成了府里最特别的人,虽然吃穿用度与妾室相差无几,但是佟佳氏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敢,还要好吃好喝地待着人家,比娶进门个贵妾、侧福晋还闹心,算是彻底将郭络罗氏恨在了骨子里头。 对此,尔芙只能囧囧有神的看着佟佳氏了。 “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嫂子不用放在心上!”尔芙将佟佳氏的那些婆媳之间的恩怨就像没听见似的丢在了脑后,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杯盏,柔声道,“嫂子和哥哥情比金坚,如今又有阿克绕膝,便是她能依仗着老一辈的交情在府里安然度日,也总不会漫过你去!” 佟佳氏讪讪一笑,眼神微微闪烁,“是这么,可是眼前有这么个人在,总是觉得别别扭扭的。” “起来,额娘年岁越发大了,身边总是该有个体己人伺候着,逼近我和姐姐少有机会回来,嫂子和哥哥在外也不放心呀!”尔芙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着,抬手摸了摸雕刻着云纹的桌边,低声提醒道。 佟佳氏闻言,眼中一亮,随即流露出了一抹无奈。 之前就听瓜尔佳裕满要把儿子留在京里当差,看样子是真的了,原本该是很好用的法子,这会儿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了,所以这他他拉氏还是会让佟佳氏心里添堵,只是希望他他拉氏是个安分守己的,不然娇妻美妾斗起来,那后果可比婆媳不合严重多了。 尤其那他他拉氏看着就有些让人觉得不舒坦,怕是也不是个消停的吧,不然佟佳氏也不会觉得她碍眼了。 毕竟府里多张吃饭的嘴,对于佟佳氏来,绝对算不得什么事情。 不过这些都和她尔芙无关,她就是个外嫁女。 想到这里,尔芙就又笑了出来,叫这些男人贪心,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贪心会引起的后果,后院不宁,便是你有诸葛之智,也绝对没什么好路子能走。 至于没有强势的母家做依靠,尔芙真心不担心,不管怎么看,她家四爷就不是个容许外戚做大做强的人,兴许家世不显,还能让她在府里的日子过得更顺心。 …… “时候不早了,咱们一块过去正院吧!”尔芙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佟佳氏继续吐槽刁蛮婆婆郭络罗氏,正觉得有些腻歪的时候,便瞧着管事嬷嬷面带浅笑地往这边走来,忙示意佟佳氏打住话头,柔声道。 佟佳氏那绝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瞧见尔芙一个的眼神,便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子,绝对没有一丁点迟疑的接茬道:“的也是,等改日有机会,咱们姑嫂再好好唠唠,今个儿还真有些不是时候呢!” 着,便已经打发了丫鬟去外面安排软轿,硬是将奉郭络罗氏之命来催促佟佳氏和尔芙的管事嬷嬷想要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将一张笑脸扭曲地不像样子,这才似是刚瞧见管事嬷嬷一般的回眸一笑,“文嬷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额娘那边有什么吩咐?” 文嬷嬷是府里负责打点迎来送往人情的嬷嬷,一张娃娃脸,即使经过不少岁月的磋磨,却仍然看着年轻,且让人一见就觉得甚是和气,难以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平日虽然文嬷嬷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却绝对是府里最受郭络罗氏看重的一位,这会儿被佟佳氏一番安排抢了差事,心里虽然有些不舒坦,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笑着道:“正是这话,老奴奉福晋之命,特地来请二格格和少福晋去喜盈阁呢!” 着,便微微矮身退到了一侧,抬手恭请二人出门。 尔芙闻言,抿唇一笑,拉住了想要落后一步的佟佳氏,相携往外走去,似是一对要好的姐妹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聪明的李佳氏 第三百八十三章 虽尔芙出嫁前在府里没什么脸面,但是现在到底是亲王侧福晋,有这样个姑奶奶给佟佳氏撑脸面,佟佳氏自然是乐不得的,同时也念着尔芙的好,不然她一个少福晋不但没有出面迎客,反而连入席都这么晚才过来,那些看起来和气文雅的命妇就是当面不道她什么,背地里也会议论得她无地自容。 想明白这里面的关节,佟佳氏对于尔芙就更喜欢了几分,笑着竟然起了京中这些命妇的私隐事,也亏得是文嬷嬷一直走在轿前,轿身旁边跟着的都是尔芙和佟佳氏的亲近人,不然佟佳氏又得在郭络罗氏那丢脸面。 …… 这次来给尔柔请安的命妇,身份、家世上所差无几。 郭络罗氏就依照着年岁做了安排,除了当中已经摆上娟纱屏风做遮掩的明堂里坐着演奏的乐师,东侧则是和少福晋佟佳氏一辈的各府当家少福晋,而西侧则是与郭络罗氏同样的各府福晋,至于未出家的格格们,则统一安排在了二楼上。 满族人家,素来以西为尊,这样子的安排,倒是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加之和妃娘娘尔柔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有些心里头不舒坦的,这会儿也会收敛几分。 佟佳氏和尔芙作为晚辈,自然要先行去郭络罗氏所在的西侧去请安见礼,当着这么许多外人在,郭络罗氏也没有驳了二人的脸面。只是简单了几句话,便让佟佳氏领着尔芙去东侧陪客了。 而原本就在东侧张罗着的邱嬷嬷,当然是要功成身退了。 尔芙作为亲王侧福晋。一绕过东侧的落地罩和屏风,众人就纷纷起身见礼了,大多是满脸的谄媚笑容,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命妇露出不屑的神色,想来是出身不菲,瞧不上尔芙这个侧福晋,却又不得不起身见礼。心有不甘吧! 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之内,尔芙笑着抬了抬手,与众人寒暄几句就坐在了主桌的首位上。与同坐一桌的几个少福晋低声话,时不时还要狠夸一番佟佳氏,显得很是好亲近的样子,让原本有些拘束的少福晋们纷纷展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到底都是年轻一辈。平日被规矩和长辈们约束着。总是要顾忌着身份,这会儿没有了婆婆在头顶上压着,加之尔芙又是好亲近的样子,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人一放松下来,这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 什么北城新开了首饰铺子,南城新来了个戏班子,要不就是育儿经。比之西侧那些命妇之间热络得多,当然这也和她们年岁尚浅有关系。 尔芙笑脸吟吟的听着。心里却惦记着去外面问事的古筝,一直到丝竹声一变,几道热菜开始上桌,终于忍不住地抬手招呼过了瑶琴,“你去外面瞧瞧,我这会儿有些心惊肉跳的,别是古筝出了什么事吧!” 着,便摆摆手催促着瑶琴快去,不给瑶琴话的机会,重新转身笑着和佟佳氏她们话去了。 正在话的一人是大理寺卿裴安然的儿媳妇李佳氏,汉军旗出身,祖上是苏州府有名的大儒,身份颇为尊贵,气质也和其他几个满军旗出身的少福晋不大相同,起话来细声细气,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不清的味道,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口软糯的江南腔,引得尔芙连连侧目去看。 李佳氏正在京中新近露头的一个戏班子——澄庆班,主打昆曲,一曲牡丹亭,绝对是让人听过难忘,之前裴安然府里办阿哥的婚事,特地请了澄庆班来助兴,在场也有不少人去过,所以李佳氏这话一出口,倒是不少人表示赞同。 尔芙作为标准的女青年,对于这些京剧、昆曲的玩意不大感兴趣,但是见大家伙儿得热闹,也便附和了几句,同时也对这澄庆班表示了好奇,显得还算合群,只是眼中隐隐不以为然的神色,到底还是落进了有心人的眼睛里,其中就有李佳氏这么个提起昆曲的有心人。 李佳氏倒是也没有翻脸,反而笑容更加得体了些,玉手轻抚梳得油光水量的鬓边,柔声道:“之前听侧福晋不大出门,难道侧福晋也听过澄庆班的戏?” “这京里就这么大个地方,出名的戏班子,我也总是会有所耳闻,倒是并没有亲耳听过,可是大家伙儿都好,那定然是错不了的!”尔芙并不知道她眼中那抹不以为然的神情已经得罪了李佳氏,只当李佳氏随口一,所以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轻声答道。 尔芙这话回的算不得巧,但是却也不过分,便是挑剔的人也不出什么,在场众人自是笑着应和着。 只是李佳氏先入为主的觉得尔芙定然是因为出身满洲八大姓,所以瞧不起她们这些汉军旗的女眷,这才会流露出“不屑”之色,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了尔芙,即使尔芙的话还算周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满脸是笑的低声问道:“一直不曾听侧福晋去哪里赴宴、听戏的,也不知道侧福晋平日里在府里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尔芙要是还察觉不出李佳氏的针对,那她绝对是就是个傻子了,暗道一句人多是非多,笑着回应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正经事,除了瞧瞧七她们的功课,便是抱着话本子不撒手,要不就是在园子里看看花草,算得上是混吃混喝的大闲人一个了!” “要不瞧着侧福晋多年容颜不改呢,这真真是自在日子养的!”旁边佟佳氏也察觉出了李佳氏和尔芙之间的不对劲,忙笑着打岔一句。引着大家伙儿往旁的话题去,“要咱们福晋也是个爱听戏的,尤其最爱听黄梅调。这次请来的是南城那片上最出名的翔安班,据演女驸马的那个姑娘,那嗓子就跟出谷黄莺似的,透亮、悦耳呢!” 在场少福晋虽年岁都不算大,但是心眼都不少。 李佳氏自以为做得隐蔽,其实发现她不妥当地方的人不少,自然不会傻得和她一道揪着尔芙这个侧福晋不撒手。纷纷配合着佟佳氏把话题往旁的地方扯。 与此同时,站在李佳氏身后布菜的丫鬟忙附耳对着李佳氏嘟囔了两句。 随后,李佳氏就面露抱歉的起身。了句“失陪片刻”对着桌上几位命妇和尔芙颔首一礼,便领着贴身婢女进了喜盈阁后面的一排罩房里。 喜盈阁后面的罩房是藏在一片松柏林中的。 一间间的屋子,早已经烧起了地龙,布置了炭盆。房间里摆着屏风和架子床等物。看起来干净利索,却又不失雅致,正是作为来府中赴宴女眷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是临时休息的地方,但是出来赴宴的女眷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谁又能真的歇在旁人府里这么一间窄的屋子里,这些暖阁就是给女眷们方便的地方,而屏风后摆着的自然是飘着鲜花瓣的清水水桶和崭新的红漆马桶。 李佳氏刚刚起身去了后面,瑶琴就回到了尔芙身边。对着尔芙连连打着眼色,尔芙知道瑶琴这是觉得这里话不方便。倒是也学着李佳氏的样子,对着大家伙儿了句“抱歉”,领着瑶琴就往后头去了。 同往罩房的路有两条。 除了经前面正门出去,绕过围着喜盈阁两侧的回廊过去,还有从后门直接出去的一条路,这条路是方便婢女们伺候的近路,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细棉布袄裙的仆妇,来府中赴宴的女眷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和丫鬟们同路。 而尔芙不过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和瑶琴上几句话,也就没有顾虑那么多,径自就往后门走去,倒是比绕远的李佳氏还先到了罩房,瞧着只有几个粗使丫鬟在门口候着的罩房,尔芙很是随意的选了一间把角的罩房就进了去。 “可打听到古筝的消息了?”瞧着瑶琴已经打发了门口伺候的粗使丫鬟,一进门,尔芙就等不及的问道。 瑶琴微微摇头,面色却不似尔芙这般急迫,反而露出了一抹安抚尔芙的笑容,“主子不必着急。您之前不是交代了,若是她进来的时候有什么阻碍,便先行回府等着么! 古筝是个聪明的,估计这会儿是已经回到了咱们府上了。” “你的有几分可能! 可是我这心里就是静不下来,好像忘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整个人坐在那里都觉得椅子上有钉子似的!”尔芙闻言,露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但是也平复了两分,迈步走到圆桌旁坐定,自言自语的嘟哝着。 瑶琴明白自家主子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人,见尔芙坐定身子,倒是也没有多什么,只当是前头有人的话惹了尔芙烦心,加之尔芙面露疲惫之色,便也没有多想,走到窗边摆着的茶炉前,拎着红泥茶壶替尔芙斟上了一杯热茶,“主子喝杯茶缓缓,过会儿再过去吧!” 尔芙手捧热茶,心下倒是安定了几分,想着左右过去是当个摆设赔笑,便顺着瑶琴的意思点了点头,甚至将双腿放在了另一张绣墩上,“好些日子没穿花盆底了,这猛然穿着还真累人!” 另一边的李佳氏早已经让近身侍婢打听到了罩房这边的安排,知晓这里只有几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伺候着,一过来就进了紧挨着尔芙房间的那间罩房,又让近身侍婢将门口守着的几个粗使丫鬟折腾得团团转,而她本人则坐在窗边摆着的妆台前,细细整理起了妆容。 “姐,奴婢都安排好了,您喝口茶,那人就到了!”李佳氏的婢女桃是她的陪嫁丫鬟,自陪着她一块长大,感情非同一般,瞧着李佳氏连连往窗外望,笑着开口道。 李佳氏微微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你那人真的那么灵?” “那是自然,这可是夫人费劲工夫打听出来的秘密!”桃拍着胸脯保证着,心里却也在打鼓,但是自家姐在裴府的艰难处境,着实让她感同身受,连裴安然夫人孟佳氏身边的得脸嬷嬷都敢给自家姐脸色看了。 她真是替自家姐不值,若不是裴家大公子不争气,宠妾宠得一月有二十都歇在云姑娘房里,自家姐早就有孕了,哪还用孟佳氏那个婆婆摆脸色。 偏孟佳氏这个婆婆是个拎不清的,不但不劝着大公子多歇息在自家姐房里,反而还总是让姐立规矩,真真是坏心眼极了。 李佳氏不知道桃心里的想法,脸上多了一份笑意。 入府三年,一直没有身孕,若是明年她还不能有身孕,怕是孟佳氏就要做主停了几个姨娘房里的避孕汤药,到时候让那些个儿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先生下庶子庶女的一大堆,便是她再生出儿子来,那也不再是嫡长子了。 这点,她绝不能容许。 想到这里,李佳氏手里拧着的帕子紧了又紧,抬眸看着喜盈阁的方向,眼神好似浸了毒一般的狠辣,“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便是上了玉牒又算什么,要不是有儿子傍身,怕是早就和李侧福晋的下场一样了!” 虽然李佳氏没有指着尔芙的脑门骂,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尔芙。 要她之所以瞧尔芙不顺眼,便是因为尔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那些妾室们的榜样了,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尔芙地位高崇,仍然因为尔芙眼底那点点不以为然的眼神就咬着尔芙不放。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尔芙,压根就跟她没有半点联系,根本不知道这些细情,所以不得不李佳氏的嫉妒心来得毫无道理,偏桃也算不上是聪明人,不知道劝着李佳氏,反而跟着一起吐槽着。 …… “主子,奴婢这就过去好好教训教训她!”罩房不大隔音,加之李佳氏这会儿心里火气正旺,声音不算高,但是也绝对不低,一句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尔芙的耳朵里,引得瑶琴已经摩拳擦掌地过去教训人了。 “何必和这样的糊涂人较真呢!”尔芙嗤鼻一笑,低声道。 尔芙倒不是故意贬低李佳氏,不这里是瓜尔佳府,到处都是瓜尔佳府的婢女仆从,便是在其他府邸,李佳氏也不该这么冒失的出口伤人,还的这么明显,让人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她的是哪位。 须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今个儿尔芙没有亲耳听见,也难保这话不会从旁人嘴里传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听墙根 第三百八十四章 “那咱们就这么听她您?”瑶琴闷闷地问道。 尔芙摆了摆手,笑着道:“没听她们主仆的话吗,估计是想要借咱们府里的地方见人,我还真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那么能呢,居然能让李佳氏连礼数都忘了! 兴许咱们还能看见什么秘密呢!”到这里,尔芙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水汪汪、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尔芙见瑶琴还要开口,忙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最后更是搬着身下坐着的绣墩往墙边靠了去,一脸八卦光芒,打定主意势要将这墙根听下去。 瑶琴无奈,但是到底主仆有别,也不能不任尔芙胡闹了。 不过她虽然不赞同尔芙的行为举动,但是还是尽责地走到了门口位置,免得哪个不长眼地闯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这么丢脸的样子,也正是如此,让尔芙更加放心大胆的听墙根了。 那边李佳氏没有指名点姓的又咒骂了几句,才在桃的劝下,止住了话茬,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来时的那条回廊,双手无措地拧成一团,好像搅成团的毛线团一般,手里掐着的帕子,更是早就不成样子了,比起仆妇手里打扫用的抹布强不到哪里去。 尔芙耳朵贴墙的听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趣了。 起来,她还真不是存心探听旁人的私隐,她就是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更像是孩子的恶作剧,不过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她就自己觉得无趣算了。又重新将绣墩搬回到了圆桌旁坐定,抬手示意瑶琴替她换杯热茶,起身往屏风后的净室里走去。 就在她的屁股刚离开绣墩上包着的软垫一刹那,隔壁暖阁的门发出了一声“嘎吱”声,随即是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再之后就是桃有些脆而尖的嗓音刻意压低了两分,似是正在引着李佳氏和来人互相见礼。 尔芙也顾不上她之前的打算了。笑着让瑶琴放缓脚步,支愣着耳朵听着,倒是没有再挪回到墙边位置去。 “少福晋。恕妾话难听,您难以有孕,这问题也不见得就出在您的身上,您府里其他妾室不是一样没有身孕么。别是贵府大爷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那道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尔芙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隔壁过来的女人正是之前和她起凤泣血那位他他拉氏,敢情这位还是个大夫呢。 尔芙暗戳戳地想着。 随着他他拉氏的声音渐渐消失,李佳氏语气带着几分急迫和不敢相信的答话,“这不能吧,大爷虽然是跟着他阿玛读书做学问,但是弓马骑射亦是不差。平日里府里请平安脉的府医也没过他哪里不妥当,至于其他妾室们没有身孕。那也是因为一直服用避子汤的效果呀!” 对此,尔芙嗤鼻一笑。 哪个告诉她身体好就一定不会不孕不育,要真是男人软趴趴的,那李佳氏的婆婆自然不会磋磨她这个儿媳妇了,再就按照这个时代算最佳孕期的法子,那要是能怀上的,还真是老保佑了呢! 果然,李佳氏话一出口,他他拉氏就不再提这茬,反而起了另外一桩事情,“那会不会是日子上的问题?” 尔芙猜想,此时的李佳氏定然已经是面红耳赤的一脸羞涩,毕竟当着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女人起男女之间这点事,那绝对是很考验人心理素质的,李佳氏的声音低得几近不闻,也亏得尔芙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不然还真有些听不真切了。 “府中虽然也有些妾室姿色不错,但是大爷是懂规矩的人,每月总有七八日要留宿在我房里……”李佳氏的磕磕巴巴,似是难堪到了极点,手里拧着的帕子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更是染上了一层红云,整个儿脑袋瓜都快要埋在桌子下头了。 “依妾身看,少福晋的身子并无不妥的地方,这事还是该顺其自然,二来也要放松心情才好,毕竟这事就不是个能急得来的事。”他他拉氏倒是做到了医生的本分,面色平缓,语气平常的徐徐道。 随即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粉彩的瓷瓶,放在了李佳氏眼前,“这里面是我之前调配出来的几枚成药,最适合滋阴养元,倒是正适合少福晋和贵府大爷服用,若是将此物研磨成粉混合在香料中燃烧、混合在水中服用,亦是无碍的,很是有助于孕事!” 完,他他拉氏也不管李佳氏是不是听明白了,笑着示意桃收起来,估摸着时间给李佳氏服用就是。 李佳氏本想拒绝,毕竟听他他拉氏的意思,这药怕是也有助兴的效果,这让她觉得这东西并不合符她这样的身份使用,也不符合她这些年学过的那些规矩礼数,但是一想到府里那些狐媚子气过重的妾室和孟佳氏那张晚娘脸,她就将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看着他他拉氏将药瓶交给桃,看着桃细心收好,这才红着脸瞪了眼桃,似是怪罪桃自作主张,但是怎么看怎么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他他拉氏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自然明白李佳氏那点心思,呵呵一笑,柔声道:“这夫妻之间,总是该有些情趣才好,再这东西对身子无碍,亦是正经的好东西,少福晋万不需要如此顾虑!” 李佳氏面色讪讪,但是也没有出反驳的话,含含糊糊的应了个声,便让桃送他他拉氏出门去了,而她也就着这会儿工夫整理好了心情,等桃送过他他拉氏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衣裙,面色如常地坐在了绣墩上喝茶。 “这是那人刚刚在外面的时候给奴婢的,是这东西对姐有好处。让姐多看看!”桃从袖管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了李佳氏手里,低声道。 李佳氏接过,只扫了一眼册子上的内容,脸就腾地一下红了,忙道:“赶紧收起来,若是让人瞧见,不止我脸面有损。你的命都保不住了!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大胆,额娘到底从哪里把这人搜罗出来的,别是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吧!” 桃递给李佳氏的东西不是旁的。正是一些流通于暗处的黄书,若只是那些含含糊糊的东西也就罢了,这册子里的内容画风大胆,人物栩栩如生。旁边还缀着字明。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的东西,这要是让旁人瞧见…… 李佳氏简直就不敢想下去,仿佛丢掉烫手山芋一般将册子丢回到了桃眼前,刚刚才褪去红晕的脸上,又一次盖上了一层红布,甚至更甚于之前的满脸红云,简直整个人都好像掉进了染缸一般,一双手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在旁边听着。虽然看不见李佳氏的表现,但是不妨碍她脑洞大开地猜测着。尤其是听见李佳氏最后那两句话之后,竟然做出托腮沉思状,猜测着他他拉氏交给桃的册子里是什么样子的。 起来,她在现代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虽然从未亲眼瞧过、经历过男女之事是什么样,但是也曾听人过,也曾爬过那些议论那些男女之事的帖子,还算是模模糊糊的有个大概猜测。 但是起这时代的黄书,她就真是全无头绪了,全凭脑洞。 一想到满篇知乎知者的文言文,再联想到男女之间那点事,尔芙就囧囧有神的笑了,真好奇李佳氏是得害羞成什么样子,居然看到这样子的黄书都能羞得连话都不完全了。 这边尔芙看热闹看得痛快,那边李佳氏已经让桃将册子藏在隐蔽的地方,打算回到前头去继续应酬了,毕竟听佟佳氏起的翔安班,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隔壁暖阁的门,又一次开启,发出了一声“嘎吱”声,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渐渐远去,隔壁房间里响起了粗使丫鬟收拾房间和送水的动静,尔芙还从窗户缝里隐隐瞧见丫鬟拎着马桶远去的背影,看起来是一客一换了,也不管有没有用过。 “主子,咱们要不要回去?”瑶琴见尔芙一直不曾动弹,大有要这么一直坐下去的想法,忙不迭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再坐一会儿,若是旁人问起就我喝了几杯桃花酒,有些酒气上头,身子不大舒坦去园子里吹风了!”她这也是怕李佳氏猜出她一直坐在暖阁里,让李佳氏觉得尴尬,倒不是故意想要藏头露尾的隐藏行踪。 只是有时,她的好心,未必得到很好的回报。 又坐了一刻钟,听着前面越来越热闹的声音,尔芙这才披着裘皮大氅走出了暖阁,招呼着瑶琴围绕着喜盈阁转了两圈,将身上都吹得有些凉了,这才领着瑶琴慢悠悠的回去了。 一拐到东侧,尔芙就听见李佳氏和佟佳氏话的动静,话里话里都在询问着她的去向,看来已然是起了些疑心了。 好在她准备得还算充分,特地将身上吹得冷冰冰的才回来,连脸上都冻得有些发红了,一见就能看出是在外面走动时间不短的样子,这也免得她和瑶琴再和旁人多辩解了。 “侧福晋这是去哪里了,这脸上怎么这么红,手也是凉冰冰的!”尔芙才刚走到桌边,坐在她一侧的命妇就忙起身过来搀扶,只是略微碰了碰她的手指尖,便忍不住好奇的问了起来。 “几杯酒水下肚,这脑袋瓜就有些犯晕了,这不出去走走,吹了吹风,倒是觉得好些了!”尔芙笑着与那人相携落座,柔声答道,完,还一脸怕怕地将酒盅推远了几分,似是不敢再饮了的样子。 府中摆宴,女眷桌上摆着的都是度数很浅的果酒,但是也有些人是真真不能饮酒的,只少许几杯就会醉得满脸通红,虽然不会醉得没了理智,但是到底会有些失态,大家伙儿都是要脸面的人,自然都不愿意出现那样子的事情,所以席上很少有攀酒的,对于尔芙这样子的举动,大家都是笑笑就过了。 尔芙见大家伙儿都很体谅,佟佳氏更是已经吩咐丫鬟去后厨煎醒酒茶过来给她服用,便也不再什么,只能尽量眯缝着眼睛装眼神迷离,嘴唇微嘟的装醉酒状态,时不时还故意装作用不好筷子的样子,倒是将一个醉得稀里糊涂的人扮演的入木三分。 过了一刻钟,一道银耳莲子羹送到了席间,而被佟佳氏打发着去煎醒酒茶的丫鬟也捧着滚烫的醒酒茶回来了。 醒酒茶,颜色暗黄,更带着一股子中药独有的味道,不用尝,尔芙就觉得这东西绝不好喝,“我还好,不用喝这东西了吧,我闻着就觉得好难喝了!” “还是喝一盏吧,免得明个儿难受!”佟佳氏并不了解尔芙并未喝醉,见尔芙一脸抗拒的样子,只当尔芙是孩子似的哄着,更是吩咐丫鬟准备了蜜饯送到桌上,笑着捧着的白玉汤碗送到了尔芙眼前。 好吧,自作自受! 要不是爱看热闹,何至于要喝这么怪的苦茶,尔芙心里含泪,面上又是淡淡一笑,抬手接过了佟佳氏捧着的汤碗就凑到了嘴边,拧着眉头就灌进了肚子里头。 醒酒茶不好喝,可是蜜饯却是酸甜可口的很,几枚蜜饯入口,那股子难闻的药味就彻底消失了,反而留下一抹淡淡的甜香在唇边,让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席上,已经渐渐进入尾声。 而喜盈阁对面早就搭好的戏台上,已经有几个优伶正在翻跟头、打把势的做着暖场活动,耳边传来的锣鼓点,紧促密集,让人听着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文嬷嬷领着丫鬟们上前,将已经酒足饭饱的众位女眷,纷纷请到了二楼上。 二楼上,除了原本那些未出阁格格们饮宴的位置,仍然未动,只是摆上了几扇绢纱屏风遮挡,其他地上都已经布置好了猩猩毡宫毯和烧得通红的炭炉等物,距离窗子越一二米远的位置上,成棋盘状摆上了一张张角几和官帽椅,原本一扇扇的木格窗都已经卸去,只留下不足一米高的围栏,阵阵北风吹来,便是有炭炉取暖,还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也亏得今个儿是个大晴,不然坐在这里看戏,真心算不得什么好享受。 想到这里,尔芙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初学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尔芙坐在二楼的最前排,俯视前方戏台,台上优伶的一颦一笑都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听着萦回婉转的唱腔,身边是衣袂飘香的侍婢,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不错,很是享受呢。 到这里,尔芙不得不再次称赞这时代工匠们的巧手,原本她还担心坐在这么远的地方听不清台上的声音,却不想人家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回声系统,绝对不比71环绕立体声音响效果差。 除了二楼上这些爱听戏的命妇们,一些喜好热闹、爱动的未出阁格格们已经三五成群的领着近身侍婢进了园子里游园,佟佳氏不但安排了得力的丫鬟婆子们跟着伺候,还在园子里的亭子里围上了遮风挡寒的屏风、点上了炭炉,免得冻坏了这些娇姐们,让她们在欣赏园子里景致的同时,也有个歇脚饮茶的地方。 “妹妹,今个儿我回来,本想着找个空档和你好好话,却不想一直乱哄哄的顾不上,你年节进宫的时候,可得去我那里坐坐,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呢!”正当尔芙看着台上优伶入神的时候,坐在她身侧的尔柔微微侧身靠近她的身侧,低声道。 尔芙闻声,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呀,只是怕到时候还要去德妃娘娘宫里,估计过去姐姐宫里的时候要晚些了。” 这每年一度的年节,在她心里就是个很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不单单要起早贪黑的饿着肚子进宫,还要撑着一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笑脸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遇到那些明褒暗贬的命妇。你还不能翻脸,不然往了是你这个人肚量,没有担量,往大了就是对圣上不敬、心有怨怼…… 她真心不爱进宫,但是却也避无可避。 有尔柔主动邀请她去躲清静,她自然是乐不得的事情,即使她已经对这位温润如玉、举止得体的姐姐有了那么一丝一缕的怀疑。她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贵府两位格格如此风姿卓越,真是嫂子的福气呢!”坐在郭络罗氏身侧话的裴安然福晋孟佳氏微微侧目看了看尔芙和尔柔,一脸和煦笑容的掩唇道。 “女儿做派。让福晋瞧笑话了!”郭络罗氏看了看尔柔,眼中流露出些许骄傲,随即又谦虚地摇了摇头,客气地道。 坐在裴安然福晋孟佳氏身后的觉罗氏。虽然是和当今子是一家子。但是因为血脉离得太远,空顶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不过嫁了个礼部郎中的五品官为妻,但是郭络罗氏还是将这位觉罗氏安排在了最接近尔柔、尔芙这两人的身侧。 觉罗氏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人,听见前面郭络罗氏和孟佳氏的对话,见缝插针的笑着逢迎着,“您就是太谦虚了! 这京中谁人不知道瓜尔佳府里的这对姐妹花,那绝对是香国色。如宫仙女一般的人物,不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那都是为大家交口称赞呢! 尤其是咱们尔柔娘娘……” 瓜尔佳府里这点事情,来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自然也都知道该怎么哄着郭络罗氏高兴,讨好着这位宫中新宠娘娘,觉罗氏先是夸赞了二人,之后着重点出了最得郭络罗氏看重的大格格尔柔,立马就引得郭络罗氏咧嘴笑开了。 “别听她们胡,妹妹姿色、品行比姐姐更胜数倍不止呢,这都是些个曲意逢迎的人随口瞎罢了!”尔柔担心尔芙听见几位命妇的话,心里头不自在,忙对着讨好她的命妇笑了笑,转头对着尔芙低声道。 “姐姐本就是模样出挑,她们得也是实话!”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耸肩道,随即就指了指台上正唱得动情的女驸马扮演者香玉,“这人戏唱得真不错,改日府里开戏,我得求着福晋让人将这戏班子请着,到时候若是姐姐能出宫就更好了!” “怕是难!”尔柔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你也知道宫里的规矩,不过若是妹妹喜欢听,等改日宫里听戏的时候,我让人请了妹妹进来!” 尔芙连连好,笑着将注意力转向了戏台上,不再理会那些以听戏为名,行讨好之事的命妇们。 看着尔芙面露浅笑的凝望戏台,尔柔眼中的苦涩更重了几分。 若是两人的身份换换,那该多好呀…… 虽然四爷不过是个亲王,看起来权利、身份不如圣上,但是却是正值盛年,而且在朝中也越来越得圣上器重,谋夺大宝之位,亦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康熙老爷子已然是真真正正的老爷子了,尤其是近两年,朝上事情不断,老爷子的身子也是越发不得力,怕是寿元不多…… 看着她现在比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风光,但是她早晚也是要被挪到慈宁宫、寿康宫去颐养年的苦命人,而尔芙则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长长久久…… 想到这里,尔柔恨意满满地看向了郭络罗氏。 若不是郭络罗氏多事,她何须进宫和那些女人逞强斗狠,便是不能似尔芙一般被指婚给四爷,也能寻个不错的人家,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而不是如烟花一般稍瞬即逝,最终只能守着冰冰凉凉的宫室度过余下的日子。 …… 尔柔沉浸在对以后生活的恐惧中难以自拔,视那些追捧的命妇如无物,连郭络罗氏几次眼神示意,她亦是怒目而视,丝毫没有察觉出身后命妇们的心理转变。 这些命妇皆是出身尊贵,夫家亦是强势,不然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陪着和妃和郭络罗氏听戏。 被尔柔如此对待,虽然着些命妇面上不什么。仍然是笑脸吟吟的着好听话,但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痛快,觉得尔柔的态度太过嚣张。 戏已毕。尔柔回宫的时辰近了,众位命妇也都从府里出来半了,纷纷起身告辞。 “改日咱们再聚,今个儿没有玩得尽兴!”郭络罗氏瞧着几个命妇已经连面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心里一凛,忙拉着几人笑吟吟的道。 “年关将至,府里事忙。怕是正月里也难得空闲,等以后再吧!”一位性格直率的命妇摆了摆手,挣脱了郭络罗氏挽留的手。面色不愉的低声道,随即不等郭络罗氏反应,便已经招呼过近身侍婢到旁边伺候着。 郭络罗氏心知几位是被尔柔得罪狠了,但是当着尔柔的面。亦是不好些什么。笑着招呼了文嬷嬷去安排软轿,领着大家伙儿慢慢悠悠地就往喜盈阁前的空场上走去。 尔芙、尔柔相携走在最前头,倒是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不对劲,或者是尔芙不善心计,看不透那些命妇面甜心苦的根本,尔柔则是一直在走神状态,压根没看后面的人。 瑶琴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跟在尔柔身侧的近身宫女,好奇为什么这位宫女居然不规劝自家主子有些任性的行为。正巧瞧见那宫女往旁边花木丛中看去的诡异眼神,也注意到了花木丛里隐藏着的两道身影。忙紧走两步凑到了尔芙身侧。 “怎么了?”尔芙看了眼举动有些奇怪的瑶琴,低声问道。 瑶琴刚要回话,便瞧见尔柔眼神闪闪的看来,微微摇了摇头,便扭开了眼神,示意尔芙在这里话不方便。 尔芙心知瑶琴是个能干的,做事也稳妥,便没有多问,也将这事丢到了脑后,转身笑着对尔柔了两句体己话,算是圆过了这事。 可是尔柔却是被瑶琴和尔芙突然的动作唤醒了心神,也意识到了她之前的不妥当,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低眉顺眼的近身宫女,心里冷冷一哼,打定主意回去就要处理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 “今个儿气还算不错,不如就不要乘坐软轿了,咱们也好看看我娘家的好景致!”尔柔自知她之前的失礼之处,这会儿自然不能继续如行尸走肉似的继续往前走了,微微放慢脚步,停在了郭络罗氏身侧的位置,指着已在近前的软轿,笑着道。 “起这园子里的景致,还真是不少。 我还记得我少时就最爱西南角上那片竹林,虽只是些寻常的竹子,并非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因为长得年头多了,加之花匠们伺候得尽心,倒是也成了一处不错的景观。” 尔柔着,便笑着挽上了郭络罗氏的臂弯,对着几位仍然不大痛快的命妇,娇憨一笑,似是未出阁的姑娘一般撒娇道:“尔柔难得回来一趟,几位婶婶可不能不顺了尔柔的意思,不然尔柔就生气了!” 最后,她还做出了嘟嘴卖萌的表情,倒是让几位命妇不好再拒绝的话,纷纷笑着点头。 “这丫头一回来就舍不得走,恨不得就留在府里了,估计这回宫的时辰越近,她这心里就越难受呢!”郭络罗氏也跟着打圆场的道。 “可不是呢!”一位和郭络罗氏素来交好的福晋觉尔查氏应声道,“虽我家婉清嫁得不远,夫家就在盛京,一年也能回来个三五趟,那每次走的时候,也是哭哭啼啼的舍不得,恨不得抱着孩子就留在娘家,我这个当额娘的看着都心疼。 何况娘娘这多年不曾回府,这怕是从回来就盘算着时辰,恨不得时间就停在原地不动才好,可不就是越是离着回宫的时候近,这心里头就越是舍不得了!” 着,还半真半假地拧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引得几位有格格出嫁的福晋都是眼泪汪汪的,也就忘记了尔柔之前不在状态的时候了。 顺利挽回局面…… 尔柔心里一松,眼中泛着水光,拉着郭络罗氏的手腕就不撒手了,语带哽咽的低声道:“额娘,我真想能多陪你些日子,可是……” “好啦好啦,额娘过些日子就进宫去看你!”郭络罗氏抬手抚了抚尔柔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的哽咽着,“你勾得我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大年下的可不许掉眼泪!” 尔芙在旁边看着眼前就要哭做一团的众位命妇,只觉得她要是不哭上两嗓子,还真是有些对不住这此情此景了。 “好孩子,别哭!”裴安然的福晋孟佳氏最先反应了过来,看着旁边已经低头抹眼泪的同伴们,上前一步拉住了尔柔的手,笑着道,“这好些年没和你一道在园子里走动了,难得今个儿有这机会,咱们就别在这耽误工夫了……” 着,便招呼着文嬷嬷先行去园子里安排,免得有人冲撞了和妃娘娘,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但是也显示出了她和郭络罗氏交好的事实。 几位哭化了妆的命妇,去了喜盈阁后面的暖阁里收拾,尔芙和尔柔等人已经先行拐上了回廊,步履缓慢地往花园里走去,边走边等着重新梳妆的一拨人。 为了迎接尔柔回府,花园里每处景致都由下人们精心修饰过,即使是隆冬时节,抬眸看去,亦是处处草木丰茂,遍地姹紫嫣红的名贵花卉,连几颗明显已经只剩下枯枝的银杏树上都用娟纱妆点了一番。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细碎的雪花。 “这是下雪啦?”郭络罗氏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眼看着雪花慢慢变成一滴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可不,这还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呢!”尔柔亦是学着郭络罗氏的样子,将手从袖筒里拿了出来,抬手接了几片雪花,笑着道。 虽是走在回廊上,上有砖瓦遮头,众人身上也都穿着裘皮大氅、狐皮披风等物,并不会冻着,也不会被雪打湿了衣裳,但是大家伙儿也没有顶着雪赏景的想法,好好的游园计划,也就这么泡汤了。 郭络罗氏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抬手放下了一扇廊下两侧卷着的竹帘,低声道:“虽下雪时候不冷,但是这雪花吹到脸上也不舒坦,本想着能多陪你一会儿,哪知道还是拗不过意!” “等过些时候,额娘进宫,尔柔陪您去御花园里走走,那里景色更好呢,听今年还有匠人在绛雪轩前头制作了各式冰雕,很是新颖呢!”尔柔笑着勾了勾唇角,将手炉等物交给了旁边伺候的宫女,亲手替郭络罗氏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柔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惊变 第三百八十六章 “额娘、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便在宫外多耽搁,不如咱们一道往垂花门走吧,虽外面飘着雪,但是我还是想跟额娘、妹妹多呆一会儿!”尔柔心的替郭络罗氏整理好了披风上的细绸带子,面露不舍的低声道。 不等郭络罗氏答话,旁边命妇就已经笑嘻嘻的起哄应下了,更是打算大家伙儿一道送着和妃娘娘去垂花门坐着轿辇回宫。 尔芙虽然畏寒,也不觉得在雪花漫的日子里这么吹冷风有什么雅致之处,但是却也不好拒绝这么一位美人的要求,尤其是她本人对这位美人姐姐的观感还算不错,便笑着点了点头。 郭络罗氏自是一百个愿意和自家尔柔多呆一会儿。 虽然她更想私底下和尔柔多待会,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将这些命妇打发了,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愉快,面带浅笑地让人换了手炉里的炭火,大家伙儿一道暖暖和和地去垂花门。 细雪纷纷,只这么会儿工夫就为大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棉被,虽然有不少粗使丫鬟已经顶着飘雪紧着打扫,但是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总是会照看不到。 众位命妇陪着尔柔随性而游,园子里的扶手回廊又是蜿蜒曲折的遍布四处,除了少数跟在旁边伺候的人知道她们行进的路线,其他粗使婢女还真是摸不到边。 冬日里的气温又着实低了些,一些没有即使清扫的残雪。被来往的仆妇踩实后比冰面还要滑上几分。 尔芙脚上穿着的花盆底并不防滑,身上罩着厚重的裘皮大氅,怀里又抱着暖炉、戴着袖筒。虽然是暖和,但是走起路是真不好平衡,活像迈着两条短腿在冰面上的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只得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看起来行动相对利落的瑶琴身上,生怕一不留神就摔个跟头出糗人前。 与她一样的命妇心翼翼走着的不在少数,不过她们比尔芙这样闷头走路的状态好些,起码还能时不时的配合着尔柔、郭络罗氏等人的话题应承几句。真是让尔芙佩服她们的敬业精神…… 毕竟这扶手回廊的地面上,铺着的可都是光滑无比的青石砖,落雪后滑溜溜的。真心不好走,这要是不留神摔个实诚,绝对不是件很舒坦的事情。 想到这里,尔芙的碎步就踱得更慢了。恨不得当场变出一双防滑雪地靴来解救她的困境。同时她也好怀念轻便灵巧的羽绒服…… 一路平安无恙地走到了垂花门口,尔芙有一种完成了艰巨任务的成就感,仰着一张红扑扑的脸,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抬眸看着身侧耳鬓落汗的瑶琴,“真是辛苦你了,下次再出来,记得提醒我穿羊皮靴。那东西暖和……” “奴婢晓得!”瑶琴笑笑,应声道。 尔芙还想继续些什么。便听见尔柔软糯糯唤她的声音,忙有些奇怪的回眸看去,正好瞧见尔柔吩咐人取来锦盒的动作,“怎么了,姐姐?” “之前听你念叨过几次双面绣,正巧宫里针线上有位绣娘会,我便让人特地绣了一面绣屏给你。”尔柔随手接过宫人送上的锦盒,笑着上前一步,柔声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边框,便未装裱镶框。之前着急去看额娘,倒是落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本还想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打发宫人送到你府里,这会儿倒是正好当面给你了!” 双面绣,对于尔芙那绝对是听过、看到过,却从未拥有过。 听尔柔给她准备了一面双面绣的绣屏,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接过了锦盒,连连点头道:“不装嵌了正好,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摆在外头,要好好收藏起来……” “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是寻那个绣娘费些工夫罢了。”尔柔笑着摆了摆手,“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再让她给你绣就是了,哪还需要收藏起来,这东西不就是摆在外面看着的么!” 尔芙也知道这时代懂得刺绣的人颇多,技艺精湛的绣娘也多,即使会双面绣的人该是不多,也绝对比现代会双面绣的人,便也没有拒绝尔柔的好意,打蛇随棍上的撒娇道:“那我还想要一幅圆的,正巧摆在正院中堂的方桌上。” “行,都依你!”尔柔宠溺地揉了揉尔芙的发顶,“到时候把尺寸和图样告诉我,我让绣娘给绣!” 着,便一脸不舍地看了看已经站在车辇旁的一众宫人。 转头对着来送的众多命妇了几句万金油似的应酬话,拉着尔芙和郭络罗氏的手慢悠悠的往车辇旁走去,边走边和郭络罗氏着体己话,时不时还要扭头嘱咐尔芙多回府来看看额娘、阿玛,显得母女三人的气氛很是和谐。 尔芙不好一直抱着锦盒不撒手,又不能让瑶琴一直捧着锦盒伺候着,便只得打发了瑶琴将东西送到车上,同时也让她去将车上的茶点预备好,等她送过尔柔就坐车回府,免得继续被这些命妇围着。 她的动作很快,所以注意到的人不多,等尔柔应酬完众位命妇,她也已经笑呵呵地做好了送行的准备。 母女三人相携走到车旁,尔柔故作不舍的犹犹豫豫地不上车,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被宫人半哄半劝地扶上了紫檀木雕云纹边角的脚踏,眼看着尔柔要迈步踩在车上,尔芙已经做好转身离开的准备,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袖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尔柔射去。 到底是爱女心切的郭络罗氏,一直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尔柔。只是眼角余光发现了一抹不妥,便已经手比脑快地推开了抚在尔柔身侧的两个宫女,将已经走上脚踏最高层的尔柔一把揪了下来。尔柔这才幸运地躲过了那道如流星般出现的袖箭。 相比之下,尔芙就不大幸运了。 她最是畏寒,又因为应酬了大半,整个人疲累到了极点,恨不得一时三刻就爬上属于她的马车,甩了脚上的花盆底绣花鞋,趴在铺满松软干爽棉被的车厢里好好歇歇神去。 一见尔柔转身上车。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了准备,自然没有注意到那抹突然出现的袖箭,也没有注意到尔柔摔倒的方向。好死不死给尔柔当了垫背。 尔柔被郭络罗氏大力拉下脚踏,身子顺着力道就往后倒了下来,虽然旁边伺候的宫女已经反应很快地扑上前去救护,但是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眼睁睁地瞧着尔柔将正侧着脑袋瓜往瑶琴方向看的尔芙压在了身下。 毫无防备的尔芙。来不及做出任何自我保护的举动…… “砰……” 尔芙虽然已经本能地想要抬头,保护住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但是还是抵不过尔柔压下来的力道,直挺挺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梳着架子头的脑袋瓜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只觉得眼前冒出了一颗颗眨眼睛的金星,耳朵里响起“嗡嗡”声,嗓子里的闷哼声还来不及发出就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主子!”瑶琴眼圈泛红地扑到了尔芙身上。看着鼻子里流出两道猩红的尔芙,哽声唤道。 郭络罗氏也被骇得不轻。但是见尔柔安然无碍,只是尔芙似是受了些伤,倒还能稳住阵脚。 一边打发了人给前面还没散席的裕满和四爷等人送信,一边又叫了文嬷嬷拿着尔柔的腰牌进宫请太医来看诊,同时也安排了春嬷嬷、邱嬷嬷负责送各位命妇出门,最后才招呼着穿堂前头站着的几个婢女抬着尔芙进了暖阁里躺下。 瑶琴对于郭络罗氏的安排,很是不满,但是她到底只是奴仆,只能更加用心的守在尔芙身侧,寸步不离。 前面得到消息的四爷,脸色一黑,也顾不上什么内院、外院,甚至等不及裕满在前面带路,一甩袍摆就揪着还在愣神中的苏培盛往垂花门冲去。 在场正在饮宴的众人面面相觑,想着时辰不早,便纷纷跟裕满留在前头打点的管家告辞,汇合了内院已经坐着马车出了垂花门的自家福晋,各自回府了。 四爷一进尔芙所在的房间外间,便听见一道有些烦人的哭声,恨不得当场就让苏培盛把人丢出去,只是注意到了那人衣襟上悬挂着一枚雕刻着凤纹的环形羊脂玉佩,心知对方就是那位和妃娘娘,这才强压着火气,转头对着从内室里红着眼睛出来的瑶琴,冷声问道:“你主子怎么样了?” “主子还没有醒过来!”瑶琴抿了抿唇,垂首道。 四爷闻声,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抬手打发了随侍的人骑着快马进宫求太医过来诊治。 同时,扭头阴涔涔地扫了眼跟在他后头过来的裕满,“裕满大人素来得皇阿玛倚重,想来亦是治家严谨,还请裕满大人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法!” 完,便理也不理似是要解释什么的裕满,快步往内室里走去。 内室里,缥缈清幽的百合香,掩饰不住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四爷冷眸一扫,便瞧见尔芙脑袋下枕着的软枕上有一抹血痕,也注意到了尔芙白皙的脸上有些许血渍残留。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行刺么?”心下恼火,四爷冷声问道。 瑶琴也不想为害她家主子晕倒不醒的尔柔隐瞒,尽量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没能护住主子,奴婢罪该万死!” “你着实该死!”四爷语气平静如常的缓声道。 四爷的语气很是平缓,甚至比平常时候还要多了些和缓之意在其中,但是熟悉四爷心性的苏培盛却从四爷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狠冽和决绝之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瑶琴伺候尔芙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早就将尔芙当成了主子。 见尔芙受伤昏迷,比她自己个儿受伤还要难过,所以听四爷这般,竟也没有辩解一句,只呆呆地跪着。 正当苏培盛都觉得瑶琴死定了的时候,四爷狠辣决绝的画风一转,面带温柔地坐在了尔芙身侧,略有些颤抖的大手抚摸过尔芙的发鬓,低声道:“不过,你是她的人,只有她能处置你……” “……” 苏培盛耸了耸肩,正想对于自家主子如此含情脉脉的表情,翻个白眼吐槽一下,便看见了缩在一角的郭络罗氏,忙轻咳两声,提醒着自家主子注意场合,却不想他的好心并没有被四爷察觉,反而引得四爷很是不满地对着他丢了记眼刀,“病了就滚出去,别把病气过给侧福晋!” “主子,瓜尔佳福晋还在呢!”苏培盛面色讪讪,但是到底也是习惯了四爷这样冷面王的形象,所以并没有太过多纠结,忙凑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四爷闻声,微微挑眉,“让她出去!” 完,也不管郭络罗氏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便冷声道:“这偌大的府邸就没有一个半个的府医当差,难不成本王的侧福晋受了伤,便这样躺在冷冰冰的屋子里,这瓜尔佳府里是没有人在了么!” 四爷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里满是不快,听得人觉得后背起鸡皮疙瘩。 虽内室与外间挂着一面绣着福禄纹的门帘遮挡,但是真是半点都不隔音,刚刚安排了身边常随去查看袖箭来历的裕满闻声,老脸一红,很是不满地瞥了眼郭络罗氏,随即打发了身边得力的厮去前面叫府医过来。 “时辰不早了,尔柔先回宫吧!”裕满透过门帘缝隙往内室里瞟了眼,低声道。 “可是妹妹……”尔柔泣不成声地抹着泪珠子道。 裕满又瞟了眼旁边呆呆站着的佟佳氏,似是对这个面对突发情况,毫无应变之力的儿媳很是不满,随即对着仍然愣神中的郭络罗氏使了个眼色,沉声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早些回宫吧,也免得耽搁了时辰,再惹出什么道来。 你妹妹是个有福气的,自然能安然无恙,你不必太担心了!” 话到最后,裕满似是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大好,忙往回周全了些,郭络罗氏也跟着劝了两句,扶着还在哭泣的尔柔,满眼心疼的温声道:“你今个儿也被吓了一跳,回去定要让嬷嬷给你熬上碗压惊茶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梦 第三百八十七章 郭络罗氏扶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尔柔往外走,佟佳氏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能干,又是吩咐丫鬟去烧热水,又是张罗着让人抬着轿子去迎太医,总之是忙得脚不沾地。 …… 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尔芙无措的望着四周,仿佛迷路的孩童一般,双手环膝蹲在了原地。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她穿着一袭金红色绣云龙纹的抹胸宫装,外罩着一件大红色撒金花绣大片蝴蝶兰的拖地对襟薄纱氅衣,发髻高梳的簪着整套赤金红宝石头面,睥睨的看着下首半跪拘礼的众人。 画面一转,她似乎又穿着恤、短裤,背着米红色的双肩背包,怀里抱着几本英文书…… “灵儿……”一道满是威严的男声自迷雾的深处传来。 尔芙闻声抬眸,眸子里泛着泪光,傻愣愣的站直了身子,满是迷惑地尖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男声越行越近,最终来到了尔芙的对面,悬浮于半空中,浑身散发着幽暗的光晕,俯身问道:“吾乃阎君,如可悟了?” 尔芙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畏惧感,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着低下了头,“悟了?悟什么?” “痴儿!”男子抚了抚暗黑色蟒袍袖摆上绣的繁琐纹样,摇头叹道。 随即一摆手就挥散了浓重似牛奶般的迷雾。露出了身后恢弘壮丽的宫殿群,两列周身覆盖甲胄的武士手握银色的长枪,踏着整齐的步伐。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围绕着宫殿前的墨玉广场巡逻着。 尔芙还来不及看清楚远处宫殿的全部,便看见那穿着蟒袍的男人飘着往远处宫殿去了,而她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男人往宫殿深处去了。 那是一座比皇宫还要更华丽千百倍的宫殿。 泛着幽光的通墨玉盘龙柱,如水纹般晕染开的黑玉地砖,一尊栩栩如生的墨色盘龙宝座上,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大手一挥,一道幕布升起,一幅幅快速闪过的画面。深深刻印在了尔芙的灵魂深处,那是她的前世今生…… 她本该是阎君身边的得力助手,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名男子。那是个容貌、气质均平常的男子。一双锐利的眸子,让人见过难忘。 只一眼,她就醉了。 那人身负杀孽,本不能立时投胎,可是她私心里不忍他在地狱中受罪,便徇私了。 一件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错了就是错了,有一就有二…… 她的心不再平静。她的眼神总是往三生石上瞟,她总是想要看一眼那个男人。恨不能常常陪伴在那人左右。 最终,她的错漏和凡心被阎君发现了。 阎君许她三世情缘,许她陪伴在那人左右。 “阎君,灵儿不悔!”尔芙看过了一幕幕的画面,双眸的泪光早已经收敛一空,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满脸坚定,冷声道。 上首宝座上的男子只叹息一声,便摆手送她离开了这处神秘的所在。 …… “唔——” 昏睡中的尔芙发出了一声嘤咛,拼尽全力的睁开了双眸,抬眸就对上一张满脸疲惫、双眸满是血丝的脸,一惊之下忙要躲闪,却不想脑后的伤处正好撞在了床头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瑶琴!”看清楚的尔芙,抬手拍了拍胸口,嗔道,“你这是要活生生吓死我呀!” 瑶琴双眸落泪,转头对着外面吼了一声,“快来人呀,主子醒了!” “到底怎么了?”尔芙觉得瑶琴的表现奇怪到了极点,抬手扯了扯瑶琴的袖摆,低声问道。 “主子,您都睡了三了,要是您再不醒,奴婢都——”话到最后,瑶琴已然哽咽地不出话了。 原本丢失的记忆,瞬间回炉…… 脑后的伤是磕在地砖上弄的,腹腔内的疼痛酸麻感是被尔柔摔倒时砸的,至于嘴里的苦涩,想来是喝苦汤药喝的,还有酸软的四肢,应该是这两躺的——好吧,她真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倒霉的人了,不过就是送个人,居然把自己个儿送成了病号,还病得不是一般严重。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尔芙看着瑶琴简直要化身林黛玉的样子,只觉得不适应到了极点,也顾不上嗓子好像吞了砂砾般难过的感觉,忙拉了拉瑶琴的手腕,低声道。 瑶琴连连点头,但是泪水却好像是关不上闸门的水龙头似的,还是四爷陪着背着药箱的胡太医走进房间,这才解救了尔芙的窘状,“赶紧给你家主子倒杯水来,没瞧见你家主子那嘴唇都裂了!” “欸!”瑶琴欢快的应了一声,似出笼的鸟般跑到圆桌旁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尔芙唇边,心地扶着尔芙喝下,这才重新站在了落地罩的一侧,满脸是笑的看着尔芙。 好尴尬…… 尔芙突然觉得不是她病了,应该是瑶琴病了,这货儿脑袋瓜进水了吧! 胡太医搭脉,沉吟片刻,对着黑脸站在一旁的四爷点了点头,“瓜尔佳福晋的身子没有大碍了,只要再喝两剂温补的汤药就能彻底复原了,还有就是脑后的伤口不能碰水!” “苏培盛,跟着胡太医下去抓药、煎药!”四爷冷冷吩咐道,同时一摆手打发了站在旁边装布景板的瑶琴,一屁股拍在了尔芙身侧,黑着脸抬手摸了摸尔芙的脑门。 四爷的手有些凉,指肚上布满了细茧。引得尔芙有些想笑。 尔芙是想笑,也真的笑了,而且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前些日子。看着四爷宠爱上新人,她心里苦,虽然嘴上的很明白,心里却希望四爷没有那些男人喜新厌旧的通病,这会儿看见四爷担心她的样子,只觉得比喝了蜜还甜,抱着四爷的腰就不撒手了。 “你为什么那么笨!”四爷冷冷道。双手一用力就将尔芙软趴趴揽在他腰上的手揪了下来。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什么?” 她真心不太懂四爷在什么。什么就那么笨了,她干嘛了! “和妃娘娘摔了,你就不知道躲么,非要上赶着往人身子底下钻。人家从车上摔下来好好的。没有半点事,你倒好,硬是给人家当了垫背的就算了,还一摔就昏过去这么些日子!”四爷嘴巴里好像爆豆似的骂道,但是满眼的心疼是做不得假的,一双手更是已经自动自觉地捧着瑶琴之前放在旁边的茶盏往尔芙的嘴边送去。 好吧…… 她也知道她给人当垫背的事情有点傻,但是她也不愿意的好伐,那是个意外。谁知道她就是走神那么一丢丢时间,她就做了人肉垫子。最可气的就是那个背地里下黑手的家伙,怎么就不能等尔柔进车厢的时候再下手,这样也不会连累到其他人呀。 咦,这么想好像也不大对吼! 又走神了一会儿,尔芙看着四爷紧蹙的眉心,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轻声嘟哝道:“我不是存心的!” 四爷替尔芙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袄,温言嘱咐道:“下次出府,记得多带几个人手。” 尔芙微微点头,“那个背地里下黑手的人抓到了?” “抓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尔芙觉得四爷的声音更低沉了些,似是并不想提起这事一般,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多想,毕竟她受伤的事情是,行刺宫妃的事情是大,忙继续追问道:“那是什么人阿?” “等你稍好些,本王让人将那人带过来给你瞧瞧!”四爷忙将又坐起来往他身上扑的尔芙按回到被窝里,塞了软枕在她的腰后,又拉了拉被子替她盖好肚子位置,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恩!”尔芙抬手抓着四爷的手,笑着应了一声。 四爷看着尔芙傻愣愣的模样,终于弯了弯唇角笑了,挪动了下位置,坐在了尔芙身侧,任由尔芙的脑袋瓜枕在他的肩膀上,缓声道:“听胡太医之前你的脑袋上有旧伤,脑内有淤血,这次虽晕厥了几,但是也算是因祸得福,将淤血撞散了,又有胡太医以金针渡穴,佐以汤药,替你逼出了脑中的淤血,彻底解决了病根。 不然若是放任不管,等你脑中的淤血彻底凝结,怕是就会……” “什么?我脑中有淤血?”尔芙惊讶地瞪大了杏核眼,抬手就抓住了四爷的衣襟,尖声问道。 “对!”四爷点了点头,“爷还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弄得脑袋总受伤?你知不知道这次幸亏摔得不重,不然…… 算了,不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四爷还要再些什么,便听见瑶琴在外面叩门的动静,“进来!” 瑶琴应声,捧着托盘,垂首走进,躬身见礼,柔声道:“胡太医吩咐,主子这几日没有好好用饭,肠胃弱,还要再喝两白粥!” 着,便将手里捧着的托盘放在了圆桌上,又好像变戏法似的从床边搬出了一张紫檀木雕花的炕桌,摆到了尔芙跟前,“主子身子弱,还是不要下地了!” “那个……不要急,我想去洗把脸,这脸上紧巴巴的可难受了……”人有三急,可是当着四爷的面,尔芙是真心不好意思出要去方便的话,红着脸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往地上走,嘴里更是磕磕巴巴地着看起来很靠谱的借口。 四爷又不是尔芙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尔芙的不好意思,一把就将尔芙按回到了被窝里,冷声吩咐道:“还不赶紧给你家主子拧条帕子净脸,真是不中用。” 着就无比嫌弃地瞟了眼瑶琴,叫过了在外间里当差的两个宫女,“这是爷特地给你安排的两个宫女,穿墨绿色的是文,穿粉红色的是满。这两个人都是额娘宫里最能干的,虽年岁不算大,但是比瑶琴靠谱多了!” “奴婢见过主子!”两人一到尔芙跟前就行了个万福礼。 “起来吧!”尔芙急着要去净室里方便,哪有闲心去打量行礼的二人,微微点头道。 完,尔芙便挣扎着要起身。 四爷连连将尔芙往被窝里按,尔芙就连连要起身,几番折腾,尔芙的脸被憋得通红,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水光,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的四爷拍到墙上,尖声叫道:“我要出恭!” “出宫?你就在府里,这里是你的西院西暖阁,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着,四爷就已经伸手往尔芙的脑门上摸去,似是觉得尔芙烧懵了胡话一般。 瑶琴本来正扶着炕桌固定,生怕自家主子一番折腾把炕桌上摆着的瓷盅掫下去,弄湿了被褥,烫伤了自己个儿,倒是没有注意到尔芙和四爷些什么,这会儿尔芙的调门那么高,她就是聋子,也能听见几分了。 “主子,您可是要去净室里方便?”瑶琴弱弱地问道。 “额……”尔芙闻声,动作一怔,随即更加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四爷也听见了瑶琴的话,自然明白了尔芙的意思,整个人似摸到了火炭般收手站在了一旁,愣愣地看着眼前红着一张脸的尔芙如旋风般趿拉着鞋就往屏风后面的净室跑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四爷只觉得净室里的动静格外清楚,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哗哗的水声…… 当尔芙一身轻松地回到暖阁里,便看见四爷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绕着圈子,胯间鼓鼓囊囊地鼓起了一块。 “爷也要方便么?”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向冷静自持的四爷,居然脸红了,更加是连句话都没的就往净室里走去,只丢下尔芙和瑶琴、文、满面面相觑的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了?” 瑶琴也是一头雾水,连连摇头,但是她还是记着自家主子饿着肚子,忙扶着尔芙回到床上躺好,重新把炕桌摆在尔芙眼前,轻声道:“主子,您还是想吃些东西吧,虽这粥里没有糖没有盐的,但是却是熬了大半了,还加了桂圆、莲子,倒是自带一种清甜味,很是入口!” 闻着香香甜甜的米粥,再看看碟子里翠绿、焦黄的各色菜,尔芙还真是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了,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那就先吃东西吧!” 着,尔芙就已经拿过了瑶琴手里的调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白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温情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四爷在净室里绕了十几圈,总算是将心里那点心思压了下去,黑着脸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刚要些什么就看见尔芙正坐在床上没心没肺地吃粥,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吃了么?”尔芙又吞下一大口白粥,笑着问道,“要不要一块吃点?” “不用了!”四爷冷冷道,随即唤过落地罩旁当背景板的瑶琴,吩咐她将晚饭摆在内室里。 片刻工夫,几个眉清目秀的宫女就拎着隔了热水保温的酸枝木雕喜鹊登梅食盒走进了内室,阵阵菜香似不安分的孩童般从缝隙里飘散而出。 炒了糖色的红烧排骨配着翠绿翠绿的葱花,焦香酥脆的糖果子……引得正在喝粥吃青菜的尔芙一下子就从被窝里扑到了圆桌前坐好。 “你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又起来了!”四爷横眉立目的问道。 尔芙嘿嘿一笑,“自己个儿一个人吃东西有什么意思,正好爷也要吃饭,咱们一道吃吧!”,着就抬手招呼瑶琴将炕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饭食摆到圆桌上。 四爷只一眼就瞧出尔芙的心思,看着尔芙盯着桌上那道红烧排骨连眼睛都拔不出来的样子,嘴唇微微勾起,但并没有当场什么,而是一直等尔芙将筷子抄在手里往菜盘子里伸去的刹那,才慢悠悠地道:“这些你不能吃!” “阿?”尔芙闻言,手下动作一怔。随即就赖皮地蹭到了四爷身边,似赖在她脚边耍赖的百福一般,就差摇尾巴了。“就吃一口就好,这白粥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爷也不愿意看我愁眉苦脸地吃清粥菜吧!” “愿意!”四爷的筷子灵活似手臂的延伸一般,轻轻一敲就将尔芙筷子上夹着的一块排骨弄回到了盘子里,随即对着尔芙温柔一笑,等尔芙又流露出星星眼的傻样子的时候,冷声道。 接下来的一瞬间。更是让尔芙跌破眼镜。 一向是遵守餐桌礼仪的四爷,居然亲手将已经摆在圆桌中央的几道菜式都挪到了自己个儿跟前,更是毫不绅士地将尔芙推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一脸欠揍的接茬道:“遵从医嘱,不然你这粥也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卧勒个擦…… 尔芙只觉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被莫名灵魂占据了身躯的四爷,不然怎么会这么让人牙根痒痒呢。 “今年北边让人送了几只飞龙来!”四爷口吃了一块蘑菇笋,抬眸道。“俗话上龙肉、地下驴肉。的正是北边山里的飞龙,那味道真是让人吃过难忘呢!如果你肯好好的听胡太医的话,等你好了,爷就让人送过来给你尝尝,不然……” 到最后,四爷还很没有形象地砸了咂嘴,似是怀念飞龙肉的味道一般。 尔芙只是听听,嘴里的口水就泛滥成灾了…… 不过为了能吃到人间美味的飞龙肉。她还是按照四爷的法,默默的收回了飘在菜盘子里的眼神。眼泛泪光地认命地喝粥去了。 面前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而作为无肉不欢的尔芙却只能喝粥,这各种痛苦只有她自己个儿能明白了。 泛着水光的眸子,满是指责意味的盯着四爷,直盯得四爷都有些吃不下去了,这才扯过帕子抹了抹泪珠子,将一节腌得酸甜脆爽的白萝卜咬得嘎嘣嘎嘣响,颇为挑衅地斜了一眼四爷,“爷,您口味清淡,这泡菜萝卜倒是正和你用呢!” 着,尔芙便已经将一块不如她指肚大的白萝卜,放到了四爷眼前的吃碟里。 四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找罪受…… ——本来,他就是想着吃些好吃的,气气这个没良心的妮子,结果却被妮子的眼神弄得没了胃口,这会儿还要被妮子这么奚落,简直就是彻底没了大丈夫尊严呢! 炖盅里熬了半的白粥,尔芙吃了两碗就吃不下了,又灌了一杯大枣茶下肚,正觉得肚子里满满都是水,很是不舒坦的时候,便瞧见瑶琴捧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到了跟前,“主子,该吃药了!” “先晾一会儿吧!”尔芙嫌弃地瞟了一眼就往旁边挪了挪,指着摆着茶盅等物件的角几,低声道。 “已经晾温了。”四爷平静道,随即抬手从瑶琴手里接过了白玉汤碗,扯过尔芙努力往阴影里躲去的身子,将汤碗往尔芙手里塞去,“吃过汤药有蜜饯果子吃,不然……飞龙肉就没了!” 尔芙只觉得都黑了,欲哭无泪地瞪了眼躲在角落里偷笑的瑶琴,拧着鼻子就往肚子里继续灌苦药汤。 “吃过药就好好躺在被窝里睡一觉,若是有不舒坦的地方就叫爷,爷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这会儿就不陪你了!”着,四爷就招呼苏培盛从外间抬了一尊绢纱屏风挡在了炕边的落地罩外,起身往临窗大炕走去。 尔芙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瑶琴,瑶琴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这几,主子又是发热,又是浑浑噩噩地着些胡话,主子爷不放心主子的身体,便一直守在房间里,只有熬不住的时候才歪一会儿,结果主子爷又担心睡着的时候碰着主子头上和腰肢上的患处,所以就睡在了临窗的炕上。” 完,瑶琴就有些羡慕的看了眼尔芙,随即就看向了已经窝在临窗炕上的四爷。 尔芙顺着瑶琴的眼神看去,看四爷如虾米一样弓身蜷腿地缩在临窗大炕的可怜样,眼底不禁微微发涩,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紧,“爷,你还是在床上歇着吧,我的身子已经没事了!” 其实暖阁里两面炕的长度是一样的。只是临窗大炕的宽度上不如尔芙现在躺着的北炕宽,但是因为临窗炕上两侧都摆着炕柜,窗边还竖着厚厚的弹花迎背靠枕。所以就显得格外狭窄了些,加之四爷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这才会弄得四爷在临窗炕上连腿都伸不开。 “没事,爷在这里挺好的,你只管好好躺着就是了!”四爷眼睛也不睁的低声道,随即就吩咐瑶琴让人将绢纱屏风仔细挡好,免得尔芙因为外面还大亮的睡不着。或者是被窗边的风吹着了身子,晚间又发热。 尔芙见四爷打定主意不动弹,又是心疼、又是气。 本想着就让四爷那么窝着身子睡算了。可是尔芙又真的舍不得,最终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裹着被子从温暖的炕上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子凑到了四爷身边。似是自语。却又是给四爷听的低声道:“既然爷不愿意换地方,那妾身就换个地方睡好了!” 着,便装模作样地往炕上爬去。 “真是拿你没办法!”四爷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睁眼一看就看见尔芙裹着被子笨手笨脚往炕上爬的傻样子,忙招呼过在旁边看热闹的瑶琴扶着尔芙,叹气道,“行了行了,你就别折腾了。爷这就过去睡。”完,四爷就认命地掀了被子起身。扶着裹在被子里摇摇晃晃走着的尔芙往炕上走去。 一番折腾,尔芙重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就打了个冷颤。 “去给你家主子准备个汤婆子,没有比她还能折腾的了!”四爷心疼地替尔芙掖了掖被角,沉声吩咐着。 昏睡三三夜,虽然瑶琴每都会喂尔芙喝参汤,但是她还是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便更了,四爷垂眸盯着尔芙忽闪忽闪个不停的大眼睛,浅浅叹息,“以后出去定要心些,这次幸亏是有惊无险,不然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七她们了!” “我醒来还没见过七、弘轩她们呢,她们怎么样了?”起七,尔芙又挣扎着要起来,嘴里更是一叠声的问着。 “她们都好着呢。”四爷闻言,眼中眸光一暗,低声道,“爷已经让苏培盛打发人给他们两个送了消息过去,只是外面这几雪就没有停过,他们俩又是早起、又是去宫里请安的,这回来才歇下,所以爷就让他们不要过来折腾了!” “恩!”尔芙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不该折腾他们了。” 只是四爷的打算很好,想着不让七、弘轩来回来去的折腾、受冻,可是担心额娘身子的七和弘轩怎么可能会在尔芙醒来后,不过来瞧瞧就放心歇下呢!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劝着尔芙躺好歇下,正想着喝杯茶就睡下,便听见外面响起七和弘轩话的声音。 “额娘……”廊下伺候的宫人自然不会阻着两位主子,所以当四爷听见两个家伙儿动静的同时,七和弘轩就已经裹得好像两颗肉丸子似的冲进了暖阁。 嗖……一阵冷风裹挟着些许雪花,尔芙瞬间打了个冷颤。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四爷心疼尔芙,抬手招呼瑶琴拦住两个身上冰冰凉就往炕边冲的家伙儿,沉声道。 尔芙自然不会看着自家孩子被训不出声,笑着扯了扯四爷的胳膊,柔声道:“孩子们惦记我是好事,你就不要总是端着严父的架子了!快来让额娘瞧瞧,可瘦了些?” 最后一句话,尔芙是对着被瑶琴拦下的两个家伙儿的。 瞧着两个家伙儿红扑扑的脸蛋,尔芙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一件就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七和弘轩原本是急着见自家额娘才不顾身上冰凉就往炕边跑。 这会儿见尔芙只穿着寝衣,两个家伙儿当然不会不管不顾地往炕边跑,弘轩更是已经避嫌地站在了绢纱屏风的另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儿子唐突了!” “什么呢?”尔芙紧了紧四爷披在她身上的袄,揽着在炭炉旁烤热了身子的七,对着屏风后面的弘轩,抬手招呼着,“我是你额娘,你惦记我不是应该的事情么!” 七也顺着尔芙的话帮腔了两句,加之四爷这尊大佛准许了,弘轩这才忸怩地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对着尔芙俯身见礼,恭声问道:“额娘身子可大好了?” 尔芙笑着让瑶琴扶起弘轩,抬手招呼过弘轩,如揽着七一般揽入怀中,一边拿着帕子擦干了弘轩脑门上已经融化的雪花,一边满脸不赞同的嘟哝着:“别学你阿玛那副面无表情的傻样子!” “呃……”四爷闻言,斜眼看了眼尔芙,随即见尔芙压根没看他,更觉得受伤了,抬手拿过一面不知道谁放在角几上的西洋手把镜照了照。 七窝在尔芙怀里,正好抬眸看去,便瞧见自家阿玛正对着手把镜挤眉弄眼的傻样子,忙拉了拉还在和弘轩话的尔芙,低声窃笑了起来,“额娘,你看阿玛……” “不许胡。”尔芙不想四爷这位阿玛在孩子们心里没有了为父的威严感,忙抬手拍了拍七的脑门,含笑教训道。 随即又趁着这机会教训起了已经有些四爷影子的弘轩,“你看你阿玛在家里和在外面是不是不大一样,这就是正常人。 若是谁成日里不管面对谁都板着一张脸,那才叫奇怪呢! 尤其是在亲人跟前,压根不需要那么注意规矩、礼数。 对于父母长辈的尊敬和孝顺,并不是表现在这些虚礼上的,只要你打心里是惦记着阿玛和额娘的就是孝顺,家就不是个讲究礼节的地方。”着,尔芙就抬手扯着弘轩两腮上的嫩肉往两侧扯去,扯出了一个变形的笑容。 “儿子知道了!”弘轩的脸被尔芙扯变形了,出的话倒是还算清楚,只是口水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加之他正在换牙,口水流的就更凶了。 那副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的样子,简直就好像得了中风症的病人一样,尔芙看着自家一板一眼的儿子丢脸,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弘轩脸红得好像蒸熟的螃蟹,这才松了手,将一条崭新的帕子塞到了他手里,“快擦擦吧!” 弘轩脸红红地擦着口水,看着自家额娘笑得前仰后伏,又见七也笑弯眼的样子,自家阿玛虽然还顾忌着他的脸面,却也是忍俊不禁,差点就羞得哭了出来。 “好啦好啦,弘轩最可爱了!”尔芙见弘轩的凤眸里水光闪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忙故作黑脸地瞪了瞪七和四爷,笑着打圆场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格格 因为明个儿四爷和七等人还要早起进宫,尔芙并没有多留家伙儿们话,只略微笑了几句,便交代七和弘轩身边的人仔细照料着,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了。 至于满眼红血丝的四爷,那更是变身成大熊猫一样的国宝被尔芙强压着回到了被窝里躺下。 昏睡了三三夜的尔芙,倒是精神大好…… 虽然她喝的汤药有安神效果,但是到底不能强行让她入睡。 四爷又是个睡眠较浅的,她生怕一动弹就弄醒了身旁的四爷,只能维持一个姿势躺着,弄得她这一个晚上过得比扛了一麻包还辛苦几分,一直到寅时初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着的时机不大对,她这边才刚刚闭上眼睛睡下,旁边一夜好眠的四爷就已经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廊下悬挂着的红色灯笼散发着昏黄微红的光晕。 四爷微微侧眸看了眼尔芙,蹑手蹑脚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才刚刚伸手撩起床幔的一角,便又回眸看去,借着炕边落地罩旁落地鎏金烛台上的一盏红烛微弱的光芒,正巧就瞧见炕里面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尔芙,已然眯缝着眼睛倚着枕头坐了起来。 “怎么醒得这么早,可是爷吵着你了?”四爷一边动手挽着床幔,一边回头道。 尔芙微微摇头,抬手抚了抚脑袋上紧绷着的绷带,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哪有那么矫情,这不是睡了大半宿了。也该是时候起身了!” 着就推了推坐在炕边愣神的四爷,扯过屏风上搭着的棉袍子裹在身上。趿拉着鞋子往净室里跑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对着紧闭着的房门对着外间吼了一嗓子,叫进了在外间上夜的宫女们伺候着四爷洗漱、更衣。 四爷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炕边。 外间伺候的宫女们,其实早就听见房间里的动静了,只是没有主子们的吩咐不好进来伺候罢了,这会儿被突然叫到头上。东西都是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倒是没有慌乱。 瑶琴作为尔芙的近身宫女,进门就径直往炕边走。 她这会儿主要负责收拾着尔芙和四爷用过的被褥,将被扬起的被褥一一叠放整齐的码在炕上,瑶琴又随手整理了下四爷挽在落地罩上的床幔,这才打开衣柜选出了一套尔芙要穿的衣物摆在炕边,站在一旁盯着其他宫人伺候着四爷。 四爷那边几个宫人也都是熟手,捧铜盆的捧铜盆,递牙粉的递牙粉……等尔芙从净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四爷已经换上大礼服坐在炕桌一侧喝茶了,“你身子还不好,今个儿就别跟着咱们进宫折腾了!” “恩!”昨个儿四爷就过不用她进宫的时候,她也着实不觉得进宫是怎么有脸面的一件事。所以自然也没有多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个声。 随即。尔芙就抬手招呼过一旁的瑶琴和古筝,吩咐她们去厨房里装些方便的吃食给四爷带着。免得这位爷又饿着肚子在宫里耗上大半。 “虽吃食会变凉,但是总比饿着强。”尔芙见四爷要开口拒绝。忙笑着道,“爷是不知道那咱们一块回瓜尔佳府的时候,我饿得恨不得把厨房里那些卤肉整块往嘴里塞呢……” “爷又没不带!”四爷明白尔芙总是怕他饿坏了身子,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尔芙这么自黑,笑着打断了尔芙还未完的话,闷闷道。 虽然生子那边并没有得到吩咐,但是他也都快形成一种习惯了,照常预备了几种方便携带,且凉了也不会影响味道的食物。 其实除了他来到西院的头两年,总是尔芙提前吩咐他预备吃食给四爷带着,后来都是他自发准备的吃食,便是四爷没过来,他也会打发了厨房里帮忙的太监送到前面去,可是让尔芙在四爷跟前刷够了存在感。 当然,四爷不过来西院的时候也少,所以一直也没有察觉出这里头的细节。 “才醒来就交代这个、嘱咐那个的……”四爷并不知道内里细节,见瑶琴拎回来的两个大食盒里都是一个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各类吃食,只当尔芙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吩咐瑶琴去让生子提前准备的,瞬间觉得整颗心都被温暖了,略有些脸红的低声唠叨着,“有这心思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呢!” 尔芙摸不到头脑的讪讪赔笑,正要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杂的动静,满是迷惑的回眸看去,就看见瑶琴眼中闪过阴霾的样子,忙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奴婢这就出去看看!”瑶琴应声行礼就要退出房间,只是才刚刚挪动位置,便被四爷喝止了动作,“不必了,交给苏培盛去处理吧!” 着,四爷就抬腿踹了一脚正在往袖管里塞东西的苏培盛,眼中闪烁着厉色,显然是对于苏培盛不能及时的站出来为他解忧表示了很大的不满。 苏培盛的腿被四爷踹得生疼,也顾不上揉搓就往外走。 尔芙只觉得瑶琴和四爷的反应都很奇怪,倒是没有多想。 反倒是正在旁边收拾碗碟的一个二等宫女嘴快的替尔芙解惑了,“三格格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什么三格格?听声音不像是七的动静呀?”尔芙忙回身往窗外望去,嘴里头疑惑地嘟哝着。 四爷冷冷横了眼嘴快的宫女,随即拦下了尔芙的动作,对着瑶琴丢去一记眼刀。 瑶琴见状,浑身打了个冷颤,低声道:“是主子的妹妹--三格格瓜尔佳尔蒉。” “我的妹妹?”尔芙只觉得脑袋瓜越来越迷糊了。 虽她是个穿越来的盗版货。但是也没从谁嘴里听过原主还有个妹妹。 之前回府,郭络罗氏亦是未曾提起过这茬。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妹妹,还有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尔蒉’什么鬼呀? 想着,尔芙就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瑶琴,希望瑶琴能为她解惑。 瑶琴哪敢接茬,只能求救似的看着古筝。 古筝是个厚道的人,见瑶琴求救,顶着巨大的压力,凑上前两步,低声道:“主子,时辰不早了。还是先送着四爷出门要紧!” 外面吵杂的动静,在苏培盛出去的瞬间就已经渐渐平息。 尔芙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她是个冒牌货,她也怕出现什么破绽被脑瓜子极好使的四爷发现,只能将满肚子的好奇都压了下来,想着等四爷走了再继续追问就是了。 但是到底心里有了烦心事,她又不是个善于伪装的,原本脸上的笑容早已经在窗外吵杂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会儿酝酿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才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微微点头附和着,“进宫的事情要紧。” 着,尔芙就要起身去拿摆在炕柜上的大帽子。 四爷忙拦住尔芙的动作,“你身子不好。别折腾了,过会儿记得吃过饭喝药就是了。”完就一伸胳膊拿过了帽子,又端着茶碗抿了口茶水润唇。含笑往外走去。 目送着四爷领着苏培盛走出房门,她就重新将腿窝回到了温热的炕上。并没有送着四爷出门,也就没有注意到四爷在走出门瞬间。满脸布满阴霾的样子。 “三格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把玩着只剩下茶渣的盖碗茶杯,缓声问道。 瑶琴不好对郭络罗氏做出的事情发表意见,但是却压抑不住心里对郭络罗氏做法的不赞同,这会儿见尔芙问起,生恐引起主子的不满,只能尽量收敛情绪的描述道:“主子突然摔倒昏迷,主子的额娘不放心主子的身子,所以特地安排了一直在京郊庄子上养身的三格格过府来照料。” “哦。”尔芙微微点头,垂下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幽光。 若论起照顾人,那郭络罗氏自然是该安排过来稳妥的嬷嬷照料着,而且她真心不觉得原主那个额娘会惦记着她,所以这位三格格的来意就不言而喻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了。 如果她就这么一病不起,那自然是要被挪到其他地方去养病。 府中除了已经懂事的七和弘轩,还有她还在襁褓里的一双子女在,到时候郭络罗氏就可以借着这机会将她那位三妹妹留在府里照顾着幼子、幼女,顺理成章地让她那位三妹妹接替她的位置,成为四爷身边的女人…… “奴婢觉得那位三格格似是心思不正。”瑶琴注意到尔芙的情绪很是低落,便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与她的该是所差无几,忙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尔芙闷闷道,“我只是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妹妹这事?” 瑶琴倒是在之前就已经将这位尔蒉格格的底细探听了个清楚,并没有让尔芙继续多添疑惑。 这位尔蒉格格的来历,那真真是神秘极了。 瓜尔佳府三格格尔蒉,未足月出生,身子柔弱,才一出生就是三一病、五一大灾的,府中几位府医对此都是束手无策,更是已经下了断言尔蒉格格就算是仔细照料,再以各类补品温补着,亦是熬不过三岁。 这话一出,郭络罗氏和祜满,自然是一百个伤感。 正巧,京郊庵堂的慧静师太来府中化缘,见格格可怜,又算了算格格的命数,得知格格本是观音娘娘身边的童女,只因郭络罗氏拜佛诚心,这才得观音大士将童女指到了她身边。 童女本是女,自然不能沾染凡尘俗世。 虽然观音大士感念郭络罗氏的诚心,可以将童女指到郭络罗氏身侧,却也不能悖拗道,这才会弄得格格成日里身子不舒坦,只有将格格带回到佛门之地才能保住格格的性命,待格格度过十五岁生辰就能重新回到郭络罗氏身边尽孝。 格格没有过满月就随着惠静师太去了庵堂里清修,一直到前些日子过了十五岁生辰,这才回到京郊庄子上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习规矩、礼仪等琐事。 郭络罗氏本想着借着尔柔回门省亲的日子,让尔蒉格格和各位命妇见上一面,却尔蒉格格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一直到暮鼓时分才回到府中,倒是正巧赶上尔芙受伤昏迷,便在第二来到了四爷府里,作为尔芙这位侧福晋的亲生妹妹来照料尔芙的身子。 听瑶琴一番话,尔芙冷冷一笑。 不得不,郭络罗氏这谎话编得不高明,甚至是个人都能觉出假来,但是偏偏瓜尔佳府的家谱上有这位尔蒉格格的名讳、生辰,而且郭络罗氏和祜满又是统一了口径,让人就算知道是假,也是没办法拆穿。 尔芙昨个儿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倒是有些犯困劲了,沉默片刻,挑眉看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西洋座钟,低声吩咐道:“行了,你们也别苦着脸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一会儿那位三格格还过来,你们就让她进来话吧,我去炕上躺一会儿!” 不得不,尔芙这运气真不怎么样。 她刚脱了衣裳躺下,盖好了被子,眼睛还没有闭上就听见院子里又吵了起来。手里捧着床幔正要往下放的瑶琴,微微侧耳听了片刻,这手上的动作就凝滞住了,一脸苦笑的道:“主子,三格格又来了!” “服侍我起来吧。”尔芙叹气道。 这边,尔芙从被窝爬起来就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了,那真真是一秒钟都没耽搁。 可是外间里喝茶等着的这位尔蒉格格,还是很是不满,才刚刚坐定,没瞧见尔芙出来见她,便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一般。 不但把手里捧着的茶碗和杯盖摔得叮当响,嘴里更是将跟前伺候的宫女骂了个狗血淋头,全然不将尔芙这位侧福晋放在眼里,显然之前院子里吵杂的动静,还是收敛了几分给四爷的面子了。 “去让她消停消停!”尔芙脑后的伤处,本就疼得紧,再加上尔蒉的嗓门真是又尖又高,更引得她烦心不已,“你只管告诉她,在家里我是她的姐姐,在这里我是亲王侧福晋,她是官家姐,不论是从公从私,她都懂得尊卑规矩,别让我觉得额娘为她请的教养嬷嬷不中用!” 完,更是叫住了要出去传话的古筝,反而打发了一旁给瑶琴打下手的二等宫女出去传话了,显然是要存心下下这位尔蒉格格的脸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发红包 第三百九十章 瓜尔佳府的三格格——尔蒉本就是被放养在庄子上的透明人一枚,还是一年前被郭络罗氏身边的邱嬷嬷发现模样、身段都长得不错,这才被安排了侍奉的婢女和教养嬷嬷教规矩,也正是因为她突然受到了重视,才会有些久贫乍富的看不清自己个儿的位置了。 她并不是个聪明人,偏又喜欢自作聪明,郭络罗氏趁着尔芙昏厥的时候,将她从庄子上接了出来,直接连瓜尔佳府都没进就送到了四爷府上,她自然明白她的作用了。 自作聪明的尔蒉,刚一进府,并不是装安分,反而大撒银钱的拉拢着客院负责伺候她的几个婢女,希望能从这些丫鬟嘴里知道尔芙的秘辛,显然是脑子不好用到了极点。 在她眼里,尔芙已然成为了瓜尔佳府的弃子,即使尔芙膝下有两双子女,她也并没有将尔芙看在眼里,尤其在得知尔芙性格温婉淑惠,颇有些白莲花作风,她就更加不把尔芙放在眼里了。 虽然她来四爷府前,邱嬷嬷几番强调她定然要从心里尊敬着尔芙,将她肚子里那点心思都收起来,一定要等到在四爷府里扎稳脚跟再图谋别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当耳旁风了。 不但交代身边近身婢女盯着四爷进内院的时辰,趁着四爷来看望尔芙的时候和四爷多次偶遇,甚至不顾身份的在尔芙院子里大吵大闹,力求在尔芙醒来前就把她的身份坐实了。 “听姐姐醒了,尔蒉可是打心眼里开心着呢!”尔蒉一进暖阁。脸上就挂满了虚伪的笑容,看似亲热。实则甚是无礼的不曾见礼就直接坐在了炕桌另一侧的空位上,柔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抿唇,随即抬手打发了在房里伺候的几个二等宫女,又吩咐瑶琴奉上热茶,理都不理自自话的尔蒉,一直等尔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不安起来,这才挑眉斜了一眼她,“本侧福晋倒是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妹妹?” 尔蒉瞄了眼房间里对她冷眼相对的瑶琴和古筝,大概猜出了尔芙已经从身边宫女嘴里得知了她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些发虚地挤出了一抹笑容,似是有些羞涩般拧着身上大红色福禄满园暗纹滚卷云边坎肩的衣角,低头躲避着尔芙有些凌厉的眼神,故作听不懂尔芙暗讽似的柔声道: “姐姐不知妹妹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妹妹这些年随着惠静师太在庵堂清修,一直没有回过府里,还是这次大姐回府,额娘才安排了人来接我回府,却不想……” “或许吧!”尔芙笑着应道。 尔蒉闻言。笑容一僵,“姐姐醒了就好,妹妹总算是放心了。” “起来,我与你年岁上相差不。怎么不记得额娘曾经有孕的事情,真真是糊涂得很。”尔芙可没有想要让尔蒉就这么蒙混过去,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继续追问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郭络罗氏早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了,或者是尔蒉着实有几分急智。尔芙话音刚刚落下,她就已经笑着接茬道:“姐姐那年陪着阿玛去嫩江府祭祖。贪恋北国风光,一去就是大半年,等姐姐从嫩江府回来,妹妹那时候就已经在京郊附近的静思庵里清修了。” “原来是这样。”尔芙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去过嫩江府祭祖,但是想来该是有这么回事,不然尔蒉定然不敢这么顺口胡,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而问起了尔蒉的来意。 尔蒉似是没有想到这般轻易过关,眼底闪过一丝侥幸和蒙混过关的喜悦,让尔芙心底有些打鼓,暗道:该不是郭络罗氏认为她最初来到这个时候见到的那个府医所的什么失魂症是真实存在的吧,所以交代尔蒉来给她编瞎话了。 算了算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有真相展露的那。 尔芙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面带浅笑的等着尔蒉的回答。 “妹妹听姐姐醒了,本来是昨个儿就过来探望了,走到院门口见见七和弘轩两个侄子、侄女都在,便没有过来打扰姐姐一家人体己话,一直拖到这会儿才来,还希望姐姐不要见怪呢!”尔蒉故作愧疚的微微脸红道。 “这算什么大事呢,哪用得着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尔芙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道。 尔蒉又了些万金油似的客套话,拉着尔芙了好一会儿什么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一直到尔芙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犯瞌睡,这才不舍的告辞,要起身离开了西院。 尔芙乐得能趴窝补觉,直接打发了瑶琴去安排软轿送尔蒉这位客居在四爷府上的格格去客院休息。 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尔芙总算是缓过神了。 重新洗漱梳妆,尔芙才走出暖阁就听见远处隐隐有鞭炮声,又在心里盘算了下日子,略有些惊讶的问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了?” “主子,今个儿已经是正月初二了。”瑶琴垂首道。 居然昏睡过了年根……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各花样窗纸,低声道:“让咱们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过来磕头吧,我这个做主子的可不能克扣了你们的过年红包呢。” 着,便叫古筝去把过年前府里分的那些金纸找出来包红包了。 古筝手巧,趁着廊下宫女去叫人的这点工夫,就包了大大二十几个红包,里面分别包着一枚枚花生形状的银锞子和雕刻着福禄纹路、喜鹊登梅等图样的银鎏金珠子等玩意。 按照分量不同,分别装在几个包着锦缎的笸箩里,方便尔芙一会儿打赏人。 打赏的红包准备妥当。尔芙又让瑶琴往她的鬓边簪了一对赤金累丝双鸾镶珠的步摇,这才加了件石榴红绣葡萄累累纹样的坎肩。抱着温暖的手炉,领着瑶琴、古筝走出了暖阁。坐在了明间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 十余个熟悉的面孔,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嘴里头异口同声的着吉祥话,“奴婢/奴才祝主子年年有余,岁岁登高。” “起吧。”尔芙笑着抬手,“你们都好好的。” 完,一摆手,这十余个院子里伺候的大太监,并房中、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就退了出去。 紧接着进来的就是西院里伺候的粗使丫鬟、婆子了。 这些人是院子里的最底层仆役。主要负责洒扫、修剪花木等粗活。尔芙见到她们的机会不多,但是她们却又是府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伙人,所以这会儿打赏的红包分量并不轻,尔芙还特意留她们了几句话,显示对她们的重视,足足耽搁了有一盏茶工夫,这才让瑶琴送她们出去。 在粗使婢女之后进来的是厨房里伺候的一伙人。 统领西院厨房的生子,如今也有了徒弟。 两个十三四岁的太监,面白腮红。模样清秀,个子略高些的叫松子,身量稍胖些的叫夏子,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且来往关系清楚简单,四爷特地挑选的好苗子,这才送来的西院。 西院厨房里。除了生子师徒三个,还有两个帮佣的厨娘和两个烧火的粗使丫鬟。 之前出了花娘的事情。厨房就成为了西院最重要的一个职能部门,两个厨娘都是四爷从家奴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干净利落的。亲属亦是在府里、或是庄子上伺候的,可以她们的亲戚朋友都在四爷的掌握之中,所以侍奉很是忠心。 至于两个烧火的粗使丫鬟,那更是从庄子上选出的家生子。 其中吉佳氏本来是出身包衣旗,家里早已经没了亲属,后来被内务府指派到了四爷府里伺候着,本来是奉茶宫女,因伺候尽心被四爷做主赐婚给了身边得力的厮耿明为妻。 虽然从包衣旗的宗族奴才成为了四爷的家奴,身份上似是不如包衣旗的尊贵了,但是耿明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外院管事之一,日子过得比之前更如意的多,她又在府里最是和气的西院里伺候着,对四爷和尔芙都是满怀感激之情,伺候起来就更尽心了。 之前尔芙昏睡的时候,尔芙喝的那些红枣桂圆汤等汤品都是出自这位吉佳氏的手,更是地地道道的宫廷御膳。 “主子身子大好,奴才/奴婢们比领了大红包还高兴呢!”尔芙吩咐瑶琴给几人搬来了绣墩坐下话,才刚一坐下,吉佳氏和生子两人就异口同声的道。 “你们这嘴上是抹了蜜吧!”尔芙着就又从笸箩里抓了几个红包打赏给了生子等人,随即交代几人这些日子辛苦些,多多准备几样可口,又便于储存的吃食给四爷带着进宫垫肚子,这才让瑶琴送着她们出去了。 最后要打赏的就是房间里伺候的一等宫女了。 瑶琴、古筝,自是不必…… 尔芙向来对身边人手松,如今身边又多了文、满两个,她也没有特地分什么亲疏远近,直接将笸箩里剩下的十余个红包给四个人分了,每人手上都抓着两三枚红包,一下子就收获了足足五六两银子的打赏,相当于两个月的月钱了。 “瑶琴,把我那个酸枝木八层镶螺钿的妆匣搬出来。”尔芙刚分完红包,便瞄了眼她们发间的饰物,笑着吩咐道。 去年夏末,府里去南边采购的管事给她带回来了一套十二对的赤金花簪,造型别致、新颖,且做工精湛,与真花一般无二。 尔芙虽然也喜欢,但是一套有二十四支金簪,府里又每月都会给她送来新首饰,四爷也时不时的会从库里、造办处选些精致的金簪、步摇等玩意过来,她就一个脑袋真有些戴不过来,这一套赤金花簪除了送来的时候戴过几次,其他时候都没有机会簪戴了。 不过她没机会戴不要紧,这会儿倒是正好适合打赏给身边人。 要是她身边的四个一等宫女都戴着成套的发饰,她的脸面上也好看些,想到这里,她就从花簪里选出了四对她戴过的打赏给了瑶琴等人。 瑶琴得到的是一对梅花簪。 簪头上从大到排列着数朵梅花,花瓣、花叶、花枝、花蕊都雕刻得甚是逼真,花心里更是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显得格外精致。 古筝分到的是一对菊花簪。 簪头上是一朵菊花中的名品——二乔,匠心独运的双色金簪花,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二乔的精彩之处,层层交叠的花瓣包裹着绿松石的花心,甚是华丽。 文和满分别得到了一对桃花簪和一对兰花簪。 虽然这两对金簪不如菊花簪那般华丽,也不如梅花簪精致,但也是匠人精心之作,用料十足,便是作为压箱宝,亦是使得的。 四个一等宫女得到了这般赏赐,那自然是欢喜极了。 相比于瑶琴和古筝,文、满更为惊喜些。她们是在尔芙昏厥的时候被四爷指到西院伺候,到今个儿也不过几。原本那些人还笑她们这次算是掉进坑里爬都爬不出来了,守着个昏迷不醒的主子,以后怕是就要陪着这位昏迷中的侧福晋在西院里发霉发臭了。 音犹在耳,两人也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郁闷,但是现在不但尔芙这位侧福晋醒了过来,而且还一如既往的是四爷心目中的第一人,更是一视同仁的赏下了这样好的物件,她们简直就是有一种捡到宝的惊喜感了。 尔芙笑着招呼瑶琴和古筝上前,将她们手里捧着的赤金花簪一一簪在她们发间,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才语气严厉的低声敲打道:“瑶琴、古筝,你们虽然来到西院的时间不久,但是算起来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文、满才刚刚来,对咱们院子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你们要好好带着她们做事,不能学那些不好的风气做出什么欺压新人的事情来。” “奴婢们明白!”瑶琴和古筝恭声答道。 “恩。”尔芙含笑点了点头,转眸看了眼还在傻笑的文、满,沉声道,“你们才来西院伺候,估计还不了解我的性情,我这个人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万事不放在心上,但是却最容不得内斗这种事情。 良性竞争,怎么都好,但是却绝对不允许你们挖坑设套的暗算人,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文、满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得罪了尔芙身边信任的人,而且也不会犯了尔芙的禁忌,尔芙才刚一完,便躬身见礼道:“奴婢们明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打脸啪啪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过年的封赏都送了下去,尔芙觉得身子一轻,看着瑶琴和古筝与文、满有有笑的样子,亦是觉得有趣,跟着凑了会儿趣,便随口吩咐古筝将她之前去瓜尔佳府时看的话本子找出来打发时间。 暖阁里温暖如春,左右伺候的瑶琴等人时不时低声笑两句,气氛显得甚是融洽,尔芙低头看着话本子,只不过半个时辰就觉得话本子上的一个个墨字变得越发模糊了。 困劲又袭来,尔芙却并不想这么睡去。 毕竟黑白颠倒的作息习惯对于身体的损伤很大,而且她也不愿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七他们都进宫了,玖儿和九呢?”捏了捏有些发涩的眉心,尔芙望了眼廊下肃静安逸的院子,低声问道。 “主子想主子们了吧,奴婢这就让人抱过来。”文灵透些,抢在古筝、瑶琴前,开口道。 尔芙微微摇头,拒绝了文的提议。 起来她虽然并未日日将孩子们待在身边,但是她在心里是惦记着家伙儿们的,她也不愿意这样的冬日里折腾家伙儿们,毕竟这时代医疗水平较差,即便是一场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幼儿的性命。 “别折腾了,还是我过去看看吧!”尔芙笑着道。 起身吩咐文去取来大氅,便穿着夹棉的旗装往暖阁外头走了出去。在门口裹上了大毛衣裳,顺着洒扫干净的回廊,信步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里。除了之前就在的金嬷嬷,多了几个生面孔。 尔芙之前打赏院子里伺候的仆妇,可谓是大张旗鼓,但偏偏是漏了这么一块。都拉一村不落一人,看着眼前神色如常见礼的四个奶嬷嬷、并两个才刚刚留头的宫女,她心里打了个激灵。 “之前想着冬日里冷风飒飒,担心折腾着几位嬷嬷受冻。这会儿我这也受了礼,这该给的新年封红,自然不能省的。”尔芙笑脸吟吟的着就让文和满上前扶着拘礼的几位奶嬷嬷。抬手招呼古筝和瑶琴将库里存着的几匹好杭绸料子送过来给她们,又从袖管里取出了几枚不起眼的荷包。 这几枚荷包,本来是尔芙给年后来府里头请安的女眷带着的孩童们提前预备下的。 比起打赏给仆妇的红包,那厚重程度高得不是一点点。除了几个用红丝线串在一起雕刻着吉祥纹路的赤金珠子。还有一对雕刻着平安如意纹样的金锁片。 几个脸生的奶嬷嬷都是四爷安排过来的新人,本来见尔芙打赏了院子里其他仆妇,独独没理会她们这块,还当是尔芙这位侧福晋对她们有什么意见,这会儿见尔芙不但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荷包,得也甚是客气,原本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纷纷行跪拜大礼的叩谢“主子赏赐。” “都起身话吧。”尔芙笑着抬了抬手。吩咐人送上了绣墩,“除了金嬷嬷。咱们今个儿是第一回见,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照顾好主子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至于那些虚礼,真真是能免就免吧,我不喜欢被人跪了拜了的,总觉得好像熬成为庙里的泥菩萨似的。” 尔芙话得逗趣,眼神也甚是真诚。 新来的三位奶嬷嬷都是四爷从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奶口,在她们进府前就已经安排人将尔芙的喜好交代过一番,这会儿见尔芙这么,倒是也没什么意外的。 但是尔芙对她们并不熟悉,还是细细问了各人的姓氏。 照顾九的是新来的两个奶嬷嬷,已经和九度过了有些艰难的磨合期,身量丰腴、皮肤白皙的那个姓丁,家中有个和九年岁相差无几的男孩,至于站在丁嬷嬷旁边的那个圆脸,一团和气似铺面掌柜的嬷嬷则姓程,夫家正是四爷开府分过来的皇庄上的管事程老头,相对来讲,比丁嬷嬷更得尔芙的信任。 至于玖儿身边就是金嬷嬷,领着新来的冯嬷嬷了。 金嬷嬷奶水充足,很少让冯嬷嬷插手喂奶的事情,反而将张罗几个嬷嬷吃喝拉撒的琐碎事都推到了冯嬷嬷头上,显然有些欺负新人的意思。 不过尔芙也就是听冯嬷嬷抱怨几句就算了,并没有想过多干预这事。 一来是因为金嬷嬷照料玖儿着实尽心; 二来是当时四爷突然从庄子上将金嬷嬷找来照顾玖儿,这么个条件并不出众,且已经奶过两个孩子,年岁偏大的奶嬷嬷能得四爷的眼缘进府,想来是四爷看重信任的。 对于尔芙来,只要金嬷嬷全心全意为着玖儿好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太过深究了,实在是没有必要。 当然她也不是全然不管了…… ——毕竟若是真让金嬷嬷将新来的冯嬷嬷欺负得在西院没办法立足,她也担心这位冯嬷嬷对她心有怨怼,怕这位冯嬷嬷不敢对她怎么样,反而背地里给玖儿、九的动手脚。 尔芙趁着旁人不注意,低声敲打了金嬷嬷几句,又坐在东厢房里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如来时一般潇洒的走了。 …… 出了东厢房的门,尔芙并没有急着回到温暖如春的暖阁里猫冬,反而站在廊下吹了会儿风,一直到身上有些凉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尔芙趁空翻了翻这两日那些来探病的女眷送来的礼单,眼神略微在瓜尔佳府送来的礼单上停留了片刻,缓声道:“让人给额娘送个信去吧,想来我昏迷回府,额娘也是惦记着的。” “奴婢这就让赵德柱给前头送消息去传信。”瑶琴笑着应道。 打从大嬷嬷来到西院的那,向来不管事的尔芙就把这些对外的事物。统统交到了大嬷嬷手里,后来出了那事,大嬷嬷走了。这些事物就自然而然的移交到了瑶琴手里。 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瑶琴向来是近身宫女里的第一人。 不过,今个儿尔芙却不想这么安排了。 见瑶琴抬腿就要往外走,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叫住了瑶琴,轻声道:“你怎么也犯傻了,三格格不是额娘安排过来照料我身子的么。这会儿我身子好了,等四爷回来和四爷打个招呼,直接让三格格回去和额娘一声。也好让额娘更放心些。” 着,尔芙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郭络罗氏借她身体的名号往她跟前塞人,她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人送回去,不然她不就吃亏了。 瑶琴本就是聪明人。只不过有些事情习惯成自然了。被尔芙这么一提醒,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连声好,更是已经做主从锦盒里捧出了尔芙私库的账目,盘算着要给这位尔芙的娘家妹妹带些什么礼物回府了。 尔芙见状,本没有言语,反而交代瑶琴不能抠门。“妹妹多年不曾回府,一直在庵堂里清修。想必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我这个做姐姐的之前不知道就算了,这次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妹妹去。” 着就又着重选了几样华丽、却甚是张扬,很容易就造成喧宾夺主效果的头面给尔蒉格格添进了礼单里,不是她瞧不起尔蒉,只是看尔蒉的形式做派,她觉得她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不好当面泼冷水,却最方便人背地里挖坑设套,轻而易举就能让尔蒉出个大丑。 如果郭络罗氏真心心疼她,那自然会为她细细考量,若是不然……呵呵,尔芙表示定然不能再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了。 这边,尔芙和瑶琴等人笑笑的选着要送回到瓜尔佳府上的礼物,那边尔蒉格格已经让人将妆匣打开,仔细挑选着晚上配衣裳要用的首饰了。 …… 尔芙故意没事找事的让自己忙活起来,一直折腾到色渐暗,这才笑着让人收拾了手边的东西,安排人给乌拉那拉氏、李氏、外院书房等几处地方都送去消息,及时准备热水、热茶、姜汤等东西,免得在宫里劳累一的四爷等人回来还要继续等。 同时,她也让生子准备了可口的饭食。 又喝了一粥,尔芙的肠胃得到了充分的缓和,已经能照常用饭,她特地让生子将昨个儿四爷吃得津津有味的那道红烧排骨又做了一盘子解馋,这才换了身还算庄重的旗装,领着瑶琴等人往垂花门附近的花厅等着迎接四爷等人回府的车轿。 尔芙到达花厅的时候,四爷等人的车轿已经快到府门外。 她只来得及喝了口茶就领着一众在府里留守的格格,一道到了垂花门前面守着。 “妾身恭迎福晋回府。”尔芙站在最前面,看着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朱红色缎面火狐皮大氅走进,笑着俯身行了个万福,柔声道。 “快起来。”乌拉那拉氏紧走两步,来到了尔芙跟前,抬手扶起了拘礼的尔芙,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道,“怎么这么冷的也不让人给你准备个手炉,你这身子才刚刚好些,若是再着了风寒,那可是不美了。”着就招呼过在身旁伺候的宫人将她之前在车里抱着的手炉,送到了尔芙手里。 这边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话,旁边的钮祜禄格格等人不敢怠慢,又给李氏请安见礼后,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妹妹大好了。”李氏理也不理想要上前讨好的钮祜禄氏,快步走到乌拉那拉氏身侧站定,笑着瞄了眼站在花厅廊下想要靠近,又有些胆怯的尔蒉,柔声道,“之前可是把咱们大家伙儿都吓坏了,三格格更是哭得好像泪人似的,真是让我羡慕瓜尔佳姐姐有这么个好妹妹呢!” 着就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廊下跃跃欲试的尔蒉格格。 乌拉那拉氏顺着李氏的眼神看去,自然知道了尔蒉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动作,很是不喜的冷哼一声, 但是到底碍着尔芙的面子,没有多,只是交代了尔芙要好好照料身子,便低声了句“大家伙儿都散了吧。”,率先领着人离开了垂花门附近这片空地。 尔芙笑着俯身恭送,转头看着还未来得及走开的李氏,冷冷道:“李侧福晋何必羡慕我有妹妹心疼…… 我记得李侧福晋不是有个好姐妹在盛京的庄子上清修,不如我舍了脸面求四爷的恩准,将你那位好姐妹接回府来让你们亲香亲香。”着就冷笑着瞥了眼站在廊下踟蹰不前的尔蒉,暗道一声‘丑人多作怪’,转身领着瑶琴等人回到了西院。 这边,尔芙领着人回到西院里,还没来得及脱去大氅,四爷就已经领着人过来了,一同过来的人除了弘轩和七,还有尔蒉这个她不欢迎的人物。 “姐姐。”尔蒉一进门就嘤嘤若泣的唤了一声。 “有话话,咱们满人家不喜这些骄矜做作的做派。”尔芙微微挑眉,斜了眼旁边看好戏的四爷,沉声道。 尔蒉正要下拜的动作一怔,随即就红了眼眶。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之前尔芙还觉得尔蒉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这会儿也不免高看了几分,这样一个哭就哭、软就软的好演员,就是放在现代,那也是影后级的选手了。 “行了,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了,好像我磋磨了你一般。”尔芙不耐烦应酬她,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招呼着瑶琴领着人去西厢房里伺候着四爷沐浴更衣,转身拉过还愣在门口的七和弘轩就往东次间走去。 东次间的临窗炕上,一张不大的炕桌上摆满了弘轩和七爱吃的吃,两个在宫里拘谨了一整的家伙欢呼一声就往炕上爬去,理也不理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这位姨母,加之四爷也好像看不见似的走了。 尔蒉自然觉得这戏不演也罢了,“姐姐……” “有话就,别跟叫魂似的,我这还没死呢!”尔芙不耐烦的摆手,她真心是将尔蒉烦到骨子里去了,好不容易有空和七、弘轩话,非有这么个外人不自觉的搅合进来,真真是太不识相了。 尔蒉被噎得一愣,随即又露出了那副要哭不哭的德行,拧着衣襟往尔芙跟前走来,低声道:“姐姐,我就是想来看看侄子和侄女,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先回去了。” “想看就看,别哭哭啼啼的,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尔芙拧眉看了看窗外西厢房里的光亮,笑着将手边的高足盘往七和弘轩跟前推了推,头也不抬的嘟哝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喷嚏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尔芙心里惦记着在西厢房里洗漱的四爷,一会儿工夫就往外看了好几次。这动作落在尔蒉眼里,只当尔芙是害怕她有些刻薄的言论被四爷听见破坏了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哭得就更厉害了,若是不知情的人进来看见,还真当尔芙做了什么怒人怨的坏事呢。 她并不知道尔蒉的想法,但是她正和七、弘轩话,旁边有这么个哭哭啼啼的伴奏,心里头总是会不痛快的,白眼恨不得翻到上去的吐槽道:“你哭够了就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三姨母,吃块栗子糕吧。”七也在旁帮腔道,更是将手边高足盘往尔蒉的方向挪了挪,免得她坐在绣墩上够不到。 尔芙和七心里的真实想法,尔蒉自然是体会不到的,只能以己及人以她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猜测,以为她们是怕了她这幅做派,心中越发得意了,面上戚戚的打定了要一直哭到四爷从净室里出来的主意。 可惜,她并不知道四爷这会儿正半趴在浴池边,享受着苏培盛独家的按摩手法,没有大半个时辰是绝对不会从西厢房里出来的,而正房与西厢房虽然相连接,中间却隔了两道门,她哭哭啼啼的动静根本就传不过去,就算是她能坚持到四爷从西厢房拐过来…… 那也算是她的一项特技了。 当然,结果也未必能如她预料的那般美好。 毕竟四爷并不是个见女人落泪就心软的人。自长在各类美人云集的深宫内院里,他也绝不是个看见女人就挪不动步子的人,尤其尔蒉绝对算不上美人。顶多算得上是个平头正脸的清秀女子罢了。 所以尔芙压根没有把尔蒉哭哭啼啼这点事放在心上。 “厨房那边准备怎么样了?”尔芙见劝不动尔蒉,便也不再理会她了,抬眸瞟了眼窗外随风飘动的灯笼,估摸着四爷去西厢房的时间,轻声问道。 古筝微微一怔,“奴婢这就过去瞧瞧。”完就快步往明间的后门走去。 …… 四爷披着因为长时间编辫子而微微卷曲的湿发,裹着家常袍子走出暖阁的门就挑了挑眉。显然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临窗炕上,尔芙独坐一侧,七和弘轩则挤在一团正有有笑的吃着炕桌上摆放着的几样点心。而下首绣墩上,一穿着豆绿色绣富贵花开旗装的女子正垂首落泪。 “爷快帮我劝劝她吧,这也不知道我了什么惹妹妹伤心,自打你去了净室里洗漱就开始哭。哭到现在了。”尔芙听见暖阁门开关的动静。抬眸看去,指着仍然哭得不能自已的尔蒉,笑着道。 尔蒉自然也听见暖阁门开关的动静了,只挑了挑眸就羞涩地低了头,继续哭着,只见她一双眸子好似水洗过般明亮,眼圈和鼻尖微微泛红,嘴角微微向下抿着。几缕细碎的鬓发顽皮的贴在脸庞,滚了黑边的旗装。衬着她的脖颈异常白皙,拧着帕子堵着的口鼻处,玉指纤纤的敲着兰花指,尽显女子柔婉动人的一面。 “苏培盛,你领人送她回客院。”不过尔蒉的美好,并没有被四爷发现,反而引得四爷的眉头紧紧蹙着,呈川字纹,抬手招呼过愣神中的苏培盛,冷声吩咐道,“顺道问问客院的守门婆子还能不能当差,若是老了、不中用了,趁早就去庄子上养老。” 完,便踹了脚磨磨蹭蹭上前的苏培盛,显然是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尔蒉闻言,彻底傻了眼,连一直垂首装哭的动作都忘记了,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四爷,似是不敢相信四爷刚才的话一样。 苏培盛压根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的,径自打开了紧闭着的房门,招呼过廊下两个正靠着门柱话的宫女进门,架着尔蒉就往外走去。 “王爷……”被宫女从绣墩上架了起来,尔蒉才总算反映了过来,刚要些什么就被苏培盛快手的用帕子堵住了嘴,只来得及唤了声四爷就被人半拖半拽地扯出了房门,连脚下踩着的花盆底绣花鞋都丢在了门口的位置。 尔芙看着七和弘轩齐齐愣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起身接过宫女手里拿着的干布,拉着四爷坐在了她跟前,一边替四爷擦拭着湿发,一边揶揄着,“四爷还真是不懂人家的心思呢。” “那依着你的意思,爷该怎么办呢?”四爷头也不回的道。 “我可不知道。”尔芙手下动作不停,力道却重了些,语气中略带不爽的嘟哝着。 四爷眼中带笑的瞟了眼一旁静悄悄吃点心的姐弟俩,想要抓着尔芙手的动作一顿,轻咳两声,故作正经地侧了侧身子,淡淡道:“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今个儿你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么?” “好多了,只是喝药喝得嘴都苦了,吃什么都没味道。”尔芙看了看低头偷笑的姐弟二人,也意识到这会儿并不适合调侃四爷的这些事情,顺着四爷的话着。 尔芙的心思,那真是一点都瞒不过人,不但四爷听明白了尔芙的话外音,连七和弘轩都听懂了,一块笑了起来,一直笑得尔芙脸红耳赤的要翻脸,这才停了下来。 “你还在吃药,虽然还有些东西要忌口,但是大部分的食物都能吃的,昨个儿之所以让你喝粥是因为你已经三没有吃东西了,怕伤了脾胃而已,今个儿又喝了一,估计晚上能吃点好的了。”四爷摸了摸差不多干了的发丝,抬手从尔芙手里接过了已经湿乎乎的干布,低声解释道。 四爷的头发很厚,又长。并不大容易擦干。 尔芙抬手从宫女手里又要了一条干布,裹住了四爷垂在肩头的长发,这才招呼着人摆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真真是让人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 …… 片刻工夫,明间堂屋里就摆上了满满登登一桌子饭菜,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可谓是囊获了所有府里有的食材,虽然每份菜的分量都不多,但是足足有十六道菜。足够尔芙、四爷,以及七、弘轩一起吃个肚圆了。 咸香扑鼻的红烧排骨,显然成为了尔芙的最爱。 就着炒了糖色的排骨。尔芙连吃了两碗粳米饭才放下筷子,看着一盘红烧排骨都进了自己个儿的肚子,碗边堆着山似的骨头堆,尔芙难得的脸红了。 “吃饱了?”四爷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进肚。拿过帕子沾了沾嘴角。笑着问道。 尔芙如蚊子叫似的应了一声,“恩。” 四爷抿唇笑了笑,看着已经放下筷子喝茶漱口的七和弘轩,淡声道:“你俩抓紧时间回跨院里洗漱歇着,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 完,又转身招呼瑶琴给尔芙罩上了连帽大氅,“咱们送她们回去,顺道去溜溜食吧。” 尔芙正觉得吃得有些撑。想着好好和两个孩子亲香亲香,又不想孩子们跟着她一道挨冻去外面散步消食。见四爷这么提议,连磕巴都没打就进暖阁里换上了厚底的鹿皮靴,又催着四爷抓紧穿上大毛衣裳,那叫一个迫不及待。 西院的东西两侧跨院都是标准的一进院,除了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外,东西一明两暗的三间厢房,两间倒座房外,院子里还有四棵从庄子上移来的百年老树,虽然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但仍是郁郁葱葱的枝叶繁茂,廊下摆着修剪精美的花卉,显得很是别致,正是弘轩和七二人的住所。 三处院落之间有青石甬道衔接,打扫得干干净净,尔芙先是送着七回了东跨院,又跟着四爷一道送了弘轩回西跨院歇下,这才从西跨院的后门进了花园。 花园里,悬挂着数不清的琉璃宫灯,将零星点缀在园子里造型别致的各类冰雕,映照得流光溢彩,似水晶宫一般梦幻迷人,已经掉光叶子的树上也挂满了巧手绣娘精心制作的各类绢花,显得生机盎然,并不似冬日里的萧瑟样子。 尔芙又好些日子没有进过花园,也不知道园子里装点得如此漂亮,猛然一瞧,还是很新奇的,一张被三寸长的雪白风毛簇拥着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东瞧瞧,西望望,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快乐得好像出了笼的鸟。 “往年没有准备这些吧?”尔芙指着一棵妆点着粉红色碎花的银杏树,有些奇怪的回头问道。 四爷微微点头,“过些日子,爷想请皇阿玛和额娘一道来府里赏灯。” “那敢情好。”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四爷走到了冒着阵阵白烟水汽的湖边,借着不远处悬挂着的几盏八角琉璃宫灯的灯光,指着频频跃出湖边的锦鲤,朗声道,“咱们府里湖中引了温泉,冬日里也不会结冰,到时候在湖里放些莲花灯、鲤鱼灯,树上再挂着各种花灯,配合着满园精致的冰雕,一定比戏文里的宫还漂亮。” “那就交给你布置吧,负责制灯的匠人已经住在了外院里准备,至于你需要的东西,只管找福晋去要就是了。”四爷抬手搭在尔芙有些瘦弱的肩头,笑着道。 一听这任务要担在身上,尔芙就忍不住咧了咧嘴,但是考虑到她不能再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要为自家孩子撑起一片,到底咬牙点了点头,“好吧,但是若是我做的不好,爷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只要你用心了就好。”难得尔芙肯担起差事,四爷自然不会泼冷水,笑着捏了捏尔芙有些凉的鼻尖,倚着汉白玉的栏杆扶手,低声道。 湖边被飘渺的水汽环绕,似上宫阙,阵阵微风袭来,树上点缀着的花叶哗哗作响,一对璧人相依在此等美景之中,引得跟在一旁伺候的宫女都羡慕的露出了星星眼。 尔芙被四爷俯身抵在扶手旁,微微仰头,看着四爷越来越近的脸,突然觉得鼻尖发痒,虽然她已经努力地忍了再忍,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虽然没有真的把鼻涕口水喷四爷一脸,但是她还是羞羞哒,又怕有些洁癖的四爷对和她以后亲近有什么抵触,原本抵着四爷胸口的手,忙似是顺气般轻轻抚着,谄媚的笑着道:“有点冷。” “……” 看着一脸意讨好的尔芙,四爷真是有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只得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扯下了掖在尔芙衣襟处的帕子擦了把脸,叫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软轿过来,拉着已经脸红红的尔芙坐在了温暖的软轿里,一道回了西院。 软轿里狭的空间,两人是肩挨着肩、手贴着手,若是没有刚才发生的那点尴尬,气氛绝对是顶好的。 可是现在,尔芙就好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蔫头耷脑地一下下揪着大氅上顺滑无比的貂毛,眼角抽抽的用余光看着四爷的反应,真真是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最终,四爷被尔芙的眼神看得心都化了。 加之他本来就没有动气,也真是不忍心尔芙露出那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抬手揽过了快要把脑袋缩进胸腔里的尔芙,低声道:“行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尔芙满脸惊喜地抬眸看去,正对上四爷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温柔宠溺之色,她原本就红彤彤的脸就更红了,直接害羞得把脸埋在了四爷怀里,一双手揽着四爷紧实显瘦的腰肢,哼哼唧唧的着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话。 “别闹了,让人听见会误会的。”四爷只觉得身下紧绷绷的难受,忙推了推尔芙还在他胸口位置蹭个不停的脑袋瓜,轻声提醒道。 尔芙有些不解的抬眸,顺着四爷的眼神看去,正好瞧见四童鞋正在对着她敬礼,一把推开了揽着她的四爷,嗖得就坐正了身子,一脸正色的眼观鼻鼻观心,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深蓝色的轿帘,似是在研究上面的花纹一般。 …… “去熬姜汤过来给你家主子喝。”刚进暖阁,尔芙脚下的鹿皮靴,还没有脱下来就听见四爷满满怨念的在净室里低吼着吩咐道。 古筝和瑶琴一脸懵懂的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迈腿,纷纷往外跑去,远离了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的战争圈子,去厨房盯着生子熬姜汤去了。 尔芙也忙着起身要往外间走去避祸,便看见四爷已经大步流星地从净室里走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病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病 “瞧你干的好事。”四爷指着胸口一片污迹,语带郁闷的嘟哝道。 尔芙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四爷藏青色的袍子沾着两块可疑的鼻涕结晶体,显然是她刚刚丢脸时弄出来的。 她那张粉白雪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唇瓣微微颤抖着,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才顶着四爷吓死人的眼刀,一溜跑地奔到了衣柜前,将一套宝蓝色绣宝相纹卷云暗纹织锦圆领袍子送到了四爷眼前。 “前些日子,我特地让针线上擅长苏绣的绣娘给爷制的新衣。”一脸谄媚笑容的尔芙双手一抖就将袍子在四爷跟前展开了,柔声道。 “去去去,抓紧洗洗去。”四爷很是嫌弃地瞥了眼尔芙,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了袍子,将一方紫蓝色的帕子丢到了尔芙手里,转身就回到了屏风后面。 尔芙有些懵懵地勾了勾唇角,忙凑到了妆台前。 只见她红红的脸颊上,一抹可疑的水痕从鼻子一直划到脸颊上,亮晶晶的,这该不会…… “阿!”尔芙抱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惨嚎,也顾不上四爷还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径自往净室里跑去,就着铜盆里的温水,连连往脸上泼着水,一直到衣襟都打湿了一片,这才面色讪讪地走出了净室,重新坐在了临窗炕上,故作镇定地摆弄着手指。 那边。四爷也已经换好了新衣裳,看着尔芙傻愣愣的模样,微微拧眉。低声道:“一会儿记得喝一碗浓浓的姜汤,不然明个儿估计就真的要病了。” “恩,已经有些鼻塞了。”尔芙连连点头道。还算透亮的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显然是真的着凉了。 着话,尔芙就觉得鼻子又不受控制的流起了鼻涕,忙拿着帕子侧身擦着,最后重重擤了一把。这才重新坐正了身子。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蒙蒙亮,尔芙就捂着鼻子坐起了身子。“瑶琴,快把胡太医给我叫过来。” 喝过了姜汤,又提前吃了成药,可是被四爷翻过来折过去地折腾了大半宿的尔芙还是毫无意外的病了。鼻子彻底不通气了。嗓子更是疼得话都费劲了。 胡太医已然彻底成为四爷府里的常住人口了。 正在收拾包裹准备回家陪夫人回娘家的胡太医,顶着一脑门的黑线,躬身走进了暖阁,才一进门就被迎面扑上来的热气弄得愣住了神,有些疑惑的侧头看了看引路的瑶琴,“这是怎么回事呀?” “主子冷。”正领着宫女往暖阁里添炭炉的古筝闻言,轻声道。 “哦。”胡太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迈步往里走去。 落地罩前。已经挡上了屏风,尔芙正抱着帕子打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流,看起来惨极了。 “快给我开个什么方子吧。”不等胡太医的手搭在手腕上,尔芙就急急地叫出了声。 只是因为她鼻子已经完全不通气了,鼻音太重,出来的话很是含糊,加之胡太医略有些走神,压根没听懂尔芙了什么。 “……”胡太医抿了抿唇,将脉枕收回到了药箱里,“瓜尔佳主子受了风寒,难免畏寒,但是暖阁里的温度太高,也会让主子更加难受,依微臣浅见,不如将炭炉挪出去两盏,另开窗通风透气一盏茶工夫,相信主子会觉得舒服些。” 完,便已经站在圆桌旁开方子去了。 西院里的药材都是现成的,这边胡太医刚把方子交到瑶琴手里,那边药童就已经按照方子抓好了药,古筝忙从厨房里找出了煎药壶等东西在廊下煎药了。 趁着古筝煎药的工夫,胡太医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薄荷油,递到了瑶琴手里,“瓜尔佳主子的鼻塞有些严重,若是实在难受,可以用薄荷油改善下鼻塞的症状……”完,又交代了瑶琴一番保持房间通风、温度等琐碎细节,便背着药箱走出了暖阁门。 从始至终,尔芙都没有再话,只是抱着脑袋在炕上打滚。 “主子,不如用些薄荷油吧。”瑶琴将细白瓷瓶送到尔芙眼前,满眼关切的低声道。 尔芙微微摇头,裹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咬牙道:“你一会儿去前院看看那些制作花灯的匠人哪里缺什么,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锁了院子吧,今个儿不许四爷和弘轩他们过来了,免得把他们也都弄得病了。” 一句话完,尔芙就连着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缓了呼吸,但是整个人的精神就更萎靡不振了。 “我睡了,要是没有大事就不要叫我……”几口就将还有些烫的药喝下肚,尔芙的脑门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一直很不舒服的鼻子也好了那么一丢丢,低声吩咐道。 刚刚开窗换气,廊下摆着的几盆梅花的香气就顺风吹了进来。 淡淡幽幽的梅花香,清雅而幽香,很是宜人,古筝绞了热帕子给尔芙敷了敷鼻子,这才替尔芙掖好了被角,退到了落地罩外候着。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 因为鼻子不通气,尔芙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眠,或是刚刚入睡就被憋醒了,让她对四爷的不满更加深了一层。 “主子,若是睡不着就不要睡了。”古筝看着锦被簇拥着的尔芙巴掌大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便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定然是难受到了极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之前胡太医留下了个熏蒸的方子,不如主子进净室里泡个木桶浴吧。” 熏蒸…… 尔芙立马就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将锦被紧实地裹在了身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瓜地连连摆手示意古筝赶快去准备。 净室的温度,比暖阁里略低了些。 尔芙裹着厚厚的棉袍子走进,便觉得一直不通气的鼻子好受了不少。但是她却知道这种现象并不利于身体的康健,所以并没有贪凉,反而重新回到了暖阁里,吩咐文、满往净室里添了两盏炭炉,一直等净室里的温度和暖阁里温度持平,古筝也已经让宫女在木桶里倒了大半下的热水,这才趿拉着鞋子走进了净室。 水里浸泡着纱布包裹着的药包。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一番折腾,尔芙的鼻子总算是通气了。 虽然还有些流鼻涕,但是经历过严重鼻塞的尔芙。还是很满足现状,趁着外面日头正高,气温还算暖和,换上了厚厚的貂裘大氅。抱着手炉等保暖设备。坐着软轿就往花厅去了。 今个儿已经是初三了。 府里几位格格虽然不能回娘家,但是却可以召自家额娘过府来话,尔芙这会儿打算过去花厅凑个热闹。 当中开门、面阔五间的花厅,宫人早已经用绢纱屏风隔绝成了几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但是除了董鄂氏格格仍然和额娘在这里话,其他几个格格都已经带着自家额娘去了她们各自的院子。 “婢妾请瓜尔佳福晋安。”董鄂氏看着尔芙走进,忙躬身见礼道。 “起身坐吧。”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瑶琴上前扶起同样拘礼中的董鄂氏额娘苏佳氏。“怎么没带着你额娘进内院走走?” “启禀瓜尔佳福晋,婢妾的额娘身体有些不大自在。怕过了病气给各位主子,所以就没有进内院。”董鄂氏面露羞红,低声答道。 “原来是这样。”尔芙含笑点头,“那你们娘俩话吧,我去旁的地方转转。起来,我这才真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昨个儿就是去园子里消消食的工夫就受了风寒,鼻子都好像不是自己个儿的了。” 着,尔芙又笑着留苏佳氏在府里用饭,便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出了花厅,迈步往园子里走去。 白日里的花园和晚间的花园,景色很是不同。 晶莹剔透的冰雕,迎着阳光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一盆盆修剪精致的花卉盆景摆成各种不同的花样,点缀在葱郁的树木之间,几个往各院送浆洗衣物的宫女,笑笑的走过,为园子里的美景更添了一缕俏皮意味。 尔芙就这样信步游走在园子里的蜿蜒曲折的石子路之间,眼神一直往那些光秃秃的树上看去,在心里琢磨着点缀用的绢花和花灯等物的图样,显然是用了心的。 “有花无叶,看着就不真实,还是该让绣娘们剪些绿叶点缀陪衬才是。”尔芙看着昨夜曾经看过的那棵银杏树,喃喃道。 完,又觉得太过浪费的摇了摇头。 尔芙在园子里绕了一大圈,心里有了个不算太过成熟的想法,打算等过两身子好些和四爷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便也不再外多停留,挥手招呼过身后跟着的软轿,转身回到了西院。 …… 花厅里,董鄂氏面色窘迫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额娘,连连扶额,求救地看着身侧跟着伺候的丫鬟瑶儿。 “额娘得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用挤眉弄眼的和丫鬟套话。”苏佳氏微微挑眉,冷声道。 “我知道。”董鄂氏忙屏息凝神的低下了头,“只是到底隔墙有耳,您这些话就不要重复了,女儿心里有数。”着,整张脸就变成了一块颜色纯正的红布。 苏佳氏冷哼一声,“有数,你要是有数就不会让人抢到你前头去。”着就怒其不争地在董鄂氏胳膊上拧了一把,随即瞟了眼绢纱屏风的左右,打发了瑶儿和她打来的谨慎嬷嬷去外面守着,从袖管里掏出了一支瓷瓶,“这是宫里秘传的催孕丹,这也是额娘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了,往后你能走到哪里就是你的事情了。 你要记得,你的身后不单单只是你自己个儿,还有咱们一大家子人呢……”着,苏佳氏就又叹了口气。 董鄂氏一族被大名鼎鼎的董鄂妃坑得不轻…… 好不容易有了能复起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董鄂格格这个不起眼的格格位置,要是董鄂格格今年还不能顺利产子,怕是董鄂氏一族就要送其他格格进府了。 苏佳氏作为董鄂氏这一分支的宗妇,她不单单要考虑自家女儿的利益,她还要顾虑着族里的平衡。当日,董鄂格格能顺利进入四爷府里伺候,其中付出心血和努力的,绝不止是她们董鄂氏一家,如果董鄂氏能早早产子,还一切好,不然…… 不然…… 苏佳氏都不敢想下去,只希望董鄂氏的事情能成功吧。 这催/孕/丹很灵验,一枚就能保证女子有孕,当然也需要四爷辛勤耕耘,不然就算是宫灵丹也不能让董鄂氏有孕产子。 想到这里,苏佳氏又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薄薄的册子塞到了董鄂氏手里,贼溜溜的低声道:“你要好好看看,别总是抹不开脸,这男人都是那样子的。” 完,也不顾董鄂氏已经面红耳赤的羞大发了,还坚持着那些羞人的话题,直得董鄂格格要翻脸了,这才停住了话头。 与此同时,尔芙吩咐大厨房准备的席面,也已经分别送到了花厅和各位格格的院子里。 “听人你们侧福晋很得四爷的心思,你记得多学学她,不怕你东施效颦,只要能成功,何须计较什么手段呢!”苏佳氏一边吃着香润可口的八宝鸭子,一边唠叨着。 董鄂格格也不知道该她这个额娘什么好…… ——明明她已经了几遍隔墙有耳,让她嘴上有个把门的,可是她这个额娘就是这么唠叨个没完,而且还越越过火了,真不知道是为了她好,还是存心来坑她的,她作为女儿又不能和自家额娘得太过分,只能连连使眼色,“额娘,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有主意,你这是不爱听我话了,嫌弃我不中用了……”苏佳氏见状,一把丢了手里的乌木包银头筷子,扯下大襟上掖着的帕子就低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嘟哝着,声音不大不的刚好能传到外面。 “额娘,你今个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董鄂氏脸色阴沉的问道。 苏佳氏讪讪一笑,“当然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额娘,你的那些,我心里都有数,但是这里不是咱们府里,到处都可能是旁人的眼线,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董鄂氏沉声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呀!”苏佳氏笑着摆了摆手,强词夺理的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知道你是谁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未时末,钮祜禄氏等几位格格的额娘都乘坐着四爷府安排的马车,带着一份丰厚的礼物,开开心心的离开了雍亲王府,可谓是宾主尽欢,只有董鄂氏闷闷不乐地缩在众人身后,时不时挑眉瞟一眼过来送人的瓜尔佳侧福晋。 “今个儿福晋她们进宫能早些回来,你们也抓紧回去歇一会儿收拾收拾吧。”尔芙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低声吩咐道。 昨个儿晚上,她就和四爷定下了今个儿要好好办一场家宴的计划,本来是该早些通知府里的几位格格,可是她这早起就鼻塞、流鼻涕的难受,也就把这茬忘记了。 好在想起来的还算及时,不然估摸着就该有人以为是她故意无视她们这些格格了。想到这里,尔芙又微微一笑,“酉时正过来花厅就是了,咱们就这么散了吧。”完,她就率先离开了垂花门口,上了停在一旁的软轿。 “主子,您这身子还不舒坦,让奴婢们去通知她们就是了,您何必自己个儿走这一趟呢。”刚一进暖阁,尔芙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引得瑶琴打开了话匣子,略有些不满的唠叨着。 尔芙笑着接过了古筝送上的热姜茶,微微抿了一口,感觉着嘴里略有些涩的辛辣味道,轻轻摇了摇头,“虽几位格格的地位不如我,但是到底是同在府里伺候的,既然我只是出去露个脸就能给她们一份体面,我又何必那么气呢…… 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觉得也舒服了些呢。”着,尔芙就又喝了一大口热姜茶,感觉到口鼻处都热乎乎的。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起身往炭炉旁走了走。 …… 酉时初,福晋一行人回到了府里。 “抓紧回去歇一会儿吧,过会儿,咱们一道去花厅吃顿饭。 起来咱们府里今年就没吃过团圆饭呢。”乌拉那拉氏站在马车旁边,一边让宫人整理着微微褶皱的袍摆,一边笑着吩咐道。 李氏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转头笑脸吟吟的应是,随即就领着变身胖纸的弘昀朋友坐上了管事嬷嬷备下的软轿。回到了东院的正房暖阁里坐下。 “听瓜尔佳侧福晋又病了。”李氏翻来覆去的看着涂了凤仙花汁的手指头,垂眸道。 柔兰忙上前一步,将早些时候从西院洒扫丫鬟那里听的消息一一禀报上去,“据晨起就不舒坦了。又是喝药。又是熏蒸的,折腾了半才总算好些了,然后就急匆匆的去见来府里给几位格格们请安的福晋们去了,随后还让府里安排了马车送人,这好人可是都让她做了。” “讨好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用……”李氏冷笑着,“咱们爷如今是亲王了,按例可有四位侧福晋,那些人才不紧盯着她瓜尔佳氏屁股底下的位置。不然那些人可是都恨不得我们这两个侧福晋立马死翘翘的给人腾地方呢。” “主子的是呢。”柔兰谄媚的笑着。 “不过这好人也不能都让她做了。”李氏随手将指上戴着的赤金镂空护甲拔下放在一侧,沉吟片刻。抬眸道,“我记得年前南边送过来好些料子,你去找出些来给各院送去。”完,招呼柔兰让人送了热帕子过来敷脸,半躺在了罗汉床上歇乏。 进宫——看起来是件很体面的事情,可是是真累人,不但身体累,心也累,也亏得四爷如今是亲王了,让她不必似尔芙前几年过年进宫的时候见人就跪、就拜的,但是那也不如在府里头自在。 难怪西院那位就算是醒了,仍然抱病在府里休息,而不是急吼吼的跟着她们进宫去应酬呢。 李氏如此想着,喃喃道:“傻瓜。” 正坐在下首杌子上翻看库房记档册子的柔兰没有听清,忙抬眸看去,追问道:“主子,您什么?” “没什么。”李氏抬手扯下了脸上已经不热的帕子,丢到了宫人手里捧着的铜盆里,敛吧敛吧褶皱的袍摆,露出了一抹淡笑,摆手打发了房间里除了柔兰之外的所有人,低声道,“我听德妃娘娘的话头,似是今年就有把茉雅琦嫁出去的意思,你四爷会给她选个什么样的夫家呢,该不会要远远的嫁到草原上去吧。” 柔兰年前这些日子,趁着各府福晋来府里给正院、东西院这三位主子请安的机会,凭借着之前从李氏手里得到的大笔赏钱,顺利收揽了不少粗使仆役做眼线,可算是内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一员,早就从前院洒扫的太监嘴里听了四爷和身边幕僚商量府里二格格的婚事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和李氏罢了。 这会儿见李氏提起,故作沉思装的紧锁眉头沉默了片刻,才一脸不确定的答道:“许是不能,咱们主子爷最是疼惜孩子了,估计是舍不得咱们二格格嫁那么远吧。” “……”李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之前茉雅琦做出的事情,可是将四爷的心都伤透了,所以她才会觉得四爷有可能不会留着茉雅琦在身边了,“管她嫁去哪里呢,到时候我这个做额娘的备上一份好妆奁就是了。” 完,李氏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起身去挑选出席家宴的衣裳、首饰去了。 ……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刚刚坐定身子,福嬷嬷就把府里今个儿发生的大大事情汇报了上来,与李氏满脸不屑的嘲讽相对,乌拉那拉氏倒是很是赞成尔芙的做法。 虽这些侍妾格格在府里的地位不高,但是却也是四爷的女人。在外人跟前该给的体面,总是要给的。 “这事侧福晋做的漂亮。”乌拉那拉氏抬手招呼过福嬷嬷替她把头发拆开,笑着道。“以前总觉得瓜尔佳氏做事有些孩子气,想法也很是幼稚,但是现在看,大面上的这些事情,她还是拎得清的。 到底是大家出来的贵女,比门户出来的姑娘家强得多。” 着,她就看了眼摆在眼前的几本账册。 这是府里大厨房的账目。之前一直都是由李氏负责,前些日子她抽空翻了翻,发现账面上有些不对劲。不但日常采买的新鲜蔬果和鸡鸭鱼肉等东西的价格贵了不少,而且采购的数量也多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觉得不对劲,又让福嬷嬷去各处伺候的仆役处问了问,这才发现李氏趁着她病中。心力不济那阵子。偷偷换了大厨房负责采购的婆子,换上了她院子里近身婢女素娥的亲娘。 发现了这点,其他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将这事揭开,毕竟贪墨公中的事情,从古来就有,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做得这么不要脸面罢了,她趁着这机会直接从李氏手里收回了账目、钥匙、对牌等东西,便不再过问。 这些日子。大厨房的这些事情都交给了福嬷嬷去处理。 “等过了正月,便把这大厨房的事情交给她练手吧。”乌拉那拉氏侧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阿哥。含笑道。 福嬷嬷闻声,手下动作一僵,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常,但是还是被乌拉那拉氏感觉到了,“嬷嬷有话就直,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的么?” “奴婢是担心主子。”福嬷嬷眉头紧锁的打发了房间里其他伺候的宫人,低声道,“虽这几年瞧着西院那位是个好性子的,可是奴婢怕人心不足,权力在手,再让她起了野心。” “她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乌拉那拉氏微微摇头,抬手取下了耳垂上戴着的一对蜜蜡耳坠子,笑着道,“弘晖身子亏损,我又没有了生养的能力,她就算是想要再多的权利,她也不会和我对上的,反而会待我更加尊重,不然四爷也不会容了她。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认我对乌拉那拉家做到了该做的本分,若是想要旁的好处,我是无能为力了,若是她们想要重新送人进来,那我就收着好啦。” 着,乌拉那拉氏就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家里那些恨不得吸光她血肉的亲戚,她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了,要是送了新人进来更好,到时候她就能借着机会和那些人翻脸,也免得她日后夹在四爷和家族之间为难,左右弘晖有四爷这个亲爹护着,绝对不会委屈了就是。 若是弘晖能顺利的成为富贵闲人,那正是她所期望的。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心情就增加愉快了,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几缕细碎的鱼尾纹,“你这瓜尔佳氏还真是个聪慧机灵的,她介绍我用蛋清、蜂蜜敷脸,少用那些官粉,我这脸皮子摸着果然嫩了许多。” “是呢,主子的气色也好多了。”福嬷嬷微微瞟了眼,很是认同地点头道。 …… 从四爷等人回府,到花厅那边开宴,中间只隔了大半个时辰。 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等人略微洗漱一番就差不多要往花厅走了,反倒是尔芙等这些在府里留守的人在时间上更宽松些。 临去花厅之前,尔芙特地吃了些东西,喝了一遍苦药汤,免得因为她身体的关系,坏了其他人的兴致,同时也让瑶琴把薄荷油放在了袖管里,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停当,尔芙换上了一袭石榴红的彩绣旗装,梳着架子头,裹着厚重、温暖的貂裘大氅,领着瑶琴、古筝,慢悠悠地往花厅走去,路上正好遇到同样裹着大氅往花厅走的荿格格,“荿格格怎么穿的这么少?” 荿格格身上穿着的大氅,外面是粉白色的缎面,内里是一层薄薄的丝绵,领口、帽檐位置滚了一圈雪白色夹杂着几缕暗红色的风毛,看上去虽然漂亮,也很有下坠感,若是深秋、初冬,或者是初春时节穿还好,但是现在穿,却显得太过单薄了些。 “劳侧福晋惦记,妾身自生活在关外,京城的气温对于妾身来还算不得什么。”荿格格紧走两步来到了尔芙跟前,微微俯身见礼,轻声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荿格格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起身,“那也该仔细些,若是冻病了就不好了。” 着,尔芙就把她暖手狐狸皮的袖筒和手炉一并给了荿格格。 而她自己个儿则把手都缩回到了大氅里头,从里面扯着大氅的两边,招呼着荿格格一道往花厅走去。 “还是侧福晋用吧。”荿格格看着尔芙缩脖端腔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心里一暖,忙追上前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咱们走快几步就到了。” 话间,面阔五间的花厅斗拱飞檐就已经在眼前,只要再绕过一处月亮门就到了。 两人一路脚步不慢的走来。 荿格格还好,之前不论是登台,还是闲暇时候都要练基本功,所以体力上很好,除了额角等位置上有些汗珠子闪烁着,压根看不出是一路近乎跑过来的。 可是尔芙就不行了,养尊处优这些年,大多数时候出门不是坐车就是乘轿,即便是走路,也只是慢悠悠地散步而已,这会儿猛然快走几步,肺活量就跟不上了,加之鼻子还有些不通气,一进花厅门就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花厅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当中为前后开门的明间,只在南北向的正中打了一面木制隔断,下端没入青玉地砖之中,上方紧贴着顶棚外露出的彩绘承尘,木雕镂空的隔断上挂着一幅喜鹊登梅的瓷板画,与隔断墙前镶嵌着烫画五福临门的太师椅交相辉映着。 当中的方桌上摆着一尊青玉瓷瓶,几支长短不一的梅花枝不规则的插在里面,幽幽花香,刚进门的时候最是明显,尔芙瞄了眼左右两扇屏风后还空着的东西梢间,转身就往东边走去。 东边两间被宫人们布置成了会客厅的样子,除了背靠墙边屏风摆放着的一张宝座,下首还摆着两排整整齐齐的官帽椅和角几,角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盘和装满了蜜饯干果的攒盒,布置得甚是和尔芙心意。 “看来咱们俩是来得最早的了。”尔芙笑着坐在了背窗的官帽椅坐定后就亲昵的招呼着荿格格坐在身边,柔声道。 荿格格浅浅俯身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显得规矩极了。 “我知道你是谁!”尔芙笑着环视了一眼左右,招呼着瑶琴上前挡住了外间伺候的宫人视线,语气坚定、声音低沉的盯着荿格格那张如花的玉颜,缓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美人珍珠 第三百九十五章 “妾身实在不明白侧福晋所的话是什么意思。”荿格格垂眸盯着脚上花盆底鞋尖上的一对琉璃珠子,贝齿轻咬下唇地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低声道。 尔芙含笑看着荿格格,足足看了几十个呼吸的工夫,才缓缓开口,继续道:“模样可以通过高超的化妆技术改变,身段可以通过束带改善、遮掩,唯有声音,即便能刻意的压低、扬高,却不能时时伪装着。之前我就觉得你很是面善,一颦一笑间,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刚才,我才彻底能确定下来。” 荿格格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这抬头就再也不能挽回,或者她并不害怕有被人揭穿身份而失败,但是她却不甘心被人就这么算计了,她还没有找到柔兰身后的人报仇呢…… “婉儿姑娘,你是怎么成为府里的格格,我真是很好奇呢。”尔芙笑着继续道。 尔芙的声音并不高,连站在她身侧的古筝都未必听得清。 可是听在荿格格耳中就好似炸雷在耳边炸响一般让她瞬间就呆滞住了,原本她还以为尔芙是从哪里得知到了某些消息,有了什么猜测,却不想尔芙是真的认出她了,难怪她会觉得如此震惊得没了反应。 其实,尔芙能认出荿格格就是名角婉儿,这实在是巧合,或者是百分之五十的猜测加上百分之五十的佐证证明罢了。 之前因为玖儿和九的关系。尔芙曾经在揽月楼摆宴请府中女眷听戏,其中婉儿的唱腔、身段最得她的喜爱,所以她的注意力除了用来观察府中女眷的反应外。大多都落在了婉儿身上。 加之后来尔芙打赏婉儿,婉儿上前谢恩的时候,尔芙曾在她身上闻到了一抹淡淡的香味。 那股味道很特别,尔芙也不清那是一种什么香味,总之让人闻着觉得很舒服,清幽宜人,有点像是她以前在现代时用过的一种洗面奶的味道。所以她闻过就没有忘记过。 今个儿送几位格格的额娘离开的时候,尔芙偶然在荿格格身上闻到了。 有了这一发现,尔芙做了一连串的试探举动。 不但特地和荿格格在回廊上来了一场偶遇。还借着机会把手里拿着的袖筒给了荿格格,让她一路带着到花厅,又同时与她一路走来的路上,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到到了花厅坐定。 她细细闻了闻袖筒上的味道。确定和当时婉儿身上的一般无二,加之荿格格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优美的舞台感,她这才敢确定荿格格就是婉儿。 “你不愿意承认咩?”尔芙笑着看着荿格格,低声道。 荿格格脸上闪露出了一抹慌张之色,虽然很快就收敛一空,但是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看的尔芙发现了,其实尔芙就是好奇才想要证实一二而已,倒是没有想过要威胁荿格格。所以在看到荿格格不愿意承认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反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若是你不想就算了,咱们喝茶吧。起来大厨房做的琥珀核桃,比起宫里御膳房做的也不差什么了。”着,尔芙就把高足盘往荿格格跟前推了推,又把一枚巧精致的梅花银签子递到了荿格格手边。 “别紧张了,我不是个多话的人。”尔芙见荿格格还有些不安,笑着摆了摆手,指着外面渐渐停稳的软轿,柔声道,示意荿格格抓紧整理好心情,免得别旁人看出什么问题来。 荿格格很是感激的笑了笑,招呼过近身伺候的婢女去耳房里的净室整理了下衣装了,足足耽搁了两刻钟,才总算是露出了平常的笑容,迈步走出了耳房前的屏风。 等她再次走到花厅里的时候,李氏和钮祜禄氏、董鄂氏已经分两侧落座的唠嗑了。 “……”荿格格看了眼她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已经坐着董鄂氏了,有些迟疑的没有迈动步子,似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落座才好。 李氏很是不屑的斜了眼正侧身和董鄂氏话的尔芙,又看了看举足不前的荿格格,心里闪过一丝狐疑,忙故作关心的起身迎上前,拉着荿格格的柔荑,对着正吃点心的钮祜禄氏使了个眼色,拉着荿格格坐在了一张角几两侧的官帽椅上,似是很亲近的低声问道,“之前还以为妹妹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才迟迟没到,却是不想比咱们来得还早,那位没给你什么话听吧?”着,李氏又斜了一眼尔芙,似是尔芙就是个面甜心苦,背地里捅刀子的伪善女人一般。 尔芙虽然一直在侧身和董鄂氏话,但是余光一直注意着荿格格那边,毕竟她之前有些忍不住话的戳破了荿格格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冒险成分在里面的。 到底,若是府里没有人帮忙,以荿格格一个出身下九流的戏子身份来看,自然不可能伪造出这么真实的假身份,为她伪造身份的人,也该是府里人。 她细想府里这些女人,除了她自己个儿本人,有能力做到这些的除了正院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就是东院的侧福晋李氏了。 在这两者之间,尔芙更倾向于是李氏,所以才会特地在李氏来之前挑破荿格格的身份,看看荿格格在突然被揭露出身份时和心中不安见到李氏时的最本能反应,以猜测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侧福晋?”董鄂氏见尔芙好一会儿没有话,低声唤道,“可是哪里不舒坦?” 尔芙闻声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有些走神了。 起来,你额娘和你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是姐妹两个都有人相信,皮肤保养得就好像花信之年的妇人一般,真是让人羡慕得不得了。不知道你额娘平日里都用些什么汤羹补品保养呢。”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她瞬间就扯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借口,笑着看着董鄂氏。 董鄂氏羞涩一笑,随即又往尔芙身侧凑近了两分,低声道:“侧福晋的太夸张了,不过额娘倒是却是有几张不错的美容方子。之前,妾身家里出了那位宠冠六宫的那位的事情。想必侧福晋也是知道几分的。 那时候紫禁城里还有些前朝遗留下来的老宫女、老嬷嬷们,那些汉人家虽然不擅长骑射弓马,但是却是很善于娇养女儿那套事情。妾身家里那位也着实是个爱美的就从一个老嬷嬷那里淘换了几张传承数百年的保养肌肤的秘方。” 着,董鄂氏又是一笑,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傲然之色,“这些方子辗转流传了出来。后来有几张就传到了妾身额娘手里。若是侧福晋需要,改日妾身就让额娘抄一份送过来就是了。” 董鄂氏并没有要制成成品送来就是担心尔芙怀疑她的用心不纯,至于什么秘方不秘方的,对于她们这些成日里吃饱了就是算计人的名门贵妇真心不在乎,左右她也不是那些伺候人的老嬷嬷们指望着这些秘方吃饭。 “那敢情好,我也就不客气了。”尔芙没有和董鄂氏客套,笑着道,“起来。咱们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 只是我额娘是个粗心大意的,那时候我进府的时间也有些赶。也就没顾上给我准备什么美容养颜的秘方,亏得管事嬷嬷按月送了胭脂、水粉、香露那些玩意过来,不然怕是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着,尔芙就拧着帕子掩唇一笑,抬眸瞟了眼董鄂氏如瓷娃娃般的脸颊,暗道若是董鄂氏送来的方子对身子没有妨碍,定要好好用一用,毕竟看起来效果很不错的样子。 李氏拉着荿格格了几句,见荿格格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便也不耐烦和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话了,只眯缝着凤眼扫视着花厅里落座的几位女眷,见尔芙和董鄂氏交头接耳的笑不停,嘴角微微扯了扯,酸溜溜的问道:“两位妹妹这是什么体己话呢?怎地不让咱们姐妹也一块乐呵乐呵呢!” “哪是什么体己话,我这不是追着妹妹要东西呢么!”尔芙挑了挑眉,抬手拂过鬓边点翠步摇上缀着鸽卵大的东珠,露出了一抹魅惑且优雅的浅笑,学着李氏那副酸溜溜的语气,尖声尖气的道。 “若是姐姐想要,那等妹妹送过来的时候,我就分给姐姐一份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呢,董鄂妹妹?”尔芙侧身看着董鄂氏,颇有些颐指气使意味的道。 董鄂氏哪里敢不应下,便是尔芙这会儿不要给李氏送去一份,这方子送进来,她亦是不敢拉下福晋和两位侧福晋的,只是原本送出去是份人情,现在送出去就有些好像送支簪花、送个荷包似的不值钱了。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这里,董鄂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颜不改的恭声答道:“来是个秘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神秘的,若是李福晋不嫌弃,那妾身稍候就让人给李福晋送过去。” “几张养颜方子罢了,还是给你瓜尔佳福晋送去吧,我可不稀罕。”董鄂氏话音刚落,李氏就已经一脸不屑地开了口,似是很鄙夷尔芙这种眼皮子浅的行为一般,冷冷吐槽道。 尔芙拨动着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似是没有听见李氏的话一样,笑着看着窗外忙活活走来走去的丫鬟仆妇们。 李氏看着尔芙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却又不好继续追着贬低尔芙了,毕竟那样就有些太过显眼了,容易引起四爷那个偏心眼子的人替尔芙来出头。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 四爷府里,虽然女人不算多,但是惹事能力却都是一等一的。 花厅里短暂的和平,显然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四爷陪着乌拉那拉氏,身后还跟着一个如同画中走下来的仙女一般的二八年华少女走进花厅的刹那,尔芙就注意到了身侧行万福礼的李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钮祜禄氏绣折枝纹的箭袖下双手握成了拳头…… 其实,尔芙也觉得心口有些疼,只是她到底疼习惯了,或者她已经选择好了要走的路,并不再像以前那么贪心了,所以还算镇定自若,并没有什么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唯有嘴角的一抹浅笑,有些僵硬罢了。 “坐下话吧。”四爷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宝座上,平声道。 乌拉那拉氏则坐在了宫女刚刚送上,摆在宝座一侧的太师椅上,笑着打量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柔声道:“今个儿人来得倒是全,连前些日子一直抱病窝在院子里的钮祜禄氏都出来了。” “劳福晋惦记着,婢妾觉得身子已经好多了。”钮祜禄氏被问到头上,自是不敢怠慢,忙起身拘礼道。 “坐坐坐,今个儿都是咱们家里人,不需要太过拘于这些繁文缛节。”乌拉那拉氏的手往下压了压,笑着让钮祜禄氏坐着话就是,拉过站在她身后的绝美少女,眼神里满是考究和打量的环视着李氏等人,停顿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见身旁美人都有些脸红了,才似是安抚般的拍了绝美少女如凝脂般柔若无骨的手,温声道,“想必你们都很好奇这姑娘的身份吧。 珍珠——我娘家一个堂妹,自就生活在杭州,性格温婉内敛,最是羞涩胆了。这是她第一次来京城。今个儿,她跟着我额娘一道进宫赴宴的时候,我一见就喜欢上了,便请了她过来住几日。” 着就让珍珠上前给尔芙等人见礼。 珍珠施施然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前,尔芙这才看清楚了珍珠是个怎么样的美人…… ——只见珍珠的脸庞略显清瘦,有些纤不禁风的韵味,眉如黛画、眸如墨玉、嘴唇似鲜嫩地花瓣,越瞧越觉得好看,气质又如百合花一样纯净。 偏她地眼神却是慧黠多端、骚动不宁、灵活如电以致于她全身都充满了一种飞扬灵动之意,即使明明是板着一张脸,仍然让人觉得她狡黠如灵狐般可人儿。 珍珠浅施一礼,“民女珍珠,见过瓜尔佳福晋、李福晋、诸位格格。” 尔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听见的声音,只觉得如之音般动听,又觉得似空灵之声,总之让人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熨帖极了,不禁有些出神的愣住了。 李氏见尔芙迟迟未应声,自然也装听不见、看不见似的摆弄着涂了凤仙花汁子的指甲,任由珍珠半蹲着身子行万福礼,保持着高难度姿势。(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是玉?是瓦砾? 第三百九十六章 珍珠穿着一袭淡粉色配朱红色领口、袖口的大襟旗装,素雅、高洁,唯有袍摆和后襟上绣着几株开的正艳的杜鹃花,略收紧几分的腰线,显得她身姿纤弱有致,很是打眼。 “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开席吧。”四爷瞥了眼低头摆弄手指头的李氏,眉头一挑,冷声道,似是不忍心看美人珍珠被磋磨一般,更是对着乌拉那拉氏身侧站着的福嬷嬷丢去了个眼神。 这种举动出现在四爷身上,那真比火星撞地球还要更罕见。 李氏脸色微微有变,很快就挤出了一脸更灿烂的笑容,明明比福嬷嬷动弹得晚,却先行一步走到了珍珠身侧,亲昵地拉住了珍珠的手,柔声细语的套着近乎,“妹妹真是太拘谨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快随姐姐去厅里用饭吧。” 着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送去一抹讨好的眼神,催促着乌拉那拉氏跟着她一块动身。 乌拉那拉氏则转眸看了眼下首坐着的尔芙,“瓜尔佳妹妹的身子大好了?” “是的。”尔芙起身一礼,轻声道,“本想着早些去给姐姐请安的,可是吃过药有些昏沉就误了时辰。” “别磨蹭了,明个儿还要去八弟府里听戏呢。”乌拉那拉氏还想要些什么就被四爷一句话打断了,对着尔芙歉意的笑了笑,扶着福嬷嬷的手腕起身,紧随四爷的脚步往屏风走去。 李氏挑衅地看了眼正拘礼的尔芙。拉着眉眼如画的珍珠也跟着四爷身后走了。 尔芙在李氏看不到的角度,咧了咧嘴,暗道一句“丑人多作怪。傻子上高台”才慢慢直起了身子,抬手招呼过官帽椅后面立着的古筝和瑶琴,勾唇浅笑地往西侧的宴席厅走去。 因为是寻常的家宴,又有福嬷嬷之前送来的消息打底,所以尔芙并没有吩咐府里的管事嬷嬷准备丝竹管弦和戏班子那些东西,只在宴席厅后面的暖阁里摆着各类乐器,以作诸位女眷献艺用。 四爷、乌拉那拉氏、弘晖、弘轩、七等人明个儿还要先行进宫。然后才能从宫里陪着皇上、诸位娘娘前往八爷府,估计要折腾一整,尔芙担心孩子们的身子骨吃不消。也就没有让那些孩子们过来,已经让大厨房将精致可口的饭菜送去了各个院子,这会儿来到宴席厅里的只有四爷的女人。 四爷的女人不算多,一张桌子足矣。 足足有三米宽的圆桌上。铺着朱红色绣团花如意纹缀流苏的桌布。上摆着一个个装了干果、蜜饯,外衬鎏金托盘的高足盘,当中是一个龙凤呈祥描金攒盒,显得格外奢华。 当中主位的太师椅上,坐着的毫无疑问是四爷这位男主人,左右两侧分别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 而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的下首则是珍珠和李氏。 其他几位格格按照入府时间早晚,分两侧落座。 众人落座,花厅里侍奉茶点的宫女就捧着朱漆描金托盘依照个人喜好送上了热茶和银质雕花赤金勾纹的杯筷碗碟。同时撤下桌上动都没动的干果点心、蜜饯攒盒等物。 另一波宫女则拎着食盒送上了一道道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所用的盘碗都是与杯筷碗碟花纹、材质一般无二的银质雕花赤金勾纹的双层中空餐具,正是之前四爷按照尔芙喜好交托造办处置办下的珍品,今个儿还是第一次在大家伙儿跟前展示出来。 花厅外,夜色渐起,弯弯的月牙挂在树梢,廊下一排红彤彤的灯笼,通过透明的琉璃窗望去,将花厅前的夜景就如同仙境一般,花厅里一尊尊赤铜鎏金烛台上点着盏盏红烛,将厅内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又带着明月下独有的朦胧感,显得杯筷碗碟闪闪发亮,衬托得菜肴更加精致,让人舍不得下筷,破坏如艺术品一般的佳肴。 尔芙吩咐厨房准备的是四爷府的团年饭,同样的菜式,只是在摆盘上更加讲究些,鲜花入馔,为隆冬时节的萧瑟添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大家伙儿动筷吧。”乌拉那拉氏率先将一筷子红烧鲤鱼送到四爷眼前的碟子里,笑着道。 四爷也同样将一块鸭脯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碟子里,“鸭肉补阴益血,你多吃些。” 尔芙与厨房定下的菜单是四喜鸭子,颜色棕红,很是合符年的色彩。上好的雏鸭和庄子送来的走地猪猪肉用酱油腌渍过,又下油锅炸过,再用各种材料一道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多时辰,上桌时,淋上香浓的芝麻油,那香喷喷的味道老远都能闻到。 鸭肉酥烂,口味醇厚浓郁,入口软烂不腻,富含营养,一直是乌拉那拉氏最喜欢的一道菜,显然四爷是将她的喜好记在了心里,而尔芙为准备这一桌子菜肴,亦是用了心了。 桌上有乌拉那拉氏喜欢的四喜鸭子,有四爷喜欢的熘鱼片儿,李氏最爱的清蒸八宝猪也有,连新近入府的荿格格常吩咐厨房准备的琵琶大虾……尔芙也让大厨房准备了,所有食材都是一等一的新鲜,经由西院里最擅长厨艺的生子亲自挑选,绝对没有什么地沟油之类的东西。 酒也预备了三种,除了尔芙自己个儿弄出来的葡萄干红,还有男人们喝得梨花白,女人们喝得桂花酿,统统用琉璃酒壶装着,倒在晶莹剔透的水晶雕琢的高足杯里,即使不喝,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之前就听西院的吃食精致,今个儿瞧瓜尔佳姐姐准备的这桌子饭菜,真真是应了那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老话了,改可得让妹妹院子里的厨子好好去姐姐那学学本事呢。”李氏吃着清蒸八宝猪。却也是堵不住嘴,瞧着乌拉那拉氏时不时替四爷布菜、低语,而她因为和四爷中间隔着尔芙只能干看着。心里很是不舒坦,见四爷又吃下一块乌拉那拉氏送上的什锦豆腐,终于忍不住刺了尔芙一句,暗嘲尔芙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尔芙闻言,勾唇一笑,心里头暗自嘟哝,‘做个吃货有什么不好的。不管是开心和不开心,吃上一顿美味的食物,总是能有个好心情’。也就没有把李氏的嘲讽放在心上,悠悠答道:“民以食为,我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可不呢! 不过妹妹就不行了,这若是吃上些好吃的。明个儿就要添上二斤肉。要是妹妹也有瓜尔佳姐姐这样子干吃不胖的体质就好了。”董鄂氏亦是在一旁帮衬着,望着眼前一盘麻辣蹄筋,无比感叹的托腮道。 这点,也正是尔芙最满意的地方。 作为一个宅女,尔芙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但是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本人的身体可没有干吃不胖这么大的一个优点,每每管不住嘴地吃上点好吃的就要肆无忌惮的长肉。弄得她总是在节食、运动减肥和嘴馋长肉中徘徊不定,很是痛苦。 “能吃是福。”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作为结束语,结束了这个话题。 李氏冷冷的笑,听着尔芙和董鄂氏一唱一和的着,也不接茬,只是招呼着布菜的宫女替她添了一碗汤慢慢搅着,时不时瞟一眼在座的众女,盈盈起身,捧着汤碗往四爷身旁走去。 “这海参汤味道鲜美,最是养血润燥,正适合冬日里喝。妾身瞧着爷这几日这脸色都不大好,该喝些汤补补了。”着就将汤碗摆在了四爷眼前该摆放汤碗的位置,同时将空碗交到了身后宫女手里。 今个儿用来做海参汤的海参,来自于荣成县,刺参中的极品。 正是尔芙准备给四爷补身子的好东西,这会儿被李氏抢了个先,即便尔芙再是无争,这心里头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她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就闹将起来,只是微微抿唇,表现出了些许对李氏的不满,暗自琢磨着要让生子弄些速食海参出来,让四爷拿着当零嘴吃,慢慢调理四爷的身子。 想到这里,尔芙琢磨起了她的私房。 猛地想起,岁末,荣成县的县令庄文成携家眷进府请安,带来了不少上等海参,虽然那时候,她还在圆明园里养身子,但是该给她的那一份,庄文成的夫人孟氏也没有落下,足足有两大盒。 她不大喜欢海参的味道,所以一直没动弹,倒是正好便宜了四爷。 “回去坐吧,这些事情让她们做就是了。”四爷并没有看李氏,只是指了指站在各位主子身后穿着一袭深粉色宫女服饰的宫女们,淡声道,不过倒是也没有驳了李氏的面子,抬手拿起汤碗里的汤匙,微抿了一口海参汤。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位子上坐好,又继续低头喝彩喝酒去了。 “瞧着只是吃席有些无趣,不如咱们大家伙儿玩些什么吧!”乌拉那拉氏见在座众人已经数着饭粒往嘴里送,似是都吃得差不多了,可是时辰还早,微微侧身对着四爷,浅笑颔首道。 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满人入关不足百年,满族贵女们真心不擅长琴棋书画这些修身养性的玩意,所以平日里饮宴都是安排戏班子、或是杂耍来取乐,并没有贵女献艺这么一出戏。 乌拉那拉氏这话一完,钮祜禄氏等人就愣了愣神。 反倒是李氏已然摩拳擦掌的起身,“难得福晋有这样的雅兴,那妾身就先行抛砖引玉了,为四爷献上一曲吧。”完,李氏也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应了就招手吩咐宫人去取她常用的古筝和琴桌、香炉等物件了。 “李妹妹真是急性子的。”尔芙笑着指了指已经往花厅里搬琴桌等物的宫人,柔声道。 “这个人的东西,个人用着顺手些。”李氏不屑的瞟了眼那些大路货,笑着掩唇道,“真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有心嘴,只是要这些个雅事,姐姐真真是知道的太少了。” 尔芙也知道古人弹琴是件讲究的事情。 但是生五音不全的她,父母真心没有让她往这方面培养的想法,所以对这些细节上,尔芙知道的并不详细。 她临时让瑶琴和古筝准备的这些东西,也都是从她私库里的那些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古琴、古筝、琵琶里挑出来的一部分,她还真就不知道好坏,所以对于李氏的法,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辩驳才好,只能讪讪一笑,当她唱歌算了。 李氏吩咐的宫女是一路跑地回去的,连口气都没喘就背着李氏平日里用的那张古筝,带着另外一个宫女捧着一尊香炉,领着两个太监搬着那张包浆浑厚,一看就是常用之物的檀香木琴桌,进了花厅。 因为尔芙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会有让诸位女眷献艺的提议,所以在布置宴席厅的时候,尔芙就已经在一侧留出了位置,并做了简单的布置。 临近墙边摆着一扇足有半面墙大的梯形鲛纱屏风,上面绣着名家所绘的唐代仕女图,一个个手执团扇、云髻高梳、身披彩帛、着抹胸长裙的美女或是摘花、或是望月,姿态各异,却同样妍丽非常。 屏风后,摆着几张矮桌、矮几,那是为要展示舞技的女眷提供配乐乐师的所在。 屏风前,尔芙吩咐人搭起一个不足一尺高的台面,上铺着猩红色的宫毯,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舞台,后方紧贴着屏风底座,严丝合缝,仿佛镶嵌在屏风上一般。 “那妾身就献丑了。”李氏吩咐宫人将琴桌和矮榻摆好,优雅大方的走到了舞台前,轻盈转身,对着四爷行了个万福,柔声道。 四爷一抬手,“那就开始吧。”着就已经让宫人将身下太师椅挪动了下方向,正面对着舞台,侧身对着桌子,随手拿起酒杯,似是为李氏鼓气一般,对着李氏举了举,一饮而尽。 得到了四爷的鼓舞,李氏脚步轻盈地走上了舞台,就着宫人的手,用铜盆里浸泡了花瓣和香露的温水,仔细洗了洗手,缓缓擦干,动作缓而轻的挑香点燃,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琴弦之上。 一曲《渔舟唱晚》,缓缓展开,随着优美典雅的曲调、舒缓的节奏,尔芙仿佛看到了一幅夕阳映照万顷碧波,边火烧云绚烂无比的瑰丽画面。 即使尔芙很是不喜李氏的为人和性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的琴技不可觑,她有些担心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会不会失败了,毕竟她觉得李氏的琴技已然算是大成了,若是珍珠在其后,怕是很难超越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四爷愿意 第三百九十七章 “瓜尔佳姐姐觉得妹妹这曲子还听得入耳?”李氏颇有些傲然之意的斜睨了一眼尔芙,起身对着她浅施一礼,柔声道。 尔芙真心觉得李氏对她是真爱。 这会儿这么出色的演出过后,李氏不急着去跟四爷那刷存在感,为嘛就揪着她不放呢? ——她这又没有抱她孩子跳井,也没有挖了李家的祖坟…… ‘唉!’想到这里,尔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却已经满是应付似的微笑,扬声道:“妹妹如此卓越不凡的琴技,真真是让姐姐大饱耳福呢!” “姐姐喜欢就好。”李氏又是浅施一礼,转头对着四爷走去。 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碗,双手轻拍,一阵鼓掌声响起,赞叹道:“侧福晋琴技甚好,本王甚是喜欢。”着就让苏培盛将李氏的椅子挪到了身侧,招呼着上前行礼的李氏坐在身侧,转眸看着乌拉那拉氏的表妹珍珠,似是催促乌拉那拉氏的堂妹该表演表演,不要继续墨迹了。 李氏得意洋洋地落座,见乌拉那拉氏的堂妹正要起身答话,转头看了眼正侧身和董鄂氏低语的尔芙,柔声道:“往日就听人瓜尔佳姐姐多才多艺,不如今个儿也让咱们开开眼吧,四爷您呢!”着,李氏柔若无骨的手就拉上了四爷有力的臂弯,撒娇地眨巴着眼睛。 “李姐姐的是呢。”正当尔芙琢磨着该如何拒绝的时候,钮祜禄氏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帮腔道。“之前,妹妹就曾偶然间见过瓜尔佳姐姐在花树下低声浅唱的样子,虽并未听清楚唱词。曲调也有些怪异,但是却甚是欢快、喜庆,倒是正适合眼下这么喜庆的节日氛围呢!” “……”四爷闻言,侧眸看去,似是有些惊讶于尔芙居然有这样子从未展示过的才艺。 尔芙见状,也不好再继续推辞,但是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唱些什么。 ——准确的是她生五音不全。并不擅长歌咏一门。 虽平日里也和伙伴们经常去唱k,手机、电脑里也存了不少喜欢听的歌,但是歌词是真没记住多少。弄得到现在,即使这身体本身不跑调,她也就能哼哼几句罢了。 她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钮祜禄氏听到过,弄得她现在也不能幡然改口。有些犹豫着蹙了蹙眉。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忙招呼过瑶琴低声吩咐几句,转身对着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等人矮了矮身子,“既然两位妹妹都如此了,妾身也不好再推脱了,如此真得只能献丑了。” 完,便拎了拎袍摆往舞台走去。 其实,她想起能表演的东西。若是放在现代人眼里,真心算不得什么出奇的玩意。但是在这些古人眼里,绝对是下独一份的玩意——用杯子演奏。 也亏得她之前展露出对琉璃制品的独特喜爱,四爷让人准备了不少琉璃杯子,不然她这会儿就真的要出洋相了。至于之后要压轴表演的珍珠是不是能在新奇上超越她,在琴技上超越李氏,尔芙是真心顾不上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歉然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便见乌拉那拉氏正满是鼓励的看着她,让她的心里暖暖的。 眨眼间,尔芙已然在李氏坐过的矮榻上坐好。 刚刚出去的瑶琴,也已经捧着一盖着红色绸布做遮掩的朱漆描金托盘,领着拎了装着清水的木桶宫女,来到了琴桌旁。 “妾身献丑了。”尔芙抬手接过托盘,一把扯下红绸,笑着道。 托盘里,满满登登的摆着若干个高足杯和水杯。 正如尔芙预料的一般,在场的人都没有瞧过这样的表演,连最是见识广博的四爷也流露出了些许好奇之色,微眯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尔芙做着准备工作,并没有出声催促。 尔芙亲手往杯子里注入了分量不同的清水,又将水杯和高足杯按照一定规律摆放在一起,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随手从发间拔下了一支赤金步摇使了个音,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了演奏。 这是尔芙的一个绝活。 当年为了能在学校组织的文艺晚会上露个脸,她可是照着网上的教程练了半年呢,也算是学会了这么一首曲子了——致爱丽丝。 与用钢琴演奏的贝多芬名作《致爱丽丝》相比,用杯子演奏的《致爱丽丝》更加清澈、叮咚,曲调亦是更加欢快了些,却同样动听、优美。 虽然尔芙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但是因为表演形式新奇,也就弥补了其间的些许不足。 短短的三分钟时间曲,尔芙硬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不错,不错……”乌拉那拉氏不等尔芙起身归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赞赏道,“瓜尔佳氏演奏的曲子真是新奇,这演奏的手法也稀罕……” 尔芙羞涩的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福晋太客气了。” “确实不错。”四爷抬手,打断了尔芙还未完的话,接茬道,“侧福晋往后该多多展示才是。只是爷有些好奇,你这演奏的曲子可是你自己个儿创作的?” 这个时候,创作致爱丽丝的贝多芬还没出生呢,尔芙倒是没有一丁点保护他人版权的思想,浅笑点了点头,“妾身不善琴技,这也是时候闲来无事和身边丫鬟玩闹时的随手所作罢了。” “太谦虚了。”四爷笑着赞扬道,“改日得闲了,侧福晋定要好好给爷再演奏些旁的曲子。” 尔芙闻言,不禁惊诧地瞪大了眸子。 她是还会其他几首曲子。但是她真心不觉得这玩意比那些古琴曲、琵琶曲更动听,难不成四爷贪新鲜,或是给她做脸才这么的…… 但愿如此吧!尔芙暗想。 毕竟她真心不想以后还要表演这玩意了。毕竟这种表演形式很容易就在同样穿越来的现代人跟前露底好伐…… 那些穿越里,很多时候都证明了…… ——同为穿越女,绝对不存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种事,全都是恨不得除掉对方、捏死对方才是,像她这样子不善于心计、宅斗的白来,她既然不想手上染血。又想长长久久的活着,那就该是好好的藏着她来自现代的这个秘密才是。 “妾身遵命。”虽然尔芙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再进行这样子的演奏形式,但是面上还是笑咪咪的应了。恭声答道。重新回到位置坐好,她才捏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将眼神丢向了坐在乌拉那拉氏身侧的珍珠。 珍珠也没有继续坐着卖呆了。 她有些开始正视四爷府里这些女人了,先是李氏不输于她的琴技让她惊讶。随即是一向表现得好像粗鄙不堪的瓜尔佳氏露出了这么神奇的演奏方式……她还真怕接下来有人有什么更让她惊讶的。或者是超过她的人表演,让她堂姐的安排落空喽。 “姐夫,不如让妹妹也表现一二吧。”珍珠故意一脸娇憨的抬眸笑着道,更是亲昵的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抱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展示着她们姐妹间的好关系,可是只有乌拉那拉氏才知道,她们俩在今之前就没有见过面。 不过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拆她的台。笑着回手拍了拍珍珠的肩膀,柔声道:“是呀。妾身这个妹妹素来是多才多艺,之前就多次听额娘夸赞过她的琴技,爷怎么样?” 四爷早就已经从乌拉那拉氏嘴里听过乌拉那拉家打得主意,为了能让乌拉那拉家站在他身后,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他也知道珍珠早晚会成为他的枕边人,自然不会在这会儿就驳了她的面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姨妹和福晋都如此了,那爷当然不会反对了。” 着就张罗着让福嬷嬷陪着珍珠去做准备工作了。 珍珠要表演的是琵琶和舞蹈,不但需要更换舞衣,还需要重新梳妆,这期间要等待的时间不短,荿格格适时起身,柔声道:“之前婢妾从身边侍婢那学了段挺有趣的曲,不如给爷和福晋解解闷吧。” “好。”四爷一拍手,笑着道。 荿格格本就是优伶出身,身段、嗓子都不错,虽然只是粗粗的和婢女学过了几黄梅戏,但是唱起来还是很有韵味的,倒是让原本不以为然的乌拉那拉氏坐正了身子,微眯着眸子,连连拍着桌案和着节拍,显然是真的听进去了。 一曲毕,那边去暖阁里更衣梳妆的珍珠,亦是准备妥当了。 只见梳妆过的珍珠,身着一袭滚了风毛的象牙白银丝绣花开富贵的广袖长裙,发梳朝云近香髻,鬓边簪着几支上好白玉雕刻的卷云纹发簪,脚着内嵌香粉镶银铃的翘头鞋,踩着轻盈的莲花步,步步生香地怀抱着青花瓷的琵琶,缓缓走出了暖阁,来到了铺着猩猩毡宫毯的舞台上。 足足有一掌宽的绣牡丹花开的腰封,越发显得珍珠的腰肢盈盈而不堪一握了; 浅施粉黛的巴掌脸上,眉间用胭脂勾了一抹火焰的花钿,其间点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火红色水滴状宝石; 素银雕琢海棠花的银丁香,迎着烛光熠熠生辉,衬着珍珠本就剔透的肌肤,更是欺霜赛雪……无不展现着女子的柔美之态。 两个眼生的宫女,也穿着和珍珠身上衣裙相似的舞衣,手执羽扇的站在她身后,随着珍珠玉指微拨琴弦,身姿柔摆,也踩着节拍,动了起来。 “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看着珍珠随着曲调或是柔媚、或是娇羞、或是冷艳,真真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人,一袭广袖曳地长裙,如盛开在夏日里的蔷薇花一般绚烂夺目。 尔芙有些怅然地砸了咂嘴,看了眼沉浸在珍珠美貌中的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暗道一句“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都是感官动物”,默默地低头喝茶去了。 琵琶的叮咚曲调,渐渐平息,珍珠略微气喘、耳鬓落汗的浅浅一笑,俯身浅施一礼,“妹妹祝堂姐和姐夫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便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般恩爱绵长。” “……”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虽然终成眷侣,亦是恩爱久久,但是却是有着私奔的前科,这按照礼教来讲,两人做的事情,并不体面,而乌拉那拉氏却是四爷明媒正娶的福晋,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做比,便是乌拉那拉氏并不想多想,但是这心里头也是不自在的。 虽,乌拉那拉氏亦是知道同府为妻为妾,两人早晚会成为对手,但是珍珠尚未入府就如此奚落她,乌拉那拉氏真是觉得喉咙发紧地暗暗呕血,“妹妹快跟着福嬷嬷去换装吧,这花厅里虽暖和,但是到底是冬日里,别着凉了。” “妹妹先行少陪了。”珍珠浅浅一笑,对着四爷微微俯身,便随着站在舞台一侧等候着的福嬷嬷回到了暖阁里更衣,重新换上了那身水粉色的旗装,而眉心的那抹镶嵌着水滴状火红宝石的花钿,却并未洗去。 珍珠又唱又跳、又弹琵琶的折腾了一通,这时间也就不早了。 她才刚刚回到席间落座,四爷就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时辰不早了,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咱们就散了吧。”着就摆手招呼过了苏培盛回前院,准备明个儿要去老八府里穿的衣袍,又交代了尔芙在府里安心养身子,转头对着正端着茶盏出神的荿格格眯了眯眼睛,“这几日福晋、侧福晋辛苦,本王就不过去了,你们今个儿好好歇息吧。” 完,四爷也不让众人起身见礼,便一甩袖子迈着步子往外走去,去前院书房歇下了。 四爷不进内院,李氏只觉得一晚上都白忙活了,也没心情和其他人磨嘴皮了,丢下一句“身子乏了,请福晋包涵、宽宥!”就带着宫女走出了花厅,坐着软轿回东院了。 “福晋,你真的要留下你妹妹?”瓜尔佳氏与乌拉那拉氏一道走出花厅,窥了眼跟在后面缀着的珍珠,低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望着边悬挂着的月牙,叹气道:“我倒是不愿意,可是四爷愿意,谁又能拦得住呢……算了,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不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客院那个,你是怎么打算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摆开了说 第三百九十八章 尔芙闻言,也叹了口气,闷闷道:“四爷虽然从未正眼看过她,但是她却全然忘记了女子该有的矜持,怕是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自荐枕席的让爷睡了她,便是我能找个由头把她送回去,怕是过几日又会回来,真是烦死我了。~頂點說,” “别多烦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乌拉那拉氏满是同情的看了眼尔芙,转眸看了眼越走越近的珍珠,笑着道,“时候不早了,珍珠今个儿第一来咱们府里,虽住所有仆妇们安排着,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抽个空过去瞧瞧,你这身子还没大好,也该早些回去歇了。” “福晋慢走。”尔芙躬身道,随即略微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让跟在后头的珍珠紧走两步追上乌拉那拉氏的步伐,而她本人则站在廊下盯着众多女眷各自散去,这才让抬轿的粗使婆子把软轿送回去,她领着瑶琴、古筝沿着抄手回廊一路欣赏着做工精细的各类宫灯,慢慢悠悠地晃荡回了西院。 这边,她刚要褪去身上的厚重衣物去西厢房的浴室好好泡个澡,外面就又传来了一阵吵杂。听着有些熟悉的女声,尔芙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让她进来吧,好好一个名门秀女,居然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真是白白浪费了额娘为她请教养嬷嬷送去的那些好玩意了。” 完,便示意瑶琴送来棉袍子给她穿上。坐在了外间的临窗大炕上,单手端着泡了姜片暖身子的红枣茶,一口口的抿着。 “姐姐。听你受了风寒,妹妹特地让厨房的人给准备了些姜片等东西。”尔蒉边走边扬了扬手里的纸包,一脸讨好的笑着道。 “坐下话吧。”尔芙笑着让瑶琴收了纸包,看都不看一眼地指着炕桌另一侧的空位,淡声道。 尔蒉感觉到尔柔很是冷淡的态度,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但是,她还是坚定不移地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微提袍摆坐在了炕上,同时一双美眸贼溜溜地在屋子里环视了一眼,随即有些失望的接过了宫女送上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姐姐怎么这会儿还在看书,可是白日里睡多了?” “刚从花厅回来,正想着洗漱呢。”尔芙闻言。瞥了眼不知道谁放在她炕桌上的话本子。心下一惊,忙故作镇定的收拾到了锦盒里放好,淡淡道。 又是一阵冷场…… 尔蒉有些无趣的整理了下平整的袖口,接茬道:“那妹妹来得还真是不巧了。” 着又是尴尬的笑了笑,扭动着身子,看着尔芙鬓边有些散乱的碎发,眼中满是关切的问道:“不知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瑶琴,你也忙活一大了。领着她们下去歇歇乏吧。”尔芙并未理会尔蒉,转头看了眼墙边和落地罩阴影里站着的几个宫女。淡声吩咐道。 瑶琴闻言,对着宫人摆了摆手,微微屈膝,轻声道:“是,奴婢告退。” 目送着几个宫女走出房门,尔芙整了整衣襟,玉手轻拨杯盖,看着金黄色茶汤中漂浮、旋转的几片茶叶,似是出神般的低声道:“你和额娘的打算,我全都明白,但是我却不觉得这对你来是个好的选择,所以我一直想着避开你,让你明白过来。 不过,我看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看我,或者是想要来我这里和那位偶遇,想来是心甜极了。” 不等尔芙完,尔蒉就涨红了脸地站起了身子,颤抖着唇瓣,哽咽道:“姐姐,你这是在什么呢?额娘是担心你的身子,所以才让我来王府照料些日子,你怎么能如此不识好人心呢!”着就似是气愤极了地跺了跺脚,甩着帕子就要往外走。 尔蒉就这么甩着帕子往外走,一直走到了门口都没有等到尔芙叫她的声音,脸上有些尴尬的站在了门口,似是想要就这么走出去,却又有些不甘心地眨巴着含泪的眸子瞪着尔芙,用眼神发泄着对尔芙的不满。 尔芙就当做没看见似的端着茶碗,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才似是瞧见她愣在门口进退不得的样子,幽幽道:“当着明人不暗话,这里也没有外人,只有咱们姐妹俩话,还需要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让瑶琴带着她们出去,也是为了能要你一句实话。”完,她也不催促尔蒉,就这么微笑着看着窘迫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尔蒉,静静地等着尔蒉的选择。 尔蒉又愣了一会儿,见尔芙满脸成竹在胸的笑容,微微咬唇地回到了炕上落座,低头拧着帕子,似是羞涩极了,如蚊子叫般的轻声道:“额娘总是姐姐在王府独木难支,如今又要照料一双子女,难免会有顾全不到的地方,便想着让尔蒉来帮帮姐姐的忙。 尔蒉也想着姐妹齐心、其利断金,也就没有拒绝。”着,尔蒉就似是鼓足了勇气的抬手拉了拉尔芙的袖摆,继续道,“姐姐,你看四爷如今在朝堂上越来越是得势,这府里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如果能让尔蒉进府来帮着你些,也总比你一个人撑着强啊。” “真是好打算。”尔芙笑着扯回了袖子,斜了眼尔蒉,淡淡道,“让你来府里帮衬着我些,别我并不需要要你来帮忙,便看你莽莽撞撞的样子,不惹麻烦让我给你善后就是好事了,还能帮助到我? 怕是额娘心里也并不觉得你能帮衬着我,只是安排过来个耳目来盯着我吧! 自打玉清、玉冰被我各自配了人家出府去了,她就总是想着要往我身边塞人,见一直塞不进丫鬟、婆子。又开始打起了姐妹分宠这种事情,若是真的觉得要帮衬,那姐姐在宫里的日子。不是比我在府里还要艰难些,怎么不让你去帮助尔柔姐姐呢?” 到后面,尔芙的声音高了些,看着尔蒉那张故作娇羞的娇媚容颜,冷冷地笑着,似是想要用这样鄙夷的态度,唤醒尔蒉被富贵荣华所催眠的理智。 只是看着尔蒉面红耳赤喘粗气。一脸想要争辩,却又强压怒火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的这些话都白费了。 “算了算了。你和额娘想的事情,我都已经明白了。”尔芙无力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但是我不觉得你进府是什么好的选择。按照咱们家里的势力。你大可以选择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做当家福晋去,并不需要委屈自己个儿做个不起眼的侍妾格格。 你自己个儿合计合计,或者是回府去和额娘商量商量吧。 我累了,想要歇息了,你早些回去吧!” 尔芙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扬声招呼进了在廊下候着的瑶琴送她回去,也不理会还呆坐在炕上玩手指的尔蒉,径自往暖阁里走去。该洗漱洗漱,该泡澡泡澡。打定主意就算是尔蒉有朝一日进府,她也不会将尔蒉当成姐妹,只当寻常格格对待就是,便将这事彻底丢到了脑后…… 瑶琴紧跟着尔芙进了暖阁里伺候,古筝浅笑吟吟地走上前,“三格格,奴婢让人安排软轿送您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不如明个儿白再和主子就是了。” “不用了。”尔蒉回神,望着紧闭房门的暖阁冷冷笑着,沉声道,完就甩着帕子往外走去,连四爷府安排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没等就径自出了院门,一路往同往客院的花间路走去。 …… 西厢房浴间。 “她走了?”尔芙听见浴间与耳房相连的门发出一声响动,微眯着眼睛看去,笑着问道。 古筝站在炭炉旁烤了一会儿,觉得身子彻底暖了过来,这才走到了浴池旁,微躬着身子答道:“走了。主子今个儿的话的有些冒失了,奴婢觉得三格格不但没有死心,还会觉得是主子有心将她隔离在富贵之外,怕是以后进了府会和主子找别扭呢!” “随她吧,该的话,我都了,我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她打算的,这王府里的日子确实富贵,可是这富贵却如同稍瞬流逝的烟花一般,难以长久……”尔芙身心俱疲地躺在了浴池里玉石雕刻的背靠矮阶上,叹气道。 其实早在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知道皇权富贵看似绚烂,却并非女人的好归宿,但是她无力反抗郭络罗氏的安排,甚至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进宫选秀的宿命,成为了四爷府里的女人。 与四爷多年相处,又诞育了几个孩子,四爷对她用了心,她也对四爷动了情,但是却并不代表她改变了当初的想法,所以才会想要劝尔蒉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而不是继她之后成为四爷府里的女人…… ——只是她的好意,并不能让尔蒉感受到。 “算了。”尔芙在心里想着,低头看着水光粼粼的豪华浴池,抬手招呼瑶琴取了夹棉的浴袍,抬腿走出了浴池,在雕刻着防滑纹路的池边留下了一串留痕,裹紧袍子回到了暖阁的临窗炕上坐下,半躺在炕头上,任由瑶琴和古筝拿着干布帕子擦拭着她满头青丝,静悄悄的想着心事。 …… 与此同时,满心愤愤的尔蒉一路指桑骂槐的将尔芙骂了个底朝,刚要拐出路往客院走,便瞧见一穿着湖蓝色棉袍做嬷嬷打扮的柔兰笑吟吟迎上前,“奴婢请三格格安,不知三格格这会儿可方便,奴婢的主子想要请格格过去话呢!”着就侧身指了指不远处悬挂着八角琉璃宫灯照明的凉亭。 尔蒉顺着柔兰的手势看去,正巧对上李氏的笑脸,满肚子的牢骚一扫而空,心里头欢喜不已,笑着应道:“既然侧福晋想请,那臣女自是愿意的。” 描梁画栋的凉亭,窗扇都已经上好,与寻常房间无异。 内里摆着的汉白玉石桌、石凳都已经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垫子,四角摆着炭炉取暖,倒是并不冷,阵阵风吹过,窸窸窣窣的叶子摩挲声音响起,颇有一番意境。 李氏身上裹着石榴红绣海棠花的妆花缎面狐皮大氅,亲昵地迎上前,拉着尔蒉有些凉的手,满是心疼的挑拨着:“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挑眼,瓜尔佳姐姐真是不懂得心疼人,妹妹这么个娇弱美人顶着寒风去瞧她,怎么也不安排个软轿送送…… 瞧瞧这手凉得,这脸冻得,真真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心疼呢!”着,李氏就将怀里抱着的暖炉交到了尔蒉手里,拉着尔蒉坐在了石凳上,吩咐柔兰送上了热茶和可口的茶点。 尔蒉笑着避开了李氏往她脸上摸去的手,怯怯笑着,“侧福晋言重了,臣女哪有那么娇气,再这会儿月色正好,臣女也想趁着这机会欣赏欣赏府上绝美的景致呢!” 虽然她心里对尔芙不满,但是却也知道远近亲疏,并没有想要和李氏交心,反而觉得李氏这会儿送上门来,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心里暗自提起了戒备。 李氏知道尔蒉不会顺着她的瓜尔佳氏的不是,笑着挠了挠头,“妹妹真是好兴致…… 姐姐是个俗人,倒是不大了解这些事情,让妹妹看笑话了。 不过咱们四爷却是个雅人,平日里最爱在落雪的日子里,和府里的戴先生坐在梅花树下,跑上一壶热茶,摆上一盘残棋地话,或是在竹林那边挥毫泼墨,倒是和妹妹的性子很是相似呢。” 尔蒉进府来的目的,那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况是李氏一直盯着西院的各种动静,一听尔蒉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这才匆匆而来,自然是为了让尔蒉觉得尔芙用心不纯,担心尔蒉与四爷一见如故的失宠了。 至于她的那些话,自然是有真有假了! 四爷那是一个致力于夺位大事的人,哪会有闲心做哪些附庸风雅的事情,便是曾经做过烹茶赏景、抚琴摆棋的雅事,那也是初开府衙那两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四爷有志难舒,才会学着魏晋才子做那些事情打发时间; 如今,四爷在朝堂上正得意,那巴不得一十二个时辰有十三个时辰泡在书房里和幕僚们议事,商讨怎么能获得更多的朝臣支持,争取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更得脸呢。 “真的么?”不过尔蒉并不知道真假,她自打进府,虽然多番从宫女嘴里探听消息,但是到底知道得不多,加之李氏的话有真有假,她自然毫无意外的信了,很是惊喜的抓住了李氏的手,尖声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想通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李氏满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点头,随即又了许多或真或假关于四爷的喜好,这才面露歉意地抬眸望了望渐渐升高的月牙,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姐姐就不陪妹妹话了。” “是妹妹太失礼了,居然耽搁姐姐这么长时间,真是太抱歉了。”尔蒉忙跟着起身,对着李氏行了个万福,柔声道。 …… 次日明,尔芙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望着窗外有些暗沉的空,长长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太糊涂了,怎么早晨也不叫我去送福晋出门呢!” “是主子爷特地让苏公公吩咐的,是主子受了风寒,该多多休息才是,主子福晋也让福嬷嬷来传话,让主子好好歇息。”瑶琴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尔芙固定好最后一缕青丝,簪上赤金梅花簪点缀,一边笑着答道。 外面的暗沉沉如布满了冰面般呈现一种蓝白色,阵阵北风夹杂着如柳絮般的雪花袭来,尔芙抬手推开镶嵌着琉璃的格子窗,轻嗅着窗外弥漫着的淡淡梅花香,禁不住打了个冷噤,忙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毛衣裳。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多了些许凉爽,清新爽利,便是有些鼻塞的尔芙,亦是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把药送过来吧。”尔芙倚着身后软软的南瓜枕,身上搭着烘烤得暖暖的锦被,笑着道。 片刻工夫,瑶琴就捧着一盏重新加热过的药碗进来了。 瑶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尔芙身边,“主子,药的温度刚刚好。您趁热喝吧。”着,她就从炕柜里拿出了一个朱漆描金的鸳鸯攒盒,摆到了尔芙身前的炕桌上,同时将另一侧座位旁摆着的一对方枕塞到了尔芙身后,扶着尔芙坐起了身子。 胡太医的药很好用,只喝了两次就让尔芙满是不舒坦的身子松快了不少,但是瑶琴还是觉得尔芙柔弱得似新生儿一般。恨不得尔芙住到蛋壳里去才安心。 虽然尔芙也很喜欢这样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是被瑶琴眼巴巴的盯着,她还是压力山大地暗叹不止着。 苦涩的药味,萦绕在唇舌之间。甘草独有的那股子怪怪的甜味,让尔芙连连吃了两颗蜜饯都没有松开眉间紧锁的褶皱,最后还是瑶琴递过来了温开水让她漱口,这才让尔芙舒了口气。 尔芙扯了扯腿上搭着的锦被。侧头对着窗子哈了口气,又伸出手指印在了冰冰凉的琉璃窗子。看着窗子上清晰的印出一个巧的手指印,咧嘴对着窗子做了个鬼脸,“前院工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主子爷之前就从内务府请来了两个熟手匠人盯着那几个从各地找寻来的巧手工匠做活,又有苏公公给管事那里送去了话。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同时后花园里的冰雕,也渐渐有了些雏形。 除了活灵活现的十二生肖冰雕外,还有主子画的那些图样。另外咱们花园里的宋娘子还打算围绕着假山和湖边打造冰雕的长城,倒是与那些花树上已经妆点上的彩绢树叶、花卉融合成一处不错的精致。 湖中也按照主子的吩咐造了几处相连的莲叶状浮台。到时候等圣上携娘娘们进府就能表演歌舞了。 只是庄子上文和满,那边并不算顺利。”瑶琴早在尔芙起床前就去园子里走了一圈,也让赵德柱和王守才去了前院查看进度,回答起来自然是应对自如。 尔芙微微拧眉,“庄子上那些人怎么了?” 四爷并不是个讲究享受、玩乐的人,虽然也如其他皇子一般在府里养了个戏班子和若干舞姬,但是一直都安置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很少有机会表演。 这次,皇上要带着众妃来四爷府里过元宵佳节,尔芙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并不打算请外面的戏班子来演出,还特地参照她在现代看过的几部大型古装剧,编出了一部新戏——众美传,剧情以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为背景,参照康熙老爷子和众多后妃的感情路,编出了这么一出众女和睦相处、大被同眠的感情剧。 为了能让这出新戏顺利演出,尔芙特地安排了文、满去庄子上监督那些人排演,这会儿一听瑶琴那边不顺利,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府里养着的戏班子里有个模样、身段都不错的青衣,艺名——吟秋,据文、满送回来的消息来看,那是个有些得陇望蜀、企图攀龙附凤的人,听能进府来演戏,不但和另外一个青衣闹得不可开交,还擅自将主子编写的剧情改了又改,一心要突出她在戏里的分量、影响,弄得戏班里的其他人都有些不满了,所以这排演进度就慢了下来。”瑶琴从炕柜里找出了个锦盒,将一封已经开封的信封送到了尔芙手里,看信封上的字迹,正是文的笔迹,看来正是文给尔芙送来汇报进度的信件。 “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耽误了新戏的排练,如果她还是这么拎不清就打发了出去就是,戏班里不缺她一个。”尔芙大致瞄了眼信上的内容,大概和瑶琴的差不多,冷笑着道。 四爷养的戏班子里的优伶都签了卖身契,便是尔芙让人打杀了一个、两个的,旁人也不出什么来,但是若不是忍无可忍,她不愿意要了人的性命,所以就算她这会儿得虽然狠,可她还是希望那个什么吟秋的能看清楚自己个儿的位置,不去奢望不属于她的生活。 瑶琴点头应是,同时瞄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水晶温度计,轻声提醒道:“主子,胡太医交代的换气时间够了,这屋子里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若是再不关窗。怕是对您的身子不好。” 博古架上的温度计是前个儿四爷让人送来的新东西。 赤金镶七彩水晶的底座上,一根透明无色水晶切割成六棱状的细管,造型别致精巧,阳光洒在上头,营造出彩虹般的绚烂色彩,正是年前福建总督进贡上来的珍品,除了宫里的几个外。四爷也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罢了。 听胡太医尔芙受了风寒。要注意保温,四爷就大手一挥将刚刚摆到书房里的这尊温度计,让苏培盛送了过来。尔芙那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其他人是眼红得不要不要的。 有了这个东西,倒是真方便监控房间里的温度了。 原本四爷过来的时候,还打算看看尔芙惊讶和懵懂的表情。结果来的时候正看见尔芙给古筝、瑶琴科普使用温度计,辨别温度的科学家样子。他还真是被噎得不轻,同时也有些感叹尔芙的博学。 对此,尔芙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一定会骄傲的。 虽然在现代温度计的普及程度。早已经是连孩子都懂得,但是她压根不会觉得为这么点事被四爷肯定,而心虚、脸红的。绝对会骄傲得又蹦又跳的撒欢了。 重新关上琉璃窗子,暖阁里的温度渐渐上升回了十八度。 正是最适合人/体在室内感觉最舒适的温度。不冷不热,不会因为温度太高,让人感觉到头昏脑涨,全身不适,加之一角花几上徐徐转动的全机械自动风扇,阵阵微风吹过,绝对是在现代那种盖着棉被吹空调的舒适自在感。 “主子,外头三格格求见。”正在尔芙在这种舒适中昏昏欲睡的时候,瑶琴在听到宫女低语后,略微有些无奈的躬身上前,轻声道。 “嗯。嗯?”尔芙先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眸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尔蒉有如此守规矩的时候,忙趴着窗子往外望了望,正好瞧见尔蒉站在台阶下看着廊下摆着的花卉盆景浅笑吟吟的样子。 尔芙虽然并不想和尔蒉再有什么接触,但是还是坐正了身子,招呼古筝搬过妆台上摆着的内嵌水银镜子的镶螺钿酸枝木妆匣,一边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髻,一边轻声嘟哝着:“她今个儿怎么变了个样呢?让她进来吧!” “尔蒉见过姐姐,姐姐吉祥。”尔蒉进门就行了个标准的万福,恭声道,一直到尔芙叫起,这才规矩地站在了炕边上,笑着替换下正在替尔芙整理发髻的瑶琴,从妆匣里取出了一枚粉色的洒金绢花替尔芙妆点发髻,“姐姐的肤色白皙,这粉色的绢花最配姐姐了。” “还是你眼光好。”尔芙向来不爱用绢花,但是看着尔蒉从妆匣里挑出来,簪在她鬓边如真花一般无二、拇指大的几朵桃花,还是满意的笑了笑,“坐下话吧!” 着,尔芙就让瑶琴送上了几样奶香十足的点心和一盏牛乳茶,这也是瑶琴从伺候尔蒉的宫女那听来的尔蒉喜好,据尔蒉最是爱吃香甜浓香的奶油点心,也不喜清茶,最爱牛乳茶这类有些油腻的东西。 “姐姐这里的点心真好吃。”尔蒉吃了一枚巧如拇指肚大的葡萄干奶酥,笑着道。 “你喜欢吃就好。”尔芙忙吩咐瑶琴装上一盒给尔蒉带回去。 尔蒉又吃两颗葡萄干奶酥就停住了嘴,喝了一口浓浓稠稠的牛乳茶润唇,拧着帕子沾了沾嘴角,看了眼在尔芙身侧站着的瑶琴和古筝,似是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不出话来。 “你们下去吧。”尔芙察觉到她的纠结,一摆手道。 目送着瑶琴、古筝退出了暖阁,尔蒉笑了笑,面露微红的轻声道:“姐姐昨个儿跟我的话,我仔细想过了,心里也有了一番考量,虽然姐姐在王府里的生活金堆玉砌、锦衣玉食,但是却也着实不适合我,所以我打算晚上和福晋告辞,明个儿就回去了。” 像尔蒉这样子的年纪,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罢了,尔芙想着自己个儿初中时候,最操心的事情,不过就是新买的发夹漂不漂亮,如何在校规之内让自己个儿更漂亮些这点子事罢了。 这么一想,尔芙见尔蒉眼光中正、清透,得倒是真心话,这心里也就软成了一滩水,便想着在能力许可范围内帮助她几分,“你能想通就好,等晚上福晋从八爷府里回来,我就陪你过去见她。 至于额娘那边,我会让瑶琴回去帮你,总不会让你为难的。” “额娘的性子,姐姐该是了解的,估计会要发上一场很大的脾气,还是别让外人过去了。”尔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低声道。 尔芙也明白正值少女时期的尔蒉,敏感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个儿的额娘在外面跟前丢脸,但是还是担心她会被郭络罗氏责罚,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心疼和担心,轻声道:“那你自己个儿能应付的来么?要不,你再在府里住上几,等忙过了元宵节这几,我陪你一块回去吧。” “若是能由姐姐陪我回去,那自然是好,可是会不会让额娘责罚姐姐呀?”尔蒉也是一脸担心的道。 “总比你受罚好些,毕竟我是亲王侧福晋,额娘总不会让我丢了脸面。”尔芙拍着胸脯,满是自信的答道。 姐妹俩开了这些尴尬的话题,尔芙扬声招呼进了在外间里候着的瑶琴和古筝,让瑶琴从柜子里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和一块石榴红色掺金丝海棠花暗纹的流光锦尺头找了出来,“之前,我看你挺喜欢这些流光闪闪的料子,一会儿让针线上的人给你裁制身新衣,也好在元宵节的时候穿着给皇上和娘娘们请安。” “真是太让姐姐破费了。”尔蒉有些挪不开眼睛的看着铺着大红色灯芯绒衬布的锦盒里,金钗、步摇、顶簪、项圈、耳坠、手镯等几件华丽精致的饰品,不好意思的道。 “这首饰,我有两套一样的。”尔芙让瑶琴将妆台的一个抽屉打开,指着一套一模一样的金镶玉发饰、首饰,笑着道,“这套是特地给你准备的,而且你看这海棠花纹路与这块料子上的花纹一般无二,不是正好给你元宵节的时候穿戴么!” 着,尔芙就让瑶琴将锦盒交给了伺候尔蒉的宫女手里。 同时,还让古筝将柜子里,针线上前些日子送来的衣裳图样册子找出来,让尔蒉挑选喜欢的款式和花样,也好让针线上的人在元宵节前抓紧做出来。 “姐姐,我记得你之前穿过一身差不多料子的石榴红色旗装,我很喜欢那种款式,不如就让针线上的人照着姐姐那身做吧。”尔蒉翻了翻册子,做思考状的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除夕快乐 第四百章 与尔蒉一番畅聊,尔芙的心情好了许多。 句实话,虽然她嘴上是为了尔蒉的以后考虑,拒绝按照郭络罗氏的打算,让她入府伺候四爷,其实还是有着她的私心,毕竟她是个现代人,她真心接受不了姐妹俩守着一个同一个男人这种调调。 即使她也知道她和尔蒉并不是什么姐妹,她只是来自现代的一抹幽魂了。 这回,连尔蒉都放弃了想要进府的打算,她真是松了一口气。 俗话的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四爷绝对不是一个能为她尔芙守身如玉的男人,尔蒉的模样又是上上之姿,要是有这么个女人成跟在四爷身后转悠,那拿下四爷绝对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尔蒉是个有野心的人,绝对不会甘心做个不起眼的格格,定然会图谋乌拉那拉氏的位子。 偏偏尔蒉就不是个宅斗高手,甚至压根不了解四爷的性子。 这么昏头蒙脑的闯进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四爷府,不但尔蒉的打算不会成功,甚至会拖着她尔芙一道跌落神坛,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时候她尔芙一条命陪着她丢了不算,很可能还会害得她两双子女都跟着受人白眼,这是她尔芙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 “你这几就安心在府里好好玩玩,虽府里的景致不如圆明园,但是却也是内务府精心打造出来的一处好宅邸,不比咱们瓜尔佳府的景致差就是了。”尔芙笑着送着尔蒉出了院门,指着远处已经妆点着彩绢的花树。柔声道。 尔蒉羞涩一笑,微微垂首,如玉般的手拧着身上贴身马甲的衣襟,怯生生的答道:“这些日子妹妹在府里闹出来的笑话不少,想来给姐姐惹得麻烦亦是不少,再这里到底是王爷的内宅,妹妹不好经常走动。这几就陪着姐姐话就好了。” “四爷是个做大事的人。平日里进内院的时候不多,你只管安心转就是了。”尔芙见尔蒉这幅做派,自是将之前那点点不快丢到了脑后。摆手道。 见尔芙都如此了,尔蒉才缓缓点了点头,笑着应下,“那妹妹就听姐姐的。” 虽春日将近。但是门外的风还是有些硬的,尔芙又正是身子不舒坦的时候。虽然身上裹了件貂裘大氅,还是忍不住打了激灵,尔蒉忙劝着尔芙回房间里歇息,转身离开了西院的院门口。 尔芙着实冷得有些难受。加之鼻子已经有些流鼻涕的迹象,便也没有继续客套,笑着了句抱歉的话。便转身回了院子,让人将院门虚掩上。 这一连串动作。那叫一个如行云流水,也正是因为过于行云流水的迅速,她才错过了尔蒉转身时,眼底闪烁着的那抹阴狠和算计。 “三格格,咱们是不是回去了?”旁边伺候尔蒉的宫女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一直在内院客院里伺候,也没有经历过那些眨眼就要人性命的内宅阴私斗争,被尔蒉的眼神吓得打了个激灵,磕磕巴巴地道。 尔蒉忙收敛了脸上的阴霾,重新展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微微点头,“冷风寒,咱们早些回去暖烘烘的屋子里,我想着给姐姐做身贴身的衣裳。” 完,便自顾自的走在了前头,径自往石子路尽头的抄手回廊走去。 送走了尔蒉的尔芙,重新回到了舒适的暖阁大炕上坐下,招手让瑶琴将她年前给四爷绣制了一半的那套象牙白的中衣,打算趁着这段清闲时光,抓紧把这身中衣赶制出来,也免得四爷那个吹毛求疵的家伙没有了舒适的衣裳穿。 至于为什么四爷那货会没有衣裳穿,那当然是因为自打尔芙送了他亲手剪裁、缝制、绣边的中衣就再也不穿针线上那些绣娘做出来的中衣呢! 对此,尔芙那叫一个捶足顿胸的后悔呀。 她是真没心思到四爷还有这样子矫情的怪毛病,可是四爷是她的爱人,又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是真心不想让四爷不痛快了,这活计就这么被她担在了身上,倒是把她这手针线活都练出来了…… ——别只是寻常的缝制衣裳,便是拿着成匹的料子,不用绣娘们帮忙,也能自己个儿动手剪出一身像模像样的衣裳了,真真做到了从剪到缝片、再到绣花,全方位发展了。 不过尔芙并不喜欢在中衣的衣襟上绣什么花样,只在领口、袖口上做一些细节的绣活,或是一株翠绿的青竹,或是几缕云纹,淡雅脱俗,倒是让四爷也喜欢上了这种风格,如今连外套、披风那些外衣上,也不让针线上的绣娘绣那些大幅大幅的绣活了,穿得越发清逸了。 “这次绣什么好呢?”尔芙摆弄着已经将袖口绣好的中衣,蹙着眉头嘟哝着。 瑶琴正在一旁给尔芙绣贴身的衣,听见尔芙的话,笑着指了指角落里花几上,摆着的青瓷花瓶里的几支梅花,轻声答道:“不如就绣缠枝梅纹吧,选择淡淡的粉红色,与袖口上镶边的颜色也靠近。” “可是男子穿淡粉色的好么?”尔芙侧头问道。 “主子,左不过就是一件中衣,便是您绣上大红色的花纹,主子爷也不会嫌弃的。”古筝也在一旁帮腔道。 尔芙微微挑眉,她想要的不是四爷不嫌弃,或者是顾着她的颜面收下丢在衣柜里落灰,而是四爷能从心里头喜欢她做的衣裳,能每日穿着她做的衣裳,所以她还是没有接受瑶琴和古筝的建议,转眸看了看外面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脑中灵光一闪,“给我找素白色的丝线,我有主意了。” 完,尔芙也不理会古筝她们的反应。拿过炕桌上摆着的笔墨,在纸上勾勒出了几朵六棱形的雪花,修了修、改了改,这才拿着描花样的特殊纸张临摹好,一点点的往领口上心的描绘着。 几朵大不一的雪花,不规则的分布在领口的位置上,虽然还没有真正的绣上。但是尔芙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了绣好的样子。心里头美得不要不要的,紧催着瑶琴把绣线送过来,打算让四爷在元宵节那就穿上这身中衣。 不到暮色起。尔芙就将几朵巧的雪花绣好了,素白色的雪花,绣在象牙白的中衣上并不明显,但是却又能隐约瞧见。倒是正符合她最先的构想,连之前有些不赞同的瑶琴和古筝都觉得尔芙这花样选的好。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尔芙绣的是什么。但是却直觉觉得漂亮。 尔芙正显摆得开心,便听见外面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她这才注意到了时间,忙吩咐瑶琴和古筝去后催厨房准备热水和饭食等东西。她则对着铜镜略微整了整发髻,忙迎出了门。 刚走出门口,尔芙还没有走下台阶。四爷就已经大步揽住了她,反手揽着她的腰肢往房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数落着尔芙,顺道还向跟在尔芙身后的瑶琴丢去了一记眼刀,似是在怪罪瑶琴没有及时替尔芙穿上厚重的大毛衣裳保暖,“气冷,怎么也不穿件大衣裳就出来了。” 尔芙笑着挣扎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就和四爷搂搂抱抱的,但是见四爷搂得紧,便也就算了,只干巴巴的低声答道:“春日快到了,这气都暖和了。” “春捂秋冻这点常识都不晓得……”四爷催着瑶琴去准备姜茶给尔芙暖身子,便走到了屏风后头更衣,听见尔芙还在狡辩,不禁有些气恼地走出了屏风,低声道。 四爷身上的夹棉袍子还没有系好,连中衣的领口都敞开了几分,正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看得尔芙都忘记反驳了,连吞了两口口水,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盯着那一块古铜色的皮肤,看得四爷一个大男人都略羞涩了。 “非礼勿视。” 四爷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微羞涩的嘟哝了一句,坐在了尔芙身侧,顺手接过尔芙饿了一半的姜茶,微抿了一口。 不巧的事,被尔芙轻轻一碰,四爷的手抖了抖。 茶碗里还剩了大半下的姜茶就这么洒出了些,一缕褐红色的红姜茶正巧顺着四爷斧凿刀削的下颚滑落到喉结位置,型男独有的性感,又引得尔芙流了一缕口水…… “你呀!”四爷本想着让尔芙递条帕子给他擦擦,正对上尔芙流口水的色样子,满是无奈地摇头道,“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呢,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被四爷这么一,简直变成了刚出锅的螃蟹,从头到脚都红了,双眸起了一层水雾,满是羞涩地跺脚离开了四爷身边,也跟着瑶琴的脚步往后院厨房去了。 四爷仿佛还能嗅到空气里残留的属于尔芙的幽香,有些怅然地抬了抬手,随即瞪了眼看热闹中的苏培盛,冷声道:“还不给爷拿帕子擦擦。”完就抬腿轻踹了一脚走神状态中的苏培盛,满是嫌弃地瞪着他。 苏培盛忙将袖管里一条没用过的帕子送到了四爷手里,“主子要不要先去洗漱,估计瓜尔佳主子去厨房张罗饭菜去了。” “爷知道。”四爷自然知道尔芙害羞了,绝对是躲到厨房里去忙活了,很是嫌弃苏培盛这种多嘴的行为,听着耳房净室里后门开合的动静,也知道热水准备妥当了,抬腿往净室走去洗漱了。 看着四爷的背景,苏培盛撇了撇嘴,正要轻声吐槽两句,便瞧见瑶琴又拎着食盒进来了,谄媚的笑着,凑到了瑶琴身边,“瑶琴姑娘,你瞧咱家今个儿跟着主子跑了一整,这三根肠子闲了两根半了……” “茶房里预备好了。”瑶琴笑了笑,指了指暖阁大敞四开的门,轻声答道。 苏培盛倒是没忙着出去填肚子,反而指了指净室门外的屏风,压低了嗓子,凑在瑶琴耳边,用一种细微又别扭的声音,声的道:“主子爷今个儿估计心情不错,你先替咱家顶着一会儿,咱家快去快回。” 完,得到了瑶琴点头答应的反应,苏培盛这才快步往外走去。 别看苏培盛走得快,但是却是不发出一点响动,像猫似的,瑶琴一边把食盒里刚出锅的点心摆在桌上,一边侧耳听着净室的动静,生怕错过了四爷的吩咐。 尔芙那边刚一进厨房,便被古筝推了出来,“主子,这里面油烟大,你就别往里凑合了,快回前面去陪主子爷话吧。这些日子,主子爷可是忙得连进内院的时候都少,您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时间呢!” 着就推着尔芙往正房走,尔芙连句正话都没来得及,便被古筝重新推到了屋子里,她害羞得不好意思进暖阁,想着去茶室找些干果,一进茶室的门就正巧看见苏培盛拿着靴子往炭炉旁凑的样子,那股子酸爽的味道,直接给她熏得干呕起来。 尔芙的阵阵干呕声,不但传到了暖阁里坐着的四爷耳朵里,也传到了正脱鞋的苏培盛耳朵里,那真是吓得苏培盛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一着急就把两只在炭炉旁烤着的靴子穿反了,正要解释两句,招呼着宫女给尔芙倒茶漱口,便看见四爷已经黑着脸走到了他眼前。 “这是怎么了?”四爷一边招呼着瑶琴替尔芙倒来热茶漱口,一边抬手替尔芙顺着后背,有些急的问道。 尔芙正反胃的难受,哪还有嘴话,忙反手摆了摆手,示意着让四爷安心,可是四爷正瞧着苏培盛瞪眼睛,哪里注意到了尔芙的反应,只当尔芙是难受大了,厉声道:“不长眼的死奴才,还不赶紧给你瓜尔佳主子叫太医去。”着就又要抬腿踹,也亏得苏培盛离得远,中间又隔着烧得红彤彤的炭炉,这才逃过了一截,溜着边就往外跑去。 “别去。”尔芙好不容易压下了反胃的感觉,抬手招呼住了苏培盛,转身对着四爷,轻声解释道,“我没事,之前就受了些风寒,又被屋里屋外的冷热气温冲了下,这才干呕了几声,你就别折腾苏培盛了,他跟着你伺候一了,也累坏了。 再就这点事,你兴师动众地折腾胡太医,让别人看见了笑话……”(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佟佳贵妃 第四百零一章 话未完,尔芙又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这一冷一热造成了一个很不好的结果,那就是尔芙之前喝下去的汤药就算是白费了。虽不再似前两日那般鼻塞、流鼻涕,但是这止不住的咳嗽,还是让她双眼泛波的连连落泪,眼角总似是擦不干的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尔芙实在是咳得太难受,也就不再拒绝四爷张罗着要把已经回府过节放年假的胡太医召回来看诊的打算了。 苏培盛如蒙大赦一般跑出了西院,一路往马厩跑去,顾不上和上前讨好他的马倌句话就牵着一匹枣红马从角门出了王府,一路往住在内城西南角的胡太医府上去了。 胡太医正坐在院井里一边烤着炉火喝茶,一边欣赏着漫飞雪和家里已经分家另过的几个儿子着私房话,听着门外传来一阵紧促震耳的敲门声,心里头打了个激灵,暗暗叹了口气,撂下茶碗,一言不发地就往正房走去,招呼过和几个儿媳妇话的老伴低声了句话,径自往内室里去换衣裳了。 这边,胡太医麻溜地换了衣裳,裹着大毛衣裳走出房门; 那边,苏培盛就已经在门子的引领下来到了近前,抓着胡太医的手一句话没就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爷府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呢,只有他胡太医心里默默吐槽着四爷宠妾没底线,拿着太医不当干粮,来回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胡太医是压根不会骑术,苏培盛知道四爷心里头着急,要是回去晚了。绝对不会顾及他从就伺候着四爷的情分,定然会把满肚子的火气都洒在他身上,自然也不会让他坐慢吞吞的轿子进府去看诊了,直接拉着胡太医与他同坐一匹马,快马加鞭地在空荡荡的街上就跑开了。 也亏得正值正月,这街上走动的人少,不然苏培盛这在闹事纵马狂奔、行事猖狂的名声就算是坐下了。 可怜胡太医好大一把岁数还要跟着他一道遭罪。一路上丢了半条命。硬是折腾出了晕车的症状,四肢酸软无力地抱着栓马柱就吐开了,还不等缓口气就又被苏培盛拖着往府里跑。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了西院的院门口。 “……”就着宫女送上的热水,胡太医快手整理了下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胡须,总算是找回了那么一丝一缕的体面,这才迈步走进了暖阁。哪成想就正巧瞧见了四爷捧着热茶哄着尔芙顺气的意样子,忙垂眸敛目地低头来到了跟前。“微臣参见王爷,见过瓜尔佳福晋。” “别讲这些虚礼了。”四爷一摆手,将手里茶碗摆在了炕桌上,顺手将一个方枕塞到了尔芙的腰后。转身走到了另外一侧位置坐下,淡淡道,“抓紧替你瓜尔佳主子看看吧。她这咳嗽起来怎么停不下来呢?” 着抬手就指了指咳得脸红脖子粗的尔芙,又让瑶琴提前将尔芙之前喝得汤药方子找了出来。看看需要改什么地方,免得还要耽搁时间。 “是,微臣遵命。”胡太医忙又是躬身一礼,恭声答道。 起来,尔芙就是一冷一热的冲着了而已,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事情,虽然胡太医郁闷被四爷折腾这么一趟,但是他可不敢这么,忙挽了下袖子,迈步上前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的折腾了一通,最后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了银针,替尔芙缓解了下咳嗽的症状,这才重开了药方,让苏培盛去前院药库里抓药、煎药…… “若是府里有雪梨,弄些川贝炖雪梨喝,对瓜尔佳福晋的身体,也很有好处。”胡太医边收拾着药箱,边顺口着。 雪梨,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厨房里就有现成的,便是川贝这种药材,西院库房里也有现成的。 瑶琴不用四爷吩咐就已经快步去厨房里张罗去了。 这川贝冰糖炖雪梨是个好工夫的东西,便是生子立马开灶预备,也只能作为夜宵给尔芙吃了。 “主子,吃个梨缓缓吧。”瑶琴也心疼尔芙咳嗽得难受,便洗了两个雪梨、削皮、切块地摆盘送到了尔芙眼前,笑着道。 雪梨本身就甜,又是摆在窖里储藏过的,水分虽然丢失了些,但是却更加甘甜了,又比较凉,和放在冰箱里冷藏过的效果差不多,更是爽口,尔芙连吃了两块,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银签子,略有些羞涩地看了看正摆弄着方子看的四爷,低声道:“爷也吃些吧,这雪梨润肺,冬日里空气干燥,多吃些有好处。” 四爷刚用青盐漱口,这会儿对于酸味格外敏感,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忙放下了银签子,“你吃吧,爷不大爱吃这个。” “……”尔芙看着四爷端着茶碗漱口的窘态,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就美吧,你这身子真是成问题了,等气再暖和些,多和爷去庄子上跑跑马吧。”四爷见尔芙偷笑的样子,心里头恶趣味乍起,明知道尔芙是个最懒得运动的性子,故意为难尔芙的道。 果然,四爷话音一落,尔芙的脸就苦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珠叽里咕噜地转开了,略怔了怔,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凑到四爷跟前,抱着四爷正拿着书的胳膊,扭着身子撒娇道:“爷,你看九、玖儿他们还,哪里离得开我这个额娘呢,还是等他们大些的吧! 到时候,咱们带着家伙儿们一块去庄子上跑马,那多有意思呀!” “这话,爷记得你刚生完七和弘轩的时候,好像也过这些话吧?”四爷挑眉笑着道。 借口被戳破,尔芙不但没有脸红,反而直接坐在了四爷怀里,抬手撒娇地揽住了四爷的脖子,吐气如兰的娇声道:“爷。人家觉得骑马太辛苦了,而且您也知道人家那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太危险了,人家怕!” 四爷抬手顺了顺尔芙散在背后的长发,抚摸着她如缎子般顺滑无比的发丝,流露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骄傲,语重心长的道:“爷记得你教育弘轩的时候。的话挺有道理的。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也要上……怎么这落到你身上就见硬就回呢,怎么就不能坚持了呢,这骑马算什么辛苦的活计。咱们八旗子弟就该是长在马背上的,虽你是个女儿家,但是也不能忘记了咱们八旗的骄傲呀!” “爷得对……”尔芙微微低头,做反省状着。 “你是女儿家。娇气些,那也是正常的。 爷也不求你像那些军人似的成日里在马背上摸爬滚打。但是这平日里多骑马运动运动,对身体总是有好处的。 若是你实在不喜欢骑马,那就多在府里转转,别总是窝在房间里看话本子。做针线活了。”四爷不忍心看尔芙这幅样子,忙把话往回拉了拉,低声哄着。 完。便笑着拉了拉尔芙的手,将已经往下滑的尔芙往怀里拉了拉。随手拿起银签子扎了一块雪梨就往尔芙的嘴里送去。 甜丝丝的梨汁在口舌尖炸开,感受着四爷的体恤和关切,尔芙露出了笑容,“其实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欢骑马,只是觉得四爷平日里忙着朝廷里的大事太辛苦了,难得有个休息的时候,想让你好好在家里歇歇。” “行了,爷这身体好,哪需要休息。”四爷抬手敲了敲尔芙的脑门,挺着腰杆子道,“再,爷也不能整日窝在书房里,该练习的弓马骑射,爷也不能落下了呀。” “那等气好了,咱们就一道去庄子上好好动动。”尔芙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笑着点了点头,跳下四爷的膝头,做了个骑马舞的动作,朗声道。 躺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尔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看着还在临窗炕上坐着看书的四爷,“爷,时辰不早了,你就不早些休息么?” “还有几页就看完了。”四爷头也不抬的道。 尔芙瞄了眼摆在角落里的自鸣钟,指针已然往十一点的方向指去,外面更是没有半点动静了,连一直在房间里伺候的瑶琴、古筝也都点头打憩了,不禁又问了句,“四爷,你都有黑眼圈了!” “好好好,马上就睡了。”四爷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低声道。 …… 今年的年,与往年过得不大一样。 原来只是四爷邀请康熙老爷子和德妃娘娘过府来过元宵节,但是康熙老爷子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不愿意只带着德妃娘娘来四爷府里,特地让魏珠吩咐内务府好好准备了一番,不但领着德妃娘娘出了宫,还带上了其他几位比较年长的宫妃,一路从太子住着的衍庆宫走起,一直将几个出宫开府的儿子家走了一遍,终于轮到了四爷府里。 正月十五一大早,才蒙蒙亮…… 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借着床边淡淡的烛光,看着也已经坐起来的四爷,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忙拢了拢春光乍现的衣襟,一边理着长发,一边望着昏暗的窗外,轻声道:“时候不早了,爷早些去前面准备着吧!” “再躺会儿,那些东西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不用急了!”四爷将尔芙揽入怀里,哑着嗓子道。 “……” 尔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四爷这个货了。 自打前几,她病着的时候表现了那么一丢丢的柔弱和娇媚,这才刚刚好转了些许,四童鞋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般地折腾起了她,腰酸背痛就算了,可是这明明已经该早就好了的嗓子就彻底哑了,弄得瑶琴和古筝成日里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今个儿,康熙老爷子要领着众妃来府里,她那是紧张得半宿没睡,四童鞋可好,不但不安慰她,还抓着她继续折腾,直折腾得她彻底忘记了这茬,好不容易拖着快累瘫的身子爬了起来,这四爷还抱着她不撒手,她表示很羞涩有木有。 “主子、主子爷,可是要起了?”在外间里上夜的瑶琴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忙披着袍子走到了暖阁门口,轻声问道。 尔芙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恩,送水吧。” 着就羞红着脸地推开了四爷的胳膊,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了,将昨个儿晚上古筝准备好放在角几上摆着的干净衣物丢到四爷身上,满是嫌弃地拱了拱鼻子,快步往净室里走去。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尔芙又一次元气满满地出现在了暖阁里,一边喝着热粥,一边看着对面的四爷轻声嘱咐着,今迎接康熙老爷子和众妃娘娘们来府里听戏饮宴的流程和细节,那模样简直就像她要去高考那一的妈妈一样,比这场宴席的主人四爷还要更紧张几分。 “虽皇阿玛贵为子,但是却是长辈,只要咱们用了心就好,你就不用为爷担心了,至于众位娘娘那里,你不需要这么紧张,你轻松些吧,便是你真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福晋和额娘也会帮衬着你周全的。”四爷吃下一个艾窝窝,抬手捡了一块尔芙爱吃的蛋饼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道。 尔芙一边咬着蛋饼,一边有些含糊的嘟哝着:“我也知道不要这么紧张,可是我就是放松不下来呀!” 虽她紧张得不行,但是时间却从来不曾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这么关键的时刻,该来,还是来了。 尔芙穿着一袭紫丁香色的暗纹锦缎旗装,发梳架子头,簪着整套的金镶玉发饰,屏息凝神地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眼巴巴地望着接口越来越近的车驾,深吸了口气。 “妾身乌拉那拉氏携阖府女眷恭迎众位娘娘凤驾!”缀明黄色流苏的朱轮马车缓缓停稳,便有跟在车旁边伺候的太监高呼了一声跪,乌拉那拉氏等人应声跪倒在冰凉生硬的青石路面上,恭声道。 “妾身瓜尔佳氏/李氏恭迎众位娘娘凤驾。” “奴才钮祜禄氏/董鄂氏/吴氏/谢氏恭迎众妃娘娘凤驾!” 一只保养得宜的玉手微掀车帘,从车身侧面位置的窗看了眼跪迎的众女,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艳羡之色,喃喃道:“德妃妹妹好福气!” 佟佳氏乘坐的朱轮马车上,跳下了一嬷嬷打扮的宫女,扶着佟佳氏踩着镶嵌着赤金镂空雕花护角的紫檀木脚踏,缓缓迈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前。 而惠妃等人这会儿也已经走到了佟佳氏身后站定。 佟佳氏含笑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众妃,抬手打发了身边扶着她的秋雯嬷嬷上前扶起乌拉那拉氏,微眯着眸子,看着阳光下如玉雕美人似的尔芙等人,朗声道:“快起来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添堵 第四百零二章 相比于宜妃娘娘的爽利大气、惠妃娘娘的温婉贤惠、荣妃娘娘的蕙质兰心、德妃娘娘的恭顺守礼……贵妃佟佳氏只是简简单单的出厂一句话就全方位的显示出了作为东西六宫第一人的雍容华贵之气,一袭明黄色的滚风毛盘金绣双凤纹缎面披风,更是彻底亮瞎了尔芙的眼睛。 “你们不必如此拘礼,虽你们是老四家的女眷,但是也算是本宫的孩子,咱们就进去话吧!”佟佳氏满脸温婉的笑容,抬手拉住了躬身拘礼的乌拉那拉氏的手,同时眼睛环视着在场其他几位女眷,语气平和且和蔼的柔声道。 “是,妾身遵命。”虽佟佳氏的客气,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半点不敢疏忽了规矩,仍微微矮身地站在佟佳氏身后半步的位置,手腕上搭着佟佳氏保养得宜的一只玉手,缓缓走进了内院。 前院正门,四爷也已经顺利地接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圣驾,正引领着康熙老爷子往院内走,刚走到台阶下的石狮子旁边,还没等迈动大长腿,身后就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四爷,咱们自打你府宅扩建就没过来瞧过,今个儿可是来一块凑热闹了。” 四爷微微怔住,眉心流露出一抹不快,随即收敛一空地招呼着王府长史上前,低声吩咐两句,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这些,与已经一条腿迈上台阶的康熙爷同时转身,大笑着道:“原来是老八、老九、老十你们三个儿过来了!”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老八等人对着四爷点了点头,快走两步来到了康熙老爷子跟前,动作利落地打了个千儿。齐声道。 看着模样迥然不同,气质上却有几分相似的三个儿子,康熙老爷子心里涌起一丝黯然,面上却是不动分毫地抬了抬手,“起吧,既然来了就一块进府吧。” 老八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痛快之色。“儿臣遵命。” 康熙老爷子发了话。便是四爷心里已经恨不得立马让人拿着大棒子把这几个要来给他拆台的兄弟轰出去,面上却也是笑逐颜开地一把拉起了老八,“之前四哥还担心呢。你也知道四哥是个不善于交际应酬的,还担心闷着了咱们皇阿玛和几位娘娘呢,你们来了就好了,也能帮衬四哥一把了!” 着。四爷就已经拉着老八,重新回到了康熙老爷子身后。面带微笑地让着康熙老爷子往府里走去。 因为今个儿正是正月十五,康熙老爷子在之前就特地交代他们其他皇子可以领着家眷在府里好好过个团圆节了,所以四爷让尔芙安排的宴席都是按照康熙老爷子和几位娘娘的人头安排的,并没有提前预备出老八这几个人的份。 而老八等人能卡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想来也是存心来给他这个当哥哥的添堵了,压根没想过给他下帖子这事,有点打他个措手不及的意思。 因为都是自家人。所以尔芙的安排里,并没有在前院摆宴。而是将康熙老爷子和几位娘娘都一块安排到内院里,刚刚四爷打发长史过去,便是提前通知尔芙一声! 至于尔芙能不能立马应对好这突发事件,四爷心里没底呀! 四爷面色如常地招呼着众人一块往内院走,尽量压着步子,同时领着康熙老爷子欣赏着外院颇为雅致和内敛的布置,希望能让尔芙多些时间去张罗那些事情,但是还是只耽搁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垂花门外。 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垂花门,四爷有一种游走在了刀刃上的危及和紧迫感,生恐尔芙那边有什么错漏,让他精心安排的这场家宴成为无用功。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四爷很意外的在府门口看见老八的同时,乌拉那拉氏等人刚转身引着佟佳氏等诸位娘娘往内院走的刹那,几辆朱轮马车便好像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慢慢悠悠地停在了巷子里的四爷府侧门前。 穿着一袭朱红色旗装、外罩大氅,明艳妩媚的郭络罗氏,嘴角挂着一抹挑衅的笑容,甚至比老八做得还要更绝几分,连招呼一声都没有,更让身旁伺候的嬷嬷拦下了要通禀的嬷嬷,踩着花盆底绣花鞋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 “妾身郭络罗氏给诸位娘娘请安,诸位娘娘金安。”郭络罗氏早已收起了满脸的傲气,露出了一抹爽快舒怡的笑容,恭声道。 “八福晋,怎地这么巧呀?”佟佳贵妃故作没瞧见身旁乌拉那拉氏一瞬间的僵硬一般,唇角挂笑地回身道。 “妾身无意中听身边婆子提起四哥府里要摆宴的事情,又想着要来看看四哥府里新添的几个孩子就这么贸贸然的来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几位娘娘,可不是巧极了。”八福晋故作并不知道今日康熙老爷子携众妃来四爷府里过元宵节的样子,拧着帕子掩唇笑着道,只是郭络罗氏的笑容里明显带着一丝很是明显的挑衅意味在其中,显然是故意给人添堵来了。 佟佳氏虽高居贵妃之位,是东西六宫里的第一人,但是无子的她,却深深明白着她不过就是面上光罢了,压根比不上有子女做依仗、靠山的其他四妃,甚至连如今康熙老爷子的新宠和妃瓜尔佳氏都不如。 聪明如她,自然不会掺和进老八和老四的斗争之间。 她也着实不愿意看郭络罗氏那张张扬得有些刺眼的笑脸,扭头看了看笑容有些僵硬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道:“既然赶上了,那就一道热闹热闹吧!”着,佟佳氏握着乌拉那拉氏手的手就紧了紧,一方面是给乌拉那拉氏打气,另一方面则是示意乌拉那拉氏打起精神来,应酬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是呀。八弟妹就别客气了,咱们妯娌里,可数你最会安排宴席这样子的事情了,也好给四嫂帮帮忙呀!”乌拉那拉氏心领神会的对着佟佳氏和旁边也流露出担忧之色的德妃娘娘,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转头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八福晋郭络罗氏,朗声道。 同时。乌拉那拉氏也瞄了一眼八福晋身后的那人。 那人不是外人。那人就是在大部分清宫剧里占据主要配角位置的年糕——年贵妃童鞋。 只是这次许是因为尔芙这个蝴蝶引起了与历史上的不同,年糕没有进入四爷府邸伺候,反而去了八爷府里。更是一举得男,顺利成为了八爷府里唯一一个侧福晋。 与郭络罗氏的明艳相比,年氏的模样更加温婉可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之姿。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心疼着,便是同为女子的乌拉那拉氏。眼神也会在这样的时候往她身上瞟,显见她的魅力十足了。 “这位就是八爷府上的侧福晋年氏吧?”乌拉那拉氏礼让着众女一块进了揽月楼坐下话,有些奇怪地瞄了眼站在郭络罗氏身后站着的年氏,轻声问道。 郭络罗氏闻言。眉心微蹙地点了点头,“正是府里的侧福晋年氏,还不给四嫂请安。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后面一句,正是郭络罗氏对年氏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耐烦,眼中更是明显流露出了些许不屑之色,冷飕飕的眼刀唰唰就往年氏身上丢,显然是将“大清第一妒妇”的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年氏面有戚戚之色,却不敢违背郭络罗氏的命令,眼神怯怯地窥了眼乌拉那拉氏,忙从郭络罗氏身后绕了出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妾身见过诸位娘娘,见过四福晋。” 与格格不同,侧福晋是正经上了玉牒的主子,也就是爱新觉罗家正经的儿媳妇,加之李氏和瓜尔佳氏尔芙都在官帽椅上坐着话,乌拉那拉氏真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位一直如宫女般站在那里立规矩,忙笑着让福嬷嬷上前扶起,柔声道:“都是自家人,坐下话吧!” 佟佳贵妃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并且对着宜妃送去一抹颇为严厉的眼神,“四福晋得有理,你就坐下话吧。” 着话,便已经有宫女将一张官帽椅摆在了郭络罗氏的身后,也就是之前年氏站着立规矩的位置。年氏满脸怯懦之色地回身,瞄了眼郭络罗氏的眼神,这才又一躬身谢恩,半欠着身子坐在了位子上。 对于年氏这幅做派,郭络罗氏顶顶看不上的,但是却又不能当着几位娘娘的面发作,只能暗暗咬牙地扯帕子,心里头吐槽着乌拉那拉氏多管闲事,同时又更恨年氏几分,暗道回府以后要好好和八爷年氏不守规矩,故作懦弱下她脸面的事情。 与此同时,尔芙也在观察着年氏,暗暗觉得眼前的年氏和她看过的所有电视剧里的年氏都太大不同,但是在看到年氏眼底闪烁着的那抹算计得逞的得意时,她就明白了。 合着这位年氏还是个演技派的,这是要借着在场几位娘娘的势,彻底在府里站稳脚跟,谋夺郭络罗氏嫡福晋的位子,或者是存心跟郭络罗氏唱对台戏了呀。 正当尔芙专心研究年氏的时候,一直站在外面候着的文眼露紧张和焦急之色的在门边露头了,瑶琴瞧着文挤眉弄眼的怪模样,忙偷偷做起了动作。 尔芙微微侧眸,看着瑶琴一个劲对着她使眼色,虽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忙起身拘礼道:“妾身要去更衣,还请几位娘娘和诸位福晋见谅。” “快去吧。”坐在最上首位置的佟佳氏面露和蔼笑容的点了点头,柔声道。 郭络罗氏虽然觉得年氏碍眼,但是还是没有忘记她来的真正目的,并没有错过尔芙和身侧宫女的动作,见尔芙迈步就要往外走去,也笑着起身拘礼道:“来也真是巧了,妾身这身子也有些不大自在,想要去暖阁更衣,还请诸位娘娘和四嫂见谅。” “你也快去吧。”佟佳氏微微蹙眉,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明白八福晋郭络罗为什么要跟着尔芙前后脚去暖阁里更衣,但是却注意到了门外文有些难看的脸色,忙插言道:“八福晋平日里少来府里,怕是会不熟悉路,不如就让四嫂身边的福嬷嬷领着你去暖阁吧。” 着就推了推身侧的福嬷嬷,同时对着福嬷嬷做了个眼色,又笑着打断了郭络罗氏要客气的话,略微唠叨了两句,让尔芙趁着这工夫抓紧出了揽月楼的门,免得一会儿被郭络罗氏缠上,耽搁了事情。 郭络罗氏暗骂乌拉那拉氏鸡贼,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应酬,谁让乌拉那拉氏是她的嫂子,便是家世不如她出众,她却不得不给乌拉那拉氏这个面子。 尔芙可以是一路跑的出了揽月楼,才一走到廊上就看见了不远处正踱步的雍亲王府长史,四爷最信任的人之一——付鼐付长史,忙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付鼐一见尔芙出来,便已经跑到了尔芙跟前,“八爷、九爷、十夜都来了。” “我知道了。”尔芙早在看见八福晋出现的那刹那就猜到了八爷等人都来了,虽然也有些不安心,但是却并不如四爷那么担心,毕竟她安排的时候就预备出了应急的席面,也特地在靠近湖边的清溪斋里安排了歌舞表演,以防止康熙老爷子会有格外的要求,这会儿倒是正好用来招待老八那一伙人了。 “一会儿让四爷直接领着皇上和几位爷去清溪斋,那边有古筝张罗着,你去问她就明白了。”不得不,尔芙这次聪明极了,早早就把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古筝打发了过去,免得真如她预料的一般出了什么差头,真就这么正好的用上了。 付鼐听尔芙这么一,只觉得心里一轻,吩咐了跟着他一块过来的太监去给四爷送信,而他本人就直接往清溪斋去了。 清溪斋,名为斋,却更像是一处水榭洞。 一处面阔五间的椭圆形明间,大半截都在水上,半月形的人造内湖,呈怀抱般环绕着清溪斋,同样融入温泉的人造湖常年不结冰,淡淡乳白色的水雾如云雾般梦幻迷离,几缕融合着种种花汁调和出的百花香,让人如置身在花海仙境之中一般。 付鼐才刚走进清溪斋的门口,正坐在抱厦里愣神的古筝就跳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个中高手 第四百零三章 那边,付鼐从古筝超速的叙述中,总算是弄明白了瓜尔佳福晋的安排,暗道瓜尔佳福晋蕙质兰心,这脑袋瓜就是和旁人的长得不一样,面露轻松笑容地走到了清溪斋的院门口等待着康熙老爷子的圣驾和一众来给自家主子添堵的皇子们。 这边,尔芙也已经整理了下衣襟重新回到了揽月楼的一楼大厅里。 大厅里,除了老牌的佟佳贵妃和四妃外,还有一位尔芙很熟悉的女人,正是之前因为成功熬过险关,顺利诞下皇子的和妃娘娘尔柔。 今,和妃娘娘尔柔为了减低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存在感和威胁感,特地选择了一袭银白色渲染红色水墨图案纹路的旗装,配合着比较内敛的金鎏银丝勾花纹镶珍珠头面,连脸上的妆容都故意画得显老了两分,显得和在场几位娘娘的年纪相差不多。 唯有发间的一支镶嵌红宝石的赤金凤凰展翅步摇格外亮眼、张扬,而这支步摇也正是昨个儿康熙老爷子亲自簪在她鬓边的礼物,显露着她骨子里的骄傲和不甘。 “瓜尔佳侧福晋可是身子不舒坦?”尔柔一直注意着尔芙的动静,见尔芙低头溜边回到了位子坐定,流露出些许担忧神色地轻声问道。 尔芙微微一怔,面露羞涩,颔首道:“劳娘娘惦记,妾身一切都好,只是茶水喝多了些罢了。” “好啦好啦,估摸着圣上也要过来了,咱们就一道去垂花门迎一迎吧。”宜妃娘娘瞄了眼互动中的姐妹俩,笑着在尔柔开口前,欠身对佟佳贵妃道。 照例。像佟佳贵妃和乌拉那拉氏等女眷是并不需要去往垂花门迎接康熙老爷子的圣驾的,但是宜妃娘娘都提了出来,大家伙儿自是不好拒绝。 乌拉那拉氏看着八福晋郭络罗氏有些得意的笑脸,暗骂一句,面上挂着浅笑起身,对着尔芙送去一个眼色,快步走到佟佳贵妃身侧。顶替了佟佳贵妃身侧随身伺候的宫女。扶着佟佳贵妃的手走出了门。 与此同时,尔芙也已经心领神会地走到了德妃娘娘身边。 至于八福晋郭络罗氏则已经走到了惠妃身侧,九福晋董鄂氏则走到了宜妃娘娘身侧。唯有十福晋阿巴亥左右瞄了眼,默默地落在了后面。 “就会做这些个逢迎讨好的事情,真真是贱骨头。”李氏因为有些走神,落后一步。眼瞧着尔芙走到德妃娘娘讨好,颇有些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看着那些虚扶着娘娘们话的尔芙等人。暗自吐槽道。 吐槽归吐槽,李氏为了能在众位娘娘跟前露脸,还是压下了心里头的火气,退而求其次的往佟佳贵妃的另一侧走去。颇有些和乌拉那拉氏争高低的意味,也暗暗踩着正陪在德妃娘娘身侧的尔芙。 她打算得很好,却不想之前将位子让给乌拉那拉氏的宫女。这会儿居然好像看不到她李氏眼神似的,坚定不移地站在佟佳贵妃身侧。一步不退,压根没有想要给她让开位置的想法,就这么落了她的脸面,直接将她不大明显的动作突显了出来,弄得她那张敷了很厚脂粉的脸都红了。 “之前听你突然病倒了,现在好多了吧?”德妃娘娘视若无睹地走过李氏身侧,微微侧头看着尔芙,语气中满是关切的问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让娘娘担心了。” “本宫可没担心你这个泼猴儿!”德妃娘娘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笑着吐槽道,“之前听蓝沁为你告假,本宫就猜你是懒病犯了,躲在家里头享清闲呢!” “真的不是。”尔芙忙摇了摇头,三言两语地将之前怎么成为和妃娘娘的垫背,怎么摔得昏迷了几日,怎么又无意中染了风寒了一遍,满是委屈地摇着德妃娘娘的手臂撒娇。 德妃娘娘其实也从乌拉那拉氏嘴里听了些消息,心里很惦记着尔芙,但是过府见尔芙活蹦乱跳的就起了调侃尔芙的心思。 这会儿见尔芙做出这般女儿模样撒娇,便也不再纠结这事,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抹七彩绣如意纹的荷包,低声道:“本宫之前从法华殿求了道平安符,便送给你吧。” “多谢娘娘。”尔芙虽然不相信平安符能保佑她的平安,但是到底是德妃娘娘送出来的东西,她还是故意很宝贵地样子塞进了衣襟里。 尔芙和德妃娘娘那副亲近的模样,引得跟在德妃娘娘后面的尔柔脸色一变,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露出了一抹恭顺温良的笑容,忙紧走两步走到了尔芙身边,故作亲热地挽住了尔芙的手臂,柔声道:“之前的事情,姐姐还没有和妹妹道谢呢,今个儿见你都好了,姐姐这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刺客太猖狂了。”尔芙笑着答道。 …… 一列穿着华丽服饰的女眷领着宫女、侍婢往垂花门走,却呈现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走在最前面的佟佳贵妃、德妃娘娘、乌拉那拉氏等人笑笑,和谐极了;而重新走在后面的郭络罗氏则和九爷胤禟的福晋董鄂氏、十爷胤珴的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一块冷嘲热讽的刺激着李氏。 “听李福晋最善琴棋,不知道今个儿咱们有没有机会看到呢?”眼瞧着垂花门就在眼前,郭络罗氏话锋一转,将落后几步的李氏拉到跟前,似是极其亲昵的道。 李氏有些讶然的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了一抹算计,暗自打算等晚上随四爷陪着康熙老爷子等人赏灯的时候,要好好表现一番,“八福晋都已经了,那妾身自然是乐意之至了,但是今个儿的宴席细节都是瓜尔佳姐姐安排的。怕是会……” “放心了,这点子事,本福晋还能搞定。”郭络罗氏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氏只当自己个儿算计得逞,脸上笑得更加开心了,却不想已然一条腿迈进了郭络罗氏等人设计的陷阱之中。 看着李氏那副眼皮子浅的样子,郭络罗氏与九福晋董鄂氏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随即纷纷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快步走到了佟佳贵妃身后站定。 与此同时。四爷引领着康熙老爷子走到了垂花门内,看着自家额娘德妃娘娘身侧规矩行礼的尔芙和陪在佟佳贵妃身侧拘礼的乌拉那拉氏,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唯有在看到陪在八福晋郭络罗氏身侧的李氏时,眼中露出了一抹不快。 “平身吧。”康熙老爷子今个儿并未穿华丽的龙袍,只穿着一袭宝石蓝色绣团龙纹的常服,便是不想要讲这些虚礼。见佟佳贵妃等人见礼,忙抬手道。“今个儿是家宴,不讲这些繁文缛节。你们几个儿就陪你们额娘好好去话吧!”完,便迈步走到佟佳贵妃身侧了句什么,转身招呼着四爷往安排好的清溪斋走去。 清溪斋里。摆放的统统都是尔芙设计的仿古现代家具。 从包裹着厚厚弹花垫子,外罩灯芯绒布面的黄花梨木宝座的仿古沙发到白绒绒的羊毛地毯,无一不透露着舒适和惬意的感觉。成日处理各种国事的康熙老爷子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安排,直接甩了脚上的长靴。让魏珠送上软底布鞋,坐在了一张软乎乎的沙发里,吃着新鲜爽口的水果,连连对四爷点头,让原本有些担心的四爷,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今个儿的安排甚好,四福晋用心了。”康熙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些是谁人安排的,只当是乌拉那拉氏交代人准备的,喝着有些苦涩的热茶,长舒了口气,点头赞赏道。 四爷存心想给尔芙在康熙老爷子刷存在感,但是考虑到旁边坐着的老八、老九、老十,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头压下去了,笑着点了点头,“蓝沁是个能干的,瓜尔佳氏也是乖巧懂事得很,很能帮忙。” “四哥对这位四嫂真是心疼,无时无刻不把这位四嫂挂在嘴边呢。 之前初一宫宴回来,弟弟就听郭络罗氏起,四哥因着四嫂身子不大舒坦就特地求了德妃额娘准许,让这位瓜尔佳嫂子在府里歇息!”如四爷预料的一般,虽然四爷并未怎么夸赞尔芙,老八就跟着添堵的嘟哝着。 康熙老爷子闻言,侧目看了眼四爷,“你做事,朕素来放心,你府里的事情,朕不该多过干涉,但是朕还是打算提醒你一句,这内宅事情就和朝上那些大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差不多,你定要秉承公正,万不能太过偏心那个儿。” “儿子知道。”四爷有些郁闷,却又不好特地解释之前尔芙是因为受伤昏迷才由他和乌拉那拉氏为她跟德妃娘娘告假的事情,只好强打着笑脸,故意转移话题的道,将这次安排的宴席功劳都推到了蓝沁头上,轻声道,“之前,蓝沁她们特地让人准备了歌舞,不如给皇阿玛瞧瞧解闷吧!” 康熙老爷子这趟出来,也是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尤其是窝在软乎乎的沙发里,闻着馨香扑鼻的百花香和淡淡果香味,整个人都放下了身为帝王的威严和庄重,多了一抹轻松和随性,笑着点头应了。 “让她们都快准备吧!”四爷见康熙老爷子点头,忙抬手招呼过苏培盛吩咐道,同时也对着站在另外一侧正对着月牙湖旁的那面活动墙壁前的付鼐,递去了一个眼神。 付鼐心领神会地抬手按动暗处的一个机关,原本紧闭着的红漆木格窗就往两侧划去,露出了半月湖上已经准备好的舞台和一个个穿着轻纱华丽舞裙的女子。 半月湖上,尔芙也让能工巧匠造了浮台。 花瓣叠叠的牡丹形状木质浮台上,包裹着一层层由深至浅、色彩规律的淡红色的葛根纱,若隐若现的隐藏在朦胧的水雾之中,便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富丽美艳。 穿着淡青、鹅黄两色轻纱舞裙的女子,裙摆拖地,手握镶嵌着细细羽毛的舞扇,云髻高梳,眉间点着一缕朱红色的花钿,随着丝竹之声,或是展臂、或是弯腰、或是舞扇……表演着与往年宫中舞姬表演的舞蹈完全不同风格的歌舞,倒是真让康熙老爷子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便是存心来给四爷添堵的八爷等人,这会儿也看得有些入迷了。 一舞毕,众多女子如踩着浮云的仙子般缓缓从一侧下了浮台,渐渐消失在眼前,正当康熙爷要转头和四爷话的刹那,悠悠丝竹声一变,另外十余个穿着五颜六色民族服饰的女子,便又走上了浮台。 另一曲迥然不同的舞蹈就又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中间承接毫无违和感…… “这歌舞倒是新颖。”又是一曲毕,随着另一波舞姬走上浮台,康熙老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笑着道,“之前,朕只当你是个严谨、刻板的,却不想也有如此雅致的一面!” “是呢,之前觉得九弟最善于玩乐这道,却不想四哥才是个中高手呀!”老八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给四爷添堵的地方,迫不及待的接茬道。 八爷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康熙老爷子的脸色就变了变。 康熙老爷子的眼里是流露出了些许猜测、不满之色,而四爷则是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恐惧和不安。 毕竟若是在康熙老爷子心里留下他四爷胤禛喜好享乐,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事,但是四爷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是记得庄子上不过有二十几个舞姬和两个戏班子罢了,他还真不知道尔芙是怎么变出来这么多女子来到浮台上献舞的,自然不敢贸然回话,生怕犯了欺君之罪。 “圣上容禀,其实您瞧着这来来回回有百余舞姬上前献舞,其实只不过有二十余人罢了。”付鼐察觉到了四爷眼里的为难,忙上前一步,恭声解释道。 “哦?”康熙老爷子有些好奇的挑眉,他相信付鼐不敢欺骗他,毕竟付鼐没有承担欺君之罪的担量,但是看着风格、模样都不同的百余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便是已经过了好奇年纪的康熙老爷子,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了。 付鼐对着四爷送去一抹安心的眼神,又按下了一处暗处的机关,原本正对着月牙湖一侧的半截围墙再次划开,月牙湖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了坐在清溪斋中的众人眼前。 原来在高出水面三尺高的浮台旁,相隔不远的位置上都有一处用棉毡临时搭建的暖阁,中间有浮桥相连接,此时正有一波换了新舞裙的舞姬走在上头,显然在场只有三波舞姬,不过是来回更衣、换装的进行着轮流表演。 “这么多的舞裙,怕是需要不少衣料吧!”康熙老爷子的众多儿子里,最会赚钱的九爷,看着那些穿着华丽舞裙的舞姬,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精光,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轻声嘟哝着。 “……”对于九爷胤禟的嘟哝声,老八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了,只能趁着康熙老爷子和四爷没有注意,丢去了一记颇为严厉的眼刀,提醒他注意场合。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九爷对经商的喜好,压根没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凑到了四爷跟前,低声问道:“四哥,不知道府里乐师演奏的这些曲子是什么人编排的呀,怎么听着这么特别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等我问过瓜尔佳氏再给你答复吧!”四爷微微一怔,瞄了眼正盯着湖面上舞蹈表演的康熙老爷子,压低声音回答道。 九爷闻言,笑得就更欢了。 本就偏生女相的九爷,显得更加妩媚诱人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SPA 第四百零四章 九爷胤禟的笑容刚刚露出那么一丝丝,原本正侧身和他话的四爷就扭过了他,倒不是他觉得老九成日里惦记着挣钱丢了皇子的脸面,实在是老九这张女相颇重的脸,看得他太别扭了。 “老九……”四爷是有些尴尬的侧头去看浮台上的歌舞了,反倒是老八却是气个半死,压低声音,语气不善的唤道,示意老九注意场合,不要做这些个不符合他皇子身份的事情。 倒也不怪老八会有这样的反应。 虽四爷的生母德妃娘娘是宫女出身,但是德妃娘娘却是出身内务府大族吴家的姑娘,又有强势的养母家族做靠山,如今又是炙手可热的雍亲王……简直是春风得意得不要不要的。 而他老八的生母良妃娘娘,是获罪罚没入宫为婢的辛者库粗使宫女,虽血统上也是高贵的,但是到底名声不好,这几年又是容色尽退,彻底没了恩宠傍身,便连这个妃位的名分都是他辛辛苦苦在朝上左右逢源的替额娘挣来的。 有这样个生母,养母惠妃娘娘因为大阿哥和他弄得那些事情,也不再理会他了,弄得他这个自负颇高的皇子在朝堂上的位置颇为尴尬。交好的几个兄弟里,除了互为利用的几个,顶数老九和老十最听他的话…… ——可是老九自就与其他皇子不同,不善弓马骑射,不通文墨,唯有经商一途,仿佛是满点技能一般的无师自通了,自打出宫开府就一头钻进去拔不出来了。弄得在康熙老爷子的心目中越发不济,连宜妃娘娘都有些想要放弃这个不大着调的儿子了。 至于老十,虽温僖贵妃出身贵胄,但是到底已经是陈年往事,本人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一身功夫倒是不错,可是压根没有往军中发展的想法。整日里提笼架鸟的混日子。甚至连府里那点事情都摆弄不清,时不时闹出点笑话,让那些闲着没事干。一不弹劾人就闹心的御史言官给他往康熙老爷子跟前告状…… 再瞧瞧,老四这波人,虽老十三现在成日窝在府里没个差事干,但是人家之前也展示出了他的能力。便是康熙老爷子也多次在朝上赞赏过,要不是时运不济搅合进了太子谋逆、行刺那件有些荒诞的事情。现在怕是也要封个郡王了。 想到这里,老八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 曾几何时,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势要做出几件实事来在康熙老爷子跟前露露脸! 可是如今呢? 他居然干起这样子耍嘴皮子给人下绊子的事情。哪还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了,哪还像放马中原的八旗好儿郎了,简直就比娘们还娘们了。真是越活越窝囊了,还不如成日里吃喝玩乐不着调的简亲王自在、逍遥呢! “唉!”老八在心里又叹了口气。看了看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露出了一抹羡慕的眼神,并未理会嘟嘟囔囔着发泄不满的老九,暗自谋划着要如何改变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位置…… 要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直郡王胤禔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要不是他想出弄个什么张明德传扬圣人名声,更是恨不得要亲手替皇阿玛解决了宠爱了半辈子的二哥胤礽,他也不至于就这么跟着一块栽下去了。 悔呀…… 康熙老爷子到底是年岁有些大了,这身子骨不大中用了,虽然尔芙安排的沙发等物都很是舒适,但是老爷子伸着脖子看了半歌舞,也难免流露出了几分疲惫之态。 “时辰不早了,也不知道你们额娘那边怎么样了!”又是一曲舞毕,康熙斜着身子倚在包裹着厚厚棉丝填充物的宝座扶手上,抬起另一只手捋着已经花白的山羊胡,满是慈爱笑容的轻声道。 四爷闻言,忙正色道:“儿臣糊涂,竟然没注意到时间,估摸着那边都快开席了。”着话,四爷就作势招呼过了一旁陪坐的付鼐去张罗轿辇等事,笑着让苏培盛点燃了一缕凝神养气的檀香,又让擅长按摩的宫女上前替康熙老爷子揉着脑门两侧的太阳穴位置解乏。 宫女模样清秀,气质如兰,走的是女神范,一手按摩工夫,那更是跟着胡太医学了大半年,淡淡的兰花香混合着檀香弥漫在康熙老爷子身边,让老爷子舒服得不要不要的,不禁闭目养神地靠在了宝座的椅背上。 另外几个气质、容貌都不俗的宫女,也走到了四爷、老八、老九、老十的身后。 “趁着付鼐去准备的工夫,咱们也舒络舒络筋骨!”四爷学着康熙老爷子的样子,两手往太师椅上一搭,微微后仰地将辫子抛到椅背外头,一脸轻松的笑着道。 要这些擅长按摩的宫女,那也是尔芙无意中弄出来的。 之前,尔芙的脖颈和脊背都不大好,一旦长时间低头绣花就会觉得酸痛不已,胡太医就介绍她要配合着运动,经常让宫女揉捏穴位按摩来改善症状。 而按摩这事既讲究个巧劲,又讲究认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所以尔芙就让四爷给胡太医安排了几个美女助手,让这些美女跟着胡太医学习按摩、推拿、刮痧等中医理疗保养的手段。 腹有诗书气自华…… 长期接触中医知识,原本只是模样清秀的几个宫女,居然就培养出了不逊与名门贵女的大家气质,举止也越发流露出清逸之态。 这次尔芙安排元宵节的赏灯宴,便将这几个宝贝儿想了起来,特地分两拨安排在了清溪斋和揽月楼。 揽月楼那里的几个宫女,尔芙还特地让瑶琴将面部护理、香薰按摩、中医熏蒸、精油泡澡等项目一一传授下去,让这些来自宫中的女人们享受下现代女人的一大享受——水疗spa。 所以就在康熙老爷子等人听歌看舞的时候,德妃娘娘等人已然宽衣解带地走到了揽月楼二楼用屏风阻隔开的半封闭空间里,享受着手法纯熟的私人spa之旅。 泡澡的精油是尔芙之前特地用鲜花瓣提炼出来的。芳香怡人,且带着花卉独有的颜色,配合着一片片漂浮在乳白色温泉水水面上的花瓣,便是德妃娘娘这般严谨的人,也不禁有些少女心泛滥的连连用手拨动着片片花瓣,撩着水往身上撒。 护理按摩选用的浴盐,也配合着个人泡澡时使用的精油。混合着鲜奶、皂角水自然蒸发成结晶状颗粒。虽然在身子上摩擦的时候有些微微的不适,但是随着大量的泡沫渐渐涂满身子,柔若无骨的手带着力道按摩身上的各处穴位。带走身子上的疲惫,那种独有的颗粒摩擦感,还是很有意思的。 尤其是像几位娘娘这样从未感受过这种体验的人来,那更是让她们一次就爱上了这种享受。 至于中医熏蒸。虽然德妃娘娘等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但是配合着之前有些新奇的步骤和一杯略微冰凉的干红。她们还是觉得新鲜了不少,尤其是随着蒸汽弥散出来的淡雅香味,让几人觉得之前使用过的各种名贵香料都成为了渣渣。 一个多时辰过去,乌拉那拉氏陪着几位享受了spa服务的娘娘走出屏风。虽然均是素面朝,却各个是容光焕发的,真真是“清水出芙蓉。然去雕饰”,比起来时浓妆重彩。这会儿更让人觉得一见难忘了。 不过也是几位娘娘的底子好,别看德妃娘娘等人比起和妃娘娘尔柔、八福晋郭络罗氏等人的年岁大了些,但是这皮肤、眉眼、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使是站在和妃尔柔、八福晋等人身边,仍然是有着一股子半老徐娘的独有风采,那股子成熟女人的魅力,便是尔芙这个女人看过去都有些着迷呢! “这玩意倒是新鲜,改得让芙蓉好好来取取经。”佟佳贵妃对着清楚的西洋镜子照了又照,笑着道。 “正是呢!”宜妃娘娘最是爱美,紧接着道,“之前就觉得要泡花瓣澡,往身上抹香脂、香露,却不想这洗澡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讲究……” 乌拉那拉氏对着尔芙送去一记赞赏的眼神,接茬道:“娘娘过誉了,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姐妹根据那些古书里记载弄的,之前试过觉得不错,便想着让额娘和几位娘娘也试试,没想到有这么好的效果!!” “东西着实不错!”德妃娘娘笑着点头道,但是却并未像佟佳贵妃和宜妃表现的那般明显,毕竟这里张罗这些事情的都是她的儿媳妇,她就是打心里觉得骄傲,也要谦虚些。 八福晋等人享受了这么细致的服务,不好再多什么,也着实是没什么能的,不论是中医熏蒸里使用的香薰精油,还是泡澡时用的花瓣精油,或者是按摩时用的精油海盐,她们都是连听都不曾听过的东西,而且这效果也真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又有佟佳贵妃和宜妃娘娘的先行表态,她们只能默默地匿了。 只有尔芙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 来好像很神秘,其实用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不论是浴盐,还是香薰精油,统统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罢了。 只要些普普通通的花瓣通过蒸馏技术就能得到。 来她也就是仗着来自现代,看过的、听到的多了些罢了。 “请诸位娘娘、福晋移步偏厅饮茶吧!”尔芙见乌拉那拉氏推到一旁,将主场让给她,也不怯场,笑着侧身扬手做出请的姿势,柔声道。 揽月楼二楼的另一侧,几壶装在水晶壶里的花果茶,早已经准备妥当,配合着鲜花瓣、水果等新颖馅料制成的点心,颇有些西式下午茶的感觉。 “怎么摆得这么怪异?”佟佳贵妃最先走入偏厅,看着几张隔得比较远的圈椅,微微拧眉,有些不解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几位娘娘还不曾梳妆,这也是为了方便宫女们为娘娘们上妆,再有就是诸位娘娘们使用的香薰味道略有些不同,若是就这么凑在一块,怕是这香味会有些浓,还是先散散才好!” “四福晋考虑得果然周全。”佟佳贵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一边往上首主位上走去,一边笑着道。 每年,宫中总是要举行各种各样的宴会。 众多女眷身上的香料混合在一起,那味道来是真的很香,但是总有些怪怪的,不论是佟佳贵妃,还是德妃娘娘、八福晋等人,对此都是深以为然。 已经泡了一会儿的花果茶,微微泛红,带着淡淡的香味,显得很是诱人,沐浴过的众妃、福晋又有些口渴了,才刚一落座,便毫不客气地招呼着宫女倒茶,配合着水果馅料的点心,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舒坦了。 “时辰不早了,不如就让宫女们替诸位娘娘上妆吧!”尔芙见几位娘娘都已经吃了几块点心,又瞟了眼德妃娘娘已经差不多干透了的发丝,笑着道。 虽,几位娘娘都做过了蜂蜜蛋清面膜,脸上皮肤更细嫩了些,但是她们还是习惯了涂脂抹粉的见人,这会儿见尔芙一提议,那自然是乐不得的同意了。 几个图样、材质各不相同的妆匣,很快就被宫女抱着送到了各位娘娘和福晋身后,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也摆在了众位女眷身侧空着的花几上。 众位女眷的近身宫女都有一双巧手,似穿花般的动了起来,几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众位女眷披在肩头的长发就挽成了各种各样的发髻,配合着各种华丽夺目的发饰,简直是让尔芙连眨眼睛的工夫都没有了。 “等等,额娘不如试试妾身用惯的一种香脂吧!”尔芙看着德妃娘娘身后站着的宫女,已经一手拿着装着官粉的瓷盒,一手拿着粉扑要往德妃娘娘脸上送,忙笑着道。 这几年,德妃娘娘和尔芙的关系,相处得越来越亲近,话也越发随意了,见旁边几位娘娘都没有注意到她,便也就不再端着她德妃娘娘的架子,笑着打趣道:“你这个鬼灵精,又有什么新鲜玩意要跟我这个老太婆显摆呀!” “妾身哪有什么东西能和娘娘显摆呀,还不是之前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玩意罢了。”尔芙笑着让瑶琴将她的化妆箱取来,翻翻找找地拿出了一个如金桔大的瓷盒,“这是妾身用蜂蜡和芦荟汁、梨花精油等物做出来的香膏,虽然味道不如宫里那些香膏香,但是却是比那些粉粉末末的胭脂,化妆效果好多了。” “既然你得这么好,那我这个老太婆就试试吧!”德妃娘娘一脸傲娇的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推广活动 第四百零五章 “既然你得这么好,那我这个老太婆就试试吧!”德妃娘娘一脸傲娇的道。 尔芙笑着将瓷盒交给了德妃娘娘身后的宫女,轻声交代好了用法,便退到了一旁,免得其他娘娘找到她的错处,也怕八福晋等人拿她当突破口给四爷添堵。 越是了解这个年代,她就越是畏首畏尾。 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安详和平等,这里虽然律法亦是严苛,却大有为富贵服务的潜质,官大一级压死人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别看她是堂堂正正在玉蝶上的亲王侧福晋,但是却仍然比不上八贝勒福晋,甚至连九贝子胤禟福晋都比不上…… 唉,心塞! 尔芙微微叹气,缓缓迈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后,缩手缩脚地装背景板,看着乌拉那拉氏和八福晋等人语带杀机地进行着博弈,旁听着上首看似和谐、实则暗流不断的众妃闲谈,竟然诡异的找到了一丝心理平衡,暗暗笑了。 “这袍子的材质很是特别呢!”德妃梳妆完毕,抬手摸了摸身上穿着的宽松浴袍,端着茶盏,笑着道。 一旁还在梳妆的佟佳贵妃也顺着她的话茬,摸了摸身上绣着素雅兰花领口、袖口的浴袍,面露好奇之色,笑着道:“这东西吸水性不错,保暖性也好,虽不如锦缎绫罗穿着体面,但是却正适合沐浴后穿着,倒是方便极了。 不过,这面料有些特别,瞧着似是细棉布的,却有些不像。”着。佟佳贵妃就摸了摸紧凑密实的短丝线,看着乌拉那拉氏,似是等待着乌拉那拉氏介绍一般。 乌拉那拉氏见状,忙按下了与八福晋了一半的话头,笑着解释道:“这面料是咱们府里侧福晋瓜尔佳氏研究出来的,来也算是棉线的一种吧,至于具体的织法。这点妾身倒是不甚了解。” 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尔芙。 尔芙忙上前一步,浅施一礼,接茬继续道:“只是在织布时做了些的改变。以前织布的时候,经纬线相交绷紧,而这种布料织造的时候,经线仍然紧绷。纬线则铺了三层,中间的纬线仍然绷紧。两侧的纬线则略留出些松动,然后等整块布料织完再用剪子细细剪过就会形成这样子的面料了。 看着瞧着新鲜,也就是寻常的棉布罢了。”话到最后,尔芙谦虚的笑了笑。 这些布料看着新鲜。其实就是现代最常见的毛巾罢了。 至于德妃娘娘等人觉得甚是方便的袍子,也就是用这些毛巾料按照浴袍略加长些裁剪的加强版浴袍罢了。 尔芙弄出这种毛巾料,只是觉得用细棉布毛巾擦手、擦脸、擦身子都不大舒服。吸水性也很是一般,所以就回想了下她时候经常抽线出来玩的枕巾构造方式。跟府里织过布的绣娘探讨了一番,弄出了这种毛巾料,虽然还是和现代的毛巾有些不同,但是吸水性倒是好多了。 浴袍,则是她实在不大适应没有浴巾、吹风筒的日子。 弄出了些这些不怕褪色、打湿的毛巾料制成的浴袍,方便她和弘轩、七,乃至于四爷、乌拉那拉氏等人过上不用细棉布帕子擦身子的尴尬日子罢了。 这次借着安排宴席,将浴袍送到众位娘娘跟前,尔芙是有私心的,也有些冒险的,她想要借着宫里这些个娘娘的名头,将这种用毛巾料做出来的浴袍推向市场,弄一批这样子绣了领口、袖口,做了些许细节的浴袍送到她的铺子里出售,赚上一笔银子。 毕竟改良织布机和采购棉花的花费不少,四爷的底子还很薄,除了开府时的康熙老爷子给的那些庄子、铺子、银子,这些年真心没有老八那一伙人揽的银子多,她真心不想看着四爷再为了银子发愁的样子。 除了这种毛巾料剪裁的浴袍,她还打算将她弄出的香脂、花露等东西都拿到铺子里去卖。 圆明园、府里、各处庄子里的花卉不少…… 大片大片的梨花、桃花、杏花、梅花一开,正好作为调香的原材料,至于蜂蜡更是便宜得不要不要的,倒是正好能从那些往自己个儿身上花钱一点都不心疼的女人身上搂上一笔又一笔的银钱。 至于会不会泄露她的身份,尔芙真心不大害怕了。 毕竟她发现这些古人的动手发明能力很强,之前她就是提出个想法,工部巧匠就将改良版的织布机弄出来了。 蒸馏技术,那更是早就有了的。 别是官办的酒坊,一些私人酒坊也都应用上了。 南边进贡上来的那些香露,便有用蒸馏技术提纯出来的,所以她真心不担心她弄出来这些东西让同为现代人的穿越女怀疑上她,这些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今,她之所以让德妃娘娘等人享受spa,便是想要众位娘娘能个“好”字出来,只要有了这么一个字,她就不担心她那些东西的销路。 不论什么时代都不缺少富人、贵人、高官女眷,她就是想要从这些人手里分出那一丢丢的银子,让四爷有更多的资本去做出来更多利民、惠民的好事。 “这东西不错,走的时候给本宫带上几套。”尔芙一番介绍,佟佳贵妃等人都听明白了这东西的来历,敢情外面是买不到的,德妃娘娘当场就摆着婆婆谱开口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连一贯老好人形象的佟佳贵妃都恨不得往她脸上甩几个鞋印子了。 只是德妃娘娘能这么开口要,其他娘娘却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这么眼巴巴的瞅着了,想着能不能通过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从瓜尔佳氏手里淘换几件这种浴袍回去用。 和妃娘娘尔柔更是连德妃娘娘用过的那种香脂都惦记上了,只待等其他娘娘不注意的时候就找尔芙要上两套。 尔芙看着几位娘娘脸色变换不断,也猜测出了几分。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暗自决定等几位娘娘回宫的时候就将府里备下的几套浴袍都给她们分别带回去,让她们这些最高贵的女人做她免费的模特,将这场推广活动的效果做到最大。 想到这里,她又暗暗觉得她病得不是时候了。 要是能在年节的时候就把这些浴袍送到几位娘娘手上,那么现在她的铺子里就该是人山人海的购买热潮了。现在已经到了十五。眼瞧着这年就过了,能进宫的女眷就太少了,比之之前那几阖宫宴请官宦女眷的大场面。差了太多太多了。 不过,关于这推广活动,尔芙也是有些想得太美好了。 这浴袍是种很贴身的衣物,能听见娘娘们推荐的人。那自然是都是亲近的人,便是大清朝上下所有官宦女眷都进宫赴宴。能从几位娘娘那里知道浴袍这种新鲜事物的人,也是在少数的。 但是两条腿的广告,在什么时候都是传播最为迅速的一种推广方式,口耳相传。很快就会成为一场旋风,席卷这片大陆,所以就算是到了这会儿。只要这些娘娘不是将浴袍藏着、掖着,很快也会在京中掀起一场浴袍风的。 尔芙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她只是郁闷了一会会儿,便又笑眯眯地让瑶琴拿着她精心准备的香脂、珍珠粉等物去跟几位娘娘的近身宫女推荐了。 两刻钟过后…… 诸位娘娘、福晋重新梳妆完毕,形象就与身上或是素白色、或是米黄色、或是水粉色的浴袍有些不搭了,尔芙忙又让人将诸位娘娘、福晋请进了已经收拾干净的屏风隔间里更衣。 炭盆将整个揽月楼都烘热了,如春日般温暖,加之诸位娘娘、福晋身上的水汽都散了,便是褪去身上有些厚的浴袍站在铜镜前更衣,也不觉得凉,反而觉得清爽起来。 比之前每次沐浴后更衣的感觉,舒坦多了,对瓜尔佳尔芙研究出的浴袍,更多了几分好感,暗暗交代着近身宫女找门路弄几套浴袍带回宫里。 “娘娘/福晋,您就别烦心了,这瓜尔佳侧福晋是个会做人的,定然不会让您丢了脸面的。”几个隔间里,诸位娘娘、福晋身边的近身宫女、侍婢都不约而同的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倒不是这些宫女、侍婢们机灵,只是之前尔芙就交代瑶琴给她们透了话去,让她们心里有底了,但是她们都是头发丝都空了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将这些话和主子们了,在诸位娘娘、福晋跟前漏出底来,让诸位娘娘误会她们与瓜尔佳氏的关系有多么多么的亲近…… 更衣过后的诸位娘娘和福晋们,笑脸如嫣的走出了屏风,相视一笑,重新回到了偏厅里落座,尔芙已经去一楼的会客厅里安排席面和迎客香茗、茶点,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则是笑吟吟的继续和几位娘娘、福晋们着家常、着衣裳、首饰那些琐碎话题,听着这些人话里话外的往浴袍和沐浴用的香薰精油、浴盐上扯,不禁想起之前尔芙和她起的那些生意经,露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 之前,尔芙和她女人的钱最容易赚,她还有些不信。 毕竟她觉得她和她家中的姐妹、族里的姐妹,并没有尔芙的那种购买冲动,也没有什么看见新衣裳、新首饰就迈不动步子的感觉,总觉得尔芙得有些夸张,但是看着眼前平日里高贵淑惠的众位娘娘和几个自来高傲的妯娌都是这幅样子,她就不禁有些想笑了。 “来瓜尔佳氏的铺子里,真有些好东西。 像那些什么香膏、脂粉,之前在京里就有些名气了,倒是用着不比南边进贡来的东西差。”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拧着帕子掩唇一笑,轻声道。 佟佳贵妃入宫就是贵妃,那时候佟家又是在朝里最得势的时候,素有“佟半朝”的名号,康熙老爷子的赏赐是一次比一次重,那妆奁的厚度,不输于赫舍里皇后出嫁时的十里红妆,又没有子女需要她出银子帮衬,可不就是研究穿戴了。 这会儿听乌拉那拉氏起瓜尔佳氏的铺子,连个磕绊都没打地接茬道:“四福晋,你可知道瓜尔佳侧福晋的铺子在什么位置上?叫什么名字?又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呢?” “这具体在哪里,妾身也不好,左不过就是大栅栏那片地方吧,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叫女人坊,东西都是些咱们女人家用的,上到衣裳、首饰,下到胭脂水粉、鞋袜,据瓜尔佳氏是专门为女眷服务的地方,连铺子里的掌柜的、伙计都是女子,并不接待男客。”乌拉那拉氏完,抬手就让琦香拿过了之前瓜尔佳氏给她的宣传册,送到了佟佳贵妃手上,转眸对着德妃娘娘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德妃娘娘会意一笑,接茬道:“那敢情方便了,倒是避免了男女之间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要本宫,这丫头就是个有聪明的,难得勤快了一次呢!”着,她又将尔芙之前入府就做过的那些当甩手掌柜的笑话事给佟佳贵妃凑去,引得几位娘娘对这‘女人坊’的好奇更重了。 …… 乌拉那拉氏等人又了一会儿闲话,在下面忙活出一脑门汗珠子的尔芙拎着袍摆走上了二楼,“诸位娘娘、福晋请下楼话吧,咱们爷让人传话过来,那边圣上和几位爷已经从这边来了。” “对对对,咱们下去吧。”佟佳贵妃有三个爱好,一是穿戴、二是吃、三是听戏,之前就听四爷特地让人排演了两出新戏,只待暮色起就开锣,她可是打算早些用过饭就去客院歇乏养神,等晚上聚神听戏呢。 见过、唱过了尔芙安排的鲜花、水果点心,众人对今个儿这桌席面,也很是好奇、期待了,有佟佳贵妃先行起身,其他人自是没有一个反对的,连一直踅摸机会给四爷、乌拉那拉氏添堵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都忘记了要找麻烦这事了。 揽月楼,除了抱厦里摆了几桌招待仆从的席面,厅里只摆了三桌,一桌招待康熙老爷子和老八等人的席面和两桌招待几位娘娘和八福晋等人的席面,中间隔着一扇半透明的娟纱屏风,上面绣着鲜于枢的草书《醉时歌》,窗边一缕渺渺的梨花香,布置得很是雅致,清幽。 “妾身、臣妾恭请圣安。”众女听着楼外太监一声尖锐的通禀声,纷纷跪倒,齐声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甜滋滋的药 第四百零六章 “平身,入座吧。”康熙老爷子微微拧眉看了眼举止有些轻佻的钮祜禄氏,淡声道。 完就虚扶一把佟佳贵妃,转身一马当先地往旁边的宴会厅走去。 四爷忙快步跟上,同时对着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送去了个眼神,示意两人抓紧打发人把钮祜禄氏送回去,那就是个不着调的祸害,没准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起钮祜禄氏,四爷也是很无奈。 之前,这位格格初入王府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有些话不过大脑外,倒是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可是自打生完孩子就有些飘了,便是对上乌拉那拉氏,也总是流露出轻慢、不屑的眼神,真是让人看着就打心眼里反感,他存心冷着钮祜禄氏一段时间,希望钮祜禄氏能反省自己个儿的行为,德行上有所改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做得不够明显,还是钮祜禄氏神经大条到了极,这么长时间过去,外人都看出了几分,这当事人仍然是我行我素的这幅德行,全无半改进,真是让四爷心塞到了极。 乌拉那拉氏收到四爷的眼神示意,蹙眉瞧了眼正对着四爷抛媚眼的钮祜禄氏和隐隐流露出看好戏神色的八福晋郭络罗氏等人,忙给福嬷嬷送去了个眼神。 “哎呦!”钮祜禄氏正拧着帕子做娇羞姿态,突然被福嬷嬷往腰眼上这么一撞,脚底下的花盆底就再也不能保持平衡了。抑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低呼,身子一歪就往瑶琴身上倒去,也亏得瑶琴这下盘比较稳。不然尔芙就要扑到郭络罗氏怀里去了。 乌拉那拉氏拉拔了一把尔芙,扶住了尔芙有些不稳的身形,歉然地对着八福晋郭络罗氏笑了笑,转身走到了钮祜禄氏身旁,似是很担心地低头看了看她崴得不像样子的花盆底绣花鞋,转头对着钮祜禄氏身侧仍傻站着的近身婢女,冷声呵斥道:“怎么这么不当心。还不赶快扶你家主子回去歇歇。” “是。”被训斥的婢女忙矮了矮身子,扶着还要话的钮祜禄氏就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门口发生的这么一波骚乱,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便是一直站在乌拉那拉氏身侧的八福晋郭络罗氏,也不曾发现福嬷嬷的动作,更别提糊里糊涂被婢女拖到门外的钮祜禄氏了。 看着渐渐关起的隔扇门,钮祜禄氏也不再挣扎。对着门内尔芙等人若隐若现的身影。挥了挥拳头,愤愤不平地踩着已经有些裂开的花盆底绣花鞋,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回院子的路。 “四嫂对府里的姐妹真是太好了,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般不知道规矩。”踩着碎步跟在众妃身后的八福晋,低声嘟哝道,着还很是不屑的瞄了眼旁边跟着的年氏,很有一种话给她听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回了句。“八弟妹就是爱胡。”,便快走两步赶到了德妃娘娘身侧。与郭络罗氏拉开了一段距离,招呼着几位娘娘入座。 半透明的娟丝屏风两侧,菜色各不相同。 康熙老爷子坐着的那桌,席面是些个荤菜素做的精致佳肴,佐餐的酒水是醇厚的梨花白和已经窖藏三年的干红,全套餐具都是官窑出来的青花瓷,素雅、脱俗,无处不透露出来人的高凡脱俗。 德妃娘娘和尔芙等人坐着的那两桌,席面则是些以各类鲜花入馔、摆盘精美的百花宴,配菜的酒水是葡萄汁和樱桃酒,用的都是泥金彩瓷的各色餐具,酒壶、酒杯都是水晶雕琢的,与挂在梁上的八角琉璃宫灯散发的光晕交相辉映,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因为比预计的人数有些差错,本该陪着乌拉那拉氏在德妃娘娘那桌做陪客的尔芙和李氏,只得与几位格格同坐,这样就弄得乌拉那拉氏孤军奋战了。 尔芙一边抿着酒水和李氏等人话,一边用余光注意着那桌。 尔芙见乌拉那拉氏与郭络罗氏的交锋间有些勉强,不仅有些后悔没给与四爷交好几位皇子的福晋送去请帖,这样乌拉那拉氏也有个帮腔的人。 “瓜尔佳姐姐,你怎地不动筷呀?”李氏故作真的笑着问道,抬筷指着一道西芹百合,眼神嗖嗖地往外飚利刃,似是在尔芙安排的菜色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尔芙眼神瞟了眼四爷的方向,冷冷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该晓得,别像钮祜禄氏那般被打发了回去,落得个那样子成日独守空房的下场才好。” 完,尔芙便看也不看一眼李氏的,吩咐瑶琴替自己个儿布菜,低头填肚子去了,今还不知道忙乎到什么时候去呢,她可不会和自己个儿的肚子过不去。 席上,大家伙儿都是声,大声笑,倒是还算和谐,并没有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连向来喜欢当搅屎棍的李氏完那一句话后,也就闭嘴了,一直盯着自己个儿眼前的一盘玫瑰豆腐用功,简直就是化身成为少话、多吃菜的布景板,真是让尔芙都觉得安静得不习惯呢! 因为晚上还有听戏、赏灯几项挺有趣的活动,所以众人都打算趁着下半晌这段时间回去歇歇乏,也没有多在餐桌上耽搁工夫,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在康熙老爷子一声“乏了”的嘟哝后,很快就散了席。 …… 回到自己个儿的地盘,坐在洒满阳光的大炕上,尔芙觉得总算能畅快的呼吸口空气了,紧绷大半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酸疼酸疼的,连脑瓜门都忍忍作痛起来,忙招呼着瑶琴去厨房里煎药。同时将腿蜷缩到了炕上,扯着被阳光烤得暖暖的被子就要躺下睡一会儿。 “大郎,喝了药再睡吧!”半睡半醒间,她仿佛看到了穿红着绿的潘金莲端着一个粗瓷碗来到床边,媚声媚气的唤着,吓得她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撑着手臂就靠在了炕柜上。连连喘着粗气。 瑶琴被尔芙的反应吓了一跳,连手里端着的药碗里泛黑的汤药都洒出了些,落在洁白如雪的羊毛地毯上。显得格外刺眼。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瑶琴一边把药碗放在炕桌上,一边把一个软软的枕头塞在了尔芙的腰后,很是不放心的问道。 尔芙无力地摆了摆手。并没有打算解释她看起来有些滑稽的行为。指着冒热气的药碗,轻声道:“我好像有些发烧了,得抓紧把药喝了发发汗,不然这晚上就要抗不过去了。” “主子,仔细烫。”看着往日喝药都要人哄着的尔芙,居然咕嘟咕嘟几口把药喝进肚子里,瑶琴又忍不住担心的提醒着,那模样比管家婆还要更唠叨几分了。 “……”尔芙无语地拧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渣。看着瑶琴那苦大仇深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你这么唠叨,我还真是担心你嫁不出去呢!” “主子……”虽瑶琴的年岁不比尔芙,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听尔芙拿嫁人这样的话调侃她,又见古筝在一旁偷笑,脸一下子就红了上来,脸颊上好像涂了两团胭脂似的,居然流露出了些许娇羞之态,跺着脚撒娇道。 尔芙瞪了眼旁边捂嘴偷笑的古筝,又看了看羞到极的瑶琴,讨好的笑着指了指博古架上滴滴答答走着的自鸣钟,做举手投降状,“是我这个当主子的话冒失了,瑶琴就算是要和我掉书袋谈礼教,你也得看看时间,还是抓紧把炕桌挪了,让我好好歇歇身子吧!”着就又往被子里缩去。 瑶琴见尔芙眉宇间满是疲惫,连嗓子都有些哑了,心里头那羞恼,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忙贴着炕边走到了炕桌前,将炕上摆着的炕桌挪到炕梢位置,又取过了北边炕上的蚕丝被搭在尔芙身上,免得尔芙盖着的锦被着凉,这才端着药碗出去了。 古筝也趁空从净室里拧了一条湿帕子出来,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沾染了药渍的羊毛地毯。 暖阁里,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尔芙就这么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送康熙老爷子和老八等人回前院客院歇下的四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暖阁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幕如画卷般美好的场景。 窗明几净的暖阁里,初春温暖的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和如烟似雾的烟罗纱窗纱,洒在尔芙不见毛孔的细白脸蛋上和暗红色绣鸳鸯纹的团花暗纹锦缎被面上,营造出如彩虹般绚烂的光晕。 睡颜恬静的尔芙就仿佛沉睡中的睡美人一般,唇瓣微微嘟起,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等待着属于她的王子的到来,吸引着四爷的全部注意力,瞬间就看呆了。 “还不赶紧给咱们主子上茶!”苏培盛并未注意到四爷的注意力都在尔芙身上,只当四爷是因为在席上喝酒喝得有些醉了,忙尖声吩咐道。 苏培盛尖锐的太监嗓刚刚落下,四爷就已经坐在了尔芙身边。 “主子爷,请用茶……”瑶琴忙捧着装着盖碗茶的托盘上前,低声道。 四爷抬手示意瑶琴和古筝免礼,伸手摸了摸尔芙细嫩的皮肤,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家主子怎么睡得这么沉?苏培盛这么吵,她都没有醒!” “主子许是又有些着凉了,喝过药就躺下了。”瑶琴微微矮身道。 “你们都下去吧!”四爷闻言了头,伸手接过茶碗抿了口,沉声道,“尔芙这里有爷守着就行了。” 完就一摆手打发了还要话的苏培盛,径自脱了靴子,紧贴着裹着被子酣睡的尔芙,将一个迎背靠枕塞到了后背和炕柜之间,扯过被角盖住只穿着素白色细棉布袜子的脚丫子,浑身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拿过一本尔芙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尔芙这一觉睡得很熟,醒来的时候,看着和衣躺在身侧的四爷,还有些分不清楚白黑夜,显然是已经睡蒙了。 不知道是四爷也这么巧的睡醒,还是尔芙的动作吵醒了正睡着的四爷,尔芙正要把被子搭在四爷身上,免得四爷这么睡着凉,半个身子还悬在四爷身上,四爷就这么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低声道:“你醒了!” “怎么也不让人给你盖条被子,这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尔芙尴尬的收回了手,故作镇定的嘟哝着。 “爷身子好,不像你,一风寒就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的!”四爷坐直身子,一把揽过红着脸话的尔芙,伸手摸了摸尔芙的脑门,感觉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捏着尔芙的鼻子,笑着调侃道。 刚才,四爷正看着话本子无聊,便听见睡梦中的尔芙仿佛梦魇般的嘤咛不断,侧头看去,尔芙满脸通红、眉头紧蹙的在被子里发抖,忙抬手一摸她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尔芙的额头都有些烫手了。 四爷又是拧帕子给她降温,又是让瑶琴取被子给她保暖的折腾了好一番,尔芙才算是不再发抖了,但是四爷这书就什么都看不下去了,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生怕尔芙又不舒服,就这么盯着尔芙的脸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爷就知道笑话我!”尔芙有些羞涩的拧了拧身子。 “瑶琴,把药送过来!”四爷闻言,趿拉着鞋就下了地,取过挂在落地罩旁衣架上的大衣裳,心地替尔芙披好,又扶着尔芙靠在软枕上坐好,这才朗声唤着。 康熙老爷子和众妃都在府里,四爷不好贸贸然地折腾胡太医,又不放心尔芙的身子,所以一直让瑶琴把尔芙喝的药温着,只等着尔芙一醒来就再喝一次,免得过会儿太阳下山,气温低了,尔芙又冻病了。 瑶琴应声就捧着摆着药碗的托盘走进了暖阁。 四爷也没有让旁人插手,直接端过还有些烫手的药碗就往尔芙嘴边送去。 尔芙想要接过药碗,见四爷坚持不撒手就只好这么就着四爷的手喝了,苦涩的药汤,有了旁边英俊挺拔的四爷作伴,似乎都变得有些甜滋滋的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情人节特别篇 第四百零七章 清晨,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前的轻纱遮阳帘洒在床上,苏灵儿裹着松软的蚕丝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听着楼下的动静,扬声叫道:“胤禛,早饭做好了么?” “快去刷牙洗脸吧,一会儿还要回家里吃饭呢!”四爷的声音从楼下的厨房里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悠扬的乐曲,正是客厅里电视机开机的声音。 从清朝回到现代,已经有两年了。 苏灵儿顺利从学校领了毕业证,本打算找一份工作,过上几年幸福的单身贵族、职业女性生活,再和四爷结婚的,谁知道四爷童鞋居然先斩后奏的凭借超高的情商和口才,不费吹灰之力的顺利服了她的父母和哥哥。 爸、妈和老哥三个人就这么合伙把她打包交给了四爷,让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下单身生活就又一次成为了已婚妇人。 “原来都这么晚了!”尔芙一边拿着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沙发旁角几上摆着的闹钟,叹气一声以感慨她毫无意义虚耗的生命,轻声道。 四爷听见尔芙的话,笑着揉了揉尔芙乱糟糟的长发,单手将描银边托盘放在了茶几上,顺手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送到了尔芙手里,打趣道:“真是个懒蛋。” “还不是你不让我去工作,我觉得我都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尔芙恨恨地咬着涂满果酱的烤面包。喝了一大口甜滋滋的热牛奶,很含糊的嘟哝着,“对了。今个儿好像不是周末吧,你难道不用去工作么?该不会是你被上司开除了吧?”完就用油乎乎的手往丢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摸去,似乎是想要确定下是不是周末。 “虽然不是周末,但是我前些日子盯着的那份合同已经搞定了。”四爷盘腿坐在地毯上,顺手将一条擦手巾送到了尔芙手边,笑着道,“之前积攒了不少假期。便打算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休息,难道尔芙不喜欢朕陪你么?” “还朕?”尔芙戏谑一笑,挑眉】□】□】□】□,@∷道。“而且我已经和你过若干次了,我其实不叫尔芙,我叫苏灵儿,要是被老妈知道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估计会很后悔把我嫁给你这个老古董吧!”着就摇着那只带着帝王绿铂金婚戒的手。满脸都是挑衅的看着四爷。 自打尔芙回到现代,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 平日里喜欢赖着他撒娇就算了,居然还学会威胁他了,看样子他该想个法子好好教育教育尔芙这丫头学会什么叫做三从四德了。 四爷托腮想着,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很有那种痞痞的感觉。 两个人笑笑的用过了这顿快成为午饭的早饭。 尔芙揉着吃鼓鼓的肚子,很是懒散地歪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着最近正在追的美剧。四爷就手脚麻利地将餐具送到了厨房里洗刷干净。 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修身西装的四爷,仰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四爷简直就是传中的高富帅代言人一般,“快去换衣服,之前老妈已经打过电话来催了。” 着,四爷就伸手把尔芙从沙发上捞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整理着尔芙滚作一团的长发。 “老妈和老爸今年怎么没出去旅游呢?”尔芙扯了扯身上素色长裙,有些疑惑的挠头道。 四爷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替她继续通着长发,看着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手上的平板上,动作迅速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蓝宝石项链,如变魔术似的挂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喜欢么?”看着尔芙傻愣愣的低头看着胸口的宝石吊坠,四爷低声问道。 “喜欢是喜欢,可是这东西很贵吧?”尔芙三指捏着足有她拇指盖大的无瑕疵蓝宝石,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钱的轻声道。 倒不是尔芙不解风情,实在是现在的四爷不是皇帝了,每一分钱都是要付出努力才能赚回来的,她可不能像之前那么奢侈的动不动就要各种名贵首饰替他增添负担了。 四爷笑着起身,伸手揉了揉尔芙的长发,将一枚镶粉色水晶的发夹夹在她的脑后,又取过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驼绒围巾替尔芙围好,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哎呦,我的鞋子,你今怎么这么着急呢!”尔芙摇摇晃晃地跟在四爷身后,指着门厅里摆着的那双裸色平底鞋,嘴里头焦急的叫着。 “没关系了,我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了。”四爷一把把尔芙打横抱在怀里,笑着道。 尔芙无语地看着四爷麻利地打开家门,把光着脚丫的她塞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快速地退出楼前的院子,往外驶去,不管她怎么问都不搭腔,弄得她都有些生气了。 “下车吧!”四爷将车停好,把后座上的一个纸盒递到了她的手上,对着已经气鼓鼓的尔芙,笑着道。 尔芙半迷糊、半好奇、又半是无奈的看了看膝头上的粉色纸盒,抬头疑惑的看了眼四爷,“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吧!”四爷笑着拔下车钥匙,温声道。 尔芙斜了眼四爷,虽然仍然有些生气,但是还是顺从地了头,伸手摩挲着纸盒外的缎带和细致的褶皱纹路,闻着纸盒散发着的淡淡香气,深吸了口气,拆开了盖子,掀开了里面的防尘纸。 盒子里是一双镶满了粉色水晶的尖头鞋,仿佛如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熠熠生辉,阳光洒在上头,散发着如彩虹般迷人的七彩光晕。 “好漂亮阿!”如所有女人一般,尔芙就算是正在生气。也很难拒绝这样子的一双鞋子,也顾不上再理会旁边坐着的四爷,迫不及待地试穿了起来。左看右看的惊喜叫着。 “那就穿着吧,咱们进去吧!”四爷又是一笑,伸手揉了揉尔芙的发,又顺手按下了尔芙身上系着的安全带卡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闪闪亮的新鞋子,脖颈上闪闪亮的新首饰,还有可口的爱心早餐……尔芙有些疑惑的看着四爷挺拔的背影。磨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迈步子,一直到四爷渐渐走出她的视线范围,这才急忙忙地跑着追上去。“今个儿是什么日子,难道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 “进去不就知道了。”四爷指着尔芙娘家虚掩着的门,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故意卖关子的道。 看着被四爷渐渐打开的房门。听着若隐若现的乐曲声。尔芙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看手上腕表上显示着的日期,满是惊喜地拍手道:“难道是你特地安排了结婚一周年的宴会?” “算是吧!”四爷伸手抓住尔芙的手,笑着道。 越是往里面走,隐约的音乐声就越发清楚。 “surprised!”尔芙正要招呼老妈出来套套消息,旁边一个凯蒂猫的玩偶就动了起来,同时用超大音量叫着,“欢迎公举回家!” “老妈!”尔芙微微一怔。便甩开了四爷的手,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胖乎乎额凯蒂猫,欢声叫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着话,尔芙就摸到了玩偶脑袋和身子之间的拉链,露出了老妈那张布满了汗珠子的熟悉面容。 “还不是金禛的。”年过四旬的王婉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指着自家女儿身后站着的胤禛,笑着道。 同时略有些艰难的从玩偶里钻了出来,还来不及整理下身上的旗袍就拉住了苏灵儿的手,快步往楼上苏灵儿出嫁前的香闺走去。 而四爷则笑着对尔芙摆了摆手,穿过客厅,往后面的草地走去。 苏灵儿的家世不错,虽然并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但是在sy城里也算是有名气的富人了,住的正是时下最流行的独栋别墅,不但前后都有常年绿草茵茵的草坪,楼前更有一个汉白玉雕琢的喷泉。 此时,别墅后面的草坪上,洒满了粉白相间的玫瑰花瓣。 除了中间预留出的一条直通眼前高出地表约一尺高、摆着香槟塔、数层蛋糕和巨大婚纱照蕾丝凉棚的粉色心形气球月亮门通道外,两侧已经摆上了数十张外罩着蕾丝镶缎带椅套的靠背椅,显然是一处西式婚礼的现场。 几个穿着素白色蕾丝抹胸裙的少女,正面色紧张的着什么。 “金总,您总算是来了。”一个眼尖的少女一见四爷走进就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忙跑了过来,指了指上首用白纱和粉色气球、罗马柱组成的凉棚,略有些歉意的低头道,“之前预约好的主持因为一些原因,现在还联系不上,您看怎么办呀?” “怎么会联系不上?”四爷闻言,脸色一凛,沉声问道。 “他的电话关机了,蕾蕾也去他的家里也看过了,没有人在家……”秦敏话的声音越来越,话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如鸵鸟似的将脑袋低到了不能再低的角度,默默地等待着四爷怒气爆发的训斥响起,可是等了足足有五分钟,也没有听见四爷的声音,她这才有些疑惑的怯怯地抬起头。 一眼看去,秦敏只觉得她好像看到了幻觉,往日里一贯从容的金总,居然如拉磨的驴子一般正在她眼前转来转去地躲着步子,一双手更是无处安放地相互摩搓着,嘴里头碎碎念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蕾蕾之前做过两年的婚庆主持,不如就让她上吧!”秦敏看了看身后几个为她鼓舞打气的伙伴,咬牙道。 “……”四爷有些不信任地看了眼红着脸的张蕾蕾——他手下一位羞涩、内向的文案,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找,如果等你们嫂子过来,还没有找到那个主持的话,就让张蕾蕾上。 现在,张蕾蕾就去备用化妆室化妆吧。”完,一甩手往来时的通道走去。 …… 与此同时,被老妈拉到楼上的苏灵儿,满脑袋雾水的瞄了眼衣柜前挂着的一件镶满水钻的抹胸拖地婚纱,嘴角抽搐地指着床头贴着的大大红喜字,磕磕巴巴的道:“妈,你知道我结婚了吧??” “当然知道了。”王婉仪笑着道,同时叫过了隔壁房间里等待着的化妆师,一把将尔芙按到了梳妆台前,“之前,你不是一直觉得那个中式的婚礼不满意,这次金禛特地让人安排了这场西式婚礼,连婚纱都备好了,只等你这位新娘子呢!” 着,便将尔芙身后的位置让给了化妆师,坐到了一旁的床上,低头用手机与后面的四爷沟通着。 “可是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吧!”虽然苏灵儿的心里是喜滋滋的,但是面上还是要矜持一下,略有些不赞同的嘟哝着。 “麻烦的是金禛,你只需要换上婚纱,画个美美的妆就好了!”王婉仪头也不抬的回答着。 片刻工夫,化妆师就巧手地替她画了一个淡妆,又将她披在肩头的柔顺长发统统盘好,用一枚镶嵌着无色水晶的银冠固定好,这才扶着她走到了床边,换上了那件奢华的长拖婚纱。 私人订制的十米拖摆镶水晶婚纱,三百六十度的完美勾勒出了尔芙的玲珑曲线,颈间一枚水蓝色宝石的白金项链,如海水般清澈无暇,如雨后的空般一般碧蓝瑰丽。 “把婚戒给我!”王婉仪看着眼前美得不要不要的女儿,笑着伸手道。 “老妈,这戒指很重要,你千万千万要收好呦!”尔芙一脸不舍的把手上的镶帝王绿婚戒交到老妈手里,很是不放心的交代着,倒不是她气爱财,也不是她不信任自己个儿的老妈,实在是这枚戒指太重要了,这是她和胤禛从清朝穿越回来,带回来的唯一一件东西,其珍贵程度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好啦好啦,别墨迹了,比我这个老妈还墨迹。”王婉仪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但是还是拿着戒指往二楼的书房走去,将这枚戒指锁进了保险柜里。 这边,尔芙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边,四爷也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的燕尾服。 “叩叩叩!” 四爷走到了尔芙的门外,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微曲食指地轻叩房门,低声唤道,“灵儿,我进来了。” “恩!”听着四爷满是磁性的低哑声音,尔芙的脸一红,有些害羞地看了眼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化妆师,故作正定的扯了扯裙摆,努力挺直后背的坐正了几,轻声应道。 房门无声的打开,四爷看着红着脸装平静的尔芙,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大步上前地走到了床边,一伸手拉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总听你念叨什么教堂、古堡的,我想你应该是很喜欢西式婚礼的,这次正好有空就请人准备了这个,算是给你个惊喜吧!” “切!”尔芙不开心地拧了拧身子,轻声嘟哝着,“谁让你没事弄这个了,真是又累又无聊!”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让她们把这些撤了好了!”四爷闻言,笑着道,完就起身一步步的往门口走去,只是那速度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显然就是等着尔芙叫他呢! 不过,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这,只是一听四爷要让人把这些都撤了,便有些慌了,忙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急声道:“都已经安排了就这样吧!” 背对着尔芙的四爷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第一次 第四百零八章 “这次喝的药挺甜的阿!”尔芙看着默不出声的四爷,没话找话的道。 之前从四爷和瑶琴的对话里,她已经猜出她睡着之后,是又有发烧和梦语的症状,想来是因为白日里情绪太过紧张,病情有些反复了,八成四爷太担心又折腾胡太医过来替她重新换了方子吧。 所以她完也没有太过在意就随手拿起了四爷丢在一边的话本子,无所事事的翻动了几页,见四爷居然没有理会她,便有些疑惑地抬眸看去,正好看见四爷端起药碗深嗅的样子。 “怎么了?”尔芙撂下手里的话本子,往四爷身边挪动了下,轻声问道。 四爷不理会她的问话,反问道:“你药有些甜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了头,随即就伸手要端着药碗,打算把剩下的半碗药汤喝进肚子里,免得四爷一直在那摆弄那个药碗,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别动。”四爷长臂一卷,便把药碗挪出了尔芙的半径范围内,沉声喝道,转头让瑶琴将之前给尔芙煎药的药渣拿过来。 “到底怎么了?”尔芙有些不安的追问道。 四爷微微摇头,转头看了眼脸色微变的尔芙,伸手摸了摸尔芙的发,示意瑶琴抓紧把药碗挪出去,露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轻声道:“没什么,估计就是药的份量有些不对劲吧!” “哦!”尔芙的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安稳,但是四爷都这么了。她也就没有追问,笑着头应了个声,转眸看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自鸣钟上的时间。起身就要往净室里走去。 不想,她才刚刚站直了身子,还来不及迈动步子,便觉得双腿一软,也亏得瑶琴和四爷在旁边扶了她一把,不然差在羊毛地毯上跌成滚地葫芦了。 “嘶!”突然的失重感,让尔芙坐回到炕上还有些后怕。忍不住的倒吸了口凉气,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抓紧了四爷的袖管,一双升腾起水雾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似是↙↙↙↙,¢¢希望四爷能些什么让她安心的话。 “苏培盛。”四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转头厉声喝道。 正在后面茶室里歇乏的苏培盛闻声,打了个冷颤。差踢翻了眼前烧得通红的红泥茶炉。双腿紧倒腾地出现在了四爷眼前,一抬头就看见素来娇柔的瓜尔佳主子正泪眼汪汪的看着四爷的可怜模样,让他心里头翻滚着的那的不祥,找到了源头。 “主子!”苏培盛跪在原地,头也不敢抬的道。 “去把陈福叫来。”四爷冷声吩咐道。 转身示意瑶琴将手里头的药渣包交给苏培盛手上,全过程不曾看苏培盛一眼,便好像苏培盛不存在一般。 与四爷的反应相反,尔芙自打苏培盛进门。就将注意力都落在了苏培盛的身上,一直目送着苏培盛跌跌撞撞地出了暖阁的门。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这么走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紧抓着四爷的手臂,低声问道:“是我的药出了什么问题么?” “别担心,只是一事而已,没看爷都没让人去叫胡太医么!”着,四爷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方藏蓝色的帕子,心翼翼地擦拭着尔芙眼角无意识留下来的泪珠子。 虽然四爷面上是镇定自若,但是这心里就好像剪不断理不清的毛线团一般乱糟糟的,嘴里头连安慰尔芙的话都不利索了,偏前院康熙老爷子那边还等着他过去伺候着,弄得他发自肺腑地觉得疲惫,“起来走走吧,别窝在床上了。” “恩。”尔芙深深地打量了四爷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察觉到腿上的力量正在一的复苏,之前那的不安也就没了,抬手招呼过在墙边立着的瑶琴,再次起身往净室里走去。 净室里,文、满早就预备好了热水,尔芙也没有矫情,直接在净室里完成了洗漱,又臭美地对着模模糊糊的铜镜照了照,这才重新回到了暖阁里,穿上了要出席晚上赏灯宴的衣袍。 一袭艳红色的大襟旗装上,前襟、后襟上都绣满了五彩的京绣,其中还有几朵用光华流转的孔雀羽丝线绣的海棠花,华丽非常,正是之前两人冷战那段时间里,四爷委托内务府里的京绣大师特地为尔芙准备的新衣。 这样华丽的袍子,阖府上下就有两套。 除了尔芙身上这条艳红色的,乌拉那拉氏那里还有一条大红色绣喜上眉梢的,连七和茉雅琦都没有得到。 “眉毛,我自己个儿来吧!”配合着身上流光溢彩的旗装和繁杂的架子头,尔芙看着瑶琴替她画的新月眉,便有些不大顺眼了,破荒的打算要自己个儿画个眉毛。 尔芙穿越前,正流行着一字眉。 在她看来,一字眉的眉形给人一种亲近、平和的亲切感,她个人很是喜欢,但是因为她本人的眉毛实在是太淡了,画起来并不合适,所以一直就只能羡慕地看着身边伙伴画着减龄的一字眉装嫩流口水了。 但是穿越到这个身体上,便没有这种困扰了。 不浓不淡的一字眉,配合着圆溜溜的杏核眼和微圆的鹅蛋脸,简直就是卖萌的不二利器。 只是在尔芙眼里美得不要不要的眉毛,落在四爷眼里就有些奇怪了,眉头紧蹙地盯着,正对着他托腮嘟嘴卖萌的尔芙那双一字眉,很是冷淡的嘟哝着:“怎么这么怪模怪样的。” “多好看呀!”尔芙斜着脑袋看了眼手把镜里灵气十足的脸,扬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柔声道。 “你喜欢就好吧!”四爷很是不能理解尔芙的欣赏眼光,但是也没多纠结,扭头看了眼琉璃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轻声道。 …… 那边,苏培盛已经一路跑地闯进了陈福的房间。 陈福作为四爷身边得脸的太监,虽然在外人跟前露脸的机会不多,但是在府里的地位,比之苏培盛只高不低。 一贯成日跟在四爷身边的苏培盛,对陈福和张保的态度,那更是比对上自己个儿亲爹还要更恭敬几分。因为他苏培盛十分明白一,四爷可以没有他苏培盛,但是绝对不能轻易离了这两位。 同为太监。他更了解他们这些个儿不正常的男人的心眼。 你看你恭敬着他们,他们未必会善待你几分,但是你敢给他摆个脸色和露出什么不屑的眼神,那你绝对是把他们得罪到了骨子里。要是他们不得势还好。那要是一旦得势,绝壁会把你折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苏培盛和张保、陈福等人打交道的时候,那叫一个恭敬。 他今个儿这么贸贸然地不敲门、不让人通禀就闯进陈福的房间,那绝对是四爷开府以来的第一次。 “苏培盛,你你也是咱们主子跟前的老人了,这怎么就这么不稳重呢?”陈福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快,虽然没有疾言厉色的呵斥。但还是不冷不淡的嘟囔了一句,同时一抬手打发了他怀里衣衫不整的宫女。 宫女脸羞红地退出了房间。脚步不慢不快,似是刚刚只是进去奉茶一般平常,并没有被苏培盛撞破好事的窘迫,一直到将大敞四开的房门关好,这才飞快地睃了眼左右,见旁边无人瞧着,才伸手飞快地拢好了衣襟,一脸逃出生的长舒了口气,跑地往远处跑去。 “陈公公,您就别怪我不稳重了,实在是主子那边吩咐的差事要紧。”苏培盛尴尬地虚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将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了纸包,半弓着身子送到陈福眼前,很是恭敬的道,“您也知道今个儿这日子让胡太医进府不方便,主子让我拿着这个来,让您给看看。”着就退到了一旁,等着陈福打开药包检查。 陈福,四爷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可怜太监。 之所以能成为四爷最信任的太监之一,除了他能为四爷慷慨赴死的忠心,还有他的一身功夫和易容秘术,但是他最本事的却不是这两样,而是医术。 他这医术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甚至连苏培盛、张保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但是却并不比太医院里的任何太医差,便是连专门负责康熙老爷子脉案的两个御医,都未必比得上他,只是却从未在人前显露过。 能得到他陈福诊治的人,到目前为止就只有四爷一人。 这还是四爷第一次让他替瓜尔佳侧福晋检查药渣。 因为并没有亲眼看见四爷脸色剧变的样子,便是苏培盛得夸张,陈福仍然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苏培盛向来是这么个有一分十分的性子。 陈福就着铜盆里的温水洗了洗水,重新回到圆桌旁坐定,随手打开药包,不经意地翻看着。 不过就是寻常治风寒的药罢了,只看了两眼,陈福就将药包略微拢了拢,推回到了苏培盛眼前,语气不疾不徐地道:“没什么了不得的,你下次能不能不拿这么的事情来折腾咱家了。” “不是的,您再给瞧瞧吧!”苏培盛哪敢接过药包,忙又退回到陈福眼前,同时还从袖管里取出了个荷包,送到了陈福眼前,低声道,“实在是主子的脸色太吓人了,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完,苏培盛见陈福看也不看那装满了银锞子的荷包,只冷冷的盯着他看,心里头七上八下地搓着手赔笑,又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看起来玉质不错的手把件,送到了陈福眼前。 陈福这才恹恹的收了,重新将药包打开,细细翻看起来。 这一看,将他吓得不轻,很快就收敛起了满脸的不耐烦,又是闻、又是尝的,把巴掌大的药包翻了个底朝,折腾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沉着脸让苏培盛取过窗边长几上摆着的笔墨,提笔写下了数十个看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数字组合,吹干,仔细叠好,交到了苏培盛手里。 “抓紧回去吧,一会儿咱家过去送药。”完,陈福就起身推着还愣神的苏培盛往外走去。 苏培盛摸不着头脑地挣扎着,紧把着门柱不撒手,似是还想要些什么,只是这话还没出来,便被陈福出的一句话吓得收回了手,一溜烟地往外跑去。 打发了苏培盛,陈福重新回到屋子里,仿佛做贼般地栓好了门,将窗纱、帷幔一一撂下,仔细遮好,又贴着窗缝看了会儿外面的动静,见一直没有人往他这边走动,这才动作麻利地钻到了床底下。 陈福在床底下翻了个身,一双手在床板上摸索了片刻,只听“吧嗒”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床板上,露出了一个不足一尺长宽的暗格,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芒,盯着暗格里几个不起眼的瓷瓶看了一会儿,才拿起了一个灰扑扑的瓷瓶。 这瓷瓶看上去灰扑扑的,怕是丢在外面都没人会捡起来看看,但是陈福拿在手里,却好像拿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一脸肉疼地拔出了瓶嘴上塞着的红布团,倒出了两颗如黄豆大的褐色药丸,猛地丢进了嘴里,微微一仰头吃了下去,随后就将药瓶重新放回到了暗格里,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坐在了圆桌旁。 “怎么会出现这样东西!”就着碗里的残茶漱了漱口,陈福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蹙的看着一旁烧得只剩下渣滓的药渣包,语气里满是不解的嘟哝着。 陈福又坐了一会儿,一直到那药渣都烧净了,这才起身打开了窗子、门,头也不回地往张保的房里走去。 “叩叩叩……” 虽然陈福这心里也好像炭火烤着似的难熬,但是却没有苏培盛那样慌慌张张的闯进门,相反显得就如串门般的悠闲,双手插在袖管里,轻抬腿地踢了踢眼前虚掩着的房门,笑着招呼道:“张保,咱家来找你翻盘了!” 张保已经从身边伺候的太监嘴里听了,苏培盛急忙忙跑到陈福房里的事情,正琢磨着是不是内院里又出了什么事情,猛然听见陈福在门口唤他,不禁有些狐疑的怔了怔,但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笑着迎出了门,“哎呦,我的好哥哥,您可得轻着些,这要是让主子听见,弟弟可是担待不起呀!” “咱们几个里头就数你鸡贼……”陈福亦是笑着打趣了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茉雅琦的婚事 第四百零九章 两人似是平常时般的攀谈几句,便笑着一起往房间里走去,全过程没有半破绽,便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盯着二人的探子,也不过就是摇了摇头,暗道一句“白耽误工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却没想到这二人一进门就换了另一幅表情。 陈福满脸凝重地左右环视一周,迈步走到圆桌旁摆弄着茶盏,嘟嘟囔囔地道:“你就别忙活了,咱来找你可不是喝茶的,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咱家今个儿要好好翻翻本。”着,还从腰间解下了之前苏培盛给他的那个荷包,似是炫耀般的抛接着,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碰撞声。 而与此同时,张保则无声地褪去了鞋子,以秘术传音之法营造出正坐在陈福身边和他话的状态,只穿着袜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墙边,伸手按动了下镶嵌在墙上的赤铜烛台。 墙上,一幅看起来只是寻常墨宝的字画,居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嘎吱声,便滑到了另外一侧,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去那边玩色子吧!”张保对上洞口里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三寸丁男子,传了一句话,甚至来不及多解释一句,便招呼着陈福一块往密室里走去。 陈福也没有多耽搁,一提真气,无声地凑到了张保身边,利落的将手里抛接着的荷包一抛就丢到了那三寸丁男子手里,转身跟着张保往暗室尽头走去。 来。张保房间里的暗室并不大,只有三米见方的位置。 除了那些上头看似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不少书籍和奏疏、记档册子等玩意的书架外,连把椅子都没有置办。更别提什么热茶、心、珍贵摆件了,但是却正是四爷府里最为重要的一处秘密,平日里,便是张保都不能轻易进入。 这密室有两个入口,一为张保房里的这个,另一个就是四爷书房里的入口,这里正是四爷的秘密书房。一些不能被外人看见的资料都存在这里。 今个儿,陈福一过来就用暗语提起这处密室,虽然让他微微愣了愣。但是还是按照陈福的⊥⊥⊥⊥,≠▼
syle_();意思打开了暗室,将陈福放了进来,但是一进来,张保就不能再继续糊涂下去了。还不等陈福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他就从袖笼里抽出了一柄幽暗无光的短剑,直抵着陈福的腰间,冷声问道:“陈公公,咱家一贯敬重你,但是今个儿这事情,你要是不能给出个解释来,那怕是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你先放开我。”陈福倒是并未慌张,他是真有急事。才让张保打开密室,让他进来翻找些资料。 完。陈福见张保还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苦笑一声,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看起来黑黢黢、毫不起眼的枯萎花,反手送到了张保眼前,连连晃动着,示意张保注意他手里头的这株花。 “这是……?”张保不解的问道。 陈福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也不管腰间还抵着的短剑,一转身就将那花送到了张保眼前,用一种平缓,却甚是深沉的语气,缓缓道:“上古有神兽凤凰,雄为凤、雌为凰。 凤凰性格高洁,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传中凤凰共有五类,分别是赤色的朱雀、青色的青鸾、黄色的鹓鶵、白色的鸿鹄和紫色的鸑鷟。 所谓鸾凤和鸣,便是象征着夫妻和顺,百年好合之意。 此花名为凤泣血,原不过是乡野最寻常的野花,只因落上了失去伴侣的凤鸟涅槃时的一缕心血,所以便自此长久不灭,并具有一定的du/ing。 之前,咱家也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在那些传故事里,却不想今个儿居然从瓜尔佳福晋的药渣里发现了这物。” “你真的?”张保虽然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敢相信,但是手里的短剑却被收了起来,一伸手从陈福手里就接过了那株黑黢黢的花,仔细的端详着,怎么也瞧不出这黑不溜丢的玩意,居然能和传中的凤凰扯上关系。 陈福很是不快的翻了个白眼,“咱家是那不懂规矩的人么,要不是真的,咱家何必这么忙忙叨叨的来找你,大可以等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不注意了再过来。 这次这花是出现在了瓜尔佳福晋的药里,所以并没有什么麻烦,这要是出现在咱们主子的药里,或是餐饮里,那怕是现在咱们府里就要办丧事了。” “什么?”张保之前还只是觉得这花有些让他惊讶,这会儿听陈福的话一出口,他直接就吓了一跳,眨巴着豆大的眼睛,瞪得差连眼仁都掉出来的,尖声道。 陈福微微头,示意张保并没有听错,继而解释道:“此为失去伴侣的雄鸟凤凰的心头血所污的凤泣血,所以对女子并无大碍,只是会让女子有短暂的不适,但是对男子却是要命的东西。” 话到此处,张保一双手都抖了起来,好像得了帕金森似的,引得陈福心里一阵好笑,忙接着道:“此花虽然药力十足,但是却必须接触到血液,或是口服,所以你这么拿着是没问题的。” 完,陈福还很是鄙夷的看了眼张保,似是觉得张保真是太过胆了些一般,全然忘记了他迫不及待打发了苏培盛,服下救命灵丹时的那副胆鬼样子了。 “我您老话能不能大喘气。”张保丝毫不觉得他的反应有什么问题,命只有一条,本来就没了子孙根,他可是希望自己个儿能活得越长寿越好。 “行了,咱家可没空和你在这耍嘴皮子,咱家过来就是想找找看古书里有没有什么相关的记载。毕竟这东西都出现了,咱们总是要有个防范的法子,若是能找出治疗的方子。那就是更好了,也免得咱们成日里提心吊胆的呀!”陈福笑着摆了摆手,着就已经往书架前走去。 要,四爷这秘密书房里的书籍不少,很多都是已经纸页泛黄的古籍善本,甚至还有不少用篆记录的竹简书卷,若是在外面。那绝对是一本书都能换上一处京城里的四合院了,也真不知道四爷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陈福很快就钻到了医学类相关分类的书架前,细细翻找起来。 “哦。对了,之前我过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让人给主子那边送信细细解释,你一会儿看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主子那边传个话。让主子不必太过担心瓜尔佳福晋的身子。要瓜尔佳福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完,不等张保反应过来,陈福就又钻回到了书架之间去翻书了。 张保默默地等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趣,加之这秘密书房里的通风换气并不是很好,又没有人进来仔细打扫过,这些年那个三寸丁都吃喝拉撒不离窝的在这里守着,那味道真真是不大好闻。便是他已经燃了角落里的香炉,但是他还是觉得能闻到那股子酸腐味。 又过了一刻钟。张保见陈福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盯着一本本的书卷不出声,眼珠子一转就从四爷书房的那道暗门钻了出去,径自换了个模样,穿着毫不起眼的皂色太监袍就往内院里走去。 …… 与此同时,四爷那边看了苏培盛送回来的纸条,脸色有了些许好转,抬眸扫了眼自鸣钟上的时间,又看着尔芙已经全然无碍地换好了华丽精美的旗装,笑着道:“时辰不早了,爷去前头瞧瞧。 你若是觉得在院子里等着无聊,便去正院那边陪着额娘话吧。” 德妃娘娘作为四爷的额娘,这些年来府里的机会有限,自然不会将这么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正拉着乌拉那拉氏话,得最多的就是府里二格格茉雅琦的婚事问题。 要,四爷这疼爱孩子的性子,那真是够够得了,虽然他心里对茉雅琦失望到了极,但是还是想要为茉雅琦谋个好的人家。这个年节过得比往年可是忙碌多了,好不容易从康熙老爷子那得来了恩典,让茉雅琦免于和亲蒙古草原的悲惨命运,又开始和幕僚研究着京中那些适龄的男子,学问不好的不要,依仗着祖业不事生产的不要,喜欢寻花问柳的不要,已经有了侍妾、通房的不要,家中婆母不好相处的不要,甚至连妯娌不好相处的都被四爷淘汰了。 四爷的高标准、严要求,若是放在现代还好些,但是古代男子大多是三妻四妾,一般富贵望族家里的男子十六七岁就已经通晓人事,四爷又不想给自家女儿弄个还不定性的半大孩子为夫,这挑选起来就有些难了。 至于不好相处的婆母、妯娌,那倒是还在其次,毕竟就算是茉雅琦再不是,那也是爱新觉罗家出去的格格,最起码能封个郡主位出嫁,所以倒是不大担心会被婆母、妯娌刁难了去。 一想到茉雅琦的婚事问题,便是德妃娘娘已经见惯了风风雨雨,经过了大风大浪,这会儿起来,也不禁是连连蹙眉,见左右宫女都正忙活着,拉着乌拉那拉氏低声吐槽起来,“蓝沁,你老四这是随了谁的性子呀,你看圣上那么多格格,也没见哪个像他这么操心的……” “额娘,四爷是严父,亦是慈父,心疼茉雅琦没有了亲生额娘在身边操持这些事情,自然是要多用心几分的!”虽然乌拉那拉氏也觉得四爷这次关于茉雅琦出嫁的问题上太过了些,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嫡母,她还是笑着替四爷解释着。 “唉!”德妃娘娘闻言就是一叹,足足停顿了有五六秒中,才摇着头继续道,“其实要本宫,还不如把茉雅琦嫁到远处去,这样也免得你们跟着继续操心了。” “额娘怎么这么?可是茉雅琦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乌拉那拉氏是何等聪明,见德妃娘娘眼露疲惫和无奈之色,便猜测出了几分,有些担心的问道。 德妃娘娘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好,也不愿意让乌拉那拉氏再为了茉雅琦的事情操心,倒是没有将茉雅琦在宫里闹出的事情来多,苦笑着道:“倒是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只是太不懂事了。 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希望她以后能懂事些吧。 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之前老四对本宫不也是那个态度,如今倒是改变了不少,希望茉雅琦以后也能明白老四的苦心和你们的为难吧,别总是听风就是雨的做些傻事了,不然就是她有着和硕郡主的身份和老四这么个亲王阿玛做依仗,怕是也会过得不大舒坦。” 乌拉那拉氏见德妃娘娘并没有起茉雅琦到底在宫里做了什么事情,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些个不起眼的事罢了,笑着了头,轻声道:“其实茉雅琦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只是那李氏到底不是亲生额娘,有时候经常会给她灌输一些负面的思想,以后离了府里,估计就能好些了。” “李氏的事情,老四处理得莽撞了些。”德妃娘娘深以为然的了头。 这亲娘和养娘就是不一样,亲娘除了少数那些心狠到极致的,大多是一心为了孩子,可是养娘就不大一样了,若是养母只是希望孩子替她们在男人那里挣个好印象,那对孩子的影响是真心挺大的,便如昔年那位老四的养母一般,也亏得老四心思细密,又聪明,不然怕是早就走歪了。 “听盛京庄子上的人,李氏如今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成日里吃斋念佛不,更是喜好上了养花,性子越发柔婉谦和,倒是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乌拉那拉氏见德妃娘娘提起李氏,忙接茬道,倒不是她打算替李氏刷刷好感度,只是觉得以前的李氏虽然张扬些,对她也不算恭敬,但是却比现在这位李侧福晋更懂得进退,更适合侧福晋这个位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既然李格格了李福晋的位置,她便就只能是李福晋了。 那位在那边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回到府里了,所以这些消息就不要让盛京那边的人送过来了,也免得茉雅琦从旁人嘴里听了什么想歪了。”德妃娘娘闻声,略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渐渐涌起的轻雾,低声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好戏开场 第四百一十章 乌拉那拉氏也明白这,但是她抛开她四爷嫡福晋的身份,只以一个母亲、一个女人的感性思维来看,她还是有些同情真正生养了弘昀和茉雅琦一双子女的李氏。 之前,李氏虽然做错过事情,也曾经伤害过她乌拉那拉氏,但是却从未对孩子有过私心,即便她在一双子女上,过于偏袒弘昀,有些忽略了茉雅琦,但是这确实可以理解的事情。 生儿育女——儿子是能够承袭家业,传承血脉的,而女儿却早晚会成为别人家的人,何况茉雅琦比弘昀的年纪又大了些,李氏自然会将注意力多放在弘昀的身上,这算不得李氏的过错。 即便如此,李氏还是在茉雅琦犯下大错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替茉雅琦承担下了错误,独自去了盛京的庄子上清修,舍弃了一辈子的荣华,只为了能让一双儿女不在四爷心里留下污,也算是慈母了。 至于李格格趁势,雀占鸠巢的成为了李侧福晋,原本乌拉那拉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当没看见就算了,但是随着府里记得真李氏的人越来越少,这位假冒的李氏在享受了侧福晋所带给她的体面和富贵之后,也就越来越不顾及脸面了,多次挑唆着这双养子、养女犯错为她谋好处,更是让她的亲生父母将真李氏的父母排挤出了李氏家族的那所大宅子,最后寂寥地离开了京城,远赴江浙去寻求出路。 昔日因为李氏得宠。而在京中混出些许脸面的李家,早已经不记得了为了家族荣兴做出巨大贡献的李氏,只记得四爷府里的侧福晋李氏。真真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感。 正因为种种感触,乌拉那拉氏才会在德妃娘娘提起茉雅琦婚事的时候,提起在盛京庄子上为历代先皇祈福的李氏,希望能帮衬李氏一把,却不想她还没有将意思明就被德妃娘娘拒绝了,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思到此处,她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家族的越是繁荣。越是能带给族人们的体面,让族人享受到不俗的生活。既然昔日曾经7777,↓↑
syle_();受族中供养,那么自然就要在合适的时候回报。这就是轮回。”德妃娘娘以一奉茶宫女的身份成为宫中不倒的四妃,察言观色的工夫,自然是不可觑,见乌拉那拉氏半晌没有出声。眼中又流露出伤感之色。便明白了几分,笑着拉住了乌拉那拉氏微凉的手,柔声道,“额娘知道你是心善的人,不然也不会顺了圣上的意思,让你做老四的福晋,但是善心的人总是会容易钻进死胡同里,老四是个什么样子的性子。你该最是了解。 当日的事情,详情。额娘不是太了解,但是也算是知晓几分。 这事若是放在其他府里,怕是不但李氏的命都保不住了,连茉雅琦和弘昀的德行都会有暇,可是老四还是扛着压力,让她的子女能继续享受尊荣,让她能离开京城的漩涡去往盛京的庄子上安度余生,这也算是对她不薄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老四也实在是力所不逮。”着,德妃娘娘就叹了口气。她也是一直到这几年才渐渐明白了老四的脾性,之前她对老四也有所误解,认为老四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和为难,与她心有隔阂,刻意疏远她。 而她也是个好强的性子,既然老四不亲近她,她也就不理会老四,只一味的宠着儿子,越是这样,老四就越是伤心,越是对她冷淡……一直到尔芙这个有些傻、有些憨的姑娘出现,破了她们母子间的误解,这种恶循环才有所好转。 便如尔芙的那样,孺慕之情是所有儿女都有的共性,只是有的儿女喜欢表现在外,有的儿女则是压抑在心里。 回想以前,那时候的老四还是个不晓事的孩子,每每到初五、十五、二十五的日子上,她们一众宫妃去给还是佟佳贵妃的孝懿仁皇后请安的时候,个的老四总是看似亲近的贴在佟佳氏身侧,其实眼神却一刻不离地在她身上瞧,而佟佳氏发现后,便总是让老四回去念书。 还记得老四最后一次出现她们众妃给佟佳氏请安的殿里被佟佳氏喝退的时候,满眼都是依赖和不舍,看得她德妃心里头就好像有人用手用力地揉捏她的心脏一般生疼,眼睛里涩涩地浸满了泪水…… 在以后,她就没在佟佳氏的宫里看见过老四。 依恋母亲的老四也曾以顽皮的甩掉身边随侍的宫人,偷偷地跑到御花园里,蹑手蹑脚地溜到她身边,低声唤上一句“额娘”,然后很快地跑远…… 其实,她就是被心里头对孝懿仁皇后强夺她亲子的恨意蒙住了眼,才会疏远老四那么许多年,差就要把遗憾带进棺材里。 “娘娘、福晋,瓜尔佳福晋来请安了!”正当德妃娘娘深陷回忆中的时候,福嬷嬷捧着热茶到近前,轻声道。 “快让她进来吧,之前本宫和她在圆明园的时候,可没瞧见她这么守规矩。”德妃娘娘轻声发泄着不满,话里却难掩对瓜尔佳氏的亲近之意,听得乌拉那拉氏都有些心塞了。 福嬷嬷很快就领着一袭盛装的尔芙进了门。 “瓜尔佳氏给德妃娘娘、福晋请安。”遵循着规矩,尔芙刚走到正堂铺着的宫毯边就站定了脚步,躬身见礼道。 “快起吧。”德妃娘娘笑着,抬手指了指乌拉那拉氏下首空着的太师椅,有些安乌拉那拉氏心地轻声道,“别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府里头,若论姐妹情深,你和蓝沁是真真亲近的,平日里进出正院就好像回到自己个儿娘家了似的随便。可别挡着本宫跟前装乖巧了,你就不是那块料。” “瓜尔佳福晋性子跳脱,性格却是纯良。蓝沁亦是愿意和她多多亲近。”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头堵着的一口气散了,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柔声接茬道,同时起身走到了尔芙跟前,亲手扶起了还在拘礼的尔芙,又招呼着福嬷嬷将下首摆着的太师椅挪到了德妃娘娘跟前。三个儿围着正堂摆着的方桌,坐在了一堆儿。 落座后,尔芙讪讪一笑。有些羞涩的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簪着的翠扇形簪,低声道:“府里头今个儿来的客人多,尔芙真真是不敢不守着规矩,毕竟丢了尔芙的脸面不要紧。可是却不能让人咱们府里的人不懂规矩不是。” “你这张嘴是真甜。”德妃娘娘将手边摆着的琥珀核桃送到了尔芙跟前。她知道尔芙就爱这口,也不忘把一碟腌渍得酸酸甜甜的杏脯推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前,“蓝沁,你也得多吃些甜食,免得让这丫头给你灌得迷汤多了,灌迷糊了。”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三人之间的气氛是一团和气,有有笑地聊着家常。但是在蝶舞轩里歇息的八福晋等人,却是苦大仇深的满脸愁云。正在叽叽喳喳的密谋着什么。 “八嫂,要不这事就算了吧!”老十胤珴的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标准的直性子,最是不耐烦这种背地里算计人的事情,听八福晋完她的计划,不禁有些心惊的出言拒绝着,“难得皇上能这么高兴,咱们就别再惹出事情了。” “老十家的,我都不知道该你什么才好!”八福晋郭络罗氏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训斥道,“四哥——那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今个儿咱们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跑到他府上,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他就不记恨咱们了么? 何况八爷他们和他素来不睦,怕是今个儿让他无损无伤的过了,明个儿他就要想个辄把几位爷们的差事搅合了,你也不愿意老十成日里被皇上教吧!” 老十胤珴,十岁就没了额娘,是康熙爷诸多皇子中除了太子,身份最高贵的一位,只是他的血统高贵,行为却绝对不高贵,性格跋扈、嚣张。 在他眼里,怕是真应了那句“老大、地老二、皇阿玛老三、他老四”的俗话,压根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便是连太子最受康熙老爷子看重的时候,他也是毫不尊敬,唯一能劝动他的就只有他八哥胤禩了。 之前,他还惦记着皇位这事,行为有所收敛,可是自打被康熙老爷子指了个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做嫡福晋,至此彻底与皇位大宝无缘,他的行为就更加放任了,对这位福晋素来不是很喜欢,要不是这位福晋有个郡王的亲爹,且本人又善于隐忍,怕是早就在老十府里待不下去了,连寻常侍妾都比她在老十跟前有脸面些。 这么尴尬的位置上,可是老十胤珴一旦心里头不痛快,便第一时间去找她麻烦,所以一听八福晋郭络罗氏这么,她也就不再多什么了,只是脸上的无奈,让人瞧着就觉得她这个郡王福晋当得憋屈,估计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心里也是这么认为。 九福晋董鄂氏,祖上出身高贵,老九又是个手脚大的,除了和老四不睦,和其他皇子关系都算是不错,所以在诸位皇子福晋里算是比较有脸面的一位。 看着十弟妹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被八嫂郭络罗氏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手,笑着安抚道:“其实弟妹也不必太担心,几位爷都细细盘算过了,便是真的露馅了,咱们也就是个看热闹的罢了,皇上和四爷就算是动怒,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恩。”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虽然日子过得憋屈,却不喜欢别人同情的眼神,所以董鄂氏自以为她是想要安慰十福晋,其实看在十福晋眼里却并不喜欢,十福晋笑着躲开了董鄂氏的手,微微头,轻哼一声,算是应了九福晋的情,但是心里却是默默的吐槽着。 她的父亲是蒙古藩王,她自就看着父亲那些女人是怎么相互算计,她远比八福晋、九福晋两人更懂得男人的心思,那些位居高位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傻子,他们看似好像摆弄不清楚府里的女人,其实他们就是不在意罢了,但是若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些女人去算计他们,那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正因为看得明白,所以她从来不会去为难老十府里的女人,管她们怎么得宠,只要不上她跟前来嘚瑟,她就笑笑就算了,可是却不想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她无能了,其实她才是真正的聪明。 若是不聪明,她又怎么可能让对她翻到骨子里的老十和她生下五阿哥——弘暄。 若是不聪明,她手里头的掌家之权,怎么从未落到妾室手里。 只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长得太过憨厚,所以别人都不曾深想过这事罢了。 “那咱们就按照计划进行,李氏是个有野心的,只要一机会,她就能搅合得四哥后院里头不得安宁。”八福晋郭络罗氏并没有注意到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不对劲,笑着下了结束语。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不重视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那自然是和老八、老九等人的闲谈私话有关系了。 如今圣上年岁越来越大了,而儿子们却正当盛年,老十对他这个福晋烦到了骨子里,只是一直碍于圣上的压迫,一直忍耐着,心里却已经动了旁的主意,早早就让老八答应他大事成后就换福晋的请求了,连人都寻觅好了,正是已经落败的赫舍里家的一个十四岁姑娘。 她还瞧见过那姑娘一次呢,模样比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好得太多了,爱爱笑的,比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这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子好多了,要是她是老十,她也会喜欢那姑娘的。 想到这里,八福晋郭络罗氏看着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露出了一抹怜悯的笑容,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暗想着:出身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得男人的心思,瞧瞧咱们八爷,那可是对我一心一意,虽现在府里有个年氏做了侧福晋,还不是好像丫鬟似的伺候着我,八爷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呢! 又了一会儿闲话,郭络罗氏看了眼窗外的,伸手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阴笑着道:“好戏开场了,咱们也该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佟佳贵妃的小心思 第四百一十一章 晚宴的地点,依然是设在了前有戏台,后有人工湖的揽月楼里。? ?? `? 与中午不同,此时的揽月楼的一楼门窗已经尽数除去,门口用于防寒的锦缎夹棉帘子早就收了起来,作为装饰用鎏金钩子挽在窗边的轻纱帷幔纷纷随风飘袅,如云雾般清浅似水。 正堂上,一张张造型古朴的竹制矮几上,后面摆着一个个滚黄边绣祥云的三寸后弹花软垫,显然是晚宴的地点,两侧厅堂里则正对着揽月楼前面的戏台,摆着一张张角几和太师椅,布置得和寻常戏园子相差不多。 “这里布置得倒是古色古香的。”德妃娘娘先于旁人一步,随着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来到揽月楼里,内外打量一圈,颇有些赞赏之意的含笑看着尔芙,轻声夸赞道。 乌拉那拉氏在旁笑着接茬道:“额娘就别夸她,瞧瞧她这尾巴都要翘到上去了。” 德妃娘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正色问道:“晚上听戏和观灯的请柬都出去了吧,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么?” “这点,娘娘就放心吧,给各府送去的请柬都是前院的管事操办的,这是他们的专长,而且四爷也特地对照着册子检查过了一遍。”尔芙挠了挠头,轻声答道。她是真心不善于应酬这种事情,也真心搞不清楚那些拐弯亲戚到底有多少,所以回答起来有些心虚,但是一想到做事严谨的四爷,她就不担心了。 德妃娘娘也了解自家儿子是个有成算的,所以便没有继续问,笑着让随身伺候的宫女去给还躲在院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李氏送个信儿去,转身带着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就往客院里休息着的佟佳贵妃等人那里去了。 佟佳贵妃等人住的客院是一处三进的院子。 除了倒座房和后罩房里住着几位娘娘的宫女,正院上房和两侧跨院,以及正院的东西厢房,正好住下几位娘娘,内里布置走的是雅致温馨的路子。虽然不如宫里的富丽堂皇,却让人有一种回到家的舒适感,西北角上,尔芙还贴身地安排了一处有七八个灶台的厨房。备着擅长川鲁粤淮扬各色菜系的大厨们和技艺高的点心师,满足几位娘娘的需要,免得几位娘娘在席上没有吃好饿肚子。 这会儿,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随着德妃娘娘一进院子,便听见正堂上传来阵阵话声。其间笑声不断,显然几位娘娘的心情都是不错的。 “快请进来吧!” 德妃娘娘进了院子,虽然在佟佳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婢佟佳氏早就留了话,是娘娘过来就可以随意进入,但是她也并没有贸贸然的闯入堂上,而是又打了身边得脸的宫女上前通禀,做足了下位者求见的礼节。 佟佳氏听见嬷嬷通禀后,也乐得给德妃娘娘做脸,含笑带着几位换上盛装的宫妃就迎出了堂屋的门,拉住了德妃娘娘的手。连连夸赞着她的儿媳妇们能干,安排妥当、细致,让她们这些在宫里头与社会脱节大半辈子的女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连院子里原本伺候的丫鬟,规矩和机灵程度亦是不比内务府送到各宫伺候的宫女差,总之就是一句话,让她们这个儿下午过得舒坦极了。 她们的开心是真实的,也是应该的。 尔芙为了让她们有舒适感,之前就让府里宫女按照各位娘娘的喜好,给房间里的摆设重新做了软包。所有的帷幔都换成了浅浅的暖色调水墨晕染纹的鲛纱。 最后,尔芙还舍弃了名贵香料,让暖房的花匠提前培育出了几位娘娘喜欢的名贵花卉布置房间,又在床边挂了有宁神效果的花瓣烘焙后的干花香包。让她们有一种置身在花海的感觉。 女人都是花朵般的娇嫩,需要呵护和关怀。 只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娘娘们体会到四爷府阖府上下对她们的关切之意,那自然是觉得舒坦了。 尤其是她们都是随着年岁越大,越是远离帝/宠的几位娘娘,多是些心思颇重的人,难免有择床的习惯。原想着要瞪着眼睛等到晚宴开席,居然能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香甜,那当然会很开心了。 佟佳贵妃与德妃娘娘相携,重新步入正堂,分宾主落座。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坐在最靠近门口位置、对面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上,静静地听着,听着几位娘娘笑笑地扯了一会儿家常,才趁着个空档,提出了要往揽月楼去赴宴的事情。 几位娘娘要乘坐的软轿,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佟佳贵妃见边还有一丝金红色的夕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便提出散步过去算了,毕竟她们是难得出来那四四方方的宫墙,想要多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也是正常的。 关于这点,尔芙也早前就安排妥当了。 从客院同往揽月楼的路上都布置了宫婢伺候着,免得有些不长眼,或者是心存妄想的人冲撞到了娘娘,也免得几位娘娘走得累了的时候,没有软轿、热茶的伺候,心里头不痛快。 “这是真的叶子?”绕过一条抄手回廊,佟佳贵妃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有些惊诧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尔芙这种巧妙的安排,定然会引起几位娘娘的注意,所以突然被佟佳贵妃问起,也没有流露出慌乱来,笑着上前一步,柔声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正是真的叶子,却并非梧桐树本身的叶子,只是与梧桐树叶子有些相似的一种野草而已。” 着,她就指挥着一个动作灵巧的太监上树摘下了几片叶子,送到了几位都流露出好奇之色的娘娘手里。 原本尔芙也没有想要这么做的,打算按照四爷的意思,用绢布剪裁树叶、花朵等物装扮路边的花木和后花园,但是一翻看记档上那些绢布、府绸的价钱,她这个只是寻常富贵人家出身的丫头就心疼了,略微思索片刻,便打了瑶琴请来了暖房里培育花木的花匠,细细询问了一番,让庄子上的人送上了一些庄子上常见的野花种子。让花匠们利用火炕和棉被,培育出了一批生长能力旺盛的青草和花朵漂亮的野花来妆点四爷府。 凛冽的夜风中,就算是这些生命力旺盛的野花、野草,最多也就是能坚持一日到两日而已。却足以应付过来府里赴宴、赏花、观灯的康熙老爷子和诸位娘娘了,又也能免于让其他人用铺张浪费弹劾四爷,倒是算是一种不错的安排。 但是这样子的安排,有节省银子和真实的好处,便也有其他弊端。能有此时佟佳贵妃等人看到的美景,自然离不开那些粗使宫女和太监们不亮就往树上缠绕野草和野花的辛苦。 阖府齐动,一直忙活了三个多时辰,有些人都冻得手脚麻了。 “果然是个心思巧妙的丫头。”佟佳氏听完乌拉那拉氏的介绍,笑着摩挲着手中一片嫩嫩的草叶,回眸看向正陪在德妃娘娘身侧的尔芙,柔声道。 虽然,佟佳贵妃不理宫务,又深居内宫,但是对于外面的事情。亦是有所了解,自然知道老八、老九、老十家的来的目的。 这会儿,这句看起来随意的夸赞,其中有尔芙能想出这样好点子的功劳,更多的就是因为尔芙让她姐姐的养子四同学逃过这场筹谋已久的算计的赞扬了。 野花、野草是乡野间最常见的景色,但是对于这些深居内宫的娘娘们来,却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加之如今正值萧瑟冬日能看到如此生机盎然的绿色,绝对是一种非一般的享受。 众妃笑笑的一路走到了揽月楼,被德妃娘娘打了去请郭络罗氏等人的李氏。也已经领着八福晋等人来到了揽月楼,众人又是一番见礼,这才按照尔芙安排好的位置落座。 造型古朴、简单的竹制矮几上,摆着工笔画嫦娥奔月的整套瓷质攒盒。内里是一个个摆着各色干果、蜜饯的碟子。 几位娘娘和福晋刚一落坐,宫女就送上了给娘娘、福晋驱寒的红枣姜茶,佟佳贵妃只是微微欠了欠盖子就闻到了一股子扑鼻而来的清香和甘甜气息,便是她原本打算做做样子就放下,这会儿也不禁抬手就往嘴边凑去。 水温刚刚好,微微烫。却很好入口。 虽然只是最寻常的红枣姜茶,但是却能安排的如此细致,让佟佳贵妃对四爷这位瓜尔佳福晋又高看了几分。 相反,正坐在下拧眉毛、掉脸子的李氏就越不入她的眼了。 四爷的养母孝懿仁皇后是佟佳贵妃的亲姐姐,两姐妹虽然一起入宫,但是年岁却相差极大,佟佳贵妃比起四爷只大了十岁,可以四爷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的那段日子里,佟佳贵妃与四爷的接触比起孝懿仁皇后,还要更亲近些,更像是四爷的大姐姐一般照顾着四爷,让她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多少感觉到了有一丝儿女绕膝的美妙感觉。 所以她虽然面上对所有宫妃和皇子都是淡淡的,但是心里对四爷是打心里亲近的,之前就因为四爷的关系,几次找德妃的麻烦,看不惯德妃只宠着儿子,而忽视了四童鞋的做法。 这次随着康熙老爷子来到四爷府上赴宴,不管德妃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佟佳贵妃心里是有一种婆婆考察儿媳妇似的心态的,一直观察着四爷府里的女眷们。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格格们,自然是入不得她的法眼,对乌拉那拉氏,她又已经很是了解了,所以她的注意力更多的落在了四爷的两个侧福晋身上。 虽四爷身为亲王,可以有四个侧福晋,但是四爷府里的女人不多,从佟佳贵妃从各方得到的消息来看,除了董鄂氏格格还算机灵,有几分算计,却没有子嗣傍身外,其他人或是身份上不得台面,或是太过蠢笨些,所以在佟佳贵妃看来都没有资格成为上玉牒做侧福晋。 有这样的前提下,佟佳贵妃对两个侧福晋的要求就更高了些。 希望四爷府里的两位侧福晋能多多帮助到四爷,而不是只知道争宠、享乐的给四童鞋添麻烦,在这点上,尔芙算是阴差阳错的过了关,可是李氏的做法就连个聪明的格格都比不上,让佟佳贵妃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地连连咬牙。 若是李氏蠢笨,喜欢享乐就算了,偏偏李氏还并不想当个背景墙,见佟佳贵妃看向她,竟然已经笑着起身来到了佟佳贵妃的身侧,自甘堕落地挤下了在佟佳贵妃身侧半跪着伺候的宫女,以一种伺候人的婢女身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跪倒了佟佳贵妃身侧,低声道:“娘娘,这些粗手笨脚的丫头伺候人还成,但是细致活是做不来的,便有妾身伺候着娘娘吧!” 我勒个去! 若是佟佳贵妃是四爷的亲生额娘,便是乌拉那拉氏做出这番姿态都不丢脸,她也不会恼怒,但是她到底不是,她连康熙老爷子的皇后都不是,而作为一个亲王的侧福晋,李氏却这般不懂身份地跪到她旁边献殷勤,反而舍弃了四爷的亲生额娘德妃娘娘,这让佟佳贵妃的脸色“唰”一下子就黑了。 “侧福晋如此做法,真真是让奴婢无地自容了。”佟佳贵妃身侧伺候的宫女,并非四爷府安排的宫女,而是自就跟着佟佳氏一起长大地陪嫁丫鬟之一的掌事宫女——沐榕,在宫里比一下不起眼的妃嫔,还要有脸面,这会儿被李氏这么一,也有些羞红了脸,仍然半跪在佟佳氏身侧,语气平平的缓声道。 被个不放在眼里的宫女如此,李氏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却又不好不顾身份地和个宫女计较,只能眨巴着满是水雾的眼睛看着佟佳贵妃,似是想让佟佳贵妃给她出头一般。 她作为亲王侧福晋不好和宫女计较,佟佳贵妃作为沐榕的主子,却可以呵斥沐榕,但是佟佳贵妃与沐榕自一块长大,情分自是非比寻常,何况她本人都有些看不上李氏了,哪会为她出头,对着李氏那张故作娇弱、可怜的脸,微微抿唇笑了笑,伸手拉住李氏的手,似是安抚般的拍了拍,柔声道:“李福晋是生的贵人,哪里需要做这些个粗活,咱们就坐着话好了!” 着,佟佳贵妃就一招手让沐榕将李氏位置上的软垫挪了过来,更是亲手拉拔着李氏该跪为坐的坐在了身侧。(未完待续。) 最新章节请到&zj;&znj;&zj;&znj;9&zj;&znj;&zj;&znj;9&zj;&znj;&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sj9&zj;&znj;&zj;&znj;9&zj;&znj;&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j;&znj;&zj;&znj;9&zj;&znj;&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zj;&znj;
sh_read();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交浅言深的年氏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人生。 尔芙窥了眼佟佳贵妃眼底隐约闪烁着的冷意和寒光,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默默替正暗自欢喜着的李氏点燃了一支蜡烛,同时偷偷地往乌拉那拉氏身边斜了斜,用眼神示意着乌拉那拉氏注意那边的动静。 其实不用她提醒,乌拉那拉氏也一直瞧着佟佳贵妃和李氏那边的动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有心看热闹,实在是在场身份最高贵的人就是佟佳贵妃了,她自然不能疏忽了那位的态度,与尔芙一般无二,乌拉那拉氏看着李氏洋洋得意的笑脸,很是无语的对着尔芙挤出了一抹笑容。 “妾身还是第一次见李福晋,这身气质真是不俗。”郭络罗氏注意到乌拉那拉氏和尔芙无声的交流,笑着添了把火,掩唇道。 这话,不管是谁听都不像是好话,但是李氏压根不管八爷和四爷在朝上斗得不亦乐乎的大前提,硬是先入为主的把八福晋郭络罗氏当成贵人,居然流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意,状似羞怯的微微低头,轻声道:“八福晋过誉了,妾身实在是愧不敢当。” “我可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郭络罗氏闻言,笑着对乌拉那拉氏眨了眨眼睛,转头对着李氏把脸一板,似是流露出些许不悦之意的扬声道,“你这身气质若空谷幽兰,本就是不错,哪里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 “难得咱们八福晋也是这么认为的。”宜妃娘娘最是看不惯自家儿子,跟着个辛者库贱婢之子的身后摇旗呐喊当狗腿子,也同样看不上和她斗了大半辈子的德妃乌雅氏的儿子雍亲王胤禛在朝上呼风唤雨,眼见八福晋踩着李氏的脸面往上爬。立马就跟着添了把柴火,让揽月楼的气氛更加尴尬了些。 佟佳贵妃虽然不喜欢李氏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但是却也不愿意看郭络罗氏笑话四爷身边的人,也就是传中的爱屋及乌,连李氏一块护上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抬手制止了要继续话的郭络罗氏,轻声招呼过身旁伺候的宫女。低声吩咐两句。转头对着郭络罗氏和李氏二人,扬声道:“你们妯娌间该多亲近些,陪着我们这些老太婆有什么意思呢。李氏就陪你八弟妹话去吧!” 完,佟佳贵妃也不给李氏拒接的机会,便让宫女扶起了李氏往郭络罗氏身边走去。 李氏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丢了讨好佟佳贵妃的机会,但是想着之前八福晋答应会想法子让她晚上在赏灯宴上表演琴技。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有个露脸的机会,也就想和郭络罗氏亲近亲近了。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 这些想法,在李氏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 之前脸上还有些难看的李氏,终于展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将被宫女扶着的胳膊收回到身前。略微整理了下袍摆,缓挪莲步就走到了郭络罗氏身侧,坐下了身子。 “八弟妹。之前就听人您的性子最是好了,今个儿一见。真真是名不虚传呢!”李氏笑着接过宫女送上的新茶,温声道。 “呵呵,四嫂真是太会话了!”郭络罗氏假笑两声,掩唇道,原本正坐在矮几后面的身子略微挪动了下位置,将半张桌子让给了李氏,免得李氏窝在两张矮几之间,看起来像是被她欺负似的别别扭扭的样子,便侧身和九福晋话去了。 晚宴坐席的安排是按照各府人头安排的,上首正位的空桌是康熙老爷子的位置,佟佳贵妃在上首正位旁边的侧位上,与其他宫妃的位子区别开,显示着她高人一等的身份。 左手边的位置是男宾和四爷府里几位阿哥的位置,此时正空着。右手边则是诸位娘娘的位置和各府福晋,以及七的位置。 而尔芙、年氏等侧福晋的位置是在各自嫡福晋身后的位置,所以李氏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乌拉那拉氏和八福晋郭络罗氏席位之间,显得比尔芙这个侧福晋还要高贵几分。 这点点发现,让原本有些不开心的李氏,瞬间就满足了,一边和郭络罗氏、乌拉那拉氏低声话,一边用眼神斜着尔芙,颇有些挑衅的意思在其中。 七作为四爷唯一一个在家里的格格,自然是和乌拉那拉氏同坐一桌,正好紧挨着讨好郭络罗氏的李氏,不用太过注意就能看见李氏挑衅的眼神,心里自然是替自家额娘抱不平了,但是碍于身为辈,只能强压着火气忍耐着,时不时的与尔芙上几句,免得尔芙自己个儿坐在后面无聊。 尔芙见七这么关心自己个儿的感受,心里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对着又一次回头话的七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低声叮嘱着:“额娘没事,别老是动来动去的。” 七依言坐正了身子,不再回头,一旁同样做背景板的年氏就侧过了身子,“妾身真是羡慕瓜尔佳福晋呢!” 纳尼? 作为清穿四爷文里的绝对配角之一年糕——年贵妃,风华绝代、明媚大气的绝美模样和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妩媚,真真是让男人见之腿软,女人见之就心烦,尤其是尔芙这个通过无数清宫戏对年糕闻名已久的人,那更是恨不得立马就将年氏挖个坑埋了,免得四爷和这位命定的年贵妃碰上面。 之前听人这位年贵妃,居然跑到了八爷府里去搅风搅雨,她还真真是松了口气呢,为她所引起的蝴蝶效应,偷**喜了好些日子,但是这会儿瞧见年氏,听年氏“羡慕她”,她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呢! “羡慕我什么?”尔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问道。 年氏窥了眼正在和九福晋话的郭络罗氏,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抿唇笑着道:“四嫂与我同样是这些皇子大爷们的侧福晋,却能得到嫡福晋的善待。又有子女绕膝和四爷的宠爱傍身,哪一点都让我羡慕不已呢!” 呵呵哒…… 虽然尔芙不知道为什么郭络罗氏一生无子,但是八爷是有孩子的,生育能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历史上的年氏也算是个很会生的女人,足足生了三子一女,虽都没能平安长大。但是起码证明了她的生育能力没有半点问题。但是到现在,年氏进八爷府也有一年多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呢! 尔芙有些困惑地看了眼年氏的肚子。低声道:“八福晋虽然治家严谨了些,但是看模样就知道是个直脾气的,至于子女缘的事情,许是缘分未到吧!” “……”年氏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低头去喝茶了。 对此,尔芙又是一阵无奈。 看来她真的不太擅长交际之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主动找她搭话的年氏,居然也只了两句话就不理会她了。 其实。这倒是尔芙想得有些偏了。 年氏之所以不言语,并不是因为觉得与她没话了,而是八福晋正在侧头注意着她们两个。 尔芙与八福晋虽然不算和气。但是并不在郭络罗氏手底下讨饭吃,所以并没有时时刻刻的观察着她。也不怕八福晋抓住她什么错处发难,但是年氏却是不同,虽然正在和尔芙话,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八福晋身上。 虽然郭络罗氏并未回头,但是年氏却察觉到八福晋的身子微微后倾,显然是正在偷听她和尔芙的对话,所以忙打住了话头,低头喝茶装透明人去了。 “瓜尔佳福晋,恕妾身冒昧,妾身想问您,您几次有孕,可曾服用过什么调理身子的汤药?”正当尔芙托腮无聊的时候,年氏就又一次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啊咧! 这次尔芙就真的傻眼了。 她和年氏算上这次,也就是见过两三面而已,这还是第一次有交流的机会,居然会被年氏问这么私隐的问题,她表示已经看到边飞过了一串乌鸦,正在嘎嘎的叫个不停呢! 就这么突然地被问到头上,她又不好不回答。 可是要是让她回答,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个儿喝过什么调养身子的汤药,甚至连那些太医开的方子,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面容僵硬的咧嘴笑了笑,以同样不足以让第三人听到的声音,有些心虚的轻声回答道:“来我倒是没有喝过什么特别的汤药,最多也就是喝了些红枣莲子羹什么的食疗方子罢了,若是你觉得有用,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我让瑶琴给你送过去就是了!” 着,尔芙就指了指半跪在她身侧伺候的瑶琴,示意让年氏记清楚瑶琴的脸,免得中间出了什么差头。 其实年氏去八爷府这么长时间,也并是一直没有身孕,才进府不足三月,她就有了身子,引得老八多日留宿在她房里,对她呵护有加,只是因为她太过大意,胎像还不安稳就遭了郭络罗氏的算计没了。 自打那胎没了,虽然她很努力的调理身子,八爷也经常会留宿在她的房里,但是肚子却一直没有个动静,加之三年一次的选秀又要开始了,她这个无子的侧福晋,心里头就有些着急了,才会这么冒昧的问上毫不熟悉的尔芙。 一听尔芙居然愿意让宫女把她平日里服用的方子送给她,年氏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之意,抓着尔芙的手,连声道谢:“若是妾身能如愿有孕,定然要去庙里为瓜尔佳福晋点长明灯。”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尔芙虽然不能理解年氏盼孩子的急迫心情,但是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道。 “瓜尔佳福晋真真是个善心的人。”年氏又了一句,才笑着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今个儿瓜尔佳福晋安排了什么戏码,妾身在家里的时候,可是最爱听戏了!” 眼前的年侧福晋,出身与历史上的年贵妃一般无二。 其父年遐龄,湖广总督;其长兄年希尧,已经是广东巡抚;其次兄年羹尧,已经是四川巡抚,真真是出身华贵,比之在场的几位福晋,家世也并不差多少。 年氏自就被父兄宠着、娇着,虽琴棋书画,样样不俗,但是平常最大的爱好和消遣,却是听戏。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月都要请戏班子办上几场堂会才过瘾,也曾女扮男装的带着贴身侍婢去过戏园子里听曲,也就是进了八爷府伺候,她这才算是暂时的把听戏这个爱好放下了。 “其实除了寻常戏码,唯有一出众美传,还算能看。”尔芙不爱听咿咿呀呀的戏曲,对于那些福晋口熟能详的戏码,知道的也不多,唯一了解的就算是她亲笔撰写的戏码——众美传了,自然毫不掩饰的夸赞起了自己个儿写的戏了。 年氏是个好听戏的,听过的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所以,她听尔芙这么一,对于众美传这出戏就上了心,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是谁人编排的戏码,沉默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忍耐不住地又一次凑到尔芙跟前,低声问道:“这戏名虽然听着很耳熟,但是妾身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戏了,还请瓜尔佳福晋为妾身解惑呢!” “这名字听起来挺俗气的吧!”尔芙闻言,忙侧过了身子,柔声道,“其实这戏的剧情,也挺俗气的,不过就是一个胸有大志的男子如何克服困难,获得成功,顺利收获到一众娇妻美妾的故事罢了。 细节,我就不详细了,也免得一会儿你听戏的时候,觉得无趣。”完,尔芙就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引得年氏对这出众美传更加好奇了几分。 与年氏一般好奇新戏的人,还有佟佳贵妃和德妃娘娘。 作为宫中的几位重量级宫妃,不论是佟佳贵妃,还是四妃,都是实打实爱听戏的。 佟佳贵妃和德妃娘娘自打从乌拉那拉氏嘴里听有新戏上映,两人就已经巴巴地等待着夜幕降临了,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外望着,希望康熙老爷子能早些来,早些用过晚宴,早些去偏厅里听戏。 “老八,照今个儿朕不该训斥你的,但是你就算是整日忙于政务,这学问也不能落下才是!”与此同时,前院四爷的书房里,一身暗红色团花暗纹的对襟马甲,内衬锦缎长袍的康熙老爷子端坐在书案之后,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紧盯着忐忑不安的老八,沉声道,“如何安排时间,你四哥就做得很好。” 着,康熙老爷子还就四爷新写的几篇文章,做出了不错的点评,引得老八一双眼睛都好似浸了毒一般的阴狠,冷冰冰地盯着四爷丢眼刀。(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投奔皇阿玛 第四百一十三章 对于老八无理由的迁怒,四爷早已经习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随即就更加认真地去听康熙老爷子针对他最近几篇论时政的文章评了。 史书,四爷是一位肯做事实的皇帝,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他并不认为康熙老爷子对那些所谓老臣的贪腐行为,采取怀柔手段处理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他却清楚的了解他与康熙老爷子在大局观上和施政上如云泥之别的差距,所以四爷就好似是一条畅游在知识海洋的鱼儿一般,无时无刻地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自居。 听,却并不是毫无立场的听; 学,并非是原封不动的照搬。 若是以尔芙的看法,四爷就好像是一台计算精密的电脑,从康熙老爷子字字珠玑的评中,选取出与他政见相容的接受,独独挑出那些他不赞同的,在细细在心中揣摩…… ——以一位上位者的视角,去想若是按照他的想法处理,会形成什么样的后果,会对百姓、官员有着什么样的影响,比之皇阿玛康熙老爷的做法,有什么长处可取,有什么错漏需要修改,最终选出一个最适合当今这个时代惠民利民的方法,再继续揣摩,以假设性的问题与幕僚们再进行探讨,集众家之长,最终让百姓得到真正的实惠。 “这也不早了,咱们今个儿就到这里吧。”康熙老爷子虽然很有教诲儿子的想法,但是却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并没有想要在这场晚宴上迟到,见四爷已经彻底将他的评都听了进去,微微抿唇笑了。抬眸看了眼角落里的自鸣钟上的时间,轻声道。 “儿臣这就去安排软轿。”四爷忙按下心里已经想了大半的施政方针,着就要往外走去。 作为一位曾经御驾亲征过的皇帝,康熙老爷子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他不愿意好像个弱鸡似的成日窝在暖烘烘的软轿里,或者是高高地坐在肩舆上,反而更喜欢缓缓地走在铺满了青石板的宫道上。静静地看着这祖辈辛苦打下来的紫禁城里的每一处…………,∷︾
syle_();角落:“行了,朕这身子骨还没有走不动、爬不动,虽比不得昔年纵马草原的时候了。但是这区区几步路,还是难不住朕的!” 老八可是早就听四爷让瓜尔佳福晋用绢布、府绸等上好布料做叶做花的妆院子,之前还正烦恼不知道怎么让康熙老爷子能不知不觉地发现他一直以为勤俭节约的四阿哥私下里有这么奢侈的决定,这会儿见康熙老爷子主动提起要走过去揽月楼听戏。那自然是乐不得的帮腔着:“皇阿玛的极是。那就走走吧! 皇阿玛还没好好看过四哥这府邸吧,内务府那帮子人虽然没有旁的本事,但是这伺候人的差事,做得却是不错,加之工部也有几个得力的大臣,将四哥这院子修得气派、舒适,连几位老牌王爷都很羡慕呢!” 话音未落,老八就似是要作为导游姐般的替康熙老爷子引路、介绍。大跨步地往门口走去,径自越过已经做好开门准备的苏培盛身边。拿出了一种抄家灭门的气势,一把就打开了书房紧闭着的房门,深吸了口房间外微冷的空气,朗声道:“这外头还不算太冷,风也不大,倒是正适合散散步呢!” 若是按照四爷原来的安排,四爷还真是有些心虚。 虽然康熙老爷子不算是太过节俭,但是也绝对看不惯他浪费大批布料妆院子的行为,但是按照尔芙的安排,所浪费的不过就是些个寻常的黑炭和人工罢了,黑炭那东西一两银子就能买回来一大篓,便是一些商户家都不会用那种炭火取暖,可谓是真真正正的贫民产物了。 至于人工,府里的奴仆一大把,自然不需要另外付银子了。 一想到这里,四爷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暗暗觉得尔芙就是她的幸运星,不但敢于拒绝他的安排,还能及时想出一个既不伤财、又算不上劳民的法子妆有些萧瑟的院子,让他这个当家的爷们脸上有光。 全无顾虑的四爷,脑袋瓜的转速就上来了,虽然还比不上酷睿i7,但是却已经超过了寻常双核处理器了,眨眼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给老八挖坑的机会,暗自欢喜了那么一刹那,忙上前一步,状似劝阻,实则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轻声道:“到底是冬日里,皇阿玛又坐了什么长时间了,怕是腰上会有些不舒坦吧!” “瞧四爷得这是什么话!皇阿玛坐了这么长时间,更该活动活动腿脚了,若是一直窝在软轿里,再听上一个时辰的戏,怕是这身子就更难受了吧!”老八一脸你就是不懂养生和体贴的样子,很是不赞同的数落着四爷。 “好啦,你们兄弟俩也不再争了,朕也确实想看看你的府邸。”康熙老爷子一锤定音,打断了四爷还要辩解的话,转头对四爷流露出了一抹慈父的笑容,抛下皇上的身份,以一个父亲的立场,低声道。 四爷自是不好再拦,再他也真怕真的让康熙老爷子打消走路过去的打算,因为他是实实在在不喜欢坐软轿的。 四爷的书房是一处两进院正房里的西次间,出了门,前面就是一处宽敞的院子,除了一条十字路的青石板路,左右均是冬日里仍然郁郁葱葱的竹林,倒是一时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所以老八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低声和康熙老爷子着一些家常话,或者是古往今来的那些传世诗篇,很有些风雅之意。 一路往内院走去,整个前院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但是却并没有老八想象中的那些绢布、府绸。 因为四爷是个硬汉子,不喜欢花草,又讨厌秋日里落叶纷纷得遍地落叶。所以前院的大部分树木都是北方最常见的松柏,只在树间摆了些用青花瓷缸养的花卉做缀而已。 至于可能用绢布、府绸妆的树木,在前院就只有西路上少有的几颗银杏树,但是因为在另外一路上,并不在他们一行人路过的地方,所以老八也没有机会去谈起四爷为了正常赏灯宴是如何如何的耗费重金了,气得他默默的摇了摇头。暗道:四爷是真鸡贼。 一路风平浪静地走到了垂花门旁,让原本志得意满要给四爷给亏吃的老八有些蔫了,一直到旁边守门婆子上前请安行三拜九叩大礼。这才有些跃跃欲试地打起了精神。 “……”早已经见惯了旁人磕头作揖的康熙老爷子在经过守门婆子身旁,连头都不曾歪一下就过去了,径自绕过了屏门,走进了看起来春花烂漫的内院。 与外院的刚硬树木相比。内院里是尽显女子情怀的地方。 因为许多女人一辈子都未必有几次机会出门。所以这内院远比外院的面积和装饰要华丽的多,花木的品种也多了许多,即使还不曾到了后花园,但是已经有各种颜色的名贵花卉盆景,展露在人前。 “之前就听年希尧那奴才四哥府里引来了温泉水,缓解府中的冬日严寒,却不想到效果这么明显,才不过冬末初春。这些树就吐了嫩芽,真真是让人觉得生机盎然呢!”老八瞥了眼树上若隐若现的绿叶。似是惊诧无比的道。 此时,虽然是冬雪消融的时候,但是远不到春来吐绿的时节。 如老八预料的一般,他这边话音刚落,康熙老爷子的注意力就停在了一棵足有怀抱粗的垂柳上。 这算得上是四爷府里的一条特色路了。 五色鹅卵石拼凑成菱形图案,两边没有那些花匠精心修剪的盆栽,只有两行树冠丛丛的垂柳和几个栽种着一些容易养活、花期长的蔷薇科花坛,每每到了春夏时节,两侧的树冠想结,树荫环绕,芳香阵阵,彩蝶翩舞其间,绝对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散步场所。 阖府上下,除了尔芙这个不大爱出门的,其他女眷都最爱在这里转悠,又能和从前院忙活完公事的四爷来个花间偶遇,又能慢悠悠地散步保持身材,真真是一举两得。 最重要的就是比闷热难耐的屋子里,那舒服得不是一。 和最后一条一比,前两条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毕竟府里有资格用冰的人就那么几个女主子而已,大多数伺候人的宫婢,一到夏就觉得分外难熬,恨不得一二十四个时都在主子跟前伺候才好,免得回到自己个儿的屋子里捂痱子。 有了这样的大前提在,这条路就火得很正常了。 此时,正常来讲,树冠上应该只有孤零零的柳条在,但是康熙老爷子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大片绿茵,旁边又有老八这个试图给四爷挖坑的伙伴在,老爷子这张脸立马就难看了起来,看着迎着夕阳闪烁着生命光泽的片片椭圆形叶子,冷声道:“这瞧着像是柳树,怎么这叶子怎么奇怪呢?” 虽然老爷子心里已经动了火气,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就落了老四的面子。 老四不慌不忙地对着苏培盛用了个眼色,笑着看向了一直努力挑唆的老八童鞋,低声问道:“不知道八弟觉得这里的景色如何?” “这景色自是极好,但是……!”老八笑着称赞了一句,随即飞快地窥了眼迎风招展的树叶子,似是有些不好开口的吞吐着,好一会儿都没有把话完。 “但是什么呢?”老四自然不会给老八看清楚树叶的机会,忙上前一步,正好挡住了老八的视线,语气微微加重了两分追问道。 八爷胤禩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康熙爷,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上油光水水的辫子,将他的为难刻画得那叫一个逼真,一直到康熙老爷子都出言催促,这才接茬道:“八弟瞧着那些叶子,倒是有些像是上好的锦缎呢……” “不过想也不会是的,四爷一贯最是节俭,便是连日常穿戴、吃食都不讲排场,只要保暖、果腹就是了。”到一半的时候,老八的声音顿了顿,连连摇头,满脸不确定的嘟哝着,话声音不高,但是却足以清清楚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儿臣瞧着也有些像是锦缎呢,这色泽……怕是唯有江南织造送上来的级流光锦才能做到了!”老九在一旁添油加火的着。 这上好的流光锦是江南织造送上来的贡品,每年不足千匹。 虽然这么个数量一出来,好像很多,但是若是均到京中这些皇亲国戚府里,每府还真分不到多少,别是各府一些不得宠的女眷,就是那些在朝上没有几分脸面的皇亲贵胄都是压根瞧不见的。 至于市面上流传出去的那些次品流光锦,市价也已经炒到了上百两银子一匹,可谓是真真正正的贵价货,还是纯手工私人订制的极端奢侈品牌,每匹料子的织法、图案都各有不同,绝对不会出现撞衫这样子的意外。 老九胤禟将那些树叶子成流光锦,绝壁是昧了良心的,但是却也是看出那些叶子用的布料不错,才会有这么个法,希望康熙老爷子能更加震怒些,让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完成得更加顺利些。 老九的话一完,康熙老爷子的脸色就已经黑了下来,一双眸子满是不敢相信的在四爷脸上扫着。 这会儿,苏培盛也已经由两个太监扶着,踉踉跄跄地从树上退了下来,手上仿佛捧着珍宝似的捻着一支藤蔓,上挂着数片绿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四爷手里,四爷抿唇笑了笑,将叶子送到了康熙老爷子跟前,以老八等人超过一五的视力,看着藤蔓上隐约可见的细毛刺,有些不安的退后了两步。 “能当得起两位兄弟如此称赞,怕是瓜尔佳福晋都要骄傲了!”四爷就这么指着两排柳树上挂着的若干绿叶,笑着道,“来这妮子有几分灵性,居然想出了用这些易于催生的藤蔓类植物妆树木,既美化了院子里的风景,也节省了大笔银子,不然若是真用流光锦妆,怕是儿臣这子家底就要掏空了,赶明就得带着妻妾儿女去宫里投奔皇阿玛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那一丝丝感动 第四百一十四章 “难怪瞧着这叶子这么水灵了!”康熙老爷子虽然眼神不好,但是耐不住那叶子嫩得一掐都出水呢,这触感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起嫩来,那真真是半点不假。 阖府上下,用来妆点院子的野花、野草、藤蔓类植物都是尔芙让花匠用炭火、肥料和水催出来的东西,含水量和现代大棚里出来的那些蔬菜差不多,绝对是补水利器,不管什么就是一个字——嫩了。 “其实八弟、九弟真是高看四哥的家底了,别是用市面上有价无市的流光锦妆点院子,便是用最便宜的粗布来弄,四爷也是万万舍不得的。”着,四爷还故意装可怜地抖落了下腰间挂着当摆设的荷包。 (这些年,清宫剧层出不穷,您瞧见哪位爷身上带银子了,那动不动拿出来的都是银票好不哒,要不就是身旁跟着的厮、常随屁颠颠的上前结账。) 一贯以冷面严肃形象示人的四爷这么一番做派,引得康熙老爷子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了,连连清嗓子,才算是压住了嘴角那一抹笑意,没有在继续扩大。 “四哥真是笑了。”老九干巴巴的嘟囔了一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探子送出来的消息有误,同时也暗暗责怪自己个儿眼神不好,居然看不出真叶子和假叶子的区别,更有些迁怒的恨上了那些善于将绢花做得媲美真花的巧手宫女,引得他并没有多想就这么下了决断。不然哪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康熙老爷子何等聪明,听着老四看似调侃,实则暗讽的话。也知道了老八等人打得算盘,回想着几个儿子明里暗里的斗争,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真的老了,他竟然觉得有些心酸和悲凉之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低哼一声。“行了,都别在这耍宝了,你们额娘和福晋那边还等着呢!” “儿臣遵命。”四爷等人察觉到康熙老爷子态度上的不同。纷纷笑着应了声,转移话题的起了其他话题,四爷则转身走到一旁,抬手打发了苏培盛往揽月楼那边通知。 苏培盛忙活活地跑到揽月楼跟前。先整理了下衣袍、帽冠。这才上前让一直守在门口候着的福嬷嬷去通禀,嘴角挂笑,腰背微躬,很是恭敬地立在足有怀抱粗的柱子旁。 出来叫苏培盛的嬷嬷,不再是福嬷嬷了,而是佟佳贵妃身边的一个刚刚二十岁就自梳留在宫里伺候的宫女。 虽然也是做了嬷嬷的人了,但是到底年纪还轻,看见苏培盛这幅样子。忍不住的打趣道:“苏公公,快进去吧。娘娘那边可是急着打赏你呢!” “姐姐客气了。”苏培盛那真叫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见嬷嬷语带调侃,也就笑呵呵的应了声,同时借着错身的工夫,将一枚打磨成蝶羽翩翩形状的玉佩,塞到了那嬷嬷手里,有些调皮的眨巴了下眼睛,便一脸正色地往揽月楼里走去。 佟佳贵妃高坐上首,最末位的十福晋已经有些出了宫毯的位置,所以苏培盛只是才刚刚一进门就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吓得刚刚迎她进来的嬷嬷忙倒退了一步,差点就摔在门槛子上。 “奴才请诸位娘娘金安,给诸位福晋请安,见过瓜尔佳福晋、李福晋、年福晋。”苏培盛顾不上身后隐隐的惊呼声,低头道,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个歉,同时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偷个空回去从收藏里找件好玩意给这位有些可爱的嬷嬷赔罪。 “请起!”佟佳贵妃虽然是坐在软垫上,比跪着的苏培盛还要低上些,但是在气场上却没有落下风,嘴角挂着一抹雍容且神秘的笑容,手微微抬起,只比矮几高出那么一丝丝,动作那叫一个收敛和矜持,温声道,“苏公公这会儿不在四阿哥跟前伺候着,可是那边要过来了?” 苏公公虽然起身,却仍然弓着腰,上半身和下半身成一百六十度角,恭声道:“娘娘明鉴,圣上的圣驾已经过了垂花门,眼瞧着就要到揽月楼跟前了,所以王爷让奴才过来请诸位娘娘、福晋、侧福晋们早些准备着!” 其实,苏培盛还有一句话没,与他一道过来的,还有易容过的张保童鞋,他们俩要过去后厨房那边瞧瞧,倒不是四爷对尔芙不信任,而是担心老八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毕竟有些宫中的忌讳,便是连四爷自己个儿都未必弄得清楚,何况是第一次操办这样事情的尔芙呢! 有了四爷的吩咐,苏培盛和张保,同时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以后要好好伺候着瓜尔佳主子,这位是真真被主子放到了心尖上,连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愿意这位受呢。 “四阿哥真是个心细的!”佟佳贵妃淡然的笑着赞了句四爷,又让宫女给苏培盛送上打赏,客气地送苏培盛出去,这才转身看着德妃娘娘等人,低声道,“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也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动弹动弹了。” “贵妃姐姐的是。”虽然佟佳贵妃在几位娘娘的年纪里是倒数第二的,但是身份却是最高的,所以不管是德妃娘娘,还是惠妃娘娘,皆尊称她为姐姐。 佟佳贵妃微微颔首一笑,将手伸给了旁边伺候的宫女,语带笑意的轻声道:“那咱们就走着吧!”完,便率先站起了身子。 其他众妃和几位福晋、侧福晋自是不敢怠慢,纷纷站直了身子,绕过了矮几,微低头站在了矮几前,让佟佳贵妃先走。 四爷和苏培盛对时间的估算,那真是不敢觑。 这边佟佳贵妃等人刚刚走到楼前的汉白玉铺就的广场边,康熙老爷子一行人就已经走上了通往揽月楼的这条青石板路。 “臣妾、妾身参见皇上!” “儿臣给贵妃额娘、诸位娘娘请安。额娘安。” “妾身见过诸位爷。” “八弟、九弟、十弟见过四嫂和诸位嫂子。” 一连串的问安过来,康熙老爷子上前一步,扶起了一众女眷最前面行礼的贵妃佟佳氏。似是有些无奈的笑着道:“你们就是太拘着规矩了,朕不是都过了,今个儿就是寻常的家宴,只论辈分大,不论身份,若是你们再这么动不动就又是跪又是拜的,那朕就回去了。”着就让跟在他身旁的几个儿子上前。扶着各自的额娘、福晋起身,进楼里话去。 来得并没有大阿哥,但是惠妃娘娘曾经是八爷胤禩的养母。所以八爷和八福晋自然上前扶着已经不年轻的惠妃娘娘起身,唯有荣妃娘娘没有儿子在场,有些尴尬、又羡慕地看了眼其他几位娘娘,这才伸手递向身边的宫女。 德妃娘娘的亲儿子老四童鞋是主人。在场的女眷里有三位是他府里的人。便是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俩人就已经占全了她的手,所以尔芙注意到荣娘娘脸上的一抹羡慕嫉妒恨后,忙抢在宫女前扶住了荣妃。 德妃娘娘是一位丰产的宫妃,只有笔帖式之女郭络罗氏宜妃能和她有一拼之外,其他诸位娘娘都是望尘莫及。 尤其是这位生下过好些个儿子都没有养大的荣妃娘娘。 她看到已经是昂长八尺的四爷就站在德妃娘娘身边体贴着搀扶着德妃的胳膊,乌拉那拉氏更是亲自上前替德妃娘娘掸去了衣摆上的浮尘,引得她回忆起了往事…… ——想起了早早离开她身边的承瑞、赛音察浑、长华、长生四个儿子,想起了幼年养在内大哥绰尔济家里的胤祉那些年对她的陌生。有些情不自禁的谈了句:“德妃娘娘比本宫有福。” “三爷诚亲王学识渊博、才智斐然,如今又正在修书。对子孙万代都是有大贡献的人,荣妃娘娘可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虽然尔芙明知道荣妃娘娘和诚亲王的下场并不算好,但是这会儿还是不忍心看她流露出如此伤感之色,笑着安抚了一句,便扶着还出神的荣妃娘娘往揽月楼里走去。 荣妃娘娘是康熙老爷子司帐女官之一,能走到今时今日,并平安养大了胤祉,那自然是见多识广的人,见过雪中送炭的,亦见过落井下石的,但是听着尔芙淡淡幽幽的声音,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感动,又一次佩服德妃娘娘的眼光。 作为四妃,这宫里的每一寸角落都在她们的掌握中。 对于尔芙曾经做出私出储秀宫行为的侧福晋,自就长在宫里的荣妃马佳氏,那真真是将规矩刻在了骨子里,她真心不看好这样一个秀女成为皇室内眷,甚至是打心眼里反感着尔芙的存在。 她觉得这是对宫中规矩的一种挑衅,对皇家威严的一种冒犯,但是因为德妃娘娘先行出手,她才没有得空让身边的嬷嬷把这个不守规矩的秀女扭到慎刑司里去做苦工。 “你也是个好孩子。”想到这里,荣妃娘娘有些歉意的赞了句,重新坐在位置上,更是将腕间带着的一只羊脂玉鎏金银丝花开富贵的镯子褪了下来,一个劲的往尔芙手里塞。 推搡了几下,荣妃娘娘见尔芙坚持不收,笑着拉住了尔芙的手,趁着尔芙压根不敢挣扎的工夫,一把就把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差点撸掉了尔芙一层皮。 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今个儿尔芙不愿意夺了乌拉那拉氏的风采,打扮得很是素净,连腕间都只戴了一条串着两条鲤鱼的细细银链子,倒是与那只晶莹剔透,若凝脂般的羊脂玉镯相配,尤其是配上尔芙那粉嫩嫩的皮肤,简直堪称完美,真真是满满的女神范。 荣妃娘娘送出了礼物,满意地看了看尔芙的手腕,笑着道:“来,你进了老四府里,也有些年头了,本宫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只镯子就算是见面礼,这还是本宫当年诞下胤祉的时候,圣上亲手替本宫带上的呢!” “妾身愧不敢收。”原本就不想收下的尔芙,这会儿可真是被惊着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边边撸着镯子,直撸得手腕和半个手掌都红肿了起来,也没有把镯子褪下来,硬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既然荣妃让你收,你就收下吧!”康熙爷瞧着又急又怕的尔芙,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朗声道,“起来,这事是朕疏忽了,荣妃娘娘侍奉朕多年,甚是恭谨守礼,朕却只送了这么一件东西给她。 魏珠,朕记得之前南边国进贡了一块不错的三色翡翠料子,便给荣妃娘娘制上一套头面吧!” 最后一句话,其实康熙老爷子就是在吩咐魏珠去操办和记得提醒他的意思,不然他这回去以后,真是未必想得起来。 “那臣妾可是赚大发了。”荣妃娘娘正低头,有些心疼地用手里的帕子裹住了尔芙手腕处的红肿,听见康熙老爷子的话,露出了一抹如少女般的甜美笑容,笑吟吟的道,“这次,你这丫头是做了本宫的福星了,这点东西就给你当奖励吧,你该不会再推辞了吧!” 继康熙老爷子发话后,德妃娘娘也注意到了尔芙这边的动静,笑着打趣了一句,“你就收下吧,你别看你这位荣妃额娘穿着上有些清减,但是这箱柜子里的好东西多着呢,你为了这么个玩意就和荣妃妹妹如此推搡,真真是让你荣妃额娘觉得脸面上有些发烫呢!” 荣妃娘娘自然明白德妃娘娘是在给她帮腔,也是让尔芙能有个下坡的台阶,笑着拍了拍胸脯,傲然道:“那是自然,这么些年,虽然圣上就亲手给本宫戴了这么一个镯子,但是不论是自己个儿送过来的,还是打发人送过来的,那些金的、银的、翠的、玉的的镯子就足足有一箱子了。 本来,本宫那么是想要炫耀下好玩意,却不想你这丫头太死心眼,还真就当心了。” “正是,难道朕在你眼里头就这么气?”康熙爷看着尔芙与尔柔截然不同的那张美人脸羞红似血的样子,也起了调侃的心思,跟着起哄的着。 “妾身不敢。”尔芙虽然知道这会儿荣妃娘娘和康熙老爷子的都是玩笑话,但是还是不敢疏忽,忙矮了矮身子,表示她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个儿的错误,低声道,“既然荣妃额娘如此厚爱,那妾身就舔着脸收下了。” “这才对。”德妃娘娘在一旁帮腔道。 尔芙就这么红着脸,昏头昏脑地回到了自己个儿座位,颇有些找不到北的感觉,便听见旁边响起了郭络罗氏的声音。(未完待续。) ps:ps:预祝大家伙儿元宵节快乐,绾心最爱水果馅和芝麻馅,只是想想就有些流口水了。 请访问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sj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一十五章 姐妹情深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抓紧准备准备吧!”郭络罗氏的声音很低,低到尔芙都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连手腕上新戴上的镯子都顾不上看一眼了,转眸往郭络罗氏看去,满是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思索着郭络罗氏之前那句话是对谁的,或者是让谁做好准备,又是要做什么准备呢?难不成是要对这次晚宴动什么手脚! 不等尔芙想出个子丑寅卯,一直坐在乌拉那拉氏和郭络罗氏中间的李氏点了点头,那笑得谄媚得让尔芙有一种打开了新地的感觉,不禁再次感叹李氏的底线之低。?火????? 想来是郭络罗氏答应了李氏什么好处吧,尔芙如此想,但是心里却没有放低戒备,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招呼过瑶琴低声吩咐两句,便笑着与年氏话去了。 尔芙想要和年氏些什么呢! 其实就是想问问郭络罗氏有什么打算罢了。 俗话的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亲友,反而是你的敌人,唯有一个日日想着算计你的敌人,才会无时无刻注意着你的动静,这样才能做到一击即中。 而郭络罗氏和年氏的关系就是如此。 如今八爷虽然已经成年,并且离开皇宫,开府过自己个儿的日子了,但是却只是个光头阿哥。 虽未分封的皇子,品级、待遇参见亲王,可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亲王,而郭络罗氏无子,又善妒的举动,让康熙老爷子对她甚是不满,这才会在年氏这位出身华贵的格格进到八爷府里不久就趁着她有孕的时候,赏下了这么个侧福晋的封号,给郭络罗氏敲敲警钟。 只是康熙老爷子到底是低估了郭络罗氏妒忌心之大,不但年氏的孩子没有保住,甚至连他这位皇上的脸面都不愿意顾全,成日里将在玉牒的侧福晋当成低贱的格格折腾。更是动不动就学着汉家的规矩让年氏立规矩,弄得不少御史言官都已经按耐不住的连连上书,尤其是那些自是清流的汉御史们,那更是将郭络罗氏这种行为上升到了破坏满汉和谐的高度。弄得康熙老爷子也很是无奈。 当年,老八想要立福晋的时候,他就曾经与良妃商量过,因为良妃虽然也曾经是个出身高贵的女人,但是到底是被罚没入宫做苦工的辛者库婢女。所以老八的出身有些瑕疵。 康熙老爷子不希望自己个儿的儿子让人是攀高附贵的人,便希望良妃和惠妃能给老八挑选一位家世略差些的贤内助做福晋。 这事,本来良妃也是认可的,更是细细在那届秀女里选拔了好一番,可是到了殿选的时候,不知道良妃受了谁的撺掇,或者是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段日子正巧住在宜妃郭络罗氏宫里的安亲王外孙女郭络罗氏勾搭了上,居然就让良妃相中了这位高贵的儿媳妇,甚至连康熙老爷子之前的嘱咐都忘记了,连老八养母惠妃娘娘的劝言都不理会。便这么在殿选的时候,闹出了当面点媳妇的事情。 而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素来嚣张跋扈、不安礼教,更是笑呵呵地就在康熙老爷子下旨之前就同意了,弄得康熙老爷子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却不得不顾忌着老臣安亲王的脸面,只能捏着鼻子应下了这事。 婚事定下了,康熙老爷子就吩咐了内务府和礼部协同操办,可是郭络罗氏那边又提出了新要求,什么要在安亲王府里成亲,什么让老八胤禩在拜堂的时候就答应下永不纳妾的‘无理’要求。总之是弄得康熙老爷子认为皇家体面丢了个一干二净,恨不得让郭络罗氏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才好。 对此,老康头是有些庆幸的,幸亏郭络罗氏一直不曾有孕。老八府里这才多了那么两个连格格封号都没有的妾室,也多亏了年氏争气,过府不久就有了身孕,才有了他下郭络罗氏脸面,敲打郭络罗氏的机会,但是郭络罗氏竟然就那么丧心病狂的将年氏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 康熙老爷子明里暗里的支持。让原本只是个侧福晋的年氏与郭络罗氏有了争斗的本钱,所以年氏在没了孩子以后,并没有消极下来,反而一直处心谋划着要怎么将这位踩踏她脸面、伤害她的孩子的郭络罗氏拉下神台,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尔芙侧头看着正在低头喝茶的年氏,微微笑着,语气里满是亲切、熟络的道:“年妹妹,我与你一见如故,不但比你大几岁,又是八爷的兄长的侧福晋,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年妹妹呢?” 虽然尔芙是顶顶不耐烦这种姐姐妹妹、套近乎的行为,但是这招却甚是好用,或者是年氏与她们这些其他皇子的大老婆们的关系,确实太过冷落了些,迫切的想要拉拢个把支持者,见尔芙如此亲切的和她话,脸上焕出了一种激动的情绪,也顾不上郭络罗氏满是不悦的眼神了,连连点头道:“四嫂客气了,妾身也想要叫四嫂一声姐姐呢!” “那敢情好,难得妹妹不嫌弃我这个做姐姐的笨嘴拙舌。”尔芙也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微微害羞的低头看着涂抹了粉色蔻丹的手指甲,低声道。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年氏连忙摆手道,“姐姐气质如兰,眉眼如画,声音更如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若是再能善道的,那让咱们这些个人怎么活呀!”着,长相介于美艳与甜美之间的年氏就流露出了一抹有些俏皮的笑容。 尔芙满眼都是无奈和宠溺的笑容,便如看到自家七耍赖皮时候的样子似的,抬手隔空虚点着年氏,低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还真是个顽皮的。” “谁让姐姐愿意宠着妹妹来的。”年氏顺坡爬的接茬道。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侧福晋,也不怕你们爷嫌弃你孩子气。”尔芙又侧了侧身子,让上菜的宫女从她的上位置摆菜,而她则已经又往年氏跟前凑近了些,低声着体己话,调侃着年氏。 笑间,尔芙就提起了年氏这次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见八爷独生子的亲生额娘张氏这事。 年氏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和不屑,低声道:“那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明明是已经有了阿哥傍身的人了。却总是娇弱的可怜样,恨不得将郭络罗氏打板供上了。 这不,今个儿早起,郭络罗氏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她就好像那些个伺候人的丫头似的又是捶腿、又是捏头的。简直就人没眼看,还做主把八爷给弘旺特地从太医院要来的那个医女都送到了郭络罗氏身边伺候着。” “张氏对八福晋真是恭顺极了。”尔芙虽然没从年氏的话里,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本能的觉得年氏话里一带而过的医女有些不妥。 毕竟,她瞧着眼前郭络罗氏那副样子就不像是身子不舒坦的,而弘旺虽然是养在张氏房里,但是若是问府里那些女人谁最不愿意弘旺出事的,那便该数郭络罗氏了。 有弘旺在,老八才算是有子嗣在,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有弘旺在。康熙老爷子才不能以老八无子,往八爷府里塞人。 有弘旺在,虽然她不是弘旺的生母张氏,但是张氏是个性子绵软,且没什么大心思的人,她大可以凭借她嫡母的身份,将张氏原本该享受到的那些荣耀,统统包揽在自己个儿身上。 所以,对于八福晋郭络罗氏来讲,弘旺的存在。对她来是百里无一害。 而作为老八的独子,想要让弘旺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便是与诞下弘旺的张氏,差不多同时有孕。却只剩下个格格,又一贯不睦的毛氏,那就是个有些拎不清的,恨不得立马就除掉了弘旺,让她生的格格独占老八的父爱,让她成为府里最特别的存在。 之前。毛氏就让人在弘旺的果泥里混入过木薯粉,也曾经用饰贿赂过弘旺的奶娘,简直是将宅斗文里所有害婴儿的招数都用了一边,只是因为有三爷胤祉和四爷胤禛、五爷胤祺这些个想要断了老八后的皇子们在帮着善后,怕是不等弘旺没了,这位毛氏就没了。 自打弘旺那次差点因为呼吸到花粉没了,郭络罗氏就利用安亲王府和老八在内务府的权势,从太医院里找来了一个医术不比太医差的医女过来照顾弘旺,更是吩咐那医女必须十二时辰不离身的照料弘旺。 这些都是尔芙从四爷送来的那些密报册子里看到的,真实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三,所以基本可以当做事实来看,照郭络罗氏的做法,万万不可能在这样子的日子里,带着医女一道离开八爷府,给府里那位居心叵测的毛氏留下伤害弘旺的机会。 “之前就听四爷起过,八爷为了让弘旺能更好的长大,特地从太医院要来个医女,真是疼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尔芙虽然脑海里进行着头脑风暴,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旁的什么,笑呵呵的迎合了一句。 “其实是咱们府里的福晋弄来的,是祖上就是前朝的太医呢!”年氏也不觉得这位医女的来历算什么秘密,所以也没想要藏着掖着,见尔芙提起这么个人,笑着道。 “那真是你们福晋捡到宝了。”尔芙颇有些与宝物错失交臂的遗憾感,低声感叹道,“若是在有这么好的医女,我得让四爷也弄府里来一个,毕竟这孩子真是脆弱极了,一阵风、一顿饭都可能……” 尔芙这话没有全,但是年氏却是深以为然。 之前弘旺三两头的闹病,她可是亲眼看到了的。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鼻子、脸颊都憋得通红,苦涩的药汤一碗碗的往肚子里灌,弄得弘旺连最爱的果泥、奶都喝不下去、吃不下去,脸眼瞧着往下掉肉,看得她这个还没有做额娘的人都觉得心疼孩子了,在心里暗暗誓,以后若是生下孩子,定然是一个眼珠都不离的盯着,免得出现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 “来真是,你瞧那些穷人家的孩子,粗生粗养的,倒是比七和弘轩他们还显得硬实。”尔芙见年氏有些走神,笑着又接了句,“之前就听民间有习俗,要给孩子起个贱名才好养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还是信了,特地给七和石头、九、玖儿他们都起了这样子的名。” “之前就听爷起过姐姐给孩子起名的事情,但是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道。”尔芙给孩子们起名的事,那在妯娌间,可算是传播甚广,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没有个文化修养,今个儿年氏听尔芙起这样子的民俗,不禁有些理解了她的做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也亏得今个儿和姐姐了这么多话,不然妹妹还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等以后妹妹能侥幸得个一子半女,定然也要学着姐姐这样子给孩子们起个名,让她们健健康康的长大。” “也就是个民间习俗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但是照顾孩子上要细心些,毕竟孩子话不利索,也不大明白一些腌臜的事情,对吧!”到最后,尔芙的声音已经连年氏都有些听不清了,但是年氏却看懂了尔芙的眼神,连连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瑶琴那边已经到了厨房里。 这次晚宴的厨房,特地就用了揽月楼旁边蒹葭院的厨房,那是一处足有三间阔的厨房,从里到外,用的都是崭新的厨具,几个上灶的大厨和那些备菜、烧火的厨娘,更是四爷让张保、陈福一个个将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亲朋关系都调查了,恨不得都是孤儿才好呢,足足让张保和陈福手底下那些人折腾了大半个月,才从上百个厨子里和府里、庄子上千八百的厨娘里挑选出来的。 “止步。”瑶琴刚走到厨房门口,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太监就从树下就窜了出来,尖着嗓子,低声喝道。(未完待续。) 请访问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sj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成全? 第四百一十六章 瑶琴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浅笑,又上前一步,在那黑衣太监变脸之前,低声道:“我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令过来检查膳食准备情况的,还请公公通融一二。 ??`” 其实太监也认出瑶琴就是尔芙身边得脸的宫女了,但是他的指责就是守在厨房门口,保证不让人有机会做手脚,这才会出面拦截住瑶琴,而并非有什么过激的手段。 “姑娘千万不要这么。”太监见瑶琴这么客气的又是行礼,又是送赏银的,忙退后两步,摆手道,“之前张保张公公和苏培盛苏公公已经过去检查过了,里外都有咱们兄弟守着,保管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姑娘,还是回去伺候瓜尔佳主子吧,免得主子那边没有得力的人手用。”着就指了指身后几棵隐约可见人影的树冠位置,让瑶琴能放心回去。 瑶琴顺着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守卫严密,便也没有多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了句辛苦,便转身回了揽月楼里伺候去了。 晚宴,与午宴的菜色大不相同,尽是些素淡的居家菜。 淡粉、淡蓝、蔚蓝、淡黄色的泥金碟,足足摆满了一米余长、半米宽的矮几,一把刻喜上眉梢的紫砂壶,与白底五彩仕女图的执壶摆在一个银质的托盘上,显得很是别致。 “妾身想着圣上与诸位爷都用了不少酒水,怕是胃里头还有些不大妥当,所以晚上就没有预备高度数的梨花白,而是些地道的黄酒,既暖身子,又不伤身体。”尔芙见贵妃娘娘刚替康熙老爷子满上酒,康熙老爷子就有些微微蹙眉,忙起身见礼,轻声道。 “瓜尔佳福晋想得周全。”其实康熙老爷子并不嗜酒,只是习惯了每餐酌一杯。听尔芙完,便也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心,笑着点了点头,轻声称赞了一句。 同时。康熙老爷子也抬手端起了酒盅,微抿了一口温热的黄酒。 黄酒那股子独有的香气,经过加热催到空气中,格外好闻,微微的辛辣。顺着食道缓缓流下,瞬间就温暖了康熙老爷子的脾胃,让他情不自禁地长舒了口气,叹道:“果然是好酒。” “皇上,尝尝这道翡翠豆腐吧!”佟佳贵妃对着尔芙送去一道满意的笑容,转头又夹了一块混合着翠绿色葱花的嫩豆腐,送到了康熙老爷子眼前的碟子里,轻声道。 翡翠豆腐,那是好听的名字,其实这菜就是家常菜里最最方便、容易制作的葱拌豆腐罢了。 葱是京郊庄子上暖棚里出产的东西。不同于现代大棚里用肥料和水催出来的葱没有半点味道,这葱的生长期,却是不短,所以味道很是爽口,那股子辣味,不但不会显得不好闻,反而很是激人的食欲。 豆腐用温水烫过两次,不但更嫩了,而且温温的。 这样,吃起来不会冰牙。也不会让胃里觉得不舒坦,与热腾腾的粳米饭拌在一起,味道也会更加好上几分。 不过尔芙觉得康熙老爷子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毕竟这种吃法太接地气了些。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做事总是会格外的出人意料,就在尔芙还担心康熙老爷子会不会吃得惯这样子的菜色的时候,她就瞧见康熙老爷子已经让魏珠取来了汤匙,狠狠舀了一匙又一匙的倒在了粳米饭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在康熙老爷子的身上。尔芙仿佛看到了他身上那股子独有的偶像光环,正以光崩塌着,但是其他人却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学着老爷子的样子,也把爽口的翡翠豆腐往粳米饭上撒去,弄得尔芙倒是在一众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了。 其实,康熙老爷子就算是这么用豆腐拌着米饭吃,但是吃相仍然有一股子上位者的优雅和从容。 “姐姐可是吃不惯这些?”年氏见尔芙迟迟不动筷子,笑着问了句,“妹妹觉得这道福禄三丝的味道挺好的,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呢,不如姐姐也试试。” 福禄三丝就是炝拌土豆丝。 土豆丝里混合了些秋季就存在地窖里的胡萝卜丝和泡的海带丝,用鲜鸡汤浸泡整个时辰,再用热水细细洗去,只留下淡淡的鲜香味道,却不沾半点油星,又撒了葱姜蒜末,用酱油、醋、盐末、糖粉、香油调味,这才送到了在场众人的桌上。 看着是完完全全的素菜,但是做起来要耗费的食材,一般富贵人家都负担不起。 “妹妹喜欢就好。”尔芙作为这场宴席的操办者,还是希望她准备的这些个菜式能得到在场众人的喜欢,即便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未必喜欢她,所以听年氏这么一,很是满足的笑了。 除了这两道最是家常的素菜、凉拌菜外,尔芙还让灶上的人准备了像是罗汉斋、冬瓜盅这样费工夫、考手艺的大菜,尤其是冬瓜盅,虽然里面放了猪肉、虾米、瑶柱、鲍鱼片等鲜味荤腥,但是却做得不见丝毫油星。 冬瓜的表面,尔芙还让大厨做了精美的修饰,雕刻出了各式各样的吉祥寓意的图案,显得很是精致,颇受在场女眷的喜爱。 而尔芙最爱的则是一道看似普通,实则也是耗费了大厨们大工夫做出来的扒双冬,用鸡汤、瑶柱调鲜汤品焯过的菜心、嫩笋,清香味不见,又格外鲜美,热油爆过的香菇,那叫一个爽口滑嫩,再淋上多种调味料制成的汤汁,那味道真真是好吃得让人管不住筷子呢! 这顿饭,便是一心想要挑事的八爷胤禩和八福晋郭络罗氏都吃得嘴角流油了。 反倒是四爷这位已经吃惯了尔芙让生子精心准备的家常菜,所以并没有觉得多么好吃,每道菜只浅尝几口就撂了筷子,不紧不慢地用筷子挑着花生米往嘴里送,一双眼睛观察着在场的众人。 饭后甜品,尔芙让厨房那边安排的是冰糖湘莲。 湘莲又称为糯莲,论口感可谓独步下,而作为贡品的湘莲,那更是挑选的都是最好的莲子。 这道冰糖湘莲,算得上是晚宴上做法最简单的东西了。 干莲子取芯。用玉泉山的山泉水浸泡了一整夜,垫着秋末收好的莲叶垫着上屉,再用上等松木火蒸熟,趁热与已经切好的蜜桔、苹果、雪梨等水果拌匀。最后冲入用冰糖熬制的糖水,便可以上桌了。 这道甜品,有润肺止咳、滋阴补身的效果,倒是老少皆宜、男女皆宜,所以便是几位爷和康熙老爷子的桌上。尔芙也让宫女都上了一盏。 甜品都上了,这晚宴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从开席到现在,也不过就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外面的刚擦擦黑,对面足有两层楼高的戏台上,一串串的灯笼被点燃,一盏盏流光溢彩的各色琉璃宫灯,亦点燃了,竟然将渲染得如白日里一般。 两相对比,揽月楼里就显得昏暗多了。 和妃娘娘自恃得宠。又正是年轻的时候,言语间,并不似其他宫妃那般谨慎,见康熙老爷子才往戏台上瞟了眼就笑吟吟的开了腔,“这肚子也填饱了,这戏是不是该开锣了,本宫可是都等得眼睛都红了呢!” 着,她还不忘故作娇憨的指了指微红的眼角。 虽然在场几位娘娘都过了争宠的岁数,但是看着和妃这般故意炫耀恩宠的行为,还是让她们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狐媚子”。 “和妃妹妹得有理!”虽然几位娘娘心里头骂和妃。但是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宜妃娘娘接过茶碗漱了漱口,便也赞同地笑着道,“圣上。您看呢?” “爱妃,你觉得呢?”贵妃佟佳氏一生无子,恩宠也不如四妃得多,但是康熙老爷子却愿意在各种各样的场合给她抬脸面,让她这个既是妻妹、又是表妹的贵妃在有子傍身的几位娘娘跟前,站稳脚跟。 佟佳贵妃腼腆的笑了笑。低声道:“其实臣妾也一直惦记着哪出新戏呢!” “既然爱妃都这么了,那便让她们开锣吧!”康熙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朗声道。 去通知戏班子开锣这样子的事,自然是用不着尔芙去操持,但是尔芙刚刚喝了有半壶的黄酒,这会儿有些酒气上头,正想去外面散散风,便笑着叫住了要去外面传信的福嬷嬷,招呼着瑶琴,莲步轻挪的往外走去。 戏台后台里,戏子们早已经准备妥当,正有有笑地着闲话,几个学徒正来来往往地伺候着茶水。 猛然间,几个才十二三岁的学徒,瞧见尔芙这么个府里响当当的大人物走进来,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也顾不上去提醒那些正在话的角儿们,便如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奴才给瓜尔佳福晋请安,瓜尔佳福晋福寿绵长。” “起吧!”看着跪得打摆子的几个半大孩子,尔芙是压根不想摆这样的架子,笑着抬了抬手,柔声道,“去告诉你们班主,让他抓紧开锣吧,那边贵人们可是等着呢!” 着话,尔芙就迈步往帘子后面的房间里走去。 流云——四爷豢养戏班子里的台柱子,身段轻盈、柔媚,凹凸有致,眉眼如画,心气也高,这会儿正和戏班子里交好的一个青衣——紫苏着体己话,探讨着如何能趁着这次来府里献艺的机会,让四爷别眼相看与她。 紫苏是个性子本分的漂亮女子,脑袋瓜也很聪明。 她虽然识字不多,但是戏文看得不少,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子富贵滔的人家,会是她们这些贱籍戏子们的归宿,便是真的有幸能一时得到了锦衣玉食,之后怕是也要落寞一生,若是稍有不慎,怕是还会丢了性命。 流云是她自一块长大的好姐妹,她自然不忍心自己个儿的姐妹落得个那样的下场,所以即便她知道她的话,流云未必爱听,她还是语重心长的劝着:“流云,这事要我的话,主子待咱们这么好,月银、赏银也不少,咱们还不如就这么好好赚上几年银子,等再过个两年赎身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淡淡的过安稳的日子多好。” “贱籍的戏子,又伺候过这样的人家,你觉得真有人愿意娶咱们么?”流云闻言,嗤鼻一笑,看着铜镜里美艳动人的脸庞,颇有些恨不公的义愤道,“便算是幸运的话,真有那么一个两个愿意的,可是咱们的孩子还是贱籍,你甘心,我可不甘心! 既然老给了我这样子好的条件,我要是不能好好利用着,我真是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我多舛的前半生了。” “你自就比我聪明,你怎么就想不通呢!”紫苏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明白流云的都是事实,这贱籍一事就像是一条缠在她们脖子上的绞索一般,让她们便是家底丰盈,也挺不直腰杆子做人,但是豪门大院里的冤死女人何等多,便是流云再聪明,又怎么斗得过那些出身显贵的大家女子呢! “不是我想不通,我只是想要拼一把罢了!”流云明白紫苏是为了她好,但是她早就打定主意,却不是紫苏那么三言两语就能劝动的,她流露出一抹有些怅然的笑容,低声道,“若是这次不成,我便死心了,往后就按照你的那样子过日子算了。” 到这里,流云的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了,一双手紧抓着紫苏的手,低声道:“我答应以后会认命,但是这次,你却要帮助我……” “唉!”紫苏闻言,叹了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流云的所请。 作为众美传的众多女主角,几位饰演神武大帝龙烨众妃的戏子,戏份上差别不大,但是流云却是其中比较出彩的一位,性善良,秀外慧中,最后为了与瓦刺大军对阵的龙烨不被胁迫,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地扑下了城墙,容颜尽毁,丢了早已经定下的中宫宝座,成为神武大帝心目中比较特别的一位妃子,尊崇到死。 而与流云演对手戏最多的妃子就是这位叫紫苏的青衣,如果紫苏有意成全她,倒是真得会让流云成为戏里唯一的主角,夺下众多贵人们的注意。 听到这里,尔芙已经有些恼火了,一撩帘子,踩着微重的步子,走进了房间里。(未完待续。) 请访问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sj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一十七章 玩意儿 第四百一十七章 看到尔芙的刹那,流云和紫苏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炸了,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便如没了骨头似的瘫在了地上。????? ?? ? ? “所谓贵步临贱地”——此时,在她二人的理解里,的便是眼前穿着一袭玫红色华丽旗装的尔芙了。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贵人不顾身份的来到后台这样腌臜的地方,所以流云和紫苏话的时候,那是全无半点遮掩,音犹在耳就看见她们所图谋的四爷最宠爱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出现在眼前,这种惊吓,不亚于白日里见鬼了。 “两位好雅兴。”尔芙闻着二人身上那股子廉价的油彩味道和劣质香薰味,捏着帕子遮住了鼻子,冷笑着打趣道。 瑶琴见状,忙上前一步,也不管外面是数九寒的冬夜,一把就推开了一尺宽、二尺长的窗子,任由凉飕飕的空气,席卷了整个房间。 与寻常戏园子的后台不同,为了让每个登台表演的角儿都有个舒适和相对隐蔽的休息室,尔芙特地参照现代电视台的化妆间,吩咐工匠做了些细致性的调整,从年前就开始赶工,连三十、初一都没有休息,这才赶在十五赏灯宴前就将原本数十人同处的后台被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虽然这些房间的隔音不大好,但是比起寻常戏园子的戏台,还是比较有私密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流云、紫苏之流敢如此大胆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也让这边生的事情,并没有能传到其他戏子的耳朵里,便是连尔芙来后台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只是猫两三只罢了。 “瓜尔佳福晋吉祥。”紫苏到底比流云镇静几分,反应也快些,见尔芙面色不愉,虽然是心里忐忑。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做到了,抖抖瑟瑟地叩一礼,低声道。 尔芙斜睨了一眼不言不语的流云。冷冷一笑。 瑶琴麻利地将之前流云坐着的那把圈椅挪到了尔芙跟前,先用帕子细细擦拭了一遍,又将帕子铺在了椅子上,这才扶着尔芙落座,满是不屑的瞟了眼故作可怜的流云和紫苏。冷声道:“主子,您犯不着和她们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本福晋是那么气的人么?” 尔芙早就知道会有很多女人对着四爷自荐枕席,除了最初那么一瞬间的羞恼和不快,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动真火,至于为什么这么冷飕飕的放眼刀,自然是不希望这两个人因为她是个好相与的,继续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破坏了四爷悉心安排的这场正月十五赏灯宴。只是却不想瑶琴居然误会了。 “主子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两个浪蹄子动火气。”瑶琴注意到了尔芙眼底的一抹调笑,原本担心尔芙会不顾身份、压不住脾气的在后台闹将起来,引得康熙老爷子和几位娘娘、诸位爷看笑话的心思就放下了,笑眯眯地附和了句。 尔芙见瑶琴明白了自己个儿的意思,便收回了眼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流云和紫苏的身上。 之前就听文、满起戏班子里有些角儿自负美貌,看不清自己个儿的位置,想要趁着进府里献艺的机会攀龙附凤,以求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原本还以为是文二人的感觉出错。只让文二人细细盯着那些个角儿们拍新戏,保证在正月十五前能顺利把新戏赶出来就是了。 不想今个儿,还不等戏台上开锣,她就真真切切的瞧见了这么一幕。 “你们俩可知罪?”想到这里。尔芙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冷声喝道。 “奴才知错。”流云叩。 “奴才知罪,还请瓜尔佳福晋宽恕。”紫苏也跟着一块叩,低头道。 流云虽然从尔芙进来就不曾问安,但是跪姿却还算规整,好像研究地砖上的花纹一般。始终不敢抬头看尔芙一眼,甚至连用余光打量都不曾有,让尔芙以为她只是一时被府里的富贵迷晕了头,但是她这么一话就显露了她心里的不服。 尔芙问“她们可知罪?”,流云却只认“有错。” 想来这认错,也不过是因为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尔芙示意瑶琴上前抬起了流云的下巴,对上流云那双顾盼生媚的丹凤眼,微微俯身,低声问道。 流云不敢直视尔芙的脸,但是用余光也能看清楚尔芙脸上的神情,见尔芙并不似她预料的那般满脸恼怒,反而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似是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让她就有些搞不清楚尔芙心里的想法,只得尽量恭敬的答道:“奴才流云。” 尔芙算是彻底明白了流云这人的心思,这绝对是个将攀龙附凤的心思,刻到骨子里的人,这次是碰上了四爷,便是碰上其他皇子,或者是其他权贵,她依然会选择这么条路。 有了这么样的认知,她也没有兴趣和这个叫流云的戏子多废话了,冷冷一笑,轻声赞道:“名字真不错,有意境,模样也长得好,瞧瞧这不点而朱的樱桃嘴,再瞧瞧这微微上挑的眼角,真是让本福晋这个女人瞧着都忍不住喜欢呢!” 着,尔芙就转身对着瑶琴递了个眼色,示意瑶琴上前扶着这位模样、身段皆妖娆动人的流云到墙边摆着的玫瑰椅上坐下,同时也让紫苏跟着一块落座了。 两人身上的戏服,并非寻常戏园子里那些华而不实的戏服,全套都是上等鲛纱、棉绫、锦缎等名贵料子,按照每个人的身段和气质,经尔芙和四爷府针线上那些巧手绣娘们细细设计才裁剪、绣花的好玩意。 戏服是仿照唐朝的华衣美服设计的,宽袖、低胸,配上鎏金镶各色琉璃石的璎珞项圈,倒是让坐在玫瑰椅上的流云、紫苏,真如话本子里所描写的那些大家贵女似的多了一抹娴静之感。 比起一袭华服的尔芙,气质、模样上也不落分毫。 “祖宗规矩,满汉不通婚,所以本福晋劝你。万万不要生出那些个荒唐可笑的心思。”尔芙见流云坐下时都不忘整理下身上那套价值百余两银子的戏服,显然是还没有熄了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冷声道。 “奴才不敢。”流云闻言,忙一矮身。低头道。 “敢?还是不敢?那都是你的事,本福晋真是压根不关心。”尔芙笑着打断了流云的话,接茬道,“只是告诉你一声咱们祖宗的规矩,别咱们爷不敢。便是寻常旗人家的爷们,亦是不敢收下你这个贱籍的汉人戏子。 当然,如果把你像个玩意似的养活着玩,那倒是没人管。 只是玩意儿,到什么时候都是玩意。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便算是你能入府伺候咱们爷,但是你却不可能有自己个儿的孩子和名分,甚至连府里这些个宫女的地位都要比你还高…… 若是你坚持要选择这么条路,本福晋还真是巴不得你能成功。”完,尔芙就是一笑。笑着让瑶琴将关于这些个男男女女的祖宗规矩给流云科普了一遍。 流云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定个在了满脸羞红之上。 她想过这位受宠的侧福晋会给她脸色看,会让人打骂她,甚至她都利用跪地行礼的工夫,将要如何应对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但是她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会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搬出了祖宗规矩这么一尊大神…… “奴才知罪,奴才不敢奢望能得到主子的青睐,之前那些话,也不过就是随口胡罢了!”流云明白了这里头的细节。一颗心冰凉冰凉的,原本半欠着身子落座的高技术含量坐姿,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道。 如果之前流云叩见礼,充满了美感和娇柔之态,那么现在就是彻底变成了疯婆子,插簪点翠的朝云近香髻散了,修饰脸颊的些许内弯鬓,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绺绺、乱糟糟地紧贴在脸上,将原本漂漂亮亮的妆容,弄得狼狈不堪。 估摸下那边侍奉茶水的粗使婢女和学徒们,也该去戏班子管事房里通知过了,尔芙不打算让别人看见流云如此丢脸的样子,所以丢下了一句“你呀,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起身打算出去了。 谁知道,这事也是真巧。 流云和紫苏休息的房间是紧挨着戏台候场区的第一间,所以尔芙也能在刚刚过来后台就听见二人这番有些不切合实际的议论,而在这房间的另外一侧就是流云一个死对头的房间。 这人并不在众美传里扮演角色,却是《大闹宫》那出戏里的嫦娥扮演者——蝶衣,模样、身段都不比流云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能得到戏班子管事的看重,加之两人之前就有些罅隙,所以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好好下下流云的脸面。 之前听流云大言不惭的议论着要如何爬上四爷的床,成为高高在上的女人,她虽然嘴上满是不屑的嘲讽着流云大作白日梦,但是心里头却也有些动心。 本想着听听流云要如何操作,也好来个截胡。 哪成想,还不等她听出个子丑寅卯,流云这边就没了动静,让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禁暗暗气恼,低声咒骂道:“这个浪蹄子真真是连头丝都是空的,连点话风都不透。” 她这边正骂得痛快,心情大好,便听见外面奉茶的丫头有贵人来后台了,径自进了流云房里的事情。 “雨,你在什么?”蝶衣闻言,忙起身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叫住了要去隔壁房间里续茶的丫头,轻声问道。 雨是四爷给戏班子安排居住的庄子上庄户家的姑娘,虽然在戏班子里做端茶送水的工夫,但是这些戏子却并不敢给她脸色看,加之她本来就是个爱爱笑的性子,与蝶衣这些并不算好相处的旦角们相处的不差,也乐得些秘密给她们听,所以被蝶衣叫住,不但没有流露出不开心,反而蹦蹦跳跳地拎着茶壶就凑到了蝶衣旁边,低声道:“咱们主子爷府里有位得宠的侧福晋,正好负责操办这场赏灯宴,刚才过来通知管事的开锣,哪成想刚走到流云姐姐的房门口就直接停住了步子,径自进去了。” “哦!”雨的话,顺利地解开了蝶衣心里头的疑惑,微微一笑,轻声道,随即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五彩盘丝绣的如意荷包,送到了雨手里,“这玩意你拿着玩吧,姐姐去流云那里瞧瞧,可别让她吃了什么亏。”完,她就一摆手,打了还要话的雨,拎着裙摆就往流云的房间走去。 雨虽然聪明,但是到底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又自就长在庄子上,被老子娘管得很严,对于那些男女情/爱之事,并不大了解,更不知道深门大院里的女人是怎么样生活的。 她只是觉得一向与流云不睦的蝶衣,居然会担心流云姐姐吃亏,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但是还是没有跟过去,直接拎着茶壶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这边,尔芙刚要迈步往外走,虚掩着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穿着一袭象牙白云锦银丝绣卷云纹齐胸长裙,外披鲛纱对襟氅衣的蝶衣就这么突然的华丽丽的出现在了门口。 “流云妹妹,不会怪姐姐这般不请自来吧!”蝶衣装作并不知道尔芙在流云房间里的样子,推开门就笑着开了腔,“实在是你勾起了姐姐的好奇心,却突然就卡壳在了关键地方,让姐姐很是不舒坦呢!”着就迈着步子往房间里走来。 要不蝶衣这演技,真是不错不错的。 她刻意挑选的角度,正好让尔芙看不到她的脸,而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装作看不见尔芙,却可以笑眯眯地将房间里的这位侧福晋贵人的火气往上撺掇那一窜,让流云彻底失去和她一争高下的底气,简直是一箭三雕,棒得不要不要哒! 混迹在三教九流云集的戏园子里,虽然她们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却是对于尔芙和四爷这样子高高在上的存在,并不甚了解,便是有些许了解,也不过就是一些传得走了样的传言罢了。 所以,蝶衣和流云一样,只当这位侧福晋是动了大怒,却不想只不过将她们当个玩具看罢了。 “既然来了,便进来话吧!”尔芙淡淡道。 (未完待续。) ps:  ps:后台改版,心碎成渣,有一种糊里糊涂的感觉! 请访问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sj9&zj;&znj;9&zj;&znj;9&zj;&znj;&zj;&znj;&zj;&znj;&z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一十八章 敲打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既然来了,便进来话吧!”尔芙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冰冷几分,只因为这位蝶衣就是之前被文和满重投诉的对象。 那简直就是个脑袋瓜长在头上,成日里就知道围着班主管事讨好,拍戏的时候迟到早退,更是常事,即便是和大家伙儿一块对戏,也总是想要出头挑大梁,与其他人配合的并不和谐,这才弄得她原本的戏份被文、满,做主给了另外一个气质出众,模样却并不出挑的戏班新人。 “您是……”蝶衣早就从雨嘴里听了尔芙的身份,但是却故意装作看不出尔芙身份似的掩唇道。 尔芙微微一笑,“本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的侧福晋。”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蝶衣闻声,也不打磕绊,直接双膝跪地的叩首道,“奴才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福晋见谅。”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抬手摆了摆,指着流云旁边空着的玫瑰椅,柔声道:“不知者不罪,本福晋又不曾穿着大礼服,脑门上也没有写名字,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块聊聊吧。” 完,便笑着招呼门外走过的雨进来奉茶。 蝶衣原本是想来看热闹的,绝对不是来想来尔芙跟前挂号的。 虽然她年纪不了,模样、身段也比不上流云撩人,但是却并不表示她没有野心,相反流云的聪明在表面上。居然把这么**的话题在人跟前,而她是将算计放在肚子里头,只等合适时候就和四爷来个偶遇。来个一见钟情啥么的! “福晋……”蝶衣想到这里,眼珠子眨巴眨巴想出了个主意,却不想话刚出口,便被尔芙打断了。 “蝶衣姑娘,万不可这么胡。”尔芙笑着抬手,“本福晋不过是侧福晋,你可以称呼我瓜尔佳福晋。或者是瓜尔佳侧福晋,但是万万不能称呼我为福晋,这是咱们府里嫡福晋的称呼。本福晋当不起。” 完,便又是委婉一笑,似是有些抱歉这么突兀的打断了蝶衣的话¥■¥■¥■¥■,←▼。 蝶衣脸上笑容一怔,忙了头。俯身见礼道:“是奴才冒失了。” “不必这么多礼。”尔芙又是笑着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蝶衣的话,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话,转眸看了眼妆容不整的流云,柔声道,“前头已经开锣了,现在这出大圣闹宫唱完,便该是蝶衣姑娘的蟠桃盛宴,再来就是你的众美传了。你也别只顾着和本福晋话了,抓紧收拾收拾吧。”着就让瑶琴帮着她一块上妆了。 这次众美传诸位上台表演的角色。妆容上,也与传统妆容不同,反而好像是舞台剧形式的妆容,只比寻常女眷的日常妆容重了三分而已,配合着戏台上如白昼般明亮耀眼的灯光,倒是正好合适,将女儿们的娇嫩皮肤,展现得一览无余。 若是寻常的戏台妆,瑶琴还弄不清那些颜料的用法,但是若是按照尔芙所设计的妆容,她绝对是个中强手。 细细勾画的眼线微微上挑,娥眉淡扫,腮边还涂了清浅淡雅的粉红腮红,樱桃唇,刷着娇艳欲滴的唇蜜,瑶琴又用深红色的唇蜜在流云的唇边勾了一圈心形的唇线,将流云的雍容和媚态都勾了出来。 “妹妹今个儿好漂亮。”即使是一贯和流云不睦的蝶衣,这会儿看流云重新梳妆后,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流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自己个儿,微微低头,羞涩道:“姐姐抬爱了。” “好啦,时候不早了,本福晋这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便回去了,你们二位也好好准备着吧,今个儿在揽月楼里听戏的人都是真真正正的贵人儿,若是真闹出什么差错来,本福晋保不住你们,四爷也保不住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这话,本福晋是对你们的,也希望你们能转告那些心思不纯的人,不然……”着话,尔芙就一抬手摔了手里头青花瓷的茶碗,嘴边挂着一抹冷笑,幽幽道,“这茶碗就是你们的下场,本福晋保管让你们会死得很**。” “**”二字,尔芙刻意拖长了几分,语气也是飘悠不定,配合着被风吹得有些飘忽的烛光和窗外簌簌的风吹枝叶的声响,竟然有一种鬼魅环绕的感觉,引得心术不正的流云和蝶衣齐齐打了个冷颤,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你们不必送了。”看着两人如打摆子似晃晃悠悠的跪姿,尔芙不屑地撇了撇嘴,边往外走,边冷声道。 刚一走出房门,尔芙就与戏班管事的走了个碰头。 “瓜尔佳福晋吉祥。”戏班管事是四爷府里的外院管事之一,姓郝名林,自然很是清楚尔芙在府里的地位,忙退后两步,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道。 郝林在府里走动的时候不多,所以尔芙并不熟悉他,虽然笑吟吟地让他起身答话,但是却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旁边伺候着的瑶琴。 “这位郝林是府里的总管之一,之前就是他跟着戴先生去南边采买戏班子的一应人手的,虽然算不上是府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但是也不能看。”瑶琴见状,忙凑近到尔芙耳边,低声道。 “郝管事,今个儿是咱们府里的大事,本福晋不希望出问题,你要多用些心思盯着。”尔芙耐心听完瑶琴的报告,微微头,语气加重了两分,低声道。 郝管事在外行走的时候颇多,见多识广,自然是见过两江之地的富贵生活,知道这些个模样不错的戏子们都有颗想要攀附权贵的心思,只是傻愣了那么一刹那就反应了过来。忙低头道:“奴才晓得。 奴才以后定然会对这些人严加管教,还请瓜尔佳福晋放心!”完就做出了认罪状,等待着尔芙的发落。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无妨,这都是些事。 本福晋可不管这些闲事,也不爱生这些闲气,郝管事心里有数就行了。”完就叫了瑶琴送上荷包打赏,迈着优雅的步子,绕过戏台后面的花间路,重新回到了揽月楼里。 揽月楼里。正堂上矮几都已经统统撤下,一流水的摆着两排鎏金炭炉,烧得红堂堂的。将这方空气都烧热了,上首屏风前,还摆着一尊三足景泰蓝的镂空缠枝纹盖落地香炉,里面烧着淡淡的茉莉香。 另一侧的偏厢里。一张张太师椅并角几。穿插着间隔,摆得齐整。 前排,康熙老爷子和众位爷的位子,稍稍矮了些,角几上摆着浓茶和心、干果攒盒;后排,诸位娘娘和福晋们的位子,则略高了些,身下还垫着厚厚的弹花垫子。膝上还各搭着一条狐皮褥子保暖,身侧的角几上。攒盒里摆着各色裹着糯米纸的糖果和鲜花饼等心,显然是按照诸位女眷的喜好,特地安排的。 尔芙作为四爷府的侧福晋,位子有些靠后,稍稍矮身从角门溜达进来,倒是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与她同坐一排的年氏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了头。 至于李氏,则赖皮赖脸地腻在八福晋郭络罗氏身侧,连四爷连看她几眼,她都没有想要回到她原本的位置落座。 戏台上,大闹宫的美猴王身穿一副亮闪闪的锁子黄金甲,头戴一颤颤巍巍的凤翅紫金冠,足踏一双藕丝步云履,腰背微弓,单手拎着鎏金的如意金箍棒,正抓耳挠腮、翘着二郎腿的坐在玉帝那张超豪华的宝座上,拎着个鎏金执壶往嘴里头倒葡萄美酒。 举止间,猴气十足,将吴承恩笔下的美猴王刻画的淋漓尽致,引得下首的康熙老爷子都看得入神了。 “这饰演美猴王的角儿真不错,这戏也有意思,比往年宫里头那几个戏子演得还好些。”大幕落下,康熙老爷子侧身对着四爷了头,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赏识之意的笑着道。 “还是这些女人家总听戏,对这些事情有研究。”四爷并没有想将这样子的功劳揽上身,打发了苏培盛在身旁加了把矮凳,这才转过身,接茬道,“瓜尔佳氏平日里不常在外走动,最爱的就是看内务府打发人送来的那些话本子打发时间,倒是将这些个戏码都研究透了,之前不但自己个儿将原本的戏词改了改,又重新布置了下戏台,让戏子们把这出戏演活了。” 话间,尔芙就已经被苏培盛招呼了过来。 “妾身瓜尔佳氏见过皇上老爷子,老爷子吉祥。”尔芙刚要行跪拜大礼就想起之前康熙老爷子过来的时候过不许行大礼,动作微微一怔,改成了个浅浅的俯身礼,略带有几分调皮的笑着道。 出其不意的一句“老爷子”,引得康熙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几分,拍手道:“这声老爷子,听得朕舒坦。你这府里,这瓜尔佳氏还真是个让人喜欢的性子,难怪你平日里那么宠着她呢!” 这句“老爷子”是句实打实的尊称,虽然平日里大家伙儿私下都这么叫康熙爷,但是当面称呼康熙爷老爷子的,尔芙绝对是第一人,这才让康熙老爷子觉得新鲜,也觉得亲近,让她无意中解下了一抹善缘。 “皇阿玛!”只是被康熙老爷子调侃了一句的四爷,却微微有些脸红了,低声撒了句娇,引得康熙老爷子又是一阵大笑,旁边老八等人虽然没听清四爷和康熙老爷子都了些什么,但是还是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在后面坐着看戏的众位娘娘、福晋也就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竟然将台上正在上演的一幕“蟠桃盛宴”里的王母娘娘的几句唱词都压了下去。 而戏台上坐在下首扮演嫦娥童鞋的蝶衣,那心里头就更不是个滋味了。之前被尔芙连消带打的几句话,吓唬得不轻,随后又让郝管事叫过去单独训斥了几句,整个人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又是个不太重要的配角,到目前为止,她这位嫦娥童鞋都没能上一句词呢! “这些老戏,咱们都听够了,还不如早些演新戏呢!”正在嫦娥走神的工夫,尔芙已经在四爷身侧的矮几上坐下了身子,而早就听够了这出戏的贵妃娘娘佟佳氏就笑着话了。 “婉清……”康熙老爷子微微侧身,低声道,“这到底是老四家瓜尔佳氏让人细细准备了好久的戏码,你就算是听够了,那也不能驳了辈们的脸面呀!” 康熙老爷子话的声音很低,连四爷都不曾听清,更别提尔芙了,只是觉得康熙老爷子这么侧身和佟佳贵妃话,有些费劲,还不如将大家伙儿的座位挪得近些了,但是这规矩就是规矩,别是有康熙老爷子在这里坐着听戏,便是宫里那些娘娘们听戏的时候,也是这么排排坐的安排,绝对没有现代那种人挨人看电影的那种融洽气氛。 “我就是想给老四家的做脸,才会让新戏往前挪挪呢!”佟佳贵妃私底下与康熙老爷子话,语气上很是随意就像是家人一般,更多了些女儿的娇气,抬起玉手就拧了拧康熙老爷子的肩膀,低声撒娇道。 “那你给我吧!”康熙老爷子也没有自称“朕”,笑着抓了抓佟佳贵妃的手,弄得佟佳贵妃的脸都红了,这才收回了作怪的大手,轻声问道。 “新戏是老四家的瓜尔佳氏亲自写的,连拍戏都是她身边的宫女去盯着拍的,这不正好趁着这工夫各府来参加赏灯会的人没过来把前头的铺垫演完,到时候人来了就进了高/超情节,让那些人好好开开眼界么! 不然到时候时间不够,这戏都看不完不,还让瓜尔佳氏这些日子费得心思都白瞎了。”佟佳贵妃对着戏台上咿呀唱着的几个戏子努了努鼻子,微微起身,凑到康熙老爷子耳根子底下,嘀咕着。 康熙老爷子闻言,并没有急着答话,反而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不知道谁人进贡到他手里的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怀表,低头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和四爷安排赏灯宴的时间,只差一个多时辰了,又瞧了眼手里头的戏牌子,回头道:“就依婉清的意思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要珍惜 第四百一十九章 康熙老爷子一扭头,便对着正侧头和尔芙话的四爷轻咳了两声,“让这些人下去吧!” “什么?”四爷正听着尔芙满是怨念的抱怨那些自负美貌的戏子是怎么怎么觊觎着自己个儿,觉得颇有意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反问了句。 “这戏总听,很是没意思呀!”康熙老爷子不好意思当着自己个儿儿子的面,这换戏的提议是顺着贵妃佟佳氏的意思,借着老四走神这事,故意板起一张脸,冷声嘟哝着。 四爷看了看康熙老爷子身后偷摸捂嘴笑的贵妃娘娘和自家老娘德妃娘娘送来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故作严肃认真的了头,颇有些赞同意思的低声道:“这戏是老了些,虽然换了些戏词,但是却是换汤不换药的老套路,听起来着实无趣。” 完,一抬手招呼过了躬身站在他身侧伺候的苏培盛。 苏培盛又是矮了矮身子,侧耳听着四爷的吩咐,连连头。 “停了停了。”尔芙那边还没有摸清楚头脑,便看见苏培盛敛了敛衣襟,大迈四方步地走到了窗边,尖声尖气的朗声唤道,“传圣上口谕,换戏。” 台上仍然咿咿呀呀唱着的众戏子闻声,皆是一愣,相互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便都来到了戏台的最前头叩首谢恩,领了太监们送上的赏钱,有些灰溜溜的从角门回到了后台里。 这边唱《蟠桃盛宴》的角儿们是下去了。但是因为突然换戏,后面还在准备的《众美传》的几位就有些慌乱了,叫衣裳、叫鞋子、叫茶水的声音。那叫一个不绝于耳,也亏得尔芙之前就安排了串场的武打生,这才没有让后台的乱象,呈现在台前观戏的众位贵人儿眼前。 过了有一刻钟的工夫,随着一阵紧凑的锣鼓响起,一穿着滚了红边的黑色衮服,头戴九旒冕的号皇帝来到了台中央摆着的鎏金宝座上坐定。与几个明显是奸臣扮相的配角,进行了一段白话文的对话,将皇帝的机智刻画得淋漓尽※※※※,▽v
syle_();致。 康熙老爷子虚岁八岁登基。斗权臣,平三藩,收台/湾,驱沙俄。破准噶尔。政绩破费,其中艰险,不足于外人道也。 眼瞧着台上唱词清晰、动作有度的皇帝,老爷子只觉得眼眶都有些发胀了。 那些年,他一个阿哥,突然没了皇阿玛,被临危授命的推到台前,成为下至尊的子皇上。 眼前是一张张贪欲纵横、满是算计的脸。他也害怕,他多想躲到皇祖母的身后。但是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没有任何理由退缩,他只得硬撑着龙袍下打颤的双腿,一步步地走上那张全下最高贵的椅子,压下他儿郎内心的好奇和真,板着一张脸,听着那些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的奏疏,看着鳌拜、遏必隆之流是如何一步步蚕食朝上力量。 作为一个没有权柄的皇帝,他比其他人还要委屈,但是他只能忍,忍到忍不下去了,便躲到空无一人的大殿里狠狠地嚎上两嗓子,再继续忍,就这样熬到他终于有了和鳌拜正面对话的能力,熬到他终于亲政了…… “这戏拍得好。”已经修炼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康熙老爷子,第一次在大家伙儿跟前红了眼圈,拍手道。 这些委屈都是康熙老爷子心底的话,除了少年时和赫舍里氏过几次,到如今,便从未再提起,所有人都记得他的风光,却没有想到他为了权柄在握,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这不单纯是一出戏了,这是实打实的传扬他这个皇帝的政绩,而且是美化版的政绩。 看上去该是嚣张跋扈的鳌拜被皇帝三言两语就辩驳了个哑口无言,一贯墙头草两边倒的遏必隆丑得让人不忍直视……虽然有些恶意丑化的嫌疑,却让康熙老爷子心里头爽得不要不要的。 皇帝的戏一转而过,虽然短,却字字珠玑,加之康熙老爷子越来越挺拔的背影就在眼前,引得众妃很快就对号入座了,对康熙老爷子投去了大波大波的钦佩眼神,让已经这把年纪的康熙老爷子还是大大地满足了一把。 “时辰不早了,妾身先行退下了。”尔芙见康熙老爷子都看得入神了,便知道这出戏是安排对了,笑眯眯地对着四爷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道。 各府福晋、爷们来府的时间也快到了,四爷倒是没有阻拦,只是让苏培盛将他那条厚厚的貂皮大氅给瑶琴送去,亦是对尔芙的关心。 “给爷送回去,我这边有大氅穿,反倒是爷还要陪着老爷子听戏,虽着炭盆,但是这腿上也是冷的。”尔芙看了眼矮身话的苏培盛,抬手指了指那件没有一丝杂色,油光水亮的貂皮大氅,又看了看揽月楼里穿着有些单薄的四爷,沉声道。 苏培盛闻言,有些坐蜡地不敢动地方,却也知道尔芙是为了自家爷好。 “去吧,若是爷那边怪罪了,你就是本福晋逼着你送回去的。”尔芙明白苏培盛的为难,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疼着四爷的,加之各府福晋、爷们进府来的时辰快到了,语气中不免多了些许严厉,冷声道。 “奴才遵命。”有了尔芙出言担保,苏培盛这才算是应了下来,抱着厚厚的裘皮大氅回到了揽月楼里。 苏培盛将尔芙的话,一一回禀,四爷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对着他递取个眼色,便不再言语了。 台上,那个对于“康熙老爷子”很是特别的“赫舍里氏”身着一袭美轮美奂的长裙,发梳云髻地走出了角门。但是却并不是他玄烨记忆里的那位赫舍里氏了,也就不再注意台上的动静,一转头正好看见四爷望着远处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打趣的问道:“老四,你这是有什么开心事?” “皇阿玛又打趣儿臣。”四爷耳垂一红,低声道。 “可是在看你府里的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了老四,继续道。 “正是。”欺君是大罪,即使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四爷也是万万不敢随便敷衍的,只得低了低头。轻声答道。 “那是个不错的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守规矩,但是朕看得出来。她是实打实惦记着你的,并非是因着你的身份、位置,而是惦记着你的人,你要好好珍惜她。”康熙老爷子见惯了宫里那些智比内阁学士的宫妃是怎么算计的。对于这么个有些单纯、有些傻的儿媳妇。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 内院侧门的一处三间暖阁是尔芙歇脚的地方。 这会儿,尔芙已经在锦衣华服外套上了一件棉袍子,一手筷子、一手匙的大口吃着生子为她特地准备的几道家常菜,吃得那叫一个欢乐,简直就将要迎接各位来府里赏灯的女眷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一直吃得肚子都圆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满是哀怨的看了眼揽月楼的方向。对着瑶琴吐槽道:“这种赏灯宴办这一次就算了,下次什么都不能揽这个差事了。真真是累死人了,饿死人了,也烦死人了。” “主子,您可不能这么,这可不吉利。”瑶琴闻言,那真是吓得不轻,忙低声劝道。 “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尔芙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那不过就是封建迷信罢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完就一抬手让瑶琴去外面守着了,免得真忽略了哪一位来府里赏灯的福晋了,到时候又落下埋怨,让这场她细细谋划了半个月有余的赏灯宴最后最后,还要染上一抹瑕疵。 瑶琴也知道自己个儿劝不住自家主子,只能对着古筝送个眼色,提醒她多叮嘱着自家主子些,千千万万别让自家主子依着自己个儿的心思胡来。 只是,她到底是傻了! 她都劝不住尔芙,古筝又怎么劝得住呢…… 而尔芙还真是累极了,瑶琴刚走出门口,她就迫不及待得让古筝收拾了茶桌上摆着的碗碟,斜着歪在了罗汉床上,没一会儿工夫就打起了轻鼾。 “主子,主子,您怎么睡着了!”古筝盯着宫女收拾好了碗碟,一进门就看见尔芙甜睡的模样,忙一路跑的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唠叨着。 尔芙揉着惺忪睡眼,嘟着嘴,撒娇道:“真是一会儿工夫不让人得闲了,扶着我过去收拾吧!” 着就起身往妆台前走去。 这里虽是给尔芙临时歇脚的地方,但是一应东西却布置的齐全,连净室里的马桶、铜盆都是从库里搬出来的新东西,而瑶琴也早早就把尔芙的一个妆匣搬了过来。 是收拾收拾,其实也不过就是用茉莉香的头油抹抹头发,再用湿帕子沾沾衣襟上的褶皱而已,所以就算是做熟了的瑶琴不在这里伺候,古筝自己个儿也应付得来,很快就替尔芙收拾妥当了一切,又替尔芙罩上了一件缎面狐皮披风,让尔芙换好了皮毛一体的羊皮靴,这才扶着戴上保温的袖筒、围脖等东西的尔芙走出了名为“幽兰苑”的院子。 “主子,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瑶琴忙将避风的位置让给了尔芙,又替尔芙紧了紧披风的领口缎带,低声道,着还不忘斜了眼古筝,似是埋怨古筝没有劝住尔芙似的。 尔芙是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她要是再在温暖的房间里呆着,怕是就真要睡着了,更不爱出来了,还不如来外面吹吹风,精神精神,左右她穿得厚实,“别瞪古筝了,是我自己个儿要来的,听报信的丫头,已经有马车过了街口了。” “是,看车上的灯笼是京兆尹常家的女眷。”瑶琴也知道尔芙这人性子有些怪,要好话,那是真的很好话,也不喜欢摆架子,也不磋磨手下人,但是打定主意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绝对是个问题儿童,也便不再纠结这事,低声答道。 “京兆尹……”起京兆尹,尔芙微微一怔…… 她虽然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但是该懂的规矩,那还是懂的,照今个儿这场赏灯宴是寻常的家宴,就算是要来,那也该是族里的老亲们先来才是,虽这位也算是个正经儿的满家老亲,但是也离得忒远了些,怎么这位会先过来了,而且这位好像和老八那波人走得很近呀,别是又一个挑毛病的吧! 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多合计了,招呼着古筝往迎客的花厅那边走一趟,盯着那些个宫女做事,万万不能乱了什么规矩,让这位可能是吹毛求疵的福晋落了他们四爷府的脸面。 京兆尹常洪,老姓瓜尔佳,与尔芙家里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但是福晋鄂伦氏却是八福晋郭络罗氏一位打就交好的姐妹淘,年不过二十三岁,正值花信之年,从关外来,性格泼辣,自打成为了常洪的继福晋就硬是又哭又闹的将常洪推上了八爷的那艘大船。 “京兆尹福晋鄂伦氏到!”站在侧门巷子外头的迎客嬷嬷吉佳氏拉着长声,扯着嗓子嚎道 “鄂伦福晋,真真是好久不见了!”尔芙上前一步,走下台阶,笑着迎上了穿着一袭深酒红色绣团花纹大襟旗装,外罩同色大氅的鄂伦氏,朗声道。 好久不见,这句话绝对是真真正正的假话。 尔芙这还是第一次见鄂伦氏,但是表现得亲热些,总是没有错的,也不等鄂伦氏搭话就直接拉上了她的手,似是好闺蜜一般相携往门里走去。 花厅里,负责待客的是雍亲王府长史付鼐的福晋。 这位戴佳氏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却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四爷府里上到福晋,下到粗使丫鬟就没有哪个不喜欢她的,所以尔芙很是放心地将这个陪客的工作交给了她。 目送着鄂伦氏坐上了软轿,尔芙松了口气。 而鄂伦氏坐在轿子里,却是连连咬牙,杭绸绣荷花的帕子被扯得抽了丝,“铃儿,你那侧福晋是打的什么算盘?” 铃儿是鄂伦氏的近身侍婢,也是八福晋郭络罗氏从内务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位,不但精通医术,而且手里头的工夫还很硬,对上三五个大汉都不成问题。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宗亲福晋的反应 第四百二十章 鄂伦氏的近身侍婢铃儿闻声,飞快地睃了眼抬脚的两个大力婆子,见无人注意,这才有些心虚的轻咳两声,凑近到软轿一侧的窗口,低声道:“主子,这里不是话的地方!” “恩。”鄂伦氏淡淡应了个声就不再言语了。 作为八福晋郭络罗氏智囊团的鄂伦氏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但智比大学士,而且还很擅长利用女人的优势,顺利拿下常洪为她做事,还走内宅政策的将一大波四五品京官的福晋都收到了身边,成为她的忠实拥趸。 只是这么个聪明人,居然让尔芙用最简单的方法给打发了,让她连句话都没完整就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去花厅的软轿,这让她很是不满,这才会在这个儿工夫当着几个抬脚的大力婆子就开腔数落起了尔芙。 若是尔芙知道她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把鄂伦氏弄得心里没底,心里头一定会欢喜坏了。 其实也是因为鄂伦氏太聪明了,想得太多,其实尔芙还真没有想要做什么手段,只是因为她自己个儿知道自己事,她心知自己个儿不擅长交际应酬,又不愿意替四爷添了新对头,所以才会接到人,略微两句就让人坐着软轿去花厅那边,将这摊子事交给擅长迎来送往的付鼐福晋吉佳氏。 来这各府来客时间都差不多,尔芙又是踩着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吹上一会儿风。瑶琴就已经从管事嬷嬷那整理好了收回来的请帖,清好了来府赴宴的客人,过来给尔芙回禀:“主子。咱们府里送出去的帖子除了正蓝旗护军统领西林觉罗苍术大人府上的还未瞧见,其他的帖子都收回来!” “西林觉罗府的苍术大人是咱们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人,怎么会收了帖子不到呢!”尔芙略翻了翻册子,有些想不通的嘟哝着。 瑶琴自打接替了大嬷嬷的差事,便一直负责打理尔芙与外往来的帖子,所以对这事比尔芙还要更清楚些,闻言。也忙在一旁提醒着,低声道:“主子的是,之前苍术大人的福晋纳喇氏还特地给您回〗〗〗〗,⊕⌒
syle_();了帖子。不像是不打算来的样子呀!” 虽然苍术大人是正蓝旗护军统领,正是负责护卫京中王公府门安全的,也就是负责守卫四爷府上下安全的第一道防线,所以四爷对其一向看重。而苍术大人因为是四爷从八旗护军营里一路提拔起来的。对四爷也是忠心耿耿,此次为了康熙老爷子来四爷府里赏灯的事情,一直是尽心尽力的安排,将半个护军营的兵力都掉到了四爷府左右。 这会儿这么一家子人一个都没出现,由不得尔芙不担心。 想到这里,尔芙眉心微蹙,抬手招呼过瑶琴,低声吩咐道:“打发个机灵的人过去瞧瞧。别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奴婢这就让赵德柱领着暗卫过去看看。”瑶琴明白尔芙的担心,略一思索就想出了个靠谱的人选。轻声咨询着尔芙的意见。 赵德柱是尔芙进府就在她跟前伺候着的,这些年做事守规矩,却并不恪守陈规,很有几分伶俐,倒是正适合做这样的事情,至于暗卫…… 尔芙想着自己个儿就在府里,府里还有康熙老爷子带来的一种侍卫,倒是并不担心安全问题,便笑着了头,让瑶琴把西院除了守门户的两个暗卫外,其他的暗卫都打发着跟赵德柱一块去,要是苍术大人府里真有什么事情,也正好能帮个忙啥的,便算是帮衬不了别的事情,也好有个传话的。 安排完了赵德柱和暗卫,尔芙这边的差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招呼过之前在巷子口和门口迎客的几个嬷嬷,让瑶琴一一打赏,又赏了两壶上好的绍兴花雕给她们暖身子,便领着古筝、文、满回到了花厅里。 花厅里的气氛,那是颇为和谐。 付鼐福晋吉佳氏陪着众位福晋相互捧着唠,聊衣裳、聊首饰、聊孩子、聊丈夫,但是更多的是聊府里那些个不懂事的妾室们,相互传授着、借鉴着整治手段,弄得尔芙一进来都不好意思打扰她们了。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看到了尔芙,之前正得热闹的众位福晋忙起身见礼,“妾身见过瓜尔佳福晋,瓜尔佳福晋吉祥。” 尔芙看了眼正拘礼的众位福晋里脸色有些难看的二位,正是京中狠有些治家手段的两位,刚刚也正是这两人得最热闹。 想来她们是担心尔芙听见那话题,觉得有些刺耳,心里头不自在,给她们穿鞋,给四爷吹枕头风,影响了她们家里爷们的前途吧。 “行了,既然大家伙儿都歇得差不多了,那咱们也别多耽搁了,后面戏正唱得热闹呢!”尔芙本就不是个气的人,笑着错开了两位满是不安的眼神,转头环视了一眼在场众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其中身份最高贵的几位宗亲福晋脸上,规矩却不失体面地回来个半礼,柔声道。 简亲王雅尔江阿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是侍郎萨弼汉之女,与尔芙有着八竿子都未必打得着的亲戚,原来也曾给尔芙下过几次帖子,但是自打知道尔芙与她府里如今风头正盛的那位佟佳侧福晋关系好,便把肚子里那火气都转移到了尔芙头上。 这会儿又是如此,虽然尔芙已经很是尊敬她了,还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撇嘴道:“瓜尔佳福晋,不如坐下一块堆话吧!” “时辰不早了,诸位福晋还要给皇上、娘娘们请安,不如还是一会儿再唠家常吧!”尔芙了解这位瓜尔佳氏对她是没有半分好感,也不想多和她接触。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低声答道。 “得,知道瓜尔佳福晋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个福晋。咱们也别上赶着扒着了,那就往戏台子那边走吧!”该着今个儿尔芙倒霉,这位瓜尔佳氏出府的时候,才被素玉在雅尔江阿那下了脸面,正满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呢,不等尔芙的话完就似是满脸被怠慢了的怒气,愤愤拉过旁边坐着的一位宗亲福晋。低声嘲弄道。 只是这位瓜尔佳福晋看似是与那位宗亲福晋耳语,话的声音,却是不低。在场的众位福晋就没有听不着的,更何况是一直注意着她的尔芙了。 尔芙闻言,脸色一红,眼圈微微发胀。却不敢和她发生正面冲突。硬巴巴地挤出了个脸,似是想要替瓜尔佳福晋圆场,也是替自己个儿撑个脸面一般,柔声道:“简亲王福晋就是爱笑,咱们快过去吧,今个儿的登台的几位角儿是真不错呢!”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尔芙的委屈和雅尔江阿福晋的刻意刁难,其他几个宗亲福晋就有些看不过去了,其中两位身份和瓜尔佳福晋相差不多的福晋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尔芙的手,笑着打圆场的道:“瓜尔佳福晋是不知道。咱们庄亲王福晋是最爱听戏的了,要不是你过来的快,怕是就要打发嬷嬷过去催您了!”着话,站在尔芙右手边的是第六代康亲王爱新觉罗·崇安的福晋乌苏氏,虽然她年岁比尔芙还大些,但是辈分却不如尔芙的大,若是细论起来,那尔芙就是她/奶/奶/辈的了。 崇安年前才刚刚袭爵,底蕴不如简亲王雅尔江阿,但是却也是实打实的爱新觉罗子孙,正经的********之一,所以她这位崭新出炉的亲王福晋的话,雅尔江阿的福晋瓜尔佳氏也是不好反驳。 乌苏氏话一出口,那边庄亲王府的老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就咧着已经掉了几颗牙的嘴笑着了头,她在这里的辈分不是最高的,但是年纪却是最大的,连她都头了,这次瓜尔佳福晋就更不好开口了,只能恨恨地瞪了眼尔芙,扶着旁边侍婢的手腕,站起了身子,肩膀头一撞尔芙就往外走去。 瓜尔佳福晋那副毫无气度的模样,让原本和她站得较近的一位宗亲福晋脸上红了红,对着尔芙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也紧跟着雅尔江阿福晋瓜尔佳氏往外走去,谁让她的身份没有这位********福晋高呢,自家爷们要想在朝上站稳脚跟,不靠着内务府发下来那银子过日子,她就不得不逢迎着雅尔江阿这位嫡福晋。 几位********福晋就这么接二连三地走出了门,本该尔芙往外走了,可是尔芙还愣在门口,弄得其他福晋想出去都出不去,纷纷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尔芙,猜测着尔芙是被雅尔江阿福晋的态度和话气着了,刚才一直在几位宗亲福晋跟前装着样子,这会儿装不下去了。 瑶琴注意到里面几位福晋已经交换着眼神,恨不得手拿瓜子的看热闹了,忙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主子,咱们抓紧过去吧,不然……” “众位福晋,咱们也快些过去吧!”尔芙失神,并非是被雅尔江阿的福晋气着了,而是突然想起了雅尔江阿给四爷送过去的那封密信,心里头正在合计着事,被瑶琴一招呼,也就立刻反应了过来,笑呵呵的对着众位福晋侧了侧身子,朗声道。 一路无话的到了揽月楼,康熙老爷子等人坐着的偏厅里已经摆上了屏风遮挡,众位福晋中除了几位宗亲福晋被叫进去听戏,其他福晋都被安排到了楼上。 而那些个同来的大臣和宗亲,那自然是被四爷齐齐让到了另一侧的偏厅里听戏,由四爷和弘晖这个嫡长子陪着话。 除了这些个品级不低的大臣们去了偏厅,揽月楼和戏台之间两侧位置的亭子里,也都安排了一些康熙老爷子和四爷颇为倚重的大臣和家眷们听戏,简直比一些大戏园子里听戏的人还要多了。 这人多了,这揽月楼里外话的声音就嘈杂了起来,猛然一听,让尔芙有一种回到了现代火车站的感觉,那股嗡嗡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闹人。 好在这会台上的戏到了最后头的高/潮/,锣鼓密了,台上众位角儿的声音也大了,这才没有弄出听不清戏词的笑话来,即便如此,尔芙还是特地安排了两三个声音悦耳的宫女绘声绘色的将台上的戏词,一一传到众位娘娘、福晋耳朵里,免得像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子年岁大的福晋耳背听不清。 这一安排,那叫一个细致、贴心。 “听那位给你气受了?”尔芙刚刚回到自己个儿的位置坐定,乌拉那拉氏就侧过头,满脸担心的道。 “没事!”尔芙笑着摆了摆手,偷摸指了指旁边正在恶狠狠瞪着自己个儿的瓜尔佳福晋,悄声道,“来,这位也是个可怜人,那位王爷是个混不吝的,谁摊上都会气不顺吧!” 这倒不是尔芙胡了,雅尔江阿年少时就在四九城出了名,与其他几个一样子出身贵胄的浪荡子混在一块,还起了个“京中六少”的诨名,吃、喝、pia、赌、抽,简直是五毒俱全。 有段时间,这位还不是简亲王的雅尔江阿还在外城包了两个容貌清秀的倌当外室,闹得康熙老爷子都下旨斥责了,这才作罢。 而瓜尔佳福晋就有些可怜了,作为秀女指婚给雅尔江阿,年少的雅尔江阿风度翩翩,又有一股子放荡不羁的痞子气,将这位自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福晋迷得,那叫一个五迷三道的,一颗心就彻底丢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雅尔江阿早早就让瓜尔佳福晋看到他的真面目就算了,感情还不算深,许是还能维持一颗平常心,可是这位雅尔江阿看瓜尔佳福晋模样秀丽,胸有沟壑,一身如空谷幽兰的高洁气质,也动了心,跟这位福晋过了几年蜜里调油的甜蜜日子,才有旧习复发的惦记上了那白白嫩嫩、羞涩不堪的倌们,硬是将瓜尔佳氏这位气质高洁的女子逼成了泼妇、怨妇…… “你就是太面。”乌拉那拉氏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但是也按着尔芙的意思,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四爷了,毕竟雅尔江阿手里头还有着一股不错的势力,若是因为这事让他和自家四爷起了冲突,那不是平白便宜了八爷。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不悦的看了眼正操着一口流利蒙语和庄老福晋套近乎的郭络罗氏。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花下夜话(1) 第四百二十一章 随着锣鼓渐渐缓了,戏班子里的戏子和管事郝林便齐齐来到了戏台最边沿的位置,对着揽月楼的一伙子贵人儿行三拜九叩大礼,山呼“万岁”。 那声音,真叫一个整齐震响。 这会儿,要是有个把走神的,怕是能被这声音吓个踉跄。 “看赏!” 康熙老爷子一摆手,魏珠就捧着尔芙早已经准备好的,摆满了银锞子,盖着红绸的朱红描金托盘来到了台前,扯着尖尖细细的嗓子,拽文嚼字的将这些个连头都不敢抬的戏子们,从头到尾都夸了一番,又表了一番康熙老爷子的恩德,这才将足足摆了一百两银锭的托盘,交到了郝林手上。 郝林忙再次叩首谢恩,话音刚落,诸位娘娘的赏赐就下来了。 诸位娘娘的赏赐,尔芙给预备了一份银子,但是尔芙拍这出戏触动了康熙老爷子的心,也同样触动了在场众妃的心。 几位娘娘不等身旁宫女捧着托盘上前打赏就纷纷慷慨解囊了,一支支内造的金簪、凤钗、玉佩,从各位娘娘的身上解下、拆下,很快交到了她们各自喜欢的戏子手里。 便是连最先出场,戏份并不算重,饰演皇帝的那个半大孩童,也收到了佟佳贵妃赏给他的一枚红翡雕琢的红石榴手把件。 “今个儿这戏听得痛快。”庄老福晋睁着浑浊的眸子,微歪着身子。倚着太师椅的扶手,声音超大的笑着道,“老四家的。这改可得让你家这戏班子上老身那走走去,不然老身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庄老福晋虽然膝下无子,但是在宗亲里是颇有脸面的一位。 出身蒙军旗的她,身份高贵,却并不跋扈,相反很是温柔贤惠,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事事不让博果铎烦心。 虽入府三年未曾有孕,却并没有学着郭络罗氏那般到处求神拜佛的求子,而是直接进了宫里求到了孝庄太皇太后跟前。希望孝庄太皇太后从秀女里挑选些适宜生养的秀女为博果铎开枝散≯n≯n≯n≯n,●︽
syle_();叶。 但是要是依尔芙来看,这就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时代的人迂腐,但是哪家没有子嗣,这毛病绝对是女人的。而并非男人的。若是庄老福晋执意不肯为博果铎纳妾,立侧福晋,那博果铎没有子嗣就是她的错,可是要是找了好多女人给博果铎开枝散叶,博果铎仍然无子,那问题自然是出在博果铎身上。 不但不会有人对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闲话,反而会同情她、尊敬她,博果铎也会更加敬重嫡妻。将那些个只是为了生孩子而归入府里的女人当玩物似的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这些都是尔芙的猜测,至于事实如何。鬼知道呢! “老福晋能来咱们府里住着,那可是咱们的福气呢!”乌拉那拉氏笑着应了声,轻声打趣道。 “别别别,老身这把老骨头就不惹人嫌了,你就把那戏班子借老身过两瘾就行了!”庄老福晋是乌拉那拉氏要是不借给戏班子给她,她就要在四爷府常驻,但是乌拉那拉氏若是真留她在这里住着,她还真不适应呢。 乌拉那拉氏也不过就是笑一句罢了,不等庄老福晋继续催促就答应了老福晋的要求。 …… 这边戏散了,大家伙儿也不能一直坐在揽月楼里吹冷风,不需要谁特别张罗,便自动自觉地往西边花园走去。 西侧的花园是雍亲王这次扩建的时候,特地按照江南风格修建的,里面有引入温泉不冻的人工湖,有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更有各种繁花锦簇的花木和一颗颗从庄子、从深山各地移来的超百年树木,月色下,朦胧梦幻,颇有些宫楼阙的感觉。 随着最前头由四爷陪伴的康熙老爷子绕过回廊,正是走进花园,一盏盏挂在树冠上的琉璃宫灯相继燃,照亮了这一方地,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雕和粉雕玉琢般的雪雕,也展露出了流光溢彩的一面。 湖面上,盈盈水雾中,一朵如千瓣莲花般的浮台,缓缓升起,一个个身穿轻纱薄裙,肩披彩帛的舞姬,缓缓从而降,如落尘仙女般,随风起舞,一串串挂在她们手踝、脚踝的鎏金铜铃,演奏着清脆而悦耳的曲章,为这如梦似幻的花园,更添了几分仙气。 康熙老爷子等人随意走来…… 一个个造型别致,精巧的花灯,缀在绿叶之中,倒是比往年各府搭了棚子在长街上,与普通民众一块过节看到的花灯,还要更加有气氛。 身旁是越来越让人着迷的景色,众多贵人们也都不在是成一列长队追随着康熙老爷子的脚步走去,反而招呼过尔芙安排在园子里伺候的宫女,各自找到一条合眼缘的花间路,开始了探秘、猜灯谜之旅。 人工湖在花园的正中央,上有汉白玉的石孔桥,石孔桥上是通行湖边两侧的一处轩亭,正是条条花间路的尽头,也是贵人们最终落脚的地方,欣赏台上的翩翩舞蹈,所以尔芙也不需要刻意去让宫女将人引回到正路上,只需要给先来的人奉上一盏清茶和几碟食,便可以静静的坐在轩亭里等着就是。 随着身旁人越来越少,佟佳贵妃见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走远,而她身侧也没有其他皇子福晋在了,照着对尔芙招了招手,“过来给本宫介绍介绍这园子吧!” 尔芙虽并未成日泡在园子里盯着布置,但是之前就已经看过两三次了,所以在大家伙儿都被美景所迷往花园深处走去的同时,她就慢慢地降下了速度,一直不紧不慢的掉在大队伍的队尾。 “贵妃娘娘。不如去那边的梅园走走吧。”尔芙不大相信坊间流传诸位娘娘喜好的那些传言,但是一想到傲雪而开的红梅如火如荼,倒是觉得挺配佟佳贵妃这身衣裳的。便轻声提议道。 佟佳贵妃对那些花啊朵啊的,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只是想要尔芙陪着她随便走走,或者是她想要从尔芙嘴里套些四爷的消息。 其实也就是她还惦记着这个时候她当着弟弟哄着的老四。 她想要知道的是四爷真正的生活,而不是那些通过不知道多少环节传出来的消息,可是她的惦记,却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不然那些个心眼歪歪的人,很可能借着她这个宫妃和老四来往过密,而攻讦老四。这绝对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很多时候,她甚是觉得老不公。 若是当年给老四做养母的并非是她的姐姐,而是她,那她不会把老四当成争宠的手段。她细细爱护着这个有些敏感的弟弟。而且她现在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老四接触,将她手里头那经营多年的底牌,一股脑的交给老四,让老四能有更多的底牌在这场夺嫡戏码里获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为什么所有皇子都对夺嫡这事动了心思,那自然是随着太子胤礽废而立的事情,聪明人都知道胤礽这辈子都没有登上大宝的希望了,只不过是康熙老爷子不忍心他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受人白眼了,一心想要趁着这个空档。从其余皇子里选出来一个与胤礽有兄弟情的皇子继续给胤礽做靠山罢了。 目前看来,老四上位的可能性。那还是蛮大的。 自打胤礽被隆科多从外面压回到紫禁城,直接丢进个边边角角的地方圈起来,其他皇子都在忙着收缴胤礽在外的势力,求康熙老爷子将这位废太子抓紧处置了,其中以大皇子胤禔表现得最为明显,甚至提出要替康熙老爷子灭了废太子胤礽,直接惹了康熙老爷子的不满,从头撸到味,只着个阿哥的头衔被打发到了北边最冷、最荒凉的一片土地上。 那段乱糟糟的日子里,只有老四和同样被禁的老十三是真心惦记着这个二哥,但是老十三因为搅合进胤礽的事情被关在了养蜂夹道,自顾不暇,唯有四爷那时候是个贝勒,又在刑部当值,每日都要入宫给康熙老爷子回话,能经常钻空子去陪着郁郁不舒的胤礽下棋、话,求康熙老爷子能放胤礽一马,更是在复立胤礽的时候,了许多好话,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让康熙老爷子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这才有了今年在众皇子府过节,独选老四府上过十五这个年节的收官节日。 佟佳贵妃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随着尔芙慢悠悠地走到了梅园的位置。梅园里,香气清幽,又有不沾半尘埃的白雪簇拥着簇簇红云,倒是比其他位置的景致,还要更加精致些,让人见之,就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株红云簇簇的梅花树下是已经铺着软垫,摆着热茶的古朴石桌、石凳,尔芙笑着让佟佳贵妃落座后,指着红云中一盏盏如巴掌大的琉璃宫灯,柔声道:“启禀贵妃娘娘,这个位置是欣赏梅园美景的最佳位置。” 佟佳贵妃微微打量了一眼周围,前后左右皆是错落有致的梅树,巧的琉璃宫灯将满园红梅,缀得如夕阳西下时的绚烂红霞般耀眼迷人,阵阵微风袭来,幽香弥漫,一杯浓香醇厚的乌龙茶,配着香甜可口的心,倒真是一出不错的歇脚地。 其实今个儿来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场赏灯宴是尔芙一手操办的,但是夸奖和赞扬之声都落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上。 佟佳贵妃作为一个并不大重要的配角,大多数时间都在细细观察着尔芙,发现她不但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意思,反而有一种甘之如饴的感觉,这才有了她与尔芙的亲近。 若是个心思不纯,若李氏那般的人物,便是尔芙来主动接近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对她的。 “你也坐下话吧,今个儿忙活了一整,你怕是也累坏了吧,喝杯茶缓缓吧!”佟佳贵妃笑着指了指对面空着的石凳,亲手拎着提梁壶替尔芙满上了一杯热茶,柔声道。 尔芙受宠若惊的想要从佟佳贵妃手里接过提梁壶,但是又怕壶里溅出的热水烫着了佟佳贵妃,动作有些畏首畏尾的,一直到佟佳贵妃把茶盏斟满,这壶还是稳稳当当地在佟佳贵妃手里。 “你不用这么紧张,本宫就是和你随意话罢了,难不成你这个做主人家的是在怕本宫是个不懂规矩的刁客?”佟佳贵妃见尔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拧着衣角,低着脑袋瓜看石桌上的花纹,不禁莞尔笑了,打趣道。 “妾身不敢。”尔芙闻声,忙抬起脑袋瓜,微微摆了摆,磕磕巴巴的解释着,“只是见贵妃娘娘如此抬举妾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道谢了。” “道谢?”佟佳贵妃表示疑惑的挑了挑眉,轻声道,“虽然本宫不是老四的亲生额娘,但是也算是你的长辈吧,难道长辈不都是慈爱的对待着辈?这就是人之常情的事,你就别这么拘谨了,你只当今个儿坐在这里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只是你们爷的姨母,你这个丫头的长辈,该怎么话就怎么话就是了。 之前就听德妃娘娘多次夸奖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愿意陪陪我这个孤老婆子了?” 佟佳贵妃到最后,还假模假样的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似是被尔芙这种看似恭恭敬敬,实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刺伤了一颗玻璃心一般,弄得尔芙真想仰感叹一句“老孩,孩,老妈诚不欺我。” 虽然尔芙嘴上在吐槽,但是心里头真是轻松了不少,让她独自面对佟佳贵妃这尊大佛,她真真是压力山大,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到,惹了这位大佛的不满,又怕态度太过谦卑恭顺,让佟佳贵妃觉得她没有一骨气,落了四爷在外头的体面,这度真真是不好把持。 这会儿见佟佳贵妃展露出这么逗比的一面,倒是有一种找到了同伴和战友的感觉,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举止也不再似之前那么拘谨了,将自己最爱的枣花糕和杏仁糖往佟佳贵妃的眼前推了推,轻声介绍着,同时还让瑶琴将随侍人带着的热杏仁露送到石桌前,“这杏仁露的味道有些特别,但是却很是养人。” 佟佳贵妃是个挑嘴的人,只从她自打落座就抿了口茶水,满眼嫌弃的看着那些看起来有些粗糙的心就能看出来,所以尔芙并没有先将包裹在棉被子里保温的杏仁露倒出来,而是特地将自己个儿那碗送到佟佳贵妃跟前,让她细细看了看。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花下夜话(2)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杏仁独有的清香,配合着甜而不腻的冰糖甜味,伴随着清幽的梅花香,扑鼻而来,饶是佟佳贵妃这么挑嘴的人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东西暖身子挺好的。”尔芙边将冒着热气的杏仁露斟满佟佳贵妃眼前的银质杯盏,边笑着道。 “有你照顾老四,真是他的福气。”佟佳贵妃微抿了一口,杏仁露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凉,丝丝甜蜜萦绕在口齿之间,让她感觉到一种别样的享受。 尔芙闻言,羞涩的笑着低下了头,“贵妃娘娘谬赞了。” 佟佳贵妃微微摆手,屏退了左右侍候的宫女,笑着道:“本宫是从来不假话的,有你在老四身边,绝对是老四的福气,也是四福晋的福气。你和其他的人有些不同,旁人在意的那些名利、富贵,你并不在意,你在意的只有老四对你的心,虽然让人觉得你有些傻,但是本宫却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着话,她就已经拉住了尔芙的搅合在一起的一双手,一双眸子泛着水光,语气格外平淡,却又带着几分郑重的低声道:“你该知道老四时候曾养在本宫姐姐的宫里吧?” “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一时间搞不清楚佟佳贵妃的意图,尔芙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头道。 “本宫那时候经常带着老四,倒是把他当成了弟弟。前些年。本宫见他和德妃乌雅氏不睦,总是紧蹙着眉头,心里头很是不安。如今瞧着虽然好了些,但是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你可愿意和本宫他的事情?”到最后,佟佳贵妃有些失态了。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丝恳求之意,眸子里也盈出了水雾,一双手紧紧地扣着尔芙的手,弄得尔芙的手背上。瞬间就出现了几个月牙痕迹,最严重的一个月牙痕迹上,显然是已经渗出了血痕。 “爷他很好。到底是亲母子,哪里有隔夜仇,开了,自然也就好了。”之前。尔芙曾经听四爷起过他那位▲■▲■▲■▲■,↓v
syle_();养母佟佳皇后的事情。四爷也曾过佟佳贵妃这位亦姐亦母的长辈对他的关心,所以佟佳贵妃的问话有些出格,她还是笑着答了一句。 只是她对佟佳贵妃尊敬,却并不尊敬那位佟佳皇后。 在她看来,佟佳皇后对四爷是没有一母爱的,不然不会将那么大的孩子就当成争宠的工具,让还不懂事的四爷做讨好的事情,也难怪四爷会有那么一段叛逆期。故意惹康熙老爷子生气呢! 好在,佟佳贵妃与佟佳皇后虽然是同出一家。但是在宫里浸淫半辈子,也早已经不再是成日里执着于姐妹情深的单纯少女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尔芙的话刺耳,反而觉得尔芙这个人真实。 也许就是因为尔芙的真实和率性,才会让四爷那么一个冷清严谨刻板的男子,将整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吧! ——佟佳贵妃如此想着,满眼都是对尔芙的满意,连连笑着头,“和好了就好,老四这辈子活得委屈,本宫真希望他能有个慈母护着他,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尔芙无声地咧了咧嘴,算是赞同佟佳贵妃的话。 “本宫觉得你很有经商的头脑,是你额娘教给你的么?”佟佳贵妃虽然知道尔芙不会害了四爷,但是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即使左右周围都有她的近身暗卫守着,所以只问了句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就是些聪明罢了。” 尔芙虽然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和郭络罗氏学过经商,但是从她这几年和瓜尔佳府众人年、节不见一次的会面规律上推断,郭络罗氏对原主也不会亲近的,更甭提细心教导她这些掌家的事情了,所以佟佳贵妃闻起来的时候,她毫无心理压力、且丝毫不觉得她在骗人的平淡答道。 佟佳贵妃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也曾读过不少书,并不像那些自负品行高洁的文人雅士般,认为商人经商谋利就低人一等,反而觉得商人行商兴隆街市,商行通达南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会儿见尔芙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聪明。 若是没有商人,单靠织造府那些个大老爷们,咱们怕是还要成日里穿着厚厚的锦缎,哪有夏日那些轻纱曼妙的绫罗丝绸呢! 若是没有商人,寻常百姓家要吃什么用什么呢! 要是依本宫看,这位居‘士农工商’最末位的商人对咱们大清朝上下的贡献,不比其他人差。” “娘娘这话,怕是九爷是最爱听的。”尔芙来自现代,她流露出羞涩,只是不大习惯被别人这么夸奖而已,倒并非觉得商人低人一等,所以对佟佳贵妃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觉得佟佳贵妃的话很是在理。 以物易物的时代,早就已经终结了。 除了一些住在山里的庄户人家,还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便是偏僻城镇里的居民,日常吃用的粮食,穿的衣裳,铺盖的被褥,那也都是从街上买的现成的。 在尔芙看来,只要朝廷能出台相应的法例,规范商人的行为,禁止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这兴隆繁茂的街市,绝对是一件惠民利民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打算将这话在这个时候就了。 她打算等到她们家四四登基以后,再让四四去推广。 最好还能动四四同学开了海禁,组建海军,既能防备百年后的八国联军来袭,保卫海岸线的平安,又能与海外互通有无,重建海上丝绸之路。让那些成日担心倭寇上岸烧杀抢掠的百姓们都真真正正的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但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 虽然现今还没有乾隆那一纸诏书闭关锁国,但是朝上那些臣子却一直就海禁这个事情争来争去。康熙老爷子又没有个明确的示下,福建等地的百姓也有船出海,却到底是打闹的不成气候,甚至还有被倭寇袭击的风险,每每出海,总是会有些船只损失在巨浪和倭寇之手,严重的影响了与海外大陆的贸易之路。 福建等地的水师。也过于无能,对上那些上岸袭扰的倭寇,很是吃力。压根和现在骁勇善战、横扫中原的八旗铁骑不能相提并论,这让尔芙心里隐忧不止。 欧洲早在十六世纪就发明了红衣大炮,明后期传入中原,至此国人正是接触到热兵器。康熙老爷子对西学并不排斥。甚至召集那些从西洋来的传教士和工部能工巧匠研发出了神武无敌大将军炮这种杀器。 但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老爷子年纪大了,心善了,还是不想造太多杀孽,居然将关于火器那一部分的资料,统统封存了起来,之前研究到一半的火器,也都停了下来。这是最让尔芙焦心的,只有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才能抵挡住那些贪婪的恶狼,不至于再出现那幕以血肉之躯对战火枪火炮的惨案。 “老九是个钱窜子,但是却并未把钱用对地方。”佟佳贵妃倒不是无的放矢,她无子,她也不需要再担心家里的事情,所以比老四等这些搅合在九龙夺嫡事件中的人,看得要更清楚,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 老八整日做出一副温润公子的假象,背地里却用银钱收买朝臣为自己所用,甚至在一些官员贪腐上大开方便之门,这简直就是拿大清朝的未来再赌,把一只只贪婪成性的老鼠放进了粮仓,她不相信老鼠会不吃米,也不相信老鼠会有吃饱的那一。 而老九利用他皇子的身份与福建等地的洋行来往,借洋货大敛钱财,资助老八,却如同杀鸡取卵一般,大量的银钱囤积与高官手中,对百姓是极为不利的。 前几年,大清朝各地灾劫不断,可谓是遍地饿殍,有些地方甚至易子而食,这其中不单单是灾,更有**。 不论是那场淹了两江的洪水,还是那场让山东境内颗粒无收的蝗灾,亦是那场让川陕赤地千里的干旱……康熙老爷子都从国库拨下了大笔赈灾物资和银两,从灾民每日所需的粮食到治病防疫的药材,以及安家重置所需要的钱款,可谓是一应俱全,但是这些东西里,真正用在百姓身上的不到一成。 大批赈灾粮从南北运河送到了各地粮店,大批药材被贩卖……那些本该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将染满了鲜血的银子装进了自己个儿的腰包,可是事后被抓、被杀的官员,却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卒子罢了。 一些爬上了老八大船的官员,连代巡视的钦差都敢杀,简直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让佟佳贵妃这个从来不过问国事的人都从底下人的嘴里听了,她恨那些不能体恤百姓的官员,但是更恨成为这些贪官污吏保护伞的老八一伙人。 朝上官官相护,连康熙老爷子一时间都拿老八没有法子,只能徐徐图之。 佟佳贵妃看着愁得整夜难以安眠的康熙老爷子,真是疼得心都在滴血,可是老八却仍然是我行我素,压根不体谅皇上的苦心,甚至觉得皇上存心偏袒老四一伙人。 这样一个人,不管是从公论,从私论,佟佳贵妃都不愿意他上位。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老四才智、心性都好,但是却到底是独木难支,若是能劝动了老十四帮衬着些,再拉拔上老十七那几个的,许是会让老四轻松些。”佟佳贵妃望着红彤彤的梅花出神片刻,转过头,看着尔芙清明的眸子,一字一顿的正色道。 “娘娘教训的是。”尔芙不答应劝,也不不劝,含笑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怎么做。 百炼钢难逃绕指柔,更何况老四的心肠是最软的,绝对的刀子嘴,豆腐心。”佟佳贵妃赞赏的了头,接茬道。 着,不等尔芙答话,佟佳贵妃就从袖管里拿出了半枚特别的羊脂玉牌,送到了尔芙的眼前,“这是枚身份名牌,本宫的嫁妆里,有几处京中的铺子,位置虽然算不得一等一的好,但是客流量不差,只是负责打理的掌柜的守成有余,不知进取,若是交给你经营,想来会让本宫的压箱银更丰盈几分吧。 (佟佳贵妃到这里,尔芙就已经明白了几分,忙出言退却,却不想话还未出口,便被佟佳贵妃堵了回去,示意她消停听着就是。) 本宫这把岁数都不曾留下一子半女,这妆奁就是本宫未来的依仗了,之所以交给你打理,倒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到时候挣钱了,咱们就二一添作五,五成算作你打理铺子的辛苦费,另外五成每年送到本宫手里,便算是本宫雇你当个大掌柜的了! 本宫之前看见你的那些个儿玩意就有这打算了,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和你,就是怕你觉得做生意丢脸面。 不过,这会儿一番接触,本宫倒是觉得你并不排斥做生意,这才冒昧提出,你不会真的不愿意帮助我这个孤老婆子吧!” 话到最后,佟佳贵妃又摆出了无赖样,拧着帕子沾着眼角,似是可怜巴巴的孤老太婆一般无助的低着头抹眼泪。 尔芙不聪明,但是却不傻。 堂堂一国贵妃,手下怎么可能没有得力的掌柜的打理铺面,而且在宫里这么些年,光是每年康熙老爷子送给她的礼物,便够她嚼用一辈子了,那需要再自己个儿攒什么压箱银,不过就是想要往她,或者是往四爷手里塞银子罢了。 若四爷不是胤禛,只是个想要做闲散富贵亲王的皇子,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她在京里的铺面,也只有那么两处,又都交给了玉清、玉冰的夫君打理,她并不想大动,或者是不希望郭络罗氏知道她做的事情,有人趁着她瞌睡送枕头,她自然乐不得的收下,贵妃娘娘的铺面,便是那些皇亲贵胄里的奇葩混混们,亦是不会上门寻事。 但是以上都是假如,假如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四爷是想要登上大宝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用放大镜细细查看着,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找出个毛病,把他从神台上拖下,作为他的女人,她不能给他帮忙,却绝不想给他添乱,所以她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收下这份大礼。 “贵妃娘娘,您的好意,妾身心领了。”想到这里,尔芙那心动就散了,微勾唇角,扯出了一抹淡然悠远的笑容,微微颔首,轻声道,“但是这份礼太贵重了,妾身不敢私下做主,还需要和四爷他商量商量。” 完,尔芙又是一笑,耐心的等着佟佳贵妃的回答。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自残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佟佳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家底厚,就算是不了解她底细的人,也该知道她在外几个铺子的位置是多么的优越,身份背景是多么多么的骇人,那绝对是往自己个儿脸上贴彩的一件大好事。 “你果然是个好的。”这么一份大的富贵送到眼前,并不是人人都有自控能力,控制住自己个儿不动心、不贪心的,而尔芙只是略微犹豫了那么一丢丢的时间就将那枚玉牌退回到了自己个儿跟前,佟佳贵妃表示又高看了尔芙几分。 尔芙羞涩一笑,“娘娘抬举了。” “行了,你也别谦虚了。”佟佳贵妃笑着摆了摆手,将银盏里的杏仁露一饮而光,看了眼边明月的高度,柔声道,“这会儿也不早了,咱们也该过去了吧!” “娘娘的是。”尔芙从袖管里拿出了怀表看了看,一瞧已经都快到八了,忙对着瑶琴低声吩咐了几句,转头对着佟佳贵妃微微颔首一礼,轻声道。 佟佳贵妃了头,表示知道了,扭头对着身后立着的宫女,笑着吩咐道:“悠悠,去园子里挑几支好的梅枝带回去。 瓜尔佳福晋,该不会舍不得吧?”最后一句,佟佳贵妃是笑着和尔芙的,显然是在打趣她呢! 尔芙倒是也没有误会,笑着拍着胸脯子,一脸“这事,咱还能自己个儿做主”的傲娇表情,扬声道:“妾身才没那么气呢。不过就是些花枝而已,就是您想要把整株梅树都挖回去,妾身也绝对是面不改色。绝对不心疼。” 完,便也打发了古筝进园子深处给帮忙去了。 古筝之前在宫里伺候的时候,因为犯错曾经被罚到御花园里做过一段粗使宫女,对于修剪花枝这事,那绝对是菜一碟,虽然这事已经过去有几年了,但是这本事是真的一没放下。 西院正房里的那些插花都是出自她的手。不论是从造型,还是搭配的眼光上,那绝对比花房里成日伺候着那些娇客的花匠们还要好些。所以尔芙很放心让@@@@,←£她给那个叫悠悠的宫女帮忙挑选梅枝。 目送着一粉一蓝两个身影走到了梅林深处,佟佳贵妃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这次赏灯宴,你们府里安排的护卫情况。可曾泄露过?” “什么?”看着佟佳贵妃话风一拐就起了这事。尔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了愣,一双杏核眼瞪大了一圈,满满都是不解的轻声问道。 佟佳贵妃微提袍摆,从尔芙面对面的石凳上起身,坐到了尔芙的身侧,低声道:“那个悠悠是内务府两年前安排到本宫身边伺候的,这几年渐渐被本宫收服,虽然并未跟本宫表明身份。但是却也明里暗里的给本宫帮了不少忙。 今个儿,本宫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这悠悠本不在伺候的人里头,却硬是和同房住着的宫女换了个活计,挤到了本宫身边,几番暗示本宫要早些离开你们府里,看起来该是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卧勒个去! 虽尔芙并未实打实的接触过宅斗这事,但是看过的宅斗不少,什么安插耳目、收服人心的手段,她也曾暗暗研究过,只是她到底对这事没有什么赋,最后就当成乐子看去算了,一些具体的手段都记不得了,可是却不敢看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棋子在整盘局里起到的作用。 比如已经看不见身影的悠悠。 “娘娘,妾身对于护卫安排的事情不大了解,身边暗卫又都不在,还请娘娘借暗卫一用。”想到这里,尔芙就坐不住了,大冷寒的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了,忙恭声道。 “你是想要用暗卫给老四送个信去?”佟佳贵妃不答应不答应,反问道。 “恩。”尔芙闷闷道。 对于这种关键时候,尔芙是真真没有一的耐心可言了。 虽然佟佳贵妃对她的态度和对四爷的关心,都让尔芙觉得佟佳贵妃是位不错的长辈,但是佟佳贵妃心里藏着这么个大大的秘密,却一直墨迹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闲事,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告诉她,还不抓紧让她给四爷送个消息去,这心里就有些不满了起来。 倒不是她这个人变脸快,也不是她这个人人品有问题,实在是这个事牵扯太大。 若是今个儿老八算计了四爷,那绝对不是事,很可能让四爷一败涂地,甚至会让四爷、乃至于阖府上下的人都陷入绝境,包括她尚在襁褓的一双子女…… 不但如此,若是老八连父子情都不顾了,做下谋逆弑父弑君之事,暗里安排了什么杀招,那更是改变历史的一件大事…… 一想到这里,尔芙的手已经抖得端不住茶碗了。 “你要相信老四。”佟佳贵妃是什么样的人物,在宫里浸yin了半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早就刻到了骨子里,自然没有忽略到尔芙眼底隐约可见的埋怨之色,抬手稳住了尔芙的手,接过已经泼洒了半碗茶水的盖碗茶碗,放在了石桌上,沉声道。 虽然佟佳贵妃的语气很肯定,似是对四爷有着很强大的信心,但是尔芙却还是放心不下,一把甩开佟佳贵妃拉着她的手,忽的起身,愤愤道:“有心算无心,这不是妾身不相信四爷呀! 娘娘,您是生的贵人,但是四爷他那么辛苦才熬到了今个儿,若是因为有些人的阴谋诡计而丢了位置,那您知道四爷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么? 四爷在外面的名声,便是您不曾细细打听过。也该听过些。 虽他是皇子,但是外面恨他的人,怕是能从紫禁城排到通州了…… 您看看十三爷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那还是在军中名声不差的一个皇子,平日里还有他的那些下属和咱们四爷、太子爷的关照着,若是轮到咱们四爷头上,那…… 娘娘,恕妾身不敬,您这事做得糊涂呀!”话到最后,尔芙已经哽咽得不下去了。红着眼圈,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佟佳贵妃,看那意思。要不是顾忌着佟佳贵妃是长辈,她都恨不得上去给佟佳贵妃两巴掌,打醒了不干正事的佟佳贵妃了。 前有苍术大人一家人未按时出席这场赏灯宴,后有佟佳贵妃示警。尔芙此时仿佛已经看到四爷府满火光。遍地流血的惨状了。 “你大胆!”尔芙失态的指着佟佳贵妃的鼻尖发火,佟佳贵妃还没有话,一旁伺候的宫女就已经不满地开口了,那模样倒是和尔芙之前指着佟佳贵妃发火的状态,有那么几分相似。 “退下!”佟佳贵妃微微抬手,制止住了宫女的发难,抬手招呼过已经被尔芙的反应吓得愣神的文、满,让她们俩扶着尔芙落座。又打发了近身伺候的宫女去旁边守着,不让陌生人靠近。又亲手斟了一碗热茶,送到尔芙手里,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当本宫是来存心看热闹的不成? 之前本宫和你的那些话,难道是和你逗闷子呢? 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本宫不让暗卫过去给老四传信,那也是为了老四好。” 不等佟佳贵妃话完,尔芙又要起身辩解,只是这次旁边伺候的文、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把就把尔芙按回到了石凳上,又是顺气,又是奉茶的劝着,生怕自家主子又闹出什么忤逆犯上的事情来。 虽然她们也知道四爷那边可能有危险,心里头也很是担心着,但是她们到底不像尔芙这么激动和着急,并没有乱了分寸,也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佟佳贵妃绝对不是来存心刺激自家主子的,所以还是希望听听佟佳贵妃的解释、词。 “你沉不住气,你还真是沉不住气。”佟佳贵妃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四爷这会儿肯定会陪在皇上身边伺候,这对吧?” 到这里,佟佳贵妃微微停顿了下,抬眸看着尔芙,见尔芙头了,这才继续道:“那老四跟在皇上身边会带暗卫么?” “不会!”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随着几番被佟佳贵妃和文、满打断她爆发的火气,她的理智已经慢慢归拢,听佟佳贵妃这么一问,最后一股气也散了,双肩下垂,蔫头耷脑的应道。 是了,四爷定然要陪在康熙老爷子身边,哪里会带着暗卫呢! 连她都觉得在府里是安全的,那么四爷呢? ——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况还是跟在康熙老爷子身边,便是为了避嫌,也会把暗卫都打发到旁边去,所以就算是佟佳贵妃这会借她暗卫去给四爷传信,又怎么能传到四爷耳朵里呢! 想到这里,尔芙双手捂住了脸,为自己个儿不能帮到四爷的忙,暗暗郁闷着。 正当尔芙沮丧得无以复加的时候,佟佳贵妃抬手拿过了刚刚换过水的提梁壶,咬牙往自己个儿的手腕上浇去…… “嘶!”佟佳贵妃到底是个娇弱的女子,即使已经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但是当热茶浇到手腕上的那么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拎着提梁壶的手微微发抖着。 虽然佟佳贵妃已经疼得眉头都拧了起来,但是她手里拎着的提梁壶并没有放下,一直到整个手腕都烫得红肿了起来,这才愤然起身,一巴掌呼在了满脸不忍的近身宫女脸上,尖声喝道:“你个没长眼睛的东西,居然连茶碗都端不稳,本宫留你还有什么用? 瓜尔佳福晋,本宫这会儿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歇息了!”着话,佟佳贵妃就已经一脚踢到了跪在地上请罪的宫女身上。 尔芙从刚刚抬起头看见佟佳贵妃拎着茶壶往手上倒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闪出了那么一个信号…… “娘娘息怒,万万不要为了这子事就动了真火,妾身这就安排太医过去给您看诊。”尔芙边,边做戏做全套的跑到树下用帕子裹了一包已经有些融化的雪。 看着佟佳贵妃手上的红肿和那有些骇人的水泡,尔芙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颤抖着手将冰凉冰凉的帕子敷到了佟佳贵妃的手腕上,又在佟佳贵妃眼色的提醒下,忙打发了文往前院走一趟,请个府里头侍奉的医士过来,同时又打发了两人中较为机灵的满往人工湖畔去寻找四爷,借着佟佳贵妃烫伤手腕的事,将佟佳贵妃的事情,统统转告给四爷。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 满应声就往外跑去,那边去安排软轿的瑶琴,也飞速回到了尔芙身边,就是连梅林深处里,依着佟佳贵妃和尔芙吩咐去剪梅枝的古筝和悠悠也听见外面的动静,连怀里抱着的梅枝都顾不上了了,急吼吼的跑回到了两位主子身边。 “娘娘,您这是怎么弄的?”悠悠刚回到石桌旁就看见了自家主子身上狼藉的袍子和手腕上绣着一支红梅的脏帕子,满眼心疼的急声问道。 佟佳贵妃愤愤不悦地瞪了眼尔芙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冷声道:“扶本宫回去歇息。” “娘娘……”悠悠虽然并没全程旁观,但是却也猜出了几分,一方面心疼佟佳贵妃,为了将消息送出去做出的牺牲,一方面又怪自己个儿没有早收到消息告诉佟佳贵妃,让佟佳贵妃能更自如的将消息送出去,不伤害到自己个儿的身体,同时也再怪瓜尔佳氏太蠢笨,居然要让自家娘娘遭这样的罪,但是却没有出言挑破这出戏底下的真相,只是眼圈泛红的低声唤了句就扶着佟佳贵妃往外走去。 尔芙则忙上前扶起无辜受罪的宫女,在心里默默道了句抱歉,面上却如一个厚待下属的好上司、好主子一般,满脸都是和煦而温慧的笑容,柔声道:“下次伺候心些,快跟上去吧!” 完就让瑶琴扶着在冰冷青石板路上跪得有些蹒跚的宫女,快步追着佟佳贵妃往外走去。 …… “你的可真?”四爷被探头探脑的满叫到了一旁,原本还有些不喜之色,觉得尔芙这丫头真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当着御前就闹出这样子的事情,但是随着满条理清晰的几句话完,他的脸色虽然没变,语气里却充满了隐晦狠辣之意,回眸瞟了眼还在陪着康熙老爷子话的老八,恨声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棋子登场(1)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奴婢瞧得真真切切的。”满虽然很是努力的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里的愤愤之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微唇脂的樱桃唇嘟着,似是很不痛快一般,“主子让文上前替佟佳贵妃斟茶,佟佳贵妃的手离茶碗足足有三寸远,可是文就那么硬生生的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佟佳贵妃的手腕上,引得佟佳贵妃当场就要发落了主子! 主子又是跪、又是求饶的,这才算是劝着佟佳贵妃回了院子看诊,可是贵妃娘娘却吵着要请太医,主子那边实在是担待不起,这才让奴婢来给主子爷送个信,希望主子爷能过去主持大局。” 着话,满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四爷跟前,仰着脖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四爷,似是用表情催促着四爷抓紧去给自家主子解围,以暗示自家主子的情况和处境甚是危险一般。 “你是文故意把滚茶倒在娘娘的手腕上?”四爷有些不信的反问道。 “是的!”满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向看重瓜尔佳福晋的主子爷听瓜尔佳福晋受罚,居然如此无动于衷,却也知道事到这会儿,必须要揪着四爷过去才好让主子和主子爷话,不然主子的吩咐完不成是,阖府上下的安慰是大。 正当满心里头不解达到了一个临界的时候,四爷终于了头,沉声道:“这事。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 完,四爷转身就要往轩亭里走去。 康熙老爷子数次下江南巡视。对于江南园林的景致,甚是熟悉,又经常住在畅春园里,所以对四爷这个看起来很是精致的花园,并没有什么兴头,只是简单的围着湖边绕了一圈就去了轩亭里落座歇息。 老八等人明里暗里的挑拨,让四爷压根不放心康熙老爷子和他们独处。尤其是来赴宴的大臣和宗亲,要不就是保持中立,要不就是老八那一伙人拉下水的。与他颇为亲近的几位宗亲和大臣都因故错过了这场赏灯宴,这让四爷心里头很是不安。 ~6~6~6~6,≯@ 虽他把身边的暗卫都派了出去探听消息,但是这么久都没个消息送来,看样子是被人拦住了。 四爷想着烦心事。并没有注意到满的眼神。抬腿就要往桥上走去,有些急了的满,也顾不上是不是守规矩了,忙扯住了四爷腰间挂着的一枚盘龙纹玉佩,“主子爷……” “嗯?”被绊住脚的四爷不悦的挑眉看去,正对上满那双已经充满了血丝的眸子,终于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尔芙虽然不守规矩,却不是个大胆的人。 这些年。四爷府里的女人,唯有她恩宠不断。却从未做过恃宠生娇、没有分寸的事情。 他曾多次对尔芙提起这场赏灯宴的严重性,所以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譬如请太医这件事,她绝对不会打发了宫女过来找他拿主意,而是会给福晋,或者是德妃娘娘送信过去,而不是找到他这个主外的爷们这里,让他过去给她拿个主意,尤其是在知道他正陪着康熙老爷子话的时候。 “呦,四哥,你这儿是怎么了? 哪里跑来这么不懂规矩的宫女,居然敢扯着主子的袍摆不撒手,真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这要是在弟弟府里,弟弟早就让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了!”正在四爷打定主意要去康熙老爷子那边告假一声就往尔芙那边去看看的时候,一道有些戏谑的声音就从桥上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从那有些尖锐的声音和那风骚的大红色蟒纹袍服上看,显然是他那位男生女相,且酷爱做生意,钻进钱眼里的九弟——胤禟了。 四爷反感地蹙了蹙眉,边一手扯回了满抓在手里的袍摆,边对着满使了个眼色,这才收敛满脸不耐烦的转过了身子,嘴角噙着一抹淡而疏远的笑容,连连摆手,轻声道:“九弟,噤声。 这宫女是你四嫂身边伺候的,四哥就算是冲着你四嫂的脸面,也不好轻易处置,更何况她是来替你四嫂求救的。” 到这里,四爷就将满刚刚的话,简单整理了一番,给了老九胤禟听,脸上还挂着一抹宠溺,无奈得到笑容,理了理被满揪地起皱的袍摆,摇头道:“你四嫂那是个胆子的,怕是贵妃娘娘刚一板起脸就能吓哭了,你四哥我真真是放心不下那头,这边皇阿玛这里又离不得人,若是九弟这会儿正得空,不如就替四哥走一趟吧!” “四哥笑了。”听是瓜尔佳福晋那边让人请四爷过去,老九心里一松,暗道八哥太大惊怪了,拱手行了个礼,笑着推辞道,“事关四哥府里的女眷,弟弟怎好掺和进去呢! 至于皇阿玛这里,弟弟倒是能替四哥一!”着话就好像生怕四爷要回到轩亭里一般,推着还有些犹豫的四爷往同往后宅的路走去。 “欸欸欸,你别推我呀……”四爷被推了个踉跄,忙一把扶住了路边的一处汉白玉雕琢须弥座镶琉璃罩的烛台,挣扎着道,“容四哥再句话,皇阿玛那边,你定要替四哥好好解释两句,四哥过去看一眼就回来,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着,四爷便对着老九胤禟客气的笑了笑,又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一枚老九惦记了好些日子的黄玉手把件,抬手拉住了老九的手,满是嘱托之意的交到了老九手里,一脸“托付重担”的恳切表情看着老九,一直盯着老九接过东西,见老九又头表示“定不辱命”之后,这才松了口般的笑了笑。拎着袍摆快步往后宅客院走去。 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渐行渐远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老九轻轻抛接着打磨成奔马形状的手把件,面带笑意地往轩亭里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四爷急匆匆地往客院赶,这边尔芙也没有闲着。 佟佳贵妃虽然是故意烫伤了手腕,但是伤得是真不轻。 尔芙看着佟佳贵妃和红烧猪蹄有一拼的手腕,面露羞愧不忍之色,忙打发了瑶琴回西院取来了上好的烫伤药,又让古筝去冰库里取来了冰块给佟佳贵妃敷手腕,一直忙活得脑门上挂满了汗珠子。这才软着腿坐在了佟佳贵妃身边。 “娘娘,连累你受苦了。”尔芙接过宫女手里包裹着冰块的帕子,接替了替佟佳贵妃敷手腕的工作。语带哽咽的低声嘟哝道。 “这算什么苦!”反倒是佟佳贵妃笑呵呵的摆了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语气轻松、无所谓的轻声道,“你别看本宫现在好像很是娇弱,成日里养尊处优。出门不是坐着肩舆就是马车。但是当年在娘家的时候,本宫也经常跟家里头的兄长、姐妹去庄子上跑马的,连庄子后头的那座荒山都爬过不止一次,磕磕碰碰的伤就没断过,便是连这条腿都曾经摔断过。” 着话,佟佳贵妃就拍了拍她的右腿,又撸起了袖管,指着一处还隐约可见的伤疤。给尔芙起她时候干过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简直比尔芙在现代听过的那些顽皮子还要更皮实些,让尔芙对眼前这位端庄淑静的贵妃娘娘有了另外一种认识,同时也在猜测着四爷时候会不会也有这么一段人厌狗嫌的那段日子呢! “好啦好啦,别真掉金豆子,本宫可不会给你红包压惊的。”佟佳贵妃见尔芙脸上还满是不安和恐慌,话锋一转,笑着打趣道。 着话,佟佳贵妃就低头瞅了瞅伤处,暗道一句“亏得是冬日里,这要是夏日里,烈日炎炎,她还真要遭些罪呢!” 这边尔芙和佟佳贵妃着话,那边去前院请医士的王守才已经回来了。 四爷是亲王,府中标配中,有两位当值医士。 今个儿轮值的医士中,于寒亭的医术比另一位医士的医术,高那么一丢丢,所以不等他出一句推脱的话,就这么被王守才揪了过来,这么大着胆子抓着一位有品级的官员不撒手,绝对是王守才的勇气大爆发了。 于寒亭也不是个想要推脱本职工作的人,但是一听要看诊的人是佟佳贵妃,那位当今圣上的妻妹、表妹贵妃,他还真有些双腿打颤,被王守才就这么临时抓了壮丁,心里头自然是咒骂不止,不过他倒是没骂王守才,他只是在骂与他同当值的另一位医士——张铭舫。 当年同在太医院里头当值,这个张铭舫就颇善逢迎拍马一套,又和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有那么沾亲带故的关系,总是将他于寒亭这个先他两年进太医院里伺候的医士当成食粮、切造医生支使。 正因为如此,本该早就成为御医的他,突然被院判举荐进了四爷府里伺候,他虽然有过那么一丝丝的不痛快,但是更多的却是庆幸,有一种逃出了人生阴影的感觉。 谁知道就在他整装来到四爷府的那,一贯没有宗教信仰的他就特别想要求满神佛开开眼,放过他这个可怜扒拉的大夫吧!至于是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年前就凭借着左院判举荐成为御医的张铭舫,居然又变成了医士,而且和他一样来到了四爷府里伺候。 藏药院是一处三进的院子。 前院倒座是那些负责打杂、料理药材的太监们的居所,左右厢房是储存普通常用药材的药房,钥匙由院子里的一位大太监掌管,前院正房三间,除了西梢间是摆放医书、脉案等书卷的书房外,东梢间和正堂都是四爷府里府医给府中那些得脸太监、宫女看诊的地方。 三进院里的正院正房,则是当值医士坐堂的地方。 同样是正房三间,两侧梢间分别为两位当值医士临时歇息、查看脉案的地方,内各有一个里间作为库房,用来储存开方所需的各类珍稀药材。 原本见张铭舫又成了医士和他一样来到了四爷府里伺候,于寒亭有过那么一阵的不悦后,也就将这事放下了,左右这里就有四位医士轮值,又没有上峰御医、院判替张铭舫撑腰了,他于寒亭就与他张铭舫平起平坐了,只当他张铭舫是个寻常的同僚就是了。 却不想,初初来到四爷府,看起来打算好好当差的张铭舫,再让他刚刚对其有所改观以后,张铭舫就又一次故态重发了,先是主动接替了四爷府里府医的工作,承担上了给内宅来看诊的几位嬷嬷诊症的工作,后借着同乡认了东院李主子院子里的秦嬷嬷做干娘,好好一个有品有阶的医士给一个包衣奴才做伏低的讨好,真真是丢了他们医士的脸面。 “于医士,到了。”正当于寒亭将张铭舫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要开始骂张铭舫的第十九代祖宗的时候,王守才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他闻声抬眸,只见他已经来到了客院的院门外头。 客院里,几个来来往往的宫女手里都捧着铜盆等家伙事儿,却丝毫不见嘈杂之感,本来挂着锦缎夹棉帘子防寒的正房门,这会让大敞四开,于寒亭隐约能瞧见东次间里相邻坐着的两位贵人正低头着什么话。 “主子,于医士到了。”王守才推了推有些愣神的于寒亭,跑着来到了正房的廊下,贴着窗户根儿,垂首而立,恭声道。 于寒亭微微落后一步,一直听里面传出了“进来吧!”的动静,这才抬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整了整肩上背着的药箱,双手插袖地躬身走进了房门口,隔着一扇若隐若现的娟纱屏风给要看诊的佟佳贵妃和瓜尔佳福晋请安。 “免礼。”佟佳贵妃微微抬手,却不想习惯性的举起了被烫伤的那只胳膊,被滚茶烫得红肿的患处被绣着鸾凤齐飞的袖口,正巧磨到了一块破了皮的水泡上,引得她本来平和的声音,略微有些变声。 尔芙忙取过一条在冰水里泡了一会儿的帕子裹在佟佳贵妃的患处,同时做主让于寒亭上前给佟佳贵妃看诊开方。 “贵妃娘娘的伤处,虽然看起来骇人,但是却并不算严重,只需要涂抹些烫伤药膏,再配合着服用几幅清热去火的方子足矣。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万万不能在用冰块等凉物敷手腕了,也不要再碰水了。虽然敷冰块可以减轻痛感,但是却对身体无益,尤其是娘娘的伤处,很可能会被寒气入侵,引起其他病变。” 于寒亭虽然是医士一名,但是在进宫伺候之前,曾经在民间行医多年,医术扎实,加之从他进来开始,佟佳贵妃和瓜尔佳福晋对他的态度都很平易近人,让他心里头的不安都消失了,并没有学着那些御医的做派拽文嚼字的掉书袋,直接简单明了的开出了方子,却不想他的话音未落,瓷器与青玉地砖碰撞产生的碎裂响声就在他耳边炸响了。 1(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棋子上场(2) 强烈推荐一家零食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主推手工曲奇饼干,喜欢吃点心的书友们绝对不要错过,超级美味!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上好的官窑盖碗茶碗就这么变成了一地的碎瓷片子。??? ???` 瓷片脆裂、飞溅呈不规则的图案,茶碗里残留的茶渣,亦是飞溅得到处都是,连绣了雪地红梅图的半透明绢纱屏风上,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点点淡黄色的污迹,让原本舒适、惬意的东次间,立马就变得狼藉满地了。 “微臣知罪,请贵妃娘娘恕罪!”脚底下布满了碎瓷片的于寒亭虽然不知道自己个儿到底错在了哪里,但是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也亏得冬日里穿得还算厚实,不然他今个儿这腿就算是废了。 看着他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满地碎瓷片子上,尔芙有些不忍的侧了侧头,但是那一抹不忍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转瞬就换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锅底脸,语气森森道:“好个大胆的奴才,贵妃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哪容得你这般糊弄事!” “微臣罪该万死,请瓜尔佳福晋宽恕。”于寒亭暗暗咬牙,叩道。 佟佳贵妃似是不悦尔芙抢了她的话头,玉手不轻不重在跟前绣满了缠枝纹的浅紫色坠流苏的圆桌上拍了拍,眼含冰碴子的斜了眼做义愤填膺状的尔芙,冷冷哼了哼,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待见的接茬道:“侧福晋真是好大的威风,本宫这位受害人还未开口,你就这么急着落这么个医士,这是存心要给你身边那些个不长眼的贱婢撑腰了?” “妾身不敢。” 虽然尔芙和佟佳贵妃之间没有套过词,但是却也明白佟佳贵妃这是要将这出戏演真了,也不端着架子,学着于寒亭噤若寒蝉的样子,闻声忙起身,一撩袍摆,也跪了下去。 她到底比于寒亭多了那么点点时间作反应,加之她本就与佟佳贵妃同坐在圆桌旁,脚下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长毛绒地毯。地毯毛绒里虽然也夹杂了些碎瓷片子和茶叶渣之类的陷阱,但是尔芙还是顺利的挑选了地毯一角,将膝盖稳稳当当的扎在了长毛绒地毯之中,保持着腰背僵直。微垂螓的姿势,一幅诚恳认罪状的配合着佟佳贵妃的戏。 “你不敢?”佟佳贵妃语带嘲讽的嘟哝了一句,不等尔芙再开口辩解,便仿佛满肚子的火气有了泄口一般的站起了身子,将身下的圆凳都带倒了。指着尔芙的脑门,咬牙道,“若不是你的支使,那贱婢有胆子做下这样的事情?别以为有老四宠着你、护着你,你就真的可以无法无了!你这是心里觉得本宫不是你的正经婆婆,管不到你的头上吧?居然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本宫故意磋磨了你似的……” 佟佳贵妃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弄得尔芙哑口无言。 她微微抬起头,粉嫩嫩的脸颊上,染上了两团红晕。似是满腹委屈无处诉一般,一双好像会话的眸子里浸满了水痕,贝齿轻咬下唇,殷红的唇瓣微微开合,似是想却又不敢的样子,将一朵雪白无暇的白莲花模样,刻画得淋漓尽致。 “儿臣胤禛叩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正当佟佳贵妃又酝酿了一波指责的话要开口的时候,仍然大敞四开的房门口,穿着一袭藏蓝色绣团纹长袍的四爷就直挺挺地跪在了众人眼前,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朗声道。 “瞧瞧,本宫这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这不就已经把老四请来了,真真是好大的谱!”佟佳贵妃闻言。满眼不悦地瞟了眼门口跪着的老四,冷冷一笑,抬腿走到正堂,支使着旁边跟着的宫女扶起了老四,隔着屏风,沉声道。 “娘娘严重了。”四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佟佳贵妃会动了这么大的火气。也被佟佳贵妃的反应弄得一愣,但是长时间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厮混的他,反应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棒,心中念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是越恭敬,含笑躬身一礼,轻声道,“儿臣听府中奴仆回禀娘娘凤体有损,这才急忙赶来! 下头人得不甚清楚,儿臣还不知娘娘的伤势如何?”着就将延伸落在了穿着一身医士官袍的于寒亭身上,似是对着于寒亭提问一般。 佟佳贵妃本意就是想要将这事闹真了,借故打了房间里伺候的其他宫女等人,这样才好把消息偷偷地告诉老四,自然不会让四爷就这么顺坡下驴的给尔芙解了围,冷飕飕地瞟了眼跪着打摆子的于寒亭,满是不悦道:“还不给你们主子,本宫这伤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点烫伤罢了。” 于寒亭只觉得头上佟佳贵妃的眼神和身后四爷的眼神,均如利剑般让他不寒而栗,恨不得立马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又在心里把张铭舫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张铭舫把差事推到他的头上,他哪需要受这样的夹板气。 “贵妃娘娘问话,还不赶快回答!”四爷迈步上前,轻轻踢了踢于寒亭跪得酸麻不已的腿,冷声问道。 “微臣遵命。”于寒亭咬了咬牙,将身子微微挺直了那么一丢丢,眼珠子紧盯着眼前的一块刻着寿字防滑纹的青玉地砖,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到心底,故意自我贬低的回答道,“贵妃娘娘的伤处看似无妨,但是稍有不慎,怕是就要留下疤痕。微臣不敢轻易处置,还请王爷替贵妃娘娘另请御医来看诊才是。” “准了。”四爷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重新落了地,也顾不上还在正月里不宜叫太医过府看诊的避讳,也顾不上康熙老爷子正在府里头赏花游园的事情,微微抬手,对着门口当背景板的苏培盛,朗声道,同时也让苏培盛进来把于寒亭扶了出去。 之前,于寒亭一直跪着,一些伤处还能遮掩着。 这会儿,他刚刚被苏培盛扶起来,尔芙就注意到了他膝下那块满是碎瓷片子的青玉地砖上,已然留下了片片红梅般的血痕,原本素白、尖锐的瓷片锋利尖刃上,也都染上了一抹暗红。显然是刺入了他的腿部深处,而于寒亭暗红色的裤腿,也多了些可疑的水痕,应该是伤口流出来的血水所致。 “还不赶紧扶着你们娘娘回内室歇息!”四爷与尔芙的关注点虽然不同。但是也注意到了于寒亭腿上的伤口,只是他担心的不是于寒亭,反而是跪在屏风里面的尔芙,担心尔芙也如于寒亭一般跪在瓷片子上了。 佟佳贵妃一摆手就甩开了要上前搀扶的宫女,冷冷道:“本宫伤的是手腕。还不至于那么虚弱,本宫今个儿就要坐在这里,亲眼看看老四,你给本宫一个什么样的法! 本宫瞧着这丫头是个不错的,想要提携她几分,却不想她居然恩将仇报,只是身边的宫女往本宫手腕上浇热茶,真真是坏了心肠!”着话,佟佳贵妃就又横了一眼跪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的尔芙,见尔芙又摆出了欲言又止的含泪可怜样。抬眸瞧了眼面露不舍之意的老四,一脸“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一挥手就打了房间里的其他宫女,似是冲着老四,要给尔芙留着些许脸面一般。 作为府里头当值的医士之一——于寒亭唯一的作用就是来这里落了一身伤回去。 于寒亭懵海地地被苏培盛半拖半拽地拉出了房门,看着一个个鱼贯而出的宫女和紧闭着的房门,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不满和愤恨之意,轻声叹了口气,心里头默默地感慨着:这进了太医院,虽是比当个民间悬壶济世的大夫。看着风光了,厚了荷包,可是这真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若是早知道这个样子。还不如就安安心心的留在老家,做个人人敬仰的大夫多好。 想到这里,于寒亭叹了口气,拎了拎厚实的袍子,低头扫了眼撕拉撕拉作痛的两腿,又瞟了眼院门口两侧停着的软轿。就着身旁伺候着的太监,一步一挪的往前院走去。 苏培盛虽然注意到了于寒亭的眼神,但是这会儿正忙着安排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贵妃娘娘看诊,倒是也就没有追上去安抚他,却不想只是这么一个的疏漏就让人又钻了空子。 …… 这边,佟佳贵妃一脸怒意的打了房间里的宫女,噼里啪啦地摔了半屋子的瓷器,这才气喘连连地坐在了正堂上方桌一侧的太师椅上,咬牙切齿的指责着尔芙是多么多么的黑心肠,而作为当事人的尔芙,这会儿正蹲在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脚踏上,脑袋瓜低到了胸口位置的和四爷着悄悄话。 四爷耐心的听尔芙完了从佟佳贵妃这里得到的消息,脸色变了再变,最终定格在了满脸激动之上,躬身对着佟佳贵妃拱了拱手,示意感激不尽之意。 佟佳贵妃边喝着有些凉了的茶水润唇,边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示意四爷抓紧把这出戏结了,免得过会儿引来旁人的注意,弄露馅了。 四爷会意,笑着一点头,扶着还坐在脚踏上揉腿的尔芙,重新跪倒了圆桌的侧面,黑着脸对着门口方向,朗声唤道:“来人!” 刚刚把请太医事宜安排妥当的苏培盛闻声,连滚带爬地滚回到了门口,连口气都顾不上喘的低头推开门,“奴才在。” “瓜尔佳氏忤逆犯上,幸贵妃娘娘宽宏大量,不予追究。贵妃娘娘虽然宽容,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法,有错不能不罚,传爷的命令,罚瓜尔佳氏月钱两月,禁足半月,抄经十卷为贵妃娘娘祈福驱恶。”四爷瞧着委屈巴巴的尔芙,又看了眼上冷着脸坐着的佟佳贵妃,似是很为难的叹了口气,冷声道。 如是按照忤逆犯上论罪,这尔芙被禁足这点事,真心算不得什么重罚,但是四爷一贯偏袒尔芙在四九城都是出了名的,何况是一直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的苏培盛呢,听四爷这么一,苏培盛这眼睛珠子就转不过来了,左看看,右瞧瞧,一时间都忘了应声了。 “老四,不是本宫有心揪着你的家事不放。 虽你如今贵为亲王,不该把注意力都放在内宅上,但是这府里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也该拿起来才是!”佟佳贵妃斜了眼有些不争气的苏培盛,摇头道。 四爷应声称是,恨恨地瞪了眼苏培盛,又瞟了眼尔芙,这才一摆手示意苏培盛抓紧把尔芙带下去,别在这给贵妃娘娘添堵了。 “妾身领罚。”尔芙面露不忿,但是却还是矮了矮身子,给了四爷这个脸面,同时对着佟佳贵妃又是一叩,“妾身不能约束手下人,让贵妃娘娘万金之躯受了损伤,但是却绝不是故意而为,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着,尔芙就又是一叩。 这次是真真实打实的磕头了,“砰”的一声碰撞声响起,尔芙白皙的脑门,立马就红肿了一块,梳得光溜水滑的髻也散乱了,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赤金步摇摇摇欲坠,显得尔芙的状态很是狼狈。 “下去吧!”佟佳贵妃似是不忍看到尔芙这般惨状,叹气道,“本宫今个儿也不是存心想要刁难你。 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你身边人的一举一动,看似是与你无关,但是却都是与你息息相关的。 今个儿这事就算是本宫给你提个醒,也免得你总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厚待下人,让她们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任性,最后给你惹出大祸来!” “妾身谢娘娘如此苦心调理,妾身告退。”尔芙又是一叩,低声答道。 完,尔芙也不抬头就这么倒退着身子,一步一挪的退出了正房,一直退到了廊下,这才从袖管里抽出了帕子,转过了身子。 “主子,您没事吧?”瑶琴并未全程跟在尔芙身边伺候,并不了解之前生了什么,只觉得佟佳贵妃这火气来得没有半点道理,虽然心里头有些怀疑,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甚至还配合着尔芙演着这出戏,见尔芙才刚走到廊下就红着眼圈迎了上来,似是很担心尔芙受了委屈一般的急声问道。 尔芙单手捏着帕子,虚掩着半张脸,语带哽咽道:“没事,咱们回去吧。”着就快步往院门口的软轿走去,一直走出了那些宫女站立的位置,这才低声追问了句,“赵德柱回来了么?” (未完待续。) 请各位书友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二十六章 棋子上场(3) 强烈推荐一家零食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主推手工曲奇饼干,喜欢吃点心的书友们绝对不要错过,超级美味!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还没有。¢£,”瑶琴谨慎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这才碎步不显眼的往轿边挪动了半步,低声回道。 尔芙闻声,并未答言,轻抬玉手,拎着大襟盘扣上缀着的一条金链子,从衣襟旁的缝隙里抽出了一块怀表,查看了下时间。 按照时间的估算,赵德柱就算是走着去,又在苍术大人的府宅里游游逛逛半个时辰,这会儿也该送消息回来了。不但如此,便是赵德柱脱不开身,跟着他一块去的暗卫也该回来一个半个的了…… 想到这里,尔芙心里涌起了些许不祥。 “抓紧送我回去换身衣裳,我一会儿还要过去轩亭那边看看。”尔芙勉强压下了心里头的不安和慌乱,胡乱摸了摸发鬓,轻声吩咐道。 话间,尔芙的软轿就已经停在了西院的门口。 尔芙一身狼狈的回到西院的消息,很快就经由一张张嘴传了出去,传遍了整个四爷府宅。 正借着陪八福晋游园工夫,抽身回院子换衣裳、梳妆的李氏闻听此消息,当时就笑着赏了送信的宫女一支赤金簪子,整个人从里到外焕发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狂喜。 “该。”李氏打发了送信的宫女,也不管还未穿戴整齐就满脸是笑地走出了内室,随手拎过东次间圆桌上摆着,装着桂花酒的执壶就这么就着壶嘴往嘴里倒起了酒水,任由酒水顺着嘴角流在衣襟上。狂笑着,“不过就是仗着会生、能生就压在本福晋头上,今个儿又死乞白赖地把上了贵妃娘娘。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讨好了贵妃娘娘,反而惹了贵妃娘娘的厌恶,真真是让本福晋大舒了口心里的闷气。” “主子,您可点声,这要是让旁人听见了,怕是又要惹出是非来了。”柔兰上前一步。眼角挂着一抹讨巧的笑容,声的劝着,似是也认为李氏的话有道理一般。好像尔芙在府里就是个嚣张跋扈、暴虐成性的坏主子似的。 但是她面上如此,心里头却暗暗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别佟佳贵妃是上门赴宴的客人,便是德妃娘娘这位四爷的正经额娘,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摆明了把四爷的脸面往脚底下踩么! 作为在宫里头浸淫了半辈子的宫妃。哪个没有几分肚量,便算是真被瓜尔佳氏在今个儿这样的日子里惹急了,也会忍耐着些,等过后再找补回来就是了。 可是今个儿佟佳贵妃就这样剑走偏锋地把事情闹开了,这里头要是没有猫腻……她是万万不信的,她可不是李氏这个早就把瓜尔佳氏恨到骨子里、恨得彻底失去了理智的人,不管不顾的只要那位倒了霉就开心得没了半点理智、分寸。 柔兰细细思索了一番,只片刻就打定了主意。 一会儿伺候完李氏。定要去一趟荿格格院子那里,虽荿格格也没有资格出席这样子的场合。但是作为四爷枕边人的她,总会比自己个儿更了解四爷的,柔兰在心里头如此想着。 不这消息让李氏是多么的开心,那边突然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和德妃乌雅氏均是一怔,颇有些不敢相信的又追问了一遍,还特地打发了身边谨慎的宫人去探听了一圈消息,再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老四今个儿有些莽撞了!”德妃娘娘这位额娘很是了解老四的性格,也很是了解她斗了半辈子的对手——佟佳贵妃,虽然并不甚了解老四和尔芙、佟佳贵妃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相信他们三个会闹出这样子的热闹来,所以很快就猜测出了一种可能,而猜测的结果就算不是事实,但是也和事实很相近了,让她心里头一跳,同时觉得老四这事处理得太过粗糙了些。 乌拉那拉氏不如德妃娘娘聪慧和机智,但是却不是个傻子,见德妃娘娘仍然是优哉游哉地伸手摘花,便也不着急了,“今个儿是年里头最后的一个节日了,还是该让尔芙妹妹出来走动走动,便是禁足,也不能选在这样的日子里头呀! 额娘,您看呢?” “你的有理。”德妃娘娘乐得看得儿媳妇们能融洽相处,笑呵呵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见乌拉那拉氏满眼都是从心里发出的对尔芙的回护之意,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本宫年岁大了,这腿脚不利索了,打算在这里歇歇脚,你替本宫跑一趟腿吧,让瓜尔佳氏的禁足从明个儿再开始。” 完就好像累了似的摆了摆手,打发了乌拉那拉氏,扶着近身宫女往一旁的一处角亭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不敢耽搁,也不放心德妃娘娘这边没人陪着,交代了福嬷嬷在跟前照应着,便领着手底下的几个琦字辈的宫女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虽然心里头有底,但是脚步仍然很是匆忙。 她一路从花园里急匆匆赶到西院的时候,尔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美人榻上,借着用热手巾敷膝盖、额头的工夫,让擅长医术的瑶琴替她好好地捏了一阵肩、松快身子呢! “你倒是好享受,白让娘娘和我跟着你操心了。”乌拉那拉氏并未让人通禀就进了正房,瞧着尔芙这幅悠闲自得的德行,愣是气得笑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尔芙躺着的美人榻上,伸手推着仍然闭目养神的尔芙,笑骂着。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早就熟悉了,相处真如姐妹、闺蜜一般,虽然被乌拉那拉氏点着脑门了一句,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紧张和不安,笑眯眯地起身揽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肩膀。撒娇着摇了又摇,“这不是我被禁足了么! 再,我这也不过就是苦中作乐罢了! 你瞧瞧我这脑门上。是不是还有好大一块淤青呢!你再看看我这膝盖都已经紫了! 可怜吧!明明我都这么可怜了,可是这府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我是活该呢!”着话,尔芙就已经将裤管卷到了膝盖以上,颇有些撒娇之意的让乌拉那拉氏替她做主。 乌拉那拉氏进来的时候,尔芙头上还盖着一块热帕子,她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尔芙头上的伤势。也没有想到她是真的伤着了,只当是佟佳贵妃她们三人做的一场戏,这会儿一见尔芙腿上的青紫和脸上的淤青。也有些不忍了起来。 只见她脸上原本调侃的笑容一敛,拿出了当年哄弘晖吃药的耐心,语气轻柔舒缓,满脸宠溺的笑着摸了摸尔芙的膝盖。又轻轻吹了口气。柔声道:“行了行了,你最可怜了。 娘娘心疼你受了苦,也心疼你受了委屈,特地让我告诉你一声,禁足的日子从明个儿开始。” 尔芙本就打算要去轩亭那边盯着些,瑶琴还劝她要老实些,不要再继续惹四爷生气了,这会儿她闻听乌拉那拉氏此言。颇有些挑衅意味的看了眼,站在一旁拧帕子的瑶琴。笑眯眯的道:“那敢情好,要不我还担心一会儿过去要受罚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许多年过去,乌拉那拉氏早就看透了尔芙与四爷的感情笃定,定然不会为了兴许事就闹将起来,所以笑了两句就将话题扯了回来,满脸严肃的问道。 “这事还不知道是真假,但是是佟佳贵妃那边得到的消息。”尔芙瞄了眼房间里的众人,只留下瑶琴在一旁伺候,连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几个琦字辈的宫女都被赶了出去,这才低声道,“是有人想要趁机往咱们爷头上泼一盆谋逆犯上、弑父弑君的污水。” “阿?”乌拉那拉氏虽然心里头有所准备,但是到底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猛然听,她有些惊讶的叫出了声,也亏得旁边坐着的尔芙手脚利索,只听见了个音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嘴,不然她还真怕她嘴比脑子快的把这事叫出来。 尔芙见她重新冷静了下来,这才收回了手,脸上讪讪笑着,“这事还不知道真假,估计就是那位安排的算计罢了,虽然危险,但是四爷那边早有防备,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难怪了!”乌拉那拉氏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尔芙脑门上的淤青,微微点头,喃喃道。 “这要是不闹得严重些,佟佳贵妃也不好让人请了四爷过来话,就为了这事,佟佳贵妃还特地烫伤了手腕做戏。”尔芙也顺着她的话头,继续了两句,将佟佳贵妃的伤势做了些许介绍,特地强调了一番患处,以显示这事虽然闹得大了,但是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世间女子,不论贫富贵贱,这一身的皮肤是很要紧的,尤其是露在外面的地方,便是伤着碰着一点点就是大事,何况是宫里头的女人呢! “这事还有谁知道了?”乌拉那拉氏认同的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尔芙微微蹙眉,沉默了有三五个呼吸的工夫,才缓缓开腔道:“现在除了我和佟佳贵妃、四爷那边,只有你知道了,连她们之前都是半点不知情的。”着话,尔芙指了指满脸惊诧的瑶琴。 乌拉那拉氏有些烦躁地起身在内室里绕了几圈,眉头紧锁,将空气都弄得凝重了起来,一直绕得尔芙都有些眼花了,这才重新坐在了尔芙身边,低声问道:“你身边还有几个暗卫?” “一个都没有。”尔芙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摇头道。 “怎么会?”乌拉那拉氏是知道府里头有四爷私自养得暗卫的,也知道尔芙身边有不下四个暗卫日夜不断的保护着,所以当尔芙回答没有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炸毛了。 尔芙又将之前苍术大人一家接了帖子,并未按时出现的事情了一番,算是解释清楚了她身边暗卫的去向,至于她留下守院门的两个暗卫,她并没有告诉乌拉那拉氏。 倒不是她有心瞒着乌拉那拉氏,她一听乌拉那拉氏问起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但是这两个暗卫并不是康熙老爷子赏给四爷的,而是四爷私自豢养的私兵,属于不能摆在明处的势力,若是贸贸然的让乌拉那拉氏要去安排在轩亭左右,以备不时之需,很可能会让老八那伙人当成借口攻讦四爷。 这两个守院门的暗卫,除了尔芙和四爷、张保知道,连苏培盛都不知道,之前就是一直伪装成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并没有执行过任何任务,所以连一直守在尔芙身边护卫她安危的几个暗卫都不知道这事。 “#$%&*……”想到这里,尔芙有多了个心眼,贴在乌拉那拉氏耳边,轻声嘟哝了几句,交代乌拉那拉氏万万不能将府里那些并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暗卫都送到轩亭那边,只管将这事交给四爷安排就好,免得她们掺和进去,帮忙不成,反而帮了倒忙。 乌拉那拉氏也是一时忙中出错而已,她一听尔芙起这事,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事,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变聪明了。” 尔芙羞涩地反手挠头笑了笑,“哪有,我这还不是看四爷并未提起我身边暗卫的事情,才会有这么一个想法的。” “好啦,娘娘那边还惦记着,我就不在你这里多耽搁了,你抓紧时间收拾收拾,赶紧过去。”乌拉那拉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又仔细瞧了眼她额头上的淤青,见确实没有什么大事,这才放下了心。 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等尔芙起身就已经往外走去。 尔芙也没有拘着这些凡俗缛节,招呼着瑶琴替她涂脂抹粉,重新梳妆,又换了一件名贵、华丽的暗红色绣鸾纹的缂丝大襟旗装,便又一次容光焕发的出现在了西院门口。 这边,她重新梳妆了一番往轩亭去。 那边,佟佳贵妃也已经敷上了烫伤药,又喝了一碗清热去火的汤药,这才让宫人替她薄施粉黛,一脸虚弱之态地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大礼服,发梳架子头,簪着整套的金镶玉头面,外罩墨色貂裘大氅的走出了房门,坐上了四人抬的软轿,往轩亭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在各处游走、赏玩的女眷,也纷纷都在引路宫女的带领下,往轩亭的方向聚集着。 至于那边陪着康熙老爷子赏灯的众位男宾,倒是比她们这些女眷更早一步的来到了轩亭里,正欣赏着湖面上的歌舞表演,显得很是悠闲自在。 (未完待续。) 请各位书友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二十七章 棋子上场(4) 人工湖上,作为舞台存在着的若干大不一的浮台,底部全部是用上好的五彩琉璃制成,借住水面浮力支撑舞者在上面翩翩起舞,四周在配合着半透明的轻柔纱幔,以显示缥缈清幽之感,媲美上宫阙。?? ??` 可是琉璃很脆,水面又有细微的波浪浮动,所有登台表演的舞者,就算是那些见惯了大场面,伺候惯了贵人的熟手,这会儿也是半点不敢大意。 原本尔芙只是想要让这些见惯了在红木雕栏、彩绘横梁的舞台的大老爷们觉得新奇些而已。 但是这会儿所有舞者都必须提着气登场,动作越是轻灵缥缈越好,配合着曳地宫纱长裙的演出服,倒是将尔芙原本构思的那套依照宫仙女表演歌舞为蓝本所排演的歌舞,更加接近了几分,将那份缥缈之态显示得淋漓尽致,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尔芙的软轿停在桥下,她遥遥望着被灯火渲染得如白昼般明亮的湖面上,看着那盏盏用铜镜反射出的闪亮烛光形成的灯光效果,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今个儿上台献艺的舞姬,统统有赏。” “遵主子命。”瑶琴忙躬身应道,随后打了个宫女去给另外一旁备场区里主持、张罗的管事郝林传话去了。 至于要打赏多少银子,这银子又从哪里出,瑶琴表示她不知道,反正她绝对不让自家主子从自己个儿的金库里,替四爷出这份银子。 谁叫四爷那么责罚自家主子,弄得自家主子现在脸上还有那么一大块淤青呢,可是心疼死她们这些做奴仆的了。 这次,也亏得古筝调制的脂粉遮掩效果不错,不然自家主子这脸面就要在这场赏灯宴上丢光了。 作为一个忠于主子、替自家主子排忧解难的好宫女,她虽然要劝着自家主子理解四爷的一切行为,哪怕是委屈了,也万万要忍着些,但是她却不介意的替自家主子出口气啥么的! 对。就是这么办! 走在前面的尔芙,倒是不知道瑶琴的想法,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她也绝对不会反对的。谁让四爷现在腰包鼓呢! 她可是看到了那些来客送的礼物单子,各个都是上了一份厚礼,虽这些礼物不能变卖为银子使用,但是平日里与各府走礼的时候,一下子就能节约下一大笔银子。为了让四爷时时刻刻保持着勤俭节约的美德,为了让四爷能有身为男人养家的责任感,她表示要多帮四爷花点银子出去,这样才能让他一直进步下去! 当然,这些都是尔芙心里想想就算了的事情,要是让她拿着大笔银子去采买什么名贵饰,奢华大礼服,她还真是舍不得! 好吧,她就是个家碧玉了,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那些名门贵女的派头了! 尔芙轻挪莲步、仪态婀娜地往轩亭走去。度倒是一点不慢,才刚刚踩着汉白玉台阶走了几步,便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正是那位穿着墨色貂裘大氅的贵妃佟佳氏了。 既然要将戏演得真,那她自然要表现出对佟佳贵妃的不满,所以她仍然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并没有追上去陪着佟佳贵妃一道过去轩亭,反而还好像迷恋上湖面上的歌舞一般,度降低了几分,唯有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前面同样度慢下来的佟佳贵妃。 正当尔芙为她的高演技在心里头默默点赞的时候,桥上就跑下来了一个做嬷嬷打扮的女子。原来是佟佳贵妃身边的一位新梳头的嬷嬷。 平日在宫里的时候,一直是负责在廊下伺候的她,这会儿却来负责传话,她表示她觉得自家娘娘是对这位侧福晋不满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急主子之所急的好嬷嬷。她自然也不会给尔芙好脸色,看似脚步匆匆地跑到尔芙跟前,实则停在了距离尔芙足足有三五个台阶的位置上,面带浅笑地蹲了蹲身子,算是行过了礼,还不等尔芙叫起就仰着脑袋瓜。用下巴看人的朗声道:“瓜尔佳福晋吉祥,咱们娘娘请侧福晋过去呢!” “我知道了!”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嬷嬷,尔芙面露不喜,眼中满是不满地瞥了眼站在距离轩亭不远处停下的贵妃佟佳氏,轻声答道。 虽然尔芙那眨眼的不满,很快就收敛了一空,但是还是被一些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其中就包括一直都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郭络罗氏。 尔芙似是强忍委屈地紧紧抿着唇瓣,整齐的皓齿在点了唇脂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泛白渗血的月牙形痕迹,玉手有些抖的轻提着袍摆就一步步地来到了佟佳贵妃身边,将一个委屈巴巴,却要守着规矩,识得大体的受气媳妇形象,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了轩亭里那些人的眼中。 一时间,轩亭里熟悉二人性格的人,心里都有了种种猜测。 比如,熟悉尔芙的乌拉那拉氏就在默默替尔芙点赞,已经将全部都告诉德妃娘娘的她,算得上是平静极了。 而了解自家额娘那刁蛮起来不管不管地习惯的七童鞋,则颇有些懵懂之意的歪着头,表示实在不懂自家额娘今个儿唱的是哪出戏,同时还不忘有些讨教的看了眼坐在轩亭正中央和康熙老爷子话的亲爹和只比她不到一岁的弘轩,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之前并未留意到外面动静的康熙老爷子,看到尔芙强忍委屈和佟佳贵妃那副故作体恤,实则刁难的样子,则是已经紧锁眉头了。 他虽然不算了解尔芙,但是他看人的眼力很好,而且这位又在宫里那么多的女人之间,游走了大半辈子,很了解那些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女人心里的算盘,依他对佟佳贵妃的了解,这两人就算是不是特别投脾气,也绝对不会闹成这幅样子的,所以他也表示有些看不懂了。 “瓜尔佳福晋的身子,真真是不大好,这么短的一段路,居然就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该让太医替你开几套方子好好调理下才是。”佟佳贵妃故意走走停停的让尔芙跟在后头难受,嘴里头却着很是关心的话语,连眼神都充满了心疼,似是替尔芙这么会工夫就出了一脑门子汗的身板担心着。 至于为什么佟佳贵妃走走停停的让尔芙跟在后头难受。那自然是也有法的。 作为晚辈、辈的尔芙必须要落后佟佳贵妃一个台阶,又不能离得太远,那样就显得她不懂规矩、礼数了,所以紧跟在佟佳贵妃身后的她,必须时时刻刻地低头盯着脚下的台阶。而又不能忽略了那位回头话时的对视,应对之间,很是艰难,两项权顾之间,她时不时就要退后一步,或者是追上去一步,要不是她还算年轻,这腿脚也算灵活,怕是早就从台阶上摔成滚地葫芦了。 瞧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轩亭,看着故意停下脚步的佟佳贵妃。尔芙欲哭无泪地看了眼远处也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四爷,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瓜尔佳福晋似是不大爱话,可是觉得本宫太唠叨了?”佟佳贵妃并没有疏忽尔芙那装可怜的眼神,眼中划过一丝厉色,面露无奈笑容的倚着桥身上的扶手栏杆,柔柔问道。 “娘娘言重了,妾身只是担心娘娘被风吹着了身子。”尔芙忙面露诚恳之色,满眼担心的躬身答道。 桥身高出水面许多,左右又全无遮拦,风自然是要比平地上大些。而且还夹杂着湖面上的水汽,倒是和南方湿冷的空气有些相似,所以尔芙这话得,倒也不算失礼。 “本宫自就随家中长辈多次往关外来往。这点点风,又算得了什么。”佟佳贵妃笑着点了点头,似是无所畏惧的将怀里头抱着的狐皮袖筒交给了身边站着的宫女手里,平展双臂,做拥抱状的迎着瑟瑟北风,朗声道。“想当年在关外,每到冬日里,漫飞雪,一夜雪过,连院子的门都不好推开,入目所及都是一片银白色,阳光一晒,点点星芒,似是无数宝石点缀其中一般……那是何等的美好,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再看看那漫大雪,再看上一场冰嬉,那该多好呀! 如今想想,真真是怀念得紧。”到这里,佟佳贵妃满脸的缅怀之意,眼神里闪烁着水光,看起来是动了真感情了,也是真的想念那片大地了。 北地独有的美好,不但是佟佳贵妃心里的念想,也是尔芙心里的念想。 虽然京城也下雪,也有冬,但是远远不如那片黑土地上的壮观,作为自生活在满清源地的尔芙,她是听着祖辈的那些故事长大的,如今离开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而且今生都恐难在见面,关外的那片土地就是她全部的回忆了。 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身居何位……逢年过节,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念故乡,被佟佳贵妃提起那片土地上的风光,尔芙的眼圈也有些胀了。 思念家乡的尔芙有些失神,回忆家乡的佟佳贵妃也有些失神,竟然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轩亭里欣赏歌舞的康熙老爷子,已经领着几个儿子来到了她们的跟前。 康熙老爷子出生在紫禁城中,虽然曾听那些老辈宗亲过关外冬日里的美景,但是却真是从未见过,毕竟那边太冷了,少年的他忙于政务,无暇分身,等到总算是有时间了,他这身体就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他也曾提起过要在冬季去关外走走,但是那些朝臣总能拿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偏偏这位康熙老爷子不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次听佟佳贵妃起,这心思就又活动了起来,“有机会真要回去看看!” “皇阿玛的极是,儿臣曾借着办差的机会去过一次,那雪花铺满街道,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银白色的世界,简直是美得就好像画出来的一般!”一旁钻进钱眼里的老九接茬道。 他倒是也不是顺口胡,他手下的商行,那真真是通达南北。 南边的洋行,关外的货队,西边的驼队,东边的船队……这下的买卖就没有他不掺和的。 关外,一直被满清八旗视为龙兴之地的长白山里,蕴含着无数的珍宝,不论是能救人活命的野山参,还是珍馐美味的飞龙肉,亦或是漫山遍野的核桃、榛子和各类鲜美的菌类植物,那全都是下权贵富商的最爱。 尤其是那些既美观,又保暖的皮子,更是所有有钱有势的人的心头好,便是宫里内务府每年都要从他这里采购不少。 作为商行的大东家,他自然没少往那边跑。 冬日里的皮子,比夏春日的皮子,质量要好得多,而且他也爱狩猎,所以经常跟着往关外收皮子的商队往山里走上走,带上十数个护卫,来上一场真刀真枪的狩猎,连凶悍无比的山中之王——东北虎,他都猎过两头。 到今个儿,他府里书房的宝座上,还铺着一张尾俱全,且不见丝毫伤处的白虎皮。 那是他从一位远居深山之中的老猎户家里收来的。 那虎皮足足有普通东北虎的两倍大,据那卖给他皮子的猎户败家子儿子,老辈上的一位猎人生神力,善用强弓,一日在山中遇到一头通体黑白相间的大老虎,那虎威风凛凛,额头上的“王”字迎着阳光都闪闪亮,看着就有些门道。 那位生神力的猎人用强弓将一支用镔铁打造箭头的利箭,从虎头的左眼射入,一击毙命,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又求了炮制皮子的老手帮忙,才得了这么一张完好无损的毛皮。 每每想起此事,老九总是有一种见到了宝贝的感觉。 这件东西,他一直铺在书房的宝座上,但是却从来不敢让外人看见,便是与他一贯如连体人似的老十都无缘得见,颇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便是为了有朝一日送给已经越老迈的康熙老爷子讨个巧。 所以在场众人里,听康熙老爷子提起要在冬日里往关外走上一遭,最开心的人就是他了。 在他看来,这位康熙老爷子还是雄心未灭,满腹壮志未筹,他正好用这件东西来讨好老爷子,所以他是恨不得康熙老爷子明个儿就起驾往关外走呢! “听九弟府里,便有一件尾俱全的白虎皮,正是从关外山里寻来的东西,若是能做成褥子给皇阿玛,皇阿玛就不用烦心腿上不舒坦的问题了!” 这道有些戏谑的声音突然出现,直接就让老九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双凤眸倒立着,死瞪着满眼笑意的三皇子诚亲王,那模样恨不得要将话的诚亲王吞进肚子里才算完! 原来就在老九走神的工夫,佟佳贵妃提起了康熙老爷子早前御驾亲征受伤造成的后遗症——腿上不能受寒的问题,而一贯蹲在众人身后如毒蛇般存在的老三诚亲王胤祉就迫不及待的将这条新近得知的消息贡献了出来,狠狠地戳了戳老九的心肝脾肺肾,让老九对四爷的仇恨指数,瞬间就转移到了他自己个儿身上。 而这件事的策划人,那自然就是之前得到消息老八要安排人诬陷他谋反忤逆的四爷胤禛了,他早就知道老九的手里有这么一样东西,但是从来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直到今个儿才隐隐通过几道人传到了老三嘴里,让老三成了替他分担火力的炮灰童鞋。 同样知道这消息的尔芙,暗暗对四童鞋挑了挑大拇指。 (未完待续。) 请各位书友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9&znj;•9&znj;•9&znj;•&znj;•&znj;•&znj;•,纯绿色清爽阅读。敬请记住我们最新网址9&znj;9&znj;9&znj;&znj;&znj;&znj;
sh_read(); 第四百二十八章 神转折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四爷似是看见了尔芙的动作一般,笑着回头一望。 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注意力,但是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老八,还是没有错过这一幕,再看前头已经撸着袖子要往诚亲王胤祉脸上抡拳头的老九,心里头一阵猛跳,也顾不上细加琢磨了,忙往前挤了挤,一把拽住了暴怒如看了红布的壮牛般要往前冲的老九,笑着拍了拍老九的手。 “三哥,这消息当真灵通,前两老九这子才和八弟替皇阿玛寻了件好东西,打算制成了褥子给皇阿玛暖身子,这还不等东西弄好了就被三哥戳破了关子!”老八上前一步,半挡在老九身前,又给自家福晋郭络罗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嘱咐老九福晋两句,笑着对诚亲王胤祉拱了拱手,似是笑,实则解释,暗藏讥讽的对着康熙老爷子和其他人道。 “瞧八弟这话的,好像我这个当三哥的成日里盯着九弟似的,还不是前个儿老十去前门外头和其他人喝酒、扯闲篇的时候,了那么一嘴。”老三虽然成日里不出园子的和那些个从南地北来的文人忙着著书立的事情,但是这耳朵却伸得不近乎,嘴皮子也磨得利索了许多,老八那头话音才落,便已经哈哈一笑的朗声解释着,同时还对着膀大腰圆的老十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他腰下的位置,把站在后头看热闹的老十拖下了水。 谁人不知道老十那就是个土财主。不但开府别居的时候,开府银子比其他人高了那么一块,又早早就继承了他老娘留给他的整套妆奁和那么些年留下的好玩意。那家底不是一般的厚, 平日里就爱喝酒,和那些个花街柳巷里的姑娘们玩玩捉迷藏的活动,之前被康熙老爷子训斥了几次,虽然面上有所收敛,但是实际却是更加放浪形骸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暗门子的路。不但玩得更开了,还在前门外的一处宅子里养了三五个倌,连老八这个怕老婆出名的好兄弟都去过好几次。 不过这位老十也不是个傻子。他虽然爱玩了些,但是却∫∫∫∫,≦△不领着陌生人去,便是自己个儿过去的时候,那也是在城里绕上好几圈才过去。生怕被人缀在后头当尾巴跟过去了。 但是这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成日里独守空闺的怨妇同学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童鞋呢。 即便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已经算是嘴严的了,但是也免不得要找个熟悉的人倒倒苦水,其中同样出身蒙古的宫中吉祥物老太后就成了最大的选择。 老太后在宫里头许多年,也不是个好嘴的人。 不过宫里头的荣妃马佳氏与老太后的关系,走得颇为亲近。 一来是荣妃马佳氏早早就摆出了一幅看透宫中种种纷扰,只想过平静、安逸日子的做派,与当了大半辈子吉祥物的老太后走的路颇为相似,所以两人很是投脾气; 二来就是荣妃马佳氏所出的皇三女固伦荣宪公主的关系。 这位公主自就颇受康熙老爷子的喜爱。连晋封的封号都尽显恩宠,不过是庶出的格格。却能在出嫁多年以后被册封为固伦公主,如中宫皇后所出的公主一般尊贵无比。 荣宪公主十八岁才出嫁,夫家正是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而这位乌尔衮与康熙老爷子一家的关系,那也是无比亲近,其祖母正是孝庄文皇后所出的固伦淑慧长公主,与宫里头这位吉祥物似的老太后也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属关系,可以这是门精挑细选的好婚事,与其他那些嫁入蒙古早早就过世的公主相比,这位是幸福多了。 荣妃马佳氏为了让固伦荣宪公主在那边过得如意、随心,也就经常往老太后那边走动,甚至为了和老太后能更好的交流,还自发的学会了蒙语。 所以么,这会儿胤祉突然把话头扯到了老十身上,老十当场就变了脸。 而在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思多想,本就是老三拐外抹角从四爷这得到的消息,一下子就变成了老三确实是听的了,反倒显得老八好像有些心思叵测的嫌疑了。 老八只有一个人,他就算是心思活络,这会儿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顾得上老九,也就顾不上老十了,刚按住了要出手的老九,那边被胤祉的眼神看得有些脸上发烫的老十就大步流星的冲到了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去了。 十福晋的满语不算太好,汉语也是一般般,加之一直站在后头,有些想要明哲保身之意的看着湖面上的歌舞,并没有想到这场纷争,居然就这么扯到了自己个儿身上,所以也就没有半防备。 老十带着火气和怒意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帕子,指着湖面上的歌舞叽里咕噜的着什么,可是就在她自自话的正起劲的时候,老十就已经高抬蒲扇似的大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胤珴这巴掌是带着满满的怒意动的手,力道十足。 十福晋虽是出自蒙古草原,平日里身子骨也算健朗,但是这脸上的皮肤亦是粉嫩白皙的,自是挡不住老十这么大力道的一巴掌,只见她娇嫩的桃腮,一下子就红肿了起来,脚下踩着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崴就是一个踉跄,差摔下了桥。 旁边同样站在的几位福晋,皆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发出了连声的尖叫,躲闪着如狂暴战士般的老十,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圆形包围圈。 其中叫声最大的,自然是想要把这事闹大的尔芙同学了。 她一边叫着。一边还不忘推搡着老八福晋郭络罗氏,而老八福晋郭络罗氏也没防备着身后的黑手,居然就被她这么一推就同样摔倒了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身边去了。 “八嫂。你躲开!”老十并未注意到老八福晋郭络罗氏脸上的仓皇失措之态,只当八福晋郭络罗氏又是来当和事老的,盛怒之下,一把扯起了摔得昏头巴脑的郭络罗氏,怒声喝道,“今个儿,本王要是不教训教训这个糊涂的长舌妇。怕是明个儿这杀头的刀就要落到爷的脖子上了!” 着,老十就把还昏昏沉沉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往身后一搡,又往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身前冲去。 只是注定他想要动手的愿望要成空了。 之前。他突然动手,其他人没有防备,这会儿这闹剧都闹了一会儿了,康熙老爷子这位当爹的。还有佟佳贵妃、三福晋、四福晋等等几位长辈、兄长家里的女眷。自然不能在袖手旁观的看着这糊涂子打媳妇了。 康熙老爷子本来正在和佟佳贵妃话,一听后头的喧闹之声,心烦怒意地回身一看,当时就觉得一股子火气从脑门上窜了出去,一把推开了还在解释、分辨的老八和老三,噌噌几大步就来到了老十胤珴的身侧,不算强壮的胳膊一揽就将如怒目金刚似的老十拽住了。 “放开我,八嫂。今个儿什么,本王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然她还当她是郡王家里头的得宠的格格呢,一规矩都不懂!”老十头也不回的叫道,却是真真把老八、老九吓了一身汗,生怕这莽撞的子就这么把皇阿玛甩出去,忙也追了过去,但是到底落后了老四一步,让老四抢在了他们的前头,冲到了老十身前。 四爷一脸严肃和冷傲的出现在老十身前,当当正正的挡住了老十和崴了脚、动弹不得的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之间,双臂一较劲就将老十按在了原地,冷声喝道:“老十,你平日里胡闹些,我这个当四哥的你,你不听就算了,但是今,你必须给十福晋赔不是。 你是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怎可对如此娇弱的女子动手,你真真是将在上书房里学的那些个学问都还给师傅了! 合着皇阿玛让咱们勤练弓马骑射就是为了在家里头犯浑的不是?” 话间,那边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扶起了欲哭无泪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进入了轩亭里坐下话,佟佳贵妃作为在场女眷里身份最高的一位,自然是要作陪的,一通数落着老十的混账行为,哄着呆滞着看着湖面不出声的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 与此同时,老八也已经来到了老十跟前,老九也顾不上心疼他还没坐够的白虎皮,一块劝着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的老十,话里话外的往外开脱着老十对女人动手的坏习惯,只是两口子耍花腔不注意场合,却不想站在老十身后半步位置的康熙老爷子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当年,康熙老爷子为了能让老十过得如意、顺遂,特地替他选了这么一位出身蒙古草原的福晋,便是为了已经渐渐选露出夺嫡之意的几个儿子不要对他出手,却不想他的护犊情深之意,却让老十扭曲成了这样子,这位难得有慈父一面的皇上康熙老爷子表示,他很受伤! “统统闭嘴!”康熙老爷子脸黑如锅底,抬手一挥就甩开了扶着他的大太监魏珠,上前一步,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眸瞪大了一圈,指着轩亭里若隐若现的十福晋身影,冷冷呵斥道,“老十,去给你媳妇陪个不是!” “儿臣宁死不愿,儿臣要休妻。”却不想,老十这会儿早就被怒火烧得没了理智,满脑子都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缺,回想起来都是他那些如花美眷对这位嫡福晋的抱怨之声,脑袋瓜子一热就“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康熙老爷子身前,连磕了三个响头,语带哽咽的放声叫道。 轩亭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上,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虽然看似如入了定的老僧一般无怒无喜无悲,但是却没有忽略掉老十这声如惊雷般炸响的动静,原本愣愣的眸子一下子就聚了焦,回眸望了眼跪在地上,僵直着脊背与康熙老爷子对视的老十,满是悲凉之意的弯了弯唇角,双眸里的水光,一下子就无声的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佟佳贵妃松了口气,暗道了一句,“哭了就好!”,继续组织着语言,劝着不言语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 站在轩亭外半米远位置的尔芙,也看到了这一幕,却是心里头一慌,直觉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这情绪有些不妥,却不好贸然上前话,毕竟她之前和佟佳贵妃才演了那么一出好戏,只能干着急的搓着手。 与此同时,康熙老爷子被老十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休妻的举动,气了个倒仰,指着老十的手指头,颤抖个不停,颌下一缕花白的胡须,亦是抖了又抖,胸脯子剧烈的起伏着,嘴唇开阖几次,却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见到此状的老八、老九,心中惶惶,同时也暗骂着“老十就是个糊涂虫,传中的猪队友”,却不得不上前,替老十开解着,“皇阿玛息怒,十弟就是一时气话罢了,您万不必如此动怒,还是让他们夫妻俩个回去好好话吧!” 老八的打算是让老十抓紧带着十福晋回去,要闹就回去闹,绝对不能再在皇上跟前闹了,哪怕是回去了以后,老十胤珴一怒下掐死了十福晋,到时候,他也能利用朝中势力为他遮掩着。 他的好心,却并未让老十理解到,老十只当他这个八哥又要让他忍耐下去,便更加急了,连连叩首,请求康熙老爷子让他休妻,见康熙老爷子半也不搭理他,更是不顾礼仪的冲进了轩亭,指着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无声落泪的脸,冷冷道:“你这个毒妇,好是不知羞耻,本王都要休了你了,你却还在这委委屈屈的装可怜、装无辜,若是本王是你,便一猛子扎进这湖里淹死,也绝不会这么不要脸的纠缠着!”完就又挥着巴掌要往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脸上打。 只是这次,旁边乌拉那拉氏早就让身手矫捷的太监挡住了他,让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半发挥的地方。 “爷,妾身自嫁入阿哥所就事事奉你勤谨,对府中格格、侍妾的无理之举,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着她们,不但不曾苛待她们半分,甚至连她们身边得脸的婆子都能踩着妾身的脸面,讨她们主子的欢心……”十福晋看着红着眼睛对她恶语相向的十皇子胤珴,绝望的笑了,起身俯视着湖面上的银白色波浪,似是呓语般的喃喃道。 那声音缥缈似午夜鬼魅的低吟,明明声音不大,却每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那满腹的委屈和绝望,让在场女眷听着都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 “你这嘴是真巧,白的都能让你成黑的,死的也能让你成活的!”感动了在场不少人的十福晋,却感动不了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十皇子胤珴,老十看着明里暗里那一道道鄙夷的眼神,只觉得火气更胜,指着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脑门,咬牙斥责道。 “是非如何,爷真的曾细细问过么?那些女人就那么好,便如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般无暇,妾身就那么坏,满肚子里都是坏水的要算计着她们…… 妾身是上了玉牒的嫡福晋,妾身会和那些个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侍妾计较,她们是什么东西…… 呸,她们话的时候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没有儿女傍身的玩意儿,妾身会将她们放在眼里? 哈哈哈,你真是愚不可及,蠢得无可救药!”十福晋嗤鼻一笑,转身来到老十跟前,吐沫星子飞溅得他满脸都是,冷冷的嘲讽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来了就留下吧(1) 第四百二十九章 老十本就是个暴脾气,又对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有着习惯性的反感,哪里受得了他一贯不放在眼里的一个女人这般指着他的鼻尖骂,也顾不上挡在他身前的人是当朝至尊康熙老爷子了,连连往前冲着,如杀红了眼的匪徒一般,似失心疯了一般,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嚎叫声,如为自己个儿加油鼓劲一般的冲着。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被老十刺激得怒火中烧的康熙老爷子终于顾不得儒雅了,抬手就是一下,又命令老四安排人手将老十绑了起来,吩咐魏珠取鞭子来,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皇阿玛,这这么多人,您可得给十弟留几分脸面呀!”老八哪会让跟着他拼搏中的兄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面扫地,忙上前一步,自作主张地拦住了领命下去取鞭子的魏珠,低声劝解道。 “好呀!”康熙老爷子怒极反笑,指着眼前双目冲着血丝,嘴角崩裂淌血的十福晋,沉声道,“堂堂福晋被自己个儿的男人这样打了,要不要脸面,好好的媳妇不懂得尊重,偏宠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十媳妇的脸面往哪里放?” 康熙老爷子到底是疼爱自己个儿的儿子多些。 虽然看上去,他是在指责老十的作为不妥,甚至要用武力教训这个不张晋的笨儿子,却并不是希望老十能懂事、能知错、能悔改。而是在明里暗里的宽着十福晋的心,希望十福晋将这事大事化、事化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压下去最好,免得引来十福晋的娘家为自家受了委屈的女儿做主、撑腰。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都听明白了康熙老爷子的潜台词,几位娘娘纷纷顺着话头劝解着十福晋,却不知道这会儿十福晋心里早有了打算,她委委屈屈地跟了老十胤珴这么多年,多番隐忍,处处赔着心,不求老十待她如珠如宝。却也不愿意做个打来骂去的可怜人。 本该是之骄女的她,被康熙老爷子几番替儿子恳切求娶,这才嫁过来。闹出这样子的事情,还妄想她这个女人能理解老十几分,替老十遮掩,难道是真觉得她没有脾气了不成! 想到这里。十福晋嗤鼻一笑。甩开了扶着她的宫女,盈盈上前,浅施一礼,柔声道:“儿媳让皇阿玛跟着操心了,还请皇阿玛饶了十爷这次吧!” “你这孩子就是太惯着他了!”受了委屈的儿媳妇都这么了,康熙老爷子自然不好继续要求魏珠去取鞭子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放心。这次皇阿玛定要让他给你认错赔不是,若是他再敢这么胡来,皇阿玛就亲自打断他的胳膊腿,让他再也不能仗着人高马大的欺负你。” “皇阿玛言重了,十爷也不过就是一时之气罢了。”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不理康熙老爷子的话头,又是一礼,继续轻轻柔柔的道,“只是妾身这会儿妆容不整,实在是不宜在人前继续丢丑了,还请皇阿玛恩准,让妾身能早些回府。”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要求合情合理,便是康熙老爷子有心阻止,希望趁着这工夫让几位娘娘安抚下这个儿媳妇,这会儿也不出半句拒绝的话了,只能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老十,你也抓紧拾辍拾辍,陪着你媳妇回去好好话。”但是康熙老爷子也不是全无对策的,抬手招呼过被两个侍卫压着还挣扎不止的老十,冷声吩咐道。 着,他注意到了老十眼底的反叛、厌恶之色,又有些不放心了起来,怕这个不懂事、且不听劝的儿子回去之后,没个约束,又要胡来,对着身侧的佟佳贵妃低声了两句。 尔芙见佟佳贵妃连连点头,眼神还不断地往老十和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身上飘去,最终往站在一侧不远处让宫女揉脚踝的八福晋走去。 “老八媳妇,你陪着你十弟妹回去吧,本宫瞧着她的情绪有些不好,而且老十又是个那样子的性子,你这个做嫂子的在那里,也能多劝劝。”佟佳贵妃走到郭络罗氏身侧,虽然声音很低,但是还是没有避过尔芙这个支着耳朵偷听的人。 郭络罗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借着宫女搀扶的力道,有些摇晃地站起了身子,一挪一蹭地往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走去。 “弟妹,你就别生气了,这老十今个儿怕是冲着什么了!”郭络罗氏是个聪明人,瞧着十福晋不愿意搭理她,忙凑近到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耳边,低声嘟哝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妯娌有什么话就回去再。”佟佳贵妃一摆手指了指桥下越来越近的软轿,笑着道。 看似一场有些荒唐的闹剧就这么在一群人的干涉下,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下了帷幕。 尔芙站在桥上,俯瞰着下面越行越远的郭络罗氏和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二人的背影,心里头的不安,越发得强烈了,她有心想要对四爷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只是心慌地厉害,嘴角一下下有规律的抽搐着,眼皮子就好像加了马达似的疯狂跳动着,无一不提醒着她心底的不安是多么的强烈。 虽然作为那场闹剧的当事人老十胤珴和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离开了,但是留在四爷府里的人却没了欣赏歌舞和赏灯、猜灯谜的心思,也不过就是又停留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就随着康熙老爷子和几位娘娘的离开,纷纷找了理由离开了四爷府。 最后离开四爷府的就是老八和老九二人了。 八福晋去了胤珴的府里,老九福晋则是早早就被宜妃娘娘叫着去了宫里。 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街上。四爷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对上脸部扭曲狰狞的二人,满是儒雅、俊逸气质的甩了甩镶着暗红色团纹缎面灰鼠皮对襟短褂的袖子。朗声道:“两位弟弟,时间不早了,为兄就不远送了。” “四哥当真好手段。”半个时辰的工夫,老八早已经理清了老三消息的来源,冷笑着拱了拱手,眼含鄙夷和愤怒之色,沉声道。 “八弟这话的。真是让四哥更糊涂了。”四爷自然不会承认老八的指控,加之这些事,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的笑着装起了糊涂。 老九过分精致的五官,已经气得有些变形,暗骂一句“滚刀肉”,便满肚子火气没处撒的拉了一把。还要话的老八胤禩。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十弟那里看看吧,别让人又钻了空子去。某些人是丝毫不顾及什么兄弟情谊了,这是闹着玩扣眼珠子,下了死手了!” 着就拖着还要话的老八往一旁的高头大马走去。 目送着老八、老九一行人扬鞭离开,四爷摇头笑了笑,他真是不知道该什么才好,明明是老八等人想要整死他。他只是反击一下就被老九这么抢白一通,难道在他们的想法里。他这个四哥就该引颈就戮么! 想到这里,四爷无语的笑了笑,抬手叫过苏培盛和付鼐,低声吩咐几句就一甩袖袍往府门里头走了去。 辛辛苦苦折腾了一整,他真是身心俱疲。 这会儿,他只想着搂着娇嫩嫩的人儿,好好甜蜜甜蜜,要是能带着那个羞涩的人儿,在那奢华的大温泉汤池里滚上几圈,那就更美好了。 “爷,苍术大人从后门进府了!”正当四爷这么想着,脚步轻快地要往垂花门走去的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蹲着的陈福就从阴影里闪了出来,半弓着身子,轻声道。 被打断了美好想法的四爷,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快,闷闷道:“让他去书房里等着,爷去换身衣裳就过去。”着就快步往书房一侧的跨院走去,那里是他在外院的居所。 四爷的居所是书房所在的正院旁的西跨院里的一处面阔三间、前接抱厦、后有轩亭的上房。平日里,他很少过来这里休息,即便是留宿在前院,也不过就是在正院书房里凑合一晚就算了,所以这院子里,只有两个手脚勤快的宫女负责打扫、收拾着。 今个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两个宫女想着左右无事,便在倒座里摆上了火锅,烫了两壶黄酒,又下了一海碗芝麻白糖馅的元宵当甜品,正有有笑地过节呢! “主子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看到匆忙跑过来的苏培盛,有些微醺的宫女甲单手托腮,歪着脑袋瓜,嬉笑着问道。 这两个宫女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这西跨院里,平日里也没个人过来,只有苏培盛时不时过来取上几件衣裳,所以长时间无所事事之下,这两个宫女就一点也不怕这位在四爷跟前很得脸的大公公了。 而苏培盛也不爱在她们跟前摆架子,养成了和她们笑笑的习惯,这会儿见两个宫女还跟往常似的这么和他耍嘴皮子,忙上前一步,拉着靠近他的宫女,连声告饶道。“快别耍宝了,主子爷都快到院门口了!” “哎呦,你可是真要把我晃晕了!”宫女甲一边往回扯着自己个儿的胳膊,一边起身道,“爷平日里是连看都不看咱们这西跨院一眼的,今个儿这么好的日子,怎么有闲心过来了,真是奇了怪了!” 宫女嘴里虽然这么嘟哝着,但是脚下也顺着苏培盛的力道往上房的方向走去,打算去给四爷准备要换洗的衣裳和洗漱用的热水,只是她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才走到正房廊下,四爷一行人就已经进了西跨院。 “这是怎么回事?”上房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廊下挂着两盏八角琉璃宫灯照明,所以四爷一进院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扬声问道。 “主子恕罪,奴婢疏忽懈怠,没有打理好院子。”较大些的宫女乙忙走上前,揽住了脚步不稳的宫女甲,叩首道。 “行了,今个儿是过节的日子,本来就不该折腾你们的!”四爷微微走进了两步,便闻到了二人身上浅浅的酒味,又看了眼倒座房虚掩着的房门冒出的滚滚热气,闻着那股子鲜而不腻的羊肉香味,抬手道。 完,也不管两个宫女是不是听明白了,招呼着苏培盛等人一声就迈步进了上房。 三间上房是一水的琉璃窗,皎洁的月光从清浅的蓝色琉璃窗洒下,漏进这毫无遮挡的方砖墁地之上,便是房间里没有点燃蜡烛照明,屋子里的摆设和布置,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趁着苏培盛去后头准备热水的工夫,几个太监已经用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盏盏红烛,四爷也不耽搁工夫,就着皎洁的月光,不等烛光彻底亮起来就已经走到了西梢间的衣柜前头。 四爷刚要伸手打开衣柜,取件家常袍子去见正在书房里等候着的苍术大人,无意中一低头就注意到石青色、蓝黑色的地砖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而原本该是严丝合缝的剔红衣柜,这会儿也留下了那么一条不甚明显的缝隙,一角黑色的布料,正好夹在了衣柜门之间。 “谁!”四爷警惕地看了眼左右,无声地对着身旁伺候的几位太监使了个眼色,轻手蹑脚地退后了两步,躲开了衣柜门的正前方的两块地砖,微微侧身,一把扯下了墙上挂着妆点房间的一把寒铁宝剑,‘嚓啷啷’,宝剑出鞘,点点银光,闪烁耀眼,剑尖直抵在柜门不远处,冷声喝道。 房间里的气氛静谧、凝重,原本并不明显的声响,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殷红的衣柜里,一道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和布料摩挲的声响,让原本还以为是四爷大惊怪的几个太监都严肃了起来,腰间充作腰带的软剑,纷纷被拿在了手上,一步步地往衣柜附近逼近着。 “雍亲王好本事,大爷改日再来找你玩耍!”就在四爷已经抑制不住想要打开衣柜门冲动的时候,虚掩着的衣柜门猛地被踹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猿猴般矫捷地窜上了描画着彩绘的横梁之上,笑声无比张扬肆意的尖声叫道。 “来了就留下吧!”四爷微微蹙眉,拎着剑冲上前去……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三十章 来了就留下吧(2) 第四百三十章 书房西跨院里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后院陪着乌拉那拉氏一块回到正院里话的尔芙,这会儿也是半点不得清闲,由张保提供一套不知道来历的记档册子,对照着府里奴仆的记档册子,一个个的勾画着怀疑人的名单。√∟, 其中,受到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重点怀疑的,便是前年从杭州府那边采买回来的若干舞姬。 毕竟佟佳贵妃所的那个时间段里,又要不引人怀疑地出现在众人跟前,又要随身携带武器,也就只有湖面上那些正在表演的舞姬了。 谁让尔芙设计的舞裙都是那种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裙和宽大腰封的唐风宫裙,要是往里头塞上把短剑、短刀的什么东西,真真是没人能发现。 即便是管事的郝林会安排人手搜身检查,也不好太过仔细检查,毕竟郝林手下的一干人等都是些个男人、或是去了根的太监,都需要注意下男女大防这事,谁知道哪个模样、身段都好的舞姬就勾搭上了哪个贵人,到时候给他们这些一辈子都没个平步青云的太监、管事的穿鞋呢! “要不把她们都送走吧!”尔芙翻了翻手里的册子,看着那一个个搔首弄姿的美人画像,叹气道。 “送走?送去哪里?”乌拉那拉氏笑着反问道。 尔芙被问得一怔,反手挠了挠头,有些自欺欺人的傻笑着回答着:“不如就给她们都找个人家嫁出去吧,左右庄子上的力巴不少。应该能安置下吧!” “姑且不这些个舞姬买回来就是一笔大价钱,爷他能不能舍得这些个银子,只单这些平日里穿着锦缎绫罗的舞姬是那种能过着平淡日子的性子么? 便是咱们爷给手下人指婚。那也要找合适的才是。这要是弄得到处都是怨偶,那麻烦就更大了,我的傻丫头!”乌拉那拉氏伸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唠叨着。 “嘶!我的福晋,您可不能这么虐待我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刚落,尔芙就抱着脑袋哀嚎了起来,原来是乌拉那拉氏随意的动作。正巧戳到了她脑门上的淤青。 乌拉那拉氏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是讨饶般的摊了摊手。 尔芙也不过是翻册子翻得有些烦了。这才装傻充愣的耍宝,缓解缓解房间里的气氛罢了,见乌拉那拉氏和瑶琴等人都不再注意她,便也低下头继续翻册子去了。 从杭州府采买的舞姬。一共有三十七人。年纪从十五岁到十七岁不等。其中最出挑的就是名为春红、秋桃两个,别看二人名字俗气,但是模样却是媚而不俗的尽显妖娆之美。 这两个人本是被人自买去,当瘦马养大的,身段轻盈、曼妙,丰/乳/细/腰,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冲动,本该沦为那户老爷玩物的她们。刚一展现出这股子魅惑就因那家犯了罪过,再次辗转被人卖到了舞坊。本就身子柔软,韧劲十足,只不过跟着舞坊里的师傅学了半年舞技就练得一身好舞艺,成为了那舞坊里的台柱子。 春红、秋桃就这么在舞坊里待了有一年多,最终被郝林从杭州府买了回来。 “这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吧!”尔芙指着两人的画像,满眼嫉妒的咬了咬笔头,轻声道。 “看上去,确是如此,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她们二人这般优秀,那舞坊的老板怎么就这么轻易把她们卖了出来,而且据郝林的叙,他可是并未提及四爷一言一语,甚至连付出的银子都不是太多。”乌拉那拉氏翻了下手里的册子,找到了张保记录的资料,对着尔芙嫉妒的眼神,轻声解释道。 “那是有些不对劲,可是杀手也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么?”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嘟哝了一句,随即用红笔在两人的名字上,勾了个大大的圈子,表示是重点怀疑对象。 “这杀手怎么就不能长得好看了。”乌拉那拉氏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招呼过琦香,嘴角含笑的轻声道,“给你瓜尔佳主子展示展示,让她开开眼,真是个没见识的家伙!” 着就推了推尔芙正在勾画圈子的胳膊,示意尔芙抓紧抬头,千万不要错过这种百年不见一次的好戏。 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的举动,弄得有些发蒙、糊涂,但是还是顺着乌拉那拉氏的意思,抬起了头。 只见,之前一直缩在落地罩阴影里的琦香,居然破荒地站在了正堂下首的空地上。 一袭蓝粉色的宫女旗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很是合身、服帖,勾勒出了女人的玲珑曲线,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丝毫不见毛孔,的樱桃唇微嘟着,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如杏核般乌溜溜的灵动眼睛,将女子的柔媚和少女的俏皮,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块,本来该算是瑕疵的一颗红痣,落在眉梢的侧下方,仿佛美人落泪一般,真真是美得让人窒息。 “原来她这么美!”尔芙从未想过整日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如影子般的琦香,居然有这么一张让人心动的脸,有些惊讶的失声叫道。 “这不算什么,接着看!”乌拉那拉氏倒仿佛看惯了这样子的反应般,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指着琦香,笑着接茬道。 尔芙又是一阵疑惑,再看琦香,已经动了起来,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软剑,迎着宫灯洒下的乳白色光晕,闪烁着寒气逼人的星光,如游龙般在堂上舞了起来。 唰唰唰的破空声,让尔芙清楚的意识到琦香这看似舞蹈的舞剑,杀伤力绝对不低。便是比不上那些膀大腰圆的护卫武士,也绝对是个以一当五的好手。 眨眼间,绣着缠枝纹的轻纱幔帐就碎成了一条条的破布。琦香连大气都不喘地站在原地,嘴角仍噙着一抹浅笑,似是丝毫不把这事当回事一般,引得尔芙流露出了浓浓的羡慕眼神。 “这是……”尔芙傻乎乎的拍了拍手,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往琦香身边走去,一双如凝脂般的柔荑在琦香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头还念念有词的嘟哝着。“藏到哪里去了,藏到哪里去了……” 琦香被尔芙的手,摸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动手抵挡,只能一步步地往后推着,眼神里满是求救的盯着乌拉那拉氏,希望自家主子能替她解围。 “好啦好啦!”乌拉那拉氏不负琦香之望。对着尔芙招了招手。笑着道,“她是第二代琦香了,第一代琦香与我一同长大,我学治家看账的时候,她就跟着师傅学武,后来陪我嫁到阿哥所,再后来年岁大了,家里就替我寻了她来。 今个儿就算是让你见识见识。会武的人,也不都是那些粗胳膊、粗大腿的莽汉。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手,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与普通娇弱女子没有两样,可是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比武林高手差! 你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难道还不知道那些武林高手都是擅长于各种各样的伪装的,真是白浪费了时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又是调侃了尔芙几句,抬手让琦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着,免得习惯了在阴暗处躲藏着的琦香在那么明亮的光线下不自在。 琦香红着脸回到了落地罩的阴影里站好,有些惧怕的看了看恢复正常状态的尔芙,暗道:“这位瓜尔佳福晋真是个怪人,别是跟师傅的那些喜好特别的女人一样,以后可得躲她远着些。” 尔芙还不知道她之前的失态在琦香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还在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注意着缩回到角落里的琦香的一举一动,那眼神**的就好像看见了顶级翡翠一般,嘴角都已经流出了可疑的液体。 “行了,你收敛收敛,你都吓着琦香了!”乌拉那拉氏顺着尔芙的眼神,回眸看去,正好瞧见琦香又往阴影里缩了缩的动作,也注意到了琦香那有些怕怕的眼神,笑着拉了把尔芙,轻声道,“你身边的瑶琴,比起琦香来,那也是半点不差的,而且还擅长医术,也不知道爷是从哪里给你找来这么个宝贝,连我看着都有些眼馋呢!” “阿!?”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坐在她下首正在整理记档册子的瑶琴,满是怀疑的问道,“你的功夫也很厉害么?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没告诉我的!” 瑶琴含蓄一笑,轻声道:“奴婢确实会些个拳脚功夫。”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看着神色如常,丝毫不见傲娇之色的瑶琴,尔芙简直有一种看到了金庸老爷子笔下的乔峰、段誉那些武林高手的感觉,将瑶琴当成了传中的摘叶飞花就要人性命的高手,恨不得当场就给她磕几个,只求她能教她几招,让她有个自保的能力呀! “行了行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抓紧整理这些册子,找出那些个可疑的人,找出府里隐藏着的探子才是正事!”一看尔芙又露出诡异的笑容,乌拉那拉氏就觉得后背一凉,忙抓着尔芙的胳膊摇了摇,低声提醒着。 尔芙也意识到了自己个儿的脑洞太大了。 别真实中存不存在飞檐走壁、隔山打牛等绝世神功,便是真的存在,那也绝对不是一撮而就就能练成的,而且她都这个岁数了,要是让她一点点的从蹲马步学起,她还真是没那份毅力,所以她还是踏踏实实的当个米虫好啦,若是有希望就从四爷那混把火铳啥的防身,这才是正道。 安下心的尔芙,也不再注意瑶琴和琦香,继续低头翻册子去了,依照着张保整理出的册子,专心致志的找着可疑的宫女、婢仆,连外院四爷身边的管事、常随都没有拉下。 …… “时辰不早了。”不知过了多久,乌拉那拉氏出言,打破了正院上房的平静,揉搓着发僵的肩膀和脖子,朗声道。 尔芙闻声,有些迷惑的抬头,扫了眼博古架上摆着一尊的西洋座钟,只见表针都已经指到了凌晨三点的位置上。 高挂在际的一轮皎洁明月,眼瞧着就落到了树梢头上,显然是时间不早了。 “难道爷今个儿没进后院?”尔芙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样子,一边捏着僵硬的肩膀,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什么人,毕竟眼下堂上这些人从送着那些宾客离开以后就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连她们提神用的浓茶和冰帕子都是宫女们自发自动送上来的,从头到尾就没人过一句话,问过一个问题。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时分,便是拿着对牌,后宅里的这些人也是不能过了垂花门的,要是想要知道前院的情况,便只有府里地位有些奇怪的张保能做到了,所以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客气,抬头捏了捏眉心,朗声吩咐道:“张保,你去前头看看吧!”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张保也没推辞,毕竟他的地位在特殊,也不能和乌拉那拉氏这样子的主子顶着干,何况他也惦记着前面的情况,照四爷今个儿绝对不会不守规矩的歇在前面,驳了乌拉那拉氏的脸面,独自歇在前院。 想到这里,张保的心里头就着急了,拱了拱手就往外走去。 “别装用功了。”乌拉那拉氏也知道四爷逢初一、十五,必定要来到她院子里留宿,但是却不像张保那么了解前面的动静,所以倒是没有太多心,似断了电一般的瘫在了太师椅的靠背、扶手上,对着还埋头翻记档册子的尔芙,笑着道,“这都这么晚了,咱们也该吃点东西了! 琦香去后头厨房里看看,给我和你瓜尔佳主子一人来一碗热腾腾的元宵,其他的你自己个儿掂对吧!”乌拉那拉氏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阴影里站着的琦香吩咐的。 琦香忙应了个声,就从后门直接去了西北角的厨房。 厨房里的灶里留有火种,用来温着灶上的水,只是灶上伺候的几个大师傅都已经回去歇下了,琦香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打消了去后罩房里叫醒他们的想法。 只见她动作麻利地从窗边的长条工作台下,找出了一笸箩半冻着的元宵,又从柜橱里找出了几块酱牛肉等凉拌菜的材料来,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了四盘鲜香可口的菜,那边灶上煮着的元宵也出了锅,装在了青花瓷的大海碗里,稳稳当当地摆在了存着炭保温的食盒里,往上房走去。 “砰!”哪成想,她刚走到后门门口,一声闷响就传了出来。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三十一章 突变 强烈推荐一家手工曲奇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 有一款10多种口味的什锦曲奇,超级美味! 适合边看书边吃,书友们不要错过哦! 第四百三十一章 琦香在经历过短暂的迷惘后,忙一手拎着袍摆,一手拎着食盒的往上房里冲去,连装满了元宵的海碗里,滚烫的热汤洒出来都没有注意到。¢£, 上房里,往常总是镇定自若的瑶琴,眼露出阴狠和不安之色,双手握着锋利的峨眉刺,以纤弱的身子挡在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的眼前。 与瑶琴对峙着的是三个面上蒙着黑巾的女子。 一般无二的打扮,同样的道姑头,穿着利落地短衫、长裤,裤腿用绑腿紧紧裹着,脚下是轻便的黑色长靴,手中各持利刃,正以半包围状围绕在乌拉那拉氏等人外围。 “快去找救兵。”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瑶琴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玉兰香味,头也不回的吼道,同时如下山猛虎般往对面的三个人之中冲了过去。 “主子!”琦香打心眼里,不愿意丢下主子就这么跑出去的,所以她明知道眼前时间紧迫,分秒必争,她还是没有按照瑶琴的话往外跑去,反而往乌拉那拉氏身边跑了两步。 乌拉那拉氏手里头握着一柄巧的匕首,面色惶惶的紧盯着眼前已经打作一团的瑶琴等人,听着琦香越来越近的声音,分神看去,尖声叫道:“快去找救命!” 叫喊的同时,乌拉那拉氏的余光注意到了一抹飞快接近的身影,一把扯过了正背对着她防备着的尔芙,让尔芙躲闪过那飞速接近着的袖箭。 “别再磨蹭了。要不然咱们都得丢在这里了。”尔芙抹了把头上因为太过害怕、紧张流下的冷汗,气喘吁吁的答道。 瑶琴虽然功夫不低,但是来人也都不是弱手。加之她又要心保护着后面的累赘二人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虽然只是交手了片刻工夫,她就已经累得喘息了起来。 满眼急迫的她,抽空回头瞄了眼愣神的琦香,其中的意味,已然是不言而喻了。她这是将自己个儿的生死安危都放弃了,只求琦香能快些找来救援。护住主子尔芙。 琦香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也明白现在的处境,她去寻找救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可是一直在正院里护卫的暗卫却迟迟不曾出现,显然是出现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差头,若是盲目地搅和进战局去。怕是很难等到救援的护卫过来了。 时迟。那时快。 虽然琦香想得很多,但是却并没有耽搁多少工夫,深吸口气,取下腰间的软剑丢在地上,抬腿往尔芙那边一踹就飞身往外冲去。 往日透明度、保温性能良好的琉璃窗子,这会儿就显得不如窗纱方便了,琦香虽然很努力护着头脸,但是还是让碎裂的琉璃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细密的伤口。 点点血光。眨眼就遍布了她粉嫩的脸颊,她甚至都顾不上擦拭一把。便有些瘸的往外跑去。 穿过有些昏暗的中堂,迟迟不曾出现的暗卫,终于出现在了琦香的眼前。只见往日整洁、雅静的前院,鹅卵石铺就的十字路上,已经躺了不下十个人,或是呻/吟着,或是抱着伤处打滚,还有些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停了的尸身。 在这些人的旁边,还有十来个穿着相差无几的黑衣的人影,腾转跳跃,打得正热闹,叮里咣啷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有些瘆人的惨叫声,便是琦香这样子自就见惯了血腥的暗卫,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琦香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目光在中堂同往院门的路上打量着,最终选择了从回廊位置往院门冲去,选择了这条相对来讲,阻碍较少的路。 朱漆的院门,近在咫尺,琦香的心里一松,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唰!”正当琦香觉得就要冲出乱局的那么一刹那,身后传来了一声破空声,她来不及回头看上一眼,就地一滚就滚下了台阶,原本她站立的位置上,一支颤颤巍巍的利箭盯在了青石地砖的缝隙之中。 琦香身上的软剑留给了尔芙防身,这会儿是赤手空拳,何况那些乱战中的黑衣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她慌忙起身,不敢在这里多耽搁工夫,硬生生的对上射箭人的利刀,就着那股子力道,一下子就从虚掩着的门户,冲了出去。 “来人,福晋有危险……”远远跑过了花间路,琦香见身后没有了追兵,终于放开了嗓门,连连嚎叫着,边嚎边往垂花门跑去。 亲王府邸,护卫人数不少。 琦香本以为很快就会叫来大量的护卫来解围的,一路嚎到了垂花门口,也没有看到半个护卫,而且处处都是一片寂静,连点缀花树之间的精巧花灯都熄灭了不少,边皎洁的月光,也躲在了层层乌云之下,显得周围很是昏暗,仿佛身处空城一般,甚至连往日惹人心烦的更鼓声都一直不曾响起。 垂花门大敞四开,负责守护二门的几个婆子,或是歪在墙角、回廊拐角等地方,或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全无气息。看着眼前的情形,琦香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脚下的步子就越发快了。 前院里的惨状,比起垂花门附近的那片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不差分毫,甚至血腥气更重些。 “该怎么办?”一心想着只要跑出院子就能找到援手的琦香,迷茫的看着四周昏暗的树木,沮丧地蹲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抓着散乱的发髻,绝望地哀号着。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戒备森严的内城,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群杀手? 堂堂亲王府邸,哪来的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杀手? 明明是一品命妇的福晋。却在刀尖上跳舞,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琦香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嚎叫着。往内院里冲去,既然找不到援手,那么她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护着自家福晋逃出这场降的祸事! 打定主意的琦香,回程的速度更快了,顺手还从一个已经死得透透的黑衣人手里,抢来了一把钢刀。一路就往正院冲去。 绝望中的她,爆发出了强大的杀伤力。 几个想要顺手解决掉她这个蚂蚁的黑衣人,统统倒在了她的身边。她就这样浑身染血的杀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等人所在的上房正堂之中。 瑶琴身上的衣袍,早已经被血浸透。 而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身上,也挂了彩,或多或少的沾染着血迹。眼泛绝望、果决之色的正用着不大趁手的兵器。抵抗着黑衣人的一**袭击。 看到琦香孤身一人回到正堂里,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对视一眼,露出了一抹苦笑,看来今个儿是真的要完了——一股莫名的绝望在几人心中流淌着,几个黑衣人的眼中,却流露出了截然相反的喜悦之色,连手上的动作都利索了许多。 “拼了!”尔芙脑中突然闪现过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一幕场景,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英雄形象。咬着牙往前上了两步,与瑶琴相隔两米。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正面迎上了频频突击着的一个黑衣人,厉声吼道,“老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太过江湖气的呼号,让几个黑衣人都愣了愣神。 瑶琴趁机将一个手下最厉的杀手砍倒在地,同时又往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冲去,将保护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的工作,交给了刚刚回到上房的琦香,端是舍身取义的架势,竟然以一敌二的挡下了所有攻击。 夜,太漫长,长得让人绝望。 尔芙心底一直盼着出现的救星——四爷,一直不曾出现,一直到边出现一抹鱼肚白,两个伤痕累累的黑衣人将手中利刃往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方向一甩就翻身往外奔去。 一把削铁如泥的钢刀,从尔芙的耳边闪过,一缕微微弯曲的鬓发,随风落在地上。 一直强撑着精神的尔芙,终于崩溃地瘫在了地上,无声的哭着,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旁躲过最后一击的乌拉那拉氏,亦是如此。 这会儿,没人觉得地上沾满了血腥的宫毯脏,也没人觉得房间里的气味难闻,有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一直不曾出现的四爷的隐隐担心。 琦香和瑶琴对视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将那个已经冰凉发僵的黑衣人尸身拉到了廊下,清点起了院子里的幸存者。 “后院所有宫女被人用迷烟迷晕,叶盛消失了。”琦香无力的依靠着倒座房的房门,指着一处叠得齐齐整整的被褥,咬牙道。 叶盛,乌拉那拉氏颇为信任的太监之一,掌管着出入院门的一对对牌,平日里为人心谨慎,行事机灵有度,却不想,却是引这些杀手进门的内奸。 瑶琴安慰的拍了拍琦香的肩膀,苦笑着道:“别太急着下决断,兴许只是轮休了呢!” 自打尔芙在西院里,实行了轮班制,这各院就竞相效仿起来,乌拉那拉氏的正院,正是由瑶琴亲自过来指导推广的,自然和西院的安排相差无几,每日都有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能偷偷闲,做点自己个儿的活计,或者是拿着对牌出府,回到家里头和家里人亲近亲近。 所以当琦香到这个她有些熟悉的名字的时候,她面露笑容的安抚了一句,却不想她这话音刚落,琦香就已经冲上前将叶盛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都掀了,露出了下面铺着炕席的土炕和一个的暗格。 暗格上有个镶嵌着铜扣的活门,这是府里所有奴仆都会做的手脚,用来收藏着主子赏下来的好玩意,只等着轮到他们出府的时候就带出去变卖换成银子,或是留在手里当压箱钱,或是托人带回老家去。 此时,叶盛铺盖下的暗格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枚青玉的平安扣,显然不大像是一个主子跟前得脸大太监的私房。 “这是昨个儿主子赏给院子里所有人的平安扣,是要让大家伙儿都平平安安的。如今看来,真真是讽刺极了!”琦香伸手将那枚玉材普通的平安扣拿在手里,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眼泛水光的对着瑶琴道,“叶盛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之前在外头活不下去了,这才自残了进内务府当差,但是因为被同房住着的大太监磋磨,脸上留下了几处疤痕,所以自打来府里就一直做倒夜香、伺候马匹等粗活,是主子可怜他,才把他要到了自己个儿身边伺候着。” “……”听琦香这么一,瑶琴也想起了这么个人。 叶盛——这人是个不大起眼的人,因为脸上有疤痕,所以出入总是低着头,几次替乌拉那拉氏往西院传信,为人很是谦卑,瑶琴还曾替尔芙给过他两次赏钱,所以她才会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她还记得,这个叶盛是山/东临/泽人,凭借着那口乡音,好像和府里不少人都结了干亲,连才刚刚才进府的荿格格的身边都有个宫女是他的干/妹妹。 如今想来,这人是早就开始和各院的人结交,一来探听消息,二来方便做事。 “咱们还是抓紧把后院那些个宫女都弄起来吧,主子还要洗漱呢!”瑶琴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叶盛的事情,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眼下的事情才要紧,所以只是叹了口气就整理好了心情,拉扯着还在炕边坐着发呆的琦香,碎碎念着,“前面,也得让人去看看,这也不知道这一夜损失了多少人手!西院的主子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唉!”着着,瑶琴就叹了口气。 突然遇袭,也不知道西院里歇着的几位主子怎么样了,这要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可…… 一想到这里,瑶琴的脸色更难看了。 瑶琴能想到的事情,尔芙这个做母亲的人,自然也能想得起来,所以这边瑶琴还在安抚琦香的时候,尔芙就已经踉踉跄跄地往外冲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往西院跑着。 近乡情怯…… 眼瞧着西院的院门,越来越近,尔芙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好怕一打开院门就看见满地的血污,看到她可爱的儿女都倒在血泊之中。 “嘎吱!” 可是再怕,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尔芙擅抖着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看着眼前与平日一般无二的静谧院,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摔倒了院门口的台阶上。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还好 强烈推荐一家手工曲奇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 有一款10多种口味的什锦曲奇,超级美味! 适合边看书边吃,书友们不要错过哦! 第四百三十二章 当尔芙推开虚掩着院门的那一刹,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都已经从工具房里,拿着各自的家伙式在廊上打扫,忽然听见院门发出一声“嘎吱”声响起,纷纷抬眸望去,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这么早就来了西院。△↗, 一个眼尖的宫女草儿,瞧见尔芙身上那件样式熟悉的衣袍和隐隐的血渍,一把握紧了手里头的扫帚,满眼戒备的紧走两步,来到了尔芙身前。 草儿满眼防备和紧张地用扫帚把撩开了尔芙挡在脸上的乱发,见正是西院的主人瓜尔佳氏,也顾不上嬷嬷们的教诲了,扯着嗓子就嚎开了,“主子受伤了,快来人呀!” 宫女看着身量单薄,但是嗓子是真不错,又是声嘶力竭的吼着,那杀伤力堪比六指琴魔的琴音,直接将昏昏沉沉的尔芙唤醒了过来。 尔芙忍着腹部的恶心、翻滚,紧蹙着眉头,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眸子,颇有些嫌弃之意的努了努鼻子,对着那有些不稳重的宫女伸出了沾满了血迹、污秽的手,闷声道:“好吵!”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宫女许是被尔芙这幅惨样子吓坏了,一把抓过尔芙的手,“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她的跟前,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掉着,摇晃着尔芙的手,一叠声的问道,竟然忘记了将尔芙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引得尔芙又是一阵蹙眉、嘴角抽搐着。 好在西院里的其他人也闻声起身。赶到了前院院门口。 一直负责打理尔芙所居住的上房和在门口伺候的青芷、晴雯披着衣裳匆匆赶来,正好瞧见尔芙眉头紧锁的烦躁样子,忙围上前来。扯开了还愣神中的草儿,招呼着其他两个三等宫女珊瑚、菁蔚上前,一块将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地上的尔芙扶了起来,连拉带拽的扛进了房间里,安置在了软榻之上。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瑶琴、古筝两位姐姐呢!”珊瑚有些不熟练的将一杯热茶送到了尔芙唇边,伺候着尔芙口的抿着。见尔芙的神色有所好转,这才急不可耐的问道。 “院子里还好么?”尔芙见院子里伺候的仆从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心里头稍稍安了些。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出言问着,眼巴巴的望着房门口,似是必须要亲眼看到七、弘轩、九、玖儿才能安心一般。 但是在场的几个宫女都是未嫁身,又不知道昨个儿夜里、今个儿黎明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尔芙的紧张心情。只是担心着尔芙的身子和一直不曾出现的瑶琴、古筝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尔芙,希望尔芙能赶快给出个答案一般。 完全对不上思路的主仆几人就这么愣在了原地,珊瑚更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保持着给尔芙喂水的姿势,好一会儿都不曾回话,硬是将尔芙才刚刚落地的心给弄得七上八下起来。 “我问你,院子里可还好?”尔芙一股气坐直了身子。沾血的手紧抓着珊瑚的手腕,冷声追问道。 “院子里一切都好。”一旁帮忙的菁蔚倒是猜出了尔芙的几分心思。一边打发了苏琪、苏玥去厢房和跨院领几位主子过来请安,一边笑着拧了个湿帕子替尔芙擦拭着手上、脸上的血痕,低声答道。 听到了‘一切都好’的消息,尔芙松了口气,又瘫回到了软榻上,接过菁蔚送上的帕子,劲道十足的蹭了蹭黏滋滋的脸上和脖子,终于想起了珊瑚的问话,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看着珊瑚都有些急得变色的脸,缓声道:“昨个儿,正院那边闹出了点乱子,我和福晋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一时间就忘记了这身狼狈了。 这不,我瞧着都亮了,担心你们心里头惦记就先回来了,瑶琴还在那边给福晋帮忙呢。 至于古筝则是昨个儿赏灯宴还没散就被我打发到了揽月楼那边盯着仆妇们收拾家伙式,估计还要过会儿才能回来院子。” 尔芙并没有把昨个儿发生的事情都出来,一是她担心身边人不可信任,二是这消息有点太过骇人,她担心吓着了这些成日在深宅里伺候人的姑娘们。 珊瑚为人耿直、憨厚,见尔芙如此,倒是没有多想,笑着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着道:“主子这身装扮回来,可真是将奴婢们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不过也是奴婢太胆了,这府里府外那么多奴仆、护卫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着就笑着用肩膀撞了撞身边并肩而立的菁蔚,对着菁蔚眨巴着眼睛,似是想要让菁蔚赞同她的话一般。 菁蔚是门口伺候的二等宫女,虽然才不过十四岁,但是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人,瞧着尔芙狼狈的妆容和衣袍上那些细密的破损,便知道昨个儿出的事情不,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不曾传到西院来罢了。 既然主子不想,她自然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顺着珊瑚的话茬,点了点头,讨巧的笑着,柔声道:“奴婢们还以为是两位姐姐偷懒,这才弄得主子这么狼狈的,既然是两个姐姐都忙着,那奴婢们就先替两位姐姐在主子跟前伺候着好了。” “这嘴真巧儿,等瑶琴和古筝回来,我做主让她们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包。”尔芙注意到了菁蔚眼底的闪烁和不安,心里头有些含糊,嘴上却是半点没有显露出来,先是将手里已经脏了的帕子交到了菁蔚手里,随即拎了拎已经脏兮兮的袍摆,边边往内室里走去更衣、洗漱了。并没有叫珊瑚等人跟进来伺候。 独自一人,重新回到温暖、舒适的卧室,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和感受着那股子淡淡的温馨、雅致。尔芙面露伤感地长长叹了口气,喃喃着往衣柜前走去。 昨个儿一夜,单是福晋所在的正院就死伤了有二十几号,也不知道府里上下有多少死伤,想来是不会少了,真是件不好遮掩的事情呀! 想到这里,尔芙随手取出了一件白底青色缠枝纹花样的对襟旗装。摆在了身边,又将身上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旗装和发间的钗簪环佩等物尽数除下,麻利得裹上了一件素色的棉袍子就往净室里走去。 虽尔芙没让宫婢跟过来伺候。但是珊瑚还是尽职地去后院厨房里叫了热水送了进来。 铜盆里,温热的水面上,飘着片片花瓣。 迎着盈盈水汽,尔芙注视着铜盆里的清水变得浑浊。看着帕子上淡淡的粉红色印记。又是一声叹息。 听着净室里隐约的回声,尔芙猛然发现,这一内,似乎她叹息的次数,比往常一个月,还要多些。 这也难怪,昨夜飞溅的血花,今晨那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身。花间路上的一处处狼藉,真是让人见之就觉得心情沮丧、烦闷得紧。 不过菁蔚让人叫来的七等人的欢笑声。很快就驱散了尔芙心底的阴霾。 尔芙赤脚站在净室里,听着外间里七如喜鹊般叽叽喳喳的话声,心里头登时一软,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手下动作也快了起来,就着温热的水洗了把脸,又抿了抿头发,便走到了妆台前坐定。 简简单单的往脸上扑了些粉,又随手挽了个纂儿,再配上几支素银的簪子,一袭白底蓝色缠枝纹的对襟旗装,虽然有些素了,但是却正好配她的心情,尔芙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笑了笑,便拎着袍摆,来到了东次间。 堂屋里,坐在太师椅上吃点心的七,最是眼尖,不等尔芙招呼就已经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点心渣子,笑呵呵的迎了过来,“额娘,您今个儿怎么起得这么早,这可不像是您呀!” “你这个馋猫,居然敢打趣起额娘来了!”尔芙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七的脑门,笑着骂了一句,便扭头对着堂屋里抱着玖儿和九的奶嬷嬷金嬷嬷等人和坐在太师椅上眼巴巴看着她的弘轩招呼了一声,“都过来话吧,也不没有什么外人,别在堂屋里慎着了!” 弘轩自打进了前院书房读书,这性子就越发稳重了,与七一比,不但不像是弟弟,反而更像是个管头管脚的哥哥,真真是让尔芙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家老哥和自己个儿相处时的场景,加之弘轩的举手投足间,总是让她觉得和老哥有些相似,所以尔芙落在弘轩身上的注意力就更多了些。 今个儿,依然如此。 弘轩才刚走过落地罩,便忙行了个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行了,坐下话吧!”尔芙招呼着珊瑚和菁蔚搬来了绣墩给七两个落座,又挨个抱了抱在包裹里睡得正香的玖儿和九,问了几句家伙儿们吃奶的情形,便让有些拘谨的奶嬷嬷抱着孩子回厢房里去了。 七的性子,更像尔芙些,虽然聪明,但是却是个粗心的。 反倒是弘轩跟着四爷的时间颇多,与四爷越来越像,心思细密,观察力敏锐,才一进门就发现了尔芙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些疲惫和忧色,身上的衣袍、发饰也太素净,屋子里又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所以瞧着奶嬷嬷出门拐过回廊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问道:“额娘,昨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问?”尔芙不想让弘轩过早的接触到这世间的凶险和奸恶一面,所以并不想将昨个儿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故意放大了笑容,放柔了声音,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疑惑的,轻声反问道。 可是善于观察的弘轩,却是压根不吃这套,不等尔芙话音落,便已经侧着脑袋瓜,眼珠子紧盯着尔芙的一举一动,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的道:“额娘,你打算骗我对吧!” “孩子太聪明就不可爱了!”尔芙伸手拉过弘轩,捏了捏弘轩婴儿肥的脸,叹了口气,闷闷道,“额娘不想骗你,但是昨个儿出的事情,额娘也不知道怎么,还是等过些日子让你阿玛和你吧!你好么?” 尔芙并没有与她的父母那般把弘轩当孩子哄,反而把弘轩当成大人一般对话,让弘轩这个聪明又擅长思考的孩子,很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不再琢磨这个事情,只等见到阿玛在追问就是。 总算是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弘轩和七就坐在尔芙的身侧,本打算陪她好好会儿话,但是才起了话头,七和弘轩就注意到了尔芙眉宇间满是疲惫之态,便很是懂事地纷纷起身见礼告退了。 “这俩孩子真是懂事的让我心疼!”尔芙半躺在罗汉床上,看着窗外并肩走在十字路上的一双人,喃喃念叨着。 “主子,赵德柱求见!”正当尔芙半梦半醒间,珊瑚温吞的声音就在尔芙的耳边响了起来。 尔芙闻声,腾地一下就坐起了身子,一双已经布满血丝的眸子瞪得老大,连忙回身望去,看到廊下满眼焦急的赵德柱,也顾不上听珊瑚对赵德柱的不满了,朗声招呼道:“快让他进来!” “奴婢遵命!”珊瑚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尔芙,忙矮身一礼,轻声答道,随即就转身往外走去。 赵德柱一听见房间里尔芙的召唤声就已经迈动了双腿,往上房走来,显然是很着急,连与要出门叫她的珊瑚撞了正着都来不及道歉就已经往东次间里走去,只丢给了珊瑚一记背影。 “主子,奴才有负您的交代!”才来到尔芙跟前,赵德柱就跪下了身子,满是汗水和污迹的脸上,挂着满满的悔恨,叩首道。 “起来回话,别总是什么有负交代,什么请罪的……”尔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指着罗汉床下首的绣墩,淡声道。 赵德柱晓得尔芙的性格,也没有再多墨迹请罪这事,但是却还是不敢落座,简单明了的将昨个儿奉尔芙之命,带着一众暗卫去苍术大人府上探查的经过和发现交代了一遍,便半弓着身子,等着尔芙发落了。 “好狠的手段!”尔芙听完,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一直到门外传来了一阵雀鸟的欢歌声,这才算是回过了神,看着狼狈的赵德柱,喃喃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事化小(1) 第四百三十三章 依照赵德柱所,昨个儿苍术府上发生的事情,竟然与夜里四爷府发生的事情相差无几,同样的所有婢女都陷入了昏睡,同样的一伙明火执仗的黑衣人,同样的血流成河,同样的处处尸身,若不是赵德柱领着暗卫去的及时,怕是今个儿的苍术大人府邸就是一片废墟了。 堆砌在墙边的干柴和火油,手下不留活口的冷面杀手……这显然是没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那些暗卫的伤还好么?”尔芙想到这里,脸上满是肃穆,整了整衣襟就趿拉上了脚踏上摆着的鞋子,似是想要去看看昨个儿苦战一夜的暗卫们一般,语气焦急的问道。 “应该还好! 几位暗卫大人从苍术大人府里出来,便用身上带着的伤药止了血,一些严重的伤口都互相包扎了,应该已经无碍。只是为首的那位暗卫大人在离开前,让奴才给主子带句话,是这两日怕是不能过来伺候了。 至于他们在哪里养伤,奴才也是不知道。” 作为尔芙身边从始至终的太监,赵德柱对尔芙的性子颇为了解,一见她的动作就猜出了她的下一步打算,忙解释道。 果然,赵德柱一完,尔芙的动作就僵住了。 “你也下去歇息吧,昨个儿都累了一夜了。”尔芙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似是要将满脑子的烦恼和闷气都吐出去一般,缓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上前扶起了矮身拘礼的赵德柱,拍着赵德柱的肩膀,满是鼓励和安抚的笑着道。 赵德柱连连头。偷偷擦了把眼角滑落的泪珠子。 作为西院的大太监,他平日里比王守才得尔芙看重的多,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发现他也不比王守才强多少,甚至可能会更差些,他羞臊…… 本以为他会被自家主子狠狠教训一顿,却得到自家主子如此体恤。他就觉得他眼睛里灌满了汗水。 尔芙倒是不知道赵德柱的心理变化,目送着赵德柱离开了上房,她也没有睡觉的心思☆☆☆☆,↘±。揉着有些发胀、抽搐着疼痛的额角,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随手扯过一件缎面绣水纹的棉披风裹在身上,便快步往前院走去。 看到了平安的弘轩和七等两双子女。尔芙心里就剩下了两件事烦心。一面惦记着一夜未归的四爷,一面关心着后宅里婢仆、奴役的伤亡情况。 想着心事,尔芙已经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西院的范围,看着分岔路口的两条路尽头,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就拎着袍摆往内宅与外院的分割线——垂花门走去。 一道镶嵌在朱漆扶手回廊之间的碧绿色屏门,将内外划分成两个部分,也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尔芙原以为今个儿黎明看到的一切,便已经是最惨的一幕。眼中还未来得及洗刷干净的地砖缝隙里,还残留着那些血腥。哪成想,她才刚刚绕过屏门就有些抑制不住胃里的不适,随处可见都是断臂残腿,一声声哀嚎,仿佛如绕耳的魔音,看着那些松柏树木上的刀痕、剑伤,无一不展示着今晨发生的那幕惨案。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胆寒…… 原本还算悠闲从容的尔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脚下的步子有些踉跄,扑了一层薄粉的脸上,没了半血色,贝齿不自觉地紧咬着下唇,一双手不安地攥紧了衣襟,嘴里头碎碎念着:“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些人没这个胆子……” 前院书房——四爷府里的禁地。 虽然尔芙作为府中女眷从未来过,但是还是沿着最是宽阔、景致最是雅观的一条五色鹅卵石路,没有半意外的来到了书房院门外头。 此时,往日里大敞四开的前院正院的院门,紧紧关着。 “砰砰砰!” 尔芙刚刚抬手叩门,还在组织着语言,那道门就被无声的打开了,穿着一袭灰色袍服、面容疲惫、眼泛血丝的四爷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让你担心了!” 不用尔芙话,四爷就从尔芙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担心和不安,抬手一把揽住了只凭着意志力站在他眼前的尔芙,揽入了怀里,光秃秃的脑门贴着尔芙已经被冻得冰凉的脖颈之间,无声的滑落下了一丝泪水。 昨日凌晨,打算先换身衣裳,再去书房见苍术的四爷,突然在内室衣柜前遇袭,衣柜里闯出来的暗杀高手,房梁下跳下的若干黑衣人,还有突然出现的一伙子打扮成强盗的死士,本来该是万物寂静的前院,一下子就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战场。 他甚至来不及安排后手就投入到了这场生死搏杀之中。 晨曦,第一缕晨光洒落在书房中,那些拼死要冲到他跟前的黑衣人纷纷越门而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但是一向心思细密、行事稳重、果断的四爷却犹豫着、拖延着不敢走进内宅。 他好怕看到内宅里,他的那些亲人们会纷纷离她而去,更怕看到尔芙再次面无血色的躺在他的眼前。 听暗卫来报西院瓜尔佳福晋过来了,他突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和轻松,着苍术那戏谑的眼神,硬是如毛头子似的跑到了院门口,只等着敲门声的响起,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全须全影、完好无损的尔芙。 “你还好吧!”尔芙察觉到了脖颈上的一丝湿润和四爷微微颤抖的身子,环在四爷腰间的双臂紧了紧,轻声问道。 “我很好,你们呢?”四爷失态了片刻就恢复了正常,打发了还在看热闹的苏培盛和付鼐去对付苍术。揽着尔芙就往书房里走去。 这座从未对府中女眷开放过的书房就这样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前,看着眼前朴素却不是格调,大气中却暗藏温馨细节的书房。她倒是忘记了她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任由四爷执着她的手,来到了书房那张足有老板台一般大的书案之后,落座在了四爷独属的那张镶嵌着云石板雕云龙纹的内弯马蹄太师椅上。 “吓坏了吧!”四爷亲手替尔芙递上了一杯热茶,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趁机在尔芙的手上摸了摸,感觉到尔芙的手上已经有了温度。这才放下了心,毕竟刚刚那个如破碎了的琉璃娃娃似的尔芙,真真是把他吓坏了。也让他心疼坏了。 尔芙含笑摇了摇头,一双眸子里倒映着缩版的四爷,满是柔婉的答道:“瑶琴和琦香都很离开,那些暗卫也不是好相与的。所以就算是有那么三两个毛贼。也不过就是班门弄斧罢了。” 别看她这会的轻巧,但是之前她是吓坏了的,只是一看到跟前,满眼关切的四爷,她就觉得安心,也就忘记了那吓得她手脚发软的遍地血痕了。 正月十六。 这一,对于四爷府里上下所有的奴仆都是个特别的日子,除了少数知道底细的探子外。其他人都是惴惴不安的度过了一。 色还未大量就有福晋和瓜尔佳福晋跟前的大宫女来传信,是准备这场元宵节赏灯宴辛苦。给她们放了一日假,又让大厨房送来了各类新鲜的蔬果、肉蛋等物改善伙食,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外出。 虽然吃饱了就在房间里打牌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但是这么懵懵懂懂的被关在院子里,她们表示心里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好在被关在院子里的不单单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仆,连各院的主子也都收到了这样的命令。 几个格格,除了钮祜禄氏还是不大聪明,在院子里闹腾了一会,最终在婢女的劝下,消停了下来,其他几个格格都是笑呵呵的好吃好喝的过着短暂的米虫日子。 荿格格更是叫了近身伺候的婢女准备了麻将、纸牌等玩意,大大的当了一把散财童子。 而作为与尔芙平起平坐的李氏在得到这消息后,又听尔芙身边的瑶琴在府里自由出入,气得当场就往外冲去,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去找乌拉那拉氏辨得分明。 平日里谨守的妾妃之德都忘记了,尖着嗓子在院子里骂了好半,主要就是她这个侧福晋,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家儿媳妇,决不能就这么被人磋磨,无缘无故就被禁足,反倒是某些犯了错禁足的人,却能在外面出出溜溜的瞎溜达。 不过她这运气真是不怎么好,正当她骂得痛快的时候,琦香领着几个暗卫装作的婢女过来给东院送食材,一听就动了真火,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别,上前就将李氏踹到在地,又将李氏身边煽风火的两个婢女狠狠扇了几个耳光,这才让留下两个暗卫守着,便将李氏丢回到了房间里,严令她不得走出房门一步,又做主罚了满院子不懂劝解主子的奴仆三个月月钱,带着人就离开了东院,回去给乌拉那拉氏那里告状去了。 “累坏了吧,要不爷陪你回去歇会儿!”四爷看着尔芙泛青的眼眶,满是担心的问道。 “我哪有那么娇气!”尔芙羞涩的红了红脸,低头拧着衣角,轻声答道,“再了,爷这里要忙着查清楚昨个儿来的人都是哪几路的,福晋那边也要忙活着清受伤的人数呢,我怎么好就这么偷懒呢!” “傻瓜,这些事情有暗卫呢!”四爷揉了揉尔芙柔软的发,又是一笑,语气格外温柔的了句,便将在门外伺候的苏培盛叫了进来,轻声吩咐道,“让人预备软轿,伺候你瓜尔佳主子回去休息,另外让那些暗卫手脚快些,抓紧把府里头收拾干净了,爷可不想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来!” 完就不等尔芙拒绝的贴在尔芙的耳边,柔声道:“好好回去歇上歇,爷过去蓝沁那边看看!” 见四爷都这么了,尔芙自然也不好拒绝了,不然传到外人耳朵里,还以为她故意霸着四爷,不让四爷去看乌拉那拉氏呢,所以就顺从的了头,笑着叮嘱了两句,让四爷一定要注意身子,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就坐着苏培盛安排好的软轿,直接回了西院。 同时,她还让苏培盛去揽月楼那边走一趟,把一直被禁在那边回不来的古筝和文等人捎回来,免得院子里的其他婢仆胡思乱想的不放心,当然更多的也是因为没有个熟悉她脾性、习惯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她也真是觉得不自在。 要是依着她的性子来,那自然是最好将在正院那边帮忙的瑶琴弄回来才好,但是她也知道正院乌拉那拉氏那边太忙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让古筝等人回来伺候了。 “让人在厢房浴室里备水,我要好好泡个澡,解解乏!”一看见古筝和文等人,尔芙就迫不及待的吩咐着,更是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给她们留,直接将她们打发到了厨房里忙碌着。 厢房,那座奢华的白玉汤池里,只是片刻工夫就注满了对身体有益的温泉水,水面上撒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鲜花瓣,清香扑鼻,水汽盈盈,让尔芙一进门就歇下了所有的防备,裹着一层薄薄的纱裙就跳进了水里。 看着身上若隐若现的一道道红印,尔芙暗道:亏得这冬日里穿的衣裳都是皮子的,不然她怕是就要遍体鳞伤了。 “主子,佟佳贵妃真是太狠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呢!”古筝一边拧着帕子替尔芙擦背,一边嘴里不闲着的唠叨着,将尔芙那一身有些奇怪的伤痕都怪罪到了佟佳贵妃身上,谁让那场戏演得太真实了呢,让古筝将佟佳贵妃直接当成了面慈心狠的双面人,更让古筝彻底记恨上了佟佳贵妃。 对于古筝来,但凡是伤害到瓜尔佳氏的人,那绝对是没有一个好人的。 尔芙在乌拉那拉氏下令禁止所有婢仆随意出入和四爷将暗卫都发散出来清扫院子的行为下,早就看明白了四爷的打算,四爷是不打算将此事闹大了,所以也就没有给古筝解释这事,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不许胡了,佟佳贵妃也是被气急了。” 而尔芙的举动,则让古筝更心疼了,这个误会就这么深深的烙刻在了古筝的心里。 只是她并不知道古筝的心理活动,见古筝不再言语,便也不再多了,笑着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招呼过文、满上前,裹着袍子就进了内室里歇下了。 这一觉,尔芙睡得很是踏实。 一直睡得第二光大亮,这才撑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强睁开了眼睛,揉着饿扁扁的肚子,拿出了遇见歹徒喊救命的架势,撕心裂肺的喊道:“来人,备饭。”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事化小(2) 第四百三十四章 厨房里,生子早就已经预备好了尔芙最爱的几道菜和熬煮了足足有半的鸡丝粥、鱼片粥,所以古筝催得紧,厨房里的人也没有半点匆忙之态,反而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尔芙简单洗了把脸,连梳妆都顾不上就裹着一件大袍子坐在了临窗的罗汉床上,迎着透过琉璃窗洒下的绚烂阳光,细细品味着眼前的美事。 生子是个很善于钻研的人,从打他接管了厨房里的大事务,由最开始的尔芙每日每餐点菜制,不足一个月的工夫就过渡到了他亲自安排这位嘴刁的主子的一日三餐,让尔芙少费了很多脑细胞去想吃的。 不但如此,生子还会举一反三的研究新菜式。 比如尔芙提过几次的蛋挞、舒芙蕾都被他用中国人的智慧弄了出来,虽然样子上,比起现代那些烤箱出来的差了些,但是味道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在尔芙细嚼慢咽地品味着美事的时候,辛辛苦苦忙活了一零一夜的四爷就气嘟嘟的回到了西院里。 起来,四爷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修炼得西怒形于色。 但是每次他回到西院,总是将自己个儿最真实的情绪反映出来,有的时候是喜笑开颜,有的时候是闷闷不乐,但是像这么怒气冲冲,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出来的样子,尔芙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尔芙也没有太意外和担心。在她看来,四爷就是个直男癌晚期患者,虽然他很是宠爱着尔芙。但是却从来不将前头发生的事情告诉尔芙,就算是了,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带过就是,压根没给尔芙充当什么贤内助、解语花的机会。 长此以往,尔芙也就习惯了全身心的信任四爷,相信四爷能把事情全部都处理妥当,只管安安心心的在这不算大却分心的后宅里。当她的米虫。 不过她也没有成为菟丝草、金丝雀似的玩物,反而将更大的注意力放在了所有穿越女都爱的经商种田上了,倒是将她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了。连老九那个将四爷当成杀父仇人对待的钱窜子都不止一次的表示四嫂是个‘女中豪杰’。 为此,尔芙可是在四爷跟前嘚瑟了足足有三的工夫。 谁让四爷这个在尔芙眼里,堪称全能型人才的才童鞋都没有被老九童鞋放在眼里呢! “这是怎么了?”尔芙微微侧头,笑着叼着一把雕琢着精美图案、花纹的素银汤匙。杏核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喜滋滋的问道。 四爷冷冷一哼,看都不看满脸都是看热闹表情的尔芙,打发了还亦步亦趋跟着伺候的苏培盛,径自往内室里走去,片刻工夫换了身干净利索的象牙白常袍,露着光秃秃的脑门,面无表情的回到尔芙身旁落座,一把就抢过了尔芙吃了几口的酥酪。一口口的往嘴里塞着。 “到底怎么了,喝口茶再吃。别弄得胃疼。”虽尔芙被四爷这样子冷暴力对待着,心里头有点不悦,但是回想自己个儿刚才那副恨不得搬着板凳,抱着爆米花看好戏的样子,便也理解了,笑着用手肘推了推四爷宽而挺拔的背,讨好的捧着茶碗,送到了四爷眼前。 四爷早就知道尔芙这没皮没脸的性子,哼了哼就接过了茶盏,一口气干了茶盏里的热茶,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老八、老九这两个猴崽子,真是半点兄弟之情都不顾了,爷这么为了他们遮掩,甚至连体面都顾不上了,他们居然还蛊惑着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言官上书参爷,真想把那些尸首都丢到他们府门口去,看他们还蹦跶不蹦跶了!” “啊?”尔芙愣愣神,满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还要替他们遮掩?” “他们都是爷的兄弟呀!”四爷叹了口气,幽幽道,连最是善良纯真的尔芙都觉得老八他们做得过分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该再替他们遮掩了,该让皇阿玛知道知道老八、老九这两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是多么的阴毒,可是…… 卧勒个去! 这还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位视兄弟手足如无误,为了夺得帝位不择手段的冷面王雍亲王胤禛咩! 这绝壁是打开方式出了错误吧! 尔芙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四爷,她都恨不得撬开四爷的脑袋瓜,看看四爷都在想些什么,确定这位不是被某个不知名的人穿越了。 “可是他们好像没把你当兄弟吧。”看着四爷闷闷不乐的样子,尔芙这心里头就有些替他抱不平了,忍不住的吐槽着。 四爷又叹了口气,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揽着尔芙一块靠在了罗汉床侧边扶手边摆着的软枕上,用一种文艺清新范的语气,看着窗外耀眼、却不刺眼的阳光,喃喃道:“皇阿玛会伤心!” 好吧,合着您还是个孝子。 尔芙又在心里吐槽了两句,正想要给四爷好好掰扯掰扯这事,便注意到了四爷眼底的失落和伤感之态,便又不忍心了,手抓着四爷的大手,对着阳光,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影玩着,似是漫不经心,实则开解四爷的缓声道:“今,八爷都能对你动手了,连我和福晋这样子的女流,他都不准备放过,怕是改就要对宫里那位动手了…… 与其让皇上被这么蒙在鼓里,还不如捅开了那层窗户纸才好。 这也是为了八爷他们好,免得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越走越偏了!” 为了让四爷更容易接受她的法,尔芙甚至不惜危言耸听了。不过依她看,这老八就这么继续下去,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更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翻开史记看看。这皇位更迭,朝代兴替,哪个胜利者不是踩着血海爬上去的,便是弑父登基的皇帝,也不是没有,不论是南宋文帝刘义隆被长子元帝刘劭杀害,还是北魏道武帝拓拔珪被次子清河王拓拔绍杀害。亦或是后梁太祖朱温被第三子朱友珪杀害…… 更不用,史书上大书特书的隋朝文帝杨坚被次子炀帝杨广所杀了。 为了那把看似华丽非凡,实则并不好做的龙椅。本就单薄的皇室亲情,怕是早晚会压不住老八心里的恶魔,而且就按照昨个儿那阵仗来看,若不是康熙老爷子回宫的时间。比原定的时间要早得多。估计也得被卷进这事。 本就已经不年轻的皇帝,合击一处的黑衣杀手…… 结果,估计不会很乐观的。 尔芙不相信四爷不知道这里头的惊险,只不过是他正在掩耳盗铃的自我欺骗、自我催眠罢了,这就是传中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梗吧! 想到这里,尔芙不再提这个事了,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工具,早晚四爷会从他努力营造的美梦中醒来的! “福晋那边还好吧。我这一睡就是这么长时间,把那些差事都推给了福晋张罗着。估计是要把她累趴了吧。”尔芙笑着打趣了一句。 “爷从庄子上请了两个已经去荣养的嬷嬷进府帮忙,额娘那边也安排了两个老练的嬷嬷过来帮手,所以蓝沁那边也不算太忙乱,反倒是瑶琴越来越有管事嬷嬷的风范了。”尔芙是个脸上不藏事的人,四爷自然明白尔芙的想法,心里头一暖,笑着捏了捏尔芙的脸颊,轻声道。 起瑶琴,尔芙脸上的笑容一敛,从四爷的怀里挣脱出来,面色严肃的道:“瑶琴那丫头有手段、又忠心,那自然是顶顶好的帮手,但是我是真不想留着她一辈子不嫁的给我当嬷嬷。” 在宫里伺候的宫女,一般出宫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五岁,在早婚早育的清朝,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剩女,也成为了大家伙儿心目中难以有孕的老姑婆。 若是家里头好些的还好,要不就是家里头养着,要不就是寻个丧妻的鳏夫做个填房; 若是那些家里头不像样的,又是模样不错的,很有可能会被人卖给富户、大宅门里做妾; 那些家里头不好的,模样又普通的,好运气找个人家做个嬷嬷,教教家里头的女眷、姑娘们学学规矩,攒上一笔养老银子,过着孤独、寂寥的日子,但是更多的却是沦为洗衣婆这样子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可怜人。 而且,长时间被禁锢在一处与外界不同消息的地方,一过就是十余年,这些习惯了在紫禁城里打转转的宫女,对离开熟悉的地方,也是会有恐惧和不安的。 有了这样的种种前提,就算是宫女二十五岁就能出宫嫁人,过自在日子,走上这条路的宫女,也不过是少数。 大部分的宫女都选择了自梳头留在宫里,毕竟哪怕是不能做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她们也比那些刚刚走进宫门的宫女在宫里吃得开,凭借着她们熟悉的规则,大可以过得很舒心。 在这样的认知下,四爷反倒是觉得尔芙的法有些奇怪,而且见尔芙又是难得的认真样子,也随着她坐起了身子,眼神里隐藏着些许探究的低声问道:“为什么呢?” “我有四爷和七她们陪着,我觉得很幸福。 我也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就好像是玉清、玉冰、玉兰她们一般,到了该嫁人的岁数就找个好人嫁出去,如果她们生了孩子,也可以回来伺候我呀,何必让她们耽搁了这么好的年纪呢!” 尔芙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所以在很多认知上,与四爷他们有不同的地方,见四爷问起,也没有多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露羞涩,却理所当然的着她的道理,丝毫没有觉得她的法有什么奇怪的。 “你就是太真了!” 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袋壳,笑着念叨了一句,便不再这事了,在他看来,尔芙就是个长在甜蜜窝里的傻瓜,这样的傻瓜就该被保护的好好的,不该让她看见那么多的血腥和腌臜之事。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老八真是坏透了。 就是老八这个混账东西才让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家伙看到了那么多的血腥,都是他太软弱了,太顾念兄弟情了。 “陪爷睡一会儿吧!”有些郁闷、烦躁的四爷挠了挠头,伸腿踹了踹摆在罗汉床当间的茶桌,拉过愣神的尔芙就躺在了罗汉床上。 当然,四爷也没有忘记扯过一旁随手丢在罗汉床一角的裘皮大氅搭在两人身上,免得冻坏了有些柔弱的尔芙。 四爷熬了两两夜,可谓是身心俱疲,之前瞪着冲着血丝的眼睛,也不过是心里头有股子不出来的窝囊难受,这才一直不觉得困,但是抱着尔芙软绵绵的身子,闻着尔芙身上熟悉的让他觉得安心的味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倒是睡得踏实了,仿佛动力十足的火车一般的打着鸣,呼噜声一声声的响着,可怜尔芙这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压根就没有丝毫困意。 偏四爷这货长胳膊长腿把她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连一丝缝隙都没给她留,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这个还算舒坦的姿势,欣赏着梁上精美的彩绘。 一个动作维持的时间太久,便算是原本很舒适,这会儿也让尔芙如上了酷刑一般的难受。 忍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尔芙已经觉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的难受,脖颈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仿佛一只只蚂蚁在她的皮肤上爬行着一般的难受。 “胤禛!”忍无可忍的尔芙,终于顾不上心疼四爷是不是累坏了,会不会被她扰了清梦了,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轻轻唤着,“撒手,我要去方便!” “不要吵!”睡得稀里糊涂的四爷,倒也真是没有被尔芙吵醒,只是如哄孩般的拍了拍尔芙的后背,又将厚重的裘皮大氅往上扯了扯,心的将尔芙包了个严严实实,蹙眉嘟囔了一句,便继续睡了过去。 强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尔芙使出了杀手锏。 ——四爷发辫末梢,一缕乌黑的发丝被尔芙心的捏在手里,仿佛恶作剧般的凑到了他的口鼻处,趁着四爷伸手挠鼻子的工夫,尔芙使出了失传多年的腾挪神功,迅速滚到了罗汉床的最里侧,终于逃出了四爷的禁锢。 “你想去哪里!”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事化小(3)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尔芙讪讪一笑,拢了拢有些崩开的衣襟,红着脸,低声道:“吵醒你了?” 四爷闻言,摇了摇头,双臂一撑就坐起了身子。 “睡得不大踏实。”四爷顺手接过尔芙递过的热茶,润了润嗓子,脸上阴晴不定的轻声道,“总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要是真是老八做的,那老八哪来的那么多人,他才出来开府多少年,这养杀手的银子从哪里来,便是老九善于经商,生财有道,那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呀!” “户部是下钱财集中的地方。”看过几次李卫当官的尔芙,毫不犹豫的接了句,随即又觉得得太过武断了,毕竟那就是个编剧编出来给大家伙儿打发时间的电视剧呀,忙往回找补着,“养那些人吃饭,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吧!” “呵呵……”四爷失声一笑,“要是只管饭,哪有人会把命舍出来,死的那些人要给安家费,出任务要另外给打赏银子,而且打造兵器,也是一笔不的开销。”着着,四爷又摇了摇头笑了。 他真是觉得他睡蒙了,和尔芙这么个真这么深刻的问题,她估计也听不明白呀。 想到这里,四爷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个话题,却没有注意到尔芙正眨巴着眼睛掰手指头,敢情这古代的杀手也需要安家费,难道不是像里的那样从收养的孤儿,或者是家奴中挑选的忠诚之士培养出来的…… 那要是照这么算的话。那老八那伙人的底子,绝对干净不了了。 杀手、死士都是高风险的工种,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而且就按照古人的思维模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伤损半都是对父母的不,所以安家费和工钱都得更高些。 而且高强度、高危险的巨大压力下,那些杀手、死士会如同那些常年出海的船员一般,一旦休假就会选择去赌/场、青/楼里发泄一番,那又是一笔不的开销。那么算下来,每个人都是用金银堆砌出来的,绝不是老九这么个刚刚开始经商的皇子能供●∠●∠●∠●∠,※≮养起的大摊子…… 那银子出自哪里? 老八曾掌户部、内务府这下一公一私两处最富有的职能部门。经手的银子以千万记,只要他找到一个将假账做的出神入化的能人,那偌大的户部就是他的私房钱了。 至于内务府这个皇帝的金库,那更是任他进出了。 以下所有银财供养。别是百八十个的杀手。便是军队,老八也是养得起的,何况几个皇子手里都有一处、或者两处、三处,开府时,皇上所赠的矿藏,若是碰巧老八、老九、老十谁的手里有铁矿…… 那危害之大……尔芙简直不敢想象了。 不过,尔芙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分到各皇子手上的矿藏都是皇上亲自分拨的,而且出产什么东西。那也绝对是登记在册的,所以就算是老八等人手里有铁矿,他们也不会那么傻的。 那铁矿最密集的产区在哪里呢? 尔芙蹙眉回忆了许久,总算是想出了不少产铁矿的地区。 其中两处就是距离她家乡不远的鞍/山和本/溪,再就是吉/林通/化的产区,但是这些地方都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便是他们再心,也难免被人注意到。 河/北那片上的铁矿也不少,那里更近京城,估计也不会是他们选中的地方。 所以这么一算计下来,基本上是全境各地都有铁矿的存在,只不过是储备量大不同、开采难易不同罢了,若论及避人耳目的隐蔽所在,怕是就该是滇藏等地的深山密林之中了。 要是真选择在了那里,那开采是方便了,但是若是想运出来就难透了,别是交通并不发达的清朝,便是在尔芙所在的现代,川藏路,也绝对是一条险路,很多骑行爱好者都会选择骑行川藏作为一种超越自我、超越海拔的极限体验。 尔芙身边的伙伴就有那么两个人参加了川藏骑行的车队,整个车队有十六个人,最后却只回来了十二个,两个是因为车队领队冒险贪快赶路,路过一段结冰的路面,滑下了深谷,一个是因为身体问题,没有挺过高原反应,而最后一个则是入夜去观星遇到了劫匪…… 总之,那就是一条世界上最美、也最危险的路。 综上所述,现在的川藏等地,绝对不是一个交通发达的地方,若是个把功夫在身的高手想出来还好,但是要想大车辆的往外运东西,尔芙表示除非是老爷显灵,大神临世才做得到。 好吧,尔芙发现她绞尽脑汁想了这么半,唯一想通的事情就是她却是不聪明,压根就是在浪费时间,要是被她那些损友知道,一定会笑她脑洞太大了。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出去走走吧!”尔芙有心改换下心情,笑着敛了敛袍子,笑着道。 尔芙就是个所有事都摆在脸上的人,便是有心隐藏,也是藏头露尾的自欺欺人罢了,更何况,她刚刚想得太专心,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张脸上,表情丰富的好像在玩川剧变脸一般,四爷哪能看不出这丫头在想事情,见尔芙回神,笑着问了句:“你刚才想什么呢,傻丫头!” 对于四爷的问题,尔芙表示淡淡的心塞。 尔芙可不想出她在想什么,毕竟就是那些关于矿区分布的问题在现代这个时代,那绝对是国家机密。 她该怎么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要告诉四爷,她是根据那些成日污染环境、大炼钢铁的鞍钢、昆钢分析出来的。 估计要是她这么了,四爷不是把她彻底软禁起来当疯子。便是请来法华殿的**师驱鬼,觉得她中邪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要保护好自己个儿最大的秘密的原则。尔芙笑着扯了个谎,“也没什么就是胡思乱想罢了,想福晋那边忙活得怎么样了,想去外头走走,活动活动身子,这睡了一一夜,身子都睡得发硬了。” “那就走走吧!”四爷也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也不大好啦。毕竟要取暖,这屋子里的炭盆就不能断了,即使开了窗子通风。炭也是上好的红箩炭,但是总还是有股子怪怪的味道,便笑着了头,同意了尔芙的打算。掀了身上搭着的裘皮大氅。迈着大长腿就进内室里换衣裳去了。 那行动力比兵营里的士兵还迅速,简直是令行禁止。 尔芙又愣了愣神,足足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将手里头捧着的茶盅喝得底朝,又拖着古筝了两句闲话,墨迹了一会儿,才起身动弹了起来。 只见她如背着壳的蜗牛一般慢吞吞、晃悠悠地趴下了罗汉床,又站在罗汉床边伸了两个大大的懒腰。这才一步三晃得画着蛇,走到了虚掩着的碧纱橱跟前。 “你这速度真是太慢了。”已经在系腰带的四爷回眸看了眼如自动开启慢动作一般晃悠见礼的尔芙。笑着嘟囔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将内室留给了尔芙更衣洗漱。 一见四爷走出门,古筝就忙进了内室去伺候。 倒不是古筝存心躲懒,实在是她太过惧怕四爷的威严了。 古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四爷就不喜欢她们这些宫女近身伺候了,连奉茶、递热帕子这种差事都要过尔芙的手才肯接,不然就是板着脸装塑像,弄得她们西院里伺候的宫女都有一种头悬利剑的恐惧感,生怕一不心就碰到了四爷的衣襟、袖摆,直接被四爷让人丢出去。 长此以往,这宫女们也都习惯了,最后更是连四爷在内室里换衣服的时候,连个当衣服架子的宫人也不存在了,当这件事没发生一般。 这不,四爷一出来,古筝就忙不迭的追着尔芙的脚步进了内室,将外面伺候的事情推给了刚进门的苏培盛,同时她还不忘对苏培盛做了个鬼脸,表示对他要伺候这么个冷面神的同情和大大的无奈。 “主子爷,有人给您送了封密信,信是通过暗卫送来的,上面并没有送信人的署名,只写着‘四皇子胤禛亲启’字样和一朵洁白如雪的梨花花样。”苏培盛摸了摸袖管里带着一股子幽香的信封,有些做贼心虚的瞄了眼内室的方向,用一种几近于蚊子叫似的声音,急吼吼的道。 四爷有些嫌弃的瞥了眼苏培盛,只觉得苏培盛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简直是往他的脸上抹黑,连连甩着袖子,发泄着心里头的不满,同时还一下下的调整着坐姿、角度,看起来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主子爷,您看这信……”苏培盛跟在四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四爷对他的不满,暗骂了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便迅速调整态度,拿出了公事的那套,一板一眼的道,同时从袖管里将那封不知道撒了什么香粉,或者是用了什么手段弄得香喷喷的信封,抽出了那么一个角,抬头看着四爷的反应。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到爷跟前来了!”哪知道,苏培盛没有看到期待中的四爷神色大变,反而受了一顿排头,“真不知道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越来越是不中用了,拿去交给张保、陈福他们瞧瞧,要是没问题,再送过来了。” 着就一摆手打发了苏培盛,转头对着虚掩着的碧纱橱,大声招呼着,“怎么还没好,爷等得花儿都谢了。” 正在内室里梳头的尔芙闻声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倒不是四爷的语气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话太过熟悉了些,让她很快就联想到了斗地主里那个怪声怪气的催促声,笑被戳中的她,压都压不住的捂着肚子就笑开了,一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肚子都疼了,这才结结巴巴的吼道:“不许逗我笑,瞧瞧这上好的官粉就算是白敷了吧,还得洗去重新画,这不是存心折腾人么!” 完,尔芙就一手扶着有些抽筋的肚子,一手抓着古筝的手腕,连连对着放在墙角的洗手架上的铜盆使眼色。 “这丫头的胆子越发大了!”坐在罗汉床上等着的四爷,摇晃着腰间一枚拳头大的圆形盘龙玉佩,轻声嘟哝着。 坐的有些无聊的四爷完,听见内室里又响起了轻轻的水声和若隐若现的话声,只能继续喝茶解闷,谁知这茶碗还没端起来,便瞧见眼前苏培盛挤眉弄眼的样子,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噎在嗓子眼,一没糟蹋的全吐在了苏培盛的脸上。 苏培盛很想抬手扯过袖子擦擦脸,却不敢动弹,只能拼命的压抑着想要擦脸的冲动,弄得嘴角、眼角都抽抽了,那样子就好像是他的脸皮子抽筋了一般搞笑,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咳嗽。 听见外面动静有些不对的尔芙,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刚刚才扑了一层细细的、洁白的珍珠粉的脸上,全无血色,很是紧张的一边替四爷拍着背顺气,一边尖声追问着:“你怎么了!” 四爷咳得很凶,憋得满脸通红,正好和尔芙那张白得骇人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擅抖着手指头指着苏培盛,咬牙切齿的道:“还不是这个猴崽子故意在爷喝茶的时候,做出一副怪模怪样的丑样子逗爷,弄得爷被水呛着了。” “奴才冤枉呀!”苏培盛瞧着瓜尔佳主子已然挥舞着修得尖尖细细的指甲就往他跟前重来,哪敢担这么大的罪名,连连叩首的解释着。 “去去去,滚出去,爷瞧见你就觉得嗓子眼刺挠!”不过不等苏培盛完,四爷就已经一声暴喝的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是一阵猛烈且急促的咳嗽,让才振起雄风的四爷弯下了腰。 “你就别骂人了,还是喝口茶压压吧!”尔芙看着咳得停不下来的四爷,又是想笑,又是觉得心疼,忙招呼着古筝去备热茶,低声劝着。 古筝不等尔芙吩咐就已经预备好了热茶,这会儿听尔芙要,那自然是忙不迭的送了上去,可是尔芙正全神贯注的给四爷顺气,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好一会儿没等到古筝送上热茶,有些心急的转过身,一只手正好打在了古筝手里的茶碗上。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误会 第四百三十六章 “哗啦……”一声脆响,精美的青花瓷盖碗茶具就这么变成了碎瓷片子,馨香的碧螺春茶水洒满了猩红色的宫毯,片片茶叶就好像是城市顽疾广告一般镶嵌在华丽的花纹上,如一道道补丁般刺目…… 只是这一切,相比于尔芙被烫红的手背和正在冒白沫泡泡的宫毯,又似乎不过是事一桩罢了。零点看书 作为这场摔碎茶具案的当事人之一——古筝,头也不敢抬的跪在了原地,只觉得头上好像悬着一把利剑般,让人不能忽略掉四爷阴狠、暴怒的眼神。 而作为当事人中的另一人尔芙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原本还抱着手哈气的她,在看到地毯上冒出的层层白泡泡,嘴角诡异地扬起了弧度,露出了整齐的四颗白牙,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如果在场的人里,有另外一个与她来自同样时代的现代人,也同样看过若干宫斗剧啥么的古装片的人,一定会能明白她心里那种想笑的冲动的,原来电视剧里那些会冒泡泡的剧毒,还真的存在呀! 我勒个去,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反应。 …… “主子,您怎么了?”文、满的脸上呈现着大写的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尔芙摆了摆手,“把她扶起来。” 着,就指了指跪着打摆子的古筝,又转身扯了扯瞪着眼睛、喘粗气的四爷,“你别这么激动,吓坏人了都。” 四爷怒其不争的瞥了眼尔芙,但是还是收敛起了满脸的怒气,将满肚子的怒火都放在了手上,情绪失控的用大手狠狠地在脸上搓着,直搓得脸上皮肤都有些红了,才在尔芙的制止下,停了手。 “你就护着她们吧。早晚让她们把你毒死就好了!”闷闷不快的四爷,捏了捏被搓得有些发痒的手,抬手拉过尔芙同坐在罗汉床上,又吩咐文去内室里取来备用的药箱。这才瞪了眼已经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脸认罪状的古筝,不冷不淡的嘟哝了句。 “好啦,古筝又不是个傻子!”尔芙推了推四爷的胳膊,对着古筝安抚的笑了笑。低声道。 这真的不是尔芙存心护着手下人,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在尔芙看来,古筝虽然不如瑶琴稳重、多思,但是脑袋瓜极活络,一眨眼就是个鬼主意,简直就是个鬼机灵。 要真是古筝被人收买来对付她尔芙、或者是对付四爷,绝对不会选择这么傻的方式。这种方式,看起来是简单易行,但是成功率不高,还随时将自己个儿置身在危险之中。简直就是孩子过家家的剧情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好伐。 绝对不会是古筝这种鬼机灵会选择的方式,当然也不排除古筝会故意选择这种难度不高的投毒方式,可是这房里房外的眼睛那么多,古筝就在后面的茶室里备的茶,压根没机会去隐蔽的地方销毁痕迹,若是四爷真的喝下她预备的茶水出了事,那她是绝对跑不掉的,所以尔芙才会这么肯定的选择了相信古筝。 不过,不等尔芙替自己的机智点赞。古筝就赤果果的打脸了。 “奴婢有罪,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这才引得主子和主子爷受惊了。”正当尔芙重新换了热茶给四爷润嗓子的工夫,古筝就推开了一直拉着她的满。重新跪在了湿漉漉的宫毯上,叩首道。 “难道真的是你做的?”尔芙简直不敢相信她耳朵听到的声音,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四爷身边,一脸失望的失声问道。 古筝面色沮丧的点了点头,眸中满是祈求之色的抬头看去,正对上尔芙满眼难以置信的眼神。忙又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慌乱的解释着:“主子和主子爷误会了,奴婢是见主子爷咳得那么难受,才自作主张的在茶水里混合了些润肺的药末!”着,她就指了指角几上摆着的一个用来存放东西的剔红锦盒。 苏培盛不用四爷吩咐就已经快步上前,拿过那个锦盒,送到了四爷眼前。 “这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呀!”四爷皱着眉头,略微翻了翻。 锦盒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不过就是些用淡黄色草纸包成的纸包,每个纸包上都用细细的毛笔写着药名。 四爷挑选了几个打开,又是闻、又是看的,检查了一番。 纸包里,包着的东西与纸上写的药名,均相符,不过都是些常备的成药罢了,而且从纸上的方形朱砂印上可以看出,清一色都是前院藏药院出品的东西。 检查的时候,四爷也从锦盒里找出了那个有润肺效果的粉末,往茶汤里一兑,再泼在地上,确是会出现冒白泡泡的现象。 对于药理,也有些了解的四爷,证实在药末里,并没有混进其他刻意的粉末,不过就是粉末兑在茶水里的正常反应罢了,看在尔芙眼里就是正常的化学反应而已。 被之前那场凶悍的暗杀行动,弄得有些疑神疑鬼的尔芙和四爷对视一笑,看着又继续打摆子的古筝,苦笑着问道:“既然不过就是放了些药粉,你就直好了,怎么吓成这幅样子!” 古筝的心情就如她纠缠在一起的十指一般无措,难道她能是因为四爷的脸色和眼神都太吓人了,这才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不出话来么! “奴婢口拙误事,还请主子、主子爷体谅。”的郁闷了一下下,古筝又是做了个叩首的动作,脑门虚虚的碰了碰手背,低声道。 “行了,这也是他们太大惊怪了。”尔芙作为古筝的主子,这会儿就充当了古筝的传声筒,笑着推了推四爷,语气中略带调侃的意味,柔声道,同时对着愣神中的文和满使了个眼色,让她二人抓紧扶起古筝。 虽现在气温回暖,春风乍起,但是地上还是冰冰凉的。 饶是隔着厚厚、软软的宫毯,估计也挡不住地下涌起的寒气。所以她还真担心古筝会跪坏了膝盖。 “好啦,咱们出去转转吧,让她们把这里收拾了,免得真毁了这块宫毯。”地上铺着的猩红色宫毯。虽然不如那些毛茸茸的羊毛宫毯得尔芙的喜欢,但是这种复古风的毡毯,尔芙也是蛮喜欢的,鉴于现在的印染技术,被茶水这么浸过。要是不及时用清水刷洗一番,很可能会弄得掉色,甚至连那些精美、华丽的缠枝纹图案都可能保不住,所以尔芙也顾不上多安慰古筝受伤的心灵了,抓着四爷的手晃了晃,笑着道。 是这就出去转转…… 但是尔芙还没有换好衣裳,连妆容都只画了一半而已,所以尔芙和四爷不过就是将东次间这个休憩室空出来,给宫人们收拾、换宫毯罢了。 简单了两句话,尔芙就和古筝进了内室里。重新梳妆,四爷则领着苏培盛去了西次间里书房,隔着一层轻薄的鲛纱帷幔,看着乱哄哄的东次间皱眉头。 好在,这次尔芙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尔芙就梳着两把头,穿着一袭内镶雪白色兔皮,外镶着素雅的淡蓝色绣白色碎花的大襟旗装,如少女般走出了内室。 四爷伸手拨了拨尔芙发髻上簪着的一对坠树叶流苏的珠钗,笑着接过了宫女送过来的同色同花棉绫做里面的夹棉披风。仔细替尔芙系好了领口的素银托镶蓝宝石纽扣,低声调侃了句,“真的好。” “那不是挺好的,便宜你这只老牛了!”尔芙对四爷这种调侃。只是浅浅一笑就故作骄矜的抬手抹了抹发鬓,如骄傲的孔雀般的昂头答道。 完,尔芙还嫌不过瘾的学着那些宫里的娘娘般,很是矜持的将手递到了四爷眼前。 “丫头。”四爷也乐得配合,任由尔芙搭着他的手腕,笑呵呵的着。“这种事情在自己个儿的地方闹闹就算了,若是闹到外头去,心别人你恃宠生娇,竟然不懂尊卑上下,知道么!” 完就扶着尔芙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瞬间,改搀扶的动作为搂腰,亲密得如一个人似的院子里走去。 对于四爷私下和尔芙的种种亲密举动,西院里的人都看习惯了,所以连一道好奇的眼神都没收到,两人就已经笑吟吟地走到了院子外头,迎着树荫下稀稀疏疏的午后阳光,享受着这种静谧的好氛围,悠闲地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只是,美好的时光,若是不出现各种各样的讨厌人来搅局,总是会让人觉得意外。 比如此时,正当四爷要伸手替尔芙摘下头上一片落叶的时候,一贯爱找尔芙麻烦的李氏李侧福晋,就这么搔首弄姿的出现在了尔芙和四爷的眼前。为了展现玲珑曲线,她还故意半侧着身子,拧着纤细的腰肢,仿佛妖娆的美人蛇一般,浅浅俯身行了个万福就踩着碎步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爷,尔芙姐姐,真是好巧呀,你们也出来赏花啊!”李侧福晋穿着一袭玫红色对襟锦缎旗装,三指捏着一方绣了月季花的府绸帕子,半遮着涂得猩红的唇瓣,假笑着道。 府里才出了那样的惨事,四爷自己个儿的穿着都颇为素淡,有意的避开了暗红、宝蓝这样子的鲜艳颜色,穿着一袭象牙白滚黑色领口、袖口的锦缎长袍,又有尔芙如空谷幽兰般素雅的装扮在一旁做比对,猛然看到如此艳丽打扮的李氏,加之她那故作娇媚的表情,四爷甚至连伪装都不愿意伪装了,很是不喜的拧了拧眉,“这里不过是些个遮阴的树罢了,哪里来的什么花赏,难道李侧福晋是故意来这里和本王偶遇的?” “妾身不敢。”作为女眷,成日盯着爷们的行踪,难免会显得有些轻浮、不稳重,所以四爷的话音刚落,李氏就已经是心里一跳,忙矮身拘礼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四爷拧着眉,继续追问道。 当着尔芙的面,被四爷如此呵斥,要这般伏做低的拘礼,李侧福晋的心里,满满都是不甘和郁闷,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反而显得更加谦卑了几分,语速更放缓了几分,细声解释道:“妾身是听针线上的绣娘,尔芙姐姐身边的满新得了几种精致、新颖的绣样,正适合用来绣春日的新衣,特地跑来找尔芙姐姐求上一份的,但是又担心爷会觉得妾身扰了尔芙姐姐的清静,这才扯了个谎,还请爷不要怪罪妾身。” 尔芙是个不太爱做针线的人,也就是被四爷逼着,这才不得不做,倒是对于那些花样子,没什么研究,也并不关心身边宫女手里的花样子是不是新颖的,虽然知道满手里的花样子很多,院子里的宫女都经常找满要花样子,但是猛然听李氏提起,她也是一愣,所以一脸迷茫的看向了被起的满。 要西院里,绣工最好的就是瑶琴,一来是瑶琴性子稳重,二来是她曾经在宫里的针线房里,跟着那些从苏州等地来的绣娘高手学过两年手艺,也就真练出手了,但是瑶琴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颇多,所以很少有机会做绣活。 而满的绣工平平,却很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花样子,自己个儿也在原来花样子的基础上改良了几种不错的出来,画了不少新样子,又有尔芙这个来自未来的现人的奇思妙想配合,倒是在针线上的那些绣娘跟前,得到了很大的认可。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西院里的人都忙活着赏灯宴的事,满自然也不能例外,压根就没有时间研究什么新花样子,但是被李氏这么突然的起这事,有被主子爷那严厉的眼神的盯着,满表示压力山大,连忙拘礼道:“奴婢手里的花样子不少,但是不过就是些寻常东西,若是李福晋想要看看,只管打发了人过来取就好。” “嗐,妾身这不也是没事闲着,又刚用过点心,想着连遛食都有了就领着人过来了!”满刚一完,四爷那疑惑、不耐烦的眼神就落在了李氏的身上,李氏顾不上埋怨满不识抬举,忙又是一矮身道。 “既然如此,那满就和你李主子回去找几个花样子吧。”四爷冷冷一笑,揽过尔芙的腰肢,轻声道。 李氏闻言,心里一喜,便听见四爷喘了口气,慢条斯理的继续道:“本王和瓜尔佳氏去正院有事情要,便不陪着你了!” 完,四爷也不管李氏那如丧考般,满是沮丧、失望的脸多难看,揽着尔芙就往另一侧的路拐去,将李氏和满丢在了身后。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缺钱 第四百三十七章 至于李氏会不会难为被独自丢下的满,尔芙是压根不担心的。 俗话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虽这话难听,但是是个雷打不动的事实,便是李侧福晋有的时候会不把尔芙放在眼里,却万万不敢不顾及着四爷那边,尔芙当着四爷的面将满留在她跟前,别是伤着碰着了,便是掉根头发,那都是李氏她担待不起的。 “这李氏的消息真灵通。”四爷拉着尔芙拐过一条路,见左右没有眼生的宫女、太监盯梢,这才舒了口气,颇有些不悦的低声嘟哝着,发泄着心里头的不满。 尔芙闻言,笑着挑了挑眉,接茬道:“这话就不要再了,让人听见,还以为是我容不下她呢,就算是我不怕人非议,总要顾忌着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的脸面,李氏纵然再是不对,现在却是他们的额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爷总比我要明白吧!” 完,她又笑着扯了扯四爷的胳膊,撒娇着,希望借此能让四爷将刚刚发生的那不愉快都忘记。 看着尔芙如成日围着他脚边打转的百福和雪球一般的撒娇、卖萌,四爷心里头一软,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瓜,轻声道:“你这人话太直了,你就不能拐着弯好听话。” “我就是这幅样子,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尔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一把甩开了四爷的胳膊。径自挽上了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古筝的胳膊,嘟嘟哝哝的着,随即还很是不顾形象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示对四爷这种‘喜新厌旧’行为的极大谴责。 四爷也不过就是随口一罢了。 他倒不是不喜欢尔芙腻着他撒娇的样子,反而很喜欢尔芙这种亲近的方式,但是这到底是园子里,便是有暗卫提前淌了一遍路,但是也难保不会有人躲藏的隐蔽,偷偷摸摸地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若是传到外面去。怕是那些迂腐的老夫子们就又有事情做了。 什么邪魅入宅、水性杨花,定然是什么难听△︽△︽△︽△︽,⊥≯什么…… 到时候一盆盆的污水泼下来,便是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宫里的皇上也不会听之任之的随他去,而尔芙这么个真的丫头要是背上这样子的污名,她还不得气得吐血呀! 四爷边走边想象着可能出现的尔芙吐血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 ——依照尔芙这个白目到极的性子。怕是那些迂腐的老夫子气吐血。她也未必会吐血,搞不好还会觉得自己个儿是她的靠山,站在房间里,双手叉腰的仰大笑呢! “爷,你在想什么呢?”尔芙自顾自的和古筝了一会话,不但没有等到四爷来追着她话,反而在余光里看见四爷又是摇头、又是头的怪模样,终于忍不住好奇的发问道。 四爷闻声。故作镇定的单手握拳凑到唇边,轻轻咳了声。“没事,只是想李氏是怎么对爷的行踪,那么了如指掌,按她也没有能力在府里安排下那么多的眼线,更何况你院子的宫女、粗使婆子都是爷从庄子上、内务府里特地挑选出来的可靠人,她没那个本事收买去!” “嗐!”尔芙眨巴着眼睛听四爷完,一脸‘原来是为了这事’的失望表情,摇了摇头,很是鄙夷的斜了眼满眼不解的四爷,低声道,“这想要知道你的消息,那还不容易。 单你和我是要往正院福晋那边去事情的,你肯定是提前安排了太监去传话的,这只要是眼神好,脑子灵的人,自然会猜出你要去哪里呀。 而且,李氏是正儿八经的侧福晋一个,你又没有刻意的隐瞒行踪,她只是想要从下人嘴里问出你这位男主人的行踪,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你聪明,那怎么每次爷去你那里的时候,你总是慌慌张张的,压根没有想要提前准备的想法。”四爷伸手了尔芙的脑门,低声道。 “爷,你这话的没良心。”尔芙拧着眉,满脸不悦的反驳道,“你自己个儿,你哪次来西院,这送到手边的热茶不是七成热的,这洗漱用的温水不是温度正好的,要换的衣物都叠得整整齐齐的码在榻边,饭菜不是预备妥当的……难不成,您还打算让妾身提前就跪到院子里去迎接您去?” 到最后,尔芙的语气里,已然有了几分调侃的意思,一双明闪闪的眸子眨啊眨的,仿佛黑夜里上的繁星般迷人。 在尔芙看来,四爷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以后还会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但是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渴望有个家一般氛围的休息地方。 她不能保证有朝一日对上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四爷,还保持着她的本心,可是在现在她希望她可以给他一个家,让他在忙碌过政事、应付过那些尔虞我诈的兄弟后,有一处真正放松的地方,好好的充充电,所以就算是身边的宫女,一直让她要尊敬着四爷,她还是我行我素的这般做着。 “你这丫头,爷不过你!”四爷也很喜欢和尔芙的这种平等的相处方式,但是又不愿意嘴上服软,笑着摆了摆手,似是在尔芙无理取闹的蛮不讲理一般,朗声了句就迈着大长腿,嗖嗖地往前走去。 对此,尔芙又是一噘嘴,这就是个直男癌晚期患者。 …… 花间路上,四爷和尔芙两人笑笑的走着,时不时闹闹别扭,显得既甜蜜,又温馨,便如两个热恋中的男女一般,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四爷府正中间位置上的正院——乌拉那拉氏的居所。 乌拉那拉氏这边早有太监来通知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急着准备,按照她对于这俩人的了解。准得好好磨蹭一番才会过来,没有半个时辰就出不来西院的院门,却不想今个儿这俩人先是因为打碎了茶碗。又在路上遇到了李氏引得没了游园的心思,让这俩人一改常态,弯都没拐就直奔她这来了,倒是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爷在这府里是越来越不受待见了。”四爷看着空荡荡的茶桌和有些尴尬笑着的乌拉那拉氏,一摊手,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即就坐在了罗汉床的一侧。招呼着两个人落座话。 罗汉床当间摆着一方紫檀木的茶桌,将榻分成了两侧座位,与西院的布置一般无二。均竖着软软的迎背靠枕,如软软的沙发般,两侧各有南瓜状的软枕搭手。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坐在了另一侧的位置上,尔芙也不和乌拉那拉氏客气。打发了想要上前帮忙搬绣墩的宫女。迈着短腿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直接就从正堂上,半拖半拽的扯过了一张铺着猩红色软垫靠背的太师椅,挨着四爷的腿边就坐下了。 “你倒是会享受,可怜我这刚换上的地毯,又磨了这么长一条印子。”乌拉那拉氏笑着招呼过琦香奉茶,柔声吐槽了一句。 “哪有,踩踩就好了。”这宫毯的制作工艺很不简单。虽然这会儿看起来磨出了一条浅浅的印子,但是很快就会消失。而且尔芙也不觉得乌拉那拉氏会在乎这事,如土大款、暴发户似的拍着胸脯子,伸着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的脚丫在那条印子上,又蹭了蹭,笑着指着已经模糊的印记,满是不在乎的嘟哝着。 四爷抿了口茶水,嘴角噙笑的看着两人话。 虽然两人嘴里的话,一营养都没有,纯粹的扯闲话、唠家常,可是他却好像听得很认真似的,仿佛两人正在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一直听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见两人将话题从宫毯、扯到了最近时兴的衣裳、首饰,且越扯越远,这才清了清嗓子,开了腔:“事情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四爷的问题,太过突然,正唠首饰唠得热闹的二人都有些愣神,愣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恍然大悟的笑声。 “据妾身整理的信息来看,内院里,负责守卫安全的暗卫,一共有七人伤重不治,其他十六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均已经让张保安排人护送到庄子上养伤。 另外有四个宫女被黑衣人误杀,估计是碰巧撞上了那些黑衣人,这才会丢了性命。 至于其他的损失,只有管事嬷嬷秦嬷嬷的房里丢失了一本关于这两年庄子、铺面收益的账册。”乌拉那拉氏笑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喘息着从茶桌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略微翻了翻,轻声道。 四爷接过册子翻了翻,上面是一个个娟秀的簪花楷,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乌拉那拉氏的手笔,条理清晰的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杀行动,所造成的损失记录在册,而且为了方便四爷翻看,一些数据旁边,尔芙还缀着朱笔所书的解释、介绍。 “那就是,现在内院里是一个暗卫都没有了。”只几眼,四爷就将内宅里的损失看完了,抬头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除了妾身身边的琦香和尔芙妹妹身边的瑶琴,便再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了头。 起来,四爷府内外宅院的守卫情况,很是严密,但是在那么庞大的暗杀下,还是损失了不少好手,便是有些保住了性命的暗卫,怕是也会留下终身残疾。 这些暗卫培养起来,甚是不易,既要保证他们的忠诚,又不能有滥竽充数之辈,从选拔之初到真的成为暗卫,这其中耗损的钱财不,便是入选暗卫的比例就是十几比一的比例。 就这次内院里伤亡的暗卫,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余个暗卫,但是最初从各处选出来的苗子就足足有三百余人,且耗时足有一年之久才培养出来,难怪乌拉那拉氏起这事,会整个人都颓了。 而且,这还仅仅是内院的损失…… 便是四爷不曾起,但是连尔芙都知道,外院的损失,绝对会比内院的还要大。 “唉,可惜了!”素来不将钱财放在心上的四爷,也是一叹,单手摩挲着暗红色织锦封面的册子,沉默了片刻,缓声道,“内院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乌拉那拉氏仿佛被人戳到了痛脚一般,吞吞吐吐了好半,也没有出什么重,一直到四爷脸色都有些不好,这才犹豫着将一本公中总账拿了出来。 随着账本交到了四爷手里,乌拉那拉氏仿佛卸下了肩头重担一般,一边拎着提梁壶替四爷和尔芙续茶,一边轻声道:“这两年,庄子上的收益,不过就是维持府里的嚼用而已。 铺子的租金倒是不少,可是与各府间的来往,也是一笔不的开支,还有几次给顾先生那边送去的封红,均是一笔不的数目,所以倒是没有攒下什么银钱。” 雍亲王府确是大家大业的,不假。 但是同样的各处开支,也是一笔让人侧目的不菲数目,所以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顿顿燕窝鱼翅、餐餐满汉全席的那般风光、奢靡,反而连一些家底丰厚的官宦人家都比不上。 而且开府时,皇上赏下来的那些特别挣钱的产业,一直都是掌管在四爷手里的,并没有交到内院的乌拉那拉氏手里,所以乌拉那拉氏维持阖府上下主子、仆役们的吃穿用度,亦是很困难的,也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些年治家节俭,又将庄子上出产的新鲜果蔬都作为各府的节礼往外送了一些,这才算是勉强对付了个收支平衡,不然怕是连库里那些开府银子都要花出去不少了。 “南边那几处茶园的收益不错,改爷让苏培盛把账本送过来,以后就让那些管事的跟你回事就是了。”四爷随意翻了翻就看出了乌拉那拉氏的为难,略微踌躇片刻,将账本往茶桌上一扔,笑着道。 “不用,不用!”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连忙道,“府里要用钱的地方不少,妾身这边不缺钱,而且庄子内的几处山上种植的果树也慢慢结果了,今年秋里就能多一笔收益了,足够咱们府里的人嚼用了。” “不过就是些打闹的产业,你就当是给自己个儿买花戴的零钱好啦。”四爷虽然自己个儿也挺穷的,但是还是不愿意委屈了这些跟着他的女人,抬手打断了乌拉那拉氏没有完的话,一锤定音的定下了这事,同时打发了苏培盛去前院取账册,免得过后,乌拉那拉氏又要推脱。 缺钱,成为了四爷最难的一关,却不想他下首坐着的尔芙就是个活脱脱的财神爷。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隐形富豪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这倒不是四爷不关心尔芙的那几处产业,实在是四爷从来没想过尔芙那些卖胭脂水粉的店铺,也能成为聚宝盆、销金窝般的所在。 加之,尔芙还有一份比之公主、郡主不差分毫的丰厚妆奁。 作为四爷府里当仁不让的首富——尔芙,显得太过低调了些、节俭了些,衣裳、首饰、脂粉,素来是份例里的那些和四爷送来的那些,从来没有额外添置什么贵重的,连养身养颜的燕窝、鱼翅,亦是半不买,更别提那些价值千金的野山人参、极品灵芝了,反倒是百姓家里常见的白菜、萝卜、鸡蛋是尔芙桌上最常见的东西。 凡此种种,便也难怪自长在宫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四爷觉得她很穷了。 一直坐在下首喝茶、吃心的尔芙见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都是一脸烦闷的样子,拧着湿帕子沾了沾嘴角,喝了口茶顺了顺,低声道:“那个……我对于经商,还有那么的聪明。 我记得咱们府里的几处铺面位置都不错,若是经营得当,远比那么收租金,来得合算些。 不如等租约过了,便交给我打理吧。 至于收益,咱们就二一添作五,一份给我当私房钱,一份交给府里的公中分配。” “不行。”对于尔芙这种听起来就不大靠谱的提议,四爷压根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投了反对票,甚至丢给了尔芙一记‘你不要添乱’的嫌弃表情。引得尔芙的玻璃心,立马就碎成了一片片的玻璃碴子。 对于鄙视自己个儿的四爷,尔芙表示很是不爽。 打脸啥么的。素来是尔芙最爱的。 只是自打来到这时代,她所有的优都消失了。 拼字,拼不过身边伺候人的宫女,拼规矩,拼不过老迈的大嬷嬷,甚至连模样都拼不过青春洋溢的荿格格,至于拼爹。貌似对手就更强大了。 对此,尔芙表示很郁闷,有木有! 好不容易。她终于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尔芙是绝对不能错过这种打脸的好机会的。 想到这里,尔芙打定了主意,噌的一下子站直了腰杆。故作老神在在的捋了捋微皱的袍摆。扬起了一道自信到有些耀眼的笑容,抬着下巴,俯视着坐在上首拧着眉头发愁的四爷,拍着胸脯,骄傲的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用事实来话好啦!” 着,她也不理会四爷满是不赞同的表情,朗声吩咐古筝将她几处产业的账本送过来。 左右这会儿。大家伙儿都没什么事情要忙碌,四爷也就没有责怪尔芙的胡闹行为了。只当是忙里偷闲的换换脑子算了。 古筝很快就将尔芙要的几本账本送到了正院,交到了尔芙手里,如获至宝的尔芙,抱着已经翻得有些破烂的账本,一副财迷似的强调着:“事先声明,爷可不能霸道的侵占了妾身的私房钱。” “爷才不会在乎你那仨瓜俩枣的呢!”四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在他看来,尔芙许是经商挣了些银钱,但是也不过就是打闹的孩子过家家罢了,压根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注意的事。 “那就给你开开眼好啦!”尔芙见目的得逞,笑眯眯的将账册递到了乌拉那拉氏手边,朗声道,随即在乌拉那拉氏打开账本之前,又声的叮嘱了一句,“千万千万别觉得太惊讶呀!” 与四爷的反应一般无二,乌拉那拉氏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虽然跟着嬷嬷学过些看账本的本事,但是却从未将经商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道罢了,更何况尔芙是个不务正业、且单纯到了极的人,所以她也不觉得尔芙能赚到银子,好就是不赔本就是了。 随着账本被打开,一笔笔记录工整的账目,映入眼帘,乌拉那拉氏先是不以为然的翻看着,随即脸色就越来越严肃了,最后更是让琦香取来了她的算盘,一笔笔的核算着收益。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做假账糊弄傻丫头了!”四爷毫不客气地在尔芙的心里又戳了几把剑,气得尔芙差就撸袖子冲上去和他拼命了,这才伸着脖子往乌拉那拉氏跟前的账本上,瞄了那么一眼,但是就是这一眼,便让他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见到这样子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很是欠揍,且好不矜持的大笑出声,弄得古筝站在她身边都有些脸红了。 “这真的是你那几处铺子的账本?”又翻看了半本账本,四爷才终于将注意力拔了出来,看着尔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底下的脸,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当然。”尔芙毫不掩饰的笑着答道。 起自己个儿的生意经,一向口拙的尔芙变得夸夸而谈起来。 从主流客户群的设定,到店面装修和伙计培训,简直就好像那些成功的商人发表演讲一般,把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得目瞪口呆,压根就接不上话茬。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思想误区,其实女人钱才是最容易赚的。”尔芙摇着一把泥金的团扇,笑着抿了口茶水,继续道,“这女人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其实本钱都不算太大,但是其中的利润,却往往能达到十倍、乃至于数十倍,若是碰到那些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的贵妇们,便是番个百八十倍,照样会有傻男人为她们买单的!” “不会吧!”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嘟哝着。 “福晋,如果现在有一身流光锦绣凤穿牡丹的大襟旗装摆在你眼前。你觉得你会花多少钱买下它?”尔芙对于乌拉那拉氏的不相信,一都不意外,随手接过古筝还抱着的几本记档册子。略微翻了翻,指着上面一页画着一件流光溢彩、雍容华贵的旗装,笑吟吟的对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流光锦的料子很贵,而且这是正经的苏绣,绣工也不便宜,大约会花二百两吧!”乌拉那拉氏拧着眉毛想了想。有些不自信的道。 “那这身衣裳一百八十两,你会买么?”尔芙继续问着。 “应该会。”比乌拉那拉氏心里预期的价钱还低,乌拉那拉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了头。 如尔芙所料的一般…… 因为这些贵妇们的手下都有些产业。对于京城市面上这些名贵布料的价值都有所了解,便更觉得她手下经营的霓裳阁的种种华服,物美价廉,远远低于她们的预期价格。所以都是慷慨解囊的大肆采购。甚至连一些府里豢养的舞姬的舞裙、行头都来霓裳阁采购,却都忘记了这些料子在原产地的价格,并不是特别高这件事。 “你看这是这批流光锦在苏杭两地的售价。 这还只是售价,若是大批采购,价格还会更低些。”尔芙动作麻利的翻着账本,指着上面几条出货款的记录,笑嘻嘻的着,“算上霓裳阁里绣娘、伙计的工钱、铺面租金、灯油火耗的各种开支。每件售价为一百八十两的流光锦旗装,纯利能达到一百两以上。 至于那些成批成批订购的舞姬行头。乃至于一些细棉布的丫鬟服饰等等,虽然看起来利润不高,但是销量大,而且又不需要手艺太高的裁缝、绣娘上手,只需要交给学徒们缝制就可以了,正好给她们练手,又能培养霓裳阁里的绣娘和裁缝,又能挣上一大笔银子,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而炫彩坊的首饰,流水线出来的那些金银首饰,只加利一成,薄利多销,反倒是那些按照客人要求定做的首饰,加收设计费和火耗等等开支,一件寻常的金簪就能达到五成利润。” 到这里,尔芙微微停了停,笑着看向呆滞中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示意他们可以提问了。 四爷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才独独提出炫彩坊的账本,低声问道:“京中的首饰铺子不少,为什么她们会选择你的炫彩坊?” “为什么?”尔芙一脸古怪的笑容,随手从发髻上取下了坠树叶串流苏的团形珠钗,指着珠钗背面一处很不起眼的方形印记,朗声道,“这就是她们选择我的理由。 炫彩坊出品,不论是大批量生产的簪钗环佩,还是定做的特殊式样首饰,每件首饰都有木质锦盒包装,还有金匠留下的印记。 凭此印记就可以享受免费首饰翻新服务,消费超过五百两的贵客,还可以收到每月一次的新品推荐,消费超过两千两,则提供上门服务,为那些不方便抛头露面的贵妇人提供专属服务。 除此之外,消费超过五千两的至尊贵客,每月都能收到炫彩坊出品的专属每个人的十二件花簪。 这些花簪虽然不过就是用琉璃珠子、或者是娟纱等轻盈材质制作的普通玩意,但是却是炫彩坊至尊贵客的象征,除了累计消费,没有第二个得到的途径,所以京中不少贵妇为了得到这种花簪,甚至大批量的购买金簪首饰等物,以求早日达到消费额度。” “那些人是疯了吧?”四爷只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捏着尔芙那枚素银的流苏珠钗,脸色很是难看的沉声问道。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便好像爷身上穿着的这件亲王常服一般,虽然面料普通,但是却是非亲王位上的贵人不能穿的。 您穿着这身衣裳出去,只要是懂这些花纹图案的人,又有哪个敢不给您三分脸面呢!”尔芙笑着取过被四爷捏得有些变形的珠钗,重新簪回到发间,朗声道。 四爷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却不明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首饰铺子是怎么做到这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毫不客气的提出了心里的疑问,“你又是怎么做到让她们觉得这就是身份的象征呢?” “爷还记得前年大年初一阖宫宴上,佟佳贵妃和咱们娘娘头上那两支光彩夺目、设计新颖的凤钿么?”尔芙笑着指了指头上的珠钗,眨巴着眼睛问道。 “……”四爷是个男人,自然不会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反倒是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起了那两支引得不少命妇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眼神的凤钿,再一看尔芙那得意的眼神,伸着颤抖的手指了,神情飘忽的道,“那不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而是你炫彩坊的新品?” “对呀!”尔芙笑着了头,掰开了揉碎了的将她的整套宣传方式,细细的摊在了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跟前。 “宫宴上,佟佳贵妃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再加上做陪衬的其他几位娘娘,哪个贵妇能不注意到那支光彩夺目的凤钿呢? 一旦有人注意到了贵妃娘娘头上的凤钿,那势必会有人问起东西的出处,京中四品以上命妇总有人会和佟佳贵妃上话,这炫彩坊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 连当朝贵妃娘娘都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舍了造办处送上的新首饰,选择了这么一家民间的铺子出品的东西,那还不让她们觉得这铺子是个值得她们去看看的地方么! 而我只需要在此之前,将铺面修饰一新,预备出精挑细选的好东西供她们选购就是了,再让那些个巧嘴的女伙计们好好替替变成贵宾客人的好处,还不是钱财滚滚来。 至于其他铺子会不会学着我这么来一手,那倒是一都不需要担心,不管别的铺子学得是怎么像,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在那些客人眼里,炫彩坊就是正宗,只有炫彩坊的贵宾顾客才能证明她们的身份…… ——便是连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要脸面的人,这次来出席赏灯宴的时候,那头上的发饰,还不全套都是我炫彩坊的出品!”到这里,尔芙又止不住的得意了起来,任你郭络罗氏打心里瞧不上我这个侧福晋,还不是要打发了人来订购我炫彩坊的首饰装脸面。 “那这个便利店又是什么?”四爷了头,算是认同了尔芙的法,又选出了一本最厚最简陋的账本,继续发问。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走正道的尔芙 第四百三十九章 “所谓便利店,那自然是为平民百姓提供便利的店铺。 上到家居摆设、仿古花瓶,下到针头线脑、蜜饯心,无所不包,无所不售。”尔芙翘着二郎腿,捏着一块心吃得欢乐,含含糊糊的答道。 “有人去店里买东西么?”四爷有些不信任的摇了摇头,低声问道。 “有人去么?把‘么’字去了好吧!便利店的收益,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不要太火爆好伐!”尔芙伸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欠揍的反驳着,“对于那些成日为了一日三餐忙碌的老百姓来,还有什么是比便宜、方便更能吸引他们光临的噱头么! 店里的针头线脑、布匹、笔墨都是些性价比很高的好东西。 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果蔬、肉蛋,更是着重了新鲜二字,价钱和集市上的铺子持平,却摆在干干净净的店铺里售卖,那些精明的妇人自然懂得去哪里采购呀!” “可是这样的经营模式,真的能赚钱?”乌拉那拉氏低声嘟哝着。 “还是那句话,薄利多销。 虽然所有货品的价格都很低廉,但是还是要高过采购价的。 虽然价格低,但是我用的是自己个儿的铺面,菜蔬、肉蛋都是自己个儿庄子上的出产,这就省下了两大笔需要支付的款项,相对于那些所有东西都需要采购,甚至还要付租金。只依靠赚些差价,苦苦维持的杂货铺子,我的铺子更有竞争力些。 除此之外。便是尽量的缩减人工, 一站式购物,全部自助购物,让顾客将一切想买的东西,统统收到铺子提供的篮子里,到门口一块结账。 门口设立双柜台,安排了三个擅长算账的伙计和一个掌柜的张罗里外的琐事。既方便了顾客,又节省了开支。” 其实,尔芙这设计。白了就是仿照现代的超市设计罢了,不过在这里就显得很新奇了,所以开店伊始,连宣传都免了。便有大把好奇心作祟的主妇们进去采购。用低价◆◆◆◆,■→迅速占领市场,靠质量站稳脚跟,这就是尔芙的策略。 当然,不管什么时代都有人喜欢占些便宜,比如见铺子里没有伙计盯着,也会有人进去做偷摸的事情。 对此,尔芙也有法子治理,除了将一些来去的东西。放在靠近柜台的位置上,将一些大件的东西摆在里面。减少偷摸的可能性外,就是设立流动哨,让一个伙计穿着日常衣物在铺子里来回走动,一旦发现有偷摸行径的人,先服教育,如果屡教不改就直接拿着四爷的帖子就把人送去见官,一来二去的,去便利店里买东西的人就自觉多了,甚至还会主动把那些其他顾客乱放的东西,放回到原位去,连整理、补货的工夫都免了。 两年的工夫,尔芙在京城设立的便利店,已经超过十二处。 这十二处铺子都是在百姓聚集扎堆的外城,铺子统一装修,伙计统一着装,清一色前店后居、面阔三间的格局,一楼主销蔬菜、瓜果、肉蛋等一日三餐要用的东西,二楼主要是经销布匹、杂货,柜台附近,则是一些散称的心,做到让东西四城的人都能一眼就认出这是个什么所在,慢慢往京城周边辐射。 “会不会影响了其他人的生意?”这便利店很赚钱,四爷表示明白了,但是他又有些担心尔芙会让那些原本以开店为生的人丢了饭碗。 “对于其他杂货铺的影响,总是会有一些,但是并不太严重。 而且我也不打算在继续扩张了,这十二家便利店就是上限了,下一步就是稳住市场,然后寻找货源,继续往其他的城市扩展,只是相比于京城,要想去其他城市开店,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合伙人才是,毕竟我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南海北的到处跑,而且再往南些,这经营模式也要进行调整。”尔芙笑着解释了一句,起了其他的生意。 起生意,尔芙最爱的产业,也是经营的最红火的产业,便是她在前门外开的一处酒楼——百味居。 百味居是她的心头好,从装修到菜品的选择,倾注了她的无数心血,单单是那处用太湖石堆砌、搭建的环水假山就是数十能工巧匠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弄出来的,更不用假山下方那弯如月牙般清澈见底的人工水池,内里养着若干条红色的锦鲤,嬉戏在精心培育的睡莲之下,很有几分清逸灵动之感。 四层高的酒楼,一楼除了大堂上的假山流水外,便是两侧环绕着青石板坐底的曲水流觞而设的一张张矮桌、矮几的散桌,主要是用来招呼那些兜里有些散钱,却并不富裕的散客,提供的菜品都是些平价菜,物美价廉,分量十足。 二楼则是以竹帘和青竹分隔开的半封闭雅间,中央是一盏足足有三米长的琉璃盏,直垂到楼下大堂上的假山上方,一阵清风袭来,伴随着潺潺水声,叮咚作响,很是雅致,另设有一处坐北朝南的厅,厅三面墙留白,只妆了几幅名人字画,正北方的墙边摆着方桌、太师椅等家具,备有笔墨纸砚等物,方便来客留下墨宝,主要招待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和进京赶考的举子考生,菜品与楼下相差无几,不过就是分量上少了些,用的碗碟、餐具讲究些。 三楼则是一间间完全密封的雅间,整层楼多以轻纱帷幔装饰,每条帷幔旁都摆着一尊半人高的落地花瓶,内里簪着三三两两的花枝,走廊尽头是一方常年燃烧的香炉,布置得温馨、惬意,主要招待来用餐的女客。除非是有女客邀约,不然拒绝男子进入,楼梯拐角处有一暗门。暗门内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常年有粗使婆子把手,以免轻佻男子不自重的冒犯了楼上女宾。 而四楼就是传中的总统套了。 足有三百平米大的一层楼,只设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个雅间,雅间分内外两间,有绢纱屏风分割,里间是憩的休息室。外间则是红木雕琢的圆桌、官帽椅,主要招待那些个皇室宗亲、名门贵胄等等人选,席面更是鲁菜中级大席面。 除此之外。百味居的硬件条件,那也是杠杠的。 不但后厨里的所有厨师们都有一手不输宫中御厨的好手艺,红白两案的主厨,那更是都是浸/yin这行四十余年的大厨师。出去都是强当当的人物。也就是尔芙这样子身份的贵人才能软硬兼施的把人请出山来。 关于请人的过程,尔芙可是不敢告诉四爷了。 这货性格严谨,不单单自己个儿恪守法度,便是连后宅里的女眷,他也是严格要求,绝对不允许有什么仗势欺人的行为,虽尔芙只是策略上威胁了回归山林、颐养年的兄弟俩,但是要是被四爷知道。估计也要被唠叨上几呢! “如果把府里的几处铺面都交给你,你准备经营什么呢?”四爷并没有注意到尔芙脸上的尴尬。心里有些意动的出言问道。 “古筝,取地图来。” 其实尔芙早就惦记着府里那些个可谓是京中旺地的铺面,背地里趴在地图上研究过若干次客流量和经营模式的问题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不好意思提起,这才一直忍耐着。 难得四爷主动提起,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她自然是不会推辞的,甚至连眼睛都放光了,迫不及待的接过古筝送上来的地图,招呼着四爷一块搬来了一张很有分量的红木方桌,将繁杂详细的地图平整的摊开,随手取过一支被乌拉那拉氏放在茶几腿边上的扣耳勺长簪,很有些指江山意味的对着四爷起了她的商业规划。 “爷,您看这处铺子,照记档上的记录,这该是一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高三层的重檐斗拱的建筑,正处于富商云集的东城边上,旁边就是一条能跑马行车的正路,而且那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场面的酒楼,若是将百味居的分店建在那里,倒是一处绝佳的选择。”尔芙指着十字街角上的一处偏南向的屋宇,笑眯眯的着。 “商人……自古士农工商,商为轻,怕是那些文人举子见到那些酷爱穿着涤纱往来的商户,便再也不愿意登你百味居的门了吧!别是那些自视甚高的文人雅士,就是那些耕种为生的农户,也会觉得不自在吧!”四爷闻言,细细琢磨了一番,有些犹豫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之所以犹豫,他倒是不怕打击了尔芙的积极性,而是因为他对经商这行,那绝对是实打实的外行人,若是行南走北的戴先生在这里,倒是能正好给他提提意见。 “这里是百味居的分店,自然不能和主店一模一样的设计。 再,爷别看那些商人地位最低,不管碰见谁都是头哈腰的奴才样,但是却个个都是富得流油的大户,若他们唯一的软肋就是想要提升自己个儿的地位。 可是士农工商,这是打老老年起定下来的排行。 他们成为商人,想要再凭借财力提升地位,那是难上加难的事,而有这么一个场所,让他们能享受到超凡非常的服务,甚至和那些达官显贵们出入一个酒楼…… 您想想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呢!”尔芙着就不可自己的嘿嘿坏笑起来,偌大的京城有两处百味居,一处是专供达官显贵、文人举子出入的雅致所在,一处却是让那些商户富甲往脸上贴金的冒牌货,那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呀! 而超豪华的酒店,便意味着高消费…… 从这些商户身上刮油,想想就觉得好兴奋,有木有! 看着一脸坏笑的尔芙,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乌拉那拉氏轻声询问了下那处铺子的租金,不用尔芙多,便同意了她的打算,同时还特地对着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再拿拿尔芙这个鬼灵精,看看尔芙还能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那这处呢?”与乌拉那拉氏简单交流了一番的四爷,正襟危坐的满脸严肃的问着。 若单从外表上看,绝对没有人能猜到四爷这心里早就笑开了花,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仿佛已然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对着他招手了,只当是他并不满意尔芙的建议呢! 其中就包括尔芙这样子不善于察言观色的傻瓜蛋,见四爷面色冷峻,眉眼间没有半喜悦之色,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暗暗回忆了一下她刚刚的辞,确认没有哪里对皇权统治流露出不敬的意思,这才犹犹豫豫的捏了捏衣角,放弃了已经在嘴边上的plana,选择了她并不算满意的planb。 “南城的铺子经营不容易,一来是因为居住在那里的大多是贫民百姓和外来打工的力巴,这手头里的银子有限,自然是要勤俭节约些,二来就是那些入夜才张灯结彩、招揽行客商人的所在,大大地制约了那边正常铺面的经营。 如果依我的意思,那就是扩大。 将这处面阔三间的铺子周围的几条巷子都买下来,我研究过这附近的几条样子,排水拥堵,房屋老旧,面积大,但是住户却不多,如果咱们能将这些老旧的房屋都收到手里,重新规划、改建,将这片老旧的胡同都改建成一处处相对独/立、隐蔽,如花园般的院子,再在外围设立岗哨、暗卫等防护措施,形成一处保安严密,严谨外人进出的住宅区,想来是大有可为的。”尔芙拧着眉毛,干巴巴的着。 最后,她是隐藏下了一句有些嘲讽意味的心里话,‘相信会有很多身居高位的权贵宗亲,富商大户爱上这片隐蔽的住宅区,将自己个儿的心肝宝贝都安置在这块的,让这块不毛之地变成一块如金子般炙手可热的火爆楼盘。’ “你就不能将脑袋瓜用在正道上。”虽然尔芙没,但是四爷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别看他不善于经商,却心思灵通,尔芙只是提了句‘隐蔽、独/立、如花园般的院子’,他就很快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谋定 第四百四十章 对此,尔芙只能是无言以对的苦笑两声罢了。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两句话就算是流传到现代,依然适用,要这世上什么人最不缺钱,那就是有权的,而什么人最怕被人发现秘密,那也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了,如果有一处绝对隐蔽的所在,定然会有无数人捧着银子找上来的,只为了收藏他们的秘密,保护他们的秘密不被人发现。 而尔芙自然不会是存心替他们保存秘密,她不过是想着引君入瓮罢了。 四爷是下一任帝王,是一位将清正廉明刻在骨子里的皇帝,与其让那些贪官污吏躲藏在层层保护色之下,还不如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秘密送到四爷的眼前,让他不需要多费心就能收拾大把身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心往自己个儿兜里装银子的贪官。 在此之前,她又能利用这些昏官蛀虫丰了四爷的荷包,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不过,这样的一石二鸟之计,她却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能出来和四爷分享这份喜悦,这让她有些郁闷,加之四爷还一幅鄙夷眼神的看着她…… (╯‵□′)╯︵┻━┻ 明明自己个儿都是为了他,为什么还要被他这么鄙视呢! 吐槽归吐槽,尔芙还是没有忘记正事,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解释道:“一个人想要把秘密藏起来,那多半是见不得人的。 如果咱们能利用这些人的心理。把那些他们迫切想要藏起来的秘密都收到自己个儿手里,那也不算是坏事吧。 一批批的坏人倒下去,这些房子还在…… 等咱们府里的财政有所好转。咱们大可以拿这些房子改善南城那些普罗大众的生活环境,这不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么!” 尔芙尽量隐晦的完,抬眸对着四爷笑了笑。 四爷如今正管着刑部、吏部,而大理寺卿又是四爷的拥趸,一旦发现那些贪官污吏,连举报人都不需要就能命令三司进行核查,直接让≮≮≮≮,▲∞推官选出合适的官员补上。连半不好的影响都不会有,这简直就是作弊一般的存在好伐。 尔芙能想到的事情,四爷自然也能想到。比尔芙想的还要全面,甚至已经打算过会儿就回前院书房给康熙老爷子上折子,先打个提前报告,也免得以后有人利用这事攻讦他。引得老爷子对他有什么误会。同时也是给尔芙求一道免死金牌,让尔芙能背靠着大树,放心大胆****想干的事情去。 来,四爷也有件很好奇的事情…… ——为什么这丫头对贪官污吏会如此痛恨? 照她本就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大家姐,而且据他所知,瓜尔佳祜满的底子也不算干净,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银子给宫里那位和妃娘娘打上下,而尔芙作为府里的二格格。她就算是耳濡目染的也该多少对这事有所了解才对,就算是不喜瓜尔佳祜满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如此痛恨才对,怎么反过来了呢! 要这聪明人就容易想多,四爷不解尔芙对贪官污吏的反感,又不想出言相问,便只能在心里头偷摸合计,合计来、合计去,便想出了个一个十分不靠谱,却又有些靠谱的可能性,那就是尔芙就不是瓜尔佳府的二格格,而是瓜尔佳祜满为了自己个儿的尊荣,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大美妞,养在府里几年,借着瓜尔佳二格格的名义送进了宫里,参加选秀,如果能顺顺利利的被指给皇室宗亲,他的位子就更稳些,便是不能被指婚出去,也能嫁到要拉拢的势力家里,总之不会亏本的。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四爷就更加心疼尔芙了。 难怪尔芙进府多年都不提回去看看,也从来不请瓜尔佳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过府来坐坐,叙叙母女之情什么的,也就是和宫里那位和妃娘娘还算亲近,但是最近也越来越疏远了,估计是觉得她那个冒牌姐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便自己个儿打倒车闪人了吧! “这事急不得,等戴先生回来,咱们再细细商量。 如果可行就按你的办……”四爷的话并没有全,还有一句话被他压在了心底,如果事情可行,这件差事会交给戴先生,而不是尔芙。 不是四爷不信任尔芙,而是对尔芙的心疼让他舍不得尔芙去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和责任,他更舍不得她被人非议。 商人,地位低下,虽然像他们这些权贵人家,手上也有各种各样的产业经营,却很少有人亲自去经营,大多是交托到管事的手上,或者是交给族中不成器的旁支、庶子去打理。 而尔芙作为府中的侧福晋,若是只经营那处东城的酒楼还好,可是南城那边的事情太大了,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不管做的好、做的不好,总是会落下些不好的名声,这就不适合尔芙出面了,反而戴先生出面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了。 戴铎这个人并不擅长八股文,正统的科举出路,并不适合他,反而头脑精明,正是四爷现在缺少的幕僚人选。这几年,四爷吩咐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是为了让他能真正的走到百姓身边去,明白百姓的需求,而不是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文官。 这次的事情,倒是正适合戴铎,一来是让戴铎看看那些贪官污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给他敲个警钟,二来是让他了解下与蛀虫智斗的窍门,将他培养成一把尖刀、利刃般的存在。 至于戴铎会不会在其中学坏了,那四爷是半都不担心的。 俗话得好,在狡猾的狐狸都斗不过好猎手。 当一个人在不合适的地方伸手了就会给人留下把柄。而这些把柄可能只是的一件事而已,而这些的把柄,却会让他想收手都收不回来。便如那些想要捞一票就走的恶贼一般,总是会被手下、同伴缠住,即便是能获得十年、二十年的安宁日子,最后也会被人找上门来。 不但如此,人的贪婪是无底线的,即使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个儿的情形很危及了。该走了,不该再这么做了,但是总是会心存侥幸…… 戴铎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好累。”一番长篇大论的完自己构思,尔芙只觉得嗓子都已经冒烟了,忙捧着已经微凉的茶碗狠灌了两口。这才长出了口气的瘫在了太师椅上。笑着对乌拉那拉氏嘟哝着。 “喝得那么急,也不怕伤着了身子。”乌拉那拉氏见状,浅浅一笑,招手让琦香替尔芙换了杯新茶,又将茶几上摆着的蜜饯攒盒,让古筝送到了尔芙眼前,柔声道,“我知道你平日里就有吃零嘴的习惯。在这里就别慎着了,这些都是老字号的东西。味道还好,估计你也能吃得惯。” 攒盒里,分量最大的就是葡萄干和杏仁。 一颗颗糖渍的葡萄干,晶莹剔透,有些嚼劲,又不会腻人,甜里带着一丝酸,配合着微苦的茶水,再吃上两三颗杏仁,让那股子特别的杏仁香味,萦绕在口舌之间,简直是好吃得停不下来的节奏呀,这正是尔芙的最爱。 “早知道就不吃饭了。”连吃了两颗杏仁,又喝了一盏茶水,尔芙抹了抹有些鼓的肚子,语气里流露出些许遗憾的低声道。 “一会儿让琦香给你包一些送回去。”乌拉那拉氏被尔芙这孩子的模样,引得一笑,摆手道。 又能吃,又能拿,尔芙终于开心了起来。 满心欢喜的尔芙陪着乌拉那拉氏了会家常闲话,见四爷凝视着窗边的水仙花出神,便声的提出了告辞的意思,一脸窃笑的将四爷丢在了正院,招呼着古筝抱着剔红描金的八角形攒盒,一溜烟的离开了。 “主子,您怎么不等四爷一块回去呢!”古筝鼓着腮帮子问道。 尔芙嘻嘻一笑,低声骂了句,“傻丫头,你以后再嘴上没门,我就把你锁在西院里,让你再也不能出来胡了。” “奴婢知错。”其实古筝也知道自己个儿问的话,传到乌拉那拉氏耳朵里就是惹祸的根子,但是这问题是四爷偷偷吩咐她问的,她怎么敢不问呢,所以对上尔芙的指责,她整个人就有些不开心了。 “行了,你也别绷着脸了,我知道你是奉了四爷的命令来探探我的口风,并不是你存心想要挑拨我和福晋的关系,也不是你心里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尔芙没有错过古筝有些僵硬的不悦表情,笑着摆了摆手,又打量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才声的解释着,“这事,我稍候会找四爷去算账。 今个儿,我也给你解解惑,免得你糊里糊涂的摸不到头脑。 福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四爷的结发妻子,她作为一府嫡福晋能这般厚待我,善待我的子女,我是打心里感恩的,所以不管我怎么得宠,在府里怎么风光,我都不会昧了良心,做出伤害到她的行为。 不单单是我要尊敬乌拉那拉氏,便是七她们,我也会让她们打心里尊敬乌拉那拉氏的,更别提你们这些宫女了。” 尔芙笑着完,扭头看了看身后隐约可见的正院院门,心里有些堵得慌,“好啦,该的话,我都完了,你也回去想想怎么给四爷回话吧。 我打算去园子里走走,你就别跟着伺候了!” 完,她就不等古筝反应的拎着袍摆,一路跑的往花间路跑去,很快就将古筝甩在了身后。 春分时节,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暖的,很惬意,尔芙环视了眼左右,选择了一条相对来讲,比较荒凉的路,笑着拐了进去,可是刚刚走进路深处,她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 四爷就算是对她再好,却并不能完全信任她…… ——这才是让她心寒的地方。 明明本该是很亲近的两个人,却要透过第三个人的嘴来试探她,一次两次都是如此,尔芙的心都快被戳成筛子了! 古筝那句话完,她恨不得当场就冲回正院,揪着四爷的脖领子,好好骂上他一顿出出气,可是她却只能忍耐着,连一丝一毫的不悦都不能流露出来,这就是然的地位压制。 “坏人。”尔芙揪着树上刚刚冒出嫩芽的枝条,闷闷道。 她尊敬乌拉那拉氏,甚至从未想过取而代之,不是她没有野心,也不是她真的善良得好像一张白纸,相反是她了解规则。 满人入关到今,不过百年,很多习俗都改了,最先变更的一条就是侧室扶正这条了。 虽然皇帝的皇后可以是从妃子、贵妃上过渡过来的,但是其他宗亲贵族的妾室想要成为嫡福晋,却是难上加难,何况四爷那就是个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单从他每逢初一、十五必去正院留宿、过夜这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她从来没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尔芙想要名正言顺的站在四爷身边,唯一的机会就是成为继后,这也是她在真的接受了四爷这个男人、生下子嗣后就细细琢磨了好些日子,才定下的目标。 她很笨,她很傻,也很真。 她不会去害乌拉那拉氏,她会慢慢的等。 她相信自己能比乌拉那拉氏活得久,甚至她也做好了这辈子都不能成为皇后的打算,谋划着走上太后宝座的路,谁让她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弘轩。 至于历史上的败家子弘历,估计是再也不会出现了,谁让她有一个不约而同的猪队友——李氏李侧福晋呢! 之前,钮祜禄氏犯错被禁足,李氏迫不及待的过去表示善意,却偷偷给人下了绝育的秘药,又给养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动了手脚,让那孩子如弘晖一般亏了内里,这些事情都被一直关注着钮祜禄氏动静的尔芙看在眼里。 但是她却只是看看,并没有想要戳破李氏的算计,也没有打算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提个醒,早早请太医来给那个婴儿调理身子,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忍都没有,也许是她也学坏了吧。 尔芙坐在树下的青石上,依靠着树干,望着边的云朵,暗戳戳的想着。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心情不好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与此同时,正院里的气氛,也算不得好。 之前,一直望着窗外看风景的四爷,一脸严肃、冷峻的端着茶盏,半拧着身子,侧目打量着落地帷幔上的花纹,仿佛帷幔上的缠枝纹花样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探索心一般。 “爷,您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一旁陪坐的乌拉那拉氏,冷冷瞄了眼跪在跟前的古筝,一脸不赞同的对着四爷发着牢骚。 就在刚刚,尔芙领着古筝离开前,还一幅女儿姿态的对着她眨巴眼睛,满是调侃之意,简直就是把她当做了亲厚的朋友一般对待,她还笑着隔空对着尔芙挥了挥拳头,表示威吓之意。 那似温馨和亲密还在眼前,去而复返的古筝就在她的心头扎了一把利刃…… 乌拉那拉氏自认自己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却很会看人。 从尔芙对她的态度和举动来看,尔芙对她是完全没有恶意的,甚至是满满都是亏欠,一刻不忘的想要寻找合适的机会给她这位福晋的脸上添彩。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尔芙会有这样的反应,却不妨碍她对尔芙有着同样的好感,在她心目中,这府里的若干女人中,谁最不可能伤害她,那便是这位同样秀出名门的瓜尔佳氏尔芙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四爷居然还要去试探,甚至在她的身边安插亲信、眼睛。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出现一动作就会被怀疑目的,全完没有半信任可言。 兔死狐悲…… 同为女人的乌拉那拉氏。表示她此时与尔芙受到了同样的伤害,感受到了同样的寒心,所以乌拉那拉氏甚至顾不得四爷的体面连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这工夫都不愿意耽搁的对他开炮了。 “蓝沁……”四爷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里把玩了足足一盏茶工夫的茶杯,轻声道,“她的性子是很好,可是太过单纯。我并非是不信任她,只是担心她被人调拨了而已。” “≦≦≦≦,◇▽爷,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您了!”乌拉那拉氏闻言。也是叹了口气,一甩袖子就打发了当背景板的苏培盛、古筝等人,又狠狠瞪了眼四爷,迈步就往内室里走去。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和四爷待在一起了。不然她真怕她一冲动就犯上了。拿簪子扎死这个傻男人算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明白让女人觉得做人最失败的就是不被自己个儿的男人信任,要通过第三个人的嘴去试探……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唯一祈祷的就是尔芙没心没肺些,别被四爷这个直男癌晚期的男人刺激疯了。 而就如乌拉那拉氏想的一般…… ——四爷这个傻男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相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斯巴达的愣神状态,继续放空的望着帷幔。 “难道我错了!”四爷望着被风吹动的一角帷幔,喃喃道。 当他听古筝回禀完。正想要和乌拉那拉氏炫耀下他的识人眼光,古筝接茬起尔芙脸色骤变地跑开了的那个刹那。他甚至来不及收敛已经微扬起的嘴角就愣住了。 一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四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下心里的滋味,总之,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份他并不熟悉的心痛…… “福晋身子不舒坦歇下了,你们就先别进去打扰了。”又磨磨蹭蹭的纠结了一刻钟的工夫,四爷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的走出了房门,抬手招呼过琦香吩咐两句,便领着还摸不清头脑的苏培盛和古筝去了园子里,漫无目的的绕着。 “爷,您要不去亭子里坐坐吧!”矮身跟在四爷身边的苏培盛,在围绕着偌大的花园走了两圈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抹了把头上细密的汗珠子,壮着胆子提议着。 尔芙去了哪里…… 尔芙去了哪里…… 尔芙去了哪里…… 四爷心底疯狂地刷着弹幕,他虽然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但是他却想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尔芙跟前,看到她又恢复了常态的样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所以他在正院琢磨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的话,又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进了花园,寻找起尔芙的身影。 至于,尔芙会不会已经回到西院歇下了,四爷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记得古筝所的那句“主子脸色很难看的往园子里去了,而且还不让奴婢跟着伺候”,一向不大爱往园子里走动的尔芙,居然第一时间往园子里去了,估计是真的气大发了吧! 四爷如此想着,所以他并没有理会苏培盛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往苏培盛身上飘,只是脚下拐了个弯子,往较为偏僻的两条花间路走去。 而此时,尔芙又在做什么呢! 在园子里乱走一起的尔芙,呆呆地坐在树下想着心事。 虽然她的身上被暖烘烘的阳光,晒得很舒服,但是身下的大青石,却无时无刻不再释放着凉意,加之为了走路方便,尔芙早早就舍弃了厚厚的夹棉裤子,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单裤。 不过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肚子和腿不大舒服了,忙解下身上披着的夹棉披风,裹住了双腿,又用宽大的帽子罩住了肚子位置,重新坐回到了方方正正的青石上。 虽然夹棉披风也不是很厚,但是比起穿着单裤坐在青石上,却是舒服多了,也暖和多了,心情阴郁的尔芙就这样裹着披风,如迷了路的孩童一般靠着怀抱粗的树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 暂时忘却了四爷那张面瘫脸的尔芙。仿佛回到了她那个好多年前的家中。 不太大的客厅里,铺着有些泛黄的地砖,靠墙摆着的两张旧沙发上。分别坐着正在低头考核她功课的老妈和抱着一本书看得正起劲的老爸。 号的她,好像七时候一般,粉嫩嫩、胖嘟嘟。 有些自然卷的长发,用一条粉嫩、可爱的蝴蝶结发圈束在脑后,柔顺地垂在脑后,身上是一件同样公主风的粉白色连衣裙,蓬蓬松松的裙摆。直到腿弯,露出穿着白色长筒袜的腿,脚下穿着同色的水晶塑料凉鞋。看起来很像是个骄傲的公主。 这是她学的那年吧! 尔芙如一个旁观者一般存在在这个场景之中,心中有些伤感的想着。 那年是个寻常的年头,却又有些不寻常,寻常是因为那年如往年一般风调雨顺。不寻常是因为老百姓不能安居。 大批的下岗职工中。包括着她的双亲,一贯有些骄傲的母亲被她奉献了大把精力的企业抛弃了,而有些文人迂腐和傲气的老爸,也没有幸免。 昔日一个温馨的家里,多了许多的争吵。 而这些争吵就是因为缺钱,普通职工家庭,没有半家底,又有尔芙这个随时都要花钱的公主在。让整个家的氛围都陷入了烦躁之中。 那一年,老爸放下了他习惯下班后就拿起的书。老妈开始不再按时下班回家做饭,两个大人都陷入了繁忙之中,还年幼的尔芙并不能理解那样的改变是为了什么,只是有些自怨自艾的觉得她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哼,等我长大了就要离开你们远远的,让你们都不管我。”又一次要求老爸陪同自己个儿去动物园玩耍的尔芙(灵儿)被拒绝之后,等着被无情关上的防盗门,跺着脚嘟哝着。 不过尔芙(灵儿)的发泄,还远远没有结束。 很快,干净整洁的屋,变成了被盗现场,原本摆在沙发上的垫子、软枕被丢得满地都是,茶几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被摔成了碎玻璃,阳台上挂着晾干的衣物被洒满了墨渍,比没有洗过的脏衣服还脏…… 累得气喘吁吁的尔芙(灵儿)坐在茶几前,看着电视里热播的电视剧,终于忍耐不住的哭了,热乎乎的泪水在膝盖上留下了一道道水痕,胡乱抹了把脸的尔芙(灵儿)看着电视里相亲相爱、如影随形的五阿哥永琪,有些幼稚、有些真的发誓道:“我也要找到这样一个人陪着我。” 年幼的尔芙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她只是想要有个人能陪着她玩,糊里糊涂的她就这样许下了一个愿望。 在旁观号尔芙的尔芙见状,有些忧郁的叹了口气,“梦想就是梦想,不是公主,哪里来的白马王子!” …… 当四爷从偌大的四爷府角落里找到尔芙的那个瞬间,便看见一向笑得没心没肺的尔芙一脸受伤、郁闷地抬头望着,一双纤细的胳膊环膝蜷在青石上,的一坨,如同街边流离失所的乞儿一般,用全身各个器官、各个部位诠释着几个词——可怜、无辜、孤单、失落……让人看得心里头酸酸地。 “怎么跑出来就不知道加件衣裳呢!”四爷迈着大长腿来到尔芙身边,一把抓住了尔芙已经冰冰凉的手,单手解下了身上披着的披风,裹在了尔芙瘦弱的身子外头,满是心疼的低声唠叨着。 这还是四爷第一次在四爷面前,清清楚楚的表示出心疼。 有些失神的尔芙,动作有些僵硬的回眸看去,与四爷满眼的心翼翼碰了个正着,心里负能量满满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真实的情绪,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嗤鼻一笑,抬手甩开了四爷的手,对着畏缩在苏培盛身后的古筝招了招手,同时努力的迈着已经麻木得没有感知的双腿往另一侧躲去。 “别闹,仔细摔着。”四爷眼神凌厉的盯着有些摇晃的尔芙,双手一抓就抓住了尔芙的肩头,沉声吼道。 “摔死了才好。”尔芙看到古筝已经就在她的身后,便也不担心摔在地上丢丑了,继续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挣扎着逃离了四爷的禁锢,咬牙切齿的吼着。 同时,她也将身子靠在了古筝的怀里,免得真的不争气的摔倒。 “为什么。”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尔芙,看着尔芙狰狞的表情,四爷有些不懂的喃喃道。 心情严重不爽的尔芙,没心情顾及四爷的感受,摆了摆手,冷笑着道:“没有为什么,我心情不好。” 完,更是直接扯着古筝就往远处走去。 从头到尾,尔芙都没有四爷再话的机会,一直走到看不到四爷的位置上,这才丢掉了她有些可笑的伪装,可怜巴巴的惨叫着,一蹦一跳的挪着还发麻的双腿,往路边的树上靠去。 看到尔芙的动作,古筝怎么会猜不出尔芙双腿发麻的事实,忙上前替尔芙疏通腿上的脉络和血气,可是她这手还没碰到尔芙的腿,尔芙的双腿就已经挪开了,嘴里的叫声也更惨了,仿佛受了什么酷刑一般。 “主子,您忍着些。”苦笑着的古筝,低声道。 “不行不行,太难受了。”尔芙忙摆了摆手,将身上四爷那件象牙白的披风往地上一丢就坐了下去,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的护着双腿,连连摇头的躲闪着。 其实尔芙本来就不是个很坚强的人,甚至骨子里就是有任性,爱撒娇的这么一个人。 这会儿,她心情不好,又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作祟,便更加任性了,死活不让古筝碰她的腿就这样僵着,也不起来往西院走,也不让古筝去叫软轿来接,就这样盘腿坐在地上,也亏得是午后,很少有人来园子里赏花,不然她这脸就算是丢大发了。 “主子,要不奴婢去让人准备软轿吧。”古筝满脸为难的低声道。 “我不回去,这里多好阿,风景好,空气好,阳光也好。”尔芙动了动腿,自嘲的笑了。 正当古筝要继续劝尔芙抓紧回去的时候,一道带着怒气、隐忍等种种负面情绪的巨大阴影就笼罩在了坐着地上发脾气的尔芙身上,不等尔芙抬头去看,一种突然的失重感就让她尖叫了出来。 原来就在尔芙发脾气的时候,四爷对着树发了会儿呆就追了上来,一看见她又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撒泼,直接就爆发了,也再想和尔芙好好话这件事了,直接用武力镇压了撒娇中的尔芙,将尔芙扛在肩上,任由尔芙又是叫、又是骂、又是捶的撒泼,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大跨步的往西院走去。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我们谈谈 第四百四十二章 四爷和尔芙是一路吵闹的回到了西院,可是两人之间如凝滞了一般的气氛,却并没有多少缓和,相反越发严重了。 “怪兽!” 尔芙气四爷不信任她,又不将她的脸面当回事,居然如扛麻包似的把她扛回西院,觉得自己个儿受到了很大很大的伤害,双脚一落地就冲进了西暖阁里,将暖阁和西次间相连的门锁了个严严实实。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将通往厢房浴室的那道暗门拴好,免得‘敌人’从后方攻破她的封锁线,眼见有些冷飕飕的暖阁成为了密室一般的存在,尔芙这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不顾身份、仪态的跳着脚,站在临窗的大炕上,对着打开一条细缝的琉璃窗,声嘶力竭的叫骂着,形如泼妇,就差撒泼打滚吐口水了。 而四爷则是如泥塑的菩萨般,大马金刀地坐在东次间临窗贴墙摆着的罗汉床上,除了最初那一刹那有些失态的摔了手里的茶盏,之后便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的拿过一本不知名的传记,津津有味的陷入了书的海洋。 “主子,这暖阁的炕都好几没有烧过了,您还是穿着鞋子吧!”作为引发这场战争中的重要一环的古筝,虽然本人极力的想要降低自己个儿在尔芙跟前的露面次数和影响力,但是还是很无奈的被老谋深算的苏培盛推到了最前面,杀到第一线来安抚暴怒中的尔芙。 对此。她真是又无奈、又无力,总之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尔芙虽然生气,却还是很讲道理的人。古筝是府里的奴仆,虽现在名义上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可是却是实打实的生死都由着四爷,压根不能反抗四爷的命令,所以也就没有迁怒到她的身上。 不迁怒,不代表她就能容忍古筝这样明晃晃的‘吃里扒外’的行为,冷飕飕的眼刀。那是一没浪费的都丢在了古筝的身上,同时对四爷不闻不问的行为,更加气愤。一见古筝冒头就噌噌量大步凑到了窗边,“你去回到你主子跟前献殷勤去,本姑奶奶不稀罕。” ⊕≮⊕≮⊕≮⊕≮,⌒↖ 完就一把扯过了窗帘,隔绝住了古筝欲哭无泪的眼神。免得自己个儿心软。背对着若隐若现的琉璃窗,继续发泄着心里头的不满,同时还把注意力往摆在博古架和角几上的古董花瓶、名贵摆件上转去,琢磨着是不是要弄出什么响动来,提醒下四爷,她很生气的这一事实。 不过,这念头才刚刚钻出来,尔芙就自嘲的摇了摇头。暗道:浪费是可耻的。这些玩意现在看着不起眼,好些都是官窑出来的制式花瓶。可是要是好好保留个几百年,那都是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绝对能让无数吃不饱饭、上不起学的山区儿童背起书包,走进窗明几净的学堂。 不能摔这些一碰就坏的消耗品,又不能一个劲的傻吵吵卖力气,尔芙只能无奈的摔起了坐垫、锦盒这些磕碰不坏的东西,嘭嘭嘭的摔了大半个时辰,不但没有看到想象中四爷暴怒的样子,反而累得一身臭汗的尔芙,终于哑着嗓子,一屁股坐在了只剩下隔凉毡席的大炕上,有些尴尬的撩着窗帘的一角,对着一直不放心守在窗边的古筝,低声吩咐道:“给我弄杯茶。” “欸,奴婢这就去。”尔芙自觉尴尬的声吩咐了一句,古筝却好像越野车动力十足的引擎一般,如炸雷般提神醒脑的应了一声,转眼就往房门的位置跑去,只留下一道飞速消失的背影。 “闹够了么?”敞开着的门,半开着的窗户,真心没有什么隔音作用,这边古筝刚应了个声往堂屋跑去备茶,那边一直沉浸在书的海洋里的四爷就抬起了头,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慢悠悠地晃悠到了尔芙的窗下,语气平静的问道。 “没有!”气不打一处来的尔芙狠狠地剜了一眼四爷,哑着嗓子道,同时一手抓起身边插了几支桃枝的花瓶,连花枝带水的往四爷身上泼去。 冰凉的水,淋得四爷一身一头都是,还有几片顽皮的粉色花瓣落在了四爷光秃秃的脑门上,显得很是滑稽,可是四爷却是面不改色的继续问着:“闹够了么?” “没有!”尔芙看着四爷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的心疼,可是偏偏又落不下面子来关心,只得发脾气似的将大襟上别着的帕子往四爷怀里丢去,嘴上硬邦邦的骂了句,“嘭”的一声关上了窗子,装作不在意似的坐回到了炕上。 重新坐回到炕上,尔芙的呼吸平复了些,不再像老牛似的呼哧呼哧的大喘气,似是心情有了些许的好转,但是还是不想看到四爷那张脸,故意半拧过了身子,用手指勾勒着炕柜边角上的花纹。 好不要担心四爷的,可是尔芙这眼睛就什么也控制不住了,一个劲地偷偷往四爷身上飘,一直看到四爷拿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水痕,这才算是不再往外斜了。 暗气自己个儿不争气的尔芙,也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她和四爷之间这种尴尬的情况,只得背着身子,默默地抹着眼泪,生闷气去了。 “你不出来,那爷就进去了!”慢条斯理的擦完脸上的水迹,四爷注视着尔芙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头叹了口气,摆手招呼苏培盛搬来一把矮凳,边往窗台上爬,边担心突然出现吓坏了尔芙的提醒着。 虚掩着的窗户,尔芙在里面是一推就开,可是四爷在外面,严丝合缝的窗扇,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了。 尔芙听见声音转过头,便看见四爷整个人都贴在窗户上,用手指头费劲巴力扣窗缝开窗子的古怪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的调侃了一句,“堂堂亲王,居然做出这种爬窗户的行径。真真是丢了你们爱新觉罗家的脸。” 有些恐高的四爷,虽然是稳稳当当的站在矮凳上,离地不过两尺高,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双腿发软、声音打颤,只能一只手抓着琉璃窗上的一处凸起固定身子,一只手的扣窗缝,一会功夫就折腾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会儿被尔芙这么一打趣。又气又急的四爷,很有些恼羞成怒的叫了一句:“不许胡。”,便顺手抄起了苏培盛在脑袋瓜上的尖尖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敲碎了琉璃窗上的琉璃,从破碎的窗户里伸进了一只手,一把从内推开了窗户,踉踉跄跄地顺着窗户进来了。喘着粗气的跌坐在了炕上。 好不容易进了暖阁的四爷。一身象牙白的长袍,早就沾染上了各种各样的污渍,有茶渍、有灰尘,手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手黑,这么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弄得原本还算干净的脸上,也如花猫一般的滑稽了起来。 “还生气么?”顾不上去洗漱的四爷,三两下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头看着尔芙还有些泛红的眼圈,低声问道。 “生气。”尔芙看着那扇距离她有两米远的破碎窗子。又看了看四爷那身狼狈不堪的打扮,略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为什么生气?”四爷面色严肃的问道。 不得不,四爷就是个不太懂得女人心的人,一句话就破坏了他的大把努力,又一次将气氛弄得尴尬了起来,不只是尔芙被他问得内伤,连在外面替四爷扶矮凳的苏培盛听见四爷的问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大大的鄙夷了一番四爷这种无脑的行为。 “没有为什么!你为什么让别人来试探我?”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想要一榔头凿死四爷的冲动,瞪着眼睛,气鼓鼓的问道。 四爷有些不解尔芙为什么突然就又变脸了,反手抓了抓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低声道:“因为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尔芙略微挪动了下位置,坐到了四爷对面的位置,背靠着红木的炕桌,一脸正式的继续问着。 对于尔芙的这个问题,四爷之前就琢磨了一番。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他确实该选择亲自来问才对,但是为什么这次他会将这差事交给了与尔芙朝夕相处的古筝,甚至有些古怪的吩咐古筝在他不在尔芙身边的身后再问,又刻意的留在了尔芙一向敬重的乌拉那拉氏所在的正院,很有些逃避的意味在其中,这也是他没有想通的地方,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怀疑他是中邪了。 “我也不知道……”对上尔芙不依不饶的眼神,四爷又有些尴尬了,伸手捋了捋腰间的玉佩,磕磕巴巴的着。 “那你为什么要扛着我回来。”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心里头不满的尔芙撇了撇嘴,继续问道。 “坐在那,容易被人瞧见,对你不好!”四爷拧着眉毛答道。 他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尔芙,这样的尔芙让他不安,让他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感觉,所以他依照着本心做出了回答,并没有故意去扯一些旁的借口,但是这样话,又让他觉得很别扭、很陌生,很不适应的感觉,便故意缩短了语句,如同孩童般的尽量用一个个单蹦的词语来作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将话出口。 即使是这样,他的回答还是显得那么磕磕巴巴的,声音更是如蚊子叫一般的细微,若不是房间里太过安静,怕是连坐在他对面的尔芙都未必能听清他的答案。 看着眼前如同毛头伙子似红着脸的四爷,尔芙心里一惊,满脸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四爷的脸,低声叫道:“你脸红了?” “没有,不过是刚才折腾出了一身汗。”四爷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又一次整理了一遍腰间的玉佩,停顿了几息,这才哼了眼看好戏状态的苏培盛和古筝,沉声答道,“暖阁里,这几都没有烧火了,只有地龙供暖,太凉了,咱们还是去外面吧!” 完,他也不管尔芙是不是同意,扯着尔芙来到了炕边上,把尔芙之前胡乱甩在地上的鞋子,往她的脚上一套,便拖着还没有站稳的尔芙往外走去。 路过正堂的时候,四爷还不忘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统统都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上房。” 尔芙就这么如拎鸡一般被四爷抓在手里的,满脸羞恼的挣扎着,但是敌我力量太悬殊,一直到四爷拖着她来到了东次间,她也没有成功的逃脱四爷的制衡。 “你要干嘛?”重新恢复自由的尔芙,很是不满的扯了扯被四爷揪得皱巴巴的衣服,咬牙切齿的问道。 四爷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转身将古筝之前预备的热茶从堂屋的方桌,挪到了东次间罗汉床茶桌上摆好,又捋了捋袍摆,这才褪去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另一侧的空位上,一边伸手替尔芙斟了杯茶,一边语气平和的道:“谈谈。” “谈什么?”尔芙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茶水,又咳嗽了两声,这才缓解了嗓子里的干涩感觉,满脸‘你是在开玩笑吧’的怪异表情,低声问道。 “谈谈……”四爷指着角落里摆着的珐琅彩座钟,唇角微扬的含笑道,“今,你不必把我当成皇子、亲王,只把我当成普通人就好,我们好好的谈一谈。” “呵呵哒,不必把你当成皇子、亲王,你就不是皇子、亲王了么?地位上的不平等,让你把我当成百福、雪球那样的玩意养着,开心了就哄哄,不开心就不理不睬,要不就是安排个探子来试探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尔芙冷笑两声,语带嘲讽的扬声道。 “你就因为我让古筝来试探你,所以你生气了对么?”四爷仿佛一下子就揪住了重一般,语气肯定的道。 “看吧,这就是你所的谈谈!”尔芙不等四爷的话完,便又一次冷笑着开了口。 被尔芙两次抢白的四爷,脸色一凛,随即深吸了口气,似是正在努力的自我调节,同时替尔芙续上了茶水,语气中满是安抚之意的道:“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好么!” “好,那你谈吧!”尔芙一脸滚刀肉的不屑样,冷冷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谁更聪明?(1)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与此同时,正院,乌拉那拉氏的房间里。零点看书 “主子,您又何必做这样的好人,瓜尔佳福晋又不知道您为她出头,白白惹了主子爷不高兴。”福嬷嬷的胳膊上,还系着绷带,走起路来,显得很是滑稽,一栽一晃的,满脸严肃的对乌拉那拉氏道,语气里,满是对乌拉那拉氏替瓜尔佳氏尔芙出头的不赞同。 “四爷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最讲究规矩的人。 他确实是担心瓜尔佳氏有朝一日会踩到我的头上,不能善待弘晖那孩子,但是同样也是担心我会敌视瓜尔佳氏,会对瓜尔佳氏做什么手脚,不然大可不必让古筝来这里找他回话。 我看起来是为了那位出头和四爷闹得不大开心,但是这正是四爷想要的,这才能让他放心。”乌拉那拉氏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一边从头上往下取着沉甸甸的发饰,一边笑着回头道。 李氏的聪明,流于表面。 而乌拉那拉氏的聪明,却是藏在层层保护之下。 她既然要保全她儿子弘晖的一世富贵,自然要有所取舍,几番计较下,乌拉那拉氏选择了为人本分、有些然呆的尔芙,但是她并非是完完全全的信任着尔芙。她也时刻不忘记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刷信任,以保证她高高在上的嫡福晋身份,甚至用她的人脉替弘轩铺路,让弘晖和弘轩保持友好关系。 凡此种种。不过就是她早早的下了赌注罢了。 赌赢了,弘晖的以后就有了保障,赌输了。自有四爷为她和弘晖出头,之前她并没有和福嬷嬷解释,甚至连她的额娘那边,她也不过就是敷衍着,就是担心她的算计被四爷、尔芙识破,弄得里外不是人,而现在看福嬷嬷已经对此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她才透露了一细节出去,安抚福嬷嬷。 至于更深一层的计划,她还一直牢牢地压在心底。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奴婢也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罢了。”福嬷嬷闻言,笑着了头,轻声答道。 ▲-▲-▲-▲-,≥≈ “你也要注意对那位的态度,我希望你能对她多几分尊重。别让外人挑拨了去。”乌拉那拉氏浅浅一笑。扭头拿过一个锦盒,交到福嬷嬷手里,轻声吩咐道,“这次,我能安然无恙,瓜尔佳氏身边的瑶琴出了很大的力气,你一会儿就把这套赤金头面给她送过去吧,算是我对她的一份奖励。估计她这会儿也快要回府了。” 这也算是乌拉那拉氏给尔芙添的一个堵吧。 福嬷嬷这般想着就笑着应了,单手接过锦盒。行了个不算齐整的万福,便摇摇晃晃的出去了。府中婢女回府,大多会选择后院的东西角门,所以负责守门的婆子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心腹,而福嬷嬷更是乌拉那拉氏心腹中的心腹,绝对的大红人一名,才刚刚拐过影壁墙,守门婆子之一的叶婆子就忙迎了出来。 “嬷嬷可是要出去,要不要奴婢给您叫个轿子过来。”叶婆子上前,行了个礼就忙扶上了福嬷嬷的胳膊,笑着道。 叶婆子这般热络的态度,就好似看到了亲娘一般,真与往日对上其他婢仆的那副高冷样子,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个人而已。”福嬷嬷早就习惯了叶婆子这幅谄媚的样子,连眼皮都没挑一下的了头,轻声道。 福嬷嬷自打跟着乌拉那拉氏进府开始,便很少与家里头来往了,就是出府,也是替正院那位办事情,或者是来这里见什么人,所以福嬷嬷如此,叶婆子也没有觉得半意外,笑着了头,指着不远处半敞着门的房间,恭声道:“若是嬷嬷不嫌弃,不如去奴婢房间里坐会吧,奴婢之前新得了二两陈年普洱,味道醇极了。” “我正在吃药,不好喝茶吧!”福嬷嬷矜持的了头,有些犹豫的答道。 “是奴婢疏忽了!”叶婆子连连矮身告罪道,“要不尝尝奴婢亲手做的红枣糕吧,刚出锅,这会儿还热着呢!” 红枣糕是福嬷嬷的最爱,而叶婆子这手做心的本事,也确实不错,加之她也不想这么在这傻站着吹风,便也没有再推辞,笑着了头,顺着叶婆子的意思,迈步往房间里走去。 叶婆子是府里颇有些地位的奴仆之一,所以并没有与其他人一道住通铺,而是独自住在角门附近偏院的后罩房里,一间不算大的房间被分割成了里外两部分,以屏风隔开,还着一缕淡淡的草木香,显得很是清幽。 “嬷嬷,您尝尝,给奴婢建议,奴婢总觉得最近几次做的红枣糕,不如以前的味道好了。”叶婆子扶着福嬷嬷坐稳,便从柜子里把放着红枣糕的攒盒拿了出来,一边替福嬷嬷送上了一杯热茶,一边半欠着身子落座,笑呵呵的客气着。 “你就是太谦虚了!”福嬷嬷口的尝了一块,又抿了口热茶润嗓子,才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道,“之前福晋就过,你这手艺比起宫里那些御厨都不差呢!” 叶婆子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但是面上却仍挂着谦卑的笑容,忙推辞着,“哪里,福晋真是太客气了。奴婢这子本领,哪比得上那些御厨呢!” “你也别光坐着,一块吃呀,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福嬷嬷见叶婆子只干坐着相陪,连话都很是拘谨,与往日那副伶俐样子有些不大相同,以为她是有什么话想,便也放下了香甜暄软的红枣糕,坐正了身子。 “您吃,您吃。奴婢平日里不大吃甜的。”叶婆子又是一摆手,笑着将攒盒往福嬷嬷跟前推了推,低声客气着。 “你平时可不是这幅样子的。这到底是怎么了!”福嬷嬷见叶婆子这般做派,有些不喜的板起了脸,冷冷问道。 “奴婢是不知道该怎么!”见福嬷嬷板脸,叶婆子也不慎着了,一拎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恭声道,“您是知道的。奴婢不是那种爱传闲话的人,平日里就算来往的婢仆有些什么不到的地方,也不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奴婢看到的事情,真是让奴婢打心里觉得不舒坦了。” 叶婆子几句话就把福嬷嬷的好奇心挑拨了出来,但是又偏偏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直到端坐在绣墩上的福嬷嬷都忍不住催促了。这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珠子。一脸纠结的道:“今个儿晨起,西院那位身边的大宫女瑶琴要出府,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还拿着福晋给的对牌,奴婢本是不该拦着的,可是那位却开口就是西院那位福晋,仿佛并没有把主子福晋放在心上的样子,这就让奴婢有些看不惯了。便出头了她两句。 奴婢是什么性子的人,嬷嬷您是最了解的。奴婢哪里会什么太过分的话,可是不等奴婢把话完,那瑶琴倒是威胁上奴婢了,什么早晚会让西院那位福晋收拾了奴婢,把奴婢打发到山上去做苦工,奴婢实在是怕了,便抬出主子福晋来,想着吓唬吓唬她。 但是她却不以为然的样子,还什么主子福晋不过是昨日黄花,让奴婢别跟错了人…… 那话的那叫一个难听,这也就是您来了追问,不然奴婢是万万不敢和旁人起的。” “她真的这么。”福嬷嬷闻言,脸色一变,袖管里的双手,早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估计这会儿要是瑶琴出现,她都能直接把瑶琴捶死。 “奴婢哪敢编排这样大逆不道的闲话,实在是想要给嬷嬷提个醒,千万别让那位装傻充愣的把主子福晋糊弄了。”叶婆子连连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仿佛是替乌拉那拉氏抱不平一般。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福嬷嬷冷冷一笑,俯身拉起瘫在地上的叶婆子,沉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在这里多待了,你这话还和旁人过么?” “没有,没有!”叶婆子忙摆手道。 “没有就好,你只当这事没发生过,该当差当差。”福嬷嬷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低声吩咐了一句,便快步往外走去。 被叶婆子挑拨的满肚子火气的福嬷嬷,气冲冲的走过影壁墙,迎面一阵清风,唤醒了她的心智,原本忽略的东西,也就都浮现在了眼前。 瑶琴是四爷安排在西院伺候那位福晋的,便是连乌拉那拉氏都称赞过她心思细密、行事稳妥。 如此一个人,哪会出那样子张狂的话,就算她心里是那么想的,也不可能会出来,就算是她一时口风不紧,顺口了,也绝对不会当着叶婆子的面。 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看守角门的叶婆子是乌拉那拉氏的心腹之人,就算是丫鬟们不知道,但是瑶琴是绝对知道的,所以就算是瑶琴私底下行事猖狂,也不可能当着叶婆子的面出那样的话。 既然瑶琴不可能当着叶婆子的面这样的话,那叶婆子为什么要如此挑拨呢?心里头满是疑问的福嬷嬷,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叶婆子的房间外头,侧耳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只见原本一脸恐惧、害怕的叶婆子已经洗漱干净的坐在了圆桌边,一手心、一手茶的吃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最后更是从怀里扯出了一叠子银票,就着唾沫数着。 虽福嬷嬷从外面看不清银票上的数字,但是却也看得出那叠银票很厚,便是只是十两银子一张的银票,估摸着也有百余两了。 “真是好算计。”福嬷嬷回想着叶婆子刚刚的做派,微微摇了摇头,转身退回到影壁墙后头,使劲跺了跺脚,一直踱得脚都麻了,这才嘟哝着往叶婆子的房间走去。 叶婆子虽然沉浸在大笔银票带来的喜悦中,但是也没有忽略了外面的动静,一听脚步声就忙将银票塞回到了怀里,快步来到了门外,一瞧见福嬷嬷满脑袋汗水的样子,不禁一愣,随即忙迎上前来,“嬷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可不呢,这不刚才想着事情,便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忘记了。”福嬷嬷苦笑着摆了摆手,躲开了叶婆子上前搀扶的手,扯出袖管里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动作别扭的站在了原地,气呼呼的道。 “那嬷嬷还是进房间里坐坐吧,这外面风太大了,您这又是一身的汗,别着凉了。”叶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福嬷嬷还是那副自傲的样子,心就放回到了肚子里,忙挤出层层谄媚的笑容,矮身道。 “不用了,我还要去找东西,这也不知道刚才扔在哪里了。”福嬷嬷挥了挥手,拒绝了叶婆子的提议,提起了她落在叶婆子房间里的那个锦盒,满眼焦急的低声道,“那可是福晋特地打赏给你的瑶琴的,虽这事要回禀给主子那边知道的,但是这丢了主子要打赏的东西,我这也是很不好做呀! 你千千万万记得那瑶琴回来就把她留在这里,万万不能让她回到西院去,不然主子的安排就白费了。”完,福嬷嬷就不等叶婆子答话往外走去,故意做样子给叶婆子看,让叶婆子以为她是着急要去找东西,也让叶婆子误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要对付西院那位的。 “哎呀我嬷嬷,我还以为您找什么呢,原来是找那个锦盒呀!”叶婆子忙跑两步,追上了福嬷嬷,一把拉住了福嬷嬷完好无损的胳膊,笑着道,“您看,奴婢这一直也没工夫话,您刚才过来的时候,可不就是拿着一个锦盒的,这会还在圆桌上放着的,奴婢刚才还想要给您送去呢!” “原来在你这里,那就好,赶快给我拿来。”福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硬挤出来的汗水,一脸释然的笑了,朗声道。 着,她就连连推着叶婆子,似是很着急一般。 只是还不等叶婆子转身,福嬷嬷就已经一下子滑到在了地上,摔得她直咧嘴,“哎呦,这真是身子骨不中用了,这才走了这么路就腿软了。” “哎呀,奴婢还是扶着您进去等她吧!”叶婆子忙转身回来,叹气道,“您就踏踏实实的在房间里等着,奴婢在外面候着,保管不耽误了嬷嬷的差事,您觉得怎么样!”着话,叶婆子就已经将福嬷嬷扶进了房里。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谁更聪明?(2)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叶婆子把福嬷嬷安顿好就来到了角门旁边的倒座,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嗑着,对着正轮值的洪瘸子,笑呵呵的道:“正院的福嬷嬷过来了,你怎么也不过去打个招呼,真是一都不知道上进。” 洪瘸子并不瘸,这只是轮值婆子的外号。 她本姓曲,夫家姓洪,她又特别喜欢嗑瓜子,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打趣她,叫她洪曲子,笑话她成日嗑瓜子的习惯。 不过她性子好,也不计较。 慢慢的,这洪瘸子就成了她的名字,被叫到头上的洪瘸子,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对着叶婆子的房间抬了抬下巴,低声道:“你不是也过来了。” “嗐,人家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哪看得上咱呢! 那位能给脸到屋子里坐坐就是咱的福气了,别等到人家觉得咱烦了,可不得抓紧出来,只是可怜我家囡儿辛苦做了半的红枣糕,我怕是一块都吃不上了。”叶婆子似是身心俱疲的叹了口气,满脸苦涩的发着牢骚。 “那你求她的事情,那位可答应了!”洪瘸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闻言,叶婆子就是一声长叹,满脸苦涩的砸了咂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些出神的捏着手里头的瓜子皮,低声抱怨着:“哪那么容易! 我和她爹都是奴籍,虽做的都是这守门的活计,平日里的外快不少。但是人家都是主子身边的人,见惯了好东西的,便是把这些年的积蓄都给她。她也看不上眼呀。 何况,囡儿出嫁,也不能空着手!那人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囡儿瞧中了那家子,我还真不想给她拉个这样的亲事。 虽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但是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新媳妇进门,那日子也不好过呀!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想给她取消了奴籍都做不到,连份丰厚的嫁妆都置办不起,更别提帮她找个主子做脸了。 唉,愁死我了。我这嘴里都是火泡……” 4f4f4f4f,◎︾ 叶婆子苦着脸唠叨了几句。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洪瘸子前两的话,贼溜溜的往外扫视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才凑到了洪瘸子旁边,耳语道,“你给拉的那条线,不会出问题吧。不然我们囡儿和我们老俩口的好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 “切,咱们老姐妹在一起没十年。也有八年了,我洪瘸子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洪瘸子满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撇着嘴道,“我就这么跟你吧,只要你把那位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别是你家囡儿的奴籍,便是那个穷书生,那位也能给你们安排个好差事! 而且,你不是最担心那家的老虔婆瞧不上你们囡儿的出身,有了那位给囡儿做靠山,别他们就是寻常的耕读之家,就算是当朝权臣的后代,那也绝对不敢轻视囡儿一丝一毫。 有了这保证,你你何苦算计那么多呢! 你我的对不对?”完,洪瘸子用肩膀头撞了撞叶婆子的后腰,见叶婆子转过头,这才贼兮兮的笑着,那模样让人瞧着,怎么看怎么觉得打心里头犯膈应。 “咱们老姐妹这么些年,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然我也不能和福嬷嬷那些瞎话去,只是那位让我的这些话有什么用呢,主子福晋心机颇深,怕是不容易被糊弄吧,何况福嬷嬷又是那么一个头发丝都是空的的老狐狸,我真怕耽误了那位吩咐的差事呀!”叶婆子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态度,难得地坐在了洪瘸子那个油渍麻花的褥子上,单手搭在了洪瘸子的肩头,一脸‘姐妹情深’的笑着道。 “这越聪明的人想得越多,你就擎好吧。”洪瘸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叶婆子的话,低声道,随即又细细问了一遍叶婆子和福嬷嬷交流的过程,听福嬷嬷本来就对西院瓜尔佳福晋有意见,便知晓这事彻底成了,将瓜子往叶婆子手里一丢,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一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上层只有几页薄薄的纸和一张名帖。 “这是一份三进院子的房产,虽地方不大,但是地很好,绝对是拿得出手的嫁妆。 这是一张翰林院院士宋叔庆的名帖。”洪瘸子将里面几张纸一一拿了出来,交到叶婆子手里,笑呵呵的介绍着。 最后,洪瘸子才将里面一绒布的信封状袋,从最底层拿了出来,“这里头是几块上好的玉材和几颗外洋舶来的蓝宝,正好给你家囡儿做嫁妆。”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就这么拿了,会不会不大好阿!”叶婆子嘴上着拒绝的话,手上却已经把房契和名帖什么的塞进了衣襟的口袋里,怕是就算洪瘸子让她交出来,她都不会同意的。 “你就安心拿着,这对于那位和那位身后的势力来,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多算得上是一份见面礼罢了,要是这事成了,保管你的好处是源源不断的来。”洪瘸子也不戳破叶婆子的客气话,笑呵呵的一摆手,将锦盒收回到了手里,示意她抓紧把那袋子也收好了,低声道。 “那姐姐就觍颜收下了。”叶婆子笑着捏了捏袋子,感受着里面蓝宝石、玉材带来的坚硬触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又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不大不的织锦荷包,塞到了洪瘸子的手里,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连连摇晃着,轻声道,“囡儿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周旋,这钱拿着卖茶喝,你可千万别和姐姐客气。” “得了。咱们姐妹这么些年的关系了,那囡儿不就和我闺女一样了,我不帮她张罗。那我对得起之前吃过的那些红枣糕了么!”洪瘸子没有推辞,掂了掂手里头的重量,笑容更重了几分,了两句客套话。 …… 与此同时,福嬷嬷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将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和那副没羞没臊的样子尽收眼底,一丝一毫都没有落下。又见这处不是个好隐蔽的地方,便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叶婆子的房间里,坐下喝茶去了。像是并未发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一般。 那边,叶婆子又和洪瘸子客气了两句,便也回到了房间里,还不忘拎着一壶好茶做掩护。免得福嬷嬷猜忌她出去这么长时间是做什么去了。 “嬷嬷。您先喝着茶,奴婢这就回去等着去!”叶婆子一边替福嬷嬷续茶,一边轻声着。 福嬷嬷笑着了头,拉了一把叶婆子,朗声道:“你就别忙活了,也坐下歇会吧。”完,便似是很不屑的皱了皱鼻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打骨子里看不上瑶琴的那副样子,表达得淋漓尽致。 “嬷嬷。您您是替主子福晋来忙活的,既然事情都做了,又何必生这些闷气呢,让别人听见了还不好,要是坏了主子福晋的事情,主子福晋那边还会怪罪你。”叶婆子贴心的出言劝道。 “得得得,你别劝我,我心里头比你清楚,主子交代的差事,我保管给办得利利索索的,绝对不会误了事。”福嬷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又瞧了眼外头的,估计了下时辰,咬牙切齿的道,“只是那位身边的人都太猖狂了些,照早该回来了,这怎么我都在这等这么久了,还连个影都没有呢,八成是又跑哪里玩去了。” 话到最后,福嬷嬷满脸的怒意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之前拉下的那个锦盒,冷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注意着角门那边,要是她回来了就让人给我送个信去,我再过来就是了。”,便转身往外走去。 叶婆子着急忙慌的追了出来,一路送福嬷嬷送到了正院后门处,又头哈腰的一顿客气,目送着福嬷嬷进了门,这才扭头回了角门,继续和洪瘸子拉关系去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既然想要做的,她就会不择一切手段的去争取,至于什么忠肝义胆、一仆不侍二主的做人准则,早就在她收到那一笔笔庞大的财富的时候,彻底忘到了脑后,从最开始只是为了她家囡儿的婚事顺利,到为了荣华富贵而努力奋斗着。 …… 乌拉那拉氏见福嬷嬷拿着锦盒回来,便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女等人,径自进了内室,甚至来不及追问一句,福嬷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交代起了她的新发现。 “这信准么?”闻言,脸色大变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奴婢亲眼所见,想来是假不了的。”福嬷嬷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恭声答道。 “这头面,你去给西院那位送去,只是我给瑶琴那丫头压箱的就好。另外,你也去看看那边的动静,如果那边没事了,你就把瓜尔佳氏给我请来,我要和她细细这事,也亏得你发现的及时,不然怕是真的会引起我和西院那位的误会了。”乌拉那拉氏摩挲着腕间带着的菩提子佛珠,望着青烟袅袅的佛堂,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道。 不得不,幕后人算计得很准确,时间也卡得好,正挑上四爷和瓜尔佳氏闹别扭的时候,而她正好夹在其中,本就是很尴尬的一种关系,要不是叶婆子太慌张,露出了破绽,被福嬷嬷发现,怕是不用三,她和尔芙那不算太牢靠的姐妹情就彻底毁了,而这四爷府里,也就彻底乱了。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这事是李氏能安排的,反而很怀疑四爷的对手——老八一伙人。不单单是因为李氏没有这样的头脑,更是因为李氏家里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拿不出翰林院院士宋叔庆的名帖,舍不得柳树巷那么好地方的三进宅子来收买一个守门婆子,他们家里做不出那么大的手笔,请不动宋叔庆这样子的清流替那个什么穷书生背书。 “主子,奴婢觉得这事还是先压一压才好,毕竟瓜尔佳福晋不善伪装,怕是容易让别人瞧出破绽来,还不如就让她真情流露的好。”福嬷嬷应声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转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恭声答道。 “你的有道理。 不管四爷这会儿在不在西院,瓜尔佳氏和四爷有没有和好。我们的人都不适合过去。 一来是人选问题,你刚从角门那回来,要是让你心平气和的去西院那边送信,很容易让人怀疑,如果让别人去,这消息就必然要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二来是给瑶琴这头面,本来就是我给瓜尔佳氏添堵的东西,要是真有外人想要算计我们四爷府里的后宅安定问题,这东西就不适合送过去了。”乌拉那拉氏闻言,深以为然的了头,伸手接过了福嬷嬷手里的锦盒,低声道,随即就让福嬷嬷下去歇息了,独自一人走进了佛堂,跪在蒲团之上,默默无言的望着上首的白玉观音佛像,陷入了沉思。 …… “那你想爷怎么做?”四爷拧着眉毛,低声问道。 “信任。 我不求爷能完完全全的信任我,但是我希望爷能给我一丝丝的信任,对于你怀疑的,你可以亲口问我,而不是你通过别人来试探我。至于其他的,我倒是并没有太反感的。”尔芙捋了捋散在肩上的长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扯过锦被,搭在了身上,如在寝室和闺蜜、舍友开卧谈会般悠闲自在的含笑道。 “好,爷答应你了。”四爷微微了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将软枕塞在了腰后,也倚着扶手,歪在了罗汉床上。 “既然好了,那就定了。 以后再犯,怎么办?总要定下些责罚吧,比如什么抄书、罚跪的……”尔芙语带调侃的道。 “这不好吧!”四爷自就很聪明,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乖宝宝一枚,从来没有被罚过,猛然听尔芙这么一,还真有些含糊,愣了足足一分钟左右的工夫,才犹犹豫豫的嘟哝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不成爷是想要做个不受规矩的人。”尔芙含笑挑了挑眉,满眼威胁的盯着四爷的脸,大有四爷要是不答应,她就继续和四爷冷战的意思在其中。 “那你怎么罚?”四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头道。 “古筝,你进来一下……”尔芙笑着,朗声唤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约法三章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古筝满脸恭敬的笑容,低头问道。 尔芙笑着一伸手,指了指一旁博古架上的一尊青玉花瓶,笑着道:“把那花瓶给我拿过来。” 博古架上的青玉花瓶是一尊不大起眼的方瓶,要那值得人注意,也就就是上面密布的冰裂纹和凤形双耳。 不过,尔芙却甚是喜欢这尊青玉瓶,甚至经常捧在手里赏玩。 “这瓶子有什么特别的!”四爷自认,对于文玩字画的鉴赏能力不差,可是真心没看出这瓶子有什么特别稀罕的地方,相反有些配不上尔芙的身份,要不是尔芙特地出来,他都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么个瓶子,所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去年弄来的。”尔芙答非所问的回答着,一脸舍不得的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翻转花瓶,打开了底下的活塞,露出了花瓶的“不同之处”。 两年前,七和弘轩相继搬出西院,住到东西跨院时,她特地交代玉清从外面送进来的东西,这花瓶外表看上去,平凡无奇,但是却是一个能打开的储蓄罐,与现代那些大批量、流水线产品的储蓄罐不同,这绝对是私人订制,底下就三个。 一个在七那,一个在弘轩那,另外一个就在她这里了。 那时候,尔芙大撒手的将七和弘轩这些年收到的各类礼物,统统转交到两个孩子的手里。在东西跨院为两个家伙布置库房,她担心七他们生来富贵,不懂得珍惜就亲自画了图纸。让玉清找工匠,烧制了这几个储蓄罐式样的花瓶,让他们保持存钱的习惯,还特地用一些自制的金币,从他们手里换来了好些难得一见的宝贝。 对于这手段,尔芙表示偷笑。 叮铃桄榔,足足有上百枚的银币、金币。洒满了罗汉床,尔芙这才把空空如也的花瓶,送到了四爷的手里。“有奖有罚,你是堂堂亲王,让你罚跪、抄经的,实在是有损你的脸面。还是罚银子的好。这些金币、银币都是金匠特地≧♀≧♀≧♀≧♀,¤※打造的。价值不菲,对照你的俸禄,犯错一次,错罚银币一枚,对应你的一个月俸禄,大错罚金币一枚,对应你的一个年俸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不得不。四爷现在智商已经下线,愣是没明白尔芙在些什么。注意力都放在了满床迎着阳光闪烁着星光的金币上了。 “真笨。”尔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噘了噘嘴,继续着,“就是,以后你犯错了就要支付给我,你这位亲王的一个月俸禄,然后我再让金匠打一枚一模一样的银币,上面刻着你雍亲王的封号——雍字,作为区别。 一旦攒够一定数目的银币,我就决定对你实行经济封锁政策,让你必须以劳动换取你的吃穿用度。 当然,我不会真的让你出钱,你也可以当没有这事,谁让你是爷呢!”最后一句话,尔芙是用一种戏谑的语气的,眼睛里满是挑衅之色,似是觉得四爷一定不会遵守这样可笑的规定一般,不过就是把她当孩子哄呢! “好,就按你的办。”四爷觉得他大丈夫的颜面和威信都受到了怀疑,也不啰嗦,连到底怎么换取吃穿用度都没问一句,便伸出了手,做击掌状的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爷可不是那种没有信用的卑鄙人。” 完就招呼着苏培盛取来了笔墨,亲手写下了一个楷书的墨字——雍,以表示他对于尔芙提议的大大赞同和坚定遵循的心意,引得尔芙又是一种偷笑。 倒不是尔芙太容易满足,只是一想到四爷要替她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画面,便忍不住想笑。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但是总算是有些可能性存在的么! 四爷丝毫不觉得他一定掉进了尔芙设下的陷阱,反而又自己个儿研墨,写下了关于今日谈话定下的约法三章,免得以后,尔芙胡搅蛮缠的诬他犯错。 白纸黑字,更为可靠些,这就是四爷现在的想法,却没有想到,在以后的若干年里,他无数次的想要从尔芙手里找出这封有些玩笑意味的契约,企图拨乱反正的重立大丈夫气概。 “来,签字画押。”少是片刻,四爷就已经洋洋洒洒的写完了一式两份的契约,将朱砂印台和契约往尔芙眼前一推,朗声道。 “这敢情好,白纸黑字,也免得您到时候反悔。”尔芙笑着就在两份契约上,留下了朱砂的手指印和一个墨字签名,又扭头,一幅‘四爷,你不敢’表情的看着四爷,盯着四爷也如她一般的留下了手印和签名,这才笑着对古筝招了招手,“来,抓紧把这契约收好了,这以后就是你家主子我的免死金牌了。” 看着尔芙孩子似的真反应,四爷抿唇笑了笑,也不管苏培盛那傻乎乎的表情,也一抬手,朗声吩咐道:“来,把这东西好好收着,要是敢弄不见了,仔细你的脑袋。” 完,便起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陪着尔芙摆弄起了那些亮晶晶的金币、银币去了。 尔芙让金匠打造的这些金制、银质的硬币,与打赏给身边婢仆的那些与铜钱无二,内方外圆的金币不同,而是如现代一元钱硬币大一般的实心金币,的圆柱体边缘上,雕刻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月牙纹,显得很有质感,如磨砂纹一般,引得四爷忍不住的摩挲着,而金币两面,一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类花卉,一面刻着篆字的福禄寿喜等字样,显得很是精致。便如艺术品一般。 “这都是你让金匠弄的。”四爷拿起一枚正面刻‘寿’字,背面刻长寿花的金币,低声问道。 “对呀。怎么样,很有意思吧。”尔芙一边查着数目,一边抛给了四爷一记骄傲的眼神,笑着道。 “你弄这些东西干嘛?”四爷有些奇怪这些金币的用途。 毕竟看起来,这玩意就好像那些金银首饰一般,虽然能变卖、典当以后,换取银钱。但是要不是招灾落难了,估计也用不上这些玩意吧,像他们这样的府宅。各个主子手里,哪个没压箱子的银子呀! “以后等七出嫁了就给七当陪嫁,要是谁敢欺负七,就让七拿钱砸死他们。”尔芙咬牙切齿的道。 这也不怪尔芙有这种反应…… ——七这年纪太尴尬了。估计是等不到她亲爹登基。便会被康熙老爷子给定下婚事,要是那会儿,她这个年老色衰的老娘得四爷的宠还好,万一她这个不争气的娘,已经被四爷丢到脑后,宠上了新人,而弘轩还是个没成年的半大子,估计也不能替七这个姐姐做主。那七很可能会被康熙老爷子给指去蒙古。 生活环境、习惯的不同,尔芙对七的未来。很不看好,所以她不得不先防范着,哪怕把七教养成能文能武、能屈能伸的女汉子,也绝对不能让七成为娇姐,到时候逆来顺受的受尽委屈,年纪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座华丽的坟墓。 “亏得七性子好,要真是和你一样,那可就太委屈她的夫君了。”见尔芙仿佛已经看到七受委屈的那副凶悍样子,四爷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像我,怎么不好啦,我要是不好,早就让人把你轰出去了。”尔芙横了眼四爷,冷声道,随即也懒得理会四爷,继续低头数金币去了。 起来,尔芙储钱罐里的硬币,真没多少,金的、银的,加一块,也不过就是一百多枚而已,一打眼就能数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尔芙就喜欢听金币碰撞在一起,发出的那悦耳的动静,所以才一直把玩着。 “真好。”细细数了三四遍,尔芙将金银币换乱敛在了一起,很是满足的笑了,又一枚枚的往储钱罐里丢着。 “一共多少。”四爷表示好奇的问道。 “金币八十六枚,银币四十五枚。”尔芙头也不抬的答道,手上动作不停的丢着,一直把硬币都放好了,这才心翼翼的将花瓶交到了古筝手里,示意古筝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这么一堆金子就这么放在面上,你也不担心被人顺手摸去。”四爷看着那平华无奇的花瓶,低声嘟哝着。 “要是想摸,也得摸那些首饰,这一枚金币,还不够打一个簪子的呢!”尔芙指了指摆在角几上的妆匣,笑着道,“再,就算是锁在库里,那也是防君子不防人的东西,还不如就放在那里,方便我没事的时候就数数,过过数钱的瘾。” “土财主,你看看要不就先把东城那处铺子接过来,正好多挣些钱给七攒嫁妆。”闲来无事,四爷不禁想起了尔芙之前的提议,笑着道。 “这倒是可行,毕竟新店开张,总是要好好大修一番的。”尔芙笑着了头,随即又是脸色一黑,冷声道,“不过,我可是要和你清楚,七的嫁妆,你该出的那份,也绝对不能省了,不能隐蔽我这个额娘给七攒一份,你就想着要节省一份下来,这女子出嫁,嫁妆丰厚,在婆家的底气才足。” “本王是那么气的人么,何况七也是本王最宠爱的格格呀!”四爷闻言,脸上也是一黑,调门提高了两分,沉声道。 “如今府里孩子少,等以后孩子多了,就您那家底,估计也陪送不出什么好玩意。”尔芙一脸鄙夷的道,仿佛四爷就是个抠门鬼一般、 不过这也是事实,康熙老爷子儿子、女儿就多,先开府的几个阿哥,每个阿哥都得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开府银子,另外还分了不少产业,府宅更是康熙老爷子亲自命内务府提前置办好的,上到家居摆设,下到床幔帷幔都是内务府包的。 可以那笔开府银子,基本上就算是彻底省下了。 但是在那波之后的几个阿哥,二十万两的开府银子是没有免了,其他的东西就差了许多,连内务府盖的宅院就差了许多,只有个空空荡荡的宅子,内里是一件东西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个儿出银子置办,更别提那些值钱的产业了。 “好啦,好啦,你就别操心这些没影的事情了,还是想想怎么重修东城那处铺面吧!”四爷见尔芙越越没边,也有些扛不住了,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没完的话,转移话题的起了那处铺子。 “那铺子的事情好! 我之前都想好了,只要把那些老旧的家具都换了,再把窗户换成咱们府里这样子的琉璃窗,最后用金器把大堂上那些怀抱粗的柱子都刷上一遍,弄得金碧辉煌,大气庞然就好。”尔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道。 尔芙得很是敷衍,四爷并没有听出什么能吸引客人的亮,便也不觉得尔芙能将那处铺子,变成一处聚宝盆了,可是在尔芙心里勾画的百味居新铺的装潢,却涉及到很多细节,那些才是真正让百味居分店大红大紫的神秘诀窍。 不过,这些都是秘密,她才不想告诉四爷呢! 两人正着话,去庄子上送病号的瑶琴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西院。 有些狼狈的瑶琴,听自家主子和主子爷闹脾气了,来不及回去换身衣裳就来给尔芙请安了。 “奴婢请主子安,请主子爷安。”瑶琴有些忐忑的进门,还没来得及走到尔芙跟前就忙行礼,轻声道。 “起来吧!”尔芙笑吟吟的抬了抬手,低声道。 并没有看到剑拔弩张的二人,瑶琴有些呆滞,但是职业素养颇高的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惊诧表情,并没有被尔芙察觉出什么来,语气简单明了的起了她这趟往庄子上看到、听到的一切,同时也将她在庄子上安排的那些防范手段,一一明了一番,“张保公公留在那里,领着一队人,保护那些受伤的卫士,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就好,福晋已经交代库房管事那边了,好医好药的,统统都送过去,免得耽误了救治,定然不会委屈了那些受伤的卫士,不能让那些无名英雄流血又流泪。”尔芙瞥了眼四爷,见四爷微微头,这才笑着了句,同时又特地明了,这是正院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她不过就是传话人而已。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反常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完,她还不忘对着四爷送去一记挑衅的眼神,似是在:你瞧瞧,你担心的那些事,完全都不存在,我对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多尊重呢。 “你也辛苦一路了,今个儿就不用过来伺候了,下去好好歇歇,明个儿再和古筝她们过来就是了。”四爷无奈的苦笑两声,转头对着瑶琴,轻声吩咐道。 这边,四爷的话音未落,门外就想起了苏培盛和福嬷嬷搭话的动静。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有些疑惑的嘟哝了一句,抬手叫过瑶琴,朗声吩咐道,“快请福嬷嬷进来话,别是福晋那边有事吩咐。” 完,便招呼在一旁伺候的古筝,搬来了一把绣墩。 “奴婢请瓜尔佳福晋安,请主子爷安。”福嬷嬷垂首,走到地毯边缘,站定脚步,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万福礼,恭声道。 原来,乌拉那拉氏左右合计了一番,又觉得不让福嬷嬷来走这一遭,似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做作感,很容易让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忙不迭的让琦香把已经回到房里歇息的福嬷嬷叫了回来,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将那套赤金头面,换成了一份赤金镶珠的对簪,交到福嬷嬷的手上,吩咐福嬷嬷来西院走这一趟。 一路上,福嬷嬷从头到尾都是碎碎念,似是很不满要往西院走这一趟的安排,其实是做给那些尾巴看的。同时进了门,又格外左右打量一番,还和在廊下守着的苏培盛搭讪了几句。很有些套话的嫌疑,这才让宫女进来给尔芙、四爷禀报,进门请安。 “起吧,坐下话。”四爷最先话,同时伸手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示意让福嬷嬷落座,见福嬷嬷落座。又和福嬷嬷了几句不冷不淡的话,他就一脸冷漠如常的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将东次间让给了尔芙和福嬷嬷话。 “不知嬷嬷这会儿过来。可是福晋那边有什么吩咐。”尔芙笑着支使古筝将一盏热茶送到了福嬷嬷眼前,轻声问道,语气那叫一个和蔼可亲,简直就好〗n〗n〗n〗n,◆⌒像骗红帽的狼外婆一般。 福嬷嬷微微欠身一礼。恭声答道:“主子吩咐奴婢来给瑶琴姑娘送上一份礼物。感谢瑶琴姑娘忠勇护主。” 着话,她就将手里捧着的一个三寸宽、五寸长的檀木锦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赤金镶珠对簪,簪头上并排镶嵌着两颗指甲盖大的南珠,还缀着些许细碎的南红玛瑙、粉色髓晶等宝石,迎着阳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显得华丽非常。 “这礼物太贵重了。”尔芙忙摆了摆手。笑着道,“瑶琴她是府中的宫女。这保护主子们的安全,本就是她的本分,哪当得起这么重的礼物,还请嬷嬷把这东西收回去吧。” 完,尔芙就瞥了眼站在角落里装背景板的瑶琴,虽然她是主子不假,但是这东西是送给瑶琴的,又价值不菲,这要不要拒绝这份大礼,还是得看瑶琴自己个儿的,这就是尔芙的想法。 可是在场的人都是多思多想的人,哪会想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来送礼的福嬷嬷,似是直接会错了意一般的黑了脸,将锦盒的盖子一关就站起了身子,语气冰冷的沉声道:“瓜尔佳福晋见谅,奴婢只是个听差办事的下人,不敢做咱们主子的主,还请瓜尔佳福晋不要为难奴婢。” “嬷嬷言重了。”尔芙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笑着抬手压了压,又对着古筝用了个眼神,示意古筝规劝福嬷嬷两句,便侧身去喝茶了,一直等到福嬷嬷满脸怒气的坐回到了绣墩上,这才施施然的转过了身,继续道,“嬷嬷这脾气,真是太火爆了些,我也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罢了,这东西既然是送给瑶琴的,那还是得让瑶琴拿主意,不是?” 着,尔芙就把站在角落里,一身狼狈的瑶琴推到了前头。 瑶琴也是一番推脱,但是奈何福嬷嬷似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份重礼留在西院,只当瑶琴的话是空气一般,连连将手里的锦盒往她怀里塞,弄得瑶琴都有些尴尬了。 不只是瑶琴尴尬,尔芙也很尴尬。 虽她现在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很和睦,但是到底是有着利益纷争的二人,见福嬷嬷这般坚持的要执行乌拉那拉氏的命令,将这么一份重礼打赏给她身边信任的宫婢,她这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自在,可是却又不好些什么,最后只能对着瑶琴宽慰的笑了笑,吩咐瑶琴收下这份大礼,“瑶琴,这是福晋给你的赏赐,你也就别推辞了,赶紧跟着福嬷嬷给福晋磕个头谢恩吧!” 完,便笑着转头,看向了与瑶琴争得面红耳赤的福嬷嬷,轻声道:“不知道福晋那边,还有没有旁的吩咐?” “主子就让奴婢把这份礼物送给瑶琴姑娘。”福嬷嬷不冷不淡的回道。 那副狐假虎威的模样让尔芙看得牙根痒痒,暗骂了一句‘奴大欺主’,便赔着笑脸道:“瑶琴这丫头才从外面回来,这身衣裳又脏又皱的,要是就这么去见福晋,怕是有些不敬,嬷嬷稍安勿躁,先坐下喝杯茶,让她去后面洗漱一番,在随你去给福晋磕头谢恩,可好?” “正该如此。”福嬷嬷大包大揽的着,同时就一脸不屑的瞥了眼,身旁角几上摆着的青花瓷茶碗,似是看不上尔芙这的茶叶一般,呵呵一笑,便正襟危坐的看着脚底下的宫毯,研究花纹去了。 尔芙又被气得一滞,狠狠瞪了眼西次间的方向。 你妹的,你还担心我会不恭敬你那位嫡妻。你怎么没看看你嫡妻身边的老奴才是怎么对我的,我连个奴才都要礼让着,我这个三做的真是太窝囊了好伐! 悲愤的尔芙在心里疯狂吐槽着。面上却是不该分毫,一心二用额陪着福嬷嬷着闲话,反倒是福嬷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用“嗯、哦、是”这样的字眼敷衍着,场面显得颇为古怪。 初时,尔芙只是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但是见福嬷嬷这般如此的反常。便开始细细回忆福嬷嬷进门后的一举一动,只觉得福嬷嬷此举很有深意,暗暗琢磨着。一会儿打发了福嬷嬷,要和四爷细细分析一番,免得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俗话得好,阎王好斗。鬼难缠。 难保乌拉那拉氏与她和睦了。福嬷嬷这位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奶嬷嬷会觉得心里头不舒坦,要是有这么一位从中挑唆着,怕是四爷的担心就真的要成真了。 这般古怪、凝滞的气氛下,尔芙有一搭没一搭的着话,觉得很是不自在,不禁一心盼着去后头洗漱、更衣、梳妆的瑶琴能快些回来。 深知自家主子性子的瑶琴,并没有辜负尔芙的期望,就在尔芙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燃的瞬间。重新梳洗后的瑶琴,穿着一袭浅绿色的棉绫大襟及膝旗装。脚下穿着厚底绣花鞋,梳着两把头,身后垂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簪着乌拉那拉氏赏赐的那对赤金镶珠簪子,香喷喷的出现在了堂屋里。 “既然瑶琴也过来了,那咱们就别让主子那边多等着了。”福嬷嬷抢在尔芙之前,一脸不以为然的撇嘴道。 “主子,奴婢……”瑶琴只觉得今个儿的福嬷嬷显得格外的咄咄逼人,简直是不把尔芙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一般,所以拿不定主意的犹豫着拧了拧袖摆,低声唤了声尔芙。 尔芙倒是显得格外的大量,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欣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瑶琴,对着旁边伺候的古筝,柔声道:“瞧你瑶琴姐姐,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平日就是太邋遢了些,不然不知道得迷死多少人呢!” “主子,您又打趣瑶琴了。”见尔芙仍如往常一般,一找到机会就坏笑着调侃她们,瑶琴提溜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满脸娇羞的撒娇道。 “瓜尔佳福晋,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是不是等瑶琴姑娘回来,您再和她这美丑的问题。”福嬷嬷适时的冒了出来,打断了尔芙和瑶琴之间的交流,嘴唇微微下抿,冷声道。 “好啦,那就别让福晋那边多等着了。”屡次被抢白,尔芙就算是修养再好,这脸上也有些难看了,狠剜了一眼福嬷嬷,转头对着瑶琴,很是难看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你过去给福晋磕头谢恩,千万不能让人咱们没了规矩,抓紧去吧!” 虽然尔芙也知道,就算是她不吩咐这一句,瑶琴也不会犯错,但是还是按照习俗,唠叨了这么两句,见瑶琴头应下,这才转过身,对着福嬷嬷难看的笑了笑,“福嬷嬷,瑶琴这丫头虽稳重,但到底年岁还,这见识有限,您在一旁多帮衬着些,万万不能让她惹了福晋生气。” “奴婢晓得。”福嬷嬷浅浅头,幽幽道,只是语气上、态度上,却无一不在表示着对尔芙这种做法的鄙夷和嫌弃,连连蹙着鼻子,恨不得立马就揪着瑶琴往正院去,毕竟她在西院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若是引得旁人生出别的想法来,她就真是对不住自家福晋吩咐的差事了。 对于福嬷嬷的屡屡无理,尔芙也忍耐到了极限,一摆手就让古筝送着她们出门去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瑶琴随着福嬷嬷去了正院,那边尔芙就已经怒气冲冲的杀进了西次间,也不管四爷正在俯身练字,一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顺手将压着纸的墨玉镇纸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冷声吼道:“这就是你担心的,你看看刚才福嬷嬷那态度,简直就把我当成伺候她的丫鬟了吧,这回怎么不见您出来替我出头了……” “稍安勿躁,你这脾气真是太急了。”四爷一手代替镇纸,牢牢按住了宣纸的一角,一手稳稳地落下了最后一笔,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静’字,这才笑着抬起头,迈步来到了尔芙跟前用没有沾上墨渍的手,揉了揉尔芙的发,笑着拉着尔芙,回到了桌案后头,同坐在了宽大的太师椅上,朗声道。 “我脾气暴躁,要是你被这么奚落一番,怕是你能把这满屋子的东西都砸了。”尔芙一把甩开了四爷的手,拧着身子,一双杏核眼狠狠地瞪着四爷,冷声道。 “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四爷并未纠结尔芙的无理行为,双手一动就扯着尔芙的嘴角,做了个难看的笑脸,似是哄孩子般的轻声道,“福嬷嬷是在深宅大院里打滚大半辈子的人,之前在宫里,应对着那么多明枪暗箭都未曾流露出丝毫错漏之处,今个儿如此反常,你不觉得奇怪么!” 尔芙心里也觉得福嬷嬷的做法有些怪怪的,但是被四爷问起,还是嘴硬的反驳着,只见尔芙对着四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这才伸手抓住了四爷的手,摆弄着四爷修长的手指,发牢骚的嘟哝着:“奇怪什么?估计是觉得你的担心有道理,所以特地替福晋来敲打我了吧!” “好啦,不许耍孩子脾气。”四爷用力抽回了自己个儿的手,拧了拧被尔芙撅得发酸的手指,抿唇笑了笑,低声道,“其实你早就发现福嬷嬷有些奇怪了,这才一直忍着忍着,不然就你这暴脾气,怕是就算是福晋亲自过来找你麻烦,你也能掀桌子吧! 和爷,以往福嬷嬷来西院见你时候,都是什么样的态度!” 四爷一脸肯定的看着尔芙,一直看得尔芙都有些脸红了,这才收回了火辣辣的眼神,将注意力放在了尔芙的话上。 “福嬷嬷是府里老人,平素很少往西院这边走动,每次来都是传福晋的命令,很守规矩,一言一行都谨遵着主仆之别,又不谄媚,让人觉得很舒服。”尔芙略微回想一番,拧着眉毛道。 “那就是了。 这么一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突然这么反常,那定然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今还去过正院,在正院那边的时候,不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福嬷嬷都表现正常,那只有可能是在你和爷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引得福嬷嬷有了这样子的变化,而且这变化一定不是福嬷嬷自己转变的,定然是乌拉那拉氏吩咐的,不然福嬷嬷手里的礼物,不会是那么贵重的赤金镶珠对簪。 而正院素来是所有人注意的地方,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不会一风声不露,所以那出现问题的地方,肯定是在正院之外,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盯着,所以她平素没事的时候,很少离开正院,那么最可能发现问题的就是福嬷嬷。 现在只要让人了解下福嬷嬷之后去过那里,便能发现问题的所在。”四爷条理清晰的分析,听得尔芙一愣一愣的,傻愣愣的看着四爷起身,叫过在外面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又拉着她往东次间走去。 全过程,尔芙就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一直到她不知不觉的灌下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烫得舌头发麻,这才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一脸崇拜的盯着四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很是惊讶的尖叫道:“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想出这么多事情的,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还是人脑袋么!” 着话,尔芙的手就已经摸上了四爷那光溜溜的大脑门。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胡闹二人组(1)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许闹了!”四爷一边拍掉在自己脑门上胡作非为的手,一边很是无奈地苦笑着道。 尔芙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脖子,飞速转身回到了东次间。 刚刚,她绝对是被人附身了的,不然怎么会把四爷当成弘轩,更是伸手摸上了四爷光溜溜的大脑门,简直就是疯了么! 红着脸的尔芙,一边想着她刚刚做的傻事,一边摆弄着茶盏等物,弄得乒乒乓乓的震响。 “哎呦,我的好主子,您要不看看话本子吧,管事嬷嬷新送来的。”一旁伺候的古筝心的窥了眼西次间里练字的四爷,忙取过收在柜子里的几本话本子,低声道。 “不看,不看,一意思都没有,除了什么才子佳人就是长工姐的p组合,也真不知道那些穷酸书生是怎么合计的,一新意都没有,难怪会考不上科举,只能写这种话本子谋生。”尔芙摆了摆手,满脸嫌弃的嘟哝着。 要这时代的话本子,真真是不如现代的网络文学,那般百花齐放!清一色的大姐迷上穷书生,被怎么怎么棒打鸳鸯,怎么怎么的私奔求爱,怎么怎么的守着穷书生一举中的……简直就是无趣得紧,原来从来没看过的时候,看着还好,可是这看得次数多了,她就真的提不起劲头了,简直是看到开头就能想到结尾,就算是有个开头有些不同的。结局也是相差无几,让她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不过,大字不识几个的古筝。那是真真不能明白尔芙这种无奈,反而觉得那些散发着墨香,崭新崭新的话本子就如上等的珠宝一般迷人,不但心用软缎裹好的摆在柜子的一角,生怕被弄皱了、弄卷了的,简直是爱书成性了。 不但如此,便是尔芙看过的话本子。古筝也是舍不得丢弃,总是撒上尔芙都舍不得用的香水、花汁的烫熨平整,又用宣纸细细包上一层书皮。才求着瑶琴写上书名,最后一一摆在书架的一角,这才算是作罢,弄得尔芙进西次间的书房都觉得香气扑鼻的。也亏得四爷△△△△,≦◎没有意见。不然她还真想看看四爷强制销毁那些话本子,古筝会不会气得叛出四爷府去。 “平日你不是挺喜欢看这些话本子的么,爷看你书架上那些看过的话本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呀!”四爷接过古筝捧着的话本子,随手翻了翻,笑着坐在了尔芙身边,轻声道。 啊咧! 这位大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尔芙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四爷,随即摇了摇头,低声道:“老是看一样子的话本子。当然会觉得没意思了!” 完就从四爷手里拿过了那几册管事嬷嬷新送过来的话本子,依次翻开了几页。指着上面修辞不同,但是剧情完全雷同的故事发展线,一脸嘲讽的笑了笑。 四爷从未注意过这些话本子,毕竟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时间是很珍贵的,当然不能浪费时间去看那些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听尔芙这么一,便也翻了翻,还真如尔芙的那般,虽然文风有些不同,但是故事、剧情都相差不多,甚至还有一些是完全相同的。 “这些完全相同的是怎么回事呀?”四爷侧头问道。 “这叫做抄袭。”尔芙咬牙切齿的道。 作为来自现代的她,她对于这种文贼,那是恨之入骨,不但是因为这些文贼的存在,拉低了网络文学的水准,更是因为她是个很喜欢看的人,被这文贼害得经常闹书荒的她,表示很不满。 原来不过是个学生党的她,没权没势,干涉不了国家走势,多是和自家闺蜜吐槽一番而已,如今成为贵族阶级的她,自然要先给未来的统治者四爷灌输一下抄袭的危害,让这种不知道钻了什么空子的文贼,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尔芙滔滔不绝的大论,四爷不置可否的了头,扭头看了眼窗外正在靠近上房的苏培盛,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对此,尔芙又是忍不住的呲了呲牙。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咱有的是时间,总会动四爷,让四爷注意到这些看起来不过是被利驱动的文贼是多么大的一群害虫,将他们统统消灭掉。 想到这里,尔芙也就不再纠结这事,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将这些话本子都放到书架上,等我有空的时候再看。”完,便摆了摆手,催促着一脸呆滞的古筝快去,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正进门的苏培盛身上。 苏培盛,不愧是四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之一。 不过两柱香的工夫,他就已经将福嬷嬷今个儿在尔芙离开正院之后,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统计了出来,更是找到了让福嬷嬷态度大变的因素——叶婆子和洪瘸子与身后神秘人之间的联系。 “又是他,他还真是一刻都不闲着,既然他这么盼着爷后院起火,那就别怪爷先让他的后院起火了。”一听,洪瘸子的夫家内务府洪氏已然倒向了老八,更是让负责看守后院角门的媳妇曲氏在雍亲王府里搅风搅雨,四爷勃然震怒,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冷声喝道。 完,他转身对着尔芙笑了笑,“爷有事要忙,晚上就不过来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尔芙早就知道四爷是个大忙人,也知道他片刻都闲不下来,笑着叮嘱了一句,便让古筝去取来四爷的披风,亲自替四爷系好了领间的细带,送着四爷出了门,一直看着四爷远远的消失在路尽头。这才领着古筝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 一回到屋子里,尔芙就一头钻进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将一摞摞的话本子。依次摆在案头,按照书名,一一重新排列、整理了一番,便开始低头用功了。 穷书生与大家姐的爱情故事:共计七十三本;其中剧情雷同的三十二本;人物设定相同的有二十本;三本涉嫌严重抄袭,与其他两本剧情、文笔紧凑严谨的热卖话本子相差无几,除少数段落有原创性外,其他都是从其他话本子上截取下来的。 贤妇典范类:共计三十五本;其中剧情雷同的十五本。另二十本剧情太过老套,且用词太过夸张,没有什么欣赏价值。 尔芙就如一个正在做科学调研的学者一般。一手飞快的翻着那些话本子,一手勾勾画画的在空白册子上记录着各种数据,那认真的模样,让刚刚从正院回来的瑶琴都没好意思上前打扰。只在旁边耐心等待着。 …… 日落西沉。月兔乍起。 一轮皎洁的皓月,已然超过了围墙,高高地挂在了树梢上。 尔芙捏着发僵、发酸的肩膀,坐正了身子,环视了一眼烛火通明的房间,又看了看她满手的墨渍,浅浅一笑,对着正站在案边研墨的瑶琴。轻声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主子做事这般用心。奴婢不敢打扰。”瑶琴放下手中的墨块,屈膝行了个万福,笑着道,“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就算是这会儿奴婢没打扰,主子要是还不停笔,奴婢也要大着胆子吵您清静了。”完,瑶琴就带着一脸调皮的笑容,指了指书案角落摆着的一尊半尺高的珐琅彩座钟。 尔芙顺着瑶琴的手指看去,只见座钟的时针,已然指在了七的位置上,再看看外面昏暗的院落和廊下的宫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没想到,居然都这时辰了,也不知道四爷那边有没有按时用饭,别也忙得忘记了时间。” 想到这里,尔芙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毕竟连她这个混吃等死的大米虫都会沉浸在喜欢的工作中不能自拔,何况很有工作狂潜质的四爷呢! “瑶琴,你去后面让生子准备些汤面和菜,然后你给四爷送去,具体的量,让生子自己个儿控制,别弄得少了,也别弄得太多! 文,你跟着你瑶琴姐去前头。 古筝,你自己个儿把我的晚饭提过来,我记得我让生子给我弄了一份卤牛肉和烧羊肉,记得把羊肉给四爷带过去。”尔芙扭头看了眼古筝,又看了看瑶琴,低声吩咐道。 完,尔芙就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往外头走去,一边欣赏着月光下的美丽庭院,一边松散着筋骨,毕竟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是两个时辰,她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有些不大适应。 尔芙身后并没有带人伺候,自己个儿图个清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跨院与正院想通的月亮门前头,看着前面只有廊下挂着一盏照明宫灯的昏暗院子,有些疑惑的嘟哝着:“弘轩院子里怎么这么暗?” “奴才给瓜尔佳福晋请安。” 尔芙喃喃自语着,跨过月亮门,还没来得及喊人过来问话,一旁厢房里就窜出了一个人影,也亏得那人距离尔芙三米远就停住了脚步,不然尔芙真想来一声惊呼,表示下她受到的巨大惊吓。 “你是……”尔芙满眼迷惑的问道。 七和弘轩,自就比较懂事,加之身边有四爷精挑细选的奶嬷嬷照顾着,尔芙很少操心他们俩的事情,对于他们身边跟着伺候的婢仆,也不是特别了解,何况眼前出现的人影,明显是个粗使宫女打扮的丫鬟,也难怪尔芙不认识她了。 “奴才叶子。”来人恭声答道。 只是这人的回答,并没有替尔芙解惑,相反让尔芙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按照规矩,宫女、丫鬟自称奴婢,只有太监和厮才会自称奴才,而眼前的人明明梳着两把头,又穿着及膝的对襟长坎肩,内衬旗装,显然是个女子,如此自称,很是不对头的,而且叶子这个名字,那更是弘轩身边的近身太监,她曾经若干次见过他,显然与眼前的人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到底是何人?”来人意图不明,且左右没有人跟着,尔芙胆子很的后退了两步,沉声喝问道。 “奴才叶子,是弘轩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自称‘叶子’的人轻声答道,同时还抬起了头,似是是希望尔芙能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脸,证实他的身份一般。 只是,他并不了解尔芙。 尔芙有个不大不的毛病,那就是有轻微的脸盲症,对于不太常见的人,那真是有识别障碍,所以如此打扮陌生的叶子,她看着就和陌生人没有两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尔芙一脸纠结的追问道。 “奴才真是叶子呀!”叶子欲哭无泪的答道,恨不得揪着尔芙的脖领子,让她好好看看自己这张识别度很高的大圆脸,但是他没胆子这么做,要是他真敢这么做了,就算是没有他替自家阿哥私自出府打掩护这事,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原来,今个儿早起,弘轩来给尔芙请安以后,便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拉着姐姐七私下里商量了一番,打成了君子协定和攻守同盟,先是强硬的逼迫了奶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没瞧见他们私下的动作,又是一番威逼利诱的服了身边的近身太监和侍婢,便一番乔装打扮的从角门溜出了府去。 照这事,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满族人家没有汉家那些规矩,格格出府,那是常事一件,但是两位主子年纪太了,所以奶嬷嬷们才不愿他们自己个儿出去,何况是这样子乔装改扮的不带护卫、不和主子们打招呼就出府去。 要不是被两位主子抓到了把柄,奶嬷嬷就是疯了,也不会同意这两个主子这么胡闹的。 对此,叶子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但是奈何他人微言轻,不但没能让主子改变心意,还被惩罚性的换上了这么一身女装,留在院子里守门,时刻准备着对付尔芙的突然来访。 两位主子就这么走了,而且走到现在还没回来,被留下守院子的叶子一见尔芙过来,那真是吓得不轻,也不等尔芙问话了,三两句话就把七和弘轩卖了个底掉,“奴才求主子容禀,弘轩阿哥和七格格出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请主子抓紧让人出去找找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胡闹二人组(2) 第四百四十八章 要叶子被吓得不停,那么听叶子完,尔芙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和打击…… ——惊吓是因为色这么晚了,一双儿女还在外面,且并未带任何护卫,显然安全方面很成问题; ——打击则是因为一双子女居然就这么连个招呼都没打的出府了,她这个做额娘的一直到晚上才发现,她觉得她真是太不称职了。 “你此言当真?”不过尔芙也没有这么糊里糊涂的就信了叶子的话,一边问着就已经大跨步的往上房走去,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这是尔芙第三次来西跨院的儿子房间。 她时候就很反感自家老妈,总是不经她同意就跑到她房间里来,所以她很忌讳这,就算是弘轩并没有这个习惯,她也很少来这里,就算想和弘轩话,也是让瑶琴、古筝她们来这里叫弘轩过去,让东西跨院成为一双子女的私人领地。 上房三间,当中堂屋,一张方桌、两把太师椅,外带几对官帽椅就是全部,东梢间是卧房,临墙摆着一张的填漆床,窗边摆着一张酸枝木镶云石板的罗汉床,当中分别是衣柜、穿衣镜等家具,显得很干净、利索。 而西梢间则是书房,装着若干书籍的书架,将房间衬托的格外有书卷气,一张足有单人床大的红木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还摆着一张还未写完的大字。 尔芙信步走到了卧房里。细细打量了一圈,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转头对着垂头丧气、兼忐忑不定的叶子。冷声道:“你先去西院等着吧,本福晋要去东跨院瞧瞧。” 完,尔芙一把抓起丢在床上的细棉布衣袍,转身就往外走去。 作为西院当之无愧的主人,尔芙的一举一动都被宫婢看在眼里,眼看着尔芙如一阵风一般从西跨院直奔东跨院而去,一些聪明人都开始注意起尔芙这场突然兴致引起的散步之旅。更是已经猜测出了几分端倪。 西院东侧的东跨院里,-10-10-10-10,∷◆如西跨院一般无二,一样的万寂静。一样的星光微微,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叶子这个不住压力主动投诚的变装太监而已。 “格格呢!”尔芙端坐在堂屋之中,眸光森冷的注视着下首跪着的一排宫婢,沉声问道。 由七奶嬷嬷升格成为教养嬷嬷。以后还有可能成为七心腹的管家嬷嬷之一的霍氏。与一旁与她一样做教养嬷嬷的对手田嬷嬷对视一眼,心中主意大定。 “启禀侧福晋,七格格领着近身婢女去园子里赏花了,许是过会儿就回来了。”霍嬷嬷言辞凿凿的回答,并未让尔芙的脸色变好,忙改口道,“若是侧福晋找七格格,不如奴婢这就打发人去园子里寻找!” “哦。也就是的人,很快能找到七来见本福晋了?”尔芙不怒反笑。冷声问道。 霍嬷嬷不是个傻人,之前她敢于言辞凿凿的替七打圆场,那是因为她了解西院这为侧福晋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日里很少有这般急吼吼找孩子的行为,只当尔芙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但是这会儿见尔芙如此反问,心里一沉,暗骂‘田嬷嬷老狐狸太奸诈’,却又不敢贸然改口。 满脑袋汗珠子的霍嬷嬷,有些无奈的扯出了个万金油般的借口,“启禀侧福晋,园子面积太大,又地形复杂,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 “好,不如本福晋就在这里等你们去找七,这园子大也大,也,这会儿色渐暗,想来就算是本福晋不过来,七那丫头也该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所以你安排的人在主要的几条路上寻找即可,估计没一会儿工夫就能碰到七了。 你本福晋的可对?”尔芙一脸冷森的继续道。 完,她还假模假式的出了三五个宫女去园子里寻找七。 这几个宫女看上去都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不过无一例外都是眼神灵慧的聪明人,若是七真的在府里,打发她们去寻找,便是七躲在假山里藏猫猫,想来她们也能将七揪回来…… 但是如果反之……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看着霍嬷嬷、田嬷嬷二人脸色齐变,尔芙已经肯定七不在府里,这一刻,她压根没有替自己个儿的机智和心思敏捷,感觉到半成功感,反而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无力感。 若不是她还不能很好的适应她已为人母的事实,习惯性的忽略七和弘轩这双儿女,自我安慰似的觉得他们都是聪明孩子,身边又有若干擅长算计的婢仆替他们把舵,总觉得不会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乱子来,哪会出现现在这种一双子女私自离府一整都不被发现的事情。 还记得她如七这么大的时候,便是她的父母忙得脚不沾地,也会抽空给她的班主任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可即便如此,尔芙还曾经抱怨过父母对她的忽视,甚至做过一段时间的叛逆少年。 相比之下,她简直比自己个儿的父母,还要更不称职,也亏得七和弘轩比她成熟,并没有因此就疏远她这个额娘,反而经常些趣事哄她这个额娘开心,一想到这里,尔芙就更加自责了。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尔芙不想再和霍嬷嬷、田嬷嬷打混下去,也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毕竟也许此时,七和弘轩正在危险之中。 “奴婢不知侧福晋所言为何!”霍嬷嬷似是打定主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对着已然呈现暴怒状态的尔芙。仍然死咬着七在府里的借口,坚持在这里和尔芙装样子。 尔芙冷冷地注视着霍嬷嬷几息时间,见霍嬷嬷仍然是一脸坚定的不肯开口。冷凝一笑,起身来到了霍嬷嬷的跟前,伸手抬起霍嬷嬷的下巴,b/i迫着霍嬷嬷与自己对视着,很有威势的微微俯身,对着霍嬷嬷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轻声道:“忠奸。如何分辨!” 霍嬷嬷忙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辩解,但是尔芙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如丢弃垃圾一般甩开了霍嬷嬷的下巴,一边扯着帕子狠狠蹭着手,一边冷笑着道:“你端着本福晋给你的饭碗,如今却把本福晋当傻子这般糊弄。你是觉得我瓜尔佳氏尔芙没有半脾气不成?” 事到如今。霍嬷嬷如何不知道尔芙已经发现七格格不在府里的事实,但是现下的情况来看,她已然是得罪了尔芙这位西院的主人,若是能好好完成七格格交代的任务,七格格肯保她一保,也许她还有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四爷府,重新寻个做教养嬷嬷的地方,过着虽不富足。但足以温饱的日子。 反之,若得罪了尔芙这位侧福晋。又坏了七格格吩咐的差事,那她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四爷这位当家男主人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 想到这里,霍嬷嬷只能被迫的一条道走到黑了。 “奴婢不敢。”自认算计得很好,且选择了最有利于她的路的霍嬷嬷,恭声答道,并行了个大大的叩拜之礼,连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之后,动都不敢动的撅在原地,希望能借此平息,或者是稍稍舒缓一下瓜尔佳福晋心中的怒火。 只是这位霍嬷嬷,算计的很好,却到底疏忽了最关键的一。 虽然她也曾做过母亲,却不比尔芙这货尽职多少,并不能理解尔芙这种担心儿女的焦急心情,忽略了作为西院主人拥有生杀予夺职权的尔芙能不能等到七和弘轩平安归来,再来处置她的事情。 尔芙闻言,心中恨到了极致,也顾不上什么做个体恤下属的好主人这事了,直接让两个吓得颤抖不止的宫女去西院那边搬人手了。 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树立她在西院威信的尔芙,理也不理被成为吓猴子的鸡的霍嬷嬷,转身对着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田嬷嬷,幽幽问道:“田嬷嬷,也如此么?” “奴婢只知道七格格和弘轩阿哥密谋离府的事情,至于这两位主子去了哪里,奴婢实在是不知道。不过奴婢觉得时间都已经晚了,还请主子早些安排人手去街上寻寻才是,也免得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格格和阿哥的千金贵体,至于奴婢等人失职之处,奴婢愿意领罚。”相比于霍嬷嬷,田嬷嬷更清楚尔芙现在想要找到孩子的焦急心情,忙不迭的将罪责背上了肩,同时出言提醒尔芙重关注事项,免得尔芙这位有些糊里糊涂的主子抓不住重。 “你很聪明。”尔芙冷冷一笑,沉声道。 对于尔芙的夸赞,田嬷嬷表示心里头一酸。 要是真聪明,她就该早早辞了这倒霉的差事,离开七这个不大听话的熊孩子,带着尔芙当初送上的丰厚赏赐,回家过自己个儿的日子去,而不是贪图成为一位出阁郡主的管事嬷嬷,想要替自家子孙求一场荣华富贵,做这般太过贪心的梦。 坐在上首的尔芙,心神不宁的等待了片刻,一瞧见古筝和文等人过来,便一连串的吩咐道:“古筝去正院求乌拉那拉氏安排人手准备接七、弘轩这两个蠢孩子进府,文去前院,找四爷安排人手上街寻人。” 一心惦记着弘轩和七的安危,尔芙并没有如其他母亲一般担心七的闺誉是否有暇,而藏着掖着的不敢大肆寻找,最终落得悲剧的下场,一来是她真心不觉得孩子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二来是七的年纪太,一般人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七的闺誉上。 所以就这件事来看,尔芙以为,七和弘轩的错就是私自出府中的‘私自’二字和不带护卫上,对于其他的,尔芙表示谁没年轻过,谁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呢! 同时,尔芙也没有忘记那个一心替七打掩护的霍嬷嬷。 “赵德柱、王守才将这老虔婆拉到前堂去,重责二十大板,让那些个心存不轨的刁奴看看,敢于挑战本福晋底线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尔芙冷声吩咐道。 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用花盆底绣花鞋的鞋底子在霍嬷嬷的手上碾了再碾,这才迈着步子回到了西院的上房里,接茬审问那个伪装成宫女打扮的叶子去了。 在尔芙看来,作为弘轩的近身太监,成日跟着弘轩进进出出的他,应该更了解弘轩会去哪里,或者是更方便她画下寻找弘轩和七的大概范围。 上房里的气氛,也很是诡异。 先是弘轩阿哥身边的叶子一身女装的出现,而且一出现就不声不响的进了上房,直挺挺地跪在堂屋里,仿佛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一般。 随后是东跨院的丫鬟急匆匆的叫走了正在摆饭的两位一等宫女——古筝、文。 紧随其后是被按在前堂前面庭院里暴打的奶嬷嬷。 最后是尔芙一脸阴郁,浑身戾气的回到了上房。 一些聪明人,根据这些线索,已然猜出了是两位主子那里出了事情,还有一些先就发现了些细枝末节的线索的机灵人,则是已经猜出了两位主子私自出府,至今未归的事实。 各方手段齐用,一道道关于两位主子的消息被送到了各个势力的手中,其中就包括一心想要让四爷后院里起火的老八手里。 老八捏着手里这条用密码撰写的信息,嘿嘿冷笑了两声,转身吩咐随侍太监去前院给一位名为‘吒赫’的幕僚送信,便径自去了书房,独留下正在与他对坐饮酒的年侧福晋傻愣愣的看着老八的背影出神。 “果然,他信任的怕是只有那位了吧!”年侧福晋默默地将杯中的残酒一口饮尽,一脸平静的吩咐宫婢收拾了席面,叫上了她兄长安排给她的智囊——云嬷嬷,进了落下帷幔的内室,遥望着正院的方向,满是苦涩的喃喃着。 “以老奴所看,也未必。 那位手中握着足以钳制住八爷的权柄,迟迟不肯移交,甚至已然凭借此势将手伸到了后院其他女人的肚子上,便是最初八爷对其爱之入骨,此时怕是也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对其不得不的忍耐。”云嬷嬷上前一步,取过了一盒年氏最爱的栗子糕,送到了她的眼前,又替她斟了一杯热茶,这才语气平缓的低声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神秘的穿越者和通达柜号 第四百四十九章 话到此处,云嬷嬷就幽幽停住了话茬。△, 毕竟在她看来,如果她都已经得如此清楚,而年氏还是那般浑浑噩噩地盯着八福晋郭络罗氏不放,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也不配享受年家为她操劳了。 年家传承足有百年,子孙皆颇有建树,不缺聪明人来替代她年氏在八爷府里的位置。 即使云嬷嬷是年羹尧、年希尧两兄弟寻来给年氏做智囊的人,也并非是年氏独有的,而是属于年家的,她只为年家的前途所考虑。 “嬷嬷的话,温慧都明白,刚刚也不过就是随口发发牢骚罢了,这事就不要传到两位哥哥的耳朵里了,也免得他们替温慧的事情烦心。”年氏也知道如今郭络罗氏的处境,未必比她好,可是丧子之痛,哪是那么容易就忘怀的呢,不过为了能获得年家更大的助力,她不得不将刻骨的仇恨都藏在心里,连最亲近的兄弟都不能。 “对了,嬷嬷,你可看清八爷手里纸条上写的内容了。”暂时平复心绪的年氏,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转身对云嬷嬷问道。 云嬷嬷,一个年遐龄辛苦寻觅到的狠人。 自就赋异禀,不但精通满蒙汉三语,且过目不忘,一眼所见之物,便如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一般,虽不能长时间深刻记忆,但是这种记忆也能持续数之久,这才是她被年家兄弟安排到年氏身边的原因。 “老奴瞧得真切。但是却看不大懂。”云嬷嬷微微蹙眉,似是正在回忆一般,足停顿了几息。才缓声答道。 年氏闻言,脸上一喜,招呼着云嬷嬷上罗汉床做好,亲手将笔墨纸砚送到了云嬷嬷眼前,一边研墨,一边笑着道:“那就劳烦嬷嬷将那些内容默写下来吧!” “好。”这种事,对云嬷嬷来。简直就如同飞机打蚊子一般大材用,不过她也没有显露出倨傲之色,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句,便就着年氏刚刚研好的墨汁,一笔一划的勾勒起来。 少是片刻,云嬷嬷就落下了最后一笔。完成了默写工作。 吹干了墨迹的纸被年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反而好像是绣在衣服上的花样一般,弯曲转折,半圆套着正圆的,“嬷嬷,你随着阿玛多年,可曾见过这种东西?” 年氏都不好意思称呼这种图案为文字。 “未曾见过。”云嬷嬷皱着眉毛,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这是个什么东西呢!”年氏一脸纠结的嘀咕着,就将这张画着古怪图案的纸凑到烛火旁烧了。只叮嘱云嬷嬷将这些图案记在心里,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随着火光吞吐,这张关于老八匆匆离去原因的秘密就这么消失了。 而如果此时,尔芙在场,一定会惊叫一声:“卧勒个去,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穿越者。” 那张纸上,画着的并非什么古怪花样,也并非什么不能理解的文字,而是在现代,连三岁孩童都认识的阿拉伯数字。 要这阿拉伯数字传入中/国的时间并不晚,甚至可以很早,早在十三世纪就已经出现了,可是并没有得到推广,所以能认识这种阿拉伯数字的人,除了像尔芙这样子的穿越者,便只有那些钻进书海的书呆子能侥幸识得了。 云嬷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也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年氏闷闷不快的进了内室和云嬷嬷话,那边老八已经来到了前院书房里。 一身藏蓝色长袍的吒赫,一见老八就忙不迭的迎上前,拱手笑道:“主子,不知道您这么晚叫某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吒赫,坐下话。” 胤禩摆了摆手,径自走到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坐好,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递到了吒赫跟前,笑着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那边的人传消息过来,是那人的一双孩子出来了,爷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爷该不该就让那俩孩子就这么消失呢!” “依某看,这事爷不该掺和进去。”吒赫眨巴着眼睛,随手接过纸条,细细品读了一番,心中就有了主意,“一来是因为这双子女就算是都留在了外面,那位府里还有大大几个儿子,并不影响他的后嗣问题,二来就是这纸条上所的那俩孩子没带护卫这事,就算是没带护卫又如何,谁能保证那人没给他们安排暗卫呢,或者是那人没有安排最后的保护手段给那俩孩子呢! 所以这事,某劝您三思,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作为老八的幕僚,吒赫这话得不算客气,但是却是真真将老八从梦里唤醒了。 是啦,虽那人的孩子不少,可是这一双子女却是他最宠爱的瓜尔佳氏所出,可以是他的眼珠子,哪会儿不安排些手段保护他们的安全。 想明白这些,老八放弃了让自己人出面的打算,但是却并没有放弃这次的机会,反而想到了借刀杀人这事。 “那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抓住这次的时机。”心里只有个大概的老八,轻声问道。 吒赫呵呵一笑,随手取过桌案上的笔,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墨字——三。 “这位最爱的事情就是捡漏和躲在别人身后补刀。 上次大爷和太子之争,他趁机挑破了太子多次向两江伸手拿钱的事情,获得了老爷子的看重,又借着张明德的那场风,将您害了一把,若是这次知道了这事。他会怎么做呢!” “好主意,只是这消息让谁送过去才好呢!”老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难事。 之前他那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三哥’领着一群老酸腐。一直窝在庄子里编纂新书,他也一直没有注意,所以并未安插什么人手、眼线进去,只有几个在外围收消息的人物,压根凑不到老三跟前去,不想这个不被他看在眼里的老三,居然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让他有苦不出,真真是窝囊透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安插人手和眼线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所以要这满城宗亲府邸,哪里是他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便只有老三这一处了。 “依某看。三爷未必对大位无心。既然有心就会有些手段在暗处,所以这消息怎么送过去,主子大可不必操心,只需要流露出调动人手的意思就好。”吒赫却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为难的,他八爷能在其他府邸安插眼线,三爷自然也是可以的。 “你得很有道理。”对此,老八是认同的。 老八又细细的和吒赫探讨了一番,低声叫出了躲在暗处的暗卫。轻声吩咐了几句,便笑着拉吒赫离开了府宅。径自往南城去了。 南城,一处并不起眼的胡同里,只带着两个厮随侍的老八和吒赫出现在了一套三进宅院之中。 布置的雅致、温馨的上房堂屋里,一桌看似寻常,却很是用心的席面旁,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打扮妖娆的女子,如没了骨头一般的倚在老八的怀里,笑嘻嘻的道:“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难道您不怕您府里的母老虎发威吃了您呀!” “爷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居然敢调侃爷了。”一改往日儒雅君子气质的老八很是猥琐的捏了捏女子的下巴,满眼情/欲的哑着嗓子,沉声道。 “哼!”女子娇哼一声,起身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拧着帕子,冷声道,“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奴家不过就是个人物,哪敢调侃您吧,不过今个儿奴家身子不爽利,便不再这里伺候了,也免得碍了您的眼。”着就作势起身,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就此离去一般。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脾气可比爷的大多啦。”老八忙拉住了女子的柔荑,陪着笑脸的着话,同时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镶嵌着如鸽子蛋一般大红宝石的金银绞丝镯,动作麻利的套在了那女子的手腕上,“瞧瞧这玩意可喜欢,这可是今年江南送上来的贡品,底下就这么一个。” “俗气。”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声道。 “这可是上好的红宝。”老八虽然不大懂首饰,但是也知道内务府那些人不敢拿烂货糊弄他,见女子这般做派,只当女子是在拿乔,忙解释了一句。 “这玩意要是糊弄那些没见识的乡下婆子还行,看着闪闪亮的,一瞧就值钱,但是放在奴家这,奴家还真是不稀罕。”女子微微撸了下袖管,露出了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镶细碎红宝的赤金手链,一脸爱惜的摩挲着一枚枚如米粒大的柳叶状细链子,冷笑着道。 两只如羊脂美玉般的手腕上,分别带着两件不同的首饰,高下立现,虽老八自认自己个儿拿来的东西价值不菲,却并不能衬托女子的柔美之意,相反女子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手链,虽然红宝石都很,却如星辰般衬托着女子如皎月般的紧致肌肤,而那条用一颗颗米粒大柳叶串在一起的手链,随着女子的动作,片片柳叶闪动,显得格外灵动,更是上上之作。 “是爷俗气了。”褪去皇子光环的老八,笑着赔罪了一句,轻声问道,“这链子,爷之前没见你戴过呀,倒是衬你。” “那当然啦,这可是炫彩坊今年年初新推出的新品,全下就那么五条,三条进了宫里,一条流到了盛京,奴家手上这条是京中的独一份呢!”那女子满脸自得的道,却浑然忘记了老八送给她的那个镯子是下独一份的事情,显见这东西也不是限量就好,还要真真正正的漂亮才是。 “哦,炫彩坊……爷倒是好像在哪里听起过。”老八笑着点了点头,趁着女子不注意,又将女子重新拉回到了膝上坐下,一边摩挲着女子柔若无骨的手腕,一边偷偷摸摸的将他送出的那枚绞丝镯子取下。 “听,下月初,炫彩坊还要推出新品呢!”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八的动作,幽幽道。 “难得入了你的眼,你喜欢就好!”老八笑着将那枚价值千金的绞丝镯子随手丢在了一旁,揽着女子的纤腰,朗声道,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鎏金的铜牌,送到了女子手里,“这是通达柜房的凭证,你想要用钱,只管去取就是啦。” 通达柜号,京中一家颇负盛名的保存贵重物品的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不记名,且完全为寄主保密,只要你手里拿着柜号出具的凭证,便可以将东西取出来,不但不会暴露自己个儿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到底取了什么,存了什么东西。 若特色是不记名,那安全性就是通达柜号的最大优点了。 之前有些脑子活动的人,也曾想过各种方法,或骗、或抢的夺得柜号里的那些贵重东西,但是无一例外都铩羽而归,轻的是被打个半死丢了出来,重的就连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而像老八这样子想要寄存东西的人,自然也会谨慎的调查主家的背景,只是也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连通达柜号的主人是男是女,老八现在都是不知道的,更别提其他人啦。 不过有这么个寄存东西的地方,老八还是觉得狠放心的,所以自打他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又让人几番试探之后,便将府里那些堆在库里的金银珠宝见不得光的东西,统统送到了通达柜号里,由若干个暗卫,分批分次的存在了柜号里,换回了百余枚凭证。 此时,他交到女子手里的凭证就是其中之一,其中存放了足有万两的银锭和几斛珍珠、宝石等物。 “这东西怎么用呀,奴家可从来没去过柜号取东西,别到时候闹出误会来,再给您惹了麻烦。”女子把玩着手里的凭证,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是孩子拿着这东西都会用。 去了柜号,你只需要将这枚凭证,交给柜号的人,他们的人就会把你领到一处隐藏在地下的库房之中,而这时候,柜号的人会为你指明方向,引领你来到这枚凭证所代表的库外头,然后他们就会离开了。 等你取好了东西,再扯动库房外头的一枚铜铃,便会有人再接你出去。”老八倒是亲自体验过几次那样的服务,驾轻就熟的很,三言两语就明了凭证的用途和用法,打消了女子心底的疑虑。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章 有心计的女人 第四百五十章 “那要怎么打开库呢?”女子低头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鎏金凭证,悠悠问道。 “傻瓜,这就是打开库的钥匙呀。”老八伸手刮了刮女子的鼻头,笑着回答着,“不得不,通达柜号的主家设计得真不错,连钥匙都设计得格外不同,要是没在柜号租赁过库,怕是都不识得这东西的用处。” 着,老八就让女子仔细看了看那枚鎏金凭证,前后除了图腾似的花纹,连一丁证明凭证出处的文字都没有,便好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精致、巧妙。 女子闻言,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忧色,轻声答道:“那这东西交到奴家手里,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么?” “当然不会,爷不是过,这凭证是唯一证明库主人身份的物件,所以在谁的手里,这库就是谁租赁的。”老八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端着酒杯,一口饮尽美酒,略有些含糊的答道。 “原来是这样。”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心翼翼的将凭证贴身收好,笑着嘟哝了一句,扭头看了眼窗外越来越高的皎月,轻声道,“色都这么晚了,你要是再不走,怕是就赶不上进城的时辰啦!” 作为想要夺嫡的皇子之一的老八,虽然敢背着郭络罗氏这个善妒的女人在南城这边养了外室,却从来都不敢在外留宿,甚至连暴露身份让守城的守卫在他错过进内城的时辰。打开内外城之间的城门都不敢,所以就算是他十分舍不得这个妖而不媚的女子,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将她吃进肚子。这会儿,也只能默默地忍耐着。 想到这里,老八不禁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很是不舍地捏了捏女子的柔荑,幽幽道:“本想好好陪你话的,不成想又这么晚了,那你也早些歇着吧!” “好啦。爷就快回去吧,要是实在想奴家,不如明个儿就陪奴家去城外走走。”女子笑着在老八脸上落下一吻。又吩咐婢女捧着熏香在老八身边绕了几圈,驱散了她在老八身上留下的女儿香味,这才满是娇羞的送着老@≥@≥@≥@≥,≌︾八出了院门。 重新回到上房堂屋里坐定,女子摆手示意在旁戳着的一个婢女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起来。又叫了另一个婢女取来热水。便自顾自的进房间里洗漱去了。 撒了花露的温水,馨香扑鼻,屏退了想要伺候的婢女,褪去一身伪装的流苏,无力的倚着桶壁,闭着眼睛想心事。 她是个可怜人,流苏如此想着,她与姐妹自就被渣爹卖到了戏园子里。吃尽了辛苦,总算是有所成。又被贵人买到了京城来,本想着苦日子是熬出头了,却不想又掉入了新的坑里。 那贵人身份高贵得难以想象,却也冷酷得让人心寒。 在京中无所事事的过了两年光景,那,突然出现了个面白无须的男子,领着她来到了一处漂亮得如庭宫阙般的宅子里,见到了那个冷峻的主子。 从头到尾,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只问了她一句:“你可愿意为爷办事?” 浑浑噩噩的她,哪里敢不呢。 那一是她生命中的转折,被她视为拘束、禁锢的卖身契化为了一团火光,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随之一颗苦涩的药丸就被那个男人送到了她的眼前。 从那起,她成为了南城一处戏园子里的刀马旦,不只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本来一心想要不被人注意的她,居然被一个喜欢听戏的官员发现后,送来给老八增添乐趣的。 被送往老八府邸的前一,她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谋得八爷的宠爱。 为了能活下去,活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她整晚都不曾睡下的考虑着该怎么谋夺老八的注意,结合坊间的传闻和那位注意到她的官员给的资料,她想出了个掉着卖的主意。 所谓越是容易得到就越不被人珍惜,唯有勾起他的兴趣。 次日,她借口不想八爷被人诟病私德,只愿意留在外头等着老八过来,宁可没名没分,也不愿意以下九流的戏子身份进府为格格,把老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但没有因为距离疏远了她,反而更加惦记着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衣裳首饰,从来都是挑最好的送来,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功夫不错的暗卫,作为婢女在这处宅子里伺候着她。 她知道,这两个暗卫婢女,既是保护她,又是来监视她的。 身为皇子的老八,哪有那么容易就相信她这样的女人,好在那个让她来到老八身边的男人并没有让她做什么,她也就乐得轻松了,成日里把自己个儿当成金丝雀,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缺什么、少什么就让婢女给老八去送信,再不然就是在院子里吊吊嗓子,免得荒废了这身本事。 一来二去,她倒是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没有个能真话的伴,好在她最近找到了新的打发时间的地方,那是一处在外城和内城交界处的茶楼——月华楼,茶楼规矩,只接待女客,内里招待客人的,亦是清一色的女伙计,另外一楼还有戏台子,有女书人在台上书,隔三差五的还有舞姬表演歌舞,很是有趣。 最重要的就是她能在那里见到很多有相同气味的人。 听,明个儿月华楼会安排戏班子来唱昆曲,婉转迂回的唱腔,绝对是她的最爱,她可不能错过,至于去那个什么通达柜号去取银子,她表示最近还不需要,她手里还有百八十两银子,要是不去置办新首饰。足够她零花半个月啦。 想到这里,流苏腾地从水里站了起来,“芍药。” “奴婢在。姑娘怎么啦?”芍药就是老八安排给流苏的暗卫之一,芍药知道这位流苏姑娘不喜欢别人在她沐浴的时候进去,所以就算听见流苏在里面喊她,也只是站在了净室门口,轻声答道。 “你抓紧时间去趟月华楼,给我订个雅间,明个儿我要去听戏。”流苏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吩咐着。 “那奴婢这就去。”芍药也知道流苏就这个爱好,倒是也没有多耽搁,回了一句就往外走去。连件衣裳都没换就往月华楼的方向冲去。 而替她芍药在流苏身旁伺候的茉莉,则已经捧着干净的中衣进了净室。 …… 与此同时,四爷府里,已经是乱作一团。 本来已经散了头发躺下的乌拉那拉氏。听了福嬷嬷的回禀。忙不迭的起身,将长发随便挽了个纂儿,裹着貂裘大氅就来到了西院。 反倒是四爷,很是镇定,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这才回来啦。 “看样子是真急啦。”四爷一进院门就看到了院子里,软趴趴瘫在地上的霍嬷嬷和旁边几个脸色惨白跪着的宫女,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嘟哝着。 随即,四爷又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吩咐苏培盛把那些宫女都打发回去,别在这里跪着了,免得过后让尔芙发现她们都累病了,到时候又自责。 不得不,不管什么时候,四爷都是尔芙的守护者,默默替她打扫着留下来的尾巴。 比如之前她院子里替她打理所有事的大嬷嬷,还是现在能干的瑶琴,统统都是四爷找来的狠人,还有她和佟佳贵妃不管不顾设下的苦肉计,最后也是四爷替她们收的尾,只不过这些事情,尔芙统统不知道而已。 “担心弘轩她们?”四爷笑着道。 尔芙这会儿正在闹心,一见四爷这张笑脸,那恨得是眼冒绿光,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咬死他算了,如果不是需要四爷安排人手去寻找弘轩的话。 “好啦,那两个皮猴子,一会儿就回来啦。”玩笑开过了就不好啦,四爷也没有真的惹急了尔芙,便牵着尔芙的手,走进了东次间,对着同样满脸着急的乌拉那拉氏浅浅一笑,朗声道。 “阿?”尔芙有些呆滞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声。 “你这个当额娘的真是太不尽责了,孩子出去一整了,你这到晚上才发现,也亏得爷不像你这么糊涂,不然就算是爷把府里人都撒出去,这偌大的京城想找两个人也不容易呀。”四爷伸手了尔芙的脑门,似是数落,实则调侃的低声道。 “我就爷不会不安排后手的。”乌拉那拉氏比尔芙先反应了过来,也跟着打趣了一句。 “那俩孩子身边都有暗卫跟着,刚才爷过来的时候就收了消息,这会儿正从外城往回来呢,要这俩孩子也真是胆子大,居然连个人都不带的就往外头跑,还跑到最热闹的前门外去啦,还学着那些文人雅士往成为的桃花林去了一遭,这才误了回城的时辰。”四爷三言两语的将暗卫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尔芙,随即一脸严肃的道,“这次,爷不许你护着她们了,今个儿这事必须要狠狠罚她们,才这么一大就这么大胆的胡来,任由咱们在府里担惊受怕。” “得对,尤其是弘轩,平日里看着踏实稳重,怎么也带着七这么胡来。”尔芙连连头附和着。 “七也有错,她本来就是姐姐,不能督促弟弟上进就算了,还跟着弟弟胡闹。”四爷见尔芙这般护着女儿,不禁有些同情本该被看重的儿子,连忙补了一句。 “才不是,七只比弘轩大那么一,哪里管得住主意那么大的弘轩,有时候,我都觉得这弘轩胆子真是太大啦,也是爷太宠着他了,把他宠得无法无的,这才多大就敢偷着出府,要是再大,怕是这偌大的京城都装不下他啦。”尔芙白了眼四爷,冷声道。 一旁围观四爷和尔芙拌嘴的乌拉那拉氏,无奈得摇了摇头,打圆场的拉住了又要掐到一起的二人,低声道:“孩子没事就好,你们俩就别内讧了,先踏踏实实的吃口饭吧。”着就指了指堂屋摆得都凉透了的饭菜,提醒四爷,尔芙还没有吃饭的事实。 “都气饱了。”尔芙郁闷的嘟哝着,狠狠瞪了一眼四爷,扭头吩咐瑶琴和古筝把饭菜都送到后头,交给生子热热,“福晋姐姐都歇下了,还被折腾过来,不如先搭着锦被歇歇,等会儿,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再回去吧。” “算啦,我就不陪着你枯坐着啦,先回去了。”乌拉那拉氏见尔芙下了逐客令,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 “一块吃一口!”四爷抬手按住了要起身的乌拉那拉氏,轻声道,“这弘晖进宫陪娘娘去了,估计你这晚上又是没吃东西吧!” “那妾身就再叨扰一会儿。”乌拉那拉氏没有理会四爷的问话,微微头,笑着答道。 尔芙本就是随口一句话,并没有逐客的意思,所以也不觉得乌拉那拉氏的话有什么问题,笑着让古筝送了热茶和心过来垫肚子,转身进内室取了一条被子,搭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腿上,“虽现在是春日里了,但是这晚上气温还低,屋子里的炭炉又都撤了,别着凉了才好。” 完,便又打发古筝去厨房灌了个汤婆子回来,交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让她抱着暖身子。 “我哪有这么娇气。”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拒绝尔芙的好意,笑着接过了尔芙送上的汤婆子,随口嘟哝了一句,转头和尔芙起了家常话。 而四爷也径自去了西次间的书房,打算趁着这工夫练会儿字。 “咦,这是什么?” 刚坐到书案后头,还没有等苏培盛替他挽好袖子,四爷就注意到了尔芙之前勾勾画画写的那些个数据,对照着一本本翻开摊着的话本子,细细查看了一番,四爷的眼中一亮,忙招呼苏培盛研墨,扯过一张字,亲手铺好就抄写起来。 之前,尔芙起文贼的事情,四爷虽然看似毫不在意,但是心里也涌起了层层波澜,相比于尔芙的关注在这些话本子上,四爷的注意力则是在那些所有学子都人手一册的四书五经上,如果有人将书局发售的四书五经,私自印刷,那后果绝对非同可。 不但如此,还有那些所谓的名人注解书籍,更是最让四爷担心的……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多吃些 第四百五十一章 生子到底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即使知道前面有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尔芙等三位主子在前头等着开饭,做起事来,亦是有条不紊的,如正在演奏乐团的指挥一般,调动着厨房里的几位帮厨和帮佣娘子,以及烧火的丫鬟,一块忙活着。 不过片刻工夫就将一桌子席面预备妥当,除却之前就上过桌的几道菜外,又另添置了几道考手艺的大菜和几道山珍美味,凑齐了四冷盘、四热菜和两道汤品,并一盅熬煮了一个多时辰的鸡丝粥,交到了来取食盒的瑶琴和古筝手里。 “甜品还没置办,等主子那边吃得差不多了,你再过来取吧!”生子一边把食盒送到二人手上,一边低声交代着。 “今个儿甜品是什么?”古筝笑嘻嘻的接了一句,轻声道,“别我不照顾你,前头正热闹着呢,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波呢,到时候砸了你的手艺,咱可就真帮不上忙了。”完,古筝就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胖手,一脸的坏笑,摆明了要索贿的样子。 “米团子。”生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取过一旁装着食材的碟子,没好气的道。 “就这……咦,您还真是好意思往主子跟前送。”这次连一旁正拎着食盒拉扯古筝抓紧回去的瑶琴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的抢白着,“咱们主子的喜好,您可是最清楚了。您觉得这玩意能和主子的口味?” 作为一个将满足尔芙味觉为终极目标的男人,生子做出的菜肴、汤羹,尔芙就没有不喜欢的。这会儿居然被个丫鬟怀疑,他表示很不开心好不好,虽这米团子做起来简单,可能味道也一般,但是那是一般人做的,瑶琴怎么能拿那些普通人的手艺和他的比呢,生子如此想着。 “瞧人啦。是吧! 既然你们不急着回去,那咱家就给你们好好道道这道甜品吧,来这米团子就是把蒸好的粳米饭捏成团子形状。里面或是放上些豆沙,或是放些蜜枣之类的东西,但是咱家哪能做出那么随随便便的东西来。 你们看,现在这米团子已经夹杂着砂糖捏好。里面又放了甜滋滋的贡枣。一会儿再下油锅这么一煎,外酥里嫩,别提多爽口了,正适合今个儿这样的时候。 咱们主子虽然看起来和主子们不亲近,那却是真把主子放在心口里的,估计早就是满肚子火了,这饭菜上去,怕是也吃不了几口。等主子们一会回来了,好好哄哄咱们主子。包管咱们主子这胃口就开了,到时候也就觉得饿了。 到时候,你们再把这米团子送上去,既能填饱肚子,又不会让咱们主子吃撑,胃里头不舒坦,还不会发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到这里,生子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双手环胸地靠在了面案上,用下巴对着外面扬了扬,嘟哝了一句,“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当差的,明明是来取食盒的,居然还站在这里闲聊,这也亏得是主子性子好,要是落在咱家手里,把你们都打发出去扫院子去。” 完,生子也不理会气得连连喘粗气的古筝,一扭身就进了里面的操作间,收拾他的家伙式去了。 “好啦好啦,他得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主子那还等着用饭呢!”瑶琴忙拦住要冲上前和生子拼命的古筝,柔声劝道,同时也对着门口候着的二等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提着热水过去给几位主子洗漱和安置桌子。 四冷、四热、两道汤品,整整十道菜。 单靠罗汉床上的那张茶桌,那是万万摆不下的,必须要在堂屋里摆饭了,考虑到自家主子打早起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瑶琴表示提前一秒钟安排好都是好的。 这边,瑶琴和古筝一手一个大食盒的拎着,自然是不敢走快,所以只能让这些跟过来帮忙的二等宫女帮着忙活了,谁让这些入口的东西,她们不敢交给这些不知道是忠是奸的二等宫女,只能自己个儿拎着了。 有些无奈的二人组,苦涩的笑了笑。 “你这些丫头怎么就那么傻,主子是个多好的人!”古筝拎着食盒,刚一走上后门口的台阶就看见一个三等宫女打扮的宫女正在墙角和人偷偷摸摸的话,压不住心里好奇的吐槽着。 “别这些用不着的啦,就算是你过去询问,她们也不会承认,反倒耽搁了主子那边用饭的时辰。”一看古筝又要冲过去管事,瑶琴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古筝的去路,低声提醒着。 瑶琴这话得,倒是半点不错。 这各府各院,处处都有别人的眼线,除了这些想要夺位的皇子会安排人手做眼线,还有些官员、宗亲也走这路子,所以管是管不过来的,防也未必能防得住,要是不真真实实的按住手,绝对不会有人承认的。 就算是闹到尔芙、四爷跟前去,顶多也就是把当事人调去其他地方当差就是了,压根处理不了。 谁让这些伺候人的宫女都是旗下人呢,正经的上三旗包衣,内务府都记档在侧的,缺一个、少一个的还成,内务府那帮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要是丢得多了,作为内务府总管的宗亲大人们,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而且一些宫女身后,还有内务府大家族的影子,简直就好像蚂蟥一般,叮上就不撒口,你一时间又奈何不了她们! 所以一般各府处理这样的事情都是调走、调走、调走…… 可是就算是调走了原来的眼线,调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干净与否。所以瑶琴才会对这样的事情漫不经心,只是将那些举止奇怪的宫人记在心里,默默提防着而已。 不过古筝是个直肠子。不太习惯这样的处理手法,总是和那些与其他人偷偷摸摸接触的人发生争执,好在这西院的人都知道她在尔芙跟前得脸,加之有些宫人实在是做贼心虚,这才会让着她几分,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瑶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拉着满脸不乐意的古筝进了上房。 堂屋里。早已经并列摆上了两张方方正正的红木雕吉祥图样八仙桌和官帽椅等家具,几位主子也已经净手漱口,只等着开饭了。一见如此,古筝也顾不上心里头那点不自在了,忙让文将已经预备好的滚锅摆在桌子正中央,将两道滚烫的汤品——羊肉汤和老鸭粉丝汤摆在上头。便开始接过满手里的碗碟。开始分餐具了。 对面,瑶琴也没有耽搁,热菜凉菜,按照一定规律摆好,又将几杯热茶摆在餐具旁边,便进去请尔芙等人出来用饭了。 饭前,一定要喝碗汤顺顺气、开开胃,这是乌拉那拉氏的习惯。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私下里。一块用过几次饭,倒是也知道。不用福嬷嬷上手,便已经亲手将一碗热腾腾的老鸭粉丝汤,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边,笑着道:“生子的手艺还成,这汤闻着不错,色泽也鲜亮,您尝尝。” “让福嬷嬷来就是了,咱们俩就别互相客气啦!”乌拉那拉氏也微微欠了欠身子,双手捧着汤碗,放到了眼前,柔声道,“你要是再这么客气,这饭就不好吃了。” 着就支使福嬷嬷替尔芙添了一筷子的蟹黄豆腐。 四爷府用的豆腐都是自制的,用料十足,嫩滑弹牙,调味用的蘑菇,更是产自长白山的正经山珍,鲜香美味,再配合顶级鲜味的蟹黄,那滋味真叫人放不下筷子。 “行了,平日里怎么用饭,今个儿还怎么用,别摆那些虚礼了。”四爷扒拉了一口热粥,便看见席上两个女人客气的样子,笑着打趣道,“要爷,你们就是不饿,瞧瞧爷这大口大口吃着,那叫一个香,哪有工夫瞎客气啦。” 着话,四爷也不去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脸无奈的样子,伸手舀了一勺筋头巴脑,故作夸张的嚼着,大口大口喝着碗里的热粥。 要不,这人就不能嘴太急了。 这不,四爷这边刚往嘴里塞了两口粥,便哀嚎了起来。 原来,这位爷一时兴奋,又打着故意气人的心思,居然忘记了粥才出锅,甚至连炖盅壁还是滚烫的事实,这么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连吹都不曾吹过一口,一下子就把舌头烫了,连忙灌了几口茶水,这才算是缓解了那丝疼痛。 尔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让古筝给四爷换了一杯温度低一点的茶水,打趣道:“要我,爷还是专心些吃饭才好,免得再烫了舌头,这真要是烫伤了,可不好让太医瞧,毕竟您也丢不起这脸不是!” “去去去,别气爷。”舌头还有些发麻的四爷,摆了摆手,含含糊糊的道,“专心吃饭,不许话了,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都被你丢到脑后去了吧!” 完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拧了拧身子,一边继续吃饭,一边轻声嘀咕着,一会儿那道蟹黄豆腐咸了,一会儿焖黄鱼淡了,总之这满桌子菜就没有合他胃口的。 可是就算是四爷吐槽不止,这是半点没少吃。 一炖盅的热粥,他自己个儿就喝了一大半,桌上几道实打实的肉菜,也没少吃,反倒是尔芙,只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捧着一碗汤,口口地抿着,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双眼睛一直往门口瞟,显然还惦记着在外面没回来的弘轩和七两个孩子。 “行了,你就别看了,他们要从城外回来,哪有那么快,再俩孩子年纪还,这马也不能骑得太快,不然也不安全呀!”四爷注意到尔芙不算太好的脸色,笑着安慰了一句,同时将一块迷你版的驴肉火烧,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又将一枚炖得酥酥烂烂的鸡腿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让俩人都多吃些,别成日里总吃那口‘猫食’。 其实这话,他主要是给乌拉那拉氏的,尔芙平日里吃的不少,这就是心里头惦记着孩子才没有胃口,而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吃得很少,连秋日里赏菊宴,也不过就吃一只蟹就饱了,实实在在的吃‘猫食’。 此处,‘猫食’无贬义,只是形容女子吃得少,饭量。 “好了,妾身之前就用过些饭了,当然吃得少了些,再之前还喝了一碗汤呢!”乌拉那拉氏声解释了一句,免得四爷担心。 尔芙也是如此,轻声道:“之前用过点心,这会儿吃饭,当然不如爷吃得多了,再咱们两个都是弱女子,哪能比得过爷一个大男人吃得多,要真是咱们比您吃得多,您就真该反省反省了。” 完,她也没有将那枚迷你版的驴肉火烧丢在碟子里不管,低头,两三口就将只有一寸见方的驴肉火烧吞进了肚子,又重新放下筷子,端起茶碗往下顺了顺,这才继续捧着汤碗,口抿着。 一碗汤,尔芙足足喝了一盏茶的工夫,直喝得汤都凉了,这才等四爷放下筷子。 “吃饱喝足,这困意也来了,妾身就不陪爷和尔芙妹妹久坐了,等弘轩和七俩孩子回来,打发她们给妾身送个信就是了。”乌拉那拉氏扫了眼堂屋里正收拾着的瑶琴等人,笑着了句,便让福嬷嬷取来了她来时穿着的裘皮大氅,起身告辞了。 “福晋,不如换身衣服再回去吧,这夜里风大。”尔芙忙跟着起身,轻声道。 “太麻烦了,左右也没多远,紧走几步就是了。”乌拉那拉氏见外面的月亮都高了,不好意思再久留,便拒绝了尔芙的好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语气轻柔的安慰道,“咱们爷做事最稳妥,绝对不会让俩孩子遇到危险的,顶多就是回来得稍晚些,你就别太担心了。” “我也知道爷做事稳妥,可是这心就是放不下来,要不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呢。”尔芙边,边扶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乌拉那拉氏,走到了廊下,一路将乌拉那拉氏走出了院门外头,这才被乌拉那拉氏推着回到了院子里头。 乌拉那拉氏背对着路的方向,连连对着尔芙摆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快回去吧,你穿得太少了,我这就走了,记得俩孩子回来,你别太厉害了,免得吓坏了她们!”,这才扶着福嬷嬷的手腕,迈步往正院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二章 诱导 第四百五十二章 尔芙笑着连连点头应是,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这才带着古筝和瑶琴,一路跑回到了上房,也不理会四爷那副古怪的表情,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甩了鞋子就钻到了乌拉那拉氏刚刚搭在腿上的锦被里暖身子去了。¥f, 春寒料峭,那真是一点都不玩假的。 青朗日,站在太阳底下,穿着薄薄的夹棉衣裳,人们都觉得热了,可是这会儿,只是在外面略站站,尔芙就觉得好像站在冰水里一般,寒意侵体,遍体生寒,一个劲的想要打哆嗦。 “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四爷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古筝送了一盏香茗上来,温声道。 尔芙含糊的咕哝了一句,心把被子往身上缠了缠,这才捧着茶碗,口的抿了一口,“外面还真冷,早知道爷在俩孩子身边都安排了人,我就不折腾福晋这一趟了,也不知道正院那边有没有准备姜汤那些暖身子的东西……” “你就别操心啦,福嬷嬷是跟着福晋的老人了,哪会不了解福晋的身子,该准备的东西,自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算是有疏漏的地方,旁边还有其他宫人跟着呢,绝对不会疏忽了。”四爷笑着磕打着桌边,缓缓道,“倒是你这边,想好怎么教训那俩个调皮的孩子啦?” “甭管为了什么出去,先打一顿再。”尔芙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道。 “太粗暴!”四爷闻言。摇了摇头,“还是该问问她们为什么要出去才是,毕竟她们才那么一点点大。也就是跟着咱们出去过几趟,哪来的胆子往外跑,或者是什么人给她们提的醒,出的主意,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着,四爷就满是深意的看了眼尔芙,似是在提醒尔芙注意着什么她忽略的细节。 果然。坐在茶桌另一侧的尔芙,闻言脸色一变。 只见她一双手紧紧地捏着柔软的蚕丝锦被,关节都攥得发白了。整个人如入定的老僧一般出神了。 是啦,是她陷入了思想误区,忽略了她与七、弘轩成长环境的大大不同,而忽略了那些一眼就能发现的细节中的问题。 她来自现代。自就是看着动画片和各类连续剧长大的。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种种好奇,又早早就接触到了各类咨询轮流轰炸的网络,当然敢于做出那些父母看起来很古怪的叛逆行为。 弘轩和七接受的是传统教育,跟着满腹学问的师傅,学的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住的是深宅大院,看的是谋划人心的种种阴谋算计,对外界的好奇心。必然远远低于她尔芙的时候,绝不会不通知她这个额娘一声就往外跑。 而且就算是俩孩子想要出去。见见世面,秉承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则,她们也不会舍弃了那些负责守卫她们安全的护卫,只两个半大孩子,领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宫女、太监就往最乱的南城跑。 “两个家伙都很聪明,要想动她们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定然是她们信任的人,而家伙儿能信任的人不多,估计很好找出是谁动了她们吧!”想到这里,尔芙很快就想出了蛊惑她的一双儿女出去冒险的人选范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四爷,轻声问道。 四爷闻言,又是一笑,避而不答的转身打开了柜门的一角,取出了一个装着琥珀核桃的攒盒,漫不经心的放在尔芙的眼前,而她自己个儿则捧着茶碗,似是渴极了一般的不停喝着,一直看到尔芙不自觉的伸手去抓琥珀核桃吃,这才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里空得只剩下茶渣的茶碗,指着尔芙已经吃了两颗的攒盒,缓声道:“确实如你所的一般,要想动她们,必须得是她们信任的人。 但是你看到你不自觉的想去吃吃的动作,有没有换个思路想想,也许对方选择的并不是鼓动她们去做,而是诱惑呢! 比如一些新奇的所在,比如一些文学典籍中出现的桥段,或者是某种精致、美味的街边食…… 如果爷是这个人,不会选择正面鼓动她们。 因为人都是有戒心的,便是孩子也不例外,何况她们这种自就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的孩子,而如果是诱导,那就容易许多了,大可以从很多细节着手,徐徐而至,如爷时候用蜂蜜抓蚂蚁一般,将蜂蜜滴在发现蚂蚁窝的树洞、墙角等位置,一滴滴的滴到安排好的器皿之中,虽然这方法慢,但是却每次都能成功。” 尔芙看着手上沾着的核桃渣,哑然一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四爷这法更靠谱些,比如刚刚,她虽然觉得四爷突然拿出攒盒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见四爷一直喝茶没话,她晚饭又没有吃饱,便有些不自觉地拿起琥珀核桃吃了。 “古筝,去问问奶嬷嬷,最近俩个孩子可曾收到过什么吃的、玩的东西,尤其是从外面来的东西,不拘大,越具体越好,越全面越好。”尔芙有些嫌弃四爷这种实验似的教行为,狠狠横了一眼四爷,转身对着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轻声吩咐道。 古筝应声称是,忙往两侧跨院跑去。 七的奶嬷嬷之一——霍嬷嬷刚刚才受罚过,这会儿刚抹完药躺在床上哀嚎,一见古筝进来,先是脸色有些难看的打了个激灵,随即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不顾身份的连连虚虚叩首,嘴里头着奉承话尔芙和古筝的话,希望古筝能看在她如此老实的份上,在尔芙跟前美言两句。别让她再出去受罚了。 “嬷嬷,您身子有伤就别动弹了。 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主子让我问你。最近主子可曾收到过什么吃的、玩的的东西,不论谁送来的,只要是从西院外头来的就算,得越具体越好!”古筝虽然性子直,但是为人本分,最恪守规矩、礼法,见嬷嬷行如此大礼。忙上前扶着霍嬷嬷重新趴好,语气和缓的低声问道。 霍嬷嬷听古筝完,脸上终于恢复了两分血色。但是仍然不敢怠慢,连连招呼古筝坐下话,挂着满脸的谄媚笑容,似是回忆般蹙着眉头。殷勤答道:“玩的东西。别的奴婢倒是没有注意到。 不过之前见主子摆弄过一个那种的紫铜风箱和八角凉亭,看起来做工精巧就如真的一般,那凉亭的门窗、板凳、房顶屋檐等零件都能卸下来,这还不算什么,那风箱就更精致了,与奴婢老家用来烧火的那种风箱一般,唯有材质不大相同,且上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玩得起的东西。” “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么?”古筝一听,眼睛里闪过一缕光彩。连忙问道。 “左不过就是管事嬷嬷那边送来的,因为要是外面人送过来的礼物,奴婢都是要按照礼单登记入库,再报到主子那里的。”那套玩意虽然精巧,但是在四爷府来,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霍嬷嬷也并没有把这东西放在心上,之所以记得,只是因为那东西精致些,主子摆弄的时候多了些罢了。 古筝也明白这其中的不同,毕竟要是外面人送来的东西,那是要回礼的,所以不论是主子是否喜欢,下头的负责管库的婢仆都要先行登记造册,免得有所疏漏,落了给送礼的客人回礼。 府里管事嬷嬷让人送过来的东西,则多是份例内的东西,一些东西,并不需要记录的太清楚,尤其是像那些给主子们打发时间的玩意,就像西院管库的瑶琴不会把管事嬷嬷送来的那些话本子,细细登记造册一般。 当然这点,西院里,也因为有爱书如命的古筝帮忙,所以将那些话本子送来的时间、书名等相关信息,记载得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其他的么?”古筝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古筝的问题,太刁钻,便是霍嬷嬷能过目不忘,也不可能事事都记在心里,何况是这些平日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起来太多,但是碍于之前尔芙刚刚大发神威的收拾了她,她心有戚戚,这才记忆力大爆发的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些许事来,“其他的……之前,管事嬷嬷打发人送来了一块并未打磨过的玉料,是南城根新开了一处什么买卖各类名贵石料的铺子,采买的人觉得新鲜就买了几块,分别给府里的几位主子送了去把玩。 另外就是针线上,送来了两套汉人服饰,上衫下裙,主子觉得新鲜,还曾穿过那么两次,不过不敢在外头穿,只是在房间里过过瘾就脱下来了。 不知道这些算不算?”到最后,霍嬷嬷有些忐忑的挑眸看了看古筝的脸色,生怕她的回答不能让尔芙满意,又要出去罚跪、杖责的受苦。 “算不算的,奴婢也不知道,还要看主子怎么。 奴婢看嬷嬷身子也不舒坦,那便不多打扰了。”古筝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对着霍嬷嬷矮了矮身子,柔声道。 完,古筝就退出了霍嬷嬷的房间,往田嬷嬷的房间里走去。 田嬷嬷比霍嬷嬷记得清楚些,还了几件事,其中最符合尔芙提出的重点的,就是大厨房那边曾打发太监送过来几种点心这事了,因为尔芙就很少叫宫人去大厨房那边领饭,所以七和弘轩也都有样学样的吃西院的厨房了,大厨房那边也不曾往这边送过饭,所以这事,田嬷嬷记得很清楚。 那日送来的食是几种出名的吃,比如丰泽园的银丝卷,东来顺的奶油炸糕,还有同和居的烤馒头,达顺斋的糖火烧等等,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这些大厨房送来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往主子跟前送呢!”古筝才听了个话头,便忍不住的怒了,这大厨房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头的人都是谁的人,怕是连主管大厨房的刘胖子都分不清,这身为主子的奶嬷嬷,田嬷嬷怎么这么大胆子把大厨房的东西就往主子跟前送,这亏得是没吃出什么毛病,这要是出了毛病……呸呸呸,不可能出毛病的。 田嬷嬷也知道古筝心里的忌讳,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意味的叹气道:“主子瞧见了,要咱们送过去,咱们敢不送么?不过送去之前,咱们也细细检查过了,确认没有混进去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让宫女先用了,这才让主子尝尝味道就收了。” “倒也是,既然奴婢问清楚了,便先回去了,要是嬷嬷想起什么来,再打发人过来一声就是了。”古筝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欸,我在仔细琢磨琢磨,也问问她们,看看还有没有漏下什么,你就先回去给主子回话吧!”田嬷嬷也是个好脾气的,笑着送古筝到了跨院和西院相连的月亮门门口,轻声道。 回到西院的古筝,没有再往西跨院去问询,径自进了上房,将刚刚从两位奶嬷嬷那问到的消息,一一回禀,便退到一旁,等着尔芙吩咐旁的差事。 “还真有这些东西,这些人为了打到目的,还真是不则手段! 你让人把那几样东西送过来,再领着田嬷嬷往大厨房、管事嬷嬷、针线上走动一趟,认认人去,不过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人了。”尔芙闻言,怒极反笑的连连拍手,先是对着四爷发了句牢骚,转头对着古筝吩咐道,另外还让瑶琴也去西跨院那看看,七那收到了玩具模型,那弘轩那又收到了什么东西呢! 尔芙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呢! 好吧,她确实是有点没正事,明明担心孩子的安危,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哄孩子的玩具上,对此,尔芙默默的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个儿,同时又更加嫌弃八爷一伙人啦。 这些人都什么出息,除了玩阴谋诡计,算计妇孺,他们就没点别的手段么,比如算计算计四爷啥么的,毕竟你们才是对手,不是么! 默默吐槽的尔芙,看到古筝捧着几样东西走进上房,也顾不上理会四爷了,竟然就那么摆弄了起来。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对心软的父母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双儿女,七喜静,也就是传中的宅女,才点点大的年纪就不大喜欢跑跳,成日里窝在房间里,或是看书习字,或是摆弄七巧板,还有尔芙从庄子上带回来那些桌子、板凳的玩意,而现下摆在她眼前这两样玩意,或许在那些静不下来的孩子跟前,算不得什么太诱人的玩具,可是放在七跟前,却是实打实的一大诱惑,单看那摩挲得发亮的边角位置就能看出一二来。 “西跨院的叶子交代,前些日子,前院一个管事身边的太监将几个诸葛锁和鲁班球,并一套沙盘交给了主子,是巧手匠人新制的玩意,让主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被尔芙打发去西院搜索外来东西的瑶琴,将手里捧着的一扁平盒子形状的东西,摆到了茶桌留空的一角,轻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伸手扯下了盖在沙盘上的红布,看着插着各色旗帜的沙盘,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拧着眉毛,低声道:“看不出来这子才这么大点就喜好上了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也不看看他那体格能打得过谁!” 要沙盘这玩意,尔芙在古装片、抗战片里看过不少,用途也明白一点,但是却完全看不懂,所以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扭开了眼神,反倒是四爷看得很是认真,时不时的点头,似是弘轩这子干得还不错的样子,很有些‘为父的很骄傲’的得意挂在脸上。 这不一听尔芙吐槽弘轩。忙出言解释道:“你可不能看了咱们弘轩,他的弓马骑射都练得不错。 年前,他师傅韩宝庆还与爷夸奖他来的。是他底子打得好,很快就能上手联系拳脚了,等他再大些,便教他骑术等其他的功夫呢! 你不知道,那韩宝庆是个有傲气的人,很少夸人,便是当年大哥那身功夫在咱们几兄弟里。已然是顶顶好的一个,可是韩宝庆还他就是什么不成气候呢!” 对此,尔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倒不是她觉得练习拳脚、马术没用。相反对于那些闷在房间里死读书的文弱书生,很不看好,很是支持弘轩、七多锻炼锻炼身体,信奉毛爷爷所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教诲。支持弘轩、七做这些强身健体。甚至可以是保护自身的健身运动。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四爷把七夸得太夸张了,一个那么大点的孩子,便是练得好,修炼的是九阳神功那样子的武功绝学,也不过就是孩子拿枪,也就是比同龄的孩子们强些而已。 若可是要真计较起来,怕是他连古筝那样子的姑娘都打不过。也就是四爷这个炫娃狂魔,把捧着他给的饭碗的拳脚师傅的一句奉承话当真。还什么很少夸人这样子的傻话,以为自家孩子是才儿童,恨不得直接捧上才好,他也不怕摔倒了弘轩这傻子。 想到这里,尔芙又是一撇嘴,见四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沙盘上,也有样学样的摆弄起了瑶琴送上的诸葛锁和鲁班球。 ——弘轩喜好动脑,不大点的时候就抓着九连环不撒手,尔芙这里的九连环就没有他没有解开的,一玩就是一两个时辰,半点都不觉得厌烦,难怪现在也会喜欢这样子的玩具。 与尔芙在现代见过的那种几根木头凑在一起的诸葛锁不同,弘轩玩的这几个诸葛锁要难得多,每个都有三十余根,严丝合缝的拼合在一起,看似很容易就能解开,却发现哪根都动弹不得,如拧麻花一般的相互纠缠在一块。 尔芙这个急脾气的人,自然没兴趣慢慢解开,只是略微摆弄一下就丢在了一旁,谁让她是个打玩华容道都作弊的人呢,实在是没那个耐心,玩不来这种动脑子的玩具。 “呼,她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真是急死人了,要不要打发人出去迎一迎,别是这俩个不省心的皮猴又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玩了吧!”尔芙仰在方枕上,一双秀气的脚丫搭在窗台边的长条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轻声嘟哝着。 “耐性太差!”四爷抬头看向尔芙,低声道。 “切。”尔芙不以为然的发出一个气声,随即就用脚丫勾了勾长条几案上的手把镜,躺在那里抠鼻子玩了。 四爷无语地摇了摇头,斜了眼颇有些惊讶的苏培盛,冷声道:“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连半点规矩都没有,瞧瞧这坐没坐相的样子,连拿东西都用脚,你也不怕她们笑话你。”着,四爷还用手指了指在旁伺候的瑶琴等人,似是想要让她们一块来鄙夷尔芙这种没有仪态的行为。 只是瑶琴等人对尔芙这种随性的行为,早已经司空见惯。 没有拉到盟友的四爷,不禁有些气闷,又碍于他四爷府当家大爷的身份,不好插手尔芙房间里的事情,只得将满肚子的火气,一股脑的往苏培盛身上撒去,从苏培盛不能为主分忧,又没有眼力见的站在烛台前头挡光,一直数落到苏培盛的靴子上有泥点这种事,得苏培盛就差哭给四爷看了。 可怜苏培盛这个本分、踏实、忠诚的太监,躺着也中枪…… 不对,应该是已经钻进防空洞了,还是被四爷放的冷枪,扫了个透心凉。 鉴于主仆之别,苏培盛自然是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不敢,顶着四爷如利剑般冰冷、尖锐的眼神,缩着脖子,耐心的等四爷得累了,端起茶碗润嗓子,自以为逃过一劫,才刚刚吁吁吐出半口浊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便听见四爷语气冷飕飕的沉声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戳着了,看着就觉得碍眼。 不怪爷你。你这耳朵也不知道是干嘛使的,没听见你瓜尔佳主子惦记着主子们,还不抓紧去二门那守着,等七她们一回来就直接带过来,让你瓜尔佳主子少担会心……” 完,四爷又不厚道地横了苏培盛一眼。 那样子就好像四爷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把苏培盛这个看不懂眼色,一点不知道变通的憨货赶出去。重新找个机灵的太监回来顶替苏培盛的位置一般,其实却是暗暗给苏培盛递眼色,让他有个合适的借口和机会去二门那边。等待着偷偷出府,且日落未归的两个皮猴送信,免得这俩孩子撞枪口上。 “奴才这就去。”听到四爷这么明显的暗示,苏培盛就算是真傻。也听明白了。忙应了个声,耷拉着脑袋就往外跑去,那速度就好像踩了风火轮一般,谁也甭想追上去。 四爷的暗示,明显得很,苏培盛听懂了,在一旁努力自娱自乐的尔芙,自然也听明白了。笑嘻嘻的打趣了一句,“呵呵。您还真是个慈父。”,便转过身,继续去合计该怎么收拾这双胆大妄为的孩子去了,不搭理四爷这个好像变身慈父的冷面冰山啦。 四爷不以为然的回了句,“谁家的孩子,谁人爱。”,也不再出声了。 …… “阿玛,额娘,你们看七给你们带什么了?”已经很是宁静的院里,突然出现了几道嘈杂的脚步声,还不等尔芙从罗汉床上爬起来,七就叽叽喳喳的叫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许是跑得有些急了,七脑门上,还挂着点点汗珠,一张笑脸,红扑扑的两腮,如同一只快乐的鸟一般,对着故意板起脸的四爷眨了眨眼睛,便径自扑到了尔芙的怀里,捧着几支娇艳欲滴的桃枝,献宝似的掐了一朵开得最美艳的粉色桃花,就往尔芙的鬓边簪去。 “别来这套,你还是自己反省反省你的错误吧!”尔芙黑着脸,将抓着她衣襟不撒手的七,往旁边推了推,用眼神瞟了瞟板着脸的四爷,冷声道。 尔芙就不动声色的将黑锅丢到了四爷头上,而她则扮演起了故意替七圆场的慈母,暗示七抓紧自我反省,别等着四爷翻脸,到时候罚她抄书,她这个做额娘的可是不管。 好在,四爷看透了尔芙的心思,并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相反还很是配合的瞪了瞪眼,沉声喝问道:“身为女子,居然偷偷出府,这么晚才回来;身为姐姐,不能劝阻弟弟的胡闹行为;身为子女……” “哎呀,阿玛,您就别给七念经了,七知道错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四爷这种板着脸的教训,并没有吓坏顽皮惯了的七,七嬉皮笑脸的凑到四爷的身边,抱着四爷的胳膊晃了晃,便打断了四爷还未完的话。 七这么一撒娇,四爷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连七言语间的不敬都顾不上了,伸出大手,揉了揉七带着瓜皮帽的脑袋,将袖子里的干净帕子,交到七的手里,一脸慈爱的笑着,缓声道:“赶紧擦擦汗吧,这脸都成花猫了!” “咳咳咳……”见四爷这么轻易的缴械投降,尔芙不满的轻咳了两声,提醒道,“爷就惯着她吧,下次她跑出去胡闹,您可别我这个做额娘的没关好,有您这尊大佛给撑腰,谁管得了这皮猴。” “哎呀,孩子才回来,这不擦擦汗,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四爷也自觉他这种缴械投降的行为不好,但是还是辩解了一句。 只是他的这话,尔芙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合着擦了脸上的汗就不会着凉了,您不是该‘快回去换身衣裳,让你额娘给你做些好吃的,别饿坏了’才对么! 呸呸呸,不对!不对! 不是该好好教训这两个皮猴么!怎么还担心她们饿不饿,会不会着凉捏,尔芙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转眸叫过瑶琴和古筝,轻声道:“送弘轩、七她们回去换身衣服吧,穿成这个样子,没的让人笑话!”完就似是无比嫌弃的摆了摆手。 其实,尔芙心里却是担心俩孩子真的着凉了。 家伙们在外跑了一,这身上又是灰、又是汗的,也着实想要好好洗洗,只不过他们自己个儿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又被苏公公提醒,自家额娘从发现她们离府就担心到现在,心里内疚,这才没有回房洗漱就过来了,一听尔芙放他们回去洗漱,均是一喜,笑着应声,便笑嘻嘻的往外走去,连本来都到嘴边的话都忘到了脑后。 “你不是要好好教训他们的么!”目送着两个家伙走出门,四爷和尔芙齐声对着对方道,完,两个人就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疼爱孩子的心,让他们俩舍不得太过教训这双可人的孩子。 虽然背地里,俩人都要狠狠教训他们才是,但是一看到俩孩子回来的时候,那张因为看到外面的世界,而欣喜的笑脸,俩人的心就都软了,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了,只顾着担心孩子们是不是累了,是不是饿了,这就是所有家长的通病。 如同尔芙当年因为不理解父母太忙,没时间照顾她,而故意做出一些惹父母生气的傻事,闹离家出走回来的时候一般,老爸、老妈找到她,最先问的一句话,一定是‘饿了吧!’ “瑶琴,去让生子抓紧置办一桌饭菜,这俩孩子估计饿坏了。”尔芙想到这里,抚了抚鬓边的桃花,笑着吩咐道。 厨房里,生子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瑶琴过去的时候,烧火丫鬟已经蹲在灶前烧火,生子更是如千手观音一般,游走在几个灶台前,正在翻炒着锅里的食材。 “主子让给主子备饭吧?”生子抽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头也不回的道。 “就你机灵。”瑶琴笑着回了句,转身走到了面案前,将几碟已经切好摆盘的卤味和用炭火温着的羊肉锅子,装进了食盒,先行送到了上房里,这才重新回到了厨房。 春寒料峭,两个家伙儿虽然身体好,但是跟前伺候的婢仆,却不敢让他们在凉丝丝的屋子里泡澡,只是拎了热水进净室,伺候着两位主子擦了擦身上的汗,便捧着已经熨烫好的家常袍子,送到了七和弘轩跟前。 不到两刻钟,七和弘轩就洗漱一新的回到了西院的上房,坐在了堂屋里摆着的饭桌旁边。 与此同时,瑶琴则把刚刚出锅的几道热炒从食盒里取了出来,一切都安排的那么妥当,与东西跨院伺候主子们的婢仆,配合的那么默契,之间没有半点空余时间,也不曾让主子们多等一秒钟,让主子们一进门就吃上了热菜热饭。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夜谈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尔芙陪着七和弘轩饱餐一顿,见家伙们都吃得肚儿圆,这才招呼瑶琴和文等人收拾,领着俩孩子回到了东次间里,打算来一场心与心的对话。←, “你俩背着我和你们阿玛,不带随从和护卫就出府,不怕遇到危险?”尔芙抿了口茶水,打开了话匣子,一双眼睛在七和弘轩身上绕了一圈,含笑道。 “……” 七虽然聪明,但是却继承了一部分尔芙的鲁莽性子,考虑事情,并不那么全面,一听尔芙如此,不禁愣了愣神,有些没有主意的,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弘轩。 “额娘教训的是,可是儿子知道阿玛安排了暗卫在儿子和姐姐左右,所以这才敢甩掉了那些护卫,只带着两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出府。”弘轩唇角微扬,示意七稍安勿躁,对着尔芙欠身一礼,低声道。 尔芙闻言,郁闷地撇了撇嘴,反倒是四爷一听,这脸上就流露出了些许骄傲之色,“你看爷怎么的来的,咱们弘轩没那么莽撞。” “你就惯着他们吧!” 被抢白的尔芙瞪了瞪眼,郁闷的嘟哝一声,便开始了她长篇大论的教,试图让七和弘轩认识到自己个儿的错误,明白他们为人父母发现子女不见时的担心和焦急,以及外面不可预知的危险等等…… 许是父母的通病,或是真的年纪大了。 尔芙这番教。一直得自己个儿口干舌燥,月上中,四爷才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已经昏昏欲睡的一双子女,轻声道:“虽有茉莉她们跟在跟前伺候着,做些跑前跑后的活计,但是家伙们在外面跑一了,估计也累坏了,还是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个儿白再。 何况,你瞧瞧时辰,这也太晚了些。爷明个儿还得早起上朝呢!” 尔芙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弘轩坐得还算端正,虽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却眼神涣散。显然是强打精神。距离沾枕头就着,只差枕头的问题了。 至于七就更不济了,早已经斜倚在旁边伺候的茉莉身上,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了。 “算了算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见状,尔芙也不舍得继续折腾两个孩子了,却又好像觉得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此事。有些不妥,不满地横了一眼四爷。似是埋怨四爷太宠溺着孩子一般,冷飕飕的着气话,“有你在旁边撑腰,我这话了也是白,我也省点吐沫星子吧。” 完,尔芙又担心留守院子的婢仆闲话,闹得俩孩子休息不好,交代瑶琴和古筝亲自送七和弘轩回去,留下随着七和弘轩出府的茉莉、冷松,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了二人回去。 “时候不早了,爷也抓紧去洗漱洗漱吧!”西院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尔芙一边对着妆匣上镶嵌的铜镜卸发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 “哪能那么舒坦。” 四爷闻言,幽幽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尔芙身后,双手搭在尔芙肩上,不轻不重地拿捏了两下,又接过她手里捏着的一柄素银的发梳,替她细细捋顺了长发,才开口道,“之前,前头的事情,还都没有忙活完,尤其是明个儿,上朝要用的奏疏,还没有准备妥当,这会儿孩子们也回来了,你也安心了,那就早些睡吧,爷今个儿就不回来睡了。” “还要去忙?”尔芙看了眼博古架上的珐琅座钟,轻声问道。 “如今朝上,波谲云诡,万事不定,加之南边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爷不能不多准备些手段防备着。”四爷眉头微蹙,叹气道。 尔芙知道四爷事业心重,也知道他实在是忙得分不开身,却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可是这时间都这么晚了,明个儿寅时又要进宫上朝,您这身体能吃得消?” “有你****盯着爷吃饭、吃点心、喝补汤的,爷这身子好着呢,这浑身力气都好像用不完似的,你就别担心了,等忙过这一段时间,估计老爷子就又该往南边溜达了,那时候就不需要****上朝了,闲暇的工夫就多了。”四爷知道尔芙一直关心他的身体,平日里就经常抓着胡太医研究他的脉案,所以并没有因为尔芙的声音,就忽略掉尔芙声的牢骚,故意挺了挺胸脯,单手握拳,用力地敲了两下,一脸得意的道。 “得得得,既然要忙,那就早些去吧,早些忙完,早些休息。 要我,你还是多找几个幕僚给你帮忙才是正道,不然单靠你一个人,就算你有三头六臂,这也是忙不过来的,何况你又不是哪吒,要是手头的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先借给你应应急,等百味居的分店开起来,那就是个聚宝盆,便是再养十个八个幕僚的,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尔芙强压下心里头的不舍,故作不耐烦的扯过了四爷的披风,胡乱往四爷身上一披,就推着他往外走去,一边,还一边发表着自己个儿的意见。 不过,她又担心四爷手里头的银子不凑手,忙添了一句,还生怕四爷脸面上过不去,故意是借给他,要收利息,引得四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脸上挂着‘你看爷的肚量’了的戏谑表情,轻声道:“爷现在还不缺钱,要是缺钱,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土财主的,但是这底下会读书的人不少,有真才实干的也不少,但是能放弃科举一途的能人,真是少之又少。” “我记得爷上次去江南赈灾的时候,不是带回来一对兄弟。难道那俩人不得用?”尔芙闻言,脑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想起了在现代风靡一时的电视剧‘李卫当官’里。徐峥所扮演的那个大字不识几个,却精明能干的李卫,笑着提醒道。 “那两兄弟有些聪明不假,可是学问太差,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怎么替爷摆弄那些整理不完的奏疏和邸报呢!”四爷颇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望着边的皎月。低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还没有发现李卫的能力和才干,或者是四爷的眼光有些局限性,忽略了这种打就从社会最底层打滚的李卫的优势。现在的李卫童鞋,不过是在前院当了个跑腿厮的差事,连个管事的都不是,远不如电视剧中徐峥所扮演的李卫那般风光。才一出场就在四爷和康熙老爷子跟前挂了号。成为了一方父母官。 来自现代的尔芙,因为徐峥饰演的李卫,曾经翻查过资料,深知李卫对四爷的助力是多么的大,而本人又是个清廉的好官,所以已经明里暗里的在四爷跟前提过几次李卫这个人了。 之前,四爷只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这还是第一次表示出遗憾之意。忙接茬道:“识字不多,可以请师父教。谁又是出生就能文能武的,只要有好的磨刀石,早晚能将这把染尘的利刃磨出来,您对吧!” “你对李卫这子似乎很有兴趣?”四爷见尔芙对其赞誉颇高,笑着打趣道。 “当然有兴趣! 那子能让爷把他从江南带回来,那就是本事。 既然是个有本事的人,那就不能埋没了,而且我可是听就连苏培盛那个心眼,都不止一次的请那子去东来顺吃锅子呢! 您不觉得,这就是那子的本事么?”尔芙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挑衅,故意顺着四爷的意,很是暧/昧的答了句,随即又怕四爷真多心了,忙解释着。 “你呀,爷记下了,定要给那子好好磨磨。”四爷瞄了眼,门外头听见二人对话,而两股战战的苏培盛,笑着戳了戳尔芙的脑门,轻声道,“抓紧回去吧,爷也要去忙了,明个儿再过来看你!” 完就对着尔芙摆了摆手,转身往门外走去。 尔芙知道越是耽搁四爷的工夫,四爷睡得就会越晚,绝对不会把手里头的事就那么丢下,也便没有再多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坠在四爷身后,一边交代着苏培盛要让前院厨房给四爷预备些夜宵,一边送着四爷出了门走远,这才重新返回到了上房歇下了。 …… 昏黄的烛光,透过雨过青色的织锦床幔,如点点萤火般洒落在尔芙的身上,一脸恬睡的她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喃喃道:“爷早些睡吧,这差事是忙不完的。” 外间,负责上夜的文、满,脸对脸的躺在脚踏上,听着房间里隐隐传出来的动静,开启了卧谈会。 “主子睡着了,还惦记着前面忙着的主子爷呢!”文双臂垫在脑后,对着内室努了努嘴,苦笑着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嘟哝着。 “谁不是呢,也难怪主子爷看重咱们主子。”满闻声,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瓜,看了眼内室里睡着的尔芙,轻声答了句,“你,咱们主子明明心里惦记着,怎么嘴上就不呢,这要是主子开口留主子爷,主子爷兴许晚上就不走了呢!” “主子那是明白主子爷忙。” 文懂得比较多,笑着解释了句,“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太不能留,只能在心里惦记着。 你是没瞧见咱们主子送主子爷出去的样子,那眼睛都快粘在主子爷身上了,恨不得要跟着主子爷去,要我,估计主子爷现在让主子舍弃了侧福晋的身份去前院做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只要能陪在主子爷身边,主子都是乐意的。” “不会吧!”满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声。 “你点声,要是吵醒了主子,怕是主子这晚上就难睡了。”文闻声,忙起身看了眼内室的方向,见内室里没有动静,这才回过神,一脸埋怨的伸手推了推满的肩膀,轻声数落道,“你又不是咱们主子的性子,咱们主子白了,那就是没有那些什么身份地位的门第之见,不然主子能和主子爷那么随意的话。 咱们主子爷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皇子,堂堂亲王…… 我瞧着福晋在主子爷跟前话,那都是加着心呢!” “你得对,可是就怕福晋对咱们主子能这般随意的对待主子爷,这心里头不自在,我瞧着福晋走的时候,那脸色可不算太好。”满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乌拉那拉氏走时,回眸看向四爷的眼神,有些担忧的道。 “福晋怎么了?”文那会儿不在跟前,并不知道满的事情,一听满爆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忙凑到了满跟前,满眼闪烁着求八卦的光彩,笑着问道。 满推了推文已经凑到自己个儿眼前的大脑袋,指了指内室的方向,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颇有些作则心虚意味的左右环视了几圈,这才一脸神秘的道:“今个儿,你又不是没看到福嬷嬷过来给瑶琴姐姐送打赏时候的那副样子,那语气,那态度,连我在咱们主子旁边听着都觉得呛得慌,虽是咱们主子性子好,才不怪罪,但是要没有福晋在后头支持她,她就算是正院福晋的人,也不会那么对咱们主子呀。” “嗤…… 你这丫头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福嬷嬷那人是老来成精的主,明明瞧见四爷就在书房里待着呢,就算有乌拉那拉氏在背后捅咕她,她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来,估计也就是做戏给旁人看罢了。 我跟你,福晋虽算不得顶好的人,但是有心计着呢! 当年,我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带我那个嬷嬷的亲生妹妹就是跟在乌拉那拉氏额娘身边伺候的,陪着咱们福晋额娘进宫的时候,曾与带我那嬷嬷,多次起过咱们福晋呢。” 到这里,文眼里流露出了些许卖弄的得意之色,一直等满赔笑的唤了几声‘好姐姐’,这才接茬道:“你知道伺候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那位苏麻喇大姑姑吧,那位曾多次夸奖过咱们福晋,是咱们福晋就好像是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呢,这是多高的赞誉,这么厉害的人物能任由身边人做出这样的傻事! 至于福晋脸色不好,那也是人之常情,你可不能乱在主子跟前嚼舌头,这要是让咱们主子和福晋闹起来,咱们主子怕是不是那位的对手呀!”到最后,文已经是满脸严肃的坐正了身子。 满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连连点头,“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糊涂了,亏得今个儿和姐姐聊了这么多,不然妹妹就要惹祸了。”完,她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对着文行了个大礼。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雾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夜无话。∮, 一片昏暗的院子里,几个轮值的粗使丫鬟,已经拿着足有人高的扫帚,开始了每日一次的洒扫工作。 细碎的动静,通过换气的窗缝,若隐若现的传到了内室,扰了半睡半醒中的尔芙,尔芙微眯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习惯性的摸出枕头下的怀表,借着床边烛台撒进床幔的细微光线,看了眼时间。 “才三点钟,难怪外面还那么暗。”看着表面上的时针,尔芙松了口气,一边嘟哝着,一边披上了丢在床边的长袍。 外间,上夜的文、满,听见动静,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顾不上拢拢头发就裹着袍子,凑到了床边,“主子,可是要起身了?” 按规矩,上房里值夜的婢女是不能睡觉的。 那就是浑身打浑身的窝在脚踏上,一直要守在床边伺候的,要是夏日里还好些,顶多就是辛苦些,但是冬里,那就太遭罪了,晚间,炭炉一撤,单靠地龙那点热度,那比起在冰雪地里站着,也强不了多少。 所以,自打玉清、玉冰她们那时候起,尔芙就拿私房银子,让府里的工匠打了两张容易拼接的单人床,白日里守在堂屋后面的茶室里,晚间就挪到外间里,让两人能睡个囫囵觉,虽比不得回房休息,但是也总好过窝在脚踏上熬时间的强。 本来文等人还不大适应这待遇。这慢慢的就习惯了。 这不,两人开完了卧谈会就睡着了,还睡得很踏实。一直到尔芙都坐起身子,两人才听见动静,自然就没有时间洗漱、梳头了。 尔芙刚一撩开床幔,便看到床头位置冒出两个蓬头垢面的人,真是吓了一跳,本来要趿拉些的脚丫,往回一收。便打算往床里躲。 “主子,您……”有些疑惑尔芙动作的文,歪头唤道。 听着文熟悉的声音。尔芙定了定神,瞪着有些朦胧的睡眼,借着燃烧着的红烛,总算是看清楚了两个人的脸。 “文去厨房取水。满抓紧时间回房洗洗去。等文回来再换过来,别弄得好像街边的老疯子似的,瞧着怪吓人的。”尔芙虽看清楚了两人是人非鬼,也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但是被吓到的后遗症还在,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好似要跳出来一般,所以重新坐回到床边。便打趣起了二人。 “奴婢失礼了。”文、满也意识到了两人现在确实妆容不整,也明白了尔芙刚刚是被吓到了。忙矮了矮身子,低声道。 “别讲这些虚礼了!”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出言催促着,“抓紧时间,还要赶在寅时正之前,把生子准备好的早餐给苏培盛送过去呢,不然怕是四爷又要饿着肚子出门了!”完,尔芙就趿拉着并未穿好的鞋子,抬腿往净室里走去。 俗话,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为什么皇帝老爷子非要不亮就上朝,要是能让四爷过上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就好了,尔芙坐在红木恭桶上,很没有出息的想着。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明明是做个一辈子只做三件事——吃好睡好玩好的大米虫来的,怎么还操心上四爷的身体,乃至于有没有吃饱这种事,难道真是爱上他了! 尔芙自嘲的摇了摇头,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就着文刚送进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一番就坐到了妆台前,对着铜镜,扫了眼身后同样洗漱好的满,轻声吩咐道:“梳个简单点的发髻就行了,也不必上太浓的妆。” 看着满拿起了梳子,尔芙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最重要的就是简洁,不要弄得我动都不敢动,我一会儿还要去厨房瞧瞧,还有就是不要弄太重的发饰做装饰。” 以前,尔芙总以为旗头就那么几种而已,但是自打巧手的满来到了西院,她这头上的一头青丝就算是落到好人手里了,变换着不同的发型。 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蛮新鲜的,最喜欢让满替她梳头,只是觉得头发上,涂了一层香得腻人的发油,这让她有点不适应,但是风一吹,也就散了,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一洗头,她就囧了,那油乎乎的触感和痒得让人揪心的头皮,简直如噩梦一般可怕。 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尔芙最大的领悟。 打那以后,尔芙每次让满梳头的时候,总要特意嘱咐一句,但是这丫头似乎不大理解简单的意思,每次都让她哭笑不得,好在磨合了这么些日子,她也习惯了。 看着满又拿起了那瓶香气扑鼻的茉莉头油,尔芙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两声。 好吧,她刚才的话,算是白费了。 不过在尔芙看来过于华丽的架子头,在满的眼里,那已经是最简单的发髻了,要不是主子不喜欢,她还打算用几个假髻,替尔芙梳个更加华丽版本的架子头呢! 簪上几支靛蓝的银簪子做装饰,又替尔芙画了个时下流行的桃花妆,满这才满意的收了手,拿着手把镜左右照了照,让尔芙检查了一下脑后看不到的地方。 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交代了一句“把这里收拾了”,换了一件暗红色的妆花缎长袍,便领着才拾掇妥当的文,直接去了厨房。 厨房里,生子忙活得手脚不沾地,正吆喝着帮佣厨娘把几片泡好的木耳切成细丝和卤牛肉一块摆盘,一瞧见尔芙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跟前。打了个千儿,“主子,这里交给奴才。您就放心好了,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素菜准备了么?”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打量了眼案上的几道菜,轻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素菜预备了两道,一道是鲜味十足的扒双冬,一道爽口开胃的醋溜白菜。全是四爷喜欢吃的。”生子指了指一旁备好的食材,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灶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鲫鱼汤,补充了一句,“送过去的时候,记得把鱼捞出来。只留豆腐在汤里就好。另外把肉菜就留下这一碟酱牛肉就行了,换上一道清淡的炒三丝,四爷昨个儿估计又熬夜了,这胃口怕是不好,太腻的东西就别往前头送了。 还有把粥先放到食盒里,别在屉上温着了,免得到时候吃不到嘴,白白耽误工夫。” 随着尔芙。生子就已经将几样被尔芙点到的东西都撤了下来,又亲自备好了炒三丝的食材。吩咐粗使宫女把一旁的灶也点燃就轮着炒勺,开始炒菜了。 几道热菜都是些做法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却极讲火候,又是一块下锅,所以就算是生子这样子的大师傅,这也是勉强忙活开。 不等菜出锅,他这脑门上就挂满了汗珠子了。 一方面是被灶上的火烤的,一方面则是因为尔芙在旁围观,生子有些紧张的冒汗,只有一部分是忙出来的,不过尔芙并不知道这点,还以为生子很辛苦,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要给生子涨些月钱,或者是多给他找两个助手来,免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少是片刻,寅时三刻,几道菜都稳稳当当地摆在了食盒里。 尔芙也不接手,转头叫文、满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跟着经常往前院走动的赵德柱给四爷送去,而她本人则是由刚刚起身的瑶琴、古筝陪着,往正院请安去了。 正院,一如既往的热闹。 后宅的女人,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这两位执掌中馈的嫡福晋和侧福晋,还有些事情要忙,其他格格们就是吃饱了等黑的大闲人,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四爷晚上留宿在了哪里。 刚刚解了禁足的钮祜禄氏是最早来正院请安的。 不过她并不是打心里尊敬乌拉那拉氏,而是想着趁机套套近乎,见见她那个被抱来正院养着的阿哥,却不想乌拉那拉氏压根没理她。 见她来了,借口未曾洗漱梳妆,不宜见人就让福嬷嬷领她去厢房喝茶等着一道请安了,所以正心情郁闷着,一见尔芙过来,再想到之前听的传言,也顾不上凶神恶煞的教养嬷嬷就跟在身后头的事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开火了:“瓜尔佳福晋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难怪爷喜欢往西院跑。” “请钮祜禄格格慎言。”尔芙冷冷地瞟了眼钮祜禄氏,轻声道,“别成日里没事就知道盯着爷们的行踪,闲着的时候多练练字,也好静静心,免得惹是生非,徒造口孽。” 完,便理也不理面红耳赤的钮祜禄氏,径自走到了上首落座,口口的抿着宫女送上的热茶,暗自琢磨着钮祜禄氏到底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才出来就不长记性的和她对上,难道是李氏从中挑唆所致。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的李氏,同时又看了看坐在钮祜禄氏对面的董鄂氏和荿格格,却不想正对上董鄂氏身后站着的老嬷嬷的古怪眼神,感受着老嬷嬷眼里那道有些太过锐利的怨恨之色,让她心底的困惑,越来越多了。 正当尔芙打算和董鄂氏套套话的时候,福嬷嬷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厢房里,“诸位主子请上房话吧!” “呼……”再次受到惊吓的尔芙,长长地吐了口气,挤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起身道,“嬷嬷这脚步声真轻,也亏得是大白的,不然真是要吓死人的。” “瓜尔佳福晋教训的是,奴婢以后定然当心些。”福嬷嬷略退后了两步,让开了走到近前的尔芙,一本正经的俯身见礼,道。 尔芙本就是打趣一句,见福嬷嬷如此,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何况福嬷嬷还做出了一幅生怕她接近的样子,她这脾气再好,也不禁有些气恼,尔芙斜了眼过于做作福嬷嬷,狠狠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越过了正拘着礼的福嬷嬷,径自往门口走去。 “嬷嬷别见怪,咱们主子早起就被满那笨手笨脚的丫头洒了一身水,这会儿正赌气呢!”一向稳妥的瑶琴见状,忙与古筝对了个眼色,横跨一步,来到了福嬷嬷跟前,轻声解释道。 “瞧你这话的,瓜尔佳福晋是主子,便是打我、骂我,那也是应该的。”福嬷嬷闻言,侧了侧身子,似是不愿意承瑶琴的礼,斜眼看了看一旁满脸看好戏表情的钮祜禄氏,阴阳怪气的道。 完,便微微颔首,自顾自地往外走去,独留下瑶琴很是尴尬的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跟在董鄂氏身后的嬷嬷私底下捅咕了下身旁站着的宫女,转身扶着正愣神的董鄂氏,也离开了厢房。 “这老虔婆真是好不识趣,姐姐都如此了,她居然还那般做派,简直是半点都没把瓜尔佳主子看在眼里呢!”接收到那个嬷嬷暗示的宫女笑着走上前,伸手拉了拉瑶琴袖管里紧攥成拳头的手,似是义愤不已的咬牙道。 来到瑶琴跟前的宫女,本来站在花几旁,并不引人注意,加之很是眼生,所以就算是瑶琴眼力不错,一时也认不出这人是在哪位主子跟前当差的,左右不会是正院伺候的,因为衣服上的纹样不同。 “……”瑶琴满眼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宫女,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又看了眼记忆中那宫女站着的位置,暗暗琢磨着宫女的来历,转身往外走去。 看来,当真如主子所一般,这府里头的水很深呀! 早在来的路上,尔芙就曾提起,怕是最近这府里人的态度上会有些转变,让她们切莫为了些许事和正院这边的宫婢起什么争执,免得落入旁人的算计中。 之前,瑶琴还觉得尔芙有些大惊怪的,毕竟这府里已经被四爷清理了几次,一些不安分的宫婢和太监都被打发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便是几个一时间确定不下来忠奸的婢仆,也秉承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被送回了内务府,哪还有那么多探子和眼线,却不想才一个早晨就冒出了这么一个。 瑶琴可不觉得这人是气不过福嬷嬷那副做派,而站出来安慰她的,因为那话就不像是安慰,更像是拱火的。 想到这里,瑶琴冷冷一笑,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到上房门口的尔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明了的汇报了一遍,便如没事人一般跟在尔芙身后进了上房。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六章 层层扒皮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今个儿,估计是不会无聊了。”尔芙喃喃道。 …… 上房里,琦香领着两个二等宫女替尔芙等人布上了热茶,便退到了东次间与堂屋之间摆着的屏风前站定,与房中众女,一道等待着四爷府女主人乌拉那拉氏的出现。 如往常一般,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很快就出现。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乌拉那拉氏为了显示她与众女的不同,总是要在众女来到上房请安的时候,在里面磨蹭一会儿,耽搁个一、两盏茶的工夫,才会姗姗出现在堂屋之中。 在乌拉那拉氏出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便是众女打嘴仗的时间了,一方面在续上在厢房未打完的嘴仗,一方面则是让乌拉那拉氏做总结性发言,让这样子有些无聊的请安过程,不会全程冷场。 当然,以上都是尔芙的想法,其他女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吵来吵去的,这让她觉得狠无聊,所以一般她不会掺和到这种争吵中,除非是有人指名姓的到她的头上,不过自打她先后诞育两双子女,牵扯到她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习惯性在这种时候摸鱼打诨的尔芙,才刚一落座就眯起了眸子,故作闭目养神地仰头靠在了宽敞舒适的太师椅中,欣赏着梁上那些精美的彩绘。 梁上的彩绘多是靛蓝色和象牙白色的云纹。 看着曲线优美的半圆形云纹和种种吉祥纹样,尔芙总是觉得狠放松。可是今,正当她打算对着彩绘再发呆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只见往日那盏看过无数次的自上垂下。坠殷红流苏的八角琉璃宫灯,居然换了款式,不同于之前熟悉的如云似雾般浅蓝色晕染琉璃灯罩,已然换成了描画着青蓝相间,夹杂着土黄色、深褐色的江南烟雨图的半透明绢画灯罩。 若单单是如此,尔芙并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有损耗的,便是没有破损。也需要经常擦拭、清洗,,≯≡换个样式啥么的,在正常不过了。而透过下侧留空的位置,看到的一幕,那才是让尔芙觉得最夸张的地方。 透明水晶雕琢的灯架上,本该摆放红烛照明的位置。居然摆着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莹白色光泽。经由八棱见角的水晶灯架,反射出层层彩色的光晕,如同雨后的彩虹一般绚烂,洒满整个堂屋。 “难怪觉得哪里不同呢!”有了这样的发现,尔芙环视了一眼左右熟悉的摆设,又摆弄了下涂了紫色凤仙花汁子的指甲,发现了颜色的变换后,在心里喃喃道。 看来。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做出了应对,只是这到底是诱敌之计。还是将错就错的打算摆开架势呢,尔芙心里有些不大肯定。 自打弘晖身子有暇的事情在府里传开之后,乌拉那拉氏就越发收敛锋芒,除了吃斋念佛,便是张罗着缩减开支、节俭治家这事,将手里那些油水大的肥差,统统转交到了李氏手里,(当然,乌拉那拉氏也想把这些差事塞给尔芙,但是尔芙懒习惯了,连考虑都不曾考虑就拒绝了),原尔芙还以为她最多年末就会彻底将权利收回,却不想一直不曾动手,甚至连李氏的不敬都多有担待,便是四爷想要替她出头,她也多次劝解,仿佛一日间就成了泥人一般,没有半脾气,难道这次是打算打跟上除掉李氏? 可是也不应该呀,旁的不,便是宠着弘昀和茉雅琦的面子,四爷也不会动弹李氏,难道是盛京那位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联系上了? 不得不,这次尔芙真的猜对了。 李氏自打成为侧福晋就越发不懂得收敛,连乌拉那拉氏的脸面都驳了几次,若单单如此,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动了除去她的心,可是她命人在府里散播弘晖身子有问题的事情,这是彻底地戳痛了乌拉那拉氏的心,让乌拉那拉氏不打算再包容她了。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的老对手——李氏托人送了消息给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直接想起了李氏的好。 虽然大李氏做人不大地道,也如李氏一般爱张扬,但是到底是为人母亲的人,明白子女就是父母的命根子,即使曾经多次背地里给她乌拉那拉氏挖坑,却不曾伤害到弘晖半分。 至于之前,乌拉那拉氏怀疑弘晖身子受损是李氏做的手脚的事情,也彻底查清了,完全就是李氏借住大李氏对其的信任,偷偷收买大李氏在她乌拉那拉氏院子里安插的眼线,在她礼佛用的檀香盘香里做了手脚。 新仇旧恨…… 就算乌拉那拉氏真是个泥人,这火气也上来了。 正当尔芙陷入沉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深褐色的云锦旗装,脸上不施粉黛的素颜,出现在了堂屋之中。 “众位妹妹,都坐下话,不要讲这些虚礼了!”乌拉那拉氏才刚一绕过屏风就摆手道,制止了众人要起身见礼的动作,步履有些沉重的缓步走到了上首方桌一侧的太师椅落座,含笑环视了一眼神色不一的众人,“今个儿,本不想让众位妹妹跑这一趟的,但是礼不可废,加之昨个儿府里出了一件不大不的事情,总要拿出来一才是。” 着,乌拉那拉氏的视线就落在了尔芙身上。 尔芙闻言,有些歉意的起身一礼,接茬道:“福晋的是,妾身教管不严,居然让七和弘轩做出私自出府这样的错事,还请福晋责罚。” “你先坐下!”乌拉那拉氏有些气喘地咳了两声,抬手打断了尔芙的话。微微抿唇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事四爷他都。过去就不提了,你又何必拿出来。 再,你请的是什么罪呢? 要错,也是那些教养嬷嬷的错。她们成日跟在阿哥、格格身边,本就是要教导阿哥、格格们学规矩的人,不但不能规劝阿哥、格格的胡闹举动,甚至还替阿哥、格格的胡闹行为做掩饰。要不是你发现了,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所以这件事,我你不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 完,乌拉那拉氏又摆了摆手,示意尔芙抓紧坐下,别在那显摆个头了。转头对着福嬷嬷使了个眼色。将一本蓝色的账册抓在手里,鎏金镶珠的护甲,徐徐划过上面的织锦封面,眼神满是嘲弄的看向了李氏。 尔芙从未接触过府中的中馈,加之账本上并没有写明账本的种类,所以她很是疑惑乌拉那拉氏这时拿出这册子的用意,也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视线,将注意力落在了李氏身上。正巧与李氏满是愤怒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我去。什么鬼! 为毛这幅样子瞧我,难道这事和我有关?”看着李氏看她如看杀父仇人一般的恶毒眼神,尔芙心中腹诽道。 别,尔芙今个儿的第六感很敏锐……这事虽然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间接关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为什么这么呢? 这事就要从各府的传承起。 满人入关不过百年,虽如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这样子的八旗贵女,虽各个都是家底不菲,但是却底蕴不足,陪嫁的妆奁丰厚、贵重不假,打理产业的人才,却是不多,多就是安排一两个在宫中浸/yin已久的嬷嬷们作为智囊,成为她们在府里宅斗的依仗,远不如江南那些传承几辈子的世家望族,替出嫁女安排好一切,让她们只需安坐在高堂之中,享受精致生活就是。 有了这样的大前提在,像乌拉那拉氏这样的贵女,虽在家中都学过治家、执掌中馈的手段,却因为远离柴米油盐这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并不能做到不被下面的奴仆欺骗,便如之前她把大厨房的采买交给了李氏,李氏从中大赚得盆满钵满一般。 不熟悉市价,造成乌拉那拉氏这样子高高在上的贵女,连****食用的粳米一石的价格都不知道,而之前尔芙起她的生意经,无意中提起了织锦、洒金缎等名贵布料的价格,让乌拉那拉氏多了个心思,特地打发了身边机灵的太监往市集里走了一趟。 太监去这一趟,真是不打紧,但是反馈回来的消息,直接让乌拉那拉氏有一种跌破眼镜的意外感。 从江宁等地来的上等白米,一石的价格不过一两二三钱左右,若是市面上米粮丰足的时候,米价则更低些,一石米足够寻常人家吃上一两个月,而府中采买报出的米价,足足高出市价十倍不止,更不用替鱼蛋肉类等物,每月就米粮一类,便平白损失了十之八/九,还不算被大厨房那些吃饱了兜着走的帮佣厨娘们带回家里头的一部分。 可怜乌拉那拉氏一直想着如何缩减府里的吃穿用度,却发现这么一只肥得流油的蛀虫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怪,难怪她会气得半宿都没睡,如此着急的对着李氏发难了。 “李侧福晋,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咱们府里用的米粮,如此贵重,****食用的米粮,居然高达五百余斤?”乌拉那拉氏越越气,直接把账本摔在了李氏跟前,冷声暴喝道。 “福晋,万万不可如此着急,且听妾身一言。”虽李氏私下不恭敬乌拉那拉氏,但是这会儿被抓住了辫子,也不得不低下了头,忙起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万福,单膝落地,成蹲姿,恭声道。 “好,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身子不能太动气,连连深呼吸,压下了想要骂人的冲动,又抿了口茶水顺了顺,这才颤抖着手指,指着李氏,厉声道。 李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答道:“府中人口众多,一日三餐,耗损的米粮,数量确实大了些,福晋猛然一看,觉得多,但是若是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便真的不多了。 何况,这人人一日三餐,难免有吃多吃少的时候,厨房那边的人,又不好按照定量供应,只得多准备些,难免会有些浪费。 至于价钱,府中所用的白米,皆是上等白米,与市面上那些糙米,怎能一般价格,若是福晋觉得这笔银子开销太大,不如吩咐采买的人选择那些便宜的糙米就是,实在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情就动了真火。 难道,福晋觉得妾身会贪墨了府里的银子?怕是有些人有心挑拨吧!”到最后,李氏仿佛化身正义使者一般,站在了道德制高,狠狠地瞪了一眼尔芙,咬牙切齿的道,同时也有些挑衅之意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 嫌弃上等白米贵,那您下令买糙米呀! 若是府里如原来一般,全部都是四爷的家生子,那就是你乌拉那拉氏的一句话就是,那些个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奴才,自然不敢表示出不满之意,而如今府里好些个包衣奴才,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家里都颇为富足,且势力颇大,你乌拉那拉氏敢冒着得罪这些人的风险,将府里一日三餐要用的白米换成那些吃着拉嗓子的糙米,将这把缩减开支的火,烧到我的身上,李氏如此想着,居然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看着李氏自以为胜券在握,尔芙不禁在心底嗤笑了两声。 她真是太自信了,自信她安排的采买不敢欺瞒她,却不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那些采买亦是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照样会想要分上一杯羹,若是只加价一两成,那大可以是价格浮动,而如李氏众人这般人人想要扒皮,弄得远高于市价,这简直就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一般。 而且不止如此,乌拉那拉氏若不是拿到了把柄,哪里会将这事在众人跟前揭开。 想到这里,尔芙不再去看李氏,扭头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乌拉那拉氏并不是个打无准备之仗的莽夫,她笑着听李氏完,环视了一眼众女身后站着的旗下人(上三旗包衣奴才)出身的宫女,抬手吩咐道:“把东西呈上来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贪得无厌 第四百五十七章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声吩咐,一个有些眼生的宫女就捧着托盘,迈着碎步,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搬了长条桌案的太监。△, 两个托盘落在一起,上头遮着层半透明的红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里头的东西,但是隐约能看出里面是两个的笸箩,如女子装针头线脑的笸箩差不多大,再多的就看不见了。 “故弄玄虚。”李氏扫了眼宫女手里捧着的托盘,轻声嘟哝了一句,嘴角撇了撇,便继续等着看热闹的尔芙,眼睛冒利剑去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暗笑,低声吩咐道:“把东西亮出来给你李主子看看吧。”完,一扬手就让太监将那张搬进来的长条桌案,摆在了跪在堂中的李氏跟前,起身上前两步,亲手扯下了托盘上蒙着的红纱,露出了里面的笸箩。 如尔芙看到的一般,笸箩很,很精致,分别放着两三捧白米,粗略一看,相差无几。 洁白无瑕的米粒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正是如今市面上最上乘的白米。 “李氏,上前来瞧瞧吧,瞧瞧这白米有什么不同?”乌拉那拉氏嘴角噙笑的对李氏招了招手,柔声道。 与尔芙不同,李氏在看到那两个笸箩里,相差无几的白米的时候,心里头就是一突,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故弄玄虚地抓了几个米粒在手心里,又是闻,又是看的。眨巴着一双狭长的凤眸,低声答道:“妾身瞧不出来,看起来倒是像上等的白米,不知道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这是上等的白米?”乌拉那拉氏面露笑意,追问道。 “是。”李氏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恭声答道。 又看了两分钟热闹之后,尔芙也被乌拉那拉氏叫上前。“瓜尔佳妹妹,也来看看这两份米吧,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我记得你这舌头是最灵的。” 尔芙闻言,笑着歪了歪头,起身来到上前。 看着相差无几的两份白米粒,她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同。那是色泽上的不同。一份米粒,看起来洁白无瑕,呈现近乎透明的晶莹,而另一份米粒的白,则显得有些假,就好像是后世那些用美图p出来的美女一般。 有了这一发现,尔芙回忆起了在现代的时候,一次家庭聚会的时候。一位倒腾粮食的长辈曾闲来无事的起过陈米和新米的分辨方法与制假手段。 虽然大部分的聊内容,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但是一些窍门,她还是记得的。 陈米在价格上,远远低与新米的价格,一些无量商贩为了牟取暴利,研究出了很多陈米做新的手法,以低廉的价格收买那些挤压多年的稻米,再研磨一新的当做新米零售。 而此时,摆在尔芙眼前的两份白米,便应该是一新一旧的两种白米。 有了这一发现,尔芙就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惊喜。 在现代,陈米做新,既需要抛光机的帮忙,又需要用石蜡改善色泽,在用特殊的手段除去霉味等等,而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存在抛光机这种东西,聪明的古代人居然能把陈米做的和新米相差无几,这绝对是手艺活呀! 能研究出陈米做新的手段的人,尔芙表示很好奇。 虽然已经看出了两种米的不同,但是本着做实验的想法,尔芙还是捻了几粒白米,凑到了唇边,先是用舌尖尝了尝两个笸箩里的米粒味道,又咬了咬两种米粒的硬度,还真发现了这么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尔芙随手将米粒丢回到了笸箩里,眼中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在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身上,来回打量了两圈,暗暗嘟哝着:‘这次,估计李氏是要栽跟头了。’ 贪心无度,这就是尔芙对李氏和其手下人的观感。 “可分辨出不同了?”乌拉那拉氏见尔芙放下了手里捏着的米粒,笑着问道。 尔芙故作糊涂的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妾身真是瞧不出来,难道这两种米的品级不同?”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了解陈米做旧的窍门,也没想到尔芙这个如她一般八旗贵女会了解市井上的事情,所以倒是没有多想,有些敷衍的答了句:“也许吧,你先回去坐吧。”,就摆了摆手,扭头看向了李氏。 “李氏,你可有什么想的!”乌拉那拉氏满是深意的看了眼李氏,低声问道。 大李氏没有成为四爷府侧福晋的时候,李家顶多就算是个富足之家,连个土财主都算不上,自然没有那些传承数百年的传世大族那样的底蕴,比起八旗贵女的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还不如,作为族中旁支的李氏为替大李氏固宠才进府的,身边自然没有那些精明强干的人才做陪嫁,顶多就是学了点粗浅的治家手段,所以也是半点不了解陈米做新的手段,更是压根就没想到她安排的采买会暗地里糊弄她,认定乌拉那拉氏在故弄玄虚的她,很是不以为然的答道:“妾身不知。” “我本想给你个机会的,但是既然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冷冷一笑,沉声道,完也不给李氏反应的机会,转身对着福嬷嬷吩咐了一句,便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才刚刚坐定身子,旁边伺候的琦香就领着几个宫女将一张张半透明的娟纱屏风,摆在了众女身前,同时还放下了落地罩边挽着的层层纱幔,将堂屋与两侧的次间分隔开。形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尔芙含笑看了眼身后站着的瑶琴,抬着下巴对着门口方向的努了努。 瑶琴有些不解的看了眼门口,便看见刚刚离开的福嬷嬷。已经领着一位腮下满是青须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堂屋之中,正好站在长条桌案的前头。 堂屋里,突然多了几扇屏风,不论是刚刚去外面请陌生男子的福嬷嬷,还是坐在屏风后面的尔芙、乌拉那拉氏等人,均有些不自在的动弹了一下。 好在跟前挡着屏风。并未被陌生男子看到众女失态之处。 至于为什么不担心陌生男子看见,那自然是因为之前宫女做的一点点手段了,一方面是几扇屏风的位置。虽然屏风相连处有些许缝隙,却刚刚好都避开了坐在屏风后面的诸位女眷,可以是将房中的众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另一方面。则是众人身后亦是一尊尊的檀木屏风和层层纱幔。光线相对于门户大敞的堂屋,要黯然不少,所以尔芙等人能透过绢纱屏风看清楚陌生男子,陌生男子却绝对不可能透过娟纱屏风,看清楚坐在后面的众人。 “人庆丰粮店掌柜许安年给福晋、侧福晋、诸位格格们请安。”垂首进到堂屋里的男子,虽然很是好奇屏风对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但是碍于身份,只是微微抬眸扫了眼。绣着烟雨图的娟纱屏风,便忙行了个走形的跪拜礼。重新低下了头,恭声道。 趁着许安年请安的工夫,尔芙细细打量了一番屏风对面的男子,但是朦朦胧胧的,却并未瞧清楚,反倒让她发现了一处很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屏风摆放的角度,居然并未沿着水平线垂直摆放,而是呈扇形分布的。 也就是,此时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虽然眼前挡着一面屏风,却可以通过调整坐姿,清清楚楚地看到下首所有人的表情,坐在乌拉那拉氏下首的尔芙和李氏,也能通过侧身就看到乌拉那拉氏和同排坐着的其他女子,却绝对看不到对面。 尔芙在观察着男子,李氏亦是如此,相比于尔芙的好奇心作怪,李氏则更多的是担心,但是在她看清楚来人是她并不熟悉的人的刹那,她就放下了心,原本僵直的坐姿,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李氏,敛了敛衣襟,嘴角噙笑地抬了抬手,很是客气的道:“许掌柜的,不必如此多礼。 今个儿,我让她们请你过来有一公一私,两件事要麻烦你。 一是咱们府中每日要用的米粮数目颇多,与其让那些采买辛苦的****采购,还不如麻烦贵号为本府定期送来一批,这样既让贵号能挣下散碎银子,也能让府里减少些开支,拿下呈批采买的价格。 这第二件就是私事了,实在是本福晋有些好奇,这市面上经销的米粮都分有品级,不知道这品级是怎么区别,又是怎么界定的呢!” 话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停了停话头,示意福嬷嬷将桌案上放着的两份米粒给许安年分辨,“这是府里有的两种白米,还请掌柜的为我解惑。” “人感谢福晋信任,能将如此一笔数目的米粮交易,交到人的手中。”许安年先是就乌拉那拉氏提出的定期送米的交易,表示了欣然之意,连连拱手道。 随即,他低头看了眼桌案上摆着的两个笸箩,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暗道一句‘完了,卷进这些深宅大院的女人们的战争中了。’,有些为难的捋了捋须,轻声问道:“不知福晋这两份米粮的来历?” “这两份白米是我让人随便拿来的,用来考究掌柜本事的。”着,乌拉那拉氏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掌柜,万万不要生气呀!” “福晋客气了。 那么大的一宗生意,又是要长期合作的,福晋考究考究人的本事,也是应该的,何况真金不怕火炼,人在米粮一行打滚十余载,别的不敢夸口,但是这检查米粮品质的点点诀窍,还是有的。”许安年心知乌拉那拉氏的不过是借口,却并不以为然,本来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个把自己个儿摘出后宅女人阴私斗狠的腌臜事罢了,笑着拱了拱手,一脸“本该如此”的恭顺表情,缓声答道。 完,他就上前一步,来到了桌案前,如尔芙刚才的动作一般,又是尝、又是嗅的,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掌柜的觉得如何?”乌拉那拉氏注意到许安年的动作,有些奇怪的瞄了眼尔芙,见尔芙正一脸无辜状的摆弄手指头,便也就摇头否定了自己个儿心里的猜测,对着许安年,轻声问道。 许安年微微点头,“回福晋的话,人已经分出这两种白米的不同了。” “那就随意吧。”乌拉那拉氏笑着道。 “是。”许安年又是一拱手,拉开了架势,很是专业的将两种白米的不同,一一了一番,最后才指着其中一份白米,语气有些低沉的道,“这份白米,虽然看起来与顶级白米相差无几,却应该是积年的陈米,只不过是经过洗米做新而已。” “哦?陈米?那是什么?”乌拉那拉氏做无知状的笑着道。 “回福晋的话,所谓陈米就是积压下的米粮,并未当年产的新稻所出,而陈米与新米最大的区别就是口感上的不同,不如新米甜香,味道也隐隐有股子霉味。 若是淘洗后,盖上锅盖,静置半个时辰,任由米粒吸收水分,再在煮饭的时候,点入少许花生油,待煮开后,用筷子稍加搅拌,改火煮熟,便能让陈米的口感有所改善。 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加入红枣等甜味干果,加入茶水等法子,改善米饭的口味,让陈米如新米一般清香、甘甜。”不得不,许安年不愧是打理京中最大米店的掌柜的,这知道的就是多,不但将陈米与新米的不同,解释的一清二楚,还拿出了解决办法。 “许掌柜,还请先到厢房歇息片刻,等会儿,自有管事嬷嬷与你商量采买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倒是并不如尔芙那般听得津津有味,她只是想要从许安年嘴里得知两种米的不同就是,对于那什么陈米怎么才能做得好吃,她是一点都不关心的,所以许安年刚一完,她便笑着请福嬷嬷送许安年出去了。 能不搅合进内宅的事情,许安年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的,连连拱手,又是一番客气,这才随着福嬷嬷离开了上房,去一旁厢房里喝茶等信去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作死的于林氏 第四百五十八章 许安年一离开,房间里就是一静。√∟, 在场众女,除了此事的始作俑者乌拉那拉氏成竹在胸外,也就是尔芙这个先许安年一步分辨出新米和陈米的人,还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明悟。 其他人,包括李氏在内,这会儿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端坐在尔芙下首位上的董鄂氏,自认为她与尔芙关系,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惺惺相惜,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互通有无,相互交流下信息,见旁边无人注意,便面露谦逊、恭敬的浅笑,侧了侧身子,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尔芙闻言,摊了摊手,做无辜状,低声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估计是采买上的人出了什么差头吧,不然福晋怎么把京中粮店掌柜都请到府里来了。” 对于董鄂氏来,尔芙的话是屁用没有。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她会看不出尔芙的这些情况,她不过是想到尔芙平日里和乌拉那拉氏走得近些,兴许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再加上从刚刚尔芙就流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轻松感,这才让董鄂氏贸贸然的开口询问! 谁想到尔芙居然会如此滑头,连一句靠谱的消息都没透露…… 对此,董鄂氏很是不满。 “为了几个伺候人的仆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有点不对劲吧!”董鄂氏将心头的不满压下,继续笑着道。 她就不信尔芙这个白一样的人能管住嘴。 “谁知道呢!” 尔芙虽然单纯,且有时候有些真。但是绝对不是个傻子,任凭董鄂氏怎么,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表情,笑呵呵的应付着,气得董鄂氏暗地里咬碎了贝齿,却也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只能闭着嘴巴生闷气去了。 与尔芙这边一样。对面屏风后的钮祜禄氏,亦是满脸好奇的打探着消息。 要这李氏的运气是真不好。 往常,因为钮祜禄氏与尔芙不对付。总是趁着请安的工夫,想方设法地凑到尔芙跟前,挤兑尔芙这个笨口拙舌的侧福晋,而最近刚刚被放出门的她。想着不要和四爷心尖尖上的这位对上。所以一反常态的挤开了董鄂氏,凑到了李氏下首的太师椅落座。 而这位钮祜禄氏是个怎么挨打都不长记性的蠢人,别看她避开了尔芙的锋芒,但是她心里对尔芙、李氏这两位侧福晋是一点畏惧心都没有的,所以钮祜禄氏打探消息的口气,简直可以是颐指气使,居高临下,活脱脱一幅上位者对手下人吩咐差事的模样。硬是气得李氏脑门生烟,青筋暴起。 “好啦。你们就别在底下窃窃私语了。”乌拉那拉氏任由堂上众女套了一会儿消息,这才动作优雅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挑眉扫视着下首众女,语气平静的抬手道。 同时,还不忘吩咐琦香领着宫女把屏风都撤了去,免得这屋子里黑洞洞的。 随着屏风被撤去,尔芙徐徐吐了口气。 她看着对面双手紧攥帕子的李氏,又看了眼上首面色如常的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刚要开口些什么,便被钮祜禄氏那个没脑子的抢了先,急吼吼的冲到了堂屋当间,尖声叫道:“福晋,您这一大早就摆出这样一番阵仗,到底是为了哪一般,别是闲来无事的拿咱们打岔吧!” “钮祜禄妹妹,还是这般性急。”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氏,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还想着替李妹妹保留几分颜面的!”着,乌拉那拉氏就对着李氏流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吩咐福嬷嬷将之前就已经拿下的大厨房采买压了上来。 要这府里什么差事油水最大,那自然是采买的。 这样子的肥差,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当得起的。 一来是因为盯着这位置的人太多; 二来则是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了。 所以在四爷府里,能做采买的嬷嬷、管事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些人的身后都有着不少的支持者,且都是在府里打滚多年的老人儿,是连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嫡福晋都不可觑分毫的存在。 因此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原来的大李氏这样子执掌中馈的人,想要变更采买的人选,也必须要切切实实地拿到原来采买的人的错处,绝不能凭一己喜好就变更的。 李氏如上掉馅饼似的得到了侧福晋的位子,又从乌拉那拉氏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到了一份不的权利,整个人就膨胀啦,变得盲目自信起来,不但没有延续原本的优点,稳扎稳打的巩固其在府中的地位,反而是急吼吼地换了之前的采买,将一个名不转经传的人物安排在了采买的位置上,抢了一处肥差中的肥差。 不但是得罪了府里一批手握实权的嬷嬷、管事,还将短处露了出来,其实这也不重要,要是她安排的人不出差错,按照市价采购米粮,完成了福晋最看重的缩减开支的大前提,那么她这个负责大厨房的侧福晋就能顺顺利利的过关。 可是这人本就是贪心的,贪图李氏侧福晋的地位,才主动靠了过来,走得就是逢迎拍马的路线,又怎么可能不把手伸到白花花的银子上给人抓,在府中不过半年,便自以为将大厨房的事情摸了个门清,却不想不过是雾里看花,压根没抓到精髓。 李氏也是狂妄了些,自认为她能将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的得到侧福晋的位置,却不想这果子本就是乌拉那拉氏随手丢给她的玩意,不过是因为乌拉那拉氏错以为大李氏害了她的儿子。又碍于大李氏膝下有一双子女,四爷不好处置,这才扶了李氏起来。 看不清楚位置的一对主仆,怎么可能不犯错! 乌拉那拉氏是如何注意到采买的人虚报高价,且以次充好的将陈米当做新米送到厨房这事,不单单是因为尔芙随口的一句话,最重要的则是那个被李氏随手多了差事的前任大厨房采买宁可赔出大半身家。也要将这个抢了她位置,且吃相比她还要难看的接班人拉下马。 正因为如此,这本本该在李氏和采买手里的账本。才能这么容易的落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乌拉那拉氏是不会解释给李氏听的。 被李氏扶起来的采买,本是京郊庄子上的庄头娘子——于林氏。亦是大李氏亲自从庄子上带进府来的一个可用人。不过大李氏那时候就是想用这个庄头娘子做些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且尔芙又从来不在大厨房这边叫饭,她也就放弃了这枚棋子,任由她在府里自生自灭了。 这庄头娘子于林氏虽然见过的市面有限,却善用算计,进了四爷府就一直想要往大李氏的船上靠,却不想大李氏压根不理会她。反倒让她无意中靠上了李氏的船。 而这个喜好贪便宜、耍机灵的庄头娘子于林氏——在李氏顶替李氏成为府里侧福晋的那,便算是彻底翻身了。本就是大厨房一个不起眼的帮佣厨娘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这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证明自己个儿,连续在李氏跟前献了几殷勤,终于拿下了大厨房采买的这一大肥差。 肥差就那么多,每个位置都有无数人盯着。 她上去了,自然就有人下去了,而原本的采买亦不是个无名之辈,而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一个陪嫁丫鬟——樱雪的婆婆,虽樱雪只是乌拉那拉氏陪嫁丫鬟中不起眼的一个,与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远了些,但是也是能把话送到乌拉那拉氏跟前的。 所幸,这庄头娘子——于林氏上位的时机很不错。 正巧,碰上樱雪再次有孕,这个采买的胡婆子想着家里才不到两岁大的大孙子,心疼樱雪自己带孩子辛苦,加之她年岁也大了,就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把手里的差事,全须全尾的从这个人人眼红的位子上退下来,过几舒心自在的日子,也便没有与她计较,甚至有些乐不得的就把账本和钥匙、对牌等东西都一道交给了于林氏。 胡婆子的痛快交接,并没有让于林氏心存好感,相反觉得胡婆子软弱可欺,就在胡婆子由樱雪陪着收拾家当,准备给乌拉那拉氏磕个头就离府的时候,于林氏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找上门了。 于林氏一心想要显示威风,不但要求胡婆子把她的行礼打开给粗使婆子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带私藏,甚至还要去抢夺樱雪头上那枚乌拉那拉氏赏下的赤金点翠缠枝花纹金簪,最后更是失手将已经有孕三个月的樱雪推倒在地,害得樱雪没了胎儿,彻底的把胡婆子给得罪狠了。 胡婆子家一脉单传,传了几代了,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樱雪这个八字中子孙缘厚的女子为妻,在得了大孙子之后,又一次有孕,却被于林氏害得流产了。 这份仇,比杀父夺妻之恨,也差不多了。 偏她于林氏还不知错,嘲笑樱雪是块荒地,能种不能收外,还处处为难留在府里的胡婆子的亲妹妹,在府里散步她胡婆子的夫家老胡家做了孽,这才辈辈单传,子嗣困难。 要不,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本来没了孩子的樱雪,这心情就不会太好,好不容易在家做完了三个月的月子,重新回到府里就面对着各种各样的传言和戴着有色眼镜的古怪眼神,直接就将这个好脾气的樱雪弄炸了。 而作为樱雪的公婆——胡老汉、胡婆子回到庄子上荣养,听到府里的种种传闻,亦是被气得不轻,与儿子一合计,便将她于林氏做的好事捅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 “奴婢冤枉呀,这分明就是恶人告刁状。” 于林氏打昨个儿就被乌拉那拉氏安排的人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头,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听乌拉那拉氏问起,跪在地上就捶胸顿足的嚎了起来,那嗓门就好像自带扩音器一般,简直是震耳欲聋。 “哦,那你是谁诬陷你了?”乌拉那拉氏嫌弃的掏了掏耳朵,暗暗鄙夷了一下李氏选人的眼光,嘴角含笑的问道。 于林氏一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和气的表情,只当乌拉那拉氏相信了她的法,越发放肆了,也不跪着了,眼皮耷拉着瞄了一圈,双腿一盘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就打开了话匣子,指着站在琦香身侧的樱雪,咬牙切齿的道:“都是这个贱蹄子诬陷奴婢,定是她怨恨奴婢曾经错手害她跌倒丢了孩子,这才往奴婢身上泼污水,主子,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呀!” 人笨无药医。 如果尔芙是她,就算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冲着此时站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的人是樱雪,便会暗暗留心、多加心,绝不会这样胡搅蛮缠的开嚎。 “哦,你是你从来不曾贪墨公中银钱?”乌拉那拉氏回眸瞄了眼脸色微变的樱雪,微微摇头,对着于林氏,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婢打从接了这采买的差事就一日不敢懈怠,不但每日都去市集比价,且选择的商户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有的时候,还会跟着那些农户跑跑乡下,便是为了寻到便宜的粮食、肉蛋等食材,替主子福晋减少开支,却不想奴婢这么做,还落了个贪墨公中的罪名,这奴婢贪墨公中的人,真真是黑了心肝儿,活该她绝户!”不得不,于林氏的口才,那还是不错的,三两句就把自己个儿摘了个干净,还顺道骂了两句樱雪,却不想樱雪膝下有子,压根不把这话当回事,反而戳中了乌拉那拉氏的死穴。 要这诬告一是根本不存在的,不论樱雪是什么心态的把这事摆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但是于林氏虚报高价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于林氏的诅咒,自然也不可能成真,但是耐不住弘晖身子有暇,几个太医都下了判断,他这辈子都难有子嗣承袭血脉,这是乌拉那拉氏心底的一根刺。 一听于林氏提起,乌拉那拉氏压根考虑不到她于林氏的诅咒会不会成真这事,直接就将于林氏恨到了骨子里,更是觉得于林氏就是在指桑骂槐的替李氏张目,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把她剐了、剁碎了喂狗才解恨。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五十九章 这次完了! 强烈推荐一家手工曲奇店,在淘宝搜索“妙蕾”, 有一款10多种口味的什锦曲奇,超级美味! 适合边看书边吃,书友们不要错过哦! 第四百五十九章 “好好好!” 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地发出了一阵狂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一般,前仰后合的,好不滑稽,只脸上满满都是狠辣之色,一双眸子里就似浸了毒一般的阴狠,让人打心里头觉得瘆得慌。【, 这还只是尔芙这个旁观者的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注视着的于林氏就更加恐惧了。 只见她很是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又忐忑地看了眼作壁上观的李氏,似是希望李氏能记挂着她为其送上的大笔银子能拉她一把,却不想李氏这会儿正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替自己个儿洗白呢! “李氏,不知你怎么看?”乌拉那拉氏一直笑得嗓子都哑了,房间里的众人脸色齐变,这才伸手揉了揉笑僵的脸,对着脸色发白的李氏,缓声问道。 于林氏求救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火辣、可怜。 饶是李氏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但是当着身后两个效忠她的宫女,也不好就这么舍弃了这枚棋子,只得干巴巴地赔笑着,起身一礼,恭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妾身愚笨,但想来这人是衷心的,许是被那些狡诈的商贩蒙蔽了吧,才会用高价采购了那些米粮等食材。” 完,李氏就对着于林氏送去了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是她不想将于林氏头上的罪名推翻,实在是这事蒙蔽不了人,这还是乌拉那拉氏顾忌着四爷的脸面。不想将事情闹大,不然只需要揪着于林氏去集市上走一圈,那虚报高价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哪还容得她替于林氏解释呢! 几番琢磨之下,李氏想到了这么一条不算太好的借口,只承认于林氏失职被人蒙蔽,而不承认于林氏主观上贪墨公中的罪名,不管乌拉那拉氏信与不信,只要她付出一笔不菲的银子,总能保住于林氏这条性命。不至于让那些为她李氏办事的人寒了心。 却不想,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已然将于林氏恨到了骨子里,原本是想追回那笔被李氏和于林氏合伙贪墨的银子就算的她。早就变了想法,一心要让于林氏为她所的话付出代价,压根没理会李氏那副做低伏的样子,冷幽幽的道:“李妹妹真是善心人。” “福晋谬赞了。”李氏察觉到了乌拉那拉氏语气里的森冷之意。忙又是一矮身。面色恭敬的轻声答道。 “呵……”乌拉那拉氏闻言,冷哼一声,单手抚了抚发鬓,似是看不见李氏眼中求饶之意地扭头看向了尔芙,冷声问道,“瓜尔佳妹妹觉得李妹妹这话可信么?” 啊咧! 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咩! 尔芙心里吐槽一句,忙恭声答道:“妾身鲁钝,实在是不了解这些。不过既然李侧福晋都如此了,想来是有些凭据的吧!”完。便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氏和上首祸水东引的乌拉那拉氏,暗自琢磨着乌拉那拉氏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将计就计的想要孤立她,还是只是在做戏给暗处的人看。 “瓜尔佳妹妹,别怪我话直,你也是咱们府里的侧福晋,这万事不管的态度,可真是该改改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你也该为这家里出些力才是呀!”乌拉那拉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气尔芙如此不争气一般,半真半假的道。 “福晋教训的是,只是妾身实在是能力有限,实在难当此大任,只能辛苦福晋能者多劳了。”尔芙笑着欠了欠身,轻声道。 “等过些日子,你得空就带着七一块过来多坐坐吧。”乌拉那拉氏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尔芙坐下话,“七这孩子也到了该学些本事的时候了,若是像你似的事事不管,总什么能力有限,这日后出嫁了,可怎么能行呢!”完就又是一叹气,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于林氏,冷冷一笑。 尔芙虽跟着大嬷嬷学过些治家的本事,但是到底是半路出家,这手艺不精,也就是算账一门上,勉强过了及格线,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对于乌拉那拉氏的提议,尔芙还是很高兴的应承了下来。 得乌拉那拉氏许诺教导七,尔芙是高兴了,可是被晾在一旁傻站着的李氏就不高兴了,暗自里合计着:怎么着你们这是形成战略同盟了,故意当着阖府格格们下我这个侧福晋的脸面,暗示她们该到站队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李氏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反手一指跪着的于林氏,朗声道:“福晋,您看于林氏这年岁也不了,不如还是让她起来答话吧!” “犯了如此大错,不让人送去见官,便已经是本福晋待人宽宥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冷笑一声,斜眼瞟了一眼,面露喜色的于林氏,厉声道。 李氏见乌拉那拉氏如此不给面子,眼底闪烁一丝阴霾,语气微微低沉着,道:“福晋言重了……” “打住,把你这套糊弄孩子的话都收了吧!”只是李氏才刚开了个头,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满眼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茬,拍了拍桌上摊着的账本,冷声道,“于林氏,本福晋问你,你没来王府伺候的时候,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呀?” 于林氏不知乌拉那拉氏的意图,却看明白了李氏暗里递给她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也听明白了李氏替她辩解的话,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舍得丢了采买这差事,但是也明白这会儿保命要紧,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故意将自己个儿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做出不懂装懂的架势,恭声答道:“奴婢自长在庄子上,后嫁于庄头于二东为妻。一直在家里做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并未在其他地方当差,两年前,得侧福晋看重,这才被弄到了府里伺候,在大厨房做帮佣厨娘。” 乌拉那拉氏听完,似是有了几分想要留下于林氏这条性命的意思。笑着招手让福嬷嬷将一张圆凳送到了她的跟前,眼光柔和的示意她坐下话,“哦。你这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能从一庄家婆娘混到了亲王府里做采买。” “谢福晋体恤。”于林氏坐在垫了软垫的圆凳上,嘴角微微扬了扬,很是得意自己个儿的演技糊弄过了乌拉那拉氏。有些敷衍的欠身一礼。轻声道。 太过得意的于林氏,忘记了乌拉那拉氏之前那副要打要杀的样子是多么的真实,眼底的杀气是多么的浓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一旁李氏有心提点她一下,却发现于林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乌拉那拉氏手上那对金光闪闪的赤金镶珠护甲上了,显然是又犯了贪婪的老毛病。 李氏见状,心急不已。可是乌拉那拉氏却是心头欢喜。 让于林氏放下戒心,顺着她的意思。将她贪墨公中的事情交代出来,顺道把李氏这个贪婪无知的蠢女人牵连进来,这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所以一见于林氏的眼神,毫不遮掩的落在她手上的镶珠护甲上,便勾了勾唇角,故意诱惑于林氏的将手拿到了身前,似是无意般用食指不停拨动着,护甲上镶嵌着的那枚如豆粒大的鸽子血红宝石珠子,闲聊般的柔声道:“本福晋瞧着你,亦是个憨厚的样子,也是那些个狡诈的奸商太可恨了。” 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收敛了脸上的阴云,似是心情有些好转,心里一松,刚要帮腔两句就看见乌拉那拉氏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之色,忙压下了到嘴边的话,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于林氏,低声道:“福晋的是,所谓无商不奸,这话是半点不错的。” “瞧着董鄂格格亦是被骗过的。”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满是认同的接茬道,“这些奸商太可恨,该请四爷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话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一转身,对着于林氏,满眼带笑的问道:“不知道你平日里都是在哪家铺子采购的米粮和油盐那些玩意,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糊弄了咱们府里的银子。” “福晋,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毕竟咱们爷平日里的事情就够忙的了,若是为了这点事就让爷出手,是不是太言重了些,而且这些商户身后都有着主子、靠山的,为了这点子银子就得罪了他们身后的人,怕是有些丢了西瓜拣芝麻,平白为咱们爷树敌吧!”李氏生恐于林氏应对不利,顺**代出那些铺面的名号来,忙接茬道。 “你这话的不对! 如今,那些商户连咱们府里采买的人都敢糊弄,那平日里对百姓又该是个什么样子,能为这样子的商户做靠山的官员,这操守亦是有问题的,所以这绝对不是件事,而是一件事关民生的大事。”乌拉那拉氏摇了摇手,义正言辞的道,“于林氏,你把那些铺子的名号都,一会儿,本福晋就让人给前院的人送个信,将这事报到顺府去,好好查查那些个敢于哄抬物价,欺压百姓的奸商!” 于林氏是贪财,却不傻,更何况还有李氏在一旁拼命递眼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送圆凳上出溜了下来,瘫在地上,叩首道:“回福晋的话,奴婢实在是不记得那些铺子的名号了,只记得那几家铺子,都是在南城跟那一带。” “那也没事!”只是她低估了乌拉那拉氏弄死她的决心,听她一完就笑了出来,一脸‘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问题’的无所谓表情,温声道,“等顺府的人去的时候,你跟着领个道就行了,正好也认认人,免得耽误工夫,再错抓了替罪羊什么的,跑了真正作孽的那些个奸商。” “这……”于林氏闻言,脸上一怔,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李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是。 “怎么的,你不是连人都认不出来,或者是连去那铺子的路都不记得了吧?亦或是,你之前的话都是骗人的!”乌拉那拉氏见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于林氏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轻声解释着,但是乌拉那拉氏压根不理会这事,自顾自的招呼着福嬷嬷去给前院送信,让人去请顺府的人,那模样是打定主意把这事闹大了才作罢,连个插话的空都没给想要打圆场的李氏留。 李氏站在一旁是又羞又气,却也知道这事是不能闹到外头去的,若是真闹到了顺府去,再让那些个捕快、衙役的明火执仗走一趟南城,那她这脸面就算是丢尽了,不出三就能传遍四九城,到时候就算是她没丢了侧福晋的位分,她在四爷跟前,也再难有一个好脸了。 “福晋,且听妾身一言!”李氏这边还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瞧见福嬷嬷已经拿着对牌往外走,忙上前一步,先拉住了福嬷嬷,语气急切地道,“这事虽事关民生,但是还是不宜闹大。若是咱们府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高价粮的事被传扬开了,岂不是让那些个人看笑话!” “与咱们自己个儿的脸面相比,相比四爷会更重视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免受那些奸商的坑害。”乌拉那拉氏并未责怪的李氏失礼,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舍身取义’的正义模样,朗声道,“再了,顺府的人亦不是傻子,不会把这些事到处传扬的,所以李侧福晋担心的事情,大可不必。” “福晋……”李氏闻言,脸色微变,却又支支吾吾的不出话,一双眼睛都憋红了,要是四爷这会儿出现,怕是都能哭出来了。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论从公从私,这个亏,咱们都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认下。”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压根没理会李氏那茬,招呼着琦香上前解救开被李氏抓着的福嬷嬷,交代福嬷嬷抓紧去前头送信,一直目送着福嬷嬷出去,这才让琦香放开了李氏,笑着解释着。 眼见福嬷嬷消失在门口,李氏就如丢了魂似的瘫在了地上,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这次完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章 躺枪 强烈推荐一家手工曲奇店,在淘宝搜索“妙蕾”, 有一款10多种口味的什锦曲奇,超级美味! 适合边看书边吃,书友们不要错过哦! 第四百六十章 这次,乌拉那拉氏不但要于林氏的命,还要李氏把那笔贪墨下的银子吐出来,同时,她还想要李氏在府里的脸面一扫而光,最重要的是要给幕后人一种她和尔芙面和心不合的假象,让幕后人放松戒备,露出破绽,可谓是一箭四雕,但是这些都是尔芙所不知道的。+◆, 尔芙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于林氏身上。 要问尔芙为什么,她也不大清楚,她只是打心里觉得于林氏现在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而已,自打乌拉那拉氏吩咐福嬷嬷去给前院送信,李氏整个人就颓了,而于林氏则一改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流露出了几分鱼死网破的狠辣眼神。 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氏身上,所以并未注意到。 “福晋,可否借一步话。”李氏茫然地看着房门口的方向愣了会儿神,心里就有了决断,连沾尘的衣襟都顾不得打扫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乌拉那拉氏身前,语气急迫的道。 乌拉那拉氏眼中泛起了一丝揶揄之色,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慵懒的将一只手递给了琦香,动作慢而优雅的起身,略带抱歉的对着下首众女颔首一礼,“本福晋与李侧福晋去旁边几句话,还烦请几位妹妹稍等一会儿。” 完,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李氏的往一旁的东梢间走去。 如西院的布置一般,乌拉那拉氏接受众人请安的正堂。除了当中的三间明堂,两侧分别是一间暖阁和一间临时休憩室,而此时乌拉那拉氏领着李氏去的。正是位于东梢间的休憩室。 李氏虽然很不满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却也不得不压着火气,跟着乌拉那拉氏往东梢间走,却不想她才刚一迈步子,便被人撞个踉跄,还没等站稳,便又不知被谁拉了一把。腿弯一软,噗通一声就摔在了上首太师椅前的脚踏上。 “阿!是谁那么不张眼睛,居然敢撞本侧福晋……”帅得蒙头蒙脑的李氏。再也顾不上当前的处境,一撩被摔散的发髻,嘶声裂肺地吼道。 只是李氏的吼声虽大,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现下有一件比李氏被撞倒的事情。要大了千万倍的事情。 而尔芙也终于明白于林氏眼中。那抹鱼死网破的狠辣是个什么意思了,原来就在刚刚乌拉那拉氏转身往东梢间走去的刹那,本来跪在香炉前瑟瑟发抖的于林氏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李氏,在琦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把一支不知什么时候藏在袖管里的簪子,直戳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腹位置。 作为行凶者的于林氏,虽然当场就被琦香踹了出去。却也将手里的簪子顺势拔了出来,再次扩大了乌拉那拉氏腹上的创口。眨眼间。猩红的血,如绵绵细雨般滴答滴答的掉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袍摆、地毯等位置。 “快去请太医。”樱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一边吼着,一边就将手里头捏着的帕子堵在了她的伤口位置,拼命阻止着那些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的鲜血。 (的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一支的簪子伤到的位置好咩!) “快去。”尔芙是堂上女子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伸手推了推愣神的瑶琴,低声吩咐她快些去前面请太医,便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抬手制止了一直想要扶起乌拉那拉氏的樱雪,“不要动福晋,免得再拉扯到伤处,去叫几个大力婆子过来,直接将福晋抬到一旁的软榻上。” 完,尔芙就打算撕开乌拉那拉氏的旗装,看看伤处的情形。 “侧福晋,您这是做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却不想,尔芙才刚把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领口盘扣位置,便收到了琦香语气森冷的警告和被琦香如钢钳般强硬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腕。 其实,这次真是琦香误会了。 尔芙只是好心的想要看看乌拉那拉氏身上的患处,若是不大严重就可以让她们取些常备的药末来救救急,免得任由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躺在地上流血,但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当尔芙忽略了她们太过严重的羞涩,而做出了看起来有些失礼的行为。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现代夏满街都是露出大腿和胳膊的青春少女,自就被教养得养成了不能随意露出肌肤的习惯,即使在场的人都是女子,如此当众宽衣解带,亦是让她们觉得是一种侮辱。 对此,尔芙是真的没有这样的认知,便如当初她跌落马背,任由太医捏着腿骨诊治、上药,却丝毫不觉得羞涩、难堪,而若是换成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宁可瘸着腿,也不会让除夫君之外的男子接触到她们的肌肤。 一心以为琦香是担心她暗自下黑手残害乌拉那拉氏的尔芙,一边扯着琦香的手,一边解释着,“我就是想看看福晋的伤处而已。” 此时,被刺伤的乌拉那拉氏也昏昏沉沉的睁了睁眼睛,强撑着一口气,对着尔芙道:“不妥,还是……等进……到……内室……再吧!”完,便将头艰难地拧向了另一边,努力的看着房门口的方向,似是期盼着大力婆子能快些过来。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和琦香,很有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受伤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个儿是无害的,打算抽身离开这处是非地,准备做个无声无息的旁观者就算了,却不想被琦香踹到一旁的于林氏,居然又嘴吐鲜血的凑了过来。拼了命地狠力推了她一把。 突然出现的失重感,让尔芙才刚刚要站起来的动作,瞬间走形。一双手眼看着就要按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引得她不自觉地尖叫了起来,“阿!” “福晋……” “侧福晋……”几声发自不同人之口,却无一例外满是焦急的吼声,便这样在正堂上响了起来。 尔芙一边在心里吐槽着琦香怎么就不知道扶她一把,免得她再误伤到乌拉那拉氏,一边努力调整着姿势。试图避开乌拉那拉氏腹的伤处,应是在短短的一刹那,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珠子。连后背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过,她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在短短的一刹那时间里,尔芙先是用双臂撑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体的两侧,避免了她整个人跌在乌拉那拉氏身上的场面。最后顺势一滚。滚到了一旁。 “呼……嘶……” 原来,好不容易逃脱了背上暗害乌拉那拉氏罪名的尔芙,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那样仰面朝的望着彩绘的房梁,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以缓解她此时此刻紧张的心情,却不想被着急冲过来解围的古筝,一脚就踩在了胳膊上,引得她又是一声低呼。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胳膊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这倒不是尔芙娇气。实在是真的很痛。 虽然古筝不胖,属于标准的骨感美人,但是就这样一脚落下来,那力道也不是一般的大,且又那么刚刚好的踩在了她手臂内侧的嫩肉上,当场就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能忍住不尖叫,不跺脚,不骂人,那就算是尔芙的忍耐力惊人啦。 尔芙这边疼得满地打滚,古筝也被自己个儿落脚的位置,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还担心着尔芙的处境,她怕是都能直接晕过去给尔芙看,“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被古筝从地上扶起来的尔芙,一边揉着臂弯内侧的嫩肉,一边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呲牙咧嘴的答道。 古筝有些怕怕地抬头窥了眼尔芙难看的表情,心翼翼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尔芙散乱的发髻,又扯出帕子擦了擦尔芙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尘土的脸,轻声道:“要不,奴婢先送您回院子吧。” “算了,还是在这里看看吧!”尔芙对着古筝安抚的笑了笑,指着另一侧乱成一团的乌拉那拉氏那边,有些无奈的道。 完,她就让古筝拉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再一次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顺便还交代了下那几个被吓得发愣的宫女去找来绳子,将于林氏捆了个结实,免得再被于林氏伤到乌拉那拉氏。 “瓜尔佳福晋,您还好吧!”半跪在乌拉那拉氏身旁,指引着大力婆子心抬起乌拉那拉氏的琦香,看见尔芙过来,忙问了一句。 刚才于林氏的动作太突然了,虽然她的余光看到了,但是脑子却已经反应不过来,压根无力阻止于林氏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林氏撞在尔芙身上,任由尔芙往乌拉那拉氏身上跌去。 她本想着要飞起一脚,踹开要摔到乌拉那拉氏身上的尔芙,却顾忌着尔芙的身份有些犹豫,这才有了刚才尔芙努力调整姿势,打滚远离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一幕。 正因为如此,琦香在见到尔芙宁可丢脸的满地打滚,也要保护乌拉那拉氏不受伤的行为后,为她想要踹尔芙一脚的打算和她之前对尔芙的无理态度,暗暗觉得内疚。 这会儿,连面对尔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福晋这边还好吧!”尔芙倒是不知道琦香的心理活动,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笑着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琦香心地替乌拉那拉氏掖了掖身上搭着的被子,又屏息静气地把了把脉,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指挥着大力婆子将软榻抬到内室,一边恭声回答道:“幸亏瓜尔佳福晋提醒的及时,这才免得福晋再出血,只等着太医领着医女过来就好啦。” “这于林氏真是太大胆了。”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催促着琦香快些送乌拉那拉氏进去,扭头对着古筝嘟哝了一句,便来到了于林氏跟前。 此时,于林氏仍是赤红着眼睛,喷着粗气地瞪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那副模样不但没有丝毫愧疚,相反对上尔芙的一刹那,居然流露出了愤恨之意,似是恼怒尔芙坏了她的好事一般。 “为什么?”尔芙示意一旁禁锢着于林氏的宫女,取下于林氏嘴里塞着的帕子,直视着于林氏泛着血红色的双眸,沉声问道。 “哼!”于林氏不屑地侧过头,避开了尔芙的眼神。 “不就算了,不过谋害亲王福晋的罪名,应该足以让你全家陪你一起丧命了。”尔芙对这种又贪婪、又狠辣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一看见于林氏如此反应,也懒得和她些什么了,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便转身要回到位置去。 谁想到,尔芙才刚刚转身,刚刚还一脸不屑答话的于林氏就吼了一嗓子,“你为什么会救你的敌人?” 肯话是好事,但是这位出来的话,却让尔芙当场就囧在了原地,什么叫她救自己个儿的敌人,虽府里的女人都是面和心不合,但是她从来没觉得乌拉那拉氏是敌人,顶多就是不太和睦而已的邻居罢了,再这种话是该放在明面上的么,这位不会是嫉恨她没有摔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让乌拉那拉氏再受伤些,故意陷害她吧! 尔芙如此想着,头也不回地回到了位置上坐好,等着太医。 作为提拔于林氏成为采买、贪墨公中事件漩涡中的李氏,自打刚才乌拉那拉氏受伤跌在地上的刹那,她就无声无息的回到位置上坐好了,既没有急着去找太医,也没有凑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献殷勤,如傻愣愣的木偶人一般出神着,一直到尔芙走到于林氏跟前话,她才仿佛又活了过来一般的瞪大了眸子。 “瞧不出来,瓜尔佳姐姐真是好演技。”打定主意的李氏,看了眼如困兽般挣扎着的于林氏,皮笑肉不笑的扫视了一眼在场众女,起身凑到了尔芙身边,挤开了想要套消息的董鄂氏,阴阳怪气的道。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尔芙有些迷惘的回眸,看了眼坏笑着的李氏,轻声问道。 “瓜尔佳姐姐不明白妹妹的意思,还是在故意装糊涂呢?”李氏单手摸着下巴,一脸揶揄的凑到尔芙身边,低声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一章 神秘的秦嬷嬷 &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尔芙一听就气乐了。》, 好么,这位是觉得这于林氏犯的事大了,这位觉得自己个儿有些扛不住了就往她身上推了…… 怎么着,看她长得就像背黑锅的呀! 话,这位不是一直很瞧不起她这种米虫侧福晋的咩,居然能想到把她推出来顶雷,她是不是该觉得骄傲一下下……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的,早知道李氏能干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尔芙觉得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学习神探狄仁杰里那个总是在最后力挽狂澜的胖老头狄仁杰,想着凑到于林氏跟前那么两句话的,兴许就能让于林氏幡然悔悟的交代问题,装装/什么的。 哪成想,这没有装好,居然把自己个儿坑了。 想到这里,尔芙不无郁闷地摇了摇头,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眼李氏,随即扭过头,便不理会这个明显变身疯狗,到处乱咬人的人啦。 只是她的推让,反倒让李氏觉得此事可为,连连着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努力地往她身上扣屎盆子,试图将于林氏谋害嫡福晋,以及贪墨公中的罪名,一股脑的都扣在尔芙的头上,也亏得这会儿其他人都仍然处于愣神状态,或是观望状态下,没有人接李氏的茬,不然尔芙还真不保证她不会被气死啦。 少是片刻,瑶琴就拎着一脑门汗的胡太医和一名叫菊香的医女,气喘吁吁地进到了正堂。连礼都不上行一个就被福嬷嬷招呼到了内室里头。 被李氏骚扰得有些不耐烦的尔芙,眼睛一亮,也跟着瑶琴和太医溜达了进去。正好瞧见太医坐在屏风对面,闭目把脉的样子,忙放轻了脚步,凑到了喘粗气的瑶琴身边,低声问道:“福晋的伤势怎么样?” “还不大清楚。”医女才刚刚开始检查,太医这手才刚搭上乌拉那拉氏的脉门,从头到尾就一句话都没过。所以瑶琴亦是一脑袋的浆糊,压根不知道躺在屏风内侧软榻上的乌拉那拉氏到底伤得什么样。 尔芙倒是没有太过担心:一来是乌拉那拉氏的伤处,一直都被琦香按压着。并没有流出太多血,又已经含上了参片补气,并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 二来是她已经看过于林氏手里攥着的那把作为凶器的簪子。 素银的簪子不足三寸长,且只有簪尖一寸来的位置上有血。其他地方还是干净的。所以应该并没有扎进去多少,并不会伤到乌拉那拉氏的内脏,充其量就算是皮外伤,顶多也就是需要将养些日子就能康复; 三来自然是琦香和福嬷嬷的脸色都不算太过焦急。若是乌拉那拉氏真有什么好歹的,这两位怕是能急哭了,而且在前院里念书的弘晖和上朝去的四爷,亦是会被请过来的。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进门满脸紧张的胡太医。脸色缓和了许多,对着旁边伺候着的福嬷嬷低语了两句。又对着站在旁边围观的尔芙拱了拱手,扭头趴在一旁的圆桌上,开起了药方子。 屏风内的医女菊香,也已经顺利解开了乌拉那拉氏身上的袍子,露出了里面染红的素白色寝衣,心翼翼拿着一柄鎏金的剪子剪着,最后才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枚青色的鹅颈瓶,往乌拉那拉氏的患处上撒了些白色的粉末,又用烈酒消过毒的绷带仔仔细细的缠了两圈,转身将药瓶交给了琦香,细细交代了一遍用法和注意事项,便绕过了屏风,伺候起胡太医的笔墨啦。 “这方子是补气益元的,记得要火,三碗水煎一碗药。 一副药煎三次,一日一副,千万别落下了。 还有这药有些苦,记得给福晋预备些蜜饯,免得伤到了脾胃。”胡太医一边吹着未干的药方,一边交代着细节,那态度决定能获得五星好评。 完这些,胡太医手里头的药方子就干得差不多了,随手交给了福嬷嬷去前院抓药,便带着菊香,一人背着一个药箱子,迅速地消失在了正院范围内。 “瓜尔佳福晋,您喝杯茶,略坐坐,奴婢去后头看看煎药的家伙式儿去。”目送着福嬷嬷和胡太医等人离开了东梢间,琦香看了眼昏睡中的乌拉那拉氏,来到了尔芙跟前,微微矮了矮身子,恭声道。 “行,你去吧。”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便坐在圆桌旁喝茶去了。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让琦香把乌拉那拉氏信任的宫女,叫进来两个伺候着,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误会,她一个人不清楚。 琦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东梢间和正堂之间的落地罩下,余光正好能看见尔芙和瑶琴动作的位置,对着正看守着于林氏中的两个宫女招了招手,吩咐她们心伺候着,便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 足足在东梢间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尔芙虚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汗珠,重新回到了正堂上,与她一块回到堂上的,除了脸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还有得到消息就急忙赶回来的四爷。 四爷心地扶着乌拉那拉氏坐在了一旁垫着层层软垫的太师椅上,又让人将一张矮凳垫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腿下,最后亲手将一条软而柔的蚕丝锦被,搭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正色坐在了另外一张太师椅上,一双凤眸闪烁着厉色,紧盯着被宫女押在堂下跪着的于林氏,沉声喝道:“于林氏,你好大的胆子。 今个儿,不论你是交代,还是不交代,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不过若是你能交代出幕后的主使者,本王保证不牵连到你的儿女、夫君,乃至于你已经送到老家养着的那双老父母们身上。” “没人支使奴婢。奴婢只是气急了,想着福晋要夺了奴婢采买的差事,这才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还请主子爷明鉴,万万不要连累了奴婢那双可怜的儿女。”于林氏闻言,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但是也并没有交代,反而梗着脖子,又摆起了那副容易激动的憨样子,咬牙切齿的吼道。 四爷闻言。似是很赞赏于林氏如此守口如瓶般的冷笑着拍了拍手,还不等堂上众女明白怎么回事,便瞧见在门外伺候的苏培盛将几个人被捆得好像粽子似的人拉到了堂上。指着领头那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暴喝道:“好,好你个于林氏。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瞧见没,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咱家只是让手下那些兔崽子们招待招待你家当家的于二东,要是你还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不肯供出幕后主使者,便别怪咱家对你这双儿女动手了。” 完,苏培盛就掐着兰花指,往那双瑟瑟发抖、呜咽哭着的半大孩子跟前走去,一只不知道在哪沾上了血迹的手。还不轻不重地在躲在于二东身后的女儿于翠华的脸上捏了捏,那副样子就是活脱脱的色中饿鬼。连尔芙瞧着都忍不住的往后闪了闪,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好啦,苏培盛,你先退下,别在这恶心爷了。”四爷注意到了尔芙那副嫌弃到极致的模样,忙摆了摆手,打断了苏培盛还未完的话,慢慢挪步到了于林氏的跟前,俯身道,“于林氏,本王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是谁支使你对福晋动手的,若是你坚持不肯交代,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这双白嫩嫩的胖娃娃,若是被卖到脏地方去,估计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吧!” 于林氏瞟了眼一旁鼻青脸肿的于二东,似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嗷唠一嗓子就扑到了四爷的腿边,还不等苏培盛上前拉开她,她那双血渍麻花的手就抱着四爷的大腿嚎开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四爷石青色的亲王袍服上抹着,将堂上众女都恶心得连连干呕,这才絮絮叨叨的开了口,“奴婢实在是无话交代呀!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呀! 奴婢伤到了福晋,自是罪该万死,不敢求主子爷饶命,但是还请主子爷手下留情,万万不要牵连到奴婢这双可怜的孩子和当家的,他们不知道奴婢做下的事情呀!” “撒手!”四爷本来就是个有些洁癖的人,加之亲王袍服是很尊贵的象征,这么一会儿就被于林氏抹上了一堆脏东西,他也被恶心得不轻,想要抬脚踹开于林氏,却发现于林氏将他的腿抱得死死地,只能压着嗓子,厉声喝道。 于林氏哪管四爷是不是恨得要杀人了,只管按照幕后人的吩咐,玩了命地往那身石青色的亲王袍服的袍摆上,涂鼻涕、蹭血迹…… 原本熨烫平整的亲王袍服,一下子被于林氏弄得狼藉不堪,且越来越脏,引得四爷脸色黑了又黑。 所幸就在四爷要化身成喷火的霸王龙,一脚踹死眼前的于林氏的时候,苏培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撒开两条短腿,眨眼功夫就跑到了四爷跟前,招呼着另外一个太监,一把就架住了于林氏的胳膊,反手一扣于林氏的肩胛骨,直接将于林氏拖到了一旁,解救出了四爷,又拧着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四爷被弄得脏兮兮的亲王袍服的袍摆,这才顺利的平复了四爷的怒火。 “好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四爷一把推开了替他擦拭袍摆的苏培盛,一把扯开了盘扣,将脏兮兮的石青色袍服丢在了太师椅上,只穿着一袭素白色的中衣、并一条褚红色的绸裤,迈步来到了于林氏的跟前,一脚就踹在了于林氏的心口位置,恨声喝道。 就在此时,一直旁观的尔芙,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忙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拉住了暴怒中的四爷,径自往一旁走去。两人窃窃私语了片刻,四爷就叫过了正在游于林氏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一句,两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堂上落座。 一回到堂上,尔芙就如入定老僧一般的微闭双眸,理也不理会一脸好奇的董鄂氏,只对着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比划了个手势,继续当个安安静静的看戏人了。 而四爷也不再审问于林氏了,低声唤过琦香,吩咐她将堂下的几个人分开锁着,便一端茶碗,朗声道:“今个儿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完,便吩咐大力婆子将乌拉那拉氏抬回了后面的上房,又叫上了尔芙,一道往后面走去,丢下摸不清头脑的李氏和一众格格面面相觑。 …… “嬷嬷,您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董鄂氏一出门就急急的甩开了所有人,一把拉着身后的嬷嬷往隐蔽的路拐去,一直走出了好远,这才拖着那嬷嬷钻到了一棵树后头,低声问道。 被董鄂氏拉到大树后头的这位嬷嬷,人称秦嬷嬷,前些日子,才被安排到四爷府来伺候董鄂氏,之前一直都是伺候董鄂氏那位出身木苏里氏的当家嫂子的。 “格格,只管耐心等待就是,左右这事与您无关。”秦嬷嬷很是机警地瞄了眼周围,见确实无人跟着,这才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董鄂氏,低声道。 “这事太蹊跷了,要那于林氏是一时激动,怕是连傻子都不信吧!”董鄂氏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认可了秦嬷嬷的话,随即又摇了摇头,望着树上新冒头的一片嫩芽,有些出神的喃喃道,“李氏的反应,显然是并不知晓这事的。 至于瓜尔佳氏,那更是千万个不可能的。 难道这府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势力……可是也不应该呀! 钮祜禄氏虽然家世不菲,但是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而荿格格虽然有几分聪明,却也不过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怕是也没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 到底是谁呢!”董鄂氏嘟哝了一会儿,不禁看向了身旁这位神秘的秦嬷嬷。 记得前两日,她一次很偶然的抱怨大厨房的伙食越来越差,上等的粳米都不如以前在家里吃的白米味道好,连蔬菜都不是很新鲜,肉蛋更是少得不能再少了,想要和福晋乌拉那拉氏禀报这事,秦嬷嬷曾嘴快的安慰她,大厨房的人就要倒霉了,还提醒她千万不要和厨房的人太过亲近,免得搅合进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难道,这出戏是秦嬷嬷安排下的! 想到这里,董鄂氏故意流露出了些许好奇之色,似是毫不设防的低声问道:“嬷嬷,这事不是你做的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二章 智商爆棚 & 第四百六十二章 秦嬷嬷并没有被董鄂氏给诈出来,反倒是故作神秘的诡异一笑,让董鄂氏的心里更加迷惘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格格,奴婢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嬷嬷,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完,便上前一步,搀着董鄂氏离开了树后的隐蔽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李氏垂头丧气地回到院子就钻进了书房,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弄些什么东西,一直折腾到晌午,这才吩咐柔兰往大厨房走一趟,一来取些可口的饭菜,二来则是和大厨房的管事刘胖子套套话,意图将自己个儿从这事里摘出来。 另一边,被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尔芙,则随着四爷、乌拉那拉氏移步到了正院的上房东次间里话。 一进门,尔芙还没坐稳身子,四爷那边就急吼吼的发问了:“你为什么于林氏的孩子有些不对劲。” 被四爷的反应吓了一跳的尔芙,狠狠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理会四爷这个明显智商已下线的男人,扭头对着脸色苍白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福晋,你可曾注意到了于林氏在见到那双儿女的反应。” “确实有些不对劲。”乌拉那拉氏虽然身子不适,但因为对于林氏的恨意,让她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于林氏的每一个表情,之前尔芙没提起的时候。她也差点漏掉了似是正常,却很是不对劲的点点细节,所以这会儿一听尔芙问起。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与尔芙一般无二的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了四爷。 两女如此不约而同的反应,弄得四爷很是郁闷。 偏偏他还是摸不清头脑的感觉,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漏掉了什么线索,居然能被尔芙这个以傻白甜面对世人的傻孩子鄙视了。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郁闷不已的四爷,反手摸了摸大脑门。一脸无奈的问道。 对此,尔芙呵呵一笑,如狡猾的狐狸一般。速度飞快地挪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很是鄙夷地斜了四爷一眼,对着乌拉那拉氏嘟哝了一句,“到底是个糙老爷们。”。随即。扭头对着四爷,朗声道:“四爷,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这事想得太复杂了。 你记得昨个儿,我知道七和弘轩私自出府时,我的反应么? 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慌张,就算是我明明知道你在她们身边都安排了暗卫,可是我没有亲眼看见她们的时候。这颗心就是悬着的,更何况苏培盛已经将于林氏的一双子女都押在了堂上。甚至对于林氏的女儿于翠华动手动脚的…… 若是寻常母亲看到这一幕,必然势若疯虎,哪里还会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回话。 我还注意到那双所谓的于林氏儿女在被拖到堂上的时候,只是一味地躲在于二东的身后,看都不曾看一眼于林氏,这并不正常,就算是于林氏入府为奴,平日里见她们的机会少了些,但是舐犊情深和孺慕之情,那并不是时间能磨灭的,那是一种血浓于水,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我才怀疑于林氏这双儿女有问题。 您想,她都能在失手将樱雪推到之后,将她的老父母安排送往大名府的老家去,那为什么会将丈夫和孩子留在庄子上呢,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如果于二东有差事在身,轻易不能离开庄子,还得通。 可是两个孩子才那么点的岁数,并没有当差,为什么不陪着老两口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于二东待在庄子上呢!” 到这里,尔芙对着乌拉那拉氏挤了挤眼睛,似是在:你看四爷那傻样,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这里头的弯弯绕呢! 看着尔芙的可爱、调皮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即使身上很不舒服,还是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同时有些担心的窥了眼四爷的表情,生怕四爷觉得脸面有损,真的疏远了这个让人不禁喜欢上的开心果——瓜尔佳尔芙,忙抬手轻拍了下尔芙的脑门,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免得四爷给她鞋穿。(当然,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四爷就是觉得这样子的尔芙更可爱,更值得他去守护、珍惜。) 到底,乌拉那拉氏是个真正的贤妻。 她可能会有私心,但是是打心里替四爷着想的——比如她会放弃享受亲王嫡福晋的优越生活,一心想着缩减开支、节俭过日子,替四爷省下一笔笔看似不起眼,却实则积少成多的银子,比如她会放弃她身为妻子的最后底线,选择去回护四爷真心宠爱着的女子——尔芙,即使她有的时候也会恨自己个儿的选择,在陷害和保护之间,徘徊不定,但是在关键时候,她还是会选择保护尔芙,再比如,此时她该遵从本心,直接冲到后院去灭了伤害她的于林氏,但是为了让四爷能抓到幕后人的黑手,而选择忍耐着一般。 在这样的时代,能做到乌拉那拉氏这样子的嫡福晋,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尔芙来到这个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朝代,最幸运的事情,并非是成为了注定会成为成功者的四爷宠爱的女人,而是有这样一个善心未泯、事事为四爷着想的嫡福晋,让她这样的傻孩子能悠悠哉哉的活到今个儿,顺利的生下了儿女。 “你的意思是这双孩子并非是于林氏的亲子?”就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心心相惜互动的同时,四爷总算是回过了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判断的反问着。 “对,就是这个意思。”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也许幕后人就是绑架了于林氏的一双子女,这才让于林氏冒死做出这样子忤逆犯上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我甚至开始怀疑于林氏这样毫不遮掩的贪墨公中,且有些过分的去欺压胡婆子、樱雪一家子,也是受幕后人支使,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有机会出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让她有机会能伤害到乌拉那拉氏。 唯一让我觉得有些疑惑的就是于林氏行刺的行动。 她手里拿着的那柄簪子,压根不可能真正的伤害到福晋,或者是让福晋受很重的伤。那幕后人这番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到这里,尔芙不禁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腰间系着绷带的伤处。无意中注意到了一抹渗出绷带的殷红色,眼睛一亮,忙让人去将已经回到前院的胡太医请回到正院来。 “到底怎么了?”四爷被尔芙的反应,弄得整个人都不好啦。 之前。尔芙的种种反应。似乎有智商压制的嫌疑呀,这货是扮猪吃虎,还是只是今个儿智商爆棚呢! 不单单是四爷如此,连乌拉那拉氏也诡异地瞄了眼尔芙。 她倒不是怀疑尔芙能有那么高明的伪装,装了这么多年,这才露出些许尾巴,而是怀疑尔芙是不是被人冒充了,毕竟一个傻了好久的人。突然变得聪明了,总是让人觉得狠意外的。 尔芙见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脸懵懂的样子。终于感受到了一丢丢智商压制的兴奋感,为了让这种兴奋感能持续的时间就一些,尔芙故意端起茶碗,很是缓慢地、口地抿着茶水,磨蹭着时间,一直到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都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想要打人的神情,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之前很偶然的遇见过一种神奇的花朵,据是原生长在滇南等地,常年绽放,四季不谢,花粉有剧毒,且无药可解,唯一的弊端就是遇血才能生效。” “那你的意思是……”四爷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这消息是否准确,快步上前,三两下就扯开了乌拉那拉氏的衣襟,几把就将系得好好的绷带给扯了个稀巴烂,拎着手边的提梁壶就把有些烫的茶水往乌拉那拉氏的伤处淋了下去,一直浇得伤处冒出了殷红的鲜血,这才停住了手,似是力竭一般的跌坐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毯上,面露苦涩的攥着乌拉那拉氏有些发抖的手,许久不曾再开口。 尔芙刚才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她的是真是假,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去阻止四爷的动作,可是看着乌拉那拉氏被折腾得这么惨,琦香等人忠于乌拉那拉氏的仆役,无一不是恶狠狠地瞪着尔芙,暗恨尔芙知道这事不早,让她家主子遭二遍罪。 对此,尔芙也很是委屈的。 她这个人的记性,真是差到了极点,俗话的一孕傻三年,在尔芙身上,表现得是淋漓尽致,她的记忆力不如鱼,那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若不是有瑶琴在身后提醒了那么一句,她就是把脑袋都想炸了都想不起来这茬。 瑶琴飞奔着往前院去的身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这其中就包括四爷府新晋智商让人堪忧的格格——钮祜禄氏。 这位钮祜禄氏真是做到了片刻不安宁,本来是领着两个宫女在园子里赏花,突然听瑶琴从正院直奔前院就去了的事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领着人,直接往正院来求见乌拉那拉氏,虽然是有要事禀告乌拉那拉氏,但是那满脸要去围观好戏的兴奋模样,那是压根就骗不过人的。 “让她滚远些!” 钮祜禄氏要求见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刚一送到上房,乌拉那拉氏还未话,四爷就已经暴怒地摔了手里头捏着的药罐子,也亏得琦香已经把煎好的药倒在了碗里,不然这药就算是白煎了,一旁站着等信的宫女,也得受到无妄之灾,被烫个不轻。 乌拉那拉氏难以动弹身子,只能拉了拉暴怒中的四爷,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尔芙去对付钮祜禄氏,但是尔芙这货素来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又笨嘴拙舌的,哪会揽这个烂摊子呢,上前一步,挡住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轻声道:“福晋身子不适,让钮祜禄格格先回去吧,刚才四爷的那话,不过是太心疼福晋****操劳不得闲了,并不是对钮祜禄格格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所以你千万不要出去乱传,知道么!” 宫女自是忙不迭的应下,连连称是。 见此,尔芙满意的笑了笑,抬手取下了腕上的一枚绞丝镯子,套在了宫女的手腕上,继续道:“快去传信吧,也免得钮祜禄格格在外面傻等着。” 将传中的大棒加甜枣使得得心应手的尔芙,一脸傲娇的回到了四爷身边,伸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笑着安抚道:“福晋受伤,您着急,这是应该的,可是也不该没了理智才对,想想外面如恶狼环绕般的敌人,您要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那咱们才算是真的万劫不复了呢!” 到这里,尔芙就停下了话茬,将注意力放在了面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盯着正要喂药的福嬷嬷几息,拦下了福嬷嬷的动作,轻声道:“嬷嬷,这药是您亲自煎的么?” “对呀,主子入口的东西,自是不敢疏忽的。”福嬷嬷有些不解的侧了侧头,低声解释了一句,但是手中拿着的汤匙,却坚定不移的往乌拉那拉氏嘴边凑着。 “嬷嬷,心无大错,不如还是等胡太医过来,确认过这些东西都没问题以后,再让福晋喝药吧。”尔芙有些愧疚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惨白的脸,指着地上殷红的血迹和散乱的绷带,轻声提醒道。 “就依你的意思。”福嬷嬷还想辩解两句,便听见乌拉那拉氏虚弱的声音,忙将一个软枕塞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腰后,同时也将药碗放在了一旁,心翼翼地拧着一块温热的帕子替乌拉那拉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与此同时,瑶琴也已经很顺利的在前院的藏药院的一处药库里,找到了胡太医,按照尔芙所,胡太医跟前的医女菊香可能有问题的这点,她并未是替乌拉那拉氏找胡太医,只是尔芙的身子有些不大舒坦,让胡太医过去请个平安脉,甩开了一心想跟着的菊香,领着胡太医过了二门,又很心的往西院转了一圈,这才带着胡太医从后门回了正院,进了上房。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三章 真心与假意(1)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别,瑶琴做的这子表面功夫,还真起了作用。 一些守在正院跟前盯梢的眼线,听瑶琴领着太医往西院去了,便纷纷转移了目标,径自就往西院那边去踅摸门路去探听消息了。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舍弃了把守在正院左右,探听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如何处置于林氏等一家人,而选择了去西院打探消息,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么? 那自然是因为尔芙治下手段不严。 西院,院子里伺候的那些宫女的素质,远不如正院那些个身经百战的宫女们,口风也不紧,更容易探听到些消息,虽这消息都是些个鸡毛蒜皮的事,但是总能分析出一二来,比在正院空等着强。 正因为如此,犹如找到了带缝鸡蛋的苍蝇一般激动的盯梢众人,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纷纷离开了隐藏着的暗处,一股脑的往西院去了,却忘记了尔芙自打早起过来请安就没有离开正院这个事,平白让她们空跑一趟,还破坏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拉拢到手的那些贪财宫女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会破坏了关系? 那自然是一面是根本没见到主子回来的宫女们实话实,一面一心想要探听消息的眼线。 本来就不算稳定的联盟,很快就出现了裂痕。 一面,宫女们恼怒这些用金钱换去消息的眼线。当她们是傻子一般的糊弄,故意耽搁她们当差的工夫,或者是故意想要暴露出她们去保护一些隐藏更深的暗线。 一面。想要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是觉得这些宫女贪得无厌,钻进钱眼里,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想要从她们的兜里套出更多的银子,藏着掖着的些个连鬼都不信的假消息。 “草儿,咱们可是同乡。你可不能这么糊弄我!”这样的一幕在西院附近的几处花丛深处、树荫后头、回廊角落里,竞相上演着。 被问及的宫女,亦是一样的愤怒。 〗〗〗〗,↘♂ “琉璃。我就是觉得咱们是同乡,应该相互照应着,平时凑在一起心里话,也属于情理之中。之前才会和你起我们西院里的事情。可是你却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之前,你几次将我和你的话,背地里传给你的主子,还撺掇着你家主子处处给我家主子下绊子的事,你真当我不知道呢! 要不是我们主子机灵,怕是早就折在这上头了吧。 现如今,你又跑过来我这里套消息,我也想着挣些私房银子。便想着左右便宜谁不是,就便宜你了。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了,你居然还污蔑我,那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从今往后,你也别你是我的同乡这话了,你到底是谁的同乡,我草儿还真是不清楚。”草儿是典型的关外人,爱爱笑,也喜欢交朋友,但是这性子却是绝对的沾火就着,一听琉璃这么,连犹豫的都不曾犹豫一下就扯着嗓子叫开了,同时还一把揪住了琉璃的脖领子,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刮子泄愤,这才如骄傲的公主一般,昂首阔步的往西院走去。 其他几处阴影里,虽细节有些不同,但结果都相差无几。 一心想要探消息的眼线,无一例外被驳了个没脸,其中最倒霉的一个就是在东院伺候的琉璃童鞋了,碰上了这位来自关外的草儿,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刮子,这脸肿得好像猪头一般,嘴角都渗出了血珠子,蓬头垢面、泪眼汪汪的往东院走去,也顾不上去正院那边守着了。 看好戏的、嘲讽的、鄙夷的各色眼神,直看得琉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蔫头耷脑地回到了东院,没头没脑的跟李氏汇报一番,连一个铜钱的赏钱都没得到,便被李氏一脸嫌弃的打发出了上房。 回到冷森森的屋,琉璃坐在斑驳的铜镜前,狠狠道:“李氏你个滥竽充数的假贵人,居然敢如此轻慢我,早晚我要让你跪在我跟前求饶。”完,气急败坏地琉璃就一把打散了桌面上摆着的几样胭脂水粉,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按在手下,沉思了一盏茶的工夫,露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琉璃,本名坠儿,大李氏亲近的婢仆。 自打李氏上位以后,她便不大得李氏的看重,舍了好些个私房银子,这才做了几出好戏,成功从那些被李氏打发去做粗活的婢仆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李氏的左膀右臂,与柔兰一般,但是也被那些李氏倚重的婢仆看不起了。 这不,她刚被李氏这样打发出了房门,还不等她整理好心情,或者是研究出一条稳赚不赔的后路,以前一块当差的穗儿就来到了她的房间里,笑嘻嘻的凑到了她的跟前。 “坠儿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呦呦呦……瞧瞧,我这没记性的,又叫错了姐姐的名字,现在该叫您琉璃姐姐了。”穗儿就是存心来给琉璃添堵的,一见琉璃那副狼狈的样子就急急地打开了话茬。 “好啦,我的好妹妹,你就别来笑话我啦。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姐妹能在府里好好的照顾弘昀阿哥,不然你以为我会给那李氏好脸,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咱们主子照顾她,求了四爷将她迎入府里,她能有如今的体面。”琉璃虽然心里头满是恼怒,但是面上却挂满了笑容,拉着穗儿做到了一旁的榻上,似是很亲密的发着牢骚,蹙着眉头,低声道。 穗儿和琉璃虽然都是李氏身边信任的一等宫女,但是穗儿这丫头有些笨,并不是很得李氏的待见。知道的事情,也就少了些。猛然听,琉璃这么一。她还真是起了些好奇心,直接将她之前嘲讽琉璃的话都忘到了脑后,又如以前般讨好的抱住了琉璃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得得得,姐姐这张巧嘴,妹妹可是见识过了。 不过,你你是为了好好照顾弘昀阿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还能是怎么回事。 咱们侧福晋离府前,便猜到了李氏不是个好东西,定然不会善待弘昀阿哥和茉雅琦格格。备不住还会将两位主子当枪使,所以特地将我叫到了一旁,吩咐我一定要护好了主子。 不然你以为我就愿意去讨好李氏呀…… 我那可是拿着白花花的私房银子去讨好的,你以为那些消息都是白来的。要不是有那些消息。你以为我凭什么这么快就从咱们那些人里被李氏看重,被调到了上房里伺候,要不是有咱们侧福晋的吩咐,我巴不得她把我打发到更不起眼的地方去呢! 所谓一仆不侍二主,别看我没有上过几学堂,但是这道理还是懂的。”着,琉璃就把她是怎么委曲求全、怎么舍身取义的替已经被送到盛京庄子上的李氏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添油加醋的了一番。直得穗儿眼泪汪汪的满眼钦佩,这才收了话茬。将袖子里的那封信抽了出来,递到了穗儿眼前,“瞧见没,这就是前两,咱们侧福晋给我送回来的信,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盯着李氏,别让她利用了主子们。” “姐姐,真是委屈了您了。”穗儿抬手抹了把眼泪,无比内疚的道。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侧福晋待我那么好,我要是不为她做些事情,那我和那些忘恩负义的牲口、畜生有什么区别呢!”一见穗儿上套,琉璃故意摆出了几分慷慨的架势,反手摸了摸嘴角的血痕,一脸大无畏样子的朗声道。 “那姐姐这脸,也是被李氏伤的么?”早在进门的时候,穗儿就看到了琉璃脸上的伤痕,不过那会儿的心态与现在不同,巴不得她的伤更重些才好,所以才装着瞧不见一般的些个阴阳怪气的话,故意往琉璃的心口上戳刀子,但是这会儿,她将琉璃当成了偶像、榜样般的存在,那伤在了琉璃的脸上,便如伤在了她的心上一般,还不等琉璃开口就已经流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穗儿想当然的将琉璃脸上的伤,亦归罪在了李氏的身上,让琉璃心里头一喜,忙借着揉搓肿成猪头的脸的空档,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故作郁闷的叹了口气,缓声道:“能为主子做事,受这么伤,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枚棋子被李氏浪费了,不然咱们主子回来,这不直接就能拿下一部分中馈,也免得被西院那位瞧不起。” 穗儿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就被琉璃几句话给忽悠了,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一双眼睛似是喷火般的瞪着上房的方向,沉声道:“可怜姐姐谋划了这么久,这个李氏还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算了,这也是命,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让咱们主子回来了。”反倒是琉璃,似是认命般的摆了摆手,拉住了怒气冲冲,恨不得要去和李氏拼命的穗儿,轻声安抚道,“要是咱们主子能回来,便不枉费我辛苦谋划这么久了。” 穗儿笑着了头,满是心疼的伸手摸了摸琉璃又肿又胀的脸,有些自责的道:“姐姐,这些话都不要了,还是让妹妹先把您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着这张脸,您也不好出去探听消息不是,都怪咱们帮不上你的忙,不然也不用姐姐如此辛苦了。” “那就劳烦妹妹了。”琉璃眼中闪过了一丝歉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塞到了穗儿的手里,轻声道,“别涂得太多了,只把嘴角这位置擦擦就行了,其他的地方,等会儿我去后头厨房,取些冷水敷敷就行了,免得李氏看着心里头膈应,再把我赶出来,耽误了主子吩咐的差事。” “姐姐真是太辛苦了。”听琉璃这么一,穗儿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连连头的道,“一会儿,我去找找我的几个同乡,看看她们手里有没有什么好的伤药。” “那是不是太麻烦了?”药末刚一碰到琉璃嘴角的伤处,她便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听见穗儿要去问同乡求药,脸色一红,低声问道。 太过内疚的穗儿,听琉璃这么一,连个磕绊都没打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姐姐别操心这些事了,别的忙,妹妹许是帮不上,但是这事,我还是能做好的,再就算是妹妹真的不行,洒扫那边不是还有佩儿和环儿几个姐姐么,她们可是能动用主子留下的那些人手的,别是一伤药,就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也能给姐姐弄来。” 自打她叛变成了李氏的人,这些人就没给过她好脸,猛然见穗儿如此为她打算着,琉璃还真有那么些不适应,但是在听到穗儿要去找环儿、佩儿两个人帮忙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比起穗儿这个傻瓜蛋,那两个就是头发丝都长空了的老狐狸了,她那番辞能糊弄住穗儿,可是她真不觉得那些话能糊弄过环儿、佩儿两个人,尤其那俩人那嘴能把死人活了,她真怕她才刚拉拢到手的一个助手就这么被人醒了,忙追问了一句:“我就是怕她们不肯,伤了你们姐妹间的情分。” 穗儿心思单纯,简直就是传中的背黑锅不二人选,就如她突然出现在琉璃房里,往琉璃心口上戳刀子的事情,便是环儿、佩儿看不惯琉璃对着李氏摇头摆尾的讨好,或是嫉妒琉璃能成为李氏信任的人,所以特地让穗儿给她添堵来的。 但是有了琉璃之前那一番话,穗儿彻底相信了琉璃处处都是漏洞的谎言,也就误会了环儿、佩儿让她来的目的,以为那两位姐姐是知道琉璃这差事的,担心被李氏看见她们走进了,影响了琉璃当差,这才让她过来,所以一听琉璃这么问,便忙不迭的解释道:“环儿、佩儿两位姐姐,其实也是惦记着姐姐的,只是太多人注意她们,她们不好过来和姐姐话,这才让我先过来瞧瞧的。” “那就好。”穗儿的话,琉璃是不相信的,但是还是做出了欢喜的腔调,同时从袖管里,取出了那封密信,准备作为获取环儿、佩儿两人信任的敲门砖,连连头道,“这封信是年前,主子让人捎给我的,你千万要替我好好的转交到环儿和佩儿手里,让她们能先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李氏倒霉,咱们主子还没回来之前,这院子里的人心就先乱了、浮了。”完就将信心地叠了又叠,塞到了穗儿的手里。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真心与假意(2) 第四百六十四章 见穗儿心的将密信贴着中衣收好,琉璃徐徐吐了一口浊气,又陪着谈兴正浓的穗儿了一会儿私房话,这才借口身子乏了,打算趁着这会儿不用去前头当差的空档睡一会儿,客气地送走了穗儿,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从妆匣的暗格里,取出了另外一封朱漆蜡封的密信,细细翻看、研读着,时不时还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而刚刚还一脸真、烂漫样子的穗儿,才刚离开琉璃的视线范围,转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荒芜的角落里,整个人的气质就转变得阴沉了起来,如躲藏在草丛中伺机伤人的毒蛇般,让人觉得阴狠、寒栗。 只见她一脸戒备的环视着四周,见确实无人尾随,才好似做贼一般,将怀里的那封密信拿了出来。 琉璃交给她的密信,信封是寻常的暗黄色信封,上头只写了三个字——佩儿启,便再无其他痕迹,看起来似是平淡无奇,只是封口却落着大李氏那枚贴身收藏的私印痕迹的朱漆蜡封,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穗儿将信封拿在手上,便愣在了原地,思索了许久,才流露出了一丝破釜沉舟的狠辣之色,改半蹲的姿势为坐姿,席地坐在了一片杂草之中,扯过旁边随意堆砌着的柴火做了一番遮掩,蜷缩在阴影里,开始打量起手里的信封,又对着阳光照了又照,确定内外都没有任何陷阱。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巧的火折子吹燃,凑到了蜡封之下。 几息的工夫,蜡封就已经微微软化。 她毫不犹豫的用指甲勾起一条不起眼的缝隙。用巧劲一掀,蜡封就完完整整的被剥离开,烙印在了信封开口的一侧。 “呼!” 看到蜡封被完好无损的剥离,穗儿吐出了一口浊气,略微缓解了下紧张的心情,随即如捧着珍宝一般的将信封放在了膝上,心翼翼的用衣襟擦干净了手上的汗渍等污渍。这才重新拿起了信封,徐徐抽出了里面叠得平整的信纸,缓缓展开。 整个过程。她就如正在拆炸∵∵∵∵,◎■弹一般地心翼翼,动作缓慢得如自动开启了慢动作一般。 不过慢工出细活,也正因为她的心翼翼,才没有将信纸和蜡封之间。连在一起的一条半透明丝线扯断。留下破绽。 信里写的内容,并不算多,无非就是李氏吩咐佩儿配合琉璃的行动,将李氏扳倒的一些细节而已,可是看在穗儿眼里,那就是一条一步登的富贵路。 若问,李氏身边的四个一等宫女,谁最有头脑! 除佩儿之外的三人。定然会异口同声的指向佩儿,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佩儿是心思细密,鬼主意多,但是却并非是四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其实,穗儿虽然看似蠢笨,却实则大智若愚,不然也不会从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李氏身边的一等宫女之一。她故意装痴扮傻,不过是不想太过崭露头角,引得李氏的过度倚赖、信任,不能在二十五岁出府,嫁给她青梅竹马的安哥罢了。 她自打入宫为婢的那起就为她的以后,定下了完整的计划。 皇宫,那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想要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活到出宫的年纪,其付出的辛苦,定然是不一般,但是获得利益、财富,亦是实打实的,所以她和她的安哥商量一番就美滋滋的去参加选进宫去了,一方面讨好着主子们,以求以后能得到更多的脸面,一方面积极地攒着银子,免得到时候被卡在出宫那道打赏上。 老保佑,她被安排在了更容易接近到主子的皇子府里,且这个皇子的含金量很足。 从四爷府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李氏身边,原本她以为她能就这么混吃等死下去,却不想李氏把自己个儿玩死了,而新上位的李氏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且智商不高的蠢货,这让她的计划一下子就乱了。 不但如此,俗话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随着李氏倒霉了,她成为了东院里颇为尴尬的宫女,这也就算了,她一心要嫁得那个安哥居然有了新的未婚妻,虽然安哥会等到她出府的年纪,到时候再迎她入府,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是安哥明媒正娶的嫡妻,而只是个妾室了。 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人一辈子压在她的头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还会压在她的孩子头上,她表示她不能忍,也不愿意忍,甚至连继妻都不愿意做,要做就做嫡妻,这是她在府里多年,唯一最确定的目标。 为了能成为安哥的嫡妻,她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了,这些要舍弃的东西里,不但包括了一直把她当蠢蛋看待的几个一同当差的姐妹,还有在盛京庄子上心心念念着回府的李氏。 时也命也……若不是安哥要另娶她人,她定然会护着李氏安然回府,若不是李氏一直灌输给她们嫡妻的好处,也许她也不会走出这一步,真真是造物弄人。 穗儿看着那封李氏笔迹的书信,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即打定主意的快步往上房走去。而就在穗儿觉得她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前文就曾过,大李氏是很聪明的人。 倒不是大李氏智比诸葛,但是她却很懂得谋划人心。 比如她会时不时地踩踩乌拉那拉氏,却绝不会冒犯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的尊严,既气得乌拉那拉氏对她不喜。却又不会弄得乌拉那拉氏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比如她会恃宠生骄地缠着四爷多陪她,却不会耽搁四爷的正经差事,所以就算对方是一向冷情的四爷。也只觉得她有些女儿心性和有些赖皮、醋劲,但是却不会为她的举止厌烦。 这样一个没有家世、没有明艳动人美貌的女人,能抢在乌拉那拉氏之前,顺利生下二格格茉雅琦,且将茉雅琦顺利养大,不能她没有手腕,那当她被李氏替丢了侧福晋位置的时候。她就真的没有安排后手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失势了,但是她在府里经营多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忠仆的存在,便如之前看起来似是墙头草两边倒的琉璃,还有大厨房那位管事太监刘胖子,那都是绝对的大李氏一伙的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如果不是有大李氏安排的后手在。李氏安排的人怎么能那么肆无忌惮的贪墨公中。若不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怕是于林氏就算是胆子大得没边了,亦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去贪墨银子,而李氏为何觉得她能护住这笔来路不正的银子,那自然是因为有琉璃这个人在暗地里替她打,让她觉得她的地位稳如泰山,所以就在穗儿觉得她握住了离开王府的机会的同时,她一只脚就已经踩在了生死线上。 这封密信。压根就不是什么信,而是一个试探人心的测谎仪。 测试者。不但包括了穗儿,还有佩儿、环儿、琉璃三人,只是测试的方法各不相同,而无一例外的就是那三个人都过关了,唯有穗儿一心想要离开王府和她的安哥过双宿双飞的日子去,这才一只脚踩进了陷阱里。 当然,这也并不是穗儿第一次出卖李氏了。 早在之前,穗儿就曾经出卖过李氏的消息给李氏,不过很巧妙的把怀疑目标丢在了其他人的身上而已,但是在大李氏被打包送往盛京的时候,大李氏就怀疑起了身边的人,所以联系了大厨房的管事大太监刘胖子,特地设下了一圈圈的陷阱,用来测试身边是否可靠。 最先过关的就是墙头草般的存在——琉璃。 琉璃这丫头有聪明,却是个实诚人,认准了一个主子,那就是一个主子,若不是李氏吩咐她去接近李氏,她绝对这会儿还窝在洒扫宫女堆里打混呢! 就在穗儿如献宝般的把那封一价值都没有的密信交给李氏的同时,琉璃、佩儿、环儿三个人凑到了个一块,细细的对了一番词,又将下一步的计划定好,这才又散了开,只留下琉璃去对付穗儿这个叛徒。 李氏收到这封密信,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不得不,大李氏设下的陷阱,真是太巧妙了。 先是利用了穗儿等人长时间被李氏不信任,圈在一个圈子里,消息不灵通这,写下了这封看起来很有用,实际上半用处都没有的密信来试探几人,后又将短处在她手中握着的琉璃,安排到了李氏身边去打入敌人内部,让李氏先入为主的觉得几人之中,唯有琉璃是能收买的,其他人都是铁了心和大李氏一条道走到黑的主,不去疑心信里所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李氏在看到信后,不但没有流露出失望之态,反而似是很有兴趣的和穗儿聊了起来,只是这些都是李氏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而被一层层圈套圈在其中的穗儿,却信以为真的将肚子里的那子干货都掏了出来,以求李氏能尽快安排她出府去和安哥双宿双飞。 “这信对我很用处,但是若是我这会就把你送出府去,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她们有所防备,所以你还是先委屈几,等于林氏的事定下来了,我便做主替你指婚,让你以后不用再和你的安哥分隔两地,你觉得如何?”李氏亦是个好演员,起码将这个想要拉拢穗儿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一心想要离开王府的穗儿,那是半疑心都没有的就应了下来,连连头,一脸感恩戴德的退出了上房。 “主子,您怎么看?”就在穗儿才刚刚退出上房的刹那,琉璃从堂屋的壁画隔断后走了出来,对着李氏俯身一礼,低声道。 “还能怎么看,既然她想要替她主子出头,那我为什么不成全她呢,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要是四爷能相信她的那套辞才怪! 我让人去刺杀乌拉那拉氏,别是亲王府,便是那些不得宗人府大老爷们重视的贝子们的府里,有没有妾室扶正的福晋,当初大福晋都病得就剩一口气了,老爷子有给大阿哥安排侧福晋么,还不是等大福晋咽了气,这才替大阿哥迎娶了新的嫡福晋! 有那样的先例在,别我就是个背着李氏名字的冒牌侧福晋,便是四爷心心念念的瓜尔佳氏,那都是压根不可能成为继福晋的! 嘁,真不知道李氏那个毒妇是不是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念经念傻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法子…… 我倒要看看,她李氏背上谋害嫡福晋的罪名,四爷还会不会护着她!”李氏一脸怨毒的将信纸扯了个粉碎,又连摔了两个花瓶,这才略消了些气,坐在太师椅上,咬牙切齿的骂道。 到最后,李氏已经流露出了浓厚的不屑之色。 对于她来,大李氏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是掐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大李氏那子如孩子过家家的手段的,和乌拉那拉氏斗了那么些年,居然让乌拉那拉氏生下的嫡长子一直活到现在,简直是废物极了,有那么个嫡长子在,便是她大李氏再能生,她的孩子如何出头,要不是她早早动手给弘晖下了好玩意,也不能便宜了瓜尔佳氏那一双子女。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郁闷,要她成为四爷的女人,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这肚子就是一动静都没有,也不非要生个阿哥,哪怕是生个格格也好呀! 有些郁闷的李氏,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腹,环视了一眼四周,对着琉璃做了个上前话的动作,涂抹着艳红色口脂的朱唇,凑到了琉璃的耳边,低声道:“你的那方子真有效果?” “其实奴婢也不好,不过那位当年用过,才用了月余就传出有孕的消息了,想来应该是有用的吧,再那方子,太医也曾看过,就算是不能让主子您早些有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只当是试试好了。”琉璃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犹豫再三,才轻声答道。 “你的有几分道理,那就让人去寻吧!”李氏闻言,坐正了身子,望着佛龛上慈悲悯人的白玉观音像出神片刻,打定了主意,低声道,“做的时候心些,万万不要让人拿到了什么把柄。” 完,她就有些心烦的摆了摆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迈步进了内室。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时间点 & 第四百六十五章 “让环儿准备吧,最后的时刻到了。⊙,”离开人群的琉璃,独自走到了一处矮墙旁,似是自语般,轻声喃喃道。 完,又飞快地离开,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没见有人答话,只在她走开超过半个时辰以后,才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十一二岁模样的丫鬟,从矮墙后头绕了出来,远远地往跨院跑去,迅速的消失了。 …… 与此同时,正院,乌拉那拉氏的卧室中,尔芙笑吟吟地捧着一看起来就很是可爱的瓷质攒盒,与脏兮兮的于翠华对面而坐,柔声道:“跟着叔叔们进城,翠华是不是吓坏了?肚子饿了吧,吃些东西吧!”着,她就将一枚红豆馅兔子造型的糯米卷,塞到了于翠华的手里,又亲自倒了一杯香浓的奶茶,摆在了于翠华的眼前。 眼中流露出惧怕神色的于翠华,看着手里的兔子先是一怔,随即惊讶的抬头看去,便瞧见尔芙整个人都散发着善意,唇角上扬,双眸闪着和婉的笑意,这才放心了些许,微微一点头就将兔子三两口塞进了嘴里。 “别急,慢些吃,这里还有。”尔芙一边走到于翠华的身后,替她轻轻的顺着后背,一边将温热的奶茶送到了她的手里,柔声道。 完,便将攒盒往于翠华的手边挪了挪。 这倒不是尔芙故意示好,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母亲的过错就要如此被区别对待,才做主借了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又是替于翠华洗脸、洗手。又是给她弄吃的。 孩子的第六感是很灵敏的,许是感觉到了尔芙不含杂质的善意,于翠华对着尔芙流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眨巴着一双清澈见底的杏核眼,声地道:“夫人,我能把这些带回去给弟弟么?” “弟弟?”尔芙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是弟弟。兴宇。”于翠华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满是稚气的答道。 尔芙笑着揉了揉于翠华乱糟糟的头发,(不不不。也许并不该称呼她叫于翠华了,据府中记档记载,于林氏生育一子一女,儿子比女儿大一岁。名齐。是长子,而女儿于翠华因不足月出生,所以名翠,希望她能如田园里的草一般茁壮成长。)满是赞赏的道:“瞧瞧,才这么点的丫头都知道照顾弟弟了,真是个好姐姐。放心吧,兴宇那里会有人送吃的过去,所以你就放心吃吧。”完。便招呼过瑶琴,轻声吩咐了两句。示意瑶琴端着另一个攒盒去了后头给丫头惦记着的兴宇送去,免得这丫头不舍得吃,而饿着肚子。 “多谢夫人。”丫头很是聪明,见到瑶琴捧着攒盒出去,眸子里闪烁着感激之色,低声道。 “好啦,别这么拘谨,先填饱肚子再。 来,夫人家里也有一双你这么大的孩子呢,也是姐姐和弟弟,不过因为年龄相差太少,有时候都是弟弟在照顾姐姐呢!”尔芙唠家常似的着,眼睛却一直打量着丫头的反应,发现这丫头在她到弟弟照顾姐姐的时候,流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似是有些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被尔芙这般称赞的意味在其中。 软软糯糯的点心,总能给人心情郁郁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安慰。 这点,不论是大人,还是孩童都适用,可能顶着于翠华名字的丫头,亦是如此,略微舒缓心情的丫头,才刚刚吃了一口奶茶,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双手就摸向了最甜、最腻的牛乳酥,只吃了两块,丫头的嘴角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尔芙见状,一边拿着帕子给丫头擦手,一边语带调侃的轻声道:“丫头,怎么不吃了,才吃了这么点就吃饱了。” “奶娘吃太多点心,牙齿就会坏掉。”丫头腼腆的一笑,嘴角显露出了两个的酒窝,甜甜的答道。 “奶娘?”尔芙很是疑惑地复述了一句,随即,笑着问道,“丫头,你看我们聊了一会儿,也算熟悉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叫什么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 “夫人,你会帮助我和弟弟么?”丫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认真地看了尔芙一会儿,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紧咬着下唇,喃喃道。 “我很喜欢丫头,如果丫头有什么困难,便和我吧。”尔芙笑着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的道。 其实,早在这个“于翠华”开口的时候,尔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最先引起尔芙的注意的就是“于翠华”的那口特别亮眼的白牙,因为七和弘轩,也正好处在换牙期,所以尔芙对于孩子的牙齿,特别的关注,而刚刚好这个“于翠华”也处于这个时期。 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现代很常见,但是在这里,那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像“于翠华”这个年纪的孩子,因为孩子喜欢吃甜食,而乳牙又很稚嫩,一不注意就很容易就会造成蛀牙的现象。 当然,倒不是尔芙不允许人家于林氏悉心照顾孩子,主要是大环境的影响,一来是卫生条件所致,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些美白、健齿的牙膏,即使有些药铺会出售有洁齿、清新口气效果的牙粉,价格也非寻常人家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一般讲究些的平民人家会选择用盐末漱口、清洁牙齿,二来就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不大起眼的牙齿,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刷牙这个概念,造成牙齿发黄、蛀齿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在尔芙注意到“于翠华”那口整齐的白牙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姑娘应该并非于林氏的孩子了,再加上姑娘话时的软哝乡音,怎么听也不像是长在京城的孩子该有的。更像是她之前听到的那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腔调。 加之,姑娘曾起那个男孩是她弟弟这点,与府中记档上的记载不符,显然是冒名顶替的。 有了这三点的证实,她确信这孩子并非是于林氏的孩子。 “夫人,你能送我和弟弟回家么?”就在尔芙正在整理思路的时候,丫头怯怯地扯了扯尔芙的袖摆。低声道。 “回家,你的家在哪里?”尔芙回过神,忙问道。 “我家在绍兴府萧山县人士。年前随爹爹、娘亲进京来给伯父送年礼,在元宵节灯会上走散了,那位大叔会送我和弟弟回家的,可是那位大叔……”丫头的条理清楚。不用尔芙多动脑子就想出了这里头的问题。看来这双孩子是在元宵节灯会上被拐卖的,而怎么落到于二东的手里,这细节就很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郁闷的捏了捏眉心,低声问道:“你是在灯会上,遇到那个大叔的?也就是今个儿跟你们一块来府里的哪位?” “不是的。”丫头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 “好吧。你先跟这个姐姐去后面洗漱洗漱,这样脏兮兮的可不能回家。”尔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丫头的问题了,抬手揉了揉姑娘的脑袋瓜,招呼过瑶琴,笑着指了指净室的方向,柔声道,完就似逃跑一般走出了内室,往一旁正在等候消息的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所在的暖阁走去。 暖阁里,已经烧起了炭盆,乌拉那拉氏的伤处,也已经重新上了伤药,虽然胡太医并未肯定之前用的药粉有问题,但是却也发现并非是用于外伤的伤药,所以这会儿,琦香已经和正院的夏子、随苏培盛一道去前院抓菊香去了。 乌拉那拉氏喝过药就睡下了,这会儿正睡得香。 四爷正有些无趣的倚着茶桌看书,一见尔芙进来就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低声问道:“怎么样?” “那双孩子确实不是于林氏的孩子,据这姑娘,她们是随父母来京中给伯父送年礼的,元宵节灯会上走失的孩子,应该是被人拐卖了的,至于怎么到于二东手里的,这点还需要去问于二东,毕竟两孩子还,有些事,未必清楚。”尔芙瞄了眼屏风后睡着的乌拉那拉氏,这才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轻声道。 “那就交给张保他们去处理吧,如果与那双孩子无关就让顺府去找人好了,想来丢了孩子的人家,这会儿也急着找孩子呢吧!”四爷合计了下日子,看了眼窗外已经冒出嫩叶尖儿的树梢,低声道。 “行吧,我一会儿就先把两孩子带回去吧,这边福晋怕是想照顾那双孩子,身子也不允许,还是别让她们在这边添乱了,正好让七和弘轩陪那俩孩子话,兴许还能得到什么别的消息!”尔芙闻言,略一思索,笑着点了点头。 完,便又细细把刚才与那姑娘的对话和四爷了一遍,便招呼上古筝去叫瑶琴,直接回了西院。 只来得及在正院洗了把脸就被尔芙带回来的姑娘,一进上房就被尔芙催促着进了净室,而与姑娘一道过来的,还有那个一直没有露过正脸的男孩,则被瑶琴护送着送到了弘轩的院子里洗漱、更衣去了。 独自一人坐在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尔芙翻了翻她之前写过的那些东西,随手扯过了一张没用过的纸,将今个儿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略微整理了下思路,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乌拉那拉氏为什么选择在今发难。 按照姑娘的法,她是在灯会与家人走散的。 除非是拐卖孩子的人贩子是按照雇主的需求去灯会上抓人的,不然哪那么好就这么快被送到了于二东的手里,毕竟今才正月十九的清晨而已,不到三的时间,这中间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的误差,怕是昨个儿夜里随于二东被一块送到府里的人就是于林氏的亲生子女,难道于林氏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 她不信! 那么又是谁让乌拉那拉氏在今发难的呢? 尔芙用笔在时间上,勾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三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简直可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那场声势浩大的暗杀行动,后是弘轩、七私自离府,再到现在的于林氏刺杀乌拉那拉氏,这幕后人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夫人。”正当尔芙揪着头发胡思乱想的时候,去净室里洗漱一新,换上了干净的衫裙的姑娘,施施然的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唤道,“我能去见见弟弟么!” “你弟弟兴宇去了跨院里洗漱,一会儿就会过来,你先在这边坐一会儿吧。”尔芙指了指窗边摆着的两张太师椅,笑着道,同时招呼瑶琴把柜子里收着的蜜饯、干果等零嘴拿来给姑娘打发时间,便继续低头去看她勾勾抹抹得乱糟糟的文字去了。 姑娘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规矩地坐在了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那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的喜欢。 尔芙只是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之前,姑娘的脸上,还涂抹着些黑灰似的污迹,看起来还不大起眼,只是让人觉得眼睛里很有灵气,但是这洗干净一捯饬,换上一身七的嫩粉色对襟衫裙,就如变了个人一般。 细碎的刘海下,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乌溜溜、闪闪发亮的杏核眼,镶嵌在如玉一般晶莹白皙的巴掌脸上,简直就如同从二次元走出来一般可爱、灵动。 “弟弟!”姑娘清脆的童音,唤醒了就要流口水的尔芙,尔芙顺着姑娘的视线眼前,便看见了另一个更萌、更可爱的正太了。 原来,这姑娘那个叫兴宇的弟弟,比姑娘还要萌。 兴宇瞪着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微嘟着嘴,站在弘轩身边,怯生生的捏着衣角,正踌躇不前的站在书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姑娘,似是有些怕生的样子。 “进来话吧!”尔芙抬手招呼了下弘轩,忙起身迎到了门口,与姑娘一人拉着兴宇一只手,笑着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忙里偷闲 &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夫人好。↖,”正太看着尔芙,很萌的歪了歪头,随即学着他姐姐的动作,有板有眼的行了个不算合规矩的礼,稚声稚气的道。 此时,尔芙才看清楚正太的年纪。 如果姑娘看上去有七八岁,那么正太打眼一瞧,也不过就是五六岁罢了,那肉嘟嘟的胖脸蛋和萌萌的大眼睛,还有明显才刚留头的三缕鬏鬏都显示了他的稚嫩。 唯一让人误会他年纪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高,弘轩本就是个头比较高的孩子,可是他站在弘轩身边,竟然还隐隐高出那么一丢丢,怎么能不让旁人误会他的年纪呢! 当然,这也得是在不话的情况下,正太那口奶声奶气的声音,怎么瞧都是个学龄前童。 “弘轩,带着弟弟和姐姐去一旁玩吧。”尔芙在心里琢磨下了三个家伙儿的岁数,笑着拍了拍弘轩稚嫩的肩膀,揉了揉姑娘和正太的发顶,柔声道,完就让瑶琴领着三个家伙儿去东次间的休憩室里话了,同时还打发了古筝去跨院把七也叫过来,免得姑娘和陌生男孩子玩不到一起去。 交代完这些,尔芙就转身进了壁画隔断后的暗室,将之前收起来的七和弘轩的玩具都翻找了出来,吩咐宫女拿下去洗洗干净,便送到了东次间给三个家伙儿打发时间去了。 …… 来,孩子们的戒心。还是比较低的。 正太初时一脸戒备,心翼翼,拿上尔芙给七和弘轩预备的那些个新奇玩具。才刚玩了一会儿,紧张的情绪便放松下来,笑呵呵的拉着一脸嫌弃模样的弘轩大叫哥哥了! 反倒是旁边与七玩翻花绳的姑娘,显得越发淑女,一举一动比七这个从就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的格格还规矩,引得尔芙更加好奇这对姐弟的出身。 毕竟现在又不讲究计划生育,压根不存在一家只有一个宝的现象。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是粗生粗养的,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情,哪会有人细心教养规矩呢。所以造成了有些孩子初见还好,相处下来就会露出短处,压根半点规矩都没有。 “满,你跑一趟正院那边。看看四爷那边可曾找到这一双孩子的线索了。”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尔芙。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招呼进了正在堂上候差的满,低声吩咐了一句。 “奴婢这就去。”满笑着应了一声,将文手里捧着的攒盒,送到了尔芙身前,又将一杯香浓的热牛奶,从保温的铜壶里倒在了琉璃杯中,有些担心的劝道。“主子,您这早起就没吃东西。还是趁这个空档吃些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被突然出现的事情,耽误了饭食的尔芙,这会儿闻到香喷喷的牛奶味,这才听到了肚子里,已经造反得咕咕叫了。 “亏得你们还惦记着,我这都忙活得忘记了。”尔芙笑着喝了一大口牛奶,随口道,完就招呼过文,让文去后厨取些吃食来,打算和四个家伙儿一块吃些,免得这双不知来历的姐弟也饿着肚子呢! 尔芙三言两语交代完差事,见文、满还愣愣的站着,便摆了摆手,催促着她们快些去忙活。 “主子,您身边没个人伺候着,奴婢们不放心呀!”被催促的文、满,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放心的道。 尔芙环视了一眼房中,笑着道:“这一会儿,古筝不就回来了,文去厨房取饭食,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再我又不是孩子,身边一时半会儿没有人伺候着,又算什么大事呢!” 完,便有些不顾身份的推了推文和满,将文和满一块推出了正房门口,引得正在东次间里照顾着四个孩子玩耍的瑶琴,一下子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瞧瞧,这不是还有瑶琴在上房伺候呢么! 你们就别操心了,快去忙活吧,早点去,早点回,这不就免得你家主子我的身边没人伺候了。”尔芙倒是没有怪罪瑶琴的失态,如找到了什么依仗似的指了指瑶琴,笑嘻嘻的道,完也不给文、满反驳的机会,唰地一下子就落了帘子,将正要话的两人挡在了门外,引得两人又是一阵无语的对视。 尤其是要去后面厨房取饭食的文,她本来该从后门出去的,这下子又要绕远路了。 “得,咱们就去忙活吧,想来主子有差事吩咐,也会叫清荷她们进去伺候的。”满看了眼在廊下候着的清荷等人,拉拔了一把文,低声道。 “恩!”文却是有些不大相信这些个二等宫女,怀疑的眼神在上房和几个穿着碧绿色宫女装束的二等宫女身上游走了两圈,这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与满低声交代了两句,快步往回廊旁的门走去。 厨房里,依然是那样的香气缭绕,生子也依旧是在灶前挥洒着汗水,反倒是两个烧火的丫头清闲着,正窝在面案旁的一角,一人一把瓜子的嗑着,显得格外的刺眼。 文是个眼睛里不揉半点沙子的性子,这不,她才瞧见这一幕就忍不住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指着正往地上吐瓜子皮的两人,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呦,这两位是府里新来的格格?” “文姐姐,您误会了,咱们这不是被生公公嫌弃笨手笨脚的控制不好火候被打发到这边吹冷风了么,想着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这才吃些瓜子。 您还别,这生公公炒的瓜子。这味道就是香。”着,两个烧火丫鬟中的一个彩蝶就捧着笸箩凑到了文跟前,笑嘻嘻的抓着把瓜子往文的手里塞去。 “咱们院子里是不养闲人的。要是你们不能把差事干好,那就别怪我回了主子那边,把你们打发了。”彩蝶本是想要讨好生子一句,顺便也用吃食堵堵文的嘴,不想文这边还没搭茬,那边正用帕子擦汗的生子就接过了话茬,看着挤眉弄眼的彩蝶。冷声道。 “哎呦,我生公公,咱们不就今个儿走了会儿神。让您炖着的那锅蹄筋焦了些,您又何必抓着不放呢,咱们这不都认了错了么!”彩蝶闻言,脸色一变。忙把笸箩往流云怀里一塞就冲到了生子跟前。拉扯着生子的胳膊,陪着笑道。 “您别客气,咱家真没觉得你们是认错了!”生子成为厨房管事也不是一两了,上位者的气质越发重了,压根不觉得被彩蝶缠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甩胳膊就将彩蝶推出了一尺外,有些戏谑的看了眼流云怀里抱着的笸箩和那满地的瓜子皮,满是揶揄的道。 “得得得……咱们主子那边还饿着呢。生子你看你这儿的事情是不是先等等,先把饭食给我。让我送回前头去,伺候着主子先吃上……”文一看彩蝶缠上了生子,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中间,指着锅上冒着大汽的笼屉,朗声道。 生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拿过干布帕子抱住了手,伸手就把几个笼屉挪到了面案上放好,又就着锅里的热油,扒拉了两道菜,三两下就把尔芙的早餐预备得了,招呼着厨娘吉佳氏一边装食盒,一边对着文道:“欸,得嘞,您就瞧好吧,马上就得。” “今个儿,预备的有些少了,前头两位主子还在呢,您再给掂对几样吧,抓紧着些。”文看了看装不满一个食盒的几样吃食,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低声道。 “两位主子已经吃过啦呀!”生子有些疑惑的嘟哝了一句,随即注意到了流云和彩蝶看好戏的眼神,板起了脸,正色道,“您先把这几样给带过去让主子们先垫补着,我这边马上就继续准备。” 文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拎着食盒,边往外走,边低声道:“行,就这么办吧!”话一完,她人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回头看了眼正被生子教的彩蝶和流云,暗自琢磨着是不是给瑶琴提个醒,让她再踅摸两个靠谱的烧火丫头来。 这俩丫头之前,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辙往上房里钻,那副德行就跟那些个自荐枕席的人一般无二,若单单是如此,文也不会如此反感,可是就凭她们那副德行,文都替她们臊得慌。 如今发现进不去上房,居然已经开始消极怠工了。 想到这里,文轻啐了口唾沫,鄙夷地看了眼流云和彩蝶,抬手就撩着后门挂着的夹棉缎面帘子,快步往房间里走去。 …… 上房里,尔芙催促着二人出门以后就来到了东次间,坐在临墙大炕上,笑眯眯的看着四个玩作一团的孩子,一瞧见文进来,笑着对文招了招手,“来吧,把饭摆这里就行了。” “欸!”文忙应了个声,但是随即就有些为难了,实在是因为食盒里的东西太少了,若是尔芙自己个儿吃,那是肯定够的,但是加上四个半大孩子一块吃,那肯定显得有些单薄了。 “是不是生子那个抠门的家伙又只准备了一点点。”生子在灶上伺候几年了,尔芙也越发熟悉他的性格了,见文流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笑着了一嘴,便招呼着她开始摆饭,“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别慎着了,抓紧摆饭。 七、弘轩,领着姐姐、弟弟过来吃东西了。” “额娘,我们吃过了。”两玩得正兴起的家伙儿,头也不回的道。 “你们是吃了,姐姐、弟弟还没吃呢,抓紧去净室里洗手,吃完再玩。”尔芙闻言,笑着起身走到了七和弘轩身边,一人给了一个脑袋崩儿,见两人抬起头,这才指着屏风后的净室门,柔声道。 “欸,额娘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七最先反应了过来,三两下从大炕上爬了起来,拉了一把愣神中的姑娘,笑着就往净室走去,只是她这走着,嘴上也没闲着,走到净室门口,对着尔芙作了个鬼脸儿,声的对着身后跟着的弘轩,轻声唠叨了一句,便飞也似的跑进了净室,只留下尔芙对着娟纱屏风吹胡子瞪眼睛的生闷气。 这个猴崽子,真是越来越皮了,还真是像自己个儿时候,尔芙这般想着,也就笑着往净室里走去洗手了。 片刻工夫,一大四,五个脑袋瓜,围着炕桌坐好,文也已经将几碟菜和点心摆好了,还没等尔芙把筷子拿到手里,弘轩只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几样简单吃食,便有些羞涩的扯了扯尔芙的袖摆,低声道:“额娘,您这是不是太节约了,咱们五个人就这么两荤两素四个菜和两样点心、一盆鸡丝粥,这也不够吃呀!” 完,弘轩还对着一旁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的正太,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似是为他的额娘只预备了这几道菜就招待人,表示歉意一般,弄得尔芙是又想笑,又想骂人,合着这弘轩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要知道这下多少人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能喝上一碗粥都觉得满足了,这位还挑吃挑喝的,一想到这里,尔芙就想要给弘轩和尔芙来一场别样的生**验,免得这俩孩子太远离生活,最后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蠢话来。 “行了,抓紧吃吧,后头生公公还继续准备着呢!”不过当着这双来历不明的姐弟的面,尔芙也不好不给弘轩这孩子的脸面,笑着揉了揉弘轩的大脑门,柔声解释着。 完,尔芙就连夹了几筷子咸香满口的干煸鲫鱼,分别放在了七、弘轩、姑娘、正太的碟子里,免得这对陌生的姐弟不好意思动筷子。 “来,你多吃点这个,这道牛乳酥,生公公做得最好了,比起大厨房的刘公公,做得还要好吃呢!”坐在尔芙身边的七,也配合的夹了一块牛乳酥,放在了姑娘的碟子里,笑呵呵的着。 “对,你们要招呼好你们的朋友!”尔芙见状,笑着赞赏了一句,同时随手接过了文已经盛好的热粥,一一放在了几个家伙儿的眼前。 可怜尔芙这个饿着肚子的,一直到桌上的食物被分了个精光,也只是吃了一块豆沙糕,也亏得生子那边着实给力,很快就打发厨娘吉佳氏送了另外的吃食过来,不然尔芙就要饿得吃桌子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七章 拨云见日 & 第四百六十七章 饭桌旁,素来是最容易拉近人际关系的地方。⊙, 一顿简单而温馨的早餐,顺利让尔芙获得了姑娘和正太的乳名,也问清了这双家伙儿的父母是个什么身份、来历。 不得不,这双子女与尔芙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倒不是血缘上的那种,而是名字上的亲近。 尔芙在现代时的名就是圆圆,因为她的时候,有着一张很讨喜的胖圆脸,而姑娘的乳名,居然也叫圆圆,正太的乳名与姑娘也有些关系,叫方方,据姑娘不算太完整的描述,她们的父母希望她们知规矩,懂方圆。 家伙儿的父亲,正是一位来自绍兴颇为有名的刑名师爷,这次入京,一来是为了给入京多年的兄长送些来自家乡的礼物,二来则是拿着前任主家给的推荐信来京中寻个差事,顺道帮助兄长押运一批产自江南的绫罗绸缎。 有了这点了解,对于找到家伙儿的父母,也算是有些帮助的,好歹是大致的了解到了这双被莫名拐走的家伙儿的父母的大致范围,一来是入京求职的师爷,二来是家中有布庄、绸缎庄产业的叔伯。 一得知这个消息,尔芙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才从正院探听消息归来的满,又往正院跑去给四爷送信了。 “主子,您让奴婢缓口气吧!”满送完消息回来,见尔芙迎上来。忙求饶似的撒娇道。 尔芙也很享受满的这种态度,故意抬高下巴,似是施恩般地微微点头。怪声怪气的道:“行吧,看你也蛮可怜的,那就坐下喝口茶吧。” 完,还笑着招呼着瑶琴给满搬来了一把绣墩和茶盏等物。 四爷府的占地范围不,何况尔芙交代的这些都是急事,满不但心里紧张,而且这两趟往返。那都是一路跑着去,一路跑着回,半点不敢耽搁。所以明明是在初春,春寒料峭的时节,她也硬是跑出了一身汗,显见是真的累坏了。 “喘口气再。别急。”瞧着满气还没喘匀就要话。尔芙也有些不忍心了,一边让瑶琴给她续了杯热茶,一边笑着安抚道。 “奴婢已经休息好了,主子爷那边得了消息就打发人出去找了,是最晚晚饭前就能收到准确消息,让主子这边不要着急,万万不要累坏了身子。至于福晋那边,已经醒了过来。胡太医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没有什么剧烈的运动。便不会再出现渗血的症状了。 一直跟着胡太医的医女菊香,苏公公领着人去的时候,已经身亡,据主子爷所,还不能确定是菊香知道事情败露的选择了一死了之,还是幕后人斩草除根,所以请主子进出的时候,无比千万心,不要着了人的道。”满捧着茶盏,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是了让呼吸显得平稳了一些,又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脑子里乱糟糟塞着的信息,一一了出来,便对着尔芙告了个罪,回去后头洗漱、歇脚了。 对此,尔芙自然是大手一挥就允了她的请求。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满又是一俯身,低声道。 “行行行,你就快去吧,这里有文、瑶琴她们在,你也不用太着急,回去好好洗把脸,瞧瞧这脸上,通红通红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满这香汗淋漓的一幕,只能算是一个的插曲,目送着满离开了上房,尔芙又重新回到了几个家伙儿们玩耍的东次间。 这会儿工夫,不但满跑了两趟正院,尔芙也好像是开启了暴走模式一般的往返与东次间的休憩室和西次间的书房,弄得她也有些疲累了,可是她却不敢放这几个孩子去弘轩、或者去七的院子里玩。 倒不是她非要把孩子们拘在这么一个房间里,实在是不能不这样,一来礼教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方方、圆圆、弘轩、七,还只是孩子,压根不会有什么男女之分的想法,可是这人言可畏,尔芙可不想她的一双子女年纪就弄得声明有暇,二来则是方方和圆圆的存在,本身就属于幕后人的一个把柄,很可能会被幕后人心狠手辣的斩草除根,为了不出现无辜的牺牲者,尔芙表示还是让她们都待在懂功夫的瑶琴身边更安全些,想来幕后人也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再次安排一次暗杀行动。 尔芙正看着方方、圆圆出神,便听见七声的道:“额娘,昨个儿我和弟弟回城的时候,好像看到八叔了。” “你是你八叔?”尔芙闻言,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眸子,反问道。 七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扯了扯正和方方玩诸葛锁的弘轩,轻声道:“昨个儿,咱们进城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八叔了。” “是呀,八叔就带着一个看起来侍卫打扮的随从,从外城往内城来,穿着打扮,也与以前看到的不同,而且显得很神秘的样子,一路上都东张西望的环视着,好像生怕被谁发现一样。”弘轩比七注意的细节更多,很是认真的形容了一下八叔的打扮,这才语带狐疑的道。 尔芙听完,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大人的事情,你们俩个孩子就别合计了,乖乖和方方、圆圆玩吧!” 完就挥手打断了七还要的话,独自坐在一旁,琢磨着弘轩所的话。 一身寻常富人装扮,只带了一个侍卫…… 尔芙暗暗一琢磨,总觉得很是神秘的样子,而且还是那个时间出现在外城,照四爷形容的老八。应该是个谨慎心的人,生怕在康熙老爷子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怎么会违背祖训,入夜还在外城流连,且按照弘轩和七昨个儿的回城路线,那应该是在南城,难道……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想到了某些不大好的场所,比如入夜后。灯火阑珊的八大胡同等等地方,难道那位爷觉得在府里头玩得不大乐呵,特地跑出去寻乐子的! 可是怎么会呢? 那位不是一直总标榜着自己个儿是个爱妻狂魔的么。连康熙老爷子几次赐人都寻了借口驳了,至今为止,府里只有一位地位不尴不尬的侧福晋和那么猫两三只的格格,平日里也多是留宿在正院。敢情这都是表象。 虽然知道没有不偷腥的猫。但是这么一个总是标榜自己爱妻号的老八出入南城,尔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暗戳戳地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伪君子”之后,挠了挠头,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免得让自己个儿的脑洞,因为太多的想象发生崩塌。 …… 放松心情,放下琐事。无忧无虑的陪着几个家伙儿玩了一整,一直到晚餐时分。尔芙才换上了一身嫩绿色的旗装,梳妆齐整的离开了西院,前往正院和四爷汇合去了。 当然,在尔芙离开前,也没有忘记把瑶琴安排在了正院保护着四个家伙儿。 正院里—— 乌拉那拉氏仍然是病恹恹的样子,这会儿和四爷、弘晖正在堂屋里用饭,一听廊下宫女禀告尔芙过来了,连迟疑都没有的吩咐道:“让侧福晋进来吧,正好一块吃。”完,乌拉那拉氏才想起还有弘晖这个已经半大的孩子在,这样叫尔芙进来用饭,似是有些不妥当,她不禁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四爷。 四爷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讪讪的表情,笑着道:“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哪里需要讲那么些虚礼,平常家宴,还不是如此,你就是想太多了,爷保证一会儿瓜尔佳氏进来,直接就奔着餐桌来,绝不会有你想的那些顾及。”完就对着还愣神的福嬷嬷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快些去,免得让尔芙在外面淋到了雾水。 不得不,四爷还真是很了解尔芙的。 尔芙那边和福嬷嬷笑笑的来到了廊下,进门对着上首的两位——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行了个礼,又很是友好的对着弘晖摆了摆手,又问了句“福晋身子可好些了?”,便直接坐在了乌拉那拉氏下首的位置,全过程不但没有什么尴尬的意思流露出来,相反显得很是随意的样子,让乌拉那拉氏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刚才,福晋还担心你进来看见了弘晖尴尬,爷就跟她,你进门就会奔着饭桌来!”四爷见尔芙进来就盯着桌上的菜肴,一边笑着招呼旁边伺候的宫女添碗碟,一边打趣道。 “爷不要的我好像个饭桶一般。”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未必了解吃货的意思,而且冒出奇怪的词语,也容易引起别的穿越者的注意,没看尔芙连个有穿越嫌疑的铺面都没开么。 她其实还是个很胆的人,只想着偏安一隅就好,压根不想做出那些穿越女的壮举,什么勾搭着四四、八八、九九、十十的到处跑这种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到现在位置,也没有被其他穿越女发现到她的疑点。 “不是爷,其实你就是,瞧瞧你进门,这眼睛离开过饭桌么。”四爷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幕后人的线索,这会儿心情正好,也顾不上在弘晖跟前装严父了,随口打趣道,同时拉了拉乌拉那拉氏,用手指指着尔芙双眼紧盯着的一道珍珠丸子,满眼的调侃,引得病恹恹的乌拉那拉氏都笑了。 “妾身倒是瞧着四爷得不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故意给了尔芙一道“我挺你”的眼神,一本正经的道,“妾身瞧着瓜尔佳妹妹盯着的明明是那道双椒鱼头。” 尔芙见乌拉那拉氏愿意为自己话,不禁心里一喜,连腰杆都挺得更直了几分,只是她听着乌拉那拉氏的前一句,得还像是那么一回事,最后一句却引得她真想掀桌了。 合着福晋您就是觉得四爷得不对的是我盯着的菜不是珍珠丸子,而是那道红红黄黄散发着辣味和香味的双椒鱼头,不带这么坑人的好咩! 虽然您的眼神比四爷的好,发现了我眼神流连最多的那道菜,但是也不该这么呀,难道不知道是实话才更伤人咩! 好心塞! 尔芙欲哭无泪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坚定不移的将眼神往旁边一道葱爆羊肉看去,懒得理会这对无良夫妻,愤愤地接过了琦香递上的筷子,连连往弘晖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两筷子雪菜肉末,碎碎念的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弘晖多吃些,别理会这两个吃饱撑的人。” 完,尔芙也仿佛发泄心头郁闷的直接把一个大大的鱼头,挪到了自己个儿眼前,半点仪态都不要的低头吃了起来,一直吃得嘴角都辣得有些红了,这才眼泛泪光的抬起了头,吐着舌头扇风,找琦香要茶漱口。 “瞧瞧,爷的一点没错吧!”没想到尔芙这出糗的傻样子,不但没能收获到四爷愧疚,反而引得四爷又好心情的开始打趣了,真真是气得尔芙又想要掀桌子了。 “别妹妹了,快给侧福晋上茶。”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见尔芙辣得嘴都有些肿了,心头不忍的挪了挪位置,往尔芙身边凑了凑,一边夹了两道清淡的菜给尔芙缓缓,一边招呼着琦香上茶。 “得得得,爷不了,慢慢吃,要是不够,后头还有呢,保管饿不着你。”四爷笑着摊了摊手,似是要平息这场他单方面引起的战争,却还是欠揍的调侃了尔芙一句,气得尔芙差点把筷子飞过去,这才一边招呼着看愣神的弘晖动筷子,一边捧着一碗清粥,送到了尔芙眼前。 尔芙连灌了一大碗茶水,这嘴里头火辣辣的感觉,才减退了那么一丢丢,可是舌头还是有些发麻,嘴唇也木木的,真不知道这后厨的大师傅是用的什么辣椒,这辣味也太足了些吧,难道就不怕辣坏了主子…… 如此想着,尔芙不禁有些怀疑的看向了四爷。 还记得晚膳前,四爷特地打发了苏培盛过来给她送信,让她过正院这边用饭,她这才会踩着饭点过来,难道是四爷突发奇想,知道她喜欢吃辣的,所以特地让后厨预备了这道暗算她的菜! 别,尔芙这次猜对了。 四爷自打收到满送来的消息,便给张保等人划定了搜索范围,别还真找到了这双孩子的亲生父母,且这双孩子的父亲是个很有能力的师爷,正是他四爷所缺少的人才,求贤若渴的四爷,直接打发了付鼐过去见人,打算将此人收入府中。 同时陈福也从于林氏、于二东嘴里得到了幕后人的一丝线索,让他如拨云见日般找到了回击的方法,这心情是不能不好,这心情一好转,四爷就想起了之前尔芙和他闹性子的事情,故意让厨子预备了这道超辣的双椒鱼头,打算好好玩一下这妮子,却不想先就把尔芙挑出了火,让尔芙受了点罪,所以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啦,这才有了送粥这事。 对此,尔芙是不知道,可是乌拉那拉氏是知道的,暗道:四爷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同时又有些羡慕、同情尔芙这样子的遭遇,羡慕是因为她从未与这样的四爷有过联系,同情则是因为这样孩子气的四爷,杀伤力还是蛮高的,有些担心尔芙这个傻孩子,可能会被四爷玩坏掉。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参与 &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一顿不算和谐,但是却很温馨的晚饭,在尔芙灌了两大杯茶水后,渐渐进入了尾声。+, 乌拉那拉氏知晓四爷和尔芙平日里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所以借着要回内室里换药的由头,将上房前的庭院,让给了这对欢喜冤家去折腾。 “你去换药吧,这里就不要操心了,爷也不是孩子了。”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但是嘴上却是半分不肯退让的道。 好在,在场的都是老人儿,也都了解四爷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倒是也没人多一句,便各自忙活去了,只有尔芙这个客人,不跟着四爷,不好随意走动,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斜着身子,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张脸都恨不得贴在琉璃窗上,眼巴巴的看着上房前,庭院里已经生机勃勃,焕/发/春/意的几大缸睡莲。 “弘晖,你去前院跑一趟腿儿,把张保和陈福都叫过来。”四爷笑着看了眼尔芙的动作,抬手招呼过严阵以待,不不不,很是拘谨的弘晖,低声吩咐道。 完,便摆了摆手,免了弘晖的礼,一把抓过趴在窗子上丢脸的尔芙,大跨步地往外走去。 “喜欢就让花房给你也弄些,瞧瞧你这丢人样!”四爷倚着莲叶纹的瓷质大缸,伸手抓住了尔芙想要拨动莲花瓣的手,轻声道。 其实睡莲的培育。并不困难,起码对于四爷府那些技法娴熟的花匠,并算不得什么太费劲的事情。但是尔芙却总是太麻烦,只在院子里的太平缸中,放养了数尾锦鲤就算了,唯有葡萄架下的缸里,会时不时的放些从花园池塘里捞出的莲花欣赏。 当然,现在这个季节是没有的。 毕竟池塘里的莲花,现在连莲叶都没长出来呢。 “弄那些太麻烦了。”尔芙又一次老话常谈的道。同时将被四爷抓住的手扯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嫩嫩的莲花瓣,深吸了一口莲花独有的清香味道。弯了弯嘴角,如稚气的孩童一般,露出了一抹童真的笑容。 四爷闻言,很是不理解的拧了拧眉。低声道:“你一个看花的。有什么好麻烦的,就算是麻烦,还不是你院子里那些个宫女的事情,难道还要你这个主子,打算去亲自打理这些!” “这赏花就是瞧个新鲜,真要是让人把这睡莲摆到西院去,****瞧着,怕是我还就不喜欢了。所以为了我这点兴趣,让瑶琴她们多做许多工夫。实在是很不值当的事情。 何况,我每日都会往正院这边来,抽空瞄两眼就过足瘾了,要是哪实在喜欢,找福晋要上两盏,摆在房间里看看,不就可以了。”尔芙笑着捏了捏花瓣,看着花瓣中出现一条细细的深粉色印记,很是调皮的歪头道。 来,尔芙还真是个没长兴的人, 之前她很喜欢玫瑰花,四爷安排花匠给她在院子里弄了一块花圃,里面长满了各色的花朵,姹紫嫣红,很是喜人。 初时,她还觉得挺浪漫的,但是时间久了,她就看烦了,又发现一些飞虫格外喜欢在花间流连,甚至还引来了会蜇人的蜜蜂,她就忙不迭的让人收拾了。 打那以后,尔芙就再也没在院子里弄过什么花圃之类的东西,顶多就是摆一些花房送过来的盆景就算了。 四爷也算是了解尔芙这点,所以见尔芙这么一,倒是也没有再什么,更没有让花房的人去培育一批睡莲给她送去这样的想法,只浅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尔芙折腾缸里的睡莲。 尔芙玩了一会儿就腻了,加之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站得久了,这腰椎也有些发酸,便也学着四爷的样子,倚在了缸边,往上房的方向望去。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已经换过了药,正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喝药,一瞧见尔芙转过身子,笑着对着窗外招了招手,同时又打发了身边伺候的琦香出门来请四爷和尔芙进房里话。 “怎么没多走走。”乌拉那拉氏笑着替四爷送上了热茶,对着尔芙,轻声问道。 “最近老是不运动,这身子越来越懒了,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乏了。”尔芙笑着拧着帕子擦了擦手,柔声答道。 “等再过几日,气再暖些,四爷那边也闲下来,不如咱们往园子里,多住些日子吧。 要这个年过的,还真是有些累人了。”打从年前就开始忙活着张罗给各府的年礼,又忙着核实各处账目的乌拉那拉氏对此,那是深以为然,不等尔芙话完就连连点头的道。 “既然福晋都这么,那爷就先让人过去安排着。 到时候,便是爷这边抽不出空来,你们也可以带着几个孩子先过去,左右那边也有护卫,住着也清静些,还能比在府里松散些。”一到园子,四爷不禁想起了,才刚到手没多久的圆明园,含笑道。 要这圆明园,不论是位置,还是景色,那都比府里强了太多,不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比起在府里拘着,住在园子里,那简直就像是被约束在学校里一个学期的学生放寒暑假一般快乐、自由,连四爷这个规矩惯了的,一想起园子都不禁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能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去园子里过上几自在日子去。 当然,这都是想想就算了的事情,四爷就算是心里再想,这会儿也是不能离京的。 “主子爷,弘晖阿哥带着陈公公、张公公过来了。”正当四爷整颗心都跑到圆明园的时候,福嬷嬷弓着身。来到了四爷跟前,低声道。 被唤回神儿的四爷,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随即抬眸看了眼廊下候着的弘晖和张保、陈福三个人,含笑抬了抬手,朗声道:“快叫他们进来话吧。 这夜露深重的,弘晖那孩子别在被风吹着了。” 完,这位当慈父当上瘾的四爷,又支使着琦香在尔芙的对面、他身下坐着的罗汉床下首,摆上了绣墩、角几。布上了热茶、点心等吃食。 话音一落,琦香等人就忙活开了,这边刚一布置妥当。弘晖就随着福嬷嬷身后,走进了上房。 弘晖刚撩开袍摆要行礼,四爷就又是一摆手,笑着指了指下首的绣墩。朗声道:“得得得。别拘礼了,弘晖,快坐下话吧! 你们也坐吧!” 完,四爷就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打开了话匣子。 “弘晖,你年纪也不了,不能整日跟着师傅死读书了,也该知晓些府里的事情了。今个儿这事,你也跟着听听。”着。四爷就指了指坐在最下首的陈福,笑着让他将汇总到手的消息,做了个尽量简单的介绍。 被点名介绍这次事情的陈福,起身拱了拱手,从袖管里抽出了一个记载详实的册子,先行交到了四爷手里,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才重新回到了位子坐好。 “看样子,这于林氏也是被逼无奈了。 一双子女都被人捏在了手里,也难怪她会如此做。”作为受害人的乌拉那拉氏,听完陈福的介绍,回想了下于林氏今个儿的所作所为,脸色微变,低声道。 “弘晖,你怎么看!”四爷有心想要让弘晖接触府里的琐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伸手将册子递到了弘晖眼前,轻声道。 四爷也没有忘记坐在他身侧的乌拉那拉氏,伸手握了握乌拉那拉氏的手,“这件事情,蓝沁你还是不要急着下结论,还是先听听弘晖怎么。” 弘晖走马观花的翻了翻手里的册子,拧了拧眉毛,低声道:“阿玛,依儿子看,这于林氏怕是并非善类。 按照陈公公搜集到的信息看,这于林氏不过是大兴县王家庄的庄头娘子,因故入了李侧福晋的眼缘,才被调到了府里头伺候,若是没人从中给予帮助,怕是不大容易吧。 毕竟这王家庄附近的那个庄子,也就是个为府里提供新鲜蔬菜的庄子,府里在庄子上,并未设立别院,怕是连阿玛都没去过几次吧,那李侧福晋是如何认识了这个于林氏的呢!”完,弘晖又有些不自信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的脸色。 “你瞧得一点不错,所以爷这于林氏不简单呀。 即使是陈福这样子老练的人去审问她,她还能抓住对自己个儿有利的一面辩解,要不是她的来历有些可疑,怕是就要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与于林氏相比,于二东那个庄头就正常多了。 虽然交代的事情,亦是有真有假,但是却符合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有充当拐子的赖巴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半点音讯,估计是被人灭了口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赖巴头还是贡献出了一条线索。 之前打赏给手下人的银子,虽然看似成色一般,又故意沾染了不少污渍,但是经张保重新烧融发现,成色极高,应该是正经的官银,如果不是官家的人动的手,那就是那家的压库银子了。 据赖巴头的手下人交代,赖巴头得到了二十两的赏钱,这笔数目,对于寻常人家是一笔大数目,但是若是商家富贾,那应该不需要动用压库银子,所以这收买了赖巴头的人,定然是个官家手底下的人,不然也不需要故意把银子做旧了。 加之张保去排查于林氏娘家人的往来情况,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我的某位兄弟设下的毒计了。 依我的猜测,最可能的就是老三和老八两人。 至于是哪个兄弟,还需要再调查些日子。”四爷见状,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弘晖的法,随即对着一脑袋雾水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轻声解释道。 关于为什么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三皇子胤祉和八皇子胤禩身上,这点四爷并没有给她们解释,尔芙也没有多问,她现在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这双家伙儿的父母是谁,有没有找到关于家伙儿父母是谁的线索。 毕竟这谁家丢了孩子,那父母肯定都要急死了。 对此,四爷虽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却并没有告诉尔芙。 一来,四爷觉得尔芙要是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心软的急着让他把这双孩子送回去,而错过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 二来,他也想要从侧面考察一下方方、圆圆的父亲是不是能为他所用,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是能收到个既有能力、又忠心的人替他办事,那也算因祸得福吧。 三来就是他觉得弘轩和七这年纪,也确实需要个玩伴,而方方、圆圆不论从年纪,还是家教上,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四爷想要先让两个家伙儿和弘轩、七熟悉熟悉,也免得等以后这对家伙儿的父亲成为他手下的人,这两个家伙儿因为身份上的转变,变成如哈哈珠子一般存在的幼仆、伴读,违背了他想要替七和弘轩找寻玩伴的本意。 “这京城这么大,想要找寻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虽然爷已经让顺府府尹帮忙查找,但是怕是还要耽搁些日子,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先照顾着方方、圆圆了。”打定主意的四爷,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摊了摊手,沉声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我倒是很喜欢方方、圆圆,能把她们留在身边多待些日子,倒是正合我意。 我就怕方方、圆圆的父母一直找不到孩子会回到家乡。 毕竟他们并非是本地人,就算是来给兄长家里送年礼,也不能一直留在京里呀!”尔芙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又流露出了一抹苦笑,轻声道。 “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四爷顺着尔芙的意思,似是很无奈般的道,但是他这心里却笑开了花。 虽然,四爷想到了留下这双子女的种种好处,却也怕尔芙并不喜欢方方、圆圆,不会同意让方方、圆圆跟在弘轩和七身边,有了尔芙这话,他这心里就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所以虽然他很努力的做出无奈的表情,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飞起了一角,显得很是古怪。 并未得到自己个儿想要的消息,尔芙的情绪,一下子就荡到了最低端,也就有些坐不住了,四爷的话音一落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躬身道:“时候不早了,妾身也就不多留了,便先告辞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内讧 &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与此同时,八爷府,独属于老八胤禩的书房里。…, 三个作为老八智囊一般存在的男子,略微交头接耳一番,坐在最前面位置的一位看起来年过五旬的老者,站直了身子,对着书案后正在翻看邸报的老八,略一拱手,低声道:“八爷,这次咱们安排得甚是严密,定然能将钉子安插到雍亲王的身边,您且放宽心就是。” “有宁老在,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于林氏两口子那边,难保不会露了口风。”老八伸展了下坐得有些发僵的身子,微微侧身,颔首一礼,很是客气的道。 被称呼宁老的人,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一张显得庄重的国字脸,让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沉稳、踏实这种很是正面的气质,但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挂着一抹独属于反面角色的邪佞笑容,显得与他本人的气质,颇为不合。 只见他一撩青色的袍摆,抬腿上前两步,来到了老八胤禩的身边,如耳语般故意哑着嗓子道:“于林氏二人不足为虑,不过就是马前卒罢了,即便是他们想要泄露秘密,也要有秘密泄露才是,要是那位真的相信了那些秘密,对八爷您更有利些。” “您的不错。”八爷忙起身,扶住了宁老的胳膊,笑着将宁老扶回了位置,很是亲和地坐在了宁老下首的位置,点头道。 不同于影视剧中的潇洒形象,早早就手握实权的老八。虽然到现为止,也不过是个贝勒而已,但是却是诸位兄弟里。最先发福的一位,连一直闷头在府里修书立的老三诚亲王,此时是身量修长,可见这位爷的日子过得是何等的舒心。 也许正是因为他这幅憨厚的样子,又一直保持着待人平和有礼的假象,所以更容易获得旁人的信任和好感吧,即使如今康熙老爷子屡屡对他表示出疏远之意。朝堂上的不少文臣贤士亦是表示表示出对他的亲近。 这点是尔芙打穿越以来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难道就没人看透他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底下的满腹算计,还是老八的伪装,真的太好了! “八爷。您怎么能坐在这里,您还请上座才是,这般真是折煞老夫了。”宁老虽然是绍兴府一位桃李满下的学者,但是到底是在官场上打滚的人。平日在人前。总是一幅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样子,私底下却是另一幅样子,对那些请他出山的官家,亦是谄媚得连那些家奴都不如,所以他一见老八坐在他的下首,先是心里一喜,有些得意的瞟了眼坐在他对面的两人,随即一幅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一般站起了身子。连连拱手请八爷上座。 老八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宁老安坐。笑呵呵的道:“您不论是学识,还是见闻,均足以做我的老师。 别此时,我能陪坐在宁老身边,便是让我行拜师礼,跟着老师学些本事,那我也是千百个愿意的。 再,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您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呢!“完,老八就亲手将茶碗送到了宁老的手里,将这出戏做足,配合他所的那些话。 被马屁拍得飘飘然的宁老,也不再纠结座位的问题,略微了下日后的安排,便被老八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书房门,故作风雅的摇着纸扇,迈着四方步,一摇一晃的往他在八爷府里客居的院子走去,瞧都不瞧一眼跟在他后头的两位“同僚”。 当然,跟在宁老身后的二人,这嘴也没闲着,挤眉弄眼的做着怪态,似是很是鄙夷与宁老同路一般,但是心里却是羡慕、嫉妒到了极点。 同为八爷的幕僚,宁老仗着年纪和在江南等地的声望,处处压他们一头,若这位宁老真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还好,他们也许会像尊重老师一般尊重他,可是偏偏这位宁老私底下的操守,真心让他们不屑,也就难免会有这样子的不平了。 “哲翰兄,你这八爷怎么就瞧中这个老不休的东西了。”赵弘文撇了撇嘴,目送着宁老走进了房门,紧随着宋哲翰的身后,进了厢房,低声嘟哝着。 被问到头上的宋哲翰闻言,笑着转过了身子,似是同样很不理解一般,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做出了一幅很无奈的表情,随即伸手取过了书架一角放着的一把执壶,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个酒盅和一纸包花生米,摆在了手边,“别想那些个烦心事,左右这会儿也没事了,要不要对月喝上一盅桂花酒,我这酒可是去岁我那位同窗好友从重庆府给我带过来的好玩意。” “那某就不客气了。” 要这赵弘文有什么爱好,那就爱喝上一口,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酒都爱,他偏爱这味女子偏爱的酒水——桂花酒。 这不一听是从重庆府过来的上品,这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造反了,连假意推辞一下都免了就直接坐在了书案前,自顾自的替自己个儿满上了一杯,一仰脖,将酒盅里的琥珀色酒水就倒进了肚子。 “好味道。尤其是在这样的皎洁月色下,还真有那么几分蟾宫折桂的意思。”赵弘文一杯饮尽,便又续了一杯,不过不同于刚才的一饮而尽,反而口的嘬着,如喝到了琼浆**般的一脸享受着,摇头晃脑的晃悠到了房门外头,席地坐在台阶上,一手拍着肚子打节拍,一手捏着酒盅往嘴里晃酒滴,望着空中的皎月,低声感叹道。 宋哲翰知道赵弘文好酒,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笑着从暗格里又弄出了几样干果,找了个托盘摆好。便也学着赵弘文的样子,直接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半躺着身子。双臂垫在脑后,望着边的一弯玄月,砸着嘴道:“这才哪到哪呀,要是能从八爷手里讨来宫中的桂花酒,那才是顶顶好的。” “宋兄就是不懂得正宗,那些个夹杂了各种奇怪玩意的酒水,甜不甜。香不香的,一点都不好,还是这老味道对我的胃口。”赵弘文一听。翻了个身,一手托着脑袋,斜支着身子,一手晃动着手里的酒盅。一脸“你就是个没见识、不识好东西”的样子的正色道。 “那可是专供帝王内府的好玩意!”被赵弘文抢白。宋哲翰也不客气,一骨碌坐了起来,似是被挑衅了一般,咬牙切齿的道。 “是呀,那是供内府的玩意,也就是那些个女人才爱吧。”赵弘文也不客气,这位一到酒这个问题,整个人就显得格外认真。也顾不上控制音量了,扯着脖子就吼了起来。 也亏得宁老三人作为八爷的幕僚。所居住的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些,又都是八爷的忠仆,不然这话要传到外头去,怕是又是要惹出纷争来。 不甘示弱的宋哲翰,亦是调高了音量,严词辩解着。 两人一来一往,这声音就越来越大,吵得越是越来越凶,原本坐在书房里,正在整理思绪,计划下一步的宁老,开始听见厢房开开合合的动静,也不过就是啐了口唾沫就算了,这会儿见两人动静越闹越大,不禁有些恼怒的推开了窗户,一脸鄙夷的瞄了眼坐在台阶上的二人,冷声道:“你们也算得上是读书人,瞧瞧你们俩这做派,怕是乡野村夫都做不出这种坐在门口喝酒的丑事来。” “呦,宁老头,你也好意思咱们,你倒是配得上读书人的名头,瞧瞧你那副为五斗米折腰的谄媚样子吧,再瞧瞧那些宫女躲你好像躲瘟神的样子,我赵弘文与你同居一院都觉得这脸上发烫、面上无光呀!”三两酒下肚,又正是在气头上的赵弘文被宁老这么指着鼻子教了两句,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的礼节了,摇摇晃晃地沿着回廊,晃悠到了宁老跟前,伸手揪了一把宁头分外爱惜的三寸胡须,看着手里头捏着的几根花白胡须,满是嘲讽的道。 “你这人好生无理,居然如此污蔑老夫。”宁老被赵弘文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颌下已经传来了一阵刺痛,加之赵弘文的话,也实在是难听,不禁老脸一红,瞟了眼亮起灯的倒座,咬牙切齿的道。 看着被气得满脸发红的宁老,赵弘文仿佛到了出气口一般,狠啐了一口唾沫,撇着嘴道:“污蔑,您老真是睁着眼睛瞎话! 您是不是觉得您做的那些脏事,咱们都没瞧见呢? 咱们那是顾忌着你的脸面,不好意思你罢了,咱也在一起共事有三年多了吧,这谁不知道谁呀! 您就别摆你那套读书人的体面了,要咱们这坐在廊下喝酒丢了读书人的体面,那您老连那十三四岁,足够当你孙女的宫女都下得去手,您那脸面早就丢得满街都是了吧,怕是那城墙都不如您的脸皮厚吧!” 完,赵弘文还似是不解气般的抖了抖肩,那副德行,连一旁做旁观者的宋哲翰都觉得特别贱,何况是被指着鼻子骂的宁老了。 这会儿,宁老也顾不上摆他长辈的谱了,彻底气急眼了。 只见,这位老胳膊老腿、颤颤巍巍的就从窗户爬了出来,不等赵弘文反应过来,对着赵弘文那张格外欠揍的脸就糊上了一拳,这还不算完,更是一把揪住了赵弘文身后甩着的长辫子,胳膊腿一起动弹,彻底揪着他就玩起了摔跤。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那完全就是没有动了真火,瞧瞧,这位宁老耍了一辈子笔杆子,动了一辈子脑袋瓜,那张嘴能把死人活,活人气死,这气急眼了,还不是直接拳拳到肉的开始了肉搏战。 虽然宁老的气势十足,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 赵弘文除了开始没防备被宁老偷袭了那么一下下,之后就是全程压制,直接把宁老压在了身子底下,骑在宁老身上,一拳一拳的往宁老身上招呼,压根不管打得是什么地方,十拳有八拳落在了宁老的脸上,只几息工夫,还不等宋哲翰跑到两人顺便就把宁老打了个鼻青脸肿。 “哎呦,我两位,您们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赵兄,你你怎么还能还手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这好不好听呀。 宁老,您也是的,您都这把年纪了,这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呢,怎么能和咱们这帮晚辈的一样的,快快快,快起来! 欸,我赵兄,你这差不多就行了,别喝点酒就耍酒疯!”宋哲翰一边叫喊着,一边下黑手,拧拧宁老的胳膊,踹踹赵弘文的腿,玩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叫喊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愣是没有将两个人分开。 虽然宋哲翰没有分开两人,但是却把倒座里看热闹的几个太监都吵了出来,一听见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这才悻悻收了手,转身对着还在观望中的太监招呼着,“还不快过来帮忙,没瞧见这俩人都打在一起了,这要是让八爷知道了,你们也别想脱了干系。” 畏畏缩缩的靠近的几个太监,对视一眼,有了主意,忙跑地凑到了宋哲翰跟前,两个架着赵弘文,两个拉扯着宁老,还有一个隔开了背地里下黑手的宋哲翰。 隔开了宋哲翰的太监喜子,那是个脑子活络的,一边上前替宁老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污迹,一边劝和着:“宁爷、赵爷,您瞧这是怎么话的,这怎么还动起手了,就听像各位爷这样的读书人为了探讨学问会吵架,这您两位怎么还动手了,这不是伤了两位爷的体面么!” 好么,这位一句话就把两人的打架行为定了性。 敢情还是因为辩论学问才打起来的,还真是会给这俩人往脸上贴金,宋哲翰站在一旁,嗤鼻一笑,很是不屑的想着。 “行了,别在爷跟前打转了,爷不想和这人在一起待着,不过是为了几句话的事情,居然还动起手来,真真是人越老,这火气越大了!”不论是嘴上,还是手上都占足了便宜的赵弘文,一听喜子这么,便找到了下台阶的路,一边扒拉着身边架着他的太监,一边顺着喜子的话茬着就往厢房走去。 他是没吃亏,可是对于宁老来,这亏是吃大发了。 不过宁老也不是傻子,刚才火气冲昏了理智,这才选择了自己个儿的短处和赵弘文硬碰硬,这会儿反应了过来,暗道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也顺着喜子的话茬,直接进了房间,暗地里琢磨怎么给赵弘文挖坑设套的报仇雪恨了。 两个打架的人一走,反倒是把宋哲翰晾在了院子,他也没什么意见,对着喜子露出了一抹苦笑,伸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三步两步就回到了房门前,把地上的酒盅、执壶往托盘里一丢,便端着托盘回房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章 斩草除根 & 第四百七十章 “喜公公,您这事还报给主子爷么?”目送着赵弘文和宁老、宋哲翰三人回了屋子,吉庆忙拦了一把喜子,低声问道。±, “主子爷交代的差事,你还敢暗地里自己个儿做主呀!”喜子一把推开了吉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尖着嗓子道,完也不给吉庆再话的机会,抬手招呼过一穿着皂色太监袍的跑腿太监,低声吩咐了两句,转身回了倒座房里喝茶水去了。 喜子,本来是老八身边伺候笔墨的近身太监。 虽算不得是府里一等一的头面人物,但是好歹是近水楼台的大红人,平日里收个茶水钱就足足顶得上他一年的月银了,却突然被打发到跟着几个幕僚身边,看似是管着一个院子,可是这跟前还有吉庆这么个紧盯着他犯错的对手在,这平日里能塞进口袋的茶水钱也少了,他郁闷着呢! 要往日还好,只管跟着宁老这么一个幕僚伺候,活计清闲,他就当是来放个假就算了。 这年前,清水阁那边走水,这赵弘文、宋哲翰两个幕僚挪到了这边住着,这平日里嗑碰的事情就多了,原来就光动动嘴皮子、打打嘴仗就算了,这今个儿居然动起手来了,喜子整个人都觉得不好啦。 他好想回到八爷身边去。 “唉!”一壶茶喝了个精光,喜子信步走到了窗边,看着已经暗下来的院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廊下昏黄的烛光,庭院里的一草一木,都如渲染上了一层银边一般美不胜收。可是心情郁郁的喜子却是越看越烦,正当他打算关上窗子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一睡解千愁的时候,突然之间,静谧的院子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嘎吱”声,喜子便瞧见赵弘文住着的西厢房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门缝里就窜出了一个鬼祟的人影。 只见平日里素爱一袭浅色长袍的赵弘文,居然一反常态的穿了一袭藏蓝色的长袍,如做贼般鬼祟地沿着回廊。一步一挪地往上房凑去。 “这是怎么回事!”喜子本能的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忙闪身躲到了窗边的阴影里,用余光盯着赵弘文的动作,暗暗猜测着这赵弘文的下一步打算。 事有凑巧。就在喜子打定主意要盯着赵弘文的一举一动的时候。边悬挂着的那轮明月,不知怎么就钻到了云层的后头,单凭廊下那细微、琐碎的烛光,即便是喜子已经将眼睛瞪到了最大,更是将半个脑袋瓜都伸到了窗子外头,还是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赵弘文的身影,压根看不清他的动作。 “真是晦气。” 料想着赵弘文也不敢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喜子轻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一句,便将这事丢到脑后。自顾自的去了门边,就着洗手架上铜盆里的清水洗漱去了。 喜子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一疏忽,差点就将他这条命赔在里头。 深知宁老狠辣、阴沉心性的赵弘文被吉庆劝着回了房间以后,这烧得他胆气壮的酒就有些醒了,不禁有些后怕起来,侧耳听着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衣躺在床上的赵弘文,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想着那些得罪了宁老的宫女、太监的下场,一狠心就定了个阴狠的主意。 打定主意的赵弘文,听着院子里渐渐静下来,一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窗边泄进来的细碎月光,动作麻利地从床底下找出了半坛照明用的灯油,又趴在门边瞧了瞧动静,见各处都已经吹了灯歇下,忙换了衣裳,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宁老的窗根底下。 “与其等着你给老子挖坑设套,还不如老子现在就斩草除根。”赵弘文摸了摸腰里藏着的匕首,自言自语的嘟哝了一句,便从怀里摸出了一管用来行鬼祟事的迷烟,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将竹管里藏着的迷烟,吹到了窗子里头。 赵弘文,那是个什么人? 若是宁老知道他的名声,定然不会得罪了这么个人,如果宁老是个伪君子,那赵弘文就是个实打实的真人,不然凭着他读书人的身份,怎么会到了这个岁数,连个家都没有呢! 这位年少的时候,那家里头在应府也是排得上号的好人家,打从他太爷爷那辈,那就是出了名的耕读之家、殷实富户,祖辈几代积攒了无数的好名声和人脉,那比起宁老这么个蝎了虎子独一份的知名幕僚,那绝对是强了若干倍的,连应府的府尹上任都要先去赵弘文家里头拜访一番。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家就出了赵弘文这个臭虫。 这赵弘文是他这辈上的独苗,且打就显得格外聪颖、伶俐,那真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别是在应府那一亩三分地上,便是在文化气息浓郁,文人士子扎堆的江浙等地,那也是声名远扬。 只是太过富贵、顺遂的生活,让这位在文学上展现出超高赋的神童,并没有如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一般发奋苦读,反而迷恋上了出入各类茶会、诗会等场合,还学着那些桀骜不驯的才子流连于烟花之地,最后染上了赌瘾,硬是毁了自己个儿的前程,又气死了家中的父母,败坏了万贯家财,成为了应府最出名的反面教材。 老爷关上了一扇门,可是还是给赵弘文打开了一扇窗。 这位虽是品行不大好,但是才学是实打实的,脑袋瓜也灵通,在三教九流里打滚了一阵,不但还清了赌债。还学会了坑蒙拐骗等等邪门歪道的手段,更是拿捏到了某位学术大拿的把柄,拿着一封举荐信就混到了八爷身边。 你这样一个从绝地混起来的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一旦发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那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些普通人没有的想法——斩草除根,加之手边还有应手的工具,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开始了行动。 迷烟似灵动的蛇,顺着窗缝就钻进了上房的每寸角落,直接让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宁老昏睡了过去。 赵弘文趴在窗根底下,又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宁老睡死了,先是扯了一条黑色的手帕遮住了口鼻,随即就溜到了房门口。摸出腰间藏着的匕首,顺着门缝,从下至上,轻轻一挑就将闩门的门闩给拨开了。如灵猫一般无声无息的进到了宁老的房间。 全过程不足一分钟。且不发出一丁点动静,赵弘文这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简直比那些溜门撬锁的熟手偷的技术,还要更加娴熟些。 进到房间里,赵弘文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打开了书房的窗户放气,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揭下了脸上的黑纱帕子。露出了那张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赵弘文坐在宁老的书案后,伸手摸出了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书案上的一盏烛台,胡乱翻了翻那封已经写了个八、九不离十的密信,动作粗鄙的吐出了一口黄痰,望着内室的方向,恶声恶气的道:“老杂毛,居然跟爷爷叫嚣,饶你狡猾似狐,还不是要喝你爷爷我的洗脚水。” 完,赵弘文还似不解气一般,将那封密信凑到了烛台旁点燃,丢到了一旁,迈步就往内室里走去。 宁老这个人是个表面光的人,房间布置,也走的是雅致、清新的风格,一件件古朴的摆设都是八爷库里的好东西,不过自就长在金银窝里的赵弘文,只扫视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挪到了另外的地方。 虽赵弘文现在跟着老八做事,但是手头的银子却是不多,而宁老曾经追随过几位封疆大吏,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所以赵弘文不但想要宁老的命,还想要找到宁老的金库。 这不,赵弘文一看宁老睡得很死,便在内室里翻找起来。 内室就那么大,除了一张舒适的拔步床,便是墙边立着的衣柜,所以想要找东西,那还是很容易的,赵弘文才翻了翻,便从拔步床外间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挂着铜锁的锦盒。 赵弘文掂了掂手里的锦盒,听着里面叮里咣啷的动静,满意地勾起了一抹狰狞的笑容,顺手摸出腰间藏着的匕首,手下一用劲就敲开了锦盒上挂着的铜锁。 锦盒里,除了几个金锭、银锭,还有几样价值不菲的珠宝,当然最值钱的并非是这几样,反而是锦盒最下层,一叠叠得平整的银票。 赵弘文将金银锭等玩意拨到了一边,抬手就将银票拿在了手里,粗略一数,居然有过万两的数目,不禁有些兴奋的低声嘟哝了一句,“有了这玩意,爷爷哪还需要伺候那个狗屁八爷! 这真是海宽凭鱼跃,高任鸟飞,想想锦香楼里的那个叫素娥的姑娘,啧啧啧……” 赵弘文随手将银票塞进了口袋,又将锦盒里的东西一划拉就用锦盒里的娟帕包好了,放在了一旁的角几上,便反手握着匕首,来到了床边。 “老家伙,死在梦里,爷爷对你是真不错了。”赵弘文一边扯过旁边叠着的锦被搭在宁老的身上,一边嘟哝着。 完,赵弘文就手起刀落地划破了宁老的喉咙。 猛然惊醒的宁老,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这么含冤闭上了那双充血的眸子,抓着赵弘文手腕的手,也无力的落在了被子上。 热血似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般,将素白色的绸布被里染成了血红色,却一丝一毫都不曾落在赵弘文的身上,只手腕上染上了一圈血色,正是宁老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印记。 “呸,老杂毛,真是死了都不让爷爷省心。”赵弘文看着手腕上的猩红,砸了咂嘴,一口痰就吐在了宁老的脸上,一边抽出了条帕子擦拭着,一边轻声咒骂着往净室里走去。 而就当赵弘文走进净室的那刹那,不知什么时候从哪溜进来的宋哲翰,凑到了宁老的床边,伸手将赵弘文随手丢下的娟帕拿在了手里,快步离开了这处是非地。 洗干净手上血迹的赵弘文,毫无察觉的回到了宁老的床边,拎过他带来的那坛子灯油,淋淋洒洒的泼满了宁老的全身,又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床边的烛台,这才伸手扯下了床边垂着的青色的轻纱床幔,一头系在了宁老的手腕上,一头搭在了烛台上,快步离开了上房。 当然,在他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把其他几个烛台都点燃,又把坛子里剩下的灯油,洒满了上房的每一处落地罩、罗汉床等木制家具上,这才潇洒地掩上了门,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里,心收好了从宁老那带回来的金银首饰和银票等物,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将团成一团的长袍往床底下一扔,躺在了床、上,含笑闭上了眸子。 哼着曲的赵弘文,感受着上房方向越来越炙烈的热浪,双眸微阖的躺在床上,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外头才响起了“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喊声和震耳欲聋的铜锣声。 随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赵弘文才揉了揉眼睛,故意做出一副睡意正浓的样子,趿拉着鞋子,披着素日里最爱穿的那身象牙白色的团花暗纹长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房门口。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都折腾什么呢?”故意眯着眼睛赵弘文,一把推开了房门,似是很烦躁般的吼道。 “赵爷,您快躲躲吧,这上房走水了。”吉庆听见赵弘文的动静,忙将手里拎着的水桶,塞给了一个太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赵弘文的身边,连连躬身,赔着笑脸道。 “什么?”赵弘文似是不敢相信般的反问了一句,抬眸顺着火光看去,满眼的惊悚,一手敛着衣襟,一手拉扯着吉庆,连声叫道,“赶快救火呀,宁老呢,出来了没有,赶紧让人进去瞧瞧呀,这时候怎么会走水呢!” “赵爷,赵爷,您别这么紧张,这会儿火势正大,您还是先避一避吧!”别看赵弘文身量修长,但是这手劲是真不,直扯得吉庆如破布娃娃似的来回乱晃,好不容易抓住了赵弘文的一只手,连声叫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一章 选择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番纷乱,火总算是被熄灭了。【, 作为最早起火点的拔步床,以及床上的宁老尸身,那自然是被少了个面目全非,眼瞧着被烧成黑炭的宁老被两个太监抬着,摆在了廊下,赵弘文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这是宁老?”早已经收到消息的老八,看着如黑炭般的尸身,满眼的难以置信,有些不敢接近的瞪着上前回话的喜子,沉声发问道。 第一次被八爷用这样冷酷、阴森的眼神盯着,喜子的后背不可控的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双腿微微发颤着,舌头打结的恭声答道:“尸身在上房内室拔步床的位置发现,应该就是宁老。” “爷让你们心伺候着宁老,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伺候得上房走水,将宁老烧成黑炭……”怒极的老八,也顾不上维持他亲和的形象了,抬腿就踹在了喜子的肚子上,环视着抖抖瑟瑟的一圈太监,冷声呵斥道。 “八爷,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围观了一会儿的宋哲翰,虚擦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期期艾艾地走到了老八的身边,语气平和的劝道。 “宋兄得有理。 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明宁老的死因才是。 为什么起火时,宁老会就这样躺在床上? 就算是被困在火场中,为什么宁老没有呼救? 这些都是疑点,八爷万万不能因为伤感宁老的突然离世。而让幕后真凶钻了空子,逃之夭夭。”要赵弘文这胆子亦是真大,自觉自己做得隐蔽。不会被人抓住什么漏掉的线索,竟然紧随着宋哲翰之后,滔滔不绝的分析起了宁老的死因。 站在一旁,深深怀疑他的喜子,听他这话茬,似是有意要将这事闹大,趁机将此事推脱到八爷的对头身上。比如老八的竞争对手——诚亲王胤祉,雍亲王胤禛身上。 不过就算是他怀疑着赵弘文,此时却是万万不敢接茬。 毕竟他亲眼看着赵弘文鬼鬼祟祟地凑到了上房窗根底下。他居然大大咧咧的睡觉去了,若是让八爷知道了,他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毕竟他当时哪怕呼喊那么一句。宁老也不会遭受到这样的灾厄。 明哲保身是人类的本能。喜子自然不能免俗,他没有大公无私到舍弃自己个儿的生死,去指正一个与他没有什么仇怨的人,所以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便继续听着赵弘文分析宁老的死因了。 不过,他的明哲保身,并没有让他逃出苦难。 赵弘文的一句话,便将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人都推向了死地。“八爷,咱们几个幕僚所居住的院子。也算是这府里很重要的位置,所以想来这周围,应该安排了不少的暗卫吧,为何暗卫并未发现外人进入的痕迹,别是这院子里有内奸替那贼人引路吧!” 着,赵弘文就将怀疑的眼神往喜子等跪了一地的太监身上投去。 “奴才们冤枉呀!”满院伺候的太监闻言,皆怒目瞪向了赵弘文,齐声哀嚎着。 他们这些去了子孙根的太监,做的事最下/贱的工作,连旗下人都算不上,一生的生死荣辱都系在主子一人身上,也就是老八的身上,哪会做什么背主的事情,这赵弘文平日里和他们称兄道弟,显得很是亲密的样子,没想到这样的时候,居然推他们去死,简直比道貌岸然的宁老还更可恨。 其中最愤怒的自然是掌握着些许真相的喜子,他自认他都已经明哲保身的闭嘴了,这赵弘文把黑锅往雍亲王、诚亲王身上推就算了,怎么还打算让他们这些个苦命人,也跟着背锅,这真是太不道德了。 在与不中,徘徊了一刹那的喜子,打定主意,只要八爷把他送到刑房去,他就把赵弘文供出来。 当然,至于为什么看到赵弘文去往上房方向,他还没有出言发问,那自然是因为他当时睡得浑浑噩噩的,压根没想到赵弘文会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来,只当这些幕僚深夜还在为八爷的大业操心,便疏忽了赵弘文是个人这事。 打定主意的喜子,不再犹豫,只等八爷一声令下就去刑房了。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细细审问。”果然,老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随着赵弘文话音一落,便摆手吩咐道。 几个其他地方伺候帮忙救火的太监,直接上前,伸手就要拿下在浅水阁伺候的这伙子太监,包括喜子在内。 喜子假模假样的挣扎了几下,还不等再高呼几句冤枉,八爷的声音就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如久旱甘霖、他乡故知一般,引得喜子当场就泪奔了。 “喜子,你是爷身边的老人了,这会儿浅水阁这边乱作一团,你还要帮忙安置下才是。”八爷挥手打发了正揪着喜子不撒手的两个太监,指着被烧得黑漆漆的上房,似是安抚般的拍了拍喜子的肩膀,沉声道。 “奴才定当不负主子的信任。”强忍着泪奔的喜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让人看笑话了,随爷进去瞧瞧吧!”老八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招呼着身后跟着的张成,上前扶起了喜子,朗声道。 喜子慌忙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矮着身子,来到了八爷身边,打定主意,进了上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赵弘文做的事情揭发出来,哪怕要赔上他这条性命,也不要紧。 士为知己者死,并不是只有那些文人雅士才明白,他这个不起眼的太监,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弘文、哲翰。你二人也跟着折腾大半夜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儿。爷在春熙楼替你们摆宴压惊。”老八瞧着似是要跟着他一块去上房里转转的赵弘文、宋哲翰二人,唇角微扬,略一错步子,来到了二人身边,对着二人拱了拱手,低声道。 “那某就先回去了,八爷。您有事就招呼某就是了。”宋哲翰忙拱了拱手,半侧着身子,避开了老八的礼。微微躬身,轻声答道。 反倒是赵弘文,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犹豫之色,见宋哲翰都拒绝了。这才拱了拱手。微微退后了一步,让开了同往上房的那条青石路,目送着老八进入了上房。 …… 上房里,遍地狼藉。 入目所见,处处都是一片黑灰色,满地的污水横流,在森冷的月光下,显得如荒村野地一般恐怖、荒凉。不但如此,那些被烧得七零八落的家具。此时正散发着古怪的味道,侵袭着走入的八爷的每一处神经。 张成,老八身边最信赖的太监之一,跟着老八的时间,亦是最长的,最是了解老八的脾性,一进到房间里,便注意到老八的脸色不大好,忙走到一旁,敲了敲黑漆漆的柱子,又抬头看了看横梁和琉璃瓦顶,似是安抚般的低声道:“启禀主子,好在大体的框架无碍,只需要修葺一番,便能住人了。” “大体的框架无碍…… 我堂堂贝勒府,戒备森严,处处都有太平缸,年前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连续走水两次,难道这正常? 到底是谁如此踩我的脸面!”老八似是梦呓般的复述了一遍张成的话,一把扯下身边垂着的一条被烧得走了形的轻纱帷幔,很是气愤地对着落地罩狠狠捶了一拳,冷声喝道。 “主子千万要保重身体,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该冷静才是。”张成忙上前一步,扯着素白色的帕子,细细将老八的手擦干净,轻声劝解道。 “冷静…… 好啦,爷也知道现在发火于事无补,不过这股子窝囊气,爷是真咽不下去了。”老八深吸了口气,望着被烧得黑漆漆的房顶,长叹一声,很是郁闷的嘟哝着。 自打进了上房,便一直当透明人的喜子,见到这一幕,到了嘴边的话就再也忍不下去了,不理会身旁张成的眼神,拎着袍摆,紧走了两步,跑到了八爷身前,噗通一声,跪在了满是污水的地上,哽咽道:“主子,奴才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你什么?”老八双眼一红,瞪着一双虎目,冷声道。 “奴才临睡前,曾经看见赵弘文赵先生偷偷摸摸地蹲在上房的墙根底下,而且在宁老过世之前,他还曾与宁老发生过争执,两人还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喜子不愿意那般器重自己个儿的主子受这样的委屈,原本心里头的顾虑都抛到了后脑,语带哽咽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了一遍。 完,喜子便是重重的三叩首,顶着一脑门的污迹,请罪道:“奴才自知失职,还请主子责罚。” 生母为辛者库婢女的老八,虽然自长在惠妃娘娘身边,但是惠妃自己有亲子大阿哥胤禔,哪里会真的看重他,不过就是安排了宫女、嬷嬷,保证他不至于挨饿、受冻就算了,所以打就看惯了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宫女、嬷嬷们的老八,最善于观察人的表情,早在院子里,喜子答话的时候,老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他也不会将浅水阁里伺候的太监、粗使杂役都拉下去审问的时候,独留下喜子一人。 不但如此,便是连他进了上房之后的所作所为,亦是做戏。 一个长在深宫里的皇子,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学会了将所有的事情埋在心里,那会儿为了一个幕僚的死就如此失态,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得喜子将藏在心里的话出来罢了。 只是,老八做梦,也没有想到喜子的事情是如此震撼。 他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态了,惊怒之下的老八,一把就抓住了喜子的双肩,顾不上喜子脏兮兮的袍子,染黑了他的手,冷声喝道:“你的当真?”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喜子被老八狰狞的表情,骇了一跳,连连点头道。 这府里的人不知道赵弘文的底细,但是老八这么个谨慎的人,收了赵弘文这个幕僚,怎么会不安排人去应府调查一番,所以老八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赵弘文所做的那些丑事的人! 在老八看来,赵弘文就是个自私自利,且有些智慧的人。 虽然赵弘文的人品、操行都很成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与寻常幕僚所不同的人生经历,让赵弘文多了一丝地痞、流氓的习气,经常想出一些不错的馊点子,弄得他老八的对手应接不暇,正因为如此,老八才会一直让赵弘文留在府里伺候。 正因为了解,所以此时老八才会如此失态。 他到底忽略了人心,因为宁老的睿智和贪慕虚名,老八对宁老甚是敬重,甚至处处以学生自居,对其也很是宽厚,给了宁老不同于一般幕僚的待遇,但是他老八却忘记了一点,不论是赵弘文,还是宋哲翰,这两人都是封疆大吏,竞相争取的幕僚人选,虽然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当朝皇子,可是宁老不过就是个幕僚,有了宁老这样一个被他厚待的幕僚摆在前头,就算是赵弘文、宋哲翰曾经是被他的身份吸引而来,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嘴上不,这心里又怎么可能服气,怕是早就将宁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所以宁老的死,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待遇上的不同,这二人心里的怒气积压到一定的时候,便是赵弘文不动手除掉宁老,怕是赵弘文、宋哲翰也不会再对他忠心了吧! 想到这里,老八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心底升腾起了一丝庆幸。 宁老死得不冤,宁老的死,替他敲醒了警钟。 面色变了又变的老八笑着替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朗声道:“这事爷知道了,你万万不得再对旁人提起。 好了,外面的事情,还需要你去安排,你便先下去吧!”完,便摆了摆手,吩咐张成送喜子出去了。 重新恢复平静的上房里,老八缓缓踱得步子。 他要细细思考一番,到底是惩治真凶,将赵弘文当场拿下,送往大理寺严惩,还是让宁老发挥最后一份光和热,让那枚钉子起到最大的作用。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逝者已逝,不论什么恩怨,也该随风散了,还是该选择对自己个儿最有利的一条路走才是,只一盏茶的工夫,老八就打定了主意,要顺着赵弘文的提议,将这个黑锅丢到老四胤禛的身上。 至于凶手赵弘文,也许某个合适的机会,还可以利用一番。 想到这里,老八朗声吩咐道:“将宁老的棺椁运回绍兴厚葬,同时从库中拨一万两银子,算是给宁老的遗孀的抚恤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二章 心有戚戚 &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正要领着太监进房间里收拾的喜子,听着里面老八正在下封口令的话,苦笑着咧了咧嘴,到底是他道行太浅,居然相信堂堂皇子会真的为个幕僚的死伤感落泪,会真心信任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太监,一切都是一场戏。◎, 难怪,当初他被指派到浅水阁来伺候宁老的时候,他师傅张成会,也许这里更适合他。 这府里,最了解他的人,怕是就是一手带着他从做些粗活的洒扫太监,成为伺候八爷笔墨的二等太监的师傅——张成了吧! 他真是太糊涂了! 亏得他那时候刚离开书房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张成担心他有朝一日成为八爷的近身太监,失了他这个大太监如今的体面,才给他挖坑设套的布下了这么个局。 “你们先把院子里这些玩意都收拾起来吧,免得绊倒了主子。”整理好心情的喜子,微微挑眉,看了眼傻愣愣站着的一众太监,一甩袖子,朗声吩咐道。 被老八留下善后的张成,看着精气神大不如刚才的喜子,心里头一酸,随手取出一条素白色的帕子,替喜子擦了擦脸上的污迹,拍着喜子的肩膀头,语重心长的道:“喜子,记得师傅教给你的话,不论什么时候,背黑锅的从来都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奴才。 师傅不想你留在八爷身边,其实是为你好。 师傅走不出去了,打就跟在八爷身边。便是现在师傅想走,八爷也不会放师傅走的,你不一样。你前两年才进府,不过就是个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太监,也许还有另外的路能走。 何况有师傅在八爷身边伺候着,就算你现在重新去当个洒扫的太监,又有谁敢不长眼的瞧了你呢!”完,便笑着理了理马蹄袖,将沾满污渍的帕子塞回到了袖管里。 “师傅。多亏……”喜子闻言,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不禁与些失态的眼泛泪珠,很是动容的唤道。 “好啦,别做这幅女儿的样子。让人瞧着就难受。 师傅打就被人卖进了内务府。连本来姓什么,家里是哪里的都不知道,这身边就你这么个亲近的孩子了,不照顾着你些,难道眼看着你吃亏么! 行了,往后你也别叫喜子了,随了师傅的姓氏,直接姓张吧。 要咱们师傅真有缘分。当初带我的师傅就是从他师傅那传下来他师公的姓氏——姓张,我也就随着师傅姓了张。原想着你能找到家里头的人,便一直没让你改姓。 等过些日子,这事的风头过了,你叫上几个交好的太监,师傅也叫上几个交好的,到时候热热闹闹的摆上一桌,直接定下你的名字就算了。 好啦,师傅在这耽搁的工夫不少了,八爷那边离不得人,师傅就先走了,一会儿,自有人带着棺椁来送宁老离开,你记得心当差。”张成含笑拍了拍喜子的后背,微微点头,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之意,低声道。 完,便对着喜子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追着老八离去的脚步,离开了浅水阁。 浅水阁,再次恢复了平静。 除了那些从其他地方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太监,拎着家伙式儿傻愣愣的看着喜子发愣,赵弘文、宋哲翰这会儿都不知道是睡了,还是躲在房间里享清闲,连出来看宁老最后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喜子略微整理了下心情,指着狼藉的上房,拍着手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大家伙儿这手脚快一点,兴许还能趁着不亮的工夫,回去睡一会儿,不然等亮了,你们可别怪我不心疼你们。” 完,喜子将差事依次分派到了每个人的头上,率先拎着一桶清水和抹布、铲子等家伙式儿,直接进了内室去收拾那满地的狼藉去了。 人多力量大,而且像这种被火烧过的房子,也就是收拾收拾地面,清扫下那些个火烧后的灰烬和污水,外带检查下柱子、横梁那些承重点,免得有什么被火烧毁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引起更大的坍塌事故,方便来维修的工匠们做事。 除此之外,也就是捎带手的把没有损毁的摆件,往外捡一捡,要是管库的管事要收回去,也省得他们费二遍事。 当然,如果管事的不要了,那更好,正好他们也能把这些个玩意儿卖出去,发上一笔财。 有着这样的打算,大家伙儿可谓是干劲十足。 不等来装运宁老尸身的人过来,喜子就领着大家伙儿把上房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门窗被熏黑的地方,需要重新刷漆,单单从外面看上去,还真看不出这地方发生过火灾这样的事情。 “你,你…… 你们两个留下跟着我在浅水阁伺候着,其他人就先各自回去歇息吧。”喜子检查了下工作成果,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从人群里,点了两个人出来,便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儿都回去歇着了。 被点名留下的武,等喜子刚一转身离开,便急不可耐的用肩膀撞了下,与他一样被留下的瘊子,满脸衰样的吐槽道:“嗐,真是晦气,早知道就往后站站了。” 那个叫瘊子的一听被留在浅水阁里伺候,那是满心欢喜,如看见了红烧肉一般盯着喜子,嘴角流着口水,一边揪着还发牢骚的武追上去,一边笑嘻嘻的嘟哝着:“你就别胡八道了,喜公公素来是个好脾气的,要是真能被留在浅水阁里伺候,怎么着也比继续跟着陈公公来得强。” “得倒也是,只是这觉怕是没的睡了。 你瞧瞧。那还摆着一具尸首,想想就觉得瘆得慌!”武闻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一想到廊下摆着那具如黑炭般的尸身,便又郁闷了,忙追着瘊子身后,低声念叨着。 “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了,咱们和他无冤无仇的,就算是真有什么鬼怪的,也该去找害他的人去。”瘊子伸手推了一把武。用下巴指了指喜子的方向,示意他不要那么大嘴巴的胡八道,却不想正好瞧见武满脑门带汗的恐惧样子。忙改口劝解着。 一直听着身后两个太监唠唠叨叨的喜子,听到这里,那是真听不下去了,他还真怕宁老会变成鬼。来找他这个坐视不理的人算账。故意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满眼嫌弃的扭过头,沉声道:“就你们这胆子吧,这四九城里,那块砖底下没死人,要是怕这怕那的,还不如找个鸡蛋壳钻进去算了。 抓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得了。你们不累,我还累呢!”完就大步流星的往自己个儿的房里走去。 “喜公公。您别生气呀,咱们兄弟就是嘴贫点,您看看咱们兄弟也不知道这哪间房是空着的,您倒是给咱们指个地方,不然咱们哪知道歇在哪里合适呀?”瘊子闻言,郁闷的瞥了眼武,忙快步追上了喜子,赔笑道。 喜子嗤笑着,撇了撇嘴,回过头来,阴阳怪气的道:“谁知道哪个命大能回来呀! 行了,瞧着你们俩吓得颤颤巍巍的样子吧,去那间屋搬两套行李,来我屋里对付一宿吧,有事明个儿早起再。”完,便大跨步的走进了屋子,喜子绝对不会告诉武和瘊子,其实他自己个儿也好怕的,不然才不会收留这两个臭烘烘的太监和他住在同一间房里呢。 喜子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把自己个儿的被褥往边上挪了挪,同时把塞在枕头里的几块碎银子换了个有锁的匣子锁好,一直等到听见武和瘊子走近的动静,这才端着盆,走到了院子里头,简单的擦了擦身上的汗渍。 “你们也都擦擦身上再睡,这臭烘烘的,真是恶心死人了。”洗漱干净的喜子,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寝衣,看着就要和衣躺下的武和瘊子,抬腿踹了脚炕沿儿,很是嫌弃的嘟哝着。 “嗐,喜公公,您当咱们愿意这么臭烘烘的呀! 可是您瞧瞧那边,这刚才人多还好些,这会儿咱们哪敢过去打水呀,要不您就将就将就吧,等明儿个一早,咱们就把您这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保管不会留下臭味。”武哭丧着脸,坐起了身子,一边搓着脖子上的泥卷儿,一边嬉皮笑脸的道。 “真是怕了你们了! 我可跟你们好了,就今个儿一晚上,明个儿你们要是不收拾干净了,你们就给我滚回你们院子去,别当我不知道,那陈公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喜子顺着武的视线,看了眼半开着的窗户,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忙上前一步,将窗子锁死,这才转过身来,瞪着武和瘊子二人,低声道。 完就理也不理这两个嬉皮笑脸的太监,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睡觉去了。 这一晚上,他真是累坏了,原本还有些失眠的他,脑袋瓜才刚一沾到枕头上,便呼噜噜的打起了呼噜。 可怜武和瘊子两个,本来就觉得与死人同处一院,这心里头不安稳,身上又汗津津的难受,再听着如打雷一般的呼噜声,所有的困意都跑到了爪哇国去,只能瞪着眼睛等亮了,同时无比期待着,抓紧来个人把宁老的尸身挪出浅水阁。 与二人一般一夜无眠的,还有赵弘文这个行凶者。 初时,有着酒劲撑着,加之刚做下恶事,他还有些兴奋,能侃侃而谈的和老八探讨杀害宁老的凶手等等细节,可是回到屋里,却是越想越后怕,生怕那些被带去刑房审问的太监里,有人注意到他偷偷摸摸去上房的事情,尤其是他又联想到八爷,之前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一颗心就好像打鼓似的狂跳了起来。 怕得要死的他,又不敢露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来,只能很是无助、很是不安的倚在门边,缩成一团的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但凡听见那么一点风吹草动的动静,便吓得他紧握匕首,摆出和人拼命地架势,生怕有人趁他不注意就突然闯进门来抓他去抵命,一直等到色大亮,这才舒了口气,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呼!” 连连深吸了几口气的赵弘文,好不容易提起了一丝力气,伸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感受着手下的跳动,露出了一抹邪笑,心想道:到底还是爷爷技高一筹,饶你宁老再厉害,再得八爷的看重,如今还不是只能去阎王爷跟前显摆去了。 “叩叩叩……” 正当赵弘文沾沾自喜的时候,一道略显突兀的叩门声,引得他又是一慌,忙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故作被扰了好梦的烦躁语气,扯着嗓子吼道:“谁呀,这才什么时辰就来吵爷的好觉。” “赵兄,是我呀。 我想着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还是该早些起来,这才过来打扰了赵兄的好梦。”门外,宋哲翰勾唇一笑,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却是平和异常,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在其中,温声道。 “原来是宋兄呀。”感受到宋哲翰心翼翼讨好的态度,赵弘文彻底松了口气,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寝衣,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故意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好似才从被窝爬起来一般,这才打开了紧闭着的门户,笑着道。 赵弘文一边让着宋哲翰进房里坐,一边滔滔不绝的念叨着,“一整晚都在想着宁老的事情,一直到快亮才睡下,不想差点就误了时辰,亏得宋兄过来叫了我一声,不然就要错过去见宁老最后一面了,也不知道宁老的棺椁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不瞒赵兄,我这一晚上也是没怎么睡,这心里头就好像装着十几二十只兔子似的,听见风吹树梢的动静都吓一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一早就跑过来找赵兄了。”宋哲翰伸手指了指眼圈的青痕,对着上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满脸戚戚的道。 赵弘文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学着宋哲翰的样子,指了指自己个儿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叹气道:“嗐,不光你这样,我也是,那宋兄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然后咱们就过去找人问问宁老后事的事情,去给宁老上柱香,也算是咱们的心意到了。” 完,便客气的拱了拱手,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三章 茶楼里的奇怪客人
sh_read(); 第四百七十三章 少是片刻,赵弘文就洗漱一新地换了一袭庄重的暗色长袍,重新出现在了宋哲翰的眼前,两人没有过多客气,只互相笑了笑,便起身往院子里临时布置起的灵堂走去。 宋哲翰很是客气的微微落后了半步,这点大大地满足了赵弘文的虚荣心,致使太过得意的赵弘文,居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宋哲翰在关门的瞬间,将袖管里的一方娟帕,丢在了房间里。 这块帕子,正是赵弘文擦手后,随手丢在宁老身边的那块。 ———— 宁老最后的安歇地方,用的就是他之前住的上房。 灵堂里,还隐隐能闻到火烧后的灰烬味道,但是一条条自上垂下的白色纱幔,很好地将那份狼藉,隐藏在了一片肃穆之后,正对着门,一扇巨大的黑漆面白色描边的屏风当中,挂着一幅大大的“奠”字,两侧是八爷亲手书写的挽联。 素黑色的供案上,一盏长明灯,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本该让人觉得心里安宁的烛光,将灵堂衬托得越发肃穆、庄重,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了一种感伤的味道。 之前一直住在府外的宁老家眷,也已经被八爷派人接到了府里,几个穿着孝服的子孙,正啜泣着烧着纸钱,见赵弘文和宋哲翰进来,忙行了个礼。 两人进到灵堂,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持晚辈礼。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又将知客送上的线香,供到了香炉中。这才略微整理了下袍摆,一块来到了宁老的遗孀——于氏身侧,语带哽咽的安抚道:“婶子,还请节哀。” “你们两个有心了。”作为已故者的眷属,于氏回了个万福,拧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微微矮身道。 “宁大哥,照顾好婶子,千万要劝着些婶子。”两人微微矮身。算是回了于氏的礼,这才又来到了宁老的长子宁景辉的身侧,沉声道。 宁景辉,并未走他的父亲的老路。做一辈子的幕僚。相反一直在他父亲的支持下,寒窗苦读,争取一朝及第,金榜题名,几年前就中了举人,正打算等今年在京中参加会试,可以,宁老之所以投诚到八爷身边。也是为了自家儿子铺路,却不想他还不曾走进贡院。宁老就这般突然的离世了。 要宁老的死,对谁的影响最大,那自然就是这位宁老的长子,全家人的希望——宁景辉了。 听着二人的嘱咐,宁景辉惨笑地咧了咧嘴,连连点头:“宁某晓得,多谢两位能来送家父最后一程了。” “别这样的傻话了,我们与宁老共事多年,虽然有些摩擦,但是到底都是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如今宁老遭了这样的大劫,我们亦是很痛心。”赵弘文叹了口气,用力的回握着宁景辉的双手,沉声道。 宋哲翰也是满脸伤感的安抚道:“正是如此。 宁兄,此番宁老突然过世,日后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定要来告诉宋某一声,宋某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也会全力帮助。” “两位太客气了。”宁景辉虚抬了抬手,苦笑着回道。 三人又是一番客套,见有一些与宁老有旧的人来访,这才纷纷告辞,站到了院子里。 原来,老八为了体现对宁老的情义,特地将宁老的灵堂安排在了贝勒府中,而非宁老在京中的居所里发丧,不但如此,还特地嘱咐打开了贝勒府的一侧侧门,作为来祭奠宁老的故旧出入的门户,以显示他的待人亲和、体恤下属的一片心。 看着明才匆匆搭起来的灵堂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如推到了头上一座大山一般,心情大好的赵弘文站下廊下,捋着颌下一缕青须,低声道:“能辅佐八爷这样的明主,当真是你我的荣幸呀。” “赵兄得有理。”宋哲翰心中冷笑,面上却似是十分感伤宁老突然离世一般,满是哀戚、伤感之色,而在那伤感之下,又似是觉得八爷如此礼贤下士,隐隐欢喜着,“只是可惜了宁兄的文采,不然就宁兄的才情,再加上八爷的那些人脉,此科定然能一举中的呀。”着,宋哲翰就是一声长叹。 宁景辉的文采如何,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本就是诗书之家的出身,又有八爷在背后支持,便是想不中都难,其父亲又是八爷颇为看重的幕僚,未来在仕途上的发展,可谓是顺风顺水,步步登高,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守孝三年,谁知道等宁景辉再回到京城,这片,又该是个什么情景呢,想到此,宋哲翰颇有些惋惜之意的又叹了口气。 而与他并肩而立的赵弘文,却觉得心情更畅快了。 原本他还没有想到宁老儿子今年就要参加科举这事,也亏得他当机立断,不然等宁景辉顺利的考取功名,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他们父子并肩作战,这八爷府里,还有他赵弘文的立锥之地么! 只能万幸! 暗喜自己果断的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的赵弘文,虽然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个儿的面部表情,但是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窃喜之意,正好被送着宁老故旧出门的宁景辉看在了眼里。 “父亲的死,怕是并非如八爷所的一般。”重新回到灵堂里,回想着赵弘文看着父亲的灵位偷笑的宁景辉,并没有将他的发现告诉身边的妻子,只是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打定主意要亲自找出真相。 别看宁老的人品不佳,但是几个儿子却甚是孝顺。 其中最孝顺的莫过于长子宁景辉了。 宁景辉本就不爱钻研八股文,可是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让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他就硬是忍着枯燥和乏味,成日里抱着书卷苦读。只为完成父亲的心愿。 如今父亲至死都未看到他金榜题名,他暗悔之前那几年的懒怠,若是他能再努力几分,若是他能再专注几分…… 强烈的悔恨和对父亲死因的怀疑,让宁景辉在父亲的棺材前,做下了个不算明智,却很果决的决定——他要放弃科考一途。沿着父亲留下的路,成为八爷身边信任的幕僚,留在八爷府里寻找父亲死的真相。 ———— 随着最后一场晴雪的落下。京城的越来越暖了。 宁景辉担心父亲的尸身在路上就会腐烂,才停尸七,就领着寡母和家眷、兄弟等一众族人,辞别了八爷。护送着宁老的尸身。离开了京城,一路往通州府去了。 与他一样往通州赶去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此人孤身一人,驾着一匹枣花马,只带着几件衣裳做行李,一路紧追慢赶,总算是在宁景辉一心人赶到通州前,先行一步赶到了通州府。 临街。一处不起眼的茶楼,二楼的雅间里。这个孤身的男子已经坐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连壶里的茶水都续了三次。 “这位客官,这眼看就阴了,不如人先帮您把窗户关上吧!”又一次上楼续水的二哥,看了眼如泥胎塑像一般枯坐着的男子,脸上扬起了一抹讨好的笑意,低声道。 “不必。”男子一双充满血丝的眸子,直楞楞地望着街上,头也不回的答道,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碎银子丢到了二哥的眼前,“这钱,拿去给我买一壶好酒,多余的就当是你的赏钱了。” “客官,您看咱们这是茶楼……”二哥的话虽然没有完,但是语气里的为难和那一丝丝贪财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男子看着二哥几秒钟,没有与他多纠缠,嗤鼻一笑,径自又丢出了一枚银锭子,冷声吩咐道:“速度快些,爷赶着用,若是有好味道的烧鸡,便给爷带一只回来。” 完,他就又一次转过了身,望着窗外出神去了。 这次,二哥也没有再墨迹,笑着应了个声,心替他掩好了门,便一身轻松的往楼下去了。 “那位还是那副样子?”柜台后的掌柜,听着楼梯上的动静,对着男子所在雅间的方向仰了仰脖子,低声问道。 “可不是么,要的,那就是个怪人。”二哥一边将手里头那枚银锭子送到掌柜的手里,一边声的发着牢骚,同时将那位男子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得得得,你就别这些个埋怨了,既然人家都提出要求了,你就抓紧去吧,去老姚家给他要上一坛子上好的杏花春,再去卤鼎记去买上只烧鸡,估计这些银子就差不多了。”掌柜的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抬手就敲了敲二的脑袋瓜,满脸嫌弃的数落了两句,就低头从钱匣子里扒拉了两下,找出了一枚碎银子,笑着吩咐道。 “掌柜的,您看外边的,瞧着可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您看……”伙计无所谓的揉了揉脑瓜顶,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着。 “这串铜子给你拿着,看看从卤鼎记买些个什么下水,便算是今个儿掌柜的给你们加菜了。”着,掌柜的就一脸不耐烦的从钱匣子里拿出了一串铜钱,丢到了伙计的手上。 被支使去跑腿的伙计不贪财,有点好处就开心了,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对着一旁听声的另一个伙计咧了咧嘴,一脸得意的道:“楼上那位客官是个大方的,你可得心伺候着,记得随时上去续茶,咱给你们买好东西去了。”着,便抛接着手里的铜钱,一溜烟的往卤鼎记去了。 卤鼎记就在这茶楼所在这条街的尽头位置,但是掌柜的所的那个出售杏花春的酒铺,却有些远,虽然伙计脚程不慢,这一来一回,也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 “老三,接着,咱先给客人送东西去了。”伙计才刚走到楼下就瞧见楼上那位客官正往他的方向巴望,心想着这位是等急了,进门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把手里头拎着的纸包往另一个伙计手里一抛,招呼了一声,便踢踢踏踏地往楼上跑去。 “叩叩叩……” 伙计轻轻叩了叩门,听见里面传来了“进来吧!”的声音,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便矮着身子,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笑着将手里头的酒坛子和纸包包着的烧鸡往桌上摆,“客官,您要的东西来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酒盅呢?”男子略扫了一眼,又闻了闻烧鸡的味道,冷声道。 “的这就给您取去,您别急。”伙计连连矮身赔笑着道。 完,伙计见男子的脸色有些好转,便随手从一角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干净的青花盘子,想着先帮着男子把烧鸡拆开摆盘,再去楼下取酒盅,却不想这手还没伸到跟前,男子满脸嫌弃的拍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把盘子拿到了跟前,用茶水仔细擦洗着,同时,冷冷地斜了一眼伙计,沉声道:“还不抓紧去?” “欸,那您得着,的马上就回来。”伙计尴尬地用袍摆擦了擦手,赔笑着退出了雅间,看着重新掩起的门,做了个鬼脸,便又急火火地下楼了。 “怎么了?”掌柜的看着伙计忙三火四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伙计连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伸出食指往上竖了竖,示意楼上那位客官正催着,便钻进了后头厨房,眨眼功夫,端着两盘干果,并两个同样花纹素净的酒盅,气喘吁吁地上楼去了。 就在伙计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坐在大堂里,一个穿着灰色短打,做脚夫打扮的男子,抬手招呼过了那个名为老三的伙计,颇有些好奇的,伸手指了指伙计上楼的背影,笑嘻嘻的问道:“那位二哥这是忙什么呢,这会儿工夫,我看他都跑上跑下好几趟了,这腿脚是真不错呢!” “嗐…… 他还能忙什么,楼上那位客官吩咐他去买东西,这不才回来,又下来取东西,干咱们伙计的,可不就是这样。”老三见与他话的客官很是客气,便也没有遮掩,似是苦笑,却又有些羡慕的耸了耸肩,叹气道。 “要咱们哥们在这歇脚,也有一会儿工夫了,还真不知道这楼上还有客人呢!”与脚夫打扮男子同坐一桌的另外一位商人打扮的男子,笑着抿了口茶,低声嘟囔着。 “您还别,那位比您来得可早多了,咱们茶楼才把板卸了,那位就进来了。”老三笑着一甩肩头的干布帕子,一边做出擦桌子的动作,一边一脸是非的兴奋表情,声的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四章 露马脚了
sh_read(); 第四百七十四章 老三做工的茶楼虽然是在同往通州码头的必经之路上,但是因为距离码头有些远,又在不大起眼的角落,掩盖在几处客流兴旺的茶楼和酒楼之间,所以选择来这里喝茶的客官,基本上都是在通州府驻留的商旅和本地人。△, 本地人能跑到茶楼里饮茶的,自然是比较闲在的人,不但如此,就算是来这个茶楼里的商旅,也多是在休整状态,空闲的时间较多,所以一般来到老三做工茶楼饮茶的人都是处在一种慢生活状态的人。 正因为如此,楼上雅间里的客人,便显得格外特别了。 一大早就钻进了茶楼,一进来就不出去了,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青石路,怎么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呢! 尤其是像老三这种做迎来送往差事的伙计,虽然见的人多了,但是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所以这也是满肚子想要倾诉的话,这两位客人一搭话,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话茬子,连他们这些伙计私底下闲聊的话,也统统了出来。 伪装成脚夫打扮的二宝,一脸懵懂的抬手挠了挠手,不信的撇了撇嘴,低声道:“兴许是在等人吧,哪有你的那么夸张。” “客官,您看咱们掌柜的没…… 那可是在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人,连我们掌柜的都让我们留心着些楼上那位客人,可见那位是有些不对劲的。肯定不是在等人的。”老三一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柜台后面摆弄账本的掌柜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的道。 “得得得。咱就别管那些个闲事了。 咱们这次从南边回来,可是没少遭罪,连年都是在外面过的,这回到通州了,咱们得好好歇歇。”坐在二宝旁边,打扮成商户的林奇,见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故意显得很是慵懒的往官帽椅的椅背上一仰,双臂搭在椅背上,制止了要话的二宝。哑着嗓子道,“二哥,咱们还是第一次在通州停下,你可得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有什么好消遣的地方。钱不是问题。” 着。林奇还暴发户似的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枚银锭子,很是显摆地在手里抛接着。 “要玩的地方,其实还要往码头那边去。 那边新开的那家聚缘阁,里头有几个刚从南边过来的不错粉头,就算是不想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听曲,亦是很好。”老三着,察觉到林奇和二宝有些不喜的表情。话锋一转,起了聚缘阁里那几位擅长苏州调的歌女和街上几处味道不错的酒楼。以及住宿条件、性价比不错的客栈,简直是几句话就将半个通州府介绍遍了。 “兄弟,简直是万事通,也亏得有你这么个熟悉通州府的人介绍,不然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林奇得到了自己个儿想要的消息,对着二宝点了点头。 二宝见状,忙从手边放着的包袱里,摸出了一枚碎银子,塞到了老三的手里头,让老三去忙他自己个儿的事情,侧头和林奇声嘀咕去了。 “看来这萧逸轩是真的有问题。”见老三走远,林奇才挪了挪位置,凑到了二宝跟前,低声道。 二宝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后怕的嘟囔着:“确实,也亏得咱们主子考虑的周到,让咱们一块跟着过来,不然还真让他糊弄过去了。” 原来,这二宝和林奇都是四爷府里的外院管事。 自打四爷得到了方方、圆圆父母的部分资料,便吩咐顺府帮忙找人了,顺府府尹不敢怠慢,将府里的人手都撒了出去,想来很快就能得到准确的消息,但是私底下,四爷还安排了陈福和张保手下的探子,找寻着这位来自绍兴的刑名师爷。 倒不是四爷不信任顺府的人,而是他太在意这个师爷了。 一来是因为尔芙一直着急找到方方、圆圆的父母,连着催了四爷几次了; 二来是因为四爷身边太缺少这类型的人才了,所以起了爱才的心思,一心想要把这位收到府里来当差。 既然想要收到府里来当差,四爷自然要多留个心眼,细细探查一番方方、圆圆父母的身份背景和家族亲故等等信息,特地安排了四爷府里两位不常在外走动的二宝和林奇,配合着陈福和张保在京中展开了搜寻方方、圆圆父母的行动,不到三的工夫,便找到了方方、圆圆所的那处伯父开的绸缎庄,找到了这一双找孩子找得很着急的夫妇——萧逸轩和赵氏。 可是四爷找到了是找到了,但是却并未通知顺府那边,也没有让林奇和二宝去直接接近这两个人,只让林奇和二宝伪装成行脚商人,一直跟在萧逸轩的左右,细细查看萧逸轩的来历。 这么一跟就是好几,两人可谓是风餐露宿,辛苦极了,但是却没有半点收获,本以为就要这么失败收场了,却不想昨个儿入夜,萧家绸缎庄里就有了动静。 先是萧家绸缎庄的当家人萧逸博,命铺子里的伙计去骡马市买了一匹快马,又偷偷找到了南墙根底下行乞的一个老乞婆,让老乞婆往铺子里送了一条关于方方、圆圆下落的消息,最后还买通了守城的官兵,漏夜将兄弟萧逸轩送出了城。 萧家人的反应,可是把二宝和林奇欢喜坏了,紧跟在萧逸轩后头,也骑着快马,买通了守城的官兵,一路往通州府来了。 这紧赶慢赶地追了一宿,好不容易在通州府开城门之前,来到了通州府附近,又坠在萧逸轩身后,先是绕到码头。沿着大路,一路找回到了这么一处不起眼的茶馆。 到了这个茶馆外头,他们俩又怕跟得太紧。引得萧逸轩起疑心,蹲在街拐角里,耗了一个来时辰,这才随着几个过来喝茶、听书的客人,溜达进了茶馆。 不过一切的辛苦,总算是有了收获。 这点让林奇和二宝都有一种不负所出的感觉,觉得这些日子遭的罪都值回票价了。恨不得立马就从通州回到京城,去给四爷送消息。 “不行,不行! 现在还不能确定萧逸轩来到通州的来意。咱们还是跟在萧逸轩的身后,想来萧家人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总不会一直就留在通州,咱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误了主子交给咱们的差事。你呢?”林东犹豫了片刻,望着楼梯的方向,连连咬牙,最后一咂嘴,一拳头砸在桌上,冷声道。 “你得对,咱们不能莽撞了。”二宝想了想,同意了林奇的法。拧着眉头道,“只是。这消息还是要给主子送回去,免得耽搁了主子那边的安排,也不知道这通州府有没有咱们的人!”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这边,我在这里盯着萧逸轩,你去城北的那家林家当铺,让掌柜的给京里头送的信,把咱们这边的消息给主子。 另外,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咱们是装扮成行脚商人的,这趟通州行,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去码头那边采购一批南边的货物,找个镖局押着,等萧逸轩回去,一块带回去,也算是咱们对主子的一份心意吧。”林东笑着点了点头,将脑袋凑到了二宝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重新坐正身子,一脸自在地端起了茶碗,口的抿着茶水,目送着二宝离开了茶楼。 ———— 萧逸轩手握着酒盅,默默地站在窗边,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辆拉着棺椁的大车和几辆马车,看着那挂着八爷府徽章的马车和领头穿着一袭孝服,高坐在马背上的宁景辉,面上的戚色更重了几分。 “师傅,徒弟不孝,连您最后一面都不能去看。”萧逸轩将酒盅里的酒水,缓缓洒在了地上,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对着大车来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声道,“徒弟在这里给您预备了您最爱的烧鸡和好酒,您吃些、喝些再走吧!” 完,便伸手拎过了酒坛子,将满满一坛酒从窗口,淋到了街上,又将摆着烧鸡的盘子,也摆到了窗边,这才斜倚着窗边,喃喃嘟哝着谁也听不到的话。 萧逸轩两兄弟,自父母双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成为了填饱肚子发愁,在他们最困苦的时候,是宁老给了他们兄弟一口饭吃,供他们读书求学,也是宁老给他求娶了赵氏为妻,还出银两、出人脉的给他的兄长在京城开起了那么大的一处绸缎庄,对他们兄弟,可谓是再生父母。 虽然他也知道宁老在绍兴府的名声不算好,但是那些对他来言,却如过眼云烟一般,从来不曾往心里去,在他的心目中,宁老就是底下最好的人,所以这次宁老让他来京中辅佐八爷,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带着孩子和妻子,赶在年前进京了。 本以为,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宁老相处,谁知道数年前一别,便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甚至连去灵前上一炷香都做不到,只能隔着街道、隔着墙、隔着窗的祭奠一番,萧逸轩心里很痛,痛得他不自觉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萧逸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很想放肆的大吼一场,发泄心里的郁结,却又怕让已经过世的师傅宁老最后的计划落空,让宁老在地下都不能安心,只能苦苦忍耐着,一拳拳地捶着棱角尖锐的窗框,任由手上伤得血肉模糊,任由点点猩红色的血珠,滴落在地板上,染红了一袭白色长袍。 “师傅,不论是谁害了你,徒弟绝对不会放过他。”目送着宁景辉一行人消失在街角,萧逸轩狠狠地擦了把脸上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如立誓般的恨声道。 通州一行,萧逸轩就是来送宁老最后一程的,若不是他哥哥萧逸博要盯着四爷府的动静,萧逸博也会来的,就算是如此,萧逸博也托他带来了一篇亲笔写的悼词,让他在宁老的棺椁前烧化。 只是刚刚看着宁老的棺椁,他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忘记了他哥哥的嘱托。 “哥,对不起,弟弟失态了。 不过师傅还未走远,我这就把悼词烧化了,送去给师傅看。”萧逸轩扯过帕子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了那篇沾满了泪痕的悼词和火折子,点燃,慢慢放在了已经倒空的酒坛子里。 淡淡的灰烬味道,萦绕在萧逸轩的口鼻之间,引得他不禁想到了宁老死时的惨状,一撩袍摆就坐在了地上,望着还渐渐燃烧着的悼词,再次落泪了。 哭哭停停,又折腾了半个时候,萧逸轩总算是整理好了心情,走出了这个的雅间,沿着青石铺就的路,信步走着,情绪太过低落的他,一直走到了码头附近,也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坠着的林奇。 “这家伙是吃撑了吧。”坠在萧逸轩身后走得腿都木了的林奇,看着突然从街角转出来的二宝,一副找到了救星的感觉,满眼欢喜的凑到了二宝跟前,连声吐槽道。 “怎么了?”二宝一脸茫然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这家伙……你走了没一会儿,他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茶楼出来了,这不……都围着码头转一大圈了,这是要走到黑去!”林奇大半个身子压在二宝的肩上,单手捶着发麻发硬的腿,含含糊糊的嘟哝着。 “要不你找个地方歇会儿,我先跟着,也免得他注意到你。”二宝被压得有些踉跄,指着刚走过的一处街边歇脚的茶棚,低声提议道。 “就他这个状态,我估计我去他眼前跑两圈,他都未必看我一眼吧,不过我确实得却歇歇了,这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又走了这么多的路,我都觉得我这腿不是我自己个儿的了…… 你先跟着吧,我一会儿顺着路去找你。 不过,我估计他也走不多一会儿了,他也是肉做的,总有累得手,要是你跟着他去了客栈的话,就直接按照老方法留下暗号,不必过来找我了!”林奇真是走不动了,尤其是看见茶棚里摆着的长条凳子,一双眼睛都长在上面了,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茶棚,嘴皮子巴巴的了好一大段话,便头也不回地往茶棚走去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七十五章 萧逸轩的目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二宝似是还想要追上去些什么,但是一看到萧逸轩已经就快拐过街口,又怕大声招呼林奇,引起前面的萧逸轩注意,只得郁闷地跺了下脚,拔腿追了上去。 将跟踪萧逸轩的差事交到了二宝手里,林奇一身轻松地进了茶棚,招呼过正在灶边忙碌的老汉,叫了一碟盐水花生和一壶清热去火的菊花普洱茶,便坐在了临街的位置上,有滋有味的喝起了茶水。 喝茶歇脚的林奇,时不时望一眼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打从林奇进到王府伺候,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休闲自在的时候,他很是享受这种难得的休闲时光,一时间,竟然连身上担负的差事都忘记了。 坠在萧逸轩身后的二宝,却是满脑子的官司。 他总是觉得林家当铺的那位大掌柜的有些奇怪,倒不是那人有什么古怪的举动,只是觉得态度有些不对劲,太过殷勤,虽他算是从四爷身边的近人,但是到底真是个不起眼的管事,比起这种类似于收风所在的大掌柜的身份,还要低一些。 可是这个大掌柜的态度,实在是摆得太低了,而且话里话外的还在探听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差事,照这林家当铺的大掌柜的该是个很灵巧的人才对,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唉,算了。还是等回去和林奇商量商量再吧。”二宝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头绪,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 就这样,满腹心事的二宝,又跟着萧逸轩在街上兜兜转转的一个多时辰,也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了,只觉得每走一步,这腿都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雨。终于唤醒了萧逸轩飘到外太空的五感,解救了想要罢工的二宝。 这真是实打实的冰雨…… 虽现在已经是春回大地,但是气温还是很低。这如牛毛般的细雨拍在脸上,便如一颗颗细碎的冰粒子一般冰凉彻骨,只一会儿工夫就弄得二宝打起了哆嗦。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街角的成衣铺子去买身厚衣服防寒的时候,在街上压马路压了半的萧逸轩。终于走进了一家名为“客来居”的客栈。 二宝并没有莽撞地跟进去。而是拿了两个铜钱,凑到了蹲在墙角房檐下,抱着肩膀发抖的一个乞丐旁边,低声问道:“兄弟,这附近有什么能住宿的地方么?” 被细雨打湿了衣裳的乞丐,正望着发愁怎么填饱肚子,听见二宝的话,连个眼神都懒得奉上地指着萧逸轩进去的客来居。不耐烦的嘟哝着:“你瞎呀,没瞧见前头就是客栈。别耽误我晒太阳。”完就好像二宝真挡了太阳似的往旁边躲了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兄弟,你瞧我一个外乡人,头一回来通州府,这不是怕进了黑店么,来这两个钱,给你买个烧饼吃吧!”二宝将手里头抓着已经温乎乎的铜钱,塞到了乞丐的手里,很是腼腆、憨厚地咧了咧嘴,操着一口夹生的河南话,好声好气的道。 先是被二宝烦得就要骂人的乞丐,一看见手里头的两个铜钱,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忙把铜钱塞进了怀里,这才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二宝,最后皱着鼻子,耷拉着眼皮,有些带答不理的道:“我瞧着你也是个靠力气吃饭的把式。 从这往前走,拐过街角的横街上,有一个王家大车店,二十个钱就能住一晚,还能吃上一顿晚饭,虽菜色不好,但是白面馒头管够,比住这种客栈省钱。” “嘿嘿…… 不瞒兄弟,要是我自己个儿,我随便找个地方就窝一宿了,哪还舍得钱住到客栈去,这不是雇我来赶车的那位大爷张罗着在这歇一宿,让我先来找个打尖的地方。 我想着那位大爷这一路走来,不像个气的,这才想着跟着享受一会,也住住那客栈。”二宝眼睛眨了眨,摆出了一脸贪便宜的窃笑,蹲在了乞丐的身边,贼兮兮的道。 “原来是这么个事,那前面那个门口有伙计招呼生意的铺面就是个客栈,虽然那客栈的上房有些贵,但是后厨掌勺的大师傅的手艺是没的。 年前,一个从南边来的客商,赏我吃了道宫保鸡丁,那味道……啧啧啧,想想就要流口水。”乞丐摸着干瘪瘪的腹,往墙角又躲了躲,给二宝挪出了一尺地方,眼冒绿光的道。 二宝感恩的点了点头,一边把肩头上背着的包袱抱在怀里,一边摸出了一个又干又凉的馒头,递到了乞丐的手里,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嘟囔着:“也不知道那掌柜的好话不! 这雇我那主家在一旁的茶馆里歇脚呢,我自己个儿也做不了主,可要是领着那主家过来了,这要是没了客房可怎么办……” “瞧见那个顶着雨招揽生意的伙计没,这要是没了客房,那伙计早就被掌柜的招呼进去了,你这脑子还敢跟着主家到处走,别到时候让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吧!”乞丐三口两口就把馒头咬去了大半拉,听着二宝故作为难的自语,费劲地把噎在嗓子眼里和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一脸嫌弃的道。 “我这脑子是笨了些,但是雇我那主家跟我家里婆娘有些亲属关系,总不会骗我的,也多亏遇到了兄弟这样的好心人提醒,不然我还在街上到处转悠着找客栈呢!”二宝故作呆傻的又套了几句词,将“客来居”里里外外的事情探听了个清楚。反手挠了挠头,一脸骄傲的停了挺胸脯,又从包袱里摸出了两个馒头。塞到了乞丐的手里,笑呵呵的了句客气话,便扭头往林奇歇脚的茶棚走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跟进去盯着去客来居的萧逸轩! 在他看来,那位总不会顶着雨在到处走了,所以很放心的先去找林奇了。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萧逸轩那货就不能按照常理来想。 就在他和乞丐一同攀谈后,很是放心的离开“客来居”附近不久。萧逸轩就披着从客栈暂借的一顶油伞,往码头走去,去找寻宁景辉一行人落脚的地方了。 原来。这萧逸轩失魂落魄不假,但是却并非是漫无目的的乱走,而是想要在码头附近,找到要从通州坐船送宁老棺椁回绍兴的宁景辉一行人。真真正正的去宁老的灵前上一炷香。所以他在找到客栈,便花钱从掌柜的手里头买了一身干爽的衣物,换下了身上已经打湿的衣袍,便打着油伞就又出来了。 不了解萧逸轩打算的二宝,自然毫无意外的跟丢了萧逸轩。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二宝做事糊涂,这也是人之常情。 谁能想到这人会顶着雨出去,再想要跟进客来居的。也确实需要林奇这个打扮成行脚商人的主家出面,不然就冲着他这身脚夫打扮。一进客栈就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了。 所以,只能这是个意外,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二宝和林奇一直跟在萧逸轩身后,看到萧逸轩去给宁老上香的一幕,四爷压根不需要再费任何心思就能直接追查到萧逸轩身后的那只手,也就是得了宁老效力几年的八爷。 有了就要能到客栈里休息的想法,二宝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只一炷香的工夫就找到了茶棚里喝茶的林奇,环视了一眼,茶棚里那些因为躲雨在茶棚里喝茶的客人,忙做出了恭恭敬敬的样子,矮着身子上前,赔笑道:“林大爷,我刚才去旁边街上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客栈,您看要不咱们这就过去吧,这雨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别再把您冻病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等到了客栈,再换衣裳吧。”林奇拧着眉毛,看了眼茶棚外淅淅沥沥的雨珠,又扯了扯身上质地不错的一袭软缎的长袍,似是有些心疼的嘟哝着,抬手从荷包里摸出了几个铜子丢在了桌上,跟着二宝出了茶棚。 林奇歇脚的茶棚是借着临街院子的一道墙所搭地草棚,四周有竹子编的帘子挡风,加之靠内侧有灶台烧水,所以就算是外面细雨绵绵,坐在里面,亦是如春一般温暖。 这猛然一走出茶棚,站在雨滴中,林奇直觉得好像回到了冬日里一般,又想到了二宝身上被淋湿的衣物,不禁有些担心他身体的道:“这么冷的雨,你怎么不在客栈那边等着,这要是病了可怎么好?” 到底是春了,就算二宝刚淋雨的时候觉得冷,淋了这么半雨,也就适应不觉得冷了,这会儿见林奇盯着他身上湿透了的衣物,很是担心的样子,反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呵呵的道:“本就是个阴,又下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我担心你在茶棚里等得太心急,又怕就算留下暗号,你找起来不容易,看萧逸轩都进了客栈,便先过来找你了。” “你呀,还真是实诚。”林奇颇为感动的抬手拍了拍二宝的肩膀,低声道,“行了,咱们快走几步吧,到客栈就好啦。”完,便一把抢过了二宝肩上背着的包袱,替二宝减重。 二宝忙摆了摆手,又拿回了包袱背上,“这可不能让你背,你这身是商人打扮,我打扮的是脚夫,要是你这个主家背着包袱,这不是让人一瞧就有问题么! 这点东西不重,我还不至于背不动。” 到最后,二宝还夸张地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摆出了个大力士的动作,让林奇安心。 林奇与二宝一块在四爷府里当差,有几年时间了,最是知道二宝这家伙虽然脾气好,但是打定主意的时候,那绝对算得上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点不听劝,也就没有再纠结谁背包袱的事情,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二宝的脚步就往前走去。 ———— 见林奇跟上了脚步,二宝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领着林奇,来到了客来居的街角,忙不迭的指着远处还在顶着雨揽客的伙计,回头道:“那…… 那就是萧逸轩那子住的客栈。” “可算是到了,这子还真能走,这是要走遍通州府么!”林奇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深吸了口气,吐槽道。 二宝也累得不轻,这会儿看见客栈的牌匾,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笑着嘲讽了一句:“谁不是呢! 这人还真能走,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还能走那么多路,沿着这码头附近绕了有两三圈,要不是突然下雨了,怕是还要继续走下去,我都怀疑他那腿是不是铁打的了!” “你他一直沿着码头绕圈子?”林奇听着二宝的话,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抬手抓住了二宝的袖管,厉声问道。 “对呀,饶了有两三圈,下雨了,这才就近找了这么一家客栈住下。”二宝被林奇突然的动作,拉了一个踉跄,又见林奇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有些怕怕的后退了一步,声的回答道。 同时,二宝还有些担心周围行人会注意到他们之间让人起疑的对话,左右环顾了一圈。 “快!快!快!快! 咱们赶紧去客栈看看,我怀疑那萧逸轩在找人。”林奇也发现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扯了把愣神的二宝,便拎着袍摆,急吼吼地往“客来居”跑去。 二宝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么,要一个人心情沮丧地满街走,那自然是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哪会一直围绕着某个地点绕圈子呢! 只是萧逸轩这圈子绕得有些大,加之二宝和林奇两个人分别跟了他一段时间,这才会弄得他们忽略了这点,只当他脑袋抽风了,一味地傻跟着。 最重要的就是二宝还以为萧逸轩是被雨水淋得恢复了理智,把萧逸轩独自丢在了客栈里,转回头去找林奇。 想到这些可能性的林奇和二宝,不禁都有些自起来,要是他们能再坚持坚持,兴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失误了,尤其是林奇,要不是他累了去茶棚歇脚,也就不会弄得二宝回头去找他了,要是他一直跟着萧逸轩,也就不会错过这样的线索! 越想越自责的林奇,脚下的步子都有些慌乱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别急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有些慌乱的林奇和二宝二人,行色匆匆地往“客来居”走去,倒越发显得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行程的商人,又随身携带着包袱,应该是还为找到住宿、歇息的地方。 “客来居”在外揽客的伙计五子,也是这般认为的。 一见二人径直往这边走来,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扬起了灿烂、热情的笑脸,迎了上来,殷勤地递上了手里撑着的油纸伞,眯着一双豆大的眼睛,轻声道:“二位客官,可是要休息打尖呀?咱们客栈有上好的客房和可口的饭菜,不如进去歇歇脚、喝杯茶吧!” 被伙计打断了满脑子不详想象的林奇,看了看身后的二宝,脸上的忧郁之色,收敛一空,有些挑剔的看了眼“客来居”不大的店面,又抬眸看了看阴云密布的,这才好像是不得不选择留宿在这里一般道:“要是平日里,你可别想爷会住在这样的客栈里,离码头和货仓都那么远,真是麻烦透了。” 完,便又横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二宝,似是在责怪二宝没有在下雨前,安顿好这吃住问题一般,跟着满脸欢喜的五子,往“客来居”走去。 “这位客官,您别看咱们这客栈外表一般,但是里面客房却是这通州府最好的一处,而且价钱也合适,吃食也顺口,不光有咱们地道的京菜,还有从山东来的鲁菜大厨伺候着。包管您住得舒心,吃得顺心。”五子一边给二宝送去了一抹安抚的笑容,一边殷勤的给林奇介绍着。 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大堂。 大堂是一张张不起眼的八仙桌和长条板凳,确实是平常得很,可是看来往在其间的两个伙计和正在用饭的客官话那副随意的样子,倒是印证了五子的法,是个很容易招揽回头客的客栈,应该还不错。 不过,林奇和二宝是跟着萧逸轩过来的。压根不关注这些,只草草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跟着五子径自往柜台走去。 木质的柜台后头。掌柜的正低头拨动着手里的算盘算账,突然感觉到视线一暗,有些不喜的抬头,便对上了五子讨好的笑脸。换上了另外一张待人和善的笑脸。弓着身子,绕过了柜台,来到了二宝和林奇跟前,朗声招呼着:“二位客官这是打尖住店,还是临时歇脚……” 完,掌柜的也不等林奇出声,便伸手戳了戳五子,吩咐五子把后厨一直备着的热姜茶和帕子送上来给二宝和林奇暖身子、擦身上、脸上的雨水。引得林奇和二宝心生好感的齐齐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给我两间上房。”林奇笑着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枚有二三两的碎银子,交到了掌柜的手里。同时伸手接过了五子送上的热姜茶,微抿了一口,轻声道。 “好嘞,上房两间。”如所有电视剧里的客栈掌柜的一般,‘客来居’的掌柜的如复读机一般吆喝了一嗓子,对着五子,朗声吩咐道,“还不抓紧送两位客官上楼歇息。” 完,这掌柜的又扭头对着林奇,赔着笑脸道,“客官,您二位楼上请,热水一会儿就送上去。” 这年头的客栈,可没有什么二十四时热水供应,要是想洗澡都需要与客家上一声,得等客栈二儿送水,这才能从客房里泡澡,不然就得去外面那些澡堂子泡澡,林奇担心二宝被雨淋了这么久会感染风寒,所以临上楼前,特地吩咐了一句:“恩,多送些热水上来。 这雨太凉了,爷们可得好好泡个澡。”完,还重重的敲了下二宝的胸膛,这才跟着五子踩着木质的楼梯往楼上走去。 二宝闻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着挠了挠头,对着客栈掌柜的连连点头表示感谢,便也追着五子,往楼上走去。 “这位从南边来的客商还真是个好性子的。”掌柜的察觉到林奇对二宝的关心,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嘟哝了一句,便招呼过另外一个正闲着的伙计去后厨催热水了,免得耽误了楼上两位客官洗漱、安歇,平白放跑了这么一位性子不错、手脚也大的回头客。 另一边,五子也已经领着林奇和二宝到了楼上。 ‘客来居’是一家标准的客栈,虽然也招待留宿在这里的客人用饭,却没有酒楼里的那些雅间,大堂也不是故意挑高留空的那种,所以上了楼梯,就是两排南北向、相差无几的对面客房,只留下一条能容三人并排行走的走廊,除了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的窗户能洒下一点点光线外,照明全靠走廊房顶上悬挂着的两盏半透明的牛皮灯笼,显得很是幽暗、狭窄,加之今外面正在下雨,光线就更暗了,配合着两边客房洒出的淡淡昏黄烛光,简直就好像恐怖片现场一般。 五子一边着话,一边推开了靠近楼梯位置的两间对面客房的房门,“客官,您今个儿过来的有些晚了,里面那些客房都有人住了,只能委屈您住在楼梯这边了,可能会有些吵,还请您见谅些,若是您明个儿还住在这里再换到里面去,您看好么?” 完,五子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林奇矮了矮身子,引着林奇走进了客房。 林奇不发一言的进了客房,却迟迟未曾放下肩上背着的包袱,五子这心里头就有些发颤了,生怕林奇会觉得受到了慢待,而不住在这里,选择去楼下点上些吃食等雨停了以后,再去其他地方住宿。 这样客栈的客房没有住满,掌柜的一定会让他继续去外面淋着雨揽客了。所以忙不迭的着好处:“客官您看,这虽然靠近楼梯,但是关上门窗。也不会太吵,而且咱们这住着的多是熟客,也不会有太吵闹的客人,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再,这里靠近楼梯,进出也方便些,招呼咱们上来伺候。也省事,您只要站在楼梯口对下面吼上一嗓子就行了,而且两间客房正好对门。您二位客官住着,也正好有个照应。”着,五子还走到了窗边,打开了一扇可以媲美落地窗的窗户。跨过不到腿高的门槛。或者是窗台,指着挂着竹帘的一处阳台,笑眯眯的介绍着,“您看,这里正好在街角,又有美人靠在,若不是下雨,您正好可以坐在这里喝个茶、晒晒太阳什么样的。” 林奇看着外面的阳台。似是有了那么一丝兴趣,上前瞧了一眼。这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了几个铜钱打赏,低声道:“行了,看你了这么半,爷要是不住下,还真是对不起你费得那些唾沫了,领着他去对面的客房吧。 记得把热水快些送上来就是了。”着就留给五子一到背影,径自往客房的最里侧走去。 五子谢了赏,体贴地替林奇关好了门,笑着领着二宝走进了北向的客房,又从手里攥着的大钥匙圈上,卸下了两把看起来是用来开挂在门边铜锁的钥匙,交到了二宝手里,这才留下一句“热水稍候就送上了,您先歇息。”,转身回到了楼下。 目送着五子离开了房间,二宝才打量了一眼客房。 两间客房的布置,除了一些细碎的摆设外,看起来相差无几,全都是分内外两间,中间用摆着假古董花瓶等摆件的博古架做分割。 外间是坐、待客的圆桌、绣墩和窗边摆放着的长条花几。 里间则被黑漆屏风和衣架,不规则的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靠近窗边,摆放着恭桶、洗手架和泡澡用的浴桶的净室,一部分是摆放着衣柜、填漆床的卧室,靠近墙角位置,还放置了一张镶嵌着一块铜镜的梳妆台。 二宝看着五脏俱全的客房,随手摸了一把洗得有些褪色的青蓝色细棉布床幔,将肩头背着的包袱放在了一旁的一张绣墩上,笑着嘟哝了一句:“这萧逸轩还真会找地方,这地方还真不错。” 完就急急忙忙地将身上那套已经被雨水打透的衣袍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套干爽的衣物换上,径自出门去了林奇的房间里。 “这也看不出萧逸轩住在哪个房间,这可怎么才好?”二宝微微叩了叩门,便随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对着还未换好衣裳的林奇,低声问道。 “等,一会儿那伙计总要上来送水的,到时候你再配合着我套套话就好啦。”林奇一边系着中衣上的带子,一边回身答道。 “行吧,我就怕那萧逸轩真如咱们猜测的那般在找什么,那兴许已经离开这客栈了。”二宝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 “就算是他要找什么东西,或者见什么人,已经出去了,但是总要回来休息的。 我可不信他会宵禁还不回来,或者是留宿在他要找的人那里。 从这些日子咱们观察得到的消息来看,这萧家人是很谨慎的,连萧逸轩跑到通州来,还特地找了个老乞婆去送个假消息给外人看这点,便证明了我的法。 既然他借口来这里找孩子,那么就要做得想那么回事,那双孩子现在可在主子府里呢,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找到,而且他来到这里,没有第一时间去到哪个熟人、亲故的家里头,选择了在茶馆里耗时间,那就明他是要将这出戏做到底的。 所以他可以借着找孩子的名头到处走,去见什么人,却不会贸贸然的跑到别人家里去住下,这也是为什么我明知道萧逸轩可能不在这个客栈里,还是选择在这里住下的原因。”林奇拎了拎空空的茶壶,苦笑着耸了耸肩,低声道。 “那你就不行他会重新找个别的客栈住下。”二宝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一变,拧着眉毛,对着林奇问道。 “那咱们就只能认命了。 虽然发现了萧逸轩的可疑之处,但是还是误了主子的差事,咱们俩回去领罚。”林奇示意二宝去打开门,免得有人在外偷听都发现不了,待二宝开了门,重新坐回到绣墩上,这才笑眯眯的,仿佛调侃般的随口道。 “你……”二宝被他气得一笑,但是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希望你的都是对的,这样咱们还能跟上萧逸轩,不然咱们就真的得回去领罚了。 一想到陈公公那些个折磨人的手段,我就觉得这腿肚子都发软了。” 着话,二宝突然想起了林家当铺掌柜的对他那有些奇怪的态度,见送水的伙计还没上来,忙凑到林奇耳边,三言两语叙述了一遍,等着林奇为他解惑。 “你是他态度很殷勤,甚至有些讨好你的意思,还套你的话?”林奇听完,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 毕竟这林家当铺,并非寻常地方。 那是主子为了监视京里一些人的动静,特地在通州府这安排的一处秘密所在,那当铺里的大掌柜的,压根就不在府里记档之上,而是土生土长的通州府本地人,是主子废了好大工夫才挖出来的能人,目的就是为了盯着京杭大运河上来往的船只、商户等等信息,可谓是府里最重要的一个秘密,连他都是临出府的时候,才被陈福陈公公告知的,其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怕是比苏培盛苏公公还要重些,怎么会讨好他们这些出来办差的喽喽,这确实是很奇怪。 因为了解底细,林奇比二宝还怀疑这掌柜的态度,甚至已经开始怀疑那掌柜的讨好二宝就是为了探听他们这次来办的差事。 二宝被林奇的反问,弄得黑了脸,瞪着眼道:“我的话,你还不信,我虽然不聪明,可是感觉这方面,那是从来没出过错的,连咱们主子都夸过我几次直觉特别好呢!” “我就是因为相信了,才不敢相信。”林奇苦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道。 “哼。”二宝不开心地哼了哼,拧过了身子。 “这次你发回去的消息,可是按照陈公公所定下的暗号书写的?”林奇顾不上安慰二宝受伤的心灵了,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是自然,不但如此,我还特地留了朱漆蜡封做防备。”二宝也意识到了林奇的语气有些着急,知道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皱着眉毛道。 “还好,这事等回去再,咱们别急着下定论。”得知二宝是按照暗号写的信,林奇的心里一松,听着楼梯上响起的动静,下了结束语。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算计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五子辛辛苦苦地拎着两个装满了热水的木桶,如蜗牛一般从楼梯上缓缓走上,结果刚一跨上最后一节楼梯,便看见刚入住的两个客官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圆桌旁看着他愣神,不禁有些羞涩地加快了脚步,简直是一路跑地来到了林奇的跟前。 “客官等急了吧,的这就去给您取冷水。”五子把两个木桶放在脚边,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道。 二宝接收到林奇的暗示,笑着起身,来到了伙计五子的身边,随手将一块帕子递到了五子的手里,随即俯身拎过了那两桶热水,边边往屏风后的净室走去:“不着急,怎么也不让人帮你一把。” “唉,这客栈里有三个跑堂的伙计,除了的是跟前王庄里的平头老百姓,一个是咱们掌柜的舅子,一个是咱们通州府知府的远亲……”五子对着坐在桌边摆造型的林奇点了点头,忙追上了二宝,一边将一桶热水接过来拎着,一边似是发牢骚似的道。 “那真是要辛苦你了,难怪刚才我陪着我们主家过来的时候,看见只有你在外头揽客。”二宝继续着他憨厚老实人的伪装,一边学着五子的样子将热水倒进了浴桶,一边对五子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轻声安抚道。 “嗐……只要给工钱,在哪里干活能不出力气。 再。我们掌柜的人还不错,不但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二两银子的月钱。有时候还能收到客人的打赏,怎么着也比在家里头种地靠吃饭来得强吧!”五子把另一桶水也倒进了浴桶里,一边摆弄着屏风的方向,一边笑着道。 二宝理解地点了点头,似是感同身受般的露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道:“可不呢!虽在家里头种地,看起来好像自在些。但是到底是看吃饭,也不轻松。 这趁着农闲的时候,出来找个差事。帮补帮补家计,倒是不错。” 完,二宝跟着五子出来和林奇了一声,便跟着五子下楼去提水去了。免得五子一个人忙活不过来。顺道也可以和五子套套近乎,套套话,问问萧逸轩那子到底住在了哪间客房,方便他和林奇盯着些。 不得不,二宝这付出了一点力气,便从五子嘴里顺利地套出了萧逸轩住在哪间房,还问出了萧逸轩进了客房,只匆匆擦了擦雨水就打着客栈掌柜的提供给他的油纸伞。离开了客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幸亏住在楼梯口。咱们只要警醒着些就能看到萧逸轩什么时候回来了。”林奇给了五子十几个铜子,打发了赔笑的五子,对着二宝低声道。 完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转头往内室里走去洗漱了。 …… 就在二宝和林奇回到房间,各自洗漱的时候,萧逸轩也在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找到了宁景辉一行人的踪迹,顺利地和宁景辉接上了头,在临时停驻在厢房的宁老棺椁前,上了三炷香,又跪着烧了几张纸钱,便跟着宁景辉去房间里话了。 原来宁景辉是打算今个儿就直接坐船回绍兴的。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弄得那艘由八爷府提供的大船不能出港,所以他们这才会在通州府休整一夜,待明个儿明再出发,也就有了萧逸轩上香的机会,不然恐怕萧逸轩追过来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到宁景辉一行人直接从码头登船的场景了。 而带着宁老棺椁的宁景辉一行人,自然不能入住客栈了。 好不容易才在八爷安排的管事的帮助下,在码头附近找到了这处租借给客商存放货物的院,萧逸轩来的时候,宁景辉一行人也才刚安顿下来。 “师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身份的问题,萧逸轩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加之与宁景辉关系亲近,也没有再绕弯子,刚一进房间坐下,便急急问了起来。 宁景辉也知道萧逸轩对他父亲宁老的感情,并不比他少,所以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傻问题,苦笑着道:“八爷那边是雍亲王府那位做的,可是我瞧着不像,而且我听府里的太监们私下里话,倒是有些怀疑那两个八爷府里的幕僚,所以我打算送了父亲的棺椁回绍兴安顿好,便回到八爷府里去探查真相。” 关于他要亲自去寻找杀害父亲凶手的事情,宁景辉并没有瞒着萧逸轩,而且他也确实需要萧逸轩的帮忙。 毕竟他一直都是关着门死读书的读书人,虽然事满肚子的四书五经,但是对于做幕僚这事,他压根是一窍不通,而能为他引路的,也只有这个跟着父亲走幕僚一途的萧逸轩了。 “那你不打算再参加科举了? 师傅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宁兄你金榜题名了!”萧逸轩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 就算是我三年以后能顺利中了进士,可是以八爷府的势力,我一个刚入仕途的新人,哪能查明白父亲的死因,我作为父亲的儿子,我不能让父亲走得这么糊里糊涂的。”士农工商,虽然宁景辉并不太喜欢读书,但是要放下读书人的尊严,去做个幕僚,他也并非甘心,但是一想到父亲的死,他就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走父亲为他安排的那条阳关道了。 萧逸轩闻言,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既然宁兄打定主意了,那我就不多了。 只是你想要成为八爷府里的幕僚,还需要个合适的契机。不然难免会引人怀疑,再你也需要研究下师傅留下的那些书籍、记档,单凭你那点心思。绝对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幕僚。” “恩,这些我都想过了,至于契机,怕是还需要你帮帮忙了。”宁景辉不傻,他也知道萧逸轩的话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提醒他前路艰难,但是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便不会随意更改。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找到那个杀害了他父亲的真凶。 当然,在此之前。他不光要丰富自己做为幕僚需要掌握的知识,还要安顿好一家子老,免得以后露出什么马脚,不但没能报了父亲的大仇。还连累了家里这些个亲眷。 两人又了好一会儿话。萧逸轩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有些不舍地提出了告辞,“这次你回去,我会帮你留意着京里头的动静,要是我能顺利完成师傅的嘱托,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也能提供些帮助了。 为了方便以后我们联络,我们需要定下些暗号。”着。萧逸轩就选了本最寻常不过的‘论语’作为了两人联络的暗号,而且还定下了安全词。一旦谁遇到了不可预计的困难,便可以通过简单的一句话给对方报信。 宁景辉送着萧逸轩到了巷子口,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这才慢慢踱步地回到了院子里。 “夫君,刚刚是萧兄弟来了吧,怎么没留他在这里住一晚呀。”宁景辉的妻子汪氏服侍着宁老太太用了些粥歇下,见宁景辉正站在廊下出身,忙将一件披风搭在了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恩,他来给父亲上柱香。”宁景辉并没有把他和萧逸轩的打算告诉汪氏,倒不是他不信任汪氏,只是不想让汪氏跟着他担惊受怕。 汪氏总是觉得宁景辉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男人们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追问,只能一直装作不知的忍耐着,这会儿见宁景辉连这么点事,也含糊其辞的糊弄她,心里就有些不大是滋味了,拧着眉毛,低声发问道:“萧兄弟不是年前就进京了,怎么会到家里去呢!” “父亲之前给他寻了个差事,不想让他的雇主知道他和八爷这边的关系,所以就没有让他过去家里头话,这不才知道父亲过世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察觉到汪氏语气里的不快,宁景辉转过身子,揽住了汪氏的肩膀,低声解释着,“之前没告诉你,也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千万不要多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让别人瞧见了。”汪氏被宁景辉突然的动作,弄得脸上一红,忙扯下了宁景辉的胳膊,娇嗔道,“我是你的妻子,是咱们宁家的媳妇,照顾婆婆是我的本分,哪里算什么辛苦。 再当年要不是有公公、婆婆替我出头,怕是我早就被我那狠心的后娘给卖到大户人家去做的了,如今公公刚过世,家里头这些人的心情不好,我这个做大嫂的,可不就该多些担待、耐心。 倒是你,我瞧着你这几总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可能对我?”许是被宁景辉的柔情感染,汪氏将心底压着的话,也一股脑的了出来,完就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生怕会被宁景辉拒绝,坏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总想着父亲以前的教诲,自责自己个儿太自私了些,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宁景辉心里头一软,虽然很想把心里话都出来,但是一想到他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还是强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伸手抓住了汪氏的手,眼圈泛红的低头道。 “想开些吧,想来公公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汪氏曾经经历过母亲过世的悲痛,也明白这种悲痛,并非语言能抚慰的,只能靠时间的流逝,慢慢去平复,所以也没有那些个万金油似的安慰话,反手握了握宁景辉的大手,摩挲着宁景辉指关节上的一处茧子,温声道。 “我知道。”宁景辉察觉到汪氏语气中的安慰之意,也握紧了汪氏的手,抬眸看了眼,轻声道,“色不早,明个儿早起还要坐船,咱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 “瞧,那个人是不是萧逸轩。”自打洗漱完就半躺在美人靠上摆着的藤椅上的林奇,看着雨幕中匆匆而来的一道人影,推了推身旁半眯着眼睛要睡过去的二宝,低声道。 二宝揉着惺忪的睡眼,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点了点头,“看来你的猜测成真了,这萧逸轩还真是要回来这里歇息,也不知道他这回来还出去不啦。” 着话,二宝就低头看了看身上松松垮垮的中衣,琢磨着是不是要回去换身衣裳,免得萧逸轩一会儿又出去,而他要回去换衣服,耽搁了时间,再一次跟丢了人。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估摸着他这是已经见过人了。”林奇倒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指着对面已经上板的茶楼,扭头对二宝道。 两人话的工夫,萧逸轩已经撑着伞走到了“客来居”的门外,片刻后,楼梯上就响起了嘎吱声,看来这位并未在楼下停留就直接上楼来了。 “客官,您稍微等一会儿,的这就把你要的东西送上来。”正当林奇和二宝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和萧逸轩套套词的时候,五子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就从楼下响了起来。 “咱们就等着吧,正好也该下去吃口饭了。”林奇伸手指了指门外,抿嘴笑了笑,低声道。 完,便径自进内室里穿衣裳去了,打算下去吃饭了。 二宝也趁着这个空档,回房间换衣裳了,路过走廊的时候,还和拎着食盒上来的五子走了个碰头,“您这是……” “听主家叫我,一着急就过去了,连衣裳都没顾得上穿。”二宝扯了扯身上穿着的灰色中衣,憨笑着道。 “客官那边催得急,我先过去了。”五子本还打算些什么,便瞧见萧逸轩从房间里探头,忙摆了摆手,笑着拎了拎手里头的食盒,着话就从二宝旁边绕了过去。 二宝正好背对着走廊的尽头,听见身后房门的响动,再联系到五子的表情,便也联想到是萧逸轩催促他了,同样笑着点了点头,半侧着身子,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没有让可能还站在走廊里的萧逸轩看到他的正脸。 少是片刻,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半披着衣裳的二宝,才又一次的打开了房门,“那位没怪罪你吧,都怪我拉着你在走廊里话,这才耽搁了你的差事。”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厌烦 第四百七十八章 随着元宵节的余温散去,京中的年味越来越淡,人们纷纷恢复了以往忙碌的生活,这其中就包括四爷这位家贵胄的皇子。 刑部中,积压了整个正月里的工作,加之新一轮的差事被派到头上,四爷这位工作狂,足足有半个月不曾进过内院了,像尔芙这样子的老人儿,倒是早就习惯四爷的这种常态了,而被乌拉那拉家族安排送到四爷府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懵懂少女珍珠,却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堂姐,您就不能帮帮我么! 这也是家里安排的,再有我在府里帮您,怎么也比您去捧着西院那位侧福晋强得多吧。”珍珠愤愤地甩着手绢,看着请安离去的尔芙背影,摇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臂,低声撒着娇。 “四爷是做大事的人,我身为四爷的福晋,哪能那般不晓事。”乌拉那拉氏似是被她缠得软了心肠,伸手抚了抚珍珠如牛奶般白皙、柔润的脸颊,闻声抚慰着,同时将被珍珠抱在怀里的胳膊抽了出来,端起了一盏香茗,凑到了唇瓣边。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乌拉那拉氏早就习惯了****饮茶,可是前些日子被于林氏伤了腹,又是外敷,又是内服的灌下了大把汤药,只好舍弃了她平日里的喜好,不过她还是有事没事就让人预备一盏香茗在手边,闻闻茶香味。缓解心里头的念想,仿佛嗅着这淡而清雅的茶香,便能忘却生活中的苦闷和烦恼一般。 珍珠被家里人送进府里。她不怨么? 乌拉那拉氏自认为自己是个颇为大度的贤妇,可是一想到要和自家姐妹共侍一夫,这心里头就如灌下了一坛老醋一般的噎得慌,午夜梦回里,她恨不能直接杀回到娘家去问问那些她曾经拉拔过的亲故,到底为什么要拿刀来戳她的心,家族的荣耀。有她来维护,难道还不够,府里有弘晖这个嫡长子还不够。还要把这么个可以做她侄女的“堂妹”送到府里,硬要把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踩到脚底下踩满意! 不过她只能忍耐,她享受了娘家给的体面,享受了娘家陪送的丰厚嫁妆。享受了娘家给的那些扶持之力。到她该付出的时候了,可是这娘家也要选择一个差不多点的人送进来才是。 珍珠——真真是有这一层如珍珠一般柔润的肌肤,有着一张艳惊四座的脸,但是老爷是公平的,在给了她这般傲人的本钱后,却仿佛忘记给她脑子这种东西了,哪个闺中贵女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自荐枕席的爬上“姐夫”的床…… 若单单如此,她乌拉那拉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这个珍珠还没有成为四爷的女人,连个名分都没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折腾起她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要真是让珍珠成了气候,那她和弘晖在这府里还有容身之处么! 四爷也正是看清楚了这点,曾与她夜谈了一次。 乌拉那拉氏到现在还记得那。 一贯清冷的四爷,第一次主动揽住了她的肩膀,取下了她发间的长簪,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提起了要如此安排住在跨院里的珍珠的事情。 许是那夜真的太美,许是四爷的话太有感染力…… 冷静的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的倾诉给了四爷听。 打那起,四爷就开始无视珍珠了。 哪怕珍珠刻意摆出矫揉造作的忸怩之态,他亦如老僧入定一般,从未给过珍珠一个正脸,可是哪怕四爷做得如此明显,这珍珠仍然如不懂不知一般,一直念叨着让她这个美其名曰的“堂姐”帮助她夺宠。 不过珍珠也不是个傻子,四爷这些日子如透明人似的无视她,她也是有感觉的,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是她一直坚信着有乌拉那拉氏的帮助和整个乌拉那拉家族做后盾,最终她会成为这场博弈的胜利者,成为四爷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是这会儿,珍珠见乌拉那拉氏又用老话搪塞她,就有些按耐不住心头的妒火了,咬牙切齿地扯着手里的帕子,尖声叫道:“堂姐,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东西两院的贱/人骑在你头上。” “珍珠,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话该是你的么!”乌拉那拉氏见珍珠如此,心里头更是不喜了几分,但是还是要维持着面子情,抬手重重地拍了下角几,呵斥了一句就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女,免得珍珠在出什么不成体统的话来,破坏了这府里难得的平静日子。 只是乌拉那拉氏顾忌着珍珠的体面,可是珍珠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的体面,见乌拉那拉氏当着这么许多人申斥她,这脸色当场就变得难看起来,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差一点就要戳到乌拉那拉氏的鼻尖上,恨声道:“堂姐,我和你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可是你却宁可去帮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外人,也要挡着我的路,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老糊涂了!” “好,好,好!” 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看着珍珠脸上不假掩饰的恨意,连了三个好字,扭头对着福嬷嬷吩咐道,“让人送话给家里头,珍珠顽劣不堪,实在难当如此大任,还是重新选个聪明人来吧!” 完,乌拉那拉氏就看也不看一眼呆滞在原地的珍珠,转身回到了内室里头生闷气,留下福嬷嬷去对付没脑子的珍珠去了。 坐在珠帘另一侧的乌拉那拉氏,满眼鄙夷的看着哭闹不止的珍珠,露出了一抹嘲弄的浅笑:当真以为家里把她送来。她就是唯一人选了么!乌拉那拉家族人丁兴旺,便是不算那些与宗族疏远的旁支,只京中这几家。与珍珠同样年纪、同样美貌的未嫁女,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了。 而她乌拉那拉氏却是独一无二的四爷府嫡福晋,想来就算家里是满意珍珠的容貌,仍然想要让她来这偌大的亲王府里分一杯羹,便冲着她这句话,也会把珍珠接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我格格。您就别闹了! 咱们主子这些日子本就病着,您还这样吵着主子休息,真真是太不应该了。不如还是先回院子歇歇乏吧,等晚饭的时候再过来,兴许那时候还能遇到主子爷呢!”福嬷嬷是当真没见过这般没底线的贵女,所以一时之间拿珍珠还真没什么办法。再看房间里露出疲惫、无奈之态的乌拉那拉氏。这心里头就更急了几分,只得给珍珠画了个大饼,哄着珍珠离开了正院,去跨院里休息了。 “她回去了?”看着同样露出无奈表情的福嬷嬷,乌拉那拉氏笑着问道。 “恩,只是主子您真要把她送回去?”福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不送回去,任由她在这里丢我的脸么?”乌拉那拉氏反问道。 福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的管事嬷嬷。与乌拉那拉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考虑的角度,与其他人都有这大大的不同,甚至有些时候连乌拉那拉氏视为命根子的弘晖阿哥,在她的心里都要排到乌拉那拉氏后头去。 “珍珠格格的规矩是差了些,可是要是把她送回到族里去吃苦头,怕是她会怨恨上主子呀!”见乌拉那拉氏似是打定主意要把珍珠送回到族里去,福嬷嬷不禁有些担忧的提醒着。 乌拉那拉氏闻言,露出了一抹苦笑,抬手抚了抚有些胀痛的发鬓,望着窗外阴霾密布的,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嬷嬷,你当她现在就不怨恨我了? 你看看她刚才那个态度,便是这府里头最糊涂的钮祜禄氏,怕是都比她强吧,要是真让她这样进了府,成了四爷的女人,我看我这清静的日子就过到头了,成日里跟着她收拾乱摊子都来不及。 她那张脸是很美,美得连女子看见都会失神刹那,但是容貌不可能一成不变,要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活下去,还需要脑子和好的修养。 你看钮祜禄氏进府时,她那张脸不也曾让四爷迷醉了几日,可是你看如今呢?怕是四爷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耐烦吧! 而与她相反,容貌平平的董鄂氏,虽然不声不响,从未得到四爷的专宠,却每月都能让四爷去她那里留宿一两日,这就是她的聪明! 昔日,瓜尔佳氏入府的时候,咱们谁把她放在眼里了? 可是人家就是凭着那张稚嫩的脸,有些傻、有些呆的笑容,让四爷把她放在了心上,所以要我,这女人能不能得了男人的心,不光要有漂亮脸蛋,还要有一颗纯粹的心,不夹杂一点名利、虚荣的纯粹。 如果我能早早的领悟到这点,也许家里也不会想要把我当成弃子、踏脚石啦。” 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这个坚强的女人,眼圈红了。 哪个女人会不憧憬爱情,哪个女人不希望成为男人心里的白月光,即使是被家里自教养着要做最得体的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亦是不能免俗,只是她领悟的晚了,或者是家里太好的教养,让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再或是她没有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四爷的身边。 如果四爷年少时,尔芙这样一个又傻又呆的女人,虽然可能会引得他一时好奇,却留不下他的心,最终只能如刹那烟花一般,很快消失在花丛之间。 反之如初入阿哥所,来到四爷身边的李氏一般乖巧可人的家碧玉,却直接压倒了如教科书般一颦一笑都墨守成规的乌拉那拉氏,成为了四爷的心上人。 若不是李氏连连出错招,引得四爷厌了她,怕是也没有尔芙的出头之日,所以只能尔芙很好命,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一个对的人。 而对四爷而言,初见时,尔芙是个有些不守规矩、有些莽撞的丫头,但是一路走来,他却看到了不一眼的尔芙,发现尔芙就如同一杯醇美的酒,其中有涩、有甜、有醇、有香,值得他去慢慢品味,加之尔芙不同于寻常古代女子的言行举止,让四爷觉得每一次见到她都觉得新奇,所以慢慢的习惯了尔芙的陪伴,习惯了尔芙的离经叛道,习惯了尔芙的大大咧咧,习惯了尔芙的大声哭、大声笑…… 最后习惯成为了心底最大的印记,尔芙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四爷冷冰的心,成为了四爷生命中的一道阳光,让四爷愿意去守护这缕阳光。 “不这些事情了。 你一会儿就让人把消息给家里头送回去吧,还有让下头那些人都闭紧了嘴巴,我可不想珍珠那个没脑子的人的话传到外头去,引得其他人胡思乱想。”乌拉那拉氏狠狠地甩了甩头,似是想要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驱散,低声道。 福嬷嬷连忙应是,点燃了一抹有凝神静气效果的安息香,服侍着有些乏累的乌拉那拉氏躺在了美人榻上歇息,这才脚步发沉地走出了上房,下去教训那些可能变身长舌妇的宫婢去了。 “我的话,你们都记下了么?” 福嬷嬷一通恩威并重的教训,让几个眼泛精光的宫女熄了心里头的念头,连忙齐声道:“奴婢记下了,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得了,主子歇下了,你们都在廊下候着吧。”福嬷嬷狠狠地横了一眼其中一个拧着衣角走神的宫女,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转身往旁边跨院走去。 要不是怕跟在珍珠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嘴不严,福嬷嬷真是不愿意来这个跨院,倒不是跨院的景色不好,而是她实在不愿意看珍珠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 来不是福嬷嬷不知道本分,而是珍珠真的做得太过火了。 打从珍珠来府里,也就是消停了三五,便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成日里折腾身边的两个宫女,还老是闹得院子里不安宁,最过分的是,这位居然还打算插手府里的中馈。 要知道,这中馈素来是一府嫡福晋一手打理的,要不是如今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大好,连李氏都碰不到边,而珍珠不过就是个来府里客居的娘家亲戚,居然想要替乌拉那拉氏分担这样的差事,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 想着烦心事的福嬷嬷,才刚来到跨院,连叫丫鬟通报一声的工夫都没有,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的水,也亏得今个儿下雨,她手里还撑着一把伞,不然那就是从头湿到脚根底下了。 “珍珠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强压下心头怒火的福嬷嬷,看着眼前高高站在回廊下的珍珠,冷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幼稚的闹剧 第四百七十九章 被问到头上的珍珠,对上福嬷嬷那张冷脸,不但没有丝毫不安,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抬手抚了抚乌黑柔亮的发鬓,又用戴着护甲的指勾了勾微微上挑的眉梢,这才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道:“瞧瞧咱们嬷嬷,真是严肃惯了,我这不是和您闹个玩笑么!” 完话,她便对着身侧站着的宫女递了个眼色。 宫女水梦苦着脸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直走到了福嬷嬷跟前,这才露出了一直被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条看起来有些暗黄的干布帕子就蒙头蒙脸地往福嬷嬷身上擦去,嘴里头低声赔罪着:“嬷嬷,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了,咱们格格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您多担待些。” “去去去,连这点粗活都做不利索。”福嬷嬷还来不及反应,另一道玲珑的身影就来到了她的身侧,用肩膀一撞就挤开了正低头道歉赔罪的水梦,抢过水梦手里抓着的帕子,直接往福嬷嬷脸上捅去,这道自带幽香的玲珑身子,自然是之前站在廊上看好戏的乌拉那拉氏珍珠了。 其实,这一切就是珍珠给福嬷嬷安排的一出好戏。 原来珍珠被福嬷嬷半哄半骗地送出了上房,才猛然意识到四爷今个儿去了宫里头给康熙老爷子侍疾,这几都大概不会回府的事情来,一下子就恨上了欺骗她的福嬷嬷这个人,只是碍于福嬷嬷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嬷嬷。不好当着面找茬,这才忍着火气,摔了满屋子的瓷器。原想着一股火就要这么忍下了的珍珠,在得到福嬷嬷居然这个时候过来的消息的刹那,安排了这么一幕幼稚的闹剧。 至于为什么是幼稚的闹剧,无外乎她此时手里攥着的一条帕子和那兜头淋下的一大桶污水罢了,帕子是水梦特地去洒扫宫女那里找来的,正是擦拭桌椅板凳那些家具用的抹布,水则是水瑶去花房要来用来浇花的数日积水。而珍珠想要的效果无非就是让福嬷嬷变臭那么一会儿罢了,所以才会是幼稚的闹剧。 福嬷嬷是自就在宫里头做最低等宫女爬起来的,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脏活没做过,也就是这些年成为了乌拉那拉氏的教习嬷嬷,又跟着乌拉那拉氏成为了一府最有脸面的嬷嬷,这才过得舒心了些。吃穿戴的。看起来好了些,但是吃过苦、受过罪的底子,还是在的,压根就不会觉得这点事算什么折腾。 比起带她当差的老嬷嬷们使得哪些手段,珍珠做的事情,简直就是幼稚到家了,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矮了矮身子。配合着珍珠完成了这出戏,满足了珍珠心里头那点点阴郁的恶作剧心态。一脸“您是主子,我是奴才”的卑躬屈膝模样接过了珍珠手里的抹布,实打实地在脸上搓了又搓,这才就这么狼狈着,赔笑道:“这点事,哪里能劳动格格这样的贵人,老奴自己来就是了。” “嬷嬷不怪罪珍珠就好。”珍珠见福嬷嬷的反应,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暴跳如雷,反而觉得无趣得紧,又觉得手里头攥过那条脏兮兮的帕子之后就臭烘烘的,也没了继续陪福嬷嬷话的心态,摆了摆手,满脸虚伪的歉意,低声了句,便扭头往房间里走去洗手了。 福嬷嬷就这样浑身湿漉漉地跟着珍珠的身后,进了房间,站在堂屋的青玉地砖上,听着珍珠在房间里又是要花瓣洗手,又是要熏香的帕子擦脸的动静,抿嘴笑了笑,暗道:本还打算为她在主子跟前些好话,看来是不需要了,这样的性子要是不被人好好调/教一番,怕是还真就如主子得那般,以后在府里,她们正院这波人,连一点清静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重新梳洗一番的珍珠,手腕搭在水梦手上,摇曳生姿地走出内室,便瞧见了福嬷嬷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禁心里头有些欢喜的露出了一抹浅笑,假模假样地申斥了一句跟在身侧的水瑶,快步来到了福嬷嬷跟前,“这丫头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也不知道给嬷嬷您那条帕子擦擦……”完,珍珠就一摆手让水梦进去取帕子了。 “珍珠格格太客气了。”福嬷嬷心知珍珠就是这么个“表里如一”的人,也就更没有生气的想法了,赔笑地摆了摆手,客气道,“老奴过来就是来告诉格格一声,这些日子主子爷要在宫里侍疾,怕是不能回府的事情,顺便也问下格格回家要带的东西,可曾收拾妥当了。” “什么回家,什么收拾东西?”被福嬷嬷的话,弄得一愣的珍珠,有些惶惶不安的追问道。 “之前主子不是告诉过格格,已经交代人给家里送了消息,是四爷这些日子不在府里,让家里将珍珠格格接回去住些日子,也免得格格家里人惦记,估计这会儿家里派来回信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老奴担心格格这边还未收拾妥当,所以才特地来告诉格格一声。”着话,福嬷嬷就似是并未察觉出珍珠的不安一般,环视了一眼左右,看着那些如常的摆件,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眨巴着眼睛,声的问道,“难道格格这边还没有开始收拾,老奴瞧着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呀!” “我什么时候过要回去了,你回去告诉堂姐,我不回去。”珍珠颤抖着手将茶盏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横了一眼身侧两个露出庆幸模样的水瑶、水梦,看着恭恭敬敬站着的福嬷嬷,咬牙切齿的道。 福嬷嬷闻言,停下了手里头擦拭的动作,赔笑着矮了矮身,低声道:“这怕是不妥吧。主子那边都已经安排停当了。 再格格出来也有些日子了,还是该回去家里看看才是,也免得家里人惦记不是!” “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哪里容得你这个奴才质疑我的决定,难不成嬷嬷是觉得我给了几个好脸色,你就能插手来管我的事情了。”珍珠被福嬷嬷的话,刺得脸色一变,一把将手里端着的茶碗,摔到了福嬷嬷的脚跟底下,三两步就走到了福嬷嬷的跟前。手指指着福嬷嬷赔笑的脸,恨声质问道。 “老奴不敢,老奴就是个传话的而已。”福嬷嬷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珍珠的锋芒,矮身答道,只是语气里却再没有一丝恭敬之意,反而流露出了几分不屑之态。直气得珍珠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连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的离开了跨院,直接去找人给乌拉那拉氏的娘家送信去了。 原本福嬷嬷是真心有些不忍心让珍珠这么个娇花似的人去族里吃苦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到现在才安排人去给乌拉那拉家送信,可是被珍珠那番如孩童般的闹剧和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之态,到底让福嬷嬷动了些许火气,所以也就熄了那么好心啦。顺着乌拉那拉氏的吩咐,交代人去做事了。 如果所料不差。想来不到晚上,乌拉那拉家来接珍珠的人就会到府里了,想到这里,福嬷嬷暗道了一句“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直接回了自己个儿住着的房间。 作为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倚重的嬷嬷,福嬷嬷在府里,不但有一处独居的房间,还有两个才十一二岁的丫鬟伺候着,日子过得比起一般人家的当家奶/奶,还要更惬意几分。 桃,福嬷嬷身边伺候的丫鬟之一,猛然瞧见福嬷嬷如此狼狈的回到房间,忙丢下了手里绣了一半的绣活,拧着帕子来到了福嬷嬷跟前,关切的问道:“嬷嬷,您这是怎么弄得,可是淋着雨了,这些人怎么也不知道给您拿把伞撑下呢!” “不关她们的事情。 你去厨房多取些热水过来,我趁着主子睡着这工夫,简单洗漱下就是了。”福嬷嬷知道桃嘴严,也没有叮嘱她旁的话,含笑吩咐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进了内室去脱衣裳了。 桃忙应了个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招呼上到交好宫女那里画绣样的梅,便一道去了厨房取水。 厨房的灶上会一直温着水,免得主子用的时候没有,所以两人很快就拎了一桶热水、一桶冷水回到了房间里。 洗漱一番的福嬷嬷,披散着已经花白了的长发,任由桃拿着一条帕子替她擦拭着湿发,望着窗外如断珠般的雨帘,手里捧着一杯热烘烘的姜茶,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又是一年春来到,也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嬷嬷既然想家里人了,那改就寻个机会,让主子允您些日子回去瞧瞧呗。”一旁正蹲坐在门口洗衣裳的梅闻言,笑着回过头,柔声道。 “尽胡。 主子就单靠那些个不中用的伺候,我可不放心,还是算了吧。”福嬷嬷笑着斥责了一句,反手揉着有些发酸的肩膀,摇了摇头,喃喃道,“等再过几年,把琦香她们带出来了,我倒是可以安心回去养老了。” 桃随手换了一条干帕子,心地搭在福嬷嬷的肩头,便也蹲到房门口,陪着梅一块,迎着雨帘去洗衣裳了,“嬷嬷就是爱操心,回去个一半的,想来这院子里,也不会乱了套的。” “习惯了,总觉得主子就好像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一般,总是放不下心。”福嬷嬷摩挲着手心里的细茧,见房间里的水汽放得差不多了,便随手关上了大敞四开的窗户,坐到了圆桌旁,一边给自己个儿倒上了一杯热茶,一边笑着道。 完,福嬷嬷又好像觉得有些食言了,低声嘱咐道:“我的话,你们可不许出去胡,不然就算是主子不怪罪你们,我也不会饶了你们的。” “奴婢们晓得。”桃、梅对视一眼,笑着答道。 了解福嬷嬷的她们清楚,其实福嬷嬷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年岁大了被放出去以后,把她们这两个如受气包一般存在的丫头调到自己个儿的身边,而且福嬷嬷不但教会了她们很多东西,对她们也如母亲一般温暖、慈爱,从来不曾严词苛责,所以她们才会视福嬷嬷如亲人一般,并不惧怕。 当然,两个丫鬟也都是懂得感恩的人,不但从来不会把福嬷嬷私下的话传扬出去,嘴风严得很,还会把在外收到的消息告诉给福嬷嬷,要是遇到一些福嬷嬷坏话的人,那更是会瞬间变身福嬷嬷的辩护人,直得对方认错赔罪才肯罢休,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弄得不少嫉妒她们好福气的宫女都她们是双面人。 福嬷嬷也是知道她们俩做的那些事情的,从来没有怪罪过她们,反而在遇到来告状的嬷嬷的时候,还会给她们撑腰,这么一来二去的,告状的人没了,而三个人如母女一般的情义,也就这样形成了。 “瞧瞧你们俩个,这虽气暖和了,可是这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洗衣裳,也不怕手被冻着了,难道厨房里的人不让你们用热水?”福嬷嬷自顾自的喝了一盏茶,来到了两个丫鬟跟前,伸手摸了摸有些冰手的水,嗔怪道。 “哎呦…… 嬷嬷您还真是心疼她们两个,那您怎么不自己个儿洗呢?”福嬷嬷的话音刚落,梅、桃两个还没来得及话,一道有些刺耳的女声就从窗外传了进来,三人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珍珠格格领着水瑶、水梦两个人,打着伞,穿着一袭玫红色的收腰旗装,媚态横生地倚在窗边,笑眯眯的在话。 “珍珠格格,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差事吩咐。”福嬷嬷跨前一步,挡住了两个眼中涌现了愤恨之色的丫鬟,笑着矮了矮身子,恭声问道。 珍珠抬手摆了摆手,免了福嬷嬷的礼,便这样站在窗外,语带嘲弄的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情,我瞧着这雨景甚美,想着要堂姐一块去园子里走走,却不想堂姐还睡着,这不,我听嬷嬷在房间里歇息,便过来看看,哪想到就看到嬷嬷这幅呵护身边人的模样,忍不住了一嘴,嬷嬷可别怪我尽不讨喜的话才是!” “哪里,格格素来厚待身边人,老奴这不过就是东施效颦,做些嘴上功夫罢了。”福嬷嬷闻言,虽然心里头不喜,但是面上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赔笑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嫉妒生恨 第四百八十章 福嬷嬷本想几句话就能打发了珍珠格格,却不想珍珠好像和她杠上了一般,一直站在窗外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才领着两个宫女如开屏的孔雀一般骄傲地离开了。 看着坐在杌子上揉腿的梅、桃二人组,福嬷嬷有些心疼地找出了一罐舒筋通络的药膏,交到了她们的手里,亲眼看着两人抹在了膝盖的青紫色瘀痕上,又自顾自的烫了帕子给二人敷在膝头,这才坐回到圆桌旁,低声道:“委屈你们了。” “这算什么事呀! 记得前两年,那时候咱们俩还是花园里打扫落叶、枯枝的粗使宫女,正好撞上来府里陪李侧福晋话的三侧福晋田氏,足足在鹅卵石的路上跪了一个时辰呢! 啧啧…… 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这腿都不是我自己个儿的了,还是同房住着的葵花把我扶了回去,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得在外面坐多久才能缓过来,那会儿又正是深秋,那鹅卵石都快赶上冰疙瘩似的冰凉冰凉的……”桃无所谓地对福嬷嬷甜甜一笑,柔声道。 许是感受到桃眼底深处的那抹苦涩,福嬷嬷有些感同身受的想起了她年少时的经历,望着雨幕,苦笑一声,低声道:“嘿…… 要是这府里哪个主子的脾气最好,便是连咱们主子都比不得西院那位。”完,福嬷嬷就觉得有些失言了。连连摆手,催促着她们去隔壁房间歇着,同时也叮嘱二人不要出去胡。这才满是疲惫地回到了内室里,和衣躺在床上,望着绣团花的幔帐出神去了。 ———— 如被豢养在华丽鸟笼中金丝雀一般的女人的保鲜期,总是很短很短,若是有名分傍身,如乌拉那拉氏一般成为嫡福晋还好,不管怎么着。便是顾忌着皇家体面,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们,也要敬重几分。身后又有给力的家族做后盾,日子过得还算顺遂。 而昔日那些在皇子府里,荣宠颇胜的侧福晋、格格,如今都已经过了花信之年。除了少有一些手段高。有子嗣傍身的日子过得还算如意,那些得意就猖狂的人,却饱尝了苦涩和无奈,其中就包括了桃提及的那位田氏。 田氏,出身镶黄旗包衣,身份不显,地位不高,虽凭借着为诚亲王胤祉生养二子一女的功劳。成为了府里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但是不知是嫡福晋董鄂氏有心算计。还是她确实无脑,在生下子嗣后,居然丢给了奶嬷嬷照顾就不管不问,只********地扑到了胤祉身上,最后弄得到如今只剩下弘景这么一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与她还不亲近,一直被董鄂氏带在身边娇养着,简直就被养成了弘晟的跟屁虫,已经色衰的田氏,见府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女人,再想想已经半年未曾见过她面的胤祉,终于想到了弘景这个孩子,可是此时,她再想将弘景要回来,却已经是痴人梦啦。 今个儿,年后才刚为胤祉新添一个活蹦乱跳男孩的新/宠李氏,又一次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落了她的脸面,田氏郁郁地回到属于她的这处四进院子,满心的苦涩,让她不自觉地迎着雨幕,落下了泪滴。 “那个恶毒的女人害了我一子一女还不够,还攥着弘景不放,到底要拿捏我到什么时候去!”双手紧握成拳的田氏,望着雨中朦胧的院门,听着隔壁院落里的竹笛之声,被妒火和嫉恨烧得失去理智的她,终于将心底的诅咒骂了出来。 跟着田氏从盛到衰的嬷嬷潘氏最能理解田氏心里的无奈,但是也是最明白田氏如今处境不大好的人,闻听田氏如此不顾尊卑的言论,心里一慌,忙上前一步,一边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竖着的几个宫女的脸色,一边凑到了田氏跟前,伸手堵住了田氏惹祸的嘴,满脸忧色的道:“主子,您万万不能忘言,这若是传到外头去,怕是您又要被正院那位叫过去训斥了。” “训斥就训斥吧,我入府这些年,她少来找我的麻烦了。 要不是一直顾忌着弘景那孩子,我早就把她做的那些丑事都传扬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么一个面慈心恶的女人能不能当得亲王福晋的桂冠……”田氏这会儿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一把推开了潘嬷嬷,手指指着正院的方向,有些色厉内荏地叫嚣道。 “主子,您糊涂呀! 您忍耐了这么多年,难道为的就是和那位争一时长短,这只有熬到了最后,才是最大的赢家呀。 现在那位和那位新人掐到了一处,您就只管看热闹就好! 何必去计较那些没用的东西,就算是现在主子爷常日不来看您,好像是有些冷落了您,可是您到底是玉牒上记名的侧福晋,只要守好本分,任谁也不能亏着了您。 再,这母子连心,虽现在弘景阿哥被那位蒙蔽一时,但是早晚会回到您身边的,您又何必着急呢!”潘嬷嬷挥挥手,打发了看好戏的几个宫女,将田氏从窗口位置拉回到了内室里,声劝解着。 “忍……我忍不下去了。” 田氏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打从她发现弘景见到她连额娘都不叫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和董鄂氏拼了算了,但是在潘嬷嬷的劝解下,她选择了忍耐,这一忍就是好几年,可是眼瞧着府里的新人越来越多,眼瞧着弘景和董鄂氏越走越近,她这肚子里的怨气越来越多,她觉得她要是再不发泄出来就真的要疯了。 同样是侧福晋,同样是做人妾室,同样育有子嗣…… 凭什么四爷府里那位瓜尔佳氏就风光无限。凭什么她就要处处忍耐,要是没有对比,许是她也会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个儿的日子过得不错。甚至还会觉得狠满足,毕竟她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居然能成为府里有名有份的侧福晋,这已然是上眷顾,可是有了那么一位荣宠不衰的人在,她田氏这心里不平呀! 与其她是嫉妒着瓜尔佳氏的运气,不如她是羡慕瓜尔佳氏如今的风光。不但能在康熙老爷子面前露脸,还与四爷的生母德妃娘娘如母女一般相处,更有乌拉那拉氏对其呵护有加。而她在荣妃马佳氏和嫡福晋董鄂氏跟前,却只能像个高等宫女一般的卑躬屈膝地伺候着,稍有不慎,便是被人连半点脸面都不留的一顿呵斥。连昔日待她如珠如宝的胤祉。也移情别恋地看上了新人,将她如一件衣服一般随手舍弃,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能平衡。 “嬷嬷,我记得你曾经过,你有个老乡在那人跟前颇有些脸面,不如你去见见她吧!”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不平的田氏。随手翻出了前两日四爷府的李侧福晋送来的请帖,阴笑着看向了潘嬷嬷。低声道。 潘嬷嬷被问得一愣,直到看清楚了田氏手里捏着的请贴,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狐疑的问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自打李氏成为了李侧福晋,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各府侧福晋来府里话、饮茶、听戏,之前虽大家伙儿都已经见过面了,但是私底下是一点来往没有,相反田氏与之前的李氏关系不错,田氏也经常给大李氏下帖子邀她过府饮茶、听戏,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所以她一直都很讨厌这个顶替了大李氏位置的李氏。 这会儿,田氏翻出来李氏的请帖,也不过就是想要找个人给瓜尔佳氏添添堵罢了,“我哪里有什么意思,我也就是想要给李侧福晋搭个桥,先给自己个儿拉个盟友罢了。” 潘嬷嬷没想到田氏会哄骗她,只当田氏是病急乱投医,四处撒网而已,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有些不赞同的道:“可是听那位在府里的处境,也不大好呀!” 田氏心里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所以潘嬷嬷的话音一落,她就笑呵呵的接过了话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要是那位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我送上这份礼物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依我看,那位也不过就是一时不得志罢了,李家虽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名门望族,但是在四爷的扶持下,也有了几个人在朝上,再加上她年纪正是好时候,想要得宠,真真是易如反掌。 既然明知道她会有飞上枝头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先和她亲近亲近……” “既然主子已经打定主意,那老奴也就不多了,只是那人与老奴已经许久没有联络过了,到底有几分可信,老奴也不敢打包票,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丫头家里有个兄弟,与她关系最是亲近,若是有人拿捏住了她的兄弟,想来就很容易掌控她了。”潘嬷嬷对于田氏的打算,实在是不大看好,但是还是记着她的为奴本分,将肚子里那点存货,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这事你晓得就行了,便不要告诉那几个宫女了,我怕她们嘴不严。”田氏得到了自己个儿想要的答案,笑着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对着潘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看着田氏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里头的不快,潘嬷嬷也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连连点头道:“老奴明白。” “行,那你就给李侧福晋回帖子去吧,便本侧福晋到时候定会按时赴约,另外你也从库里挑两份厚礼备着,免得让人笑话我出手寒酸。”这人越是过得不如意,便越是在意脸面,而此时的田氏就是如此,明明库里的好东西不多,还是为了那虚妄的脸面,交代潘嬷嬷备下两份厚礼。 完,田氏便起身走到了内室里去挑选要赴约的衣裳去了,最终挑选出了一套甚是华丽的玫红色洒金缎面大襟旗装,又挑挑拣拣地从妆匣里找出了一套新从炫彩坊花大价钱定制的镶红宝石头面,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潘嬷嬷拿下去细细保养、熏香去了。 目送着潘嬷嬷离开了上房,田氏这才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她与瓜尔佳氏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以前还曾经坐在一张桌上听过戏、吃过席,甚至私下也过些体己话,相互交换过几次拜帖、簪花笺,关系也算是不错,可是如今两个人的地位有了差异,强烈的不平,让她就这么无缘由地恨上了尔芙。 若是尔芙知道她此时心里所想,一定会高呼几声“冤枉”,再给她传授几招现代网络上流传广泛的追男法则之类的玩意和怎么讨弘景喜好的窍门,让她将注意力放在争宠和哄孩子身上,而不是和她尔芙这么个与她没有半点利益纷争的女子过不去。 只是田氏心里的想法,尔芙是半点不知,她这会儿正十分惬意地歪在罗汉床上,看着七、弘轩、方方、圆圆四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有板有眼地打马吊,时不时还会给输得最多的圆圆出出主意什么的,简直就是快活得不要不要的。 “额娘,观棋不语真君子。”再一次被自家额娘泄露了自己个儿牌面的七,一边抓着银角子给圆圆付账,一边跺着脚对尔芙撒娇道。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额娘是女子呀,再你们下得也不是棋呀!”尔芙笑着抓起两枚核桃仁丢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玩就是玩,哪用像你们那么认真,瞧瞧你们都快把眼睛贴在牌上了,别再闹出真火来。圆圆,一会儿记得得给我分成,不然我可不给你帮忙了。” “侧福晋,您就别打趣圆圆了。”在尔芙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开胡的圆圆闻言,笑着转过身子,福了福身子,奶声奶气的道。 “我可是认真的,不然我也不会连自家孩子都坑呀。 本侧福晋最近很缺钱,虽你们玩得,但是蚊子再,也是肉呀。”闹得正欢的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拘束,朗声打趣道。 完,尔芙也不等四个家伙儿码完牌就又换了个角度,坐在了弘轩的身后,打算这把要好好坑坑弘轩。 要知道这弘轩的金库里的存货,那不是一般的好呀,其中有几件玩意,那是连她尔芙手里都没有的好玩意,清一色的西洋货,正好用来充实她新近筹备的洋货行。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出去走走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頂【点【【,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场春雨,拉开了春的序幕。 尔芙望着窗外仿佛一夜就钻出头的嫩树叶,看着被渲染成嫩绿色的空,笑着捏了捏下巴,回头道:“要不要和福晋那边一声,咱们领着几个家伙儿出去走走吧。” 瑶琴闻言,微微一怔,低声答道:“主子,这般突然要出府,怕是护卫那边安排不过来吧。” “总要试试吧,人生就是需要一场走就走的旅行。”尔芙倚着窗边,伸手够着窗外垂下的树枝,捏着一片嫩芽,笑眯眯的道,完,也不管瑶琴有多想劝阻她这种突然而来的念头,率先走出了上房,连软轿都不耐烦等,一路跑速度地快步往正院走去。 到正院,乌拉那拉氏劝阻了两句,见尔芙坚持要去,便也没有多,只交代她要注意安全,多带些护卫出城,便也就随她去了。 得到了准许出府的命令,尔芙那叫一个兴奋,交代了瑶琴和古筝去找四个家伙儿就抓着文去了厨房,揪着还傻眼状的生子就准备起了要出去郊游带的便当。 几种适合凉着吃的菜,几样精致的点心,外带一壶甜滋滋的红豆汤品和一瓶自酿的葡萄酒,随便往食盒里一塞。尔芙就拉着同样傻萌萌状态的四个家伙儿就风风火火的一路往二门去了。 二门前———— 满才刚安排好出府要用的马车,便瞧见尔芙脑门带汗珠的走进,忙把手头上的事情一丢。便跑到了她门前,“主子,您怎么走得这么急!” “能出府走走,这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尔芙接过满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身边、身后都是傻愣愣的眼神,露出了一抹恶作剧成功的调皮笑容,望着头顶上湛蓝的。慢下了脚步,悠悠道。 最是不赞同尔芙这种要突然出府的行为古筝,和同样满眼不赞同尔芙出府的瑶琴。对了个眼神,声的道:“要出府走走,也不需要这么急呀!” “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去催催赵德柱那边。看看那边的护卫安排的怎么样了。”瑶琴摇了摇头。拉了拉古筝的袖摆,声提醒道。 “对对对,赵德柱那家伙办事虽然靠谱,但是对上那些大老爷们,怕是又要不少话。”古筝听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边边往一旁拐去,顺着路。一路跑地往护卫们住着的院子跑去。 “她这是干什么去了。”正当尔芙要踏上马车的一刹那,看到古筝一路跑的离去。不禁有些奇怪的对瑶琴问道。 文最近和瑶琴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也会互相调侃几句,刚才她也听到了古筝和瑶琴的对话,所以听尔芙问起,不等瑶琴回答就一脸窃笑的道:“回主子的话,她去给赵德柱帮忙了。” “怎么回事?”尔芙停下动作,有些奇怪的问道。 “古筝担心护卫那边没安排妥当,所以特地先过去看看。”瑶琴见左右还有外人在,动作隐蔽地扯了一把文,低声回答道。 尔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似乎话未完就被瑶琴打断的文,脑中闪过了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随即又仿佛自我否定一般的摇了摇头,看着身边仍然犯傻状态中的四个家伙儿,笑着道:“那咱们就等等吧,毕竟安全最重要。” 这不是尔芙自己个儿胆子,实在是带着这么几个家伙儿,不多带些人,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走散了,比如饿了、困了,总是需要人去安排这些琐事的,再亲身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她还真怕再有些不要命的人再来这么一次,她还是很惜命的。 原本她还有那么一丝“反正我已经死过了一次,我这次生命是白来的”的感受,或者有那么一丢丢的“如果在这里死了,我就可能会回到自己的年代”的想法,但是自打她在这个时代,生下了七的那么一瞬间,她就格外的惜命。 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想要骂老玩她。 在现代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却把她丢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还安排这么多的磨难来折磨她,难道她很有女唐僧的潜质,这些害她的人吃了她的肉,也能长生不老……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戏言。 归根究底,其实就是她在这个时代有了难以舍弃的一部分,那是她的爱人,她的子女,因为有了她放不下的子女、爱人,所以她格外珍惜她的生命、健康,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看着七、九能嫁个好夫君,看着弘轩和玖儿能有个懂他们的妻子,与四爷一道慢慢的变老。 “哎呦,早知道她们这么慢,咱们就慢点出来了。”站在车边看了会儿的尔芙,捏着手里攥着的帕子,有些不开心地跺着脚道。 “主子,要不您到花厅里坐坐。”瑶琴指着与马车,只隔了一个汉白玉石铺就的广场的花厅,笑着道。 尔芙是个很体谅下人辛劳的好主子,或者是她在现代成长的经历,让她不能那么自然地去接受别人的伺候、服侍,所以她看了眼朱漆回廊围绕的花厅,还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瑶琴的提议,“太麻烦了,也坐不了多久,还让她们跟着折腾什么。”。 完,尔芙才转头吩咐文。把马车里安放的几张可以拆卸的矮榻搬了下来,便这样坐在了马车边,一边喝着文泡好的热茶。一边和七她们聊打发时间。 又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壶里的茶水都见底了。 古筝才红着脸,额头带汗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主子,护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傅鼐大人也特地请了他的福晋曹氏来陪您一块出府踏青,一会儿就过来了。” “真是太麻烦了。这傅鼐大人太爱操心了。”尔芙闻言,苦笑着抚了抚脑门,叹气道。 随即整理了下心情。尔芙有些自打脸的转头对着瑶琴吩咐道:“让她们预备着吧,别让人家曹氏来了看笑话。” 完,她又是一叹息,这次出行。貌似是更麻烦了些。 毕竟与曹氏一道出去踏青。可就不能像带着四个家伙儿和一众随从出去那么随意了,比如什么所谓的郊游野餐,那就要彻底取消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看了看身上那身不大庄重的大褂和及地长裙,以及那双不太搭调的羊皮靴,琢磨着是不是要回去换身正式的旗装,穿上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去。 就这样在尔芙各种神游外的时候,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进了花厅。等了大概约一刻钟,曹氏梳着传统的圆髻燕尾。穿着一身与尔芙衣着相差不多的大襟褂子配长裙,一双厚底的绣花鞋,微微气喘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妾身曹氏请侧福晋安。” “快坐下话吧。” 尔芙坐在位置上,微微福了福身,笑着让瑶琴上前去扶起曹氏,温声道,“不过就是我今个儿一时兴起,想要出去走走,没想到傅鼐大人居然把你折腾过来了,真是太麻烦了。” “侧福晋,您得太客气了! 其实妾身也正想出去走走,可是重庵太忙了,家里又有老有的走不开,这不听侧福晋也想要出去走走,便把妾身给安排过来了。”曹氏矜持地笑了笑,颔首一礼,轻声答道,算是将尔芙所的麻烦,推到了顺便一块去外面走走上,既圆全了付鼐的安排,又顺遂的把自己个儿跟着尔芙一块出去这趟,成了是一种便利,而不是麻烦。 听着曹氏的话,尔芙不得不又一次承认了当初大嬷嬷所,傅鼐大人的福晋曹氏是个很会做人的人,不但会,而且做事周全,最适合带在身边做事。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坐在这耽搁工夫了,抓紧去外面走走,看看青山绿水,一起踏青划船,最后再去大栅栏走走,你觉得如何?”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微微提了提裙摆,起身来到了曹氏跟前,柔声道。 “依侧福晋的安排就是,妾身就是在家里头待闷了。”曹氏也忙随着尔芙的动作起身,微微俯身对着尔芙行了个礼,笑着道。 尔芙闻言,琢磨着之前空出来的工夫,也足够给曹氏另外安排马车了,笑着点了点头,虚虚抬手,略微让了下,领着曹氏和几个家伙儿,一道往马车旁早去。 走到马车旁边,尔芙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安排有个漏洞,那就是如果按照之前的安排,曹氏需要独自一个人坐一辆马车,顿觉不妥,忙拉拔了一把站在两侧的七和弘轩,揽着方方、圆圆的肩膀,揉着两个家伙的脑袋瓜,微微上前一步,对着曹氏,歉然地福了福身,柔声道:“难得能和七、弘轩他们一道出去玩玩,这次就要麻烦曹氏照顾这两个家伙儿了。” “那敢情好,妾身最喜欢孩子了。”曹氏已经注意到了尔芙刹那间的那一丝歉疚的笑容,忙迎上前,半蹲下身子,笑着双臂揽住了方方、圆圆的腰间,轻声回答道。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颔首一礼,率先让七和弘轩上了马车,又对着曹氏点了点头,这才拎着裙摆,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 就在尔芙一行人从侧门离开了四爷府的同时,几辆朱轮马车,正从另一侧的侧门进入四爷府中,而当中一辆马车,正是那位嫉妒瓜尔佳氏嫉妒得发疯的田氏的座驾。 原来,今个儿不单单是尔芙有好心情的想要走走,同时也是李侧福晋给各皇子府侧福晋下帖子,邀请她们过来饮茶、听戏的日子,只是这些老人儿们都知道李氏顶替了李氏身份的事情,还真没有几个来的,除了七爷府里的纳喇氏、巴尔达氏,也就只有心思不纯的田氏来了。 正在东院的内室里,对镜梳妆的李侧福晋亲手将一支金镶玉的喜鹊登梅发簪簪到鬓边,有些不安的回眸问道:“有那几位侧福晋过来了。” “只有三爷府和七爷府里的三位侧福晋按时间过来了,其他几位侧福晋,怕是耽搁在路上了吧!”琉璃一边翻看着各府侧福晋回过来的拜帖,一边汇总着二门那边送来的消息,低声答道。 李侧福晋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得知有两府的侧福晋过来了,便彻底安下了心,起身来到琉璃身边,苦笑着拍了拍琉璃的肩膀,缓声道:“有人来就好,我还真怕她们都记挂着那位,当我的帖子是废纸呢。” 只是李侧福晋的话是那么,脸色却不算好看,而且琉璃还眼尖的看到她袖管里的一双玉手,已然攥成了拳头,忙矮了矮身子,将态度摆得更低了些,免得成为这位的发泄桶。 而柔兰因为刚才过去花厅里张罗接待客人的那些琐事,并不知道李侧福晋和琉璃的对话,也不知道李氏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一脸笑意地走进门,直接就成为了可怜的发泄工具,被李侧福晋指着脑门一顿训斥,瞬间丧了起来。 当然,李侧福晋训斥她,也不是师出无名的乱发火,而是指责她没有揽月楼那边瞧瞧,柔兰见李侧福晋一停嘴,便忙不迭地跪在了地上,连连矮身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张罗,定然不会耽搁了主子的差事。” “抓紧去吧,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留着你在身边有什么用。”李侧福晋余怒未消地翻了个白眼,一甩袖摆,冷声道,完就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柔兰,招呼过琉璃,径自走进了净室去打理个人问题,免得一会儿在人前出丑。 被当头骂了一通的柔兰,心地窥了眼李侧福晋的身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头的不满,扬起了一张无懈可击的恭敬笑脸,低着头出了门,直接往一处偏僻的院子走去。 若是这会儿有人注意她的动静,自然会发现她去的院子,正是之前李侧福晋安排某枚棋子的院落,只是李氏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本该住在这里的那个棋子,此时已经成为了某位的外室——流苏。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个迥然不同的女子——曲遥。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ps:五一到了,大家要多出去走走呦,要是带着老爸、老妈、爱人、孩子,那就更好啦,么么哒(づ ̄ ̄)づ 第四百八十二章 惹事的新货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这个曲遥是怎么来的? 自然不是自己个儿从外面偷摸跑进来的,而是柔兰一次过来和流苏话的时候,现流苏失踪了,担心李氏会怪罪她看管不利,这才从乞丐窝里找出来的一个模样与尔芙有那么几分相似,身段妖娆的菇凉。 ? ? ? ` 至于,这么个模样不错,身段不错的菇凉,为什么会成为乞丐呢?那就是因为这货也是个穿越过来的,只不过这货穿越来的时候,不是尔芙那种魂穿,而是连带着身体一块过来的,且过来以后现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荒地。 因为她穿越之前,正在睡觉,浑身上下就一条及脚踝的睡裙,不但是没有银子这种硬通货在身上,那是连纸币都没一张的,这样的处境下,她既不想卖身为奴,做那些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糊口,又不愿意自卖自身地去烟花柳巷做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再饿了两顿以后,赤脚走到了城门口,看着窝在城墙根底下,端着个破碗乞讨的流民们,便动了这么个不大靠谱的想法,偷偷溜达到了一个没有人,又肮脏逼仄的巷子里,往脸上抹了点锅底灰,将身上那件纯棉材质的浴袍撕了撕,弄得和那些跑到京城里求个活路的流民一块,混到了乞丐窝里。 只是这个货根本拉不下脸皮,跟着乞丐窝里的“伙伴们”混了几餐,就在乞丐头子要把她这个吃白饭地赶出门的时候,柔兰就从儿降一般,犹如使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跟前,不但给了她两个刚出锅的薄皮大馅的肉包子,还出钱给她在客栈开了间房,让她能够梳洗干净,换上了一袭细棉布的古代衣裙,让她不用再那么狼狈。 当然,这并非是最重要的。柔兰还把她带进了四爷府里。 作为四爷的死忠粉丝,当她现来到康熙末年的时候,她除了郁闷生活如同玩笑一般,没给她个准备就把她丢到这里之外。还有一种买彩票中了大奖的惊喜感。 所以曲遥在知道她来到康熙朝末年的时候,便将之前那些个苦日子,当成了对自己的磨练,所以当柔兰提出要帮助她去一个豪门大院里生活的时候,在得知了男主人是四爷的那个刹那。她连一丝疑虑都没有就满是欣喜地点头同意了,混在往府里送蔬果的大车里,从后门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四爷府里,成为了顶替流苏存在的这么一位。 “柔兰姐姐,你过来了。? ?`”曲遥打了身边伺候她生活的丫鬟苏子之后,笑着拉着柔兰坐在了圆桌旁边,柔声道,“是有事情要我去做么?还是要带我去见四爷了!”完,曲遥就神游到了那些年那些有颜、有身材的四爷扮演者身上,笑眯眯地陷入了一种幻想中。 柔兰看着动作如大老爷们一般的曲遥。并没有理会曲遥的话,有些无语地抚了抚额角,低声道:“流苏,你这规矩怎么还没有学会呀!” “哎呦,那些枯燥的玩意,学不学有什么关系,哪个女主不是凭借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走到了那些男主身边的,这些古代人就是没有先见之明,一板一眼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曲遥现在当柔兰是她的饭票。自然不会当面去反驳柔兰的话,但是却不妨碍她在心里吐槽,却不想她隐隐流出的鄙夷之态,那是一点没浪费得都被柔兰看在了眼里。 柔兰虽然猜不透曲遥心里的想法。却不妨碍她依仗着她现在看似风光的身份去吓唬她,只见柔兰翘着兰花指,轻轻点了点曲遥的脑门,似是娇嗔,又似是申斥般的道:“你别不放在心上,咱们主子爷是最重视规矩的。要是你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我绝对不会把你送到主子爷跟前去的。” 柔兰这幅尽显旦角风采的动作,配合着那副软哝的强调,即便曲遥是个女人,这骨头也不禁软了软,连忙告饶地道:“柔兰姐姐得对,我保证好好学规矩,但是这成日窝在这院子里,我真的好无聊,好想出去走走呀! 你看今个儿这多蓝,这温度多合适,多适合去花团锦簇的花园里转转呀!” “不行,要知道你不是府里的人,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要是被其他主子瞧见,我担待不起的。”柔兰却压根不理会曲遥的话,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完,柔兰便拧着帕子,婀娜生姿地走出了房门,去督促苏子要盯着曲遥练规矩和记清楚府里的人事关系,便去执行李侧福晋的吩咐了。 揽月楼里,早就得到了消息的宫女、太监、丫鬟们,早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山泉水烧好了,瓜果、点心,一一装盘了,送到了楼上,摆在了一张张铺着软缎桌面的八仙桌上,同时那些被请过来唱堂会的戏班子里的成员,也已经在戏台的后台里上好了妆,只等着开锣就穿上披挂登台了。? ? ??` 柔兰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最后翻看了一下新做好的戏牌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重重地拍了拍揽月楼的管事嬷嬷——玉嬷嬷的肩膀,将一枚装满了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玉嬷嬷的手里,笑着吩咐了两句,便快步回到了东院,去给李侧福晋回话了。 而此时,就在柔兰走到东院院门的刹那,眼角的余光飘过了一道身影,只是她这会儿心思都没在这里,压根就没注意,甚至连扭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便径自进了院门,却不想就这么一眼没照顾到就真的坏了她的事。 刚才那个还和她保证不会犯错的曲遥,居然在她走了以后,忽悠了苏子那个丫鬟,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太监衣裳就从院里溜达了出来,还就这么好死不死从那片奴仆的居所,溜达到了东院附近。 不过也不能曲遥傻,曲遥看到柔兰的那一刹那,还真是吓了个半死,她身后跟着的苏子,那更是吓得都浑身哆嗦了,也亏得她反应快,一把拉住了要跪在地上请罪的苏子。一弯腰就拐上了另一条更危险的路,那就是同往正院的花间路。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那条路中间就没有岔道。径自通到正院的院门口,且院门口有守院门的婆子,就算是曲遥不动声色,就她那身粗糙的伪装,绝对瞒不过那些个拥有火眼金睛的婆子。 不过柔兰并没有现。所以也就错过了拦下她的机会。 “主子,揽月楼那边一切安排妥当,花房那边也已经把一些稀罕的盆景送了过去,同时奴婢还让荿格格准备好啦,会替你接待来府侧福晋带着的那些格格,保管不会耽误了您的事情。”柔兰进门,见李侧福晋脸色仍然不算太好看,忙矮了矮身子,愈恭敬的低声道。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李侧福晋懒懒地瞥了眼柔兰。将手递给了琉璃,慢声细语的道,完就已经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径自往外走去。 花厅里—— 先一步到府里的三个侧福晋纳喇氏、巴尔达氏、田氏,分两侧落座地笑着着话,一见李氏过来,纷纷起身,笑着互相见礼,“李侧福晋,要不是你下帖子请我们过来听戏。我们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去才好呢!” “纳喇侧福晋,你太客气了! 我这不也是没有意思,想着咱们妯娌能一块坐坐、话,是件不错的事儿。才舔着脸给几位妯娌下了帖子,不想几位妯娌都这么给妾身脸面,那咱们就别在这里坐着了,不如让她们把桌子摆上,咱们玩会儿碰牌吧!”李氏忙福了福身子,躲过了纳喇氏的见礼。指了指一旁摆着的一张桌子,笑着道。 巴尔达氏是个不大擅长这种场合的人,和尔芙那么些许相似,但是又不如纳喇氏在府里的势力大,在嫡福晋纳喇氏被侧福晋耍计策弄到庄子上养身体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做个应声虫在府里混日子的,压根没想到要去讨好那位被算计到庄子上的嫡福晋,所以打从嫡福晋纳喇氏一回府就将她划拨到了侧福晋纳喇氏的那伙儿去了,平日里经常为难她,也亏得侧福晋纳喇氏在旁边帮衬着,这才还有几分脸面,但是也彻底地成为了侧福晋纳喇氏身边振臂高呼的麾下、下属,这不今个儿侧福晋纳喇氏过来和李氏一块看戏,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纳喇氏带着过来了。 她人是来了,却是打心里头不喜欢和李氏来往的,所以一听李氏要打牌,脑子里就有了个想法,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连声道:“好呀,正好够手了。” 着话,她就好像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到了桌边,手摸着象牙雕的麻将,一幅很喜欢的模样,催促着其他几个还坐在正堂上聊的侧福晋,最先坐在了北风的位置上。 “让李侧福晋瞧笑话了! 我们巴尔达妹妹最爱的就是打马吊了,平日里在府里就经常拉着我们一块玩。”纳喇氏是真的在府里呆得闷了,这才会应了李氏的帖子,也不想表现的和李氏太亲近,暗道一句“巴尔达氏有眼力见”,便笑着配合着道。 既然七爷府里这两位都这么了,田氏也不好在赖在位置上,只得有些不安地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潘嬷嬷,为难地皱了皱眉,摸了摸干瘪的荷包,碎步地往一旁的偏厅挪着。 李氏察觉到了田氏的为难,笑着对身后站着的琉璃摆了摆手,将琉璃手上的锦盒拿到了手里,朗声道:“咱们几个难得凑在一起就是玩个热闹,这些玩意就当成筹码怎么样!”完,将锦盒的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大约有百余颗的紫檀木珠子。 淡淡的檀香味,随着李氏的走进,萦绕在几个人的身边,往日连身下坐着的紫檀木湘妃椅都不放在眼里的纳喇氏,也不禁有些好奇的抓了两颗在手上把玩着。 那一颗颗如玻璃球大的紫檀木珠子,上头雕着如意纹、吉祥话,很是精致,而这些东西正是尔芙之前铺子里推出的新玩意儿。 既能放在衣柜里熏衣服,又能用来当筹码,或者放在净室里清新空气,绝对是各府贵女、贵妇的最爱,除了紫檀木的,还有香樟木的,沉香木的,各种品级,各种大,绝对囊获了所有人的需求,为尔芙的铺子又带来一笔不的收益。 而李氏拿在手里的这些,自然不是尔芙送给她的,或者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个铺子是尔芙的,只是听柔兰上街回来起这种玩意,特地让人买来添脸面的。 就在李氏这边玩得很开心,大家伙儿都各有输赢,其间聊着衣裳、饰、胭脂水粉,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搅局的人出现了——福嬷嬷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被太监押着的曲遥,来到了花厅的外头。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琉璃虽然见过曲遥(当成流苏见的),但是却只见过两次,又离得有些远,所以也没有看清楚她的脸,这会儿看到福嬷嬷押着这么一个穿着一身太监袍的曲遥,自然是认不出的,忙迎出来,声问道。 “我怎么啦,你手下人是怎么教的,明明一个宫女,却打扮成太监的模样,还跑到正院附近来贼眉鼠眼的偷看,难不成是连教习嬷嬷交给你们的规矩都忘记了。”福嬷嬷是知道今个儿李氏宴请各府侧福晋的事情的,也不想闹大此事,所以一见琉璃出来,便往旁边退了几步,免得被花厅里打麻将的几位主子瞧见,指着琉璃的脑门就训斥开了。 琉璃是满脑子的雾水呀,不过在看到被一块押着的苏子以后,便很快反应了过来,连连赔不是的矮身道:“嬷嬷,您瞧让您跟着担心了,这丫头是咱们院子里新来的一个丫头,有些不懂事,您多担待些。” “我倒是能担待,可是冒犯了宫里来和咱们主子话的毓秀姑姑,连咱们主子也不好替她开脱。”福嬷嬷冷冷一笑,瞥了眼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曲遥,冷声着,最后丢下一句“这事,你怕是担待不起,我也担待不起,等你们主子招待完了客人,让你们主子亲自去正院跟咱们主子和毓秀姑姑去解释吧。”完就让太监压着撒泼状的曲遥和垂头丧气的苏子,转身离去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三章 许久不见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三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样是穿越女,同样是模样清秀…… 此时曲遥狼狈地被关在一处堆满了杂物的柴房里,如被人遗弃了的宠物一般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角,一双眸子里满是恐惧、不安,以及那么一丢丢的怨恨地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心里暗暗许诺:定要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送到慎刑司去。 而尔芙这个先行者的穿越者,正带着一双可爱的包子,坐在华丽、舒适的马车上,吃着香糯酥软的点心,喝着温度刚刚好的清茶,有有笑地看着经过的街道、行人,时不时喝上几句调,逗得在旁伺候的古筝和文都扬起了嘴角。 “可惜瑶琴要照看九、玖儿他们,不然咱们就能一起出去走走了,也不知道大嬷嬷最近好不好,这么长时间没见她老人家,我还真有些想她了。”尔芙望着车窗外如织的商旅,随手放下了被风扬起了的车帘,笑着道。 那次尔芙在圆明园里遇袭,大嬷嬷受了不轻的伤,四爷心疼大嬷嬷辛苦操劳一辈子,又让大嬷嬷在尔芙身边养伤,尔芙心里有负担,便将大嬷嬷送到了大兴的庄子上荣养,大嬷嬷这一离开就是这么久,连过年都没有进府,尔芙还真是有些想念大嬷嬷那张有些严肃的脸了。 “前些日子听庄子上进府请安的人起,大嬷嬷最近精神很好。不但自己个儿在院里弄了一片菜田,养了两条奶狗,还收养了一个家里头遭了水灾流亡到咱们这的姑娘。简直过得不能更惬意了,怕是主子您要请大嬷嬷出山,大嬷嬷都不会答应了!”文虽然不了解尔芙和大嬷嬷的感情,却不妨碍她作为一个大宫女的面面俱到,这些个资料,早已经烂熟于心,一听尔芙问起。便很是滔滔不绝的了起来,言辞里颇有些羡慕的意思在其中。 “别羡慕大嬷嬷…… 大嬷嬷这辈子过得苦,当年没能在合适的时候出宫。一直到这把岁数,家里的关系都疏远了,如今能收养了那么个姑娘也好,起码在一起。也是个伴儿。”尔芙虽然不愿意身边的宫女、丫鬟走了一波又一波。但是还是不愿意让她们守着她自己孤老,所以见文好像很羡慕大嬷嬷的样子,忙道,“你们可不能学大嬷嬷,到年纪就都给我嫁人去,该生子生子,该照顾家里照顾家里……” “奴婢可不愿意嫁人。”古筝闻言,忙摇了摇头。 她可不舍得尔芙这样的好主子。不但对她们关怀备至,而且打赏也丰厚。又从来不责罚她们,连句斥责的重话都少有,这要是出去嫁人、生子,一辈子围着灶台转,伺候着一家老,还未必能得个好,两者相比,还不如就这么留在尔芙的身边呢! “别胡! 我跟你们,这女人再坚强,也得有个家、有个孩子,那才是你的根,这没有孩子的女人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要是你们出府嫁人、生子以后,还愿意回来伺候我,到时候再回来,还不是一样的,而且还能做管事嬷嬷。 就算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管事嬷嬷,再不济,还能替我打理打理外面的产业,别总想着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走了,以后就回不来了,我要是连你们这些亲近的人都照顾不到,那我这个主子做得就太失败了。 你看玉清、玉洁她们现在过得,还不是很好,而且有我这么个还算争气的主子在,就算是不大好相处的婆婆也不会为难她们,平日里想我了,便递了牌子来府里见见,大家伙儿一块话,比起成腻在一块,那不是强多了。 你别看瑶琴那丫头打定主意不想嫁人,等她到了岁数,我还是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指婚的,一个不行就两个,总有她能看得对眼的人……”尔芙一边着,一边就暗自郁闷瑶琴把她们这些个丫头都带歪了,怎么就想着怎么留在府里,那四四方方的,有什么好待的,要不是四爷实在是个工作狂,而且这夺嫡之路一走上去就是非生即死,她早就琢磨着带领四爷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去了,管她其他人死活呢! 好吧,她就是这么个自私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她才没有那么好心,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着让祖国屹立在世界之巅,让下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呢,想着怎么改善环境,想着让子孙万代都好好地在地球上活下去……知道,她这会儿改变了世界格局,以后就不会出现什么别的不好的事情,与其操心以后的人过得好坏,她还是想想怎么能过得更舒心一些才好。 “主子,还有主子们在呢!”见尔芙越越露骨,文和古筝这两个未嫁女的脸都红了,尤其是在看到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热闹的七和弘轩之后,她们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忙齐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收回了越飘越远的想法,笑眯眯地揉了揉七和弘轩的脑袋瓜,一脸无辜地瞪大了眼睛,嘟着嘴,卖萌道:“有他们在怎么了,他们也会长大的,该懂得事情,也要懂得,这结婚生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完,还撇了撇嘴,鄙夷了下害羞地缩成团的文、古筝二人,转移话题地起了旁的事情。 主仆几人,笑笑地就出了城,按照尔芙的吩咐,赶车的把式赶着马车就直奔着四爷府在大兴的庄子就去了,不到巳时正就已经来到了庄子的附近,驾车的把式连路都不用问就直接来到了大嬷嬷所住的院的院门外头。 “主子,咱们到了。”感觉到马车渐渐停稳。古筝率先跳下了马车,左右打量了一圈,上前叩开了大嬷嬷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了尔芙的马车旁边禀报着。 “到了就好,咱们下去给大嬷嬷个惊喜吧!” 尔芙着话就拎着裙摆走下了马车,却不想她想要给惊喜的大嬷嬷,此时正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她,硬是将厚脸皮的尔芙的脸都看红了,这才收回了那道有些调侃意味在其中的眼神。领着身后站着的一个刚满十岁的姑娘给尔芙见礼。 “嬷嬷快快起来,今个儿咱们不讲这些虚礼。”尔芙忙上前一步,扶着有些瘦了的大嬷嬷的手。将大嬷嬷扶了起来,略带哽咽的道。 不怪尔芙会有这样的感情流露,当初她甚至已经觉得自己个儿难逃一死,正是因为大嬷嬷的舍身相护。这才让她能安然无恙地等到了护卫的到来。等到了四爷的到来,而大嬷嬷本人却是昏睡了三,才艰难地逃过了鬼门关。 大嬷嬷救她,在旁人眼里是为奴的本分。 但是在尔芙看来,却是救命之恩,她却一直到今才来看大嬷嬷,尔芙的心里已经觉得很抱歉、很内疚了,哪里还肯受大嬷嬷这么大的礼。更何况她还清楚地注意到大嬷嬷的腿上,还是留下了残疾的。不但手边有拐杖,身后站着的姑娘,也是一刻不敢放松地扶着大嬷嬷的胳膊。 “主子抬爱,老奴却不敢不尊礼数。”大嬷嬷微微后退一步,躲开了尔芙要搀扶着她的动作,微微欠身道,“院简陋,还请主子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不会。”尔芙也知道她的举动,在这个时代有些出格,讪讪笑着收回了手,装作低头整理裙摆似的扭动了下身子,抬手招呼过了站在身后的曹氏,便往院里走去,便给两人做着介绍。 大嬷嬷住的地方,颇有农家风。 保留松木本色的两扇木门,此时正大敞四开着,一进门就看到一条青石铺就的路,不过与府里那种打磨平整的矩形青石板不同,这青石看起来就是附近山上采来的,大大各不相同,拼接在一起,有的地方,打磨的还不算太平整,显得有些粗糙、简陋,却更有那种古朴的味道。 路两旁是两道用青砖砌起来的矮墙,将已经显露出葱葱绿色的菜田包裹在其中,显得院子里很是利索、整齐。 跨过约一米宽、两尺高的台阶,便进了正房的门。 正房虽然只有三间,却很宽敞,除了当中的堂屋里有官帽椅、八仙桌等细致的家具,作为待人接客的地方,两边的房间里都是盘了大炕的睡房,只在紧贴着东西两墙的位置上摆了些相对粗糙的家具,布置得很是简单。 厨房就与睡房一墙之隔,四个大灶,分别紧贴着东西屋的北墙边,既是做饭的地方,也是烧炕取暖的灶眼,从堂屋南北向的隔断墙后面的门出入,不过看起来,应该也就东屋的两个灶眼经常烧火,连黄泥垒地灶台都熏黑了。 尔芙借着参观的工夫,细细打量了一番厨房,又看了看柜子里存放的米缸和面缸,见里面都是大米、白面,这才算是放下了心,避过了引路的主人大嬷嬷,声的吩咐古筝和文把她给大嬷嬷带来的那些礼物,偷偷从后门送到厨房,便笑着回到了大嬷嬷身边,拖着大嬷嬷回到了堂屋里坐下话。 重新坐在了堂屋里,喝着清甜的井水,尔芙笑着看了眼精神不错的大嬷嬷,有些担心地轻声问道:“嬷嬷,您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 “嗐,来这里就像是老奴时候的家。 还记得时候,家里就是这样,烧着对面炕,阖家团坐在炕桌周围,吃着不算精致、却甚是美味的大锅炖菜,着家长里短那点事,虽然有时爹娘会拌嘴,老奴与兄弟姐妹也会吵架,但是日子过得别提多快活了。 尤其是一到冬,窗外是鹅毛大雪,屋里的大炕的大笸箩里是兄弟们去山上采的核桃、榛子,窝在暖烘烘的炕头,躺在娘的膝头……”大嬷嬷知道尔芙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也没有故意那些套话,眼中流露出缅怀之色,望着东屋门口挂着的藏蓝色门帘,笑着叹了口气,缓声道。 “嬷嬷喜欢就好,只是嬷嬷就没想过要回关外去找找家人。”尔芙也明白那种童年的记忆,越是到长大,越是容易回想起来,眼泛泪光的点了点头,声提醒道。 “老奴都这把年纪了,懒得折腾了。”大嬷嬷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缕很复杂的遗憾,笑着回答道。 “我瞧着嬷嬷的腿脚似是不大利索了,不如我让人给你安排两个丫头过来吧。”尔芙微微侧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同样笑着道。 大嬷嬷闻言,忙摆了摆手,拉了拉站在身侧的姑娘的手,笑着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主子。 虽老奴这腿上,不大利索了,但是蕙儿却很能干,也很懂事,有她给老奴帮忙就够了,这家里家外的事情交托给她,老奴也很放心,要是再来两个外人,老奴还真不适应了。”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招手招呼过有些胆、害羞的蕙儿,从手腕上摘下了一枚镶了粉钻的银镯子,套在了蕙儿的手腕上,这才转身对着大嬷嬷,很是郑重的道:“嬷嬷既然不用了,那我可就真的不给你安排了。 不过嬷嬷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只管打发蕙儿到府里一声就行了,要是不放心蕙儿自己个儿出门就让庄子上的人去,你别不好意思开口,你于我、于四爷就是家人。” 大嬷嬷笑着递给了蕙儿一个眼神,示意蕙儿收下尔芙送的见面礼,又拉着蕙儿给尔芙行礼谢恩,温声道:“主子惦记着老奴,老奴晓得,老奴若是真有什么为难事,绝对不会客气的。 只是您也瞧见了,老奴就住在这庄子里,这庄子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奴曾经是主子爷的奶嬷嬷,也很是尊敬我,平日里吃的、用的,也有府里的人送来,再老奴这手里也有些个积攒,够用了。” 尔芙又问了问大嬷嬷的身子,见色还早,留下一句“要在大嬷嬷这里用午饭”的话,便和曹氏带着还有些羞涩的蕙儿,领着七、弘轩等一帮孩子,去了庄子附近的一处水边踏青去了。 (未完待续。) ps:  ps:长假一过,上班第一就是一整的忙碌和坏气,狂风暴雨,冻死个人啦!好可怜……
sh_read(); 第四百八十四章 野餐
sh_read(); 第四百八十四章 要四爷在大兴这庄子的位置,那还是不错的,不仅有个约三层楼高的土山,还有一条蜿蜒流过的溪水,被溪水打磨的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随处可见,一根根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草,正迎着春风,摇曳生姿。 尔芙舒展双臂站在溪边,如怀抱大自然一般地闭上了双眼,听着耳边被风吹过的沙沙声,呼吸着泥土的芬芳,不禁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拉着圆圆飞奔过来的七,扯了扯尔芙的衣角,指着不远处流淌过的溪,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似的惊喜叫道:“额娘,你看那里……” 尔芙顺着七手指的方向,抬眼看去,树影倒映在水面上,随波晃动,犹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画般,“沿着溪边走走就算了,千万不许下水。”完就招呼过古筝带着护卫在跟前照看着,便拉着曹氏往柳树林另一侧的山边走去。 七爽快地应了个声,不等尔芙走远,便已经拉着还愣神中的圆圆,一溜烟地往溪水的上游跑去,古筝见状,忙叫上了几个护卫跟了上去。 尔芙听着身后的动静,回眸看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感叹,又似吐槽般的嘟哝了一句,“这孩子,还真是疯。” “依妾身看,咱们满人家的姑娘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曹氏哪里会听不出尔芙言语中的宠溺,笑着接茬道。 “也是我把她娇惯坏了。真担心这疯丫头以后嫁不出去呢!”但凡是家长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家孩子的,尔芙半真半假地了一嘴,也就算了。笑着看向拎着裙摆跟在她后头的曹氏和文,柔声道,“咱们一会儿就在这里歇脚吧,我瞧着这地方倒是不错。” “恩,侧福晋得对。 这里近水源,背靠山林,听着微风阵阵。又不会觉得阳光刺眼,只是还是要挡上两扇屏风才好,免得被那些粗人冲撞了您和主子们。”曹氏站在一块青石上。略微环视了一眼周围,轻声答道。 尔芙看着眼前灰突突的土山,也没有想要攀爬的想法。 不过是她觉得她和曹氏跟着孩子们在一块,家伙儿们兴许会放不开。这才走到了这边张罗野餐的事情。所以见曹氏也赞同她选择的地点,她也没有多犹豫,便吩咐道:“文,你张罗着让护卫们先准备吧,一会儿等那几个孩子跑累了,正好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想着早些准备完,她也能坐下歇一会儿。 虽这趟出来,一直是坐在马车里的。但是马车的颠簸,还是很累人的。尤其是像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宅女,稍微走动几步,便已经觉得有些气喘了。 文很有眼力见的将抱着的软垫,放在了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心地扶着尔芙坐下了身子,又笑着让曹氏陪尔芙话,这才一溜烟的跑到了停在庄子里的马车旁边,招呼着赶车的把式把那辆拉着出行需要的什么屏风、毡毯等玩意的马车,赶到了这附近,支使着那些护卫,开始预备野餐的场所。 一块足有一间房子大的毡毯,很快就被铺在了一处平坦的土地上,上摆着矮几、矮凳等家具,四周都竖上了漆画屏风,只有一面迎着树林和水流的方向是空着的,只挂了几条轻纱帷幔做遮挡。 看着眨眼间就变了样的空地,尔芙又是一阵摇头。 野餐这事,本就该是亲近大自然的,越是随意,越好,要她,铺上一张野餐用的桌布,席地而坐就很好了,可是就算是她已经让文她们不必太讲究排场,还是被眼前这如临时搭屋子一般的野餐场地,弄得一阵无奈。 随着矮几等家具摆放好,那些护卫又好像变魔术一般的从马车里搬出了香炉、烛台等物做装饰,最后文才将马车里预备的食盒拎了出来。 只是这食盒,尔芙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生。 尔芙突发奇想的要出来踏青,只让生子预备的几样菜、点心,勉强装满了一个三层的食盒就算了,而此时文拎的食盒,足足有六层不算,还是两个,这还不算满、碧瑶手里抱着的一些油纸包着的街边店买来的吃食。 眼睁睁的瞧着三张一米见方的矮几被摆满,文才停了手,“主子,这边准备妥当了,您和草福晋先过来歇歇吧。” “恩。”尔芙无奈地点了点头,搭着文的手腕,站起了身子,移步到了临时打起来的这处野餐场地,随意选了个位置就坐在了矮几旁,笑着对曹氏,“本来想着随便出来走走,简单地吃点点心、水果就算了,不想这几个丫头还是预备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怕是要辜负大嬷嬷准备的午饭了。” “侧福晋怕是想多了。 随行来的那些护卫,也是要吃饭的,一会儿让文、满姑娘把这些吃食拿下去分分就没了,怕是还要不够呢!”曹氏老早就知道四爷府里的瓜尔佳侧福晋是个颇为勤俭的人,一听尔芙有些无奈的语气就明白了,笑着一指旁边尽忠职守的护卫们,便提出了一个很靠谱的主意。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连夸曹氏想得周全,随即又觉得曹氏还是太过拘谨、约束,便故意做出了一幅生气的样子,拧着眉毛,嘟着嘴,低声道:“曹氏,我之前不是了么,咱们今个儿出来踏青,不讲究那些虚礼,你也不要一口一个侧福晋的了,只当是手帕交一块出来走走就好……” 曹氏见状,微微福了福身,一板一眼地解释道:“这怕是不妥,虽身在府外。但是这规矩可不能乱了。” 见曹氏坚持要称呼她侧福晋,尔芙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可是看着曹氏脸上认真的表情。便也就这么顺了曹氏的意思,倒不是她好话,实在是尔芙也不知道该让曹氏称呼她什么才好。 要是让曹氏叫她尔芙,那曹氏绝对是不能同意的。 而要是让曹氏叫她瓜尔佳氏,她又觉得更别扭。 看起来,也只有侧福晋这个称呼,相对来讲。还算是比较入耳的,或者是尔芙比较听习惯了。 两人就这样围坐在矮几两侧,迎着带着泥土芬芳的微风。听着不远处七她们嬉闹的声音,喝着香喷喷的热茶,吃着甘甜的蜜饯,也起了一些闲话。比如南城新开了的绸缎庄里来了什么好货。北城新开的胭脂铺里多了什么水粉这样子的话题,倒是很容易打发时间,也不会冷场。 其间,尔芙还让文把她带来的鎏金叶子拿出来,和曹氏耍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正午头上。 “你过去大嬷嬷那边看看,让大嬷嬷准备些家常菜就行,要是有她之前的玉米锅贴和鱼酱就更好了。”尔芙微微侧身。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中间一扔,拍着手道。 在尔芙打生活的年代。这玉米锅贴和鱼酱就是地地道道的东北菜,也是她记忆深处的味道。 平日里在府里,她基本上是不可能吃到的。 今个儿看到大嬷嬷的那个黄泥土灶,尔芙便又想起了这个味道,不禁有些流口水的开出了菜单。 文听完,不敢耽搁,把手里捧着熏蚊虫的香炉往满怀里一塞就忙不迭地往大嬷嬷的家里跑去,还顺路从一家有鱼塘的农户家里,买了一网兜的鱼,免得大嬷嬷家里没备着。 大嬷嬷是一直都知道尔芙喜好吃家常菜的,不太讲究排场,但是看着文递过来的一网兜手指长的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两遍,才确定了尔芙点的菜单和她理解的没有区别。 “主子怎么想吃这口儿阿!”大嬷嬷一边苦笑着坐在井沿儿边洗着鱼,一边和帮忙洗菜的文着话。 文闻言,那也是一脸苦笑地回应着,“我也不知道。 主子和傅鼐大人的福晋曹氏聊得很投契,一直到午时初刻,这才突然了这么一句,别您老觉得突然,便是我猛然听见,也愣了一会儿神呢! 也亏得路上遇到了个正好出来串门的农户,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样子的鱼儿,咱们出来带着的那些食材里,还真没有这样。” “要这鱼酱、玉米锅贴,那还是我在老家时候吃过的,这一晃也有十来年没吃过了,也亏得那时候帮我娘做过几次,不然还真要让主子失望了。 新鲜的鱼儿洗干净了就那么不放油的下锅,炒出些干吧的地方最好,但是不能糊,再加水、下农家酱炖上,炖得烂乎乎的一锅底,又咸又鲜。 玉米锅贴紧贴着锅沿,烙那么一圈儿,出锅时甜糯可口,下面一圈金黄色的锅巴,嘎嘣嘎嘣脆,吃起来很有嚼劲,要是再配上新鲜的野菜,那味道就更棒了。”看着望着装着鱼儿的盆子发愣的文,大嬷嬷打开了话匣子,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真的好吃么?这么点的鱼儿有肉咩?这挑刺也不容易呀?”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嗐,哪里需要往外吐刺儿,这鱼肉炖酥了,鱼刺也就都炖化了,就算是有零星的刺儿在里头,那也是吃不出来的,或者是就吃那口儿那!”大嬷嬷一边给鱼儿换着水,一边撇了撇嘴,满脸“你不懂那种美味”的翻了个白眼,声解释着。 而就在大嬷嬷和文围着井沿儿洗菜、洗鱼的工夫,大嬷嬷的厨房里,有这么一个缩成一团的男人,蹲在灶台前,真郁闷着呢!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尔芙西院的专属大厨——生子。 尔芙这一行人是出来踏青、野餐,但是负责准备的生子是半点不敢含糊,不但着急忙慌地给尔芙预备了几道菜和点心带着,还将厨房里的那些肉蛋蔬菜等各类食材都搬上了马车,同时也把自己个儿打包带了过来。 要不是尔芙突发奇想地要在大嬷嬷这里用饭,生子早就已经在河边搭灶生火了,所以笑问过来大嬷嬷这边的时候,无所事事在河边发愣的生子就自告奋勇地跟着过来帮忙了,满心会成为主厨的生子,只是生子做梦也没想到,尔芙就提出了这么个难题,而且还那么突然,让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听着菜名都不知道怎么做的生子,那叫一个郁闷。 尤其是生子再看了大嬷嬷那一脸揶揄的笑容后,他就更郁闷了,恨不得就这么钻进大灶把自己个儿火炼了算了,他倒不是郁闷不能在尔芙跟前露脸儿,而是郁闷他身为尔芙的专属大厨,居然连自己个儿主子的喜好都不了解,甚至连尔芙点出来的菜,他都不知道怎么做,简直是失败得不能更失败了。 虽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打从他在西院里伺候超过三个月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时隔几年,又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挫败感、无力感,让生子很是不能适应。 被留在厨房里备料的蕙儿看着欲哭无泪、神色复杂的生子,一脸怕怕地后退了两步,声招呼了一嗓子,指着菜板上如头发丝般细碎的姜丝,低声问道:“您看这姜丝切成这样可以么?” “恩,就那样吧,再把那个蒜切一切。”沉浸在沮丧情绪中的生子,回眸扫了一眼,指了指一旁剥干净的几头蒜,有气无力地嘟哝了一句,便又一次盯着灶火发呆去了。 蕙儿在心里暗道了一句“怪人”,便继续低头切蒜去了。 来,这次不但是生子没有用武之地,就连他带来的那些食材,貌似也没什么用武之地,葱姜蒜这些作料都是大嬷嬷厨房里备好的,一些新鲜的蔬菜,也是蕙儿从附近农户里买来的,还有灶上正蒸着的几条腊肉,那更是大嬷嬷亲手晒的、熏的,比起厨房里那些不知道采买从哪里弄来的腊肉,成色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弄得生子整个人的情绪就更低落了。 “您看看是不是要加些柴火了。” 蕙儿看着灶里渐渐熄灭的火苗,忍不住又一次招呼生子了,心里暗自疑惑着:这人难道真是个厨子,怎么连看火这点事都不做好,还不如她这个半大孩子呢! 本来被打断思绪的生子,还有些不悦,但是一看灶膛里那可怜巴巴的火苗,整个人都有些慌了神,忙手忙脚乱地去抓柴火,却不想正好抓到了被放在一旁的斧头,还来不及反应,手上就钻出了丝丝拉拉的血丝。 “哎呦,真是的! 您真是个厨子么?”丢下菜刀的蕙儿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一把按住了生子的手,一边低头将两块已经劈好的木头塞进灶膛,一边抓着他就进了东屋,趁着给生子包扎伤口的工夫,她终于忍耐不住的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五章 酒话or真话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五章 生子闻言,身体、心灵受到了双重打击。~,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回话,捧着包得好像是猪蹄似的右手,傻愣愣地看着面露疑惑的蕙儿,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还是在井沿儿边洗菜的大嬷嬷和文听见动静,进到房间里,这才唤醒了他的意识。 大嬷嬷虽和生子打交道不多,但是却对生子的印象不错,加之生子长得白白嫩嫩,一幅白面生的模样,很是憨厚、讨喜,所以大嬷嬷简直就是把生子当自家晚辈看待,一见生子手上受伤了,忙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急声问道:“这是怎么话的,怎么这么会儿工夫就弄成了这样?是不是蕙儿调皮啦?” 作为大厨,那刀工都是不错的,绝对是个顶个闭着眼睛都不会切到手的,所以她察觉到生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和蕙儿的不自在后,不禁担心是蕙儿见到生子很好欺负的样子,恶作剧闹得他伤了手。 “不是的,不是的。 嬷嬷,您误会了,是我在灶前烧火的时候没注意,不留神抓在了斧子上,亏得有蕙儿姑娘在旁边,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就是自己不留神才弄伤了手,一听大嬷嬷误会,生子忙摆了摆完好无损的手,连声解释道,同时对着一旁有些委屈地皱鼻子的蕙儿歉然地笑了笑。 大嬷嬷一听完就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蕙儿的肩膀。又刮了刮蕙儿的鼻尖,哄好了委屈着的蕙儿,抬手指了指炕上盛着干果的笸箩。朗声道:“你这手伤着了,那就老老实实在屋里歇一会儿吧,左右都预备的差不多了,今个儿就让你尝尝老身的手艺。”完就不给生子拒绝机会地拉着蕙儿往厨房里走去。 作为在宫里打滚多年的精英——大嬷嬷做大菜的手艺,可能比不上生子,但是一手私房菜,那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比起那些宫里的御厨,也毫不逊色。 一旁还有文和蕙儿帮忙,只用了半个时辰。大嬷嬷就掂对出了八荤四素,外带两道汤品的一桌子菜,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配上一盆金黄色的玉米锅贴。别提多诱人了。 文也已经掐着时间。先一步去往庄子外头的溪边请尔芙等人过来了,这边,蕙儿将最后一道老鸭粉丝汤上桌,那边尔芙等人就热热闹闹地进了院子。 “才进院子就闻着饭菜的香味了,看来大嬷嬷这做菜的手艺,也是非比寻常呀!”尔芙站在正房前的台阶上,一边招呼着玩得满脑门都是汗的七等几个家伙儿们洗手,一边对着迎出门的大嬷嬷。很是爽朗地笑着道。 大嬷嬷很是谦逊地摇了摇头,示意蕙儿递上了早已经预备好的新帕子给众人擦手。虚扶着尔芙一边往房间里走去,一边轻声道:“主子不嫌弃就好。” 堂屋里,两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大嬷嬷准备的佳肴,尔芙一眼就瞄上了盛着玉米锅贴的那个青花缠枝莲纹的瓷盆,也不跟大嬷嬷客气,笑着招呼着大家伙儿都坐下,便率先坐在了坐北朝南的主位上,同时对着正让着七、弘轩等人入座的大嬷嬷和曹氏,指着左右手边空着的两个位置,故作严肃地道:“大嬷嬷,曹福晋,您俩位今个儿什么都得坐在我旁边,不然我可生气了。” 大嬷嬷本还想要拒绝,但是七和弘轩两个鬼精灵早在尔芙话的刹那,便已经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次一席的位置上,正好将尔芙指着的那两个位置空了出来,还笑嘻嘻地拉着大嬷嬷和曹氏的衣袖,往座位上扯。 看着在她跟前长大的两个孩子都这幅做派,大嬷嬷也就不再客气了,笑着对曹氏福了福身,便顺着尔芙的话答应了下来,“既然主子都这么了,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着话,大嬷嬷也就坐在了尔芙手边的位置上。 曹氏看了看已经坐在桌边的几人,又看了眼已经坐在一侧的大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便也顺着尔芙的意思,坐在了七和尔芙之间。 方方、圆圆一直都是跟着七和弘轩同吃同睡的,倒是没有大嬷嬷和曹氏两个大人那些弯弯绕,早就陪着七和弘轩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坐下的同时,圆圆还不忘拉了拉愣神中的蕙儿,坐在了自己个儿的身边,就连往日站在一旁负责给尔芙布菜的文、满等人,以及负伤的生子,也通通被尔芙要求着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与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今个儿是个不错的日子,又有这么些好吃的,咱们主仆尽兴,不拘那些节,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嬷嬷也不许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尔芙一脸女孩调皮的笑容,拿着执壶替自己个儿满了一杯葡萄酒,笑着起身,对着下首坐着的众人,朗声道。 离了四爷府的大嬷嬷话的时候,语气中多了一丝随意,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很是配合地起身,举着手里头的酒杯,故作矫情的道:“老奴可懒得管主子了,只是就怕主子给主子们做了坏榜样。”完,大嬷嬷还对着正在做鬼脸的七,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今个儿就先放过你了,不然定要让教习嬷嬷好教训教训你’似的。 连一向严肃的大嬷嬷都流露出了随意的做派,曹氏也没有再拘着,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这才很是洒脱地大声道:“难得有这样的好酒、好菜,便是侧福晋不让妾身自在些,妾身也是不愿意的。” 有了尔芙等三人做表率。拘谨的文、古筝等人,也都放下了心里的不安,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席上。尔芙津津有味的听着大嬷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事和乡野怪谈,气氛很是不错,往日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也被大嬷嬷和曹氏丢在了一旁,尔芙拉着两人,连连干杯,不知不觉的将桌子上的菜肴和酒水消灭了大半。个顶个都吃了个肚儿圆,脸泛红晕,而文等人也已经在一刻钟前。纷纷退了席,伺候着玩累的七等几个孩子在东屋的炕上睡午觉去了,只留下喝得正兴起的尔芙、曹氏、大嬷嬷三人继续在堂屋里喝酒、谈。 着着,这话题就不知怎么扯到了前些日子在府里闹出好大一滩乱子的于林氏身上。作为在大兴庄子上住了有些时日的大嬷嬷摸着下颌。眯缝着眼睛,想了有几息工夫,伸出了手,竖着大拇指,连连赞叹道:“那个于林氏,老奴还真有几分印象,那是个顶聪明的村妇,别瞧她见过的市面不多。可是这庄子上妇人就没有不佩服她的,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把那个老实巴交的庄头管得严死死的。” “哦?我瞧着她在府里闹出的事情,可不算聪明!”尔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砸吧着嘴,低声道。 “主子,老奴句话,您千万别不爱听。 您这眼力,那是真一般,别那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但凡是个会撒谎的,您都发现不了。 旁的不,就原来您院子里的那个厨娘…… 谁想到她能干出那么狠的事情,您事后还替她找那么些理由,求着主子爷把她放出去,可是结果呢? 还不是一出去就把您卖了个彻底,也就是主子爷信任您,不然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大嬷嬷这会儿酒意上头,往日的谨慎,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想着证实自己个儿的话可信,连连摆手的提起了一件旧事。 尔芙自然也是打死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一口喝干净了酒杯里的酒水,很是沮丧地道:“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我还不是可怜她,心疼她是为了家里头的一家老!” “这底下哪有那么些可怜人呀!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了,要老奴,您也该学着狠起来了,不为您自己个儿想,您也得想想几位主子,您这个当额娘的要不自己个儿立起来,单凭瑶琴那丫头和主子爷护着您,那早晚也得出事。 这次,那李氏是又打算把黑锅扣您头上吧。 您别急着否认,别看老奴不在府里了,但是就靠想的,老奴都能想出那是个什么情景。 要做生意,那老奴是一百个也不如主子您一个,但是要这琢磨人心,老奴不是自夸,老奴看得人太多了,什么jian的、滑的、傻的、蠢的……这人就没有没有私心的,所以老奴就跟您一句话,驭下之术,无非就是甜枣加大棒。 您总想着和和气气的,可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的,您还别觉得我这话的难听,但是这人就是这么回事的。” 大嬷嬷着实是喝得有些多了,出来的话,也是半分遮掩都没有,听得一旁的曹氏暗暗心惊,生怕一旁单手托腮,一脸醉汉样的尔芙会翻脸。 不过她还真是白替大嬷嬷担心了,大嬷嬷一股脑的完话,尔芙也就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连个什么凶狠的眼神都没露,只嘴里头嘟嘟哝哝地着什么“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这要是能和和气气的在一起,那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有那些不知足的,怎么就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想伤了彼此间的脸面……”之类的傻话,最后更是一低头,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直接醉倒了过去。 “哎呦,我的侧福晋,您这是怎么话的。”曹氏忙起身,离开了位置,将醉成了一滩泥的尔芙扶在怀里,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就在曹氏为难着要不要招呼过东屋盯着七她们几个家伙儿午睡的文出来帮忙的时候,刚才还一脸醉态的大嬷嬷一抹脸就坐正了身子,颇有些无语的打了个咳声,喃喃自语道:“嗐…… 估计我这话是白了。” “嬷嬷,您没喝醉?”曹氏很是惊讶地回过头,低声问道。 “当着主子的面,你觉得我得多傻能喝多了。”大嬷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帮着曹氏扶着尔芙往东屋走去,边走边道。 “可是您……”曹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的张了张嘴。 大嬷嬷是个何等精明的人,一见曹氏这个反应就知道她想什么了,也不等她把话全,便笑着咧了咧嘴,接茬道:“我其实就是想借着酒劲给主子提个醒罢了,这瓜尔佳福晋是个好人,但是就是太心善了,之前我以为她生养了孩子就好啦,可是这一转眼主子都这么大了,这位还是这个样子,后来我想着她经过那场大劫,总该学会几分心狠,可是结果…… 我这不是想着我都离开府里了,有些话就可以了,谁想到这位醉得比我还快,不等她听完这些话就躺下了,亏我酝酿了半,琢磨了半该怎么装醉,怎么才好! 不过这话我今个儿跟你了就算了,过后你我是装醉胡,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大嬷嬷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有些醉了的,不然这些话,她绝对不会和这位曹氏,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位看起来很能保守秘密的人会不会大嘴巴的把她今个儿的这些话传出去呢! 所以她完,自觉失言,便忙补充了一句。 不过曹氏也不是个傻子,也明白这些话要是传出去,绝对会给大嬷嬷惹来不的麻烦,而且作为旁听者只有她这么个外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绝对是她。 想到这里,曹氏又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信了付鼐的话,跑来趟这趟浑水,这位瓜尔佳侧福晋想要出府踏青,那就好好给她安排护卫,让她带着护卫去呗,非让她曹氏这么个王府长史福晋跟过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没事找事咩,这不是被迫要站队咩! 真真是太亏本了。 虽心里是郁闷地不行,但是曹氏面上还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连连保证道:“不过就是些个酒话,谁又能当真呢,您是么,嬷嬷?” “那是自然,就是些个酒话。”大嬷嬷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着话,便已经将尔芙扶到了西屋里。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八十六章 装醉
sh_read(); 第四百八十六章 西屋里,蕙儿早已经将家里头一套崭新的细棉布被褥铺好,尔芙装着酒劲上头的样子,压根不给曹氏出去取马车上带来的行李的机会,便直接扑到了上头,胡乱一扯被子往身上一裹,连鞋子都没脱就把枕头往脑袋瓜底下一塞,含含糊糊的呓语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翻身睡了过去。∑, “侧福晋还和一起一样,言行举止就好像孩子似的。”大嬷嬷一边体贴地替尔芙脱去了脚上的靴子,一边笑着劝阻了还要出去取行李的曹氏,声道。 “的是呢,虽妾身和侧福晋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是却也能感受到侧福晋身上那股子亲切和平和。”曹氏自然不会唱反调的,忙笑着点了点头,边拉扯着尔芙身上裹成球儿的被子,边回头应答着。 大嬷嬷没有理会曹氏的话,只是拧了条帕子替尔芙擦拭着手脸,又将一壶刚泡好的热茶摆在了炕沿儿边,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正站在炕沿儿边发呆的曹氏,低声道:“您今个儿也忙活了半了,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旁边房间里歇歇吧。” 曹氏闻言,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的腰,又为难地看了眼酣睡着的尔芙,有些意动的喃喃道:“那侧福晋这边……” “主子这边有我照料着就是了,难道您还怕我害了主子……”大嬷嬷似是玩笑般地瞪了瞪眼,轻声道。 “那当然不是。既然大嬷嬷都这么了,那妾身也就不客气了。”曹氏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别看大嬷嬷只是个奴籍的下人。但是她这位长史福晋,也是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谁不知道四爷是将大嬷嬷当自己个儿的家人看待着的,这要是惹了大嬷嬷的不痛快,那她的下场,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老奴就不陪您话了。”大嬷嬷笑着指了指炕上蹙眉的尔芙,对着曹氏浅浅一俯身。低声道。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曹氏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继续坐下去,也微微福了福身。又回头看了眼睡着的尔芙,这才丢下了一句“行,那妾身也不吵着侧福晋歇息了。”,一步一回头的往对面的东屋里走去。 东屋里。几个玩累了的家伙儿睡得正香。文等人也正无所事事地缩在炕边儿闭着眼睛打憩,一听见曹氏的脚步声,几人有些慌忙的站起了身子,不好意思地俯身见礼,“奴婢见过曹夫人。” “别拘着这些俗礼了。”曹氏忙摆了摆手,指了指炕上睡着的家伙儿们,低声道,“大嬷嬷已经伺候着侧福晋在隔壁歇下了。我就是过来瞧瞧。”着话,曹氏就走到了炕沿边。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几个家伙儿,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转身招呼着文等人都坐下话。 老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蕙儿从家乡一路流浪到京城,见过的腌臜事颇多,吃过的苦也很多,就算是她现在身边有大嬷嬷细心照顾着她、呵护着她,她也显得比其他孩子更成熟些,所以在七、弘轩等人在文服侍下,安然睡着午觉的时候,她却只是躺在炕上假寐而已,一听见文等人的话,便故作睡态的歪着脑袋瓜,坐起了身子,看着坐在炕边发愣的曹氏,略带稚气的笑着道:“曹夫人,不如您也躺下歇会儿,旁边有干净的被褥。” “不用,你先睡吧。”曹氏伸手摸了摸蕙儿的发顶,一脸心疼的道,“我先和文姑娘她们会儿话。”完就亲手替蕙儿整了整枕头,拉着蕙儿重新躺下了。 出身曹家,背靠着与康熙情分颇深的曹寅这棵大树,曹氏作为族里一个容貌不错,性情不错,琴棋书画都学得不错的这么个女儿家,过的日子,自然远远不是蕙儿这样子的穷人家孩子可以想象的富贵,可以比起京中一些王公大臣的子女,亦是不差分毫,虽然她的阿玛只是个白丁,但是得到了这些,她与之相对应的责任,已是不少,所以看到年纪的蕙儿里的那些讨好,自然是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 曹氏的阿玛是个不成器的,成就想着怎么快活怎么过,额娘又是个懦弱胆的,在家族里的地位,比起那些得脸的夫人跟前的嬷嬷还不如,作为家里头的长女,为了让家里头的弟妹都能过得比她幸福些,她从就学着看人眼色,讨好着那些拿她当玩意的宗亲女眷,希望得到族里有分量的女眷的看重。 打她六岁跟着上了族学开始,她就没一日是轻松地,好在她很幸运的成功了,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族里一位长辈为她定下了傅鼐这么一位颇有些前途的夫君,出了整套妆奁,将她从江南嫁到了京城,而傅鼐也着实争气,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为了四爷身边信任的人,从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成为了堂堂亲王府的长史。 想着心事的曹氏,眼角流露出了几分伤感之色,也没了和文等人攀谈的心思,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蕙儿,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回过了神儿,有些羞怯地扯了扯唇角,笑着道:“这人还真是待得越来越懒了,这坐着都要睡着了,你们可千万别见怪。” 古筝忙摆了摆手,看了看炕上还空着的铺位,拉过了一套印染着麻花纹的细棉布被褥,麻利地铺好,笑着道:“夫人千万别这么,您既然累了,不如就躺下歇歇吧。 这里有奴婢们照料就行了。” “那成吧,只是你们千万要注意着时间,别误了回去的时辰。”曹氏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这才脱了脚上的鞋子。和衣躺在被窝里,对着眨巴着眼睛的蕙儿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来。不单单是曹氏不知道和文她们该些什么,就是文和古筝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长史夫人话,生怕错了什么给自家主子惹来麻烦,又怕不话,让曹氏以为受到怠慢,引得她迁怒自家主子。就这么一碰头的工夫就让她们死了好些个脑细胞,见她终于闭着眼睛睡觉,文、满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 与此同时。大嬷嬷目送着曹氏离开了西屋,随手拿过炕桌上摆着的茶碗,倒上了一杯清香扑鼻的绿茶,对着还在被窝里装睡的尔芙。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主子,您这装睡的工夫,真是不怎么好,喝了那么些酒,这会儿口渴的很吧,不如起来喝杯茶吧!” 不知哪里露出马脚被大嬷嬷发现的尔芙,不等大嬷嬷完就已经一掀被子,盘腿坐起了身子。抢过大嬷嬷手里端着的茶杯,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底朝,这才舒了口气,笑着道:“嬷嬷的正是,我还真是口渴得紧。” “怎么不继续装睡了。”大嬷嬷满眼笑意地看着尔芙,低声道。 “嗐,嬷嬷又不是外人,装睡什么的就不用了。”尔芙摆了摆手,往炕桌方向挪了挪身子,又替自己个儿满上了一杯茶水,口抿着,笑呵呵的道。 大嬷嬷看着一脸轻松笑容的尔芙,眼中泛起一层迷雾,垂首问道:“主子不想告诉老奴为什么装睡么?” “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是一日不睡午觉就觉得难受的主,要不是有曹氏陪着,我早就想跟着七她们去歇着了。”尔芙有些不自在的反手捏了捏肩膀,放下了手里头端着的茶杯,傻笑着道。 “主子是觉得老奴的话,的有些冒失了,担心曹氏会多心吧?”大嬷嬷不理会尔芙那种骗孩的话,取过湿着的帕子,递到尔芙手里,有些哽咽的问道。 虽是问,但是大嬷嬷的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正因为了解尔芙,所以大嬷嬷才会更加感动,有这么一个为了她这么个下人,而不顾自身体面的装醉,也难怪连大嬷嬷这么一位在宫里、四爷府里打磨了大半辈子时光的老嬷嬷会感动。 尔芙自然不好意思承认她是担心大嬷嬷才装醉的,又知道她是骗不过大嬷嬷的,笑着凑到了大嬷嬷跟前,抱着大嬷嬷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哪有嬷嬷的那回事! 您在咱们府里的地位,那绝对是稳如磐石的,就算是曹氏将那些话传回去,四爷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是真的觉得累了,这才会装醉的。” “得得得,主子不想就算了。 只是您既然知道曹氏就算把那些话传回去,主子爷也不会放在心上,您又何必这样不顾自己个儿体面呢,这要是让人知道您一个女眷居然在外宿醉,怕是又要引起不的风波。 就算是主子爷护着您,您这名声上也不好呀。”大嬷嬷顺着尔芙的意思,坐在了炕边,看着尔芙,一字一句的道。 “我这不是犯傻了么,一直趴到了桌子上,这才想起这事。 可是那会儿我都已经装醉了,我总不好再从桌子上爬起来吧,也就只能这么将错就错了。 不过我想曹氏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将这事传出去,贸然卷进这些纷争之中的。”尔芙嘟了嘟嘴,挠了挠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嘟哝道。 见尔芙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嬷嬷当场就急了,要不是顾忌着旁边房间里还有很多人在,她这会儿都能上演一幕河东狮吼给尔芙看,“曹氏的来历,主子您可能还不了解…… 那位与曹寅曹大人是同族,而且据很受曹寅曹大人的夫人的喜爱,这才会将她嫁给出身不错,又很有能力的傅鼐大人。 不但如此,年前两江总督噶礼弹劾曹寅曹大人亏欠两淮盐课银三百万两的事情,您也该听过吧。 那位噶礼大人,与您的阿玛亦是十分交好的同僚。 您有这样的关系在,曹氏怎么可能会不迁怒您,帮着其他人抹黑您,您还这么自曝其短,授人以柄……” 尔芙虽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但是也读过曹雪芹所著作的红楼梦,深刻的明白曹家的荣耀,全部都系在曹寅和康熙老爷子的身上,那不过是镜花水月,压根就经不过时间的考验,很快就会衰败。 与之相反,四爷作为未来的帝王,权柄在握,而她是有两子两女绕膝的得宠妾室,就算是此时丢脸一时,也绝对不会丢脸一世,而且这种宿醉在外的花边新闻,相信很快就会被那些层出不穷的八卦给刷新一空,被别人忘到脑后去。 再她又不是独自一人出府去酒楼里买醉,这里是大嬷嬷的家里,到底是在四爷的庄子里,又有那些护卫在,她的这点行为,连举止失仪都算不上,真心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她还没真的喝醉,所以她是真的不担心的。 但是看着大嬷嬷那满脸担忧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番:“嬷嬷,您也了,曹氏与曹寅就是同族,而且弹劾曹寅的,亦不是我的阿玛,不过就是阿玛的同僚,我阿玛为官那么多年,同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怎么能牵扯的上呢。 再,嬷嬷您是在宫里出来的,这同族之间,未必就关系好。 瞧瞧咱们爷和他那些个兄弟就知道了,那还是同父所生呢…… 而曹氏不过就是曹寅的远亲,是得了曹寅夫人的喜爱,陪送了整套妆奁,替她选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但是那点玩意对于曹寅曹大人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何况傅鼐大人现在看似很风光,可是比起那位康熙爷的近臣曹寅大人来,那简直就是云壤之别,如果曹寅的夫人真的喜欢曹氏,又怎么会给她选了这么一门亲事,难道江南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么! 想来曹氏也不会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所以嬷嬷您就别担心了。 就算是曹氏真的会迁怒到我的头上,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将今的事情出去,她作为长史夫人,有着提醒我的职责在身,可是她不也是一直在旁陪着,从未提出过反对的意见。 而且我看曹氏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是聪明人,她就该明白出嫁从夫的道理,她为了要给她的族人出气,往我的头上泼污水,到时候弄得傅鼐大人被四爷厌弃,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没有好处的事情,怕是连我这样的傻子都不会做,何况是她呢!”完,尔芙还故作可爱的眨巴眨巴眼睛,以求大嬷嬷不要在揪着这个话题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八十七章 艰难的选择
sh_read();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但是大嬷嬷就是那么好忽悠的么? 别是尔芙这种儿科的转移话题的方式,便是当初乌拉那拉氏都没从大嬷嬷手里讨去便宜,所以注定尔芙会失败啦。 ? ? ? ` “主子,老奴的不单单是这一桩事情。 这次的事情就算您是考虑周全才做的,可是之前的事情呢? 老奴虽然不在房里,可是就算是身在庄子里,也听到了关于您的传闻,什么您恃宠生娇……什么您不顾尊卑,冒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什么您买凶伤人的话题,那真真是层出不穷。 嬷嬷只想真心诚意的劝您一句,为了您本身也好,为了几位主子也好,您不能在这样随波逐流下去了,您以为您是在求周全,其实只是让人觉得您软弱可欺罢了。 连庄子上这些个粗人都敢于议论您,您的威严何在呀! 好,就算您您不在乎这些…… 不过是谣言罢了,聪明人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古语,您也不记得了么,如今主子爷信任您,可是若是这样的法,一直在主子爷耳边响起,您觉得主子爷会一直这么坚信下去么? 您现在在府里,就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般,没有主子爷的维护,怕是连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奴仆都会欺负到您的头上,您可以您不在乎,那您忍心看着几位主子受人白眼么?” 大嬷嬷深知尔芙的主意有多正,心肠有多软,但是她却不得不旧话重提,将酒桌上的那些醉话,再一次复述了一遍。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以为又是做了一次无用功的时候,仿佛魂游外般的尔芙,居然答话了,这还是尔芙第一次仿佛接受了她的提议。“那嬷嬷你觉得我该如何才好?” “您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不论是在府内,还是府外。 从,在府里需要有眼线,这样才能让你更快的掌握府里生的每一件事。也许看似无所谓的事,可能就是陷害你的一步棋,只有掌握了府里的动向,你才能更好的应对、防范,那些伤害你,伤害几位主子的各种阴谋构陷。? ?? 往大了,您需要在府外培植自己的势力。 老奴知道您并不像让主子去争夺那些看似风光,实则是苦差事的权利,但是这是一条没有选择的路。 如今府里是只有这么几位主子,弘晖阿哥注定是要被排除在外的了。弘昀阿哥亦是不成气候,看似咱们弘轩阿哥胜券在握,可是您别忘记了,府里还有那位李氏,以后还有张氏、王氏等等与您分宠的人在。 主子爷正值壮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而您,恕老奴直言,色衰则爱弛,爱弛则恩绝,也许您觉得主子爷是真心待您。可是当数之不尽的美人儿竞相奉上,您这位昨日黄花,又有几分胜算。 既然主子爷未必能依靠,而弘轩阿哥的敌人又那么多。那您就需要早作打算,不光是为了夺得世子之位,更是一种有备无患,这样才有可能在失败之后,风光退场。 不但如此,弘轩阿哥就算是没了世子之位。也会封爵,但是七和九两位格格呢?两位格格自就是被您和主子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您忍心看到她们出嫁以后被婆母责难么? 那要如何免除这种风险,自然是需要两位格格有强势的母家。 也许您有主子爷这么一个亲王的阿玛在,谁敢欺辱两位格格,但是咱们大清朝的格格有多少,亲王有多少,郡王有多少,贝勒有多少? 子女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唯有您,才会全心全意的为孩子着想,并非老奴不相信主子爷,但是他到底是要差一些,所以只有您立起来了,主子们才会好……” 大嬷嬷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就算是四爷待她如家人,要是听见这番话,怕是也会恨得牙根痒痒,所以大嬷嬷能如此推心置腹的对尔芙出来这番话,可见尔芙做人还是蛮成功的,让她这么一位见多了腌臜事的老奴能对她如此不顾自身的真心对待。 “嬷嬷得甚是,但是您的这些,我也努力在做了呀。 我在外面有几处铺面,各个都可以是日进斗金,就算是有朝一日出现了你的那种情况,七她们手里也有不菲的嫁妆,总能好好过自己个儿的日子。” 尔芙的宅斗经验就没有增长过,更别提什么大局的掌控力了,她所有的行为,参考的不过就是她用来打时间看的那些宅斗、穿越而已,所以她做的事情,自然也是照着那些来的,努力赚钱,努力想要自立,本着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的原则,一直奔着一条死路跑到头,压根就忘记了“到底是,压根当不得真”的这点。? 自然她所有的举动,看在大嬷嬷眼里就是在做无用功。 果然,当尔芙完这话,大嬷嬷居然就这么有些突然的笑了,笑得尔芙都有些慌了,这才缓声道:“侧福晋,您该让老奴怎么呢!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早就将商人划拨到了最低一等上。 您看那些看似富甲一方的商人,他们哪个不是依仗着抱住了掌权者的大腿,才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当他们无衣食之忧,享富贵日子之后,他们哪个不是********的让家中子弟读书中举,求得甩掉商人这个头衔,连那些见识浅薄的地主,也知道博个耕读之家的好名声,怎么您会这么真呢? 与其是商人富甲下,依老奴看,那不如就是掌权者养肥的猪,只等着需要的时候就宰上一刀,您觉得以您和主子爷的地位,这些金钱能带给主子们什么呢?” 完。大嬷嬷就不再言语,耐心的等着尔芙消化掉她的这些话,因为她已经看出尔芙正在思考,而不是一味的逃避。这是个好现象,她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尔芙明白她的处境并不安全,甚至是十分危险。 在大嬷嬷看来,乌拉那拉氏的有意交好,绝非没有目的。 虽然现在看嫡福晋好似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但是她可是听四爷将已经过世的吴格格生下的阿哥交托给乌拉那拉氏养着,要是再让吴氏的孩子在玉牒上记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名下,那乌拉那拉氏为了她的亲生儿子弘晖能过得安稳、如意,很难保证她不会游四爷将这个才那么点点大的孩子立为世子。 毕竟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的,不是么! 虽那孩子又不是乌拉那拉氏亲生子,让那孩子成为世子,接掌雍亲王府的一切,也并非是将权利握在她乌拉那拉氏自己的手里,但是生恩不及养恩大。她又是那孩子名正言顺的嫡母,连四爷如此冷情的人都会如此善待她这样子的一个奶嬷嬷,更何况是乌拉那拉氏亲手带大的孩子呢! 尔芙被大嬷嬷一番话的有些懵,很是真的提出了个可能性基本为零的方案:“那如果我想办法让四爷提升商人的地位呢?” “提升商人的地位? 您要知道这事的困难程度,就算是主子爷会想法子达成您的希望,可是您要知道,主子和您要面对的敌人,本就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就算是商人地位再提升,难道还能过这个国家的皇亲国戚。这无疑是痴人梦。”大嬷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些直白的戳破了尔芙的幻想,冷声道。 被大嬷嬷打击得一塌糊涂的尔芙,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真。有些脸红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嬷嬷,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也知道的,我与娘家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淡淡的。虽与长姐和妃娘娘的关系亲近些,可是后/宫不得干政,那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她一个宫妃,也没办法给我太多的助力。 我的兄长就更不用了,我连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都想不出来,就算是他全心全意的帮助我和弘轩他们几个孩子,他的能力也很有限,最多也不过就是成为官居一品的都统罢了。” 完,尔芙就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她本人就是个短板,更何况队友也不给力,她真的是四面楚歌,尤其是听完了大嬷嬷分析的那些后,她觉得她能活到今就已经是老保佑了。 其实是尔芙一时间想岔了,走进了死胡同。 她所要面对的自然不是什么国家力量,那她并不需要太强大的力量,毕竟一个人是不可能对抗一个国家的,而且她也不是要与国家作对,她只是想要保护孩子们过得好,她只需要拉拢一拨人支持弘轩就好。 毕竟将来弘轩的起点很高,便如今的四爷一般,那最次最次,也是个王爷,如果弘轩肯努力去争取,就算是成为一代帝王,也并非是空谈。 当然,就算是弘轩不能成为皇帝,而她的敌人的孩子成为了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去针对弘轩和她,只要弘轩不是在失败后,还想着怎么夺位,那基本上就可以富贵安康的过完一辈子,她作为可能会出现的新皇帝的长辈,就算是那个新皇帝怎么看不爽她,她的敌人怎么想折腾她,也要顾忌着脸面,而她还有最后一条退路可走,那就是在宫妃年纪达到五十岁以后,便可以到自己个儿的儿子府里去住着了,到时候,那真是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所以只能尔芙的胆子很,抗压能力较低,才被大嬷嬷了几句,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思想恐慌。 这种恐慌来源于尔芙的不自信和对未来深深的恐惧感。 也许在尔芙的心底,她一直就不大相信那种长地久的爱情,一直都没有找准她在府里的位置和她已经拥有的巨大权力。 好在,她还有一个如指路明灯一般存在的强助力——大嬷嬷,大嬷嬷见尔芙流露出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道:“主子,您会不会将路走得太窄了?” “阿?”尔芙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这所的一切危险、困难,不是还没有出现么,您还有大把耳朵时间去准备、安排,比如您现在就可以多和您的娘家来往,还可以多多接触各府与您一般无二的侧福晋,再或者您还可以趁着每年年节的机会与旗下那些有前途的官员夫人拉拉关系等等,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大嬷嬷三两口喝光了尔芙替她倒的茶水,继续道。 好吧,大嬷嬷一番话,彻底给尔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她最不耐烦的事情,其实就是替她增加本钱的一条通达大路,她是府里有话语权的侧福晋,她是四爷心里头的一抹白月光,她大可以背靠着四爷的大树,拉拢一**的势力与她站在一条路上,但是为什么她就这么不想走这条路呢! 或者,她在明白了大嬷嬷的意思之后,第一反应担心四爷会不会就此疏远她……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又是一阵失神。 难道在她的心里,四爷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着自己,但是一直沉默许久,沉默地连大嬷嬷都有些着急了,她也没有想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亦或是,她已经想出了答案,却不愿意承认。 不错…… 在她的心里,四爷成为了她很重要的亲人,成为了她很在乎的爱人,她不愿意伤害爱人的心,不愿意让亲人失望,不愿意走上四爷可能会疏远她的路,哪怕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会成为最终的失败者。 大嬷嬷看着尔芙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了一句“这就是传中扶不起来的阿斗。” 即使是一条康达大路摆在她的眼前,她仍然是选择了放弃。 恨铁不成钢的大嬷嬷,虽然有些无奈尔芙这种没出息的选择,却也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着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遇到了这么一个奇葩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把他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 既然尔芙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大嬷嬷也就不想讨人嫌的再多什么了,笑着替尔芙续了杯茶,轻声道:“主子,您就当老奴今个儿真是是酒喝多了,的都是胡话吧,您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毕竟,主子爷是真心待您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八十八章 思考
sh_read(); ps 奉上今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嬷嬷的一番话,由浅至深,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套路,也没有遮遮掩掩的虚词,如醍醐灌顶般唤醒了尔芙的掩耳盗铃,所以就算是她有了些许主意,但是此时亦是三观碎裂成渣,正在迅速的刷新着世界观,陷入了沉默,整个人盯着房间的一点角落,连呼吸都仿佛放慢了许多。 “……”大嬷嬷深吸了口气,将手里一直捧着的茶碗,放在了炕桌上,眼泛慈爱之色的看了眼尔芙,轻手轻脚地掩上了西屋的房门,将西屋留给尔芙一个人。 既不想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又不想做俎上鱼肉,尔芙双手环膝地想了许久,一直到东屋响起了七和弘轩嬉戏的笑声,她终于扬起了头,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神色很是从容、镇定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彩,缓步走出了西屋。 这个午后,尔芙想了很多。 她不但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也回忆起了她当初经营那些铺面时的初心,她不是个贪财的人,也不大讲究吃穿戴,不过是想着为四爷近些绵薄之力,为子女留下一份不菲的积蓄而已。 如大嬷嬷所,商人地位底下是长久以来留下的弊端,难以更改。可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了大笔大笔的银子开路。这才站直腰杆去做自己个儿想做的事情。 堂堂亲王侧福晋,不以后,起码现在她就是掌权者的一员,站在了层层金字塔的顶端,有权有钱,的就是她现在,既然有了比其他人更强有力的靠山和权势。她又害怕什么呢? 雏鹰想要翱翔际就不能一味的龟缩在母亲的怀抱里,她不信她和四爷的孩子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第一桶金。以后的路,总要让他们自己走下去。 如今,她所要做的,只是好好的保护自己。 也许乌拉那拉氏并不可靠。但是她也未必就比乌拉那拉氏弱。不论别的,四爷是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不但冷情,且孤傲,作为一个帝王,他会允许他的后妃心里头算盘,但是却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借住其他的势力向他施压。 与其猛然无措地走上一条不熟悉的路,还不如就好好地在这条路上欣赏风景。做自己最熟悉的事情,努力增加自己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当然在增加自己在四爷心中分量的时候,也不能忘记让七、弘轩这几个豆包出来刷刷存在感。 男人靠实力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其实殊途同归,不过是手段不同罢了。 当然,也许有人权利放在别人手里,哪里比放在自己手里安心,要做自己的女王,而不是选择做一个靠男人成功的宠妃,可是那些征服世界失败的女人,又何尝不是输在了她没能征服住男人呢! 君不见历史长河,笑傲下的女人并不少。 打定主意的尔芙,可谓是一身轻松。 不过她也没有把大嬷嬷的话都当成耳边风,舆论是一种无形的利器,而一个好名声对于女人是很重要的,只要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那就是站在了不败之地。 所以以前她一直听之任之的一些事情,她就必须要注意起来了,绝对不能再任由别人往她的身上泼污水,就算是之前沾染上的不好名声,也要努力洗刷掉。 而要这个时代的言论,到底掌握在了什么人手里? 那自然是毫无疑问的读书人,手握笔杆子,舌绽莲花,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一个人踩到污泥之中,如被定在耻辱柱上的绝世大渣男陈世美,一出戏让一个人背上千古骂名,不论事实如何,可见这些文人是真真正正的杀人不用刀,而且还能让你遗臭万年,真真是比刑场上的刽子手还要凶残千万倍。 要如何让文人士子接受她这么个本就不是正统的妾室,尔芙也想出了个好办法,那就是兴建学堂,让更多人走进读书人的行列,士农工商,一个清流出身的官宦的一句话,便能顶上十个商人的拥护,不但效果好,而且她也不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只是要如何将兴建学堂这事过了明路,那还需要四爷的帮忙。 无他,试验点这个法最好。 自古以来,文兴之地就在江南、江浙那些富庶的地方,而京城虽然也是文兴昌隆,但是比起鱼米之乡等地,还是相差了许多,加之大量的八旗军士涌入京畿、直隶,更是让本就不算太昌隆的举行,显得更加的不济了。 倒不是八旗军士的脑袋瓜就是真的笨,一个打出生就拿着官家发放的米粮,如同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般的孩子,又怎么懂得什么叫寒窗苦读呢! 正因为得到的太容易,过得太顺遂,这些昔日的虎狼之师,最后成为连民兵都不如的存在,所以尔芙这也算是为了避免神州大地被战火侵袭,尽的一点点绵薄之力吧。 至于那些还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八旗劲旅,她也可以把那些可能不成熟,也可能太过理想化的从电视上看来的练兵技术推广开,免得这群八旗子弟,最终成为只知道提笼架鸟享乐的寄生虫。 理顺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尔芙也已经信步来到了东屋,看着正坐在炕上玩闹着的几个家伙儿和文等人,笑着拍了拍手。瞄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柔声道:“都歇息好了吧,额娘带你们钓鱼去。怎么样?” 别看弘轩和七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家子孙,要玩得东西,还真未必比长在乡野的孩子多,什么上树掏鸟、下水摸鱼,那绝对是听过没见过的事情,所以一听尔芙的话音一落,一向稳重如大人一般的弘轩就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的道:“钓鱼?” 尔芙在圆明园住着的时候,曾经钓过几次鱼,开始觉得这游戏没什么意思。又枯燥乏味,又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一整,也未必能钓上两条来。但是当亲手钓上一条鱼。看着鱼被拉出水面的刹那那种成功感袭来,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活动。 要不是在府里人多眼杂,她还真恨不得每都拿上一根鱼竿去花园的池塘旁,去多多练习下她的钓鱼技术,放松放松太过紧张的情绪和舒缓下心里的巨大压力。 今个儿来到庄子上,第一眼看到那条溪的时候,尔芙就打起了钓鱼的主意,只是现在气温不高。水边的气温就更低了些,所以才一直拖到了午后。阳光正好,气温最高的这段时间。 “对呀,咱们今个儿不是还在溪边踏青来的么,额娘可是瞧见那溪水清澈见底,里面有不少鱼儿,不正适合咱们去垂钓一番么?”尔芙抬手揉了揉弘轩滚得有些乱的脑袋瓜,接过了古筝手里拿着的梳子,一边替弘轩重新梳着头发,一边笑眯眯的道。 七这个豆包,一见尔芙替弘轩梳头,压根就没有顾上听尔芙了什么,只气得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杏核眼道:“额娘最偏心,只给他梳头发。” “……”被七怒目而视的尔芙,老脸一红,有些求救的看了眼旁边笑眯眯看热闹的大嬷嬷,暗暗砸了咂嘴。 这真不是她偏心,相比于弘轩,她绝对是更喜欢甜美可爱的七,但是她真心搞不来古代这种繁复的发髻,要是她真给七梳个包子头,那她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当然,也不是她不上进,她也曾跟着古筝、瑶琴,以及最是心灵手巧的大嬷嬷,很是认真的学过梳头发这手艺,但是她可能就是传中的手脚不协调的手残一族,她是真的没有学会,不但没学会,反而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到现在为止,西院大大的宫女、婢仆都已经知道她的这个缺点,好在她还会梳麻花辫,不然就连弘轩的头发,她也是碰都不敢碰的。 所幸这些婢仆都顾忌着她的脸面,并没有把这事传到两个家伙儿的耳朵里,可是就是因为七并不知道自家额娘动手能力极差的缺点,所以这么突然提出尔芙偏心的法,才弄得尔芙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好在大嬷嬷到底是心疼尔芙的,也可能是不想让尔芙在曹氏跟前丢脸,见尔芙面红耳赤的愣在那里,很快就挺身而出,替她解围的道:“嬷嬷许久没瞧见七格格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替格格梳头,难道格格是嫌弃嬷嬷的手艺?” 着,大嬷嬷这么大的年纪,还故意做出了个嘟着嘴生闷气、装可怜的表情,弄得七立马破功,眨巴着杏核眼,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抓着大嬷嬷的胳膊就开始撒娇了。 七才是个刚留头不久的丫头,梳得自然是最简单的两把头,压根谈不上什么手艺,估计连蕙儿那丫头都能梳得很好,可偏偏她就是做出了很认真的样子,手里捧着手把镜照了又照,一脸傲娇的挑眉道:“才不是呢,嬷嬷最好了,嬷嬷的梳头的手艺,更是没得。” “难得格格喜欢,那嬷嬷就安心了,嬷嬷还以为才离开格格不久,格格就已经将嬷嬷忘到了脑后呢!”大嬷嬷半真半假的着,将一支鎏金的簪子簪在了发髻的一侧,又心捋顺了缀着的一缕银丝坠子,这才扶着七坐到了炕边穿鞋,全过程不假人手,看得尔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大嬷嬷的年纪都赶上七的奶/奶辈了。 作为尔芙言传身教的好孩子,尔芙都脸红了,她自然更是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嬷嬷,额娘告诉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能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七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用嬷嬷帮忙了。” 完,七就趿拉着鞋子,跳到了地上,蹦蹦跳跳地躲到了窗边,自己个儿提上了鞋子,一脸“我很能干,快夸奖我”的表情,又一次凑到了大嬷嬷跟前。 大嬷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七比了个大拇指。 对于尔芙这种教育方法,大嬷嬷向来是不赞同的,在她看来,大人做大事,人做事,像七这样出身高贵的皇室格格,那就该是被人伺候着的,哪里需要自己个儿动手做这些粗活,但是当着曹氏和几个宫女、主子的面,她自然不好反驳了,只希望一会儿有机会和尔芙道道这事。 “真是个惹祸的磨人妖精。”尔芙看着大嬷嬷满脸不赞同的表情,怎么不知道大嬷嬷又要开始教了,不禁有些郁闷的瞥了眼还傲娇着求表扬的七,心里叹气道。 她是真的不明白这自己个儿穿衣服,那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要知道她在现代的时候,对清朝的末代皇帝溥仪,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在战/俘/监/狱连穿鞋都不会自己个儿穿的这件事,为了不让自家孩子成为生活白痴,她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将两个孩子都培养得这么独/立,可是怎么就不能让大嬷嬷同意她的做法呢! 好愁人…… 不过这种烦恼,总归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眨眼就被尔芙丢到了脑后,当她看着七和弘轩、方方、圆圆都重新洗漱好,排成排地站在自己个儿跟前,尔芙瞬间就满足了,直觉得自己个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出发。”尔芙拉着一伙儿豆包笑笑的等着护卫那边安排好了钓鱼要用的鱼竿、鱼饵等玩意,手一挥,如导游一般的将手里的帕子当红旗似的举在手里,朗声道。 溪边,之前用来用过的毡毯,这会儿已经被铺在了收拾平整的一片河滩上,上头还支着遮阳用的大伞,几张并排摆列开的鼓凳旁,各布置着一个的青竹架子,摆放着温度合适的花果茶、点心,以及鱼饵、帕子等细碎玩意,简直是体贴到了极点,这要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vip享受。 “嬷嬷,您也一块玩会儿吧!”着,尔芙就招呼着古筝去找护卫要竹竿和鼓凳这些玩意,指着一旁空着的毡毯位置,笑眯眯的眨巴着眼睛。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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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第四百八十九章 清风微微,绿草青青…… 尔芙领着一众豆包儿在溪边折腾了半,鱼篓都装了大半下,这才意犹未尽地告辞了大嬷嬷,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色微沉,便回到了四爷府里。 “今个儿辛苦了曹夫人了,这点礼物,还请收下。”尔芙洗了洗手,又擦了把脸,拎着裙摆,坐在了罗汉床上,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个大食盒,朗声道。 曹氏闻言,瞄了眼那个精致的描金红木大食盒,眼角闪过一丝阴霾,起身行礼,轻声道:“侧福晋客气,妾身能陪着您出去走走,便已经是大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要您的赏赐呢!” 尔芙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曹氏坐着话就是,“算不得什么赏赐。想来曹夫人也听我手下有个不错的酒楼了吧,这就是几道百味居的菜。我这是礼物,其实也是我也是有着私心的,想借着你的舌头给尝尝。” 曹氏虽然是深闺女眷,但是也早就听过百味居的大名气,一直想着要去尝尝,不过傅鼐大人实在是太忙了,她一个女子又不好一个人去酒楼,也就这么拖了下来,正合计着等哪家里摆宴,在着人请来百味居的大厨,好好操办几桌子席面过过瘾。 尔芙这送的礼物,确实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却是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的。 为自己个这点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曹氏,浅浅一笑。低声道:“妾身惭愧,百味居名满京师,侧福晋您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需要妾身来给您试菜呢!” “那又不是我的厨房,要是尽可着我的口味,怕是大部分人都吃不惯了。”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着道,“菜还是要趁热吃,再你家里的事情也不少,我就不多留你在府里了。改再请你过来话吧!” 完就仿佛赶人似的站起了身子。 曹氏又连连了好些个客气话,这才招呼着随她来的丫鬟拎着大食盒,坐着尔芙的软轿。离开了四爷府。 送走了曹氏,尔芙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换上了一身标准的满人贵妇装束,一袭大襟旗装。梳着高高的架子头。摇着手绢就去了正院。 倒不是尔芙愿意讲这些虚礼,而是要想刷洗她的名声,必须从一点点事做起,要是她就这么不蔫声不蔫语的回了府就洗漱歇下,明个儿就得有人她恃宠生娇,连正院嫡福晋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她就只好折腾自己个儿了。 不过虽然她折腾了自己个儿。却是实在舍不得折腾闹腾了一整的孩子们了,交代家伙儿们早些歇下。明个儿早起跟她一块过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也就算了。 还真别,尔芙大概是之前真的太过疏忽规矩这事了,她到正院送还对牌,连乌拉那拉氏都是一脸的惊讶,那模样就好像是活见鬼了一般。 对此,尔芙又是一阵心虚。 她这之前是得多么的大大咧咧,居然疏忽了遵守大多数人共同定下的这种流传数代的规则…… 要知道满人入关百年,为了不引起那些抱着祖宗规矩不撒手的汉人的排斥,********的要汉化,从康熙老爷子那若干个儿子的名字就能看出一二分,更别提之后几朝的皇子的名字了,顺治、康熙两位老爷子更是一直想着怎么融合满汉,希望能让两个不论是习惯、风俗都不尽相同的民族,能和平共处在这片丰茂、优渥的土地上。 不过就算是如此,一些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法的老顽固,那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想要反清复明,把他们这些个粗人赶回到关外去。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康熙老爷子一面数次南巡的在那些文人举子跟前刷存在感、刷好感,一面拉拢着强有力的盟友,号称拥有黄金血脉的草原蒙古铁骑的同时,还不忘敦促着满洲八旗的子孙学汉人的规矩,连深宫里的嫔妃册封位分都是遵着前朝的规矩来。 这些规矩,不单单是一种规矩了,还是一种面子工程,让那些个觉得满人粗鄙的汉人看看,我们也是同样能做到这么守规矩的,只是像尔芙、乌拉那拉氏这样子出身八旗铁骑的贵女,对于规矩真心不大放在心上,而且尔芙还是个冒牌货,也就是在选秀前突击了那么几,这些年过去,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加之,身边没有个合格的人提醒,本就懒怠的尔芙就更不太把这些规矩放在心上了,顶多就是能过得去面子情,不至于当着人落乌拉那拉氏的面子罢了。 虽乌拉那拉氏与她一般出身满洲老姓,规矩学得也是一般,但是绝对比尔芙这个盗版货要看重的多,更何况允许妾室出府,这也算得上是乌拉那拉氏的一项权利。 别看尔芙如今正是风光的时候,可是到底是水面上的浮萍,一场激流就能要了她的命,偏偏她还疏忽了这些最能刷好感的事情,以为这些面子活都是些个事,大家伙儿也该都能理解,可是却是时时刻刻的往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钉钉子,也亏得她醒悟得比较早,或者是大嬷嬷提醒地及时,要是等到裂痕产生了,那真真是旁人的一句话就可能撕碎了她和乌拉那拉氏本就不算坚固的同盟啦。 这绝对不是尔芙危言耸听、胆甚微,实在是在看到乌拉那拉氏满脸震惊、诧异时的第一反应,这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就算乌拉那拉氏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也很难控制好细的面部表情。 尔芙很快整理好了思绪,露出了一抹羞愧的笑容。微微颔首一礼,低声道:“福晋,瞧您又打趣妾身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有这样的规矩,妾身自然该遵守,要是仗着福晋心疼就含糊过去,人人都学着这个样子,这府里不就乱了。”完就让古筝将锦盒装着的对牌,送到了福嬷嬷的手里。 乌拉那拉氏倒是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摆了摆手就让福嬷嬷将锦盒送到了内室里,起了各府侧福晋来府听戏的事情,有些好奇的看了眼愣神的尔芙。声道:“妹妹该不会是嫌麻烦,所以才急吼吼地躲出府去了吧?” 尔芙是真不知道李氏宴请各府侧福晋的事情,或者是有丫鬟和她了,她并没有在意。所以听乌拉那拉氏起这事。不禁有些惊讶,一时间愣住了,“这事,妾身实在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各府的侧福晋都过来了,妾身哪好这么偷懒呢!” “你呀,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 你八成就是懒得应酬她们。这才出去的,还找了个要出府踏青的由头。不过既然你不与园艺承认,我也不会追问你。”乌拉那拉氏着就抬起了手,将尔芙要解释的话,一股脑的堵在了嗓子眼里,继续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给你提个醒,那就是李侧福晋的心不呀,居然才刚顶替了李氏的位置就已经安排起了后路。” 随即就三言两语将曲遥闹出的那点乱子了。 当然,乌拉那拉氏的时候,绝对是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顶多就是觉得利用这件事落了李侧福晋的面子,心里头痛快极了,想要找个人分享一二罢了。 可是这话落在尔芙耳朵里,那简直就如晴霹雳一般。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处荒凉的院里住着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但是尔芙却从荿格格的嘴里,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按,那女子是府里养着的戏班子里的一个模样、身段都不错的旦角,就算是不懂太细节的规矩,可是也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行为来,窥探嫡福晋的私隐,那绝对是能要人命的事情,何况她连个正经的包衣奴才的身份都比不上,不过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可以她这种莽撞的行为就是拿命在胡闹。 所以能做出这样子胡闹行为的人,只有三种人。 要不就是背负着巨大冤屈的苦命人,想要撞到那个贵人儿门上,为她伸冤做主,不过从曲遥被李氏养了这么久,也没个什么奇怪的动静来看,基本上,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那第二种可能就是捏着什么不靠谱的线索,想要博个好出路的傻子,可是这也不大现实,连路线都没有摸清楚就往外闯的憨货,哪可能被李氏好好藏起来呢,大概直接就被李氏推出来做炮灰,或者是炸弹式袭击的害尔芙一把了。 排除了以上两种可能,那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尔芙就觉得老爷玩她——糊里糊涂的穿越女,绝对是终极大杀器,全部都是自带主角不死光环的恐怖存在,沾着伤碰着死,没有任何意外可言。 至于为什么尔芙不觉得自己是主角,那只能她已经学聪明了,早就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代过来了,深刻地认识到了阶级地位的差别,也明白这些从接受经营教育的皇子就不可能有什么一见钟情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存在,那些能玩弄帝王于手心的女人都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心计有心计的,什么傻白甜的女主,只能存在在偶像剧里了。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所以尔芙从来没有想要为四爷出谋划策的想法,一来是因为她没那份心计,二来是历史都是胜利者编写的,难保全都真实,三来自然是她该怎么解释那些可能发生的未来式呢…… 在细数自己的优缺之后,她选择了做个女人。 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冒冒失失的穿越女,很可能会不知高地厚的闹出不少乱子来,也亏得有乌拉那拉氏拦住了这个冒失的穿越女,要真是让她见到了四爷的面,谁敢保证女主光环下的她,不能让四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要是她是纯纯的四爷党还好,万一是八爷党的脑残粉呢? 电视里塑造的那些温如如玉的八爷形象,那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想到这里,尔芙在心里连道了三个“庆幸”,差点就要叩谢恩了,扭头对着一脸鄙夷笑容的乌拉那拉氏,心翼翼的问道:“福嬷嬷没问问那人是怎么学的规矩,怎么能做出这么冒失的事情,总不会是李氏特地让她来闹笑话的吧?” “怎么没问呢!”被尔芙这么一问,乌拉那拉氏也打开了话匣子,嗤鼻一笑,轻声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那丫头,模样是不错,清秀有余,娇媚不俗,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但是那性子真是比咱们府里的二格格茉雅琦还差呢! 要不是我知道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还真当是哪个勋贵家的娇女呢!” “看样子,那人闹出不少笑话呀!” 尔芙面上含笑的应着,心里却是一凛,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般,这就是个无知者无畏的白穿越女,还不如她这个同样白的穿越女前辈呢,起码她还知道装着些,不与时代背景下的阶级层次做斗争呢! 乌拉那拉氏正着话,去内室里存放锦盒的福嬷嬷也出来了,乌拉那拉氏一招手,笑着道:“和你瓜尔佳主子那人是怎么的吧,就当是个乐子听吧,真不知道李氏是怎么想着找了这么个人,难道是打算着当个玩意儿给爷去解闷!” 话到最后,乌拉那拉氏已经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和鄙夷。 对此,尔芙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了一句“时代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自然性情不会和你们这些古代的女人一样了”,便含笑听福嬷嬷讲述她今一与曲遥逗闷子的过程了。 ——原来,福嬷嬷将曲遥押着往花厅那边走了一趟就打算把她丢回柴房里,等李氏过来领人了,谁知道她还没等走到厨房去看看点心就听见曲遥在柴房里破口大骂的动静。 要不,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遇见。 作为第一次看到这样‘勇敢’的人物,福嬷嬷起了一丝好奇之心,站在柴房门口停了一刻钟,就真的听不下去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章 活久见(2)
sh_read(); 第四百九十章 为什么听不下去了? 那自然是因为这个新手穿越女太嚣张了,初时她骂骂像福嬷嬷这样的仆妇,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奔着四爷这块金疙瘩来的,自然是看不起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下人,可是她后来就骂得有些出格了。????` 许是见一直没人搭理她,她居然骂起了府里的主子。 上到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两位侧福晋瓜尔佳氏和李氏,下到府里的新宠荿格格,那覆盖面之广,骂得那叫一个花花,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可能是历史上乾隆的亲娘钮祜禄氏。 不过有了乌拉那拉氏等三位大佛在前头,福嬷嬷哪会注意这点芝麻绿豆的事,直接一把推开了守门的两个粗使婆子,踹开门就冲到了曲遥的跟前,抬起蒲扇似的大手,左右开弓,扇了足足十五六个耳光,直扇得曲遥那张白嫩嫩的脸,肿成了猪头样,这才气呼呼地停了手。 俗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福嬷嬷以为她这样绝对会吓住了曲遥,却不想人家也是个胆子大的,如话本子里那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梁山好汉一般,冲着福嬷嬷气得通红的老脸就啐了一口混了血的唾沫,形同疯妇般的仰大笑着,嘶吼道:“老虔婆,姑奶奶是瞧你活腻歪了,居然敢跟姑奶奶动手,等姑奶奶见到了四爷,看不让他扒了你的皮。” 对此,福嬷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别她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就算是有朝一日,她真的得幸伺候在四爷身边,如瓜尔佳氏般荣宠不衰,这内宅里的琐事,还是归乌拉那拉氏统领。 当然,福嬷嬷也不是全无脑子,打她动手之前,便已经将退路都想好啦。 这男女之事。本就是个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事情,谁知道四爷会不会就真的看上这么个粗鄙的女子,为了不给乌拉那拉氏惹麻烦,福嬷嬷冷眼看着曲遥跳着脚谩骂了一会儿。才一脸鄙夷的掏了掏耳朵,嗤笑着道:“您真是好大的脸面,就算您把这事闹到咱们主子爷跟前去,您当我会怕了您呀,您肆意谩骂嫡福晋、侧福晋的事情。这往了,是您不懂规矩,往大了,您就是忤逆犯上。 怎么着,还真当身边跟个丫鬟,你就成主子啦。 到底,你连府里的粗使宫女都比不上,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咱们主子仁慈,不稀罕和你计较。??不然就冲着你做出来的事情,当场被拉出府去卖了,也绝对不会有人敢阻拦一句。” 完,福嬷嬷就直接一甩袖摆,嘱咐守门婆子仔细守着,找乌拉那拉氏回禀去了。 ———— 尔芙听着福嬷嬷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亲眼看着这一幕生一般,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啦,这新货穿越者,已然不是太过狂妄。而是压根就没长脑子好咩! 就算是她不了解历史,不了解皇权至上时代的阴暗面,铺盖地般席卷了无数收视率的某嬛传,总该看过吧。瞧瞧被雍正爷捧在手心里的嬛嬛,那么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美人都要隐忍多年,你一个连四爷面都没见到的人物,居然还敢骂乌拉那拉氏,你是忘记了某嬛传里那个心狠手辣的皇后是终极bss这事了咩! 尔芙一脸‘我好怕怕’的拍着胸脯,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这人也忒大胆了!” “那侧福晋是不知道她后来干的事情呢!”福嬷嬷正在劲头上,笑着矮了矮身,一脸“您还没有听到重头戏”的无奈表情,接茬道,“那个流苏(曲遥)在老奴走了之后,不但没将老奴的话听在心里,反而闹得更夸张了,居然趁着丫鬟进去送饭的时候,摔了个粗瓷碗,拿着碎瓷片子闹起了自残的事情,也就是守门婆子反应快,不然还真就让她玷污了咱们主子的地方了。” 完,福嬷嬷又一脸鄙夷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尔芙绝对不相信一个抱着某种目的的人会轻易伤害自己,哪怕这个人是和她一样的穿越女。 完,尔芙就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想要从乌拉那拉氏的脸上,看出个端倪来。 察觉到她好奇的眼神,不等乌拉那拉氏出言,福嬷嬷就先行解开了尔芙的疑惑,竖着大拇指,笑着答道:“侧福晋,您这次猜对了,那人就是摆摆样子,想要吓唬人罢了。 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婆子都是咱们院子里抬轿的大力婆子,直接就上前夺下了她手里的碎瓷片子,还让丫鬟来给老奴送信,结果没等丫鬟出门,她就已经撒泼打滚地闹起来了,还口口声声叫嚷着什么人人生来平等那些个不着边际的胡话……” 得,这次不需要尔芙亲自去验证,她便确认那个叫流苏的戏子,定然是个童叟无欺的穿越女了,也只有穿越女才会嚷嚷这样子的话了。 “看样子,这个戏子还真是个麻烦了。????`”尔芙压下心里头的震惊,看着乌拉那拉氏满眼不喜的神色,生怕乌拉那拉氏一着急就背地里灭了这么个祸根,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刻意压低了声音,试探着,“不知道福晋打算怎么处置她呀?毕竟人是李氏寻来献给四爷的,咱们不好背地里就这么打了她吧?” 乌拉那拉氏闻言,并没有多想,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笑着道:“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我还不至于乱了章法,既然是李氏的人,我自然是要让李氏把人领回去了。” “要是这样,妾身还真是很好奇李侧福晋到时候会是怎样个反应了!”尔芙的松了口气,也一脸坏笑的道。 完,便起了她今个儿去庄子上踏青生的琐事,让乌拉那拉氏不至于一直惦记着后院里那个祸害。 府外的自有空气,绝对是每个住在深闺女眷最向往的。 尤其尔芙还得很仔细,着重描画了那些美好的景色,引得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该放下府里这些个琐碎事,也出去走走。 不过。不等她太多想,院子里就响起了阵阵铜锣声。 “这是怎么了?”听着房间外有些嘈杂的声音,乌拉那拉氏拧着眉头,冷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福嬷嬷不敢怠慢。忙走了出去。 只片刻工夫,往日素来是笑脸迎人的福嬷嬷就沉着脸回来了,不等乌拉那拉氏问就行了个礼,急声道:“主子,那个戏子好狠的心思。居然把柴房点了,这会儿您听见的动静,正是琦香她们领着人灭火的动静! 依老奴看,虽然火势不大,一会儿就能灭了,但是院子里乱哄哄的,您看您是不是先到跨眼里避避,也免得被人冲撞了您和侧福晋……” “真真是好大的胆子!”乌拉那拉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如怒目金刚一般的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站起了身子,单手一挥,将身边摆放的茶碗、攒盒等东西,统统摔到了地上,冷声暴喝道,“本福晋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我倒要好好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放火烧我的正院。”完。乌拉那拉氏又转头看了眼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气地请尔芙回自己个儿的院子回去歇着。 尔芙哪会错过这样的大场面,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百分之八十可以确定为穿越者的存在。万一那人犯浑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呢,忙矮身行了个福礼,低声道:“福晋,若是您不嫌弃妾身鲁钝,妾身也想去会会这人。” “那就一块去瞧瞧吧!”乌拉那拉氏闻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一脸阴沉的道,完也不理会福嬷嬷满是不赞同的表情,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此时,本该肃静、安宁的正院,早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伴随着柴房里堆积的木柴、红箩炭等杂物燃烧所挥出的难闻味道,乌拉那拉氏黑着张脸,一马当先地绕过了回廊,直奔着井亭旁边的柴房。 尔芙看着一个个端着铜盆、木桶等装满水家伙式儿的宫女、太监,如鱼贯般来来回回的进出着,最终将注意力落在了厨房门口被捆成粽子样的一个打扮成太监模样的女子身上。 瞧着那人太监袍下隆起的胸脯,尔芙真是不知道该是电视剧害人不浅,还是该这人智商成问题,难道这人看电视剧的时候就没吐槽过那些坑爹的男扮女装是多么多么的掩耳盗铃,怎么这人还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你就是那个叫流苏的戏子吧?”乌拉那拉氏在尔芙上下打量曲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满脸沾满了灰黑色灰烬的人物,几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冷声问道。 “正是你姑/奶/奶我,你想把我怎么的?”曲遥虽然看出乌拉那拉氏的衣着、装束很是华丽,但是也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梗着脖子,努力想要做出平等对话的姿态,傲然回答道。 只是她那身脏兮兮的太监袍,还有早已经散成鸟窝的辫,以及那张黢黑的脸,怎么装腔作势的摆姿态,皆显露出了些许色厉内荏的意思。 “好呀,真是好大的威风。”乌拉那拉氏压根不理会她那副如泼皮地痞撒泼打滚的样子,冷冷一笑,轻声嘟哝了一句,转头就吩咐福嬷嬷去东院把李氏叫过来。 毕竟身份的差异摆在那里,要是乌拉那拉氏真的和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计较,那才是真真丢了自己个儿的脸面,所以乌拉那拉氏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想要捧她上位的李氏身上。 可怜李氏身心俱疲地将来府的侧福晋,一一妥善的送上了各自的马车,才刚回到东院,换下了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和头上压死人的饰,正准备去净室里好好泡个澡歇歇乏,便收到了正院闹出乱子的事情。 李氏还不知道是她想要送到四爷床上的曲遥闹出的这些事情,猛然收到正院那边闹出乱子的消息,虽然她已经很累了,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还是亲手从妆匣里取出了一支鎏金簪子赏人,打了来传信的宫女。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活该,让她乌拉那拉氏总是标榜她的贤良淑德,这会儿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自己个儿治家有方。”打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女,李氏终于不用在压抑她想要爆笑的冲动,只觉得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翘站在窗边,看着正院的方向,嗤笑着道。 相比于李氏的盲目乐观,琉璃是知道福嬷嬷拿下了李氏安排在府里的流苏这事的,所以一听宫女传过来的消息,这心里就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主子,奴婢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虽如今正是春风乍起的时候,但是您也正院主子福晋是个顶心的人,怎么会这么疏忽,哪里会让人闹出这样的事情呢!” “甭管怎么着,这事不管我的事情,我今个儿可是一整都在应酬来府赴宴的宾客们。”李侧福晋闻言,脸上一沉,低声道,随即又让琉璃出去去给院门落锁,点数院子里伺候的婢仆,免得有人趁机往她身上泼脏水。 交代完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子,才走出门的琉璃就哭丧着脸,回到了她的身边,“主子,主子福晋让福嬷嬷来给您传信,是让您过去话呢!”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乌拉那拉氏是一时都不想让我清闲、痛快啦。”李氏自认这事与她无关,那绝对是理直气壮,所以不等琉璃完,便已经一把摔了手里头的茶碗,气冲冲地对着房门口咒骂着。 “主子,奴婢听福嬷嬷那意思,这事好像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纵火那人正是您安顿在府里的流苏。”琉璃心地窥了眼李氏不大好的脸色,上前一步,拦下了李氏还没有完的话,声提醒道。 “什么流苏?”李氏闻言,有些心虚的反问道。 “就是之前您交代柔兰照料的那个戏子。 您在花厅的时候,福嬷嬷就曾经押着那人去过花厅一趟,奴婢担心这事闹出来,对您的声誉不好,所以尽了好话,这才将福嬷嬷劝了回去,本想着等主子得闲了再回禀您的,谁知道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奴婢便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琉璃哭丧着脸,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李氏跟前,哽咽着道。 “你……”听到这里,李氏心里的那些幸灾乐祸的心思,早就跑不见了,只有满满的恐惧和不安,瞪着请罪状的琉璃,连句话都不出来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一章 剧情大婶发威(1)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一章 虽然琉璃得隐晦,但是李氏还是听出了画外音,看样子惹出事端的就是那个她当成秘密武器的流苏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请福嬷嬷去厢房饮茶,让柔兰过来见我。”完,对着琉璃摆了摆手,快步往内室里走去换衣裳去了。 厢房里,福嬷嬷抿了口热茶,看了眼赔笑的琉璃,低声道:“不知道侧福晋还要让老奴等多久呀,主子那边还等着老奴给回话呢!” “嬷嬷,您多担待些。 主子刚换了衣裳打算歇下,这会儿正梳妆呢!”琉璃矮了矮身,笑着将一张二十两见票即兑的银票,塞到了福嬷嬷的手里,很是客气的道。 “别别别…… 你这是做什么,老奴就是给主子过来传话的,可担待不起。”完,福嬷嬷就将银票塞回到了琉璃手里,冷冷地斜了一眼琉璃,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琉璃虽然是大李氏留在李氏身边的眼线,但是为了让主子安排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她还是不得不为李氏周全着,膝盖一软就跪在了福嬷嬷跟前,拉扯着福嬷嬷的袍摆,语气恳切地道:“嬷嬷,您就看在奴婢求您的份上,略微等等吧,主子那边真的正在梳妆呢,很快就过来了,保管误不了您的差事。 您您就自己个儿回去给主子福晋复命,您也不好交差不是。”完。琉璃就连连磕了几个头,直磕得眼冒金星,这才停下了动作。 福嬷嬷是要回去给乌拉那拉氏复命。其实也就是想要下下李氏的脸面,倒是并没有想要就这么回去,就如琉璃的一般,乌拉那拉氏这次是动了大气了,要是就她自己个儿这么回去,虽是坑了李氏,能让乌拉那拉氏有更大的借口发难。但是她也真是交不了差事,兴许还会把自己个儿也坑里。 就算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忠仆,但是她也没忠心到牺牲自己个儿的份上。尤其是这种明显李氏不占理的时候,再加上琉璃一直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她要是想走,也不是太容易。脸面上也不好看。便没有再继续和琉璃拉扯,故意装作气得不想话的样子,一下子就坐在了官帽椅上,瞪着眼睛,盯着房门口的方向。 又等了约十分钟左右,就在琉璃跪得膝盖都痛了的时候,李氏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出现在了福嬷嬷跟前。“嬷嬷的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躁。” “侧福晋吉祥。 这事不是老奴脾气急躁。实在是这事太着急了,要是侧福晋这边准备妥当了,那就和老奴抓紧走一趟吧。”福嬷嬷笑着一欠身,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声道。 李氏也知道这次闹出的事情太大,拖是拖不过去的,也没有再旁的,笑着虚扶了一把福嬷嬷,就这么带着琉璃,跟着福嬷嬷往正院去了。 ———— 正院里,柴房的火虽然熄灭了,但是那股子刺鼻的味道,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了,就算是上房里已经点燃了熏香去味,尔芙还觉得那股味道就萦绕在鼻尖上。 “福嬷嬷这差事办的不错,让她去请侧福晋过来话,这么久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真大了。”乌拉那拉氏坐着斜了一眼曲遥,对着尔芙挤出了一抹笑容,低声道。 尔芙闻言,只觉得头发都竖起了,那股子隐隐的杀气,连她都感觉到了,而纵火的曲遥,也就是冒充流苏的穿越女,却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许是跪得有些累了,居然还就那么跌坐在了地上,伸手揉着膝盖和大腿,嘟嘟囔囔地不知着什么玩意儿。 正当尔芙担心乌拉那拉氏压不住火打人的时候,福嬷嬷带着李侧福晋过来了。 “你这差事当得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骑着蜗牛去的呢!”乌拉那拉氏沉着脸看了眼福嬷嬷和俯身见礼的李氏,怒极反笑的冷声揶揄道。 福嬷嬷闻声,脸色一变,也顾不上研究乌拉那拉氏是真的迁怒了她,还是故意要给李侧福晋下马威,噌的一下子,本就矮身见礼的姿势又低了两分,基本上就算是缩成一团了,恭声道:“老奴知罪,还请主子宽恕。” “行了,你这把岁数也不容易,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个儿身侧的位置,示意福嬷嬷站过来。 福嬷嬷不敢怠慢,又是一矮身,这才低着头、弓着腰,踏着碎步,一溜烟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的位置站定,乌拉那拉氏见状,哼了一声,收回了眼神,扭头看了眼还拘着礼的李氏,冷笑着道:“李侧福晋,瞧瞧这人你认识不?” “回福晋的话,妾身认识。”李氏不敢含糊,拧着眉头,恭声答道。 “好! 那本福晋再问你,这人纵火烧毁本福晋正院的柴房,可是你吩咐的?”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 李氏听完,被骇得不轻,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福晋,此事绝对是误会。 此人虽然是妾身的人,但是她做出的事情,绝对不是妾身吩咐的,请福晋明鉴。” “本福晋素来知道李侧福晋能言善辩,若是她做的事情不是你吩咐的,那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犯下如此大错,连丝毫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乌拉那拉氏这肚子里满是邪火,她也知道李氏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但是还是把这火头洒在了李氏的身上,抬手指着正在低头揉腿的曲遥,冷声喝问道。 李氏深吸了口气。将肚子里的委屈压在了心底,又福了福身子,将姿态摆得更低了些。恭声答道:“福晋教训的是,但是此人犯下的大错,当真与妾身没有半点干系。” “那你她是如何敢做下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乌拉那拉氏嗤鼻一笑,接茬道。 事到如今,李氏知道她是保不住这个女人了,而且她也不想保下这么个没有脑子的人给自己个儿继续添堵了。 来,也得亏今出了这事。不然等她把这人送到了四爷跟前,这人再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她怕是就真的玩完了。 心中满是侥幸的李氏。脑筋飞速旋转,很快就想出了办法,忙又矮身行了个礼,眼泛泪光的哽咽道:“回福晋的话。妾身以为这人敢做出这么忤逆犯上的恶事。想来定然是那些想要嫉妒咱们姐妹间关系和睦、融洽的人安排的,只怪妾身太过鲁钝,居然到此时才想出个中细节。 也亏得福晋发现的早,不然若是等她设下毒计,那后果不堪设想阿!”到最后,李氏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以显示自己个儿后悔不已的心情。 尔芙在一旁,只觉得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瞧瞧人家那演技。再瞧瞧人家的那句话,该怎么呢! 那就是你明知道人家的是假的。但是你还不出辩驳的话,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连乌拉那拉氏自己个儿都不相信李氏会让人做出放火烧院子这样的傻事。 李氏这话完,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阿,李侧福晋这话的真漂亮。 若是这府里出了事都往你所的借口上推,怕是这府里就乱了吧!”不过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就是宅斗里的精英,一句话就戳破了李氏看似严丝合缝的借口,冷冷的看着李氏,唇角还勾着一抹鄙夷的浅笑。 李氏也不是个软脚虾,耐心的等乌拉那拉氏完,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叩首道:“妾身不敢,实在是妾身觉得这人真的有问题。” “好啦……” 正当乌拉那拉氏暴喝一声,打算给李氏个教训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点算损失的琦香,快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低声道:“主子,主子爷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琦香,反问道:“什么?” 琦香矮了矮身,轻声解释道:“主子,主子爷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过了二门了,正往您这边来呢!” “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抓紧出去迎接四爷回府。”乌拉那拉氏这次反应了过来,招呼着福嬷嬷吩咐了一句,扭头对着尔芙和李氏露出了一抹不算和煦的笑容,起身就往外走去。 尔芙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扶了把跪麻了双腿的李氏,一块往外走去,至于琉璃这个宫女那自然只能忍着腿上的不适应,一步一挪着跟了出去。 要四爷这真是腿长任性,走路的速度踩了风火轮一般。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人刚走到院门口,还没来得及整理下妆容就看见四爷领着气喘吁吁的苏培盛来到了院门口,忙俯身见礼道:“妾身请四爷安。” “快快起身,爷听你院子里走水了,可伤着哪里了?”四爷忙扶了一把乌拉那拉氏,又对着跟着他过来的苏培盛和张德胜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上前分别扶起了尔芙和李氏,低声问道。 “劳爷惦记了。 其实就是后院柴房起了点火星,很快就熄灭了,只是这院子里的味道不大好闻,不如咱们还是进房间里话吧。”乌拉那拉氏腼腆的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和四爷秀恩爱,微微侧了侧身子,躲过了四爷的大手,低头答道。 四爷也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羞红的耳尖,笑着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地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就在乌拉那拉氏松了口气,想要跟进去的时候,便听见院子里爆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声,当即吓了个哆嗦。 走在前头的四爷,自然也听见了,只不过他最近正在刑部轮值,见惯了黑牢里的惨状,虽然也觉得刺耳,却并没有失态。 反倒是苏培盛这个大太监,因为正低着头专心给四爷引路,猛然听见这声音,就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立马瞪大了双眼,顶着瓜皮帽儿的脑袋瓜儿就钟摆一般左摇右摆的扫视着,仿佛要找出声音的来源一般。 哪成想,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落后一步的尔芙,最先看到了正在回廊上和福嬷嬷玩捉迷藏的曲遥,拧着眉头,喝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主子爷、主子、两位侧福晋,这贱婢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福嬷嬷很是无奈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刚要抬头话就看见四爷正黑着脸瞪着她,这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回廊上,磕磕巴巴地答道。 “这人是怎么回事?”四爷拧着眉毛,抬手一指,冷声问道。 不等福嬷嬷回话,刚刚还如泼妇、疯狗一般的曲遥,便如变了个人一般伸手敛了敛头发,又扯着袖摆擦了把脸,行了个不大标准的万福礼,嗲声嗲气的道:“奴家流苏见过四爷,您吉祥!” 四爷顺着声音看去,看了眼曲遥。 只见曲遥黢黑着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渍,头发一缕缕打着绺儿,看起来就像是油渍麻花的破布一样,身上沾满了灰黑色的污渍,差点就看不出衣裳的本色,很是狼狈的样子,偏还做出一副女儿姿态,这心里头就不禁有些泛恶心了,忙扭过头,避开了曲遥“含情脉脉”的眼神,对着跪着打哆嗦的福嬷嬷,冷声问道:“本王没有问你,福嬷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子爷容禀,此人本是府中养着的戏班子里的一个旦角……”福嬷嬷三言两语的将今个儿曲遥做出的种种事情,交代了个清楚,便又是一叩首,躲开了四爷浸着冰碴子的眼神。 四爷听完福嬷嬷的话,不禁有些心疼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同时也不喜的看了眼惹出这些麻烦事的李氏,扭头对着福嬷嬷道:“如此胆大妄为的贱婢,只管打发了就是,怎么还让她在这胡闹。” “爷,这事不怪福嬷嬷办事不利落,实在是这人是李妹妹的人,妾身不好贸然插手,只好等李妹妹那边送走了宾客,这才请李妹妹过来话,一块商量一下,但是没想到这人的胆子这么大。”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挡在了福嬷嬷身前,轻声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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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第四百九十二章 尔芙有些无奈地抚了抚脑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即扭头扫视了一眼周围跪着的婢仆,只见她们虽然都跪俯在地上,脑袋瓜都紧贴在青石地砖上,但是那贼溜溜的眼神都在四爷、福晋和一身狼狈的曲遥身上打转,忙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爷,福晋,咱们还是进去话吧,这站在外面,平白让她们看笑话,怕是不妥当吧!” 乌拉那拉氏也注意到了那些婢仆的眼神,赞同的点了点头,凑在四爷耳边,低声道:“妹妹得正是,爷,咱们还是进去话吧!” 四爷也知道这院子里不是话的地方,只能恨恨地剜了一眼,还在搔首弄姿的曲遥,一甩袖子,狠踹了一脚愣神的苏培盛,大跨步地往上房走去。 可怜苏培盛正傻愣愣的看着曲遥撒泼,连意思防备都没有就被这么突然地踹了一脚,连声哎呦都没交出来就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只来得及看了眼四爷潇洒的背影,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掸掸就一路跑地追了上去。 ———— 上房里,四爷等人依次落座,琦香忙送上了热茶和点心,便退到了一旁站定,曲遥也被福嬷嬷半拉半拽地扯到了堂上。 “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爷府里胡作非为的?”四爷深吸了口气,略微缓和了下情绪,看都不看一眼曲遥的冷声问道。 曲遥也算还有点眼力见,看得出四爷的脸色不大好。 当然。也许是她想明白她现在的形象可能不大好,没有再继续做出东施效颦的做傲娇样,反而低眉顺眼的跪在了堂上。听见四爷的问话,忙使劲掐了一把腿上的嫩肉,挤出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红着眼圈,学着福嬷嬷话的语气,很是谦卑的垂首道:“奴婢实在是不知道主子爷您的意思,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不敢求主子爷宽恕,还请主子爷息怒,万万不要伤了身子。” 完。曲遥就重重的磕了个响头,一幅生死悉听尊便的样子,挺直了腰杆,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四爷才刚回府就听正院着火的事情。一路急忙忙地赶到正院。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所以他虽然从福嬷嬷那里听到了事情经过,但是却漏掉了些细节,加之聪明人都有个坏习惯,那就是喜欢多思多想,也就不禁想歪了,走进了岔路,将一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所以,四爷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可能抓到幕后人’的人物了。只得先让福嬷嬷带着一脸狼狈的曲遥下去洗漱了,而他则趁着这个机会与乌拉那拉氏细细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这人看似蠢笨,却实则奸猾,蓝沁,你该怎么从这人的嘴里套出幕后人的线索呢?”四爷侧身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有些无措的低声问道。 乌拉那拉氏素来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四爷的打算,所以就算是她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心里头将曲遥恨得要死,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她强出头的时候,忙整理了脸上的表情,羞愧一笑,好似也束手无策一般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的柔声道:“妾身不过是深闺妇人,哪里懂得那些朝上的大事,自然是全听爷的意思啦。” “恩,蓝沁素来明理,那爷就替你做个决定吧。”四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称赞了一句乌拉那拉氏,朗声道,“这人虽然看似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戏子,但是想来背后定有主使者操纵,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人就先交给李氏,让她带回去吧,等我与几位幕僚细细商量一番,再行处置。” “妾身听爷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对视一眼,齐齐答道。 四爷见这事暂时有了个决定,便也没有在正院多停留,扭头招呼了苏培盛一声,便回前头更衣洗漱,匆匆赶回宫里头侍疾去了。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三位女眷,送走了四爷,再次回到了上房中坐定,不禁齐齐对视一眼,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眼神。 “既然这事都处理好啦,那妾身就先回去了。”看戏看得有些无语的尔芙,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起身行了个万福礼,轻声道。 “好吧,本来我还想留你在院子里吃顿便饭呢,但是今个儿实在是不凑巧了,等改咱们姐妹在一块话吧!”乌拉那拉氏也知道尔芙就是这样一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倒是也没有想要留她在正院商量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福嬷嬷送她出去了。 李氏打从四爷走了就如老僧入定一般,一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二人,这才回过了神,满是歉疚的对乌拉那拉氏欠身一礼,微微垂首的低声道:“这事来都是妾身太过疏忽才弄得这样乱作一团,还请福晋多多担待。” 乌拉那拉氏看了眼廊下垂头丧气站着的曲遥,有些幸灾乐祸意味的看了眼李氏,也没了和她计较的心思,笑着道:“行了,这事也怪不得你,只是你真的要好好约束下身边人,哪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弄进府来,这亏得是发现的早,这要是把她送到了爷的身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呢! 今个儿,你也累得不轻,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完,乌拉那拉氏就摆了摆手,端起了茶碗,下了逐客令。 乌拉那拉氏往外望的动作,并没有避讳李氏的意思,李氏又一直盯着乌拉那拉氏,自然就没有错过她的动作,瞧着乌拉那拉氏眼中隐隐流露出的幸灾乐祸,不禁心塞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她又不得不按照四爷的吩咐,只得捏着鼻子忍下这晦气。起身行了个礼,连句话都没就步履有些踉跄的往外走去,不过就算是她气得脑袋顶都冒烟了。也没有忘记让琉璃把曲遥带回西院。 “主子,老奴怎么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呢?”上房里重归平静,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好转,这才心翼翼地提醒道,“要是那人真是主子爷的政敌安排进府里的钉子,怎么会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地到处乱闯,不是该心谨慎的隐藏起来等待时机才对么?”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看她就是个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玩意儿罢了,但是既然四爷觉得她背后有人。又已经有了主意,那我还平白无故的出那个头,惹四爷不痛快干嘛? 要是你实在觉得这贱婢有问题,只管让人仔细盯着就是了。 反正那个贱婢已经被四爷安排到了李氏身边。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李氏的责任了。”乌拉那拉氏嗤鼻一笑,优雅地抿了口热茶,这才抬眸看了眼福嬷嬷,柔声解释着。 来去,这件事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就一个感觉,那就是荒谬至极,可就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戏子。居然还想要成为府里有头有脸的妾室,真真不知道是她的胆子太大。还是她太无知了! 而偏偏这么个玩意儿,李氏还当什么好玩意儿藏着掖着。 不但如此,连四爷也被她一句话给弄昏了头,要不是乌拉那拉氏了解四爷就好像了解自己个儿一般,还真当四爷是色令智昏呢! 但是就算是她自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她也不好做那个聪明人,去戳破四爷自己个儿臆想出来的‘真相’,只能耐心的等着四爷自己个儿醒悟。 当然,在此之前,有这么个莽撞无知的女人给李氏添堵,乌拉那拉氏还是蛮高兴的,所以才会没有为难李氏,直接让李氏把人带回去了。 “柴房那边的损失点算清楚了么?”想明白了这些的乌拉那拉氏,又是一笑,随即想起了她被火烧毁的两间柴房,有些郁闷的扭头对着福嬷嬷问道。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虽然福嬷嬷的记性不错,但是因为操心的事情太多,难免会有些疏漏的地方,所以她就养成了这个随身携带记事本的习惯,将每发生的事情都记在随身携带的册子上,这样才好应对主子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不乌拉那拉氏才一问完,她就已经找到了册子上记录的内容,从容不迫的答道:“柴房里都是些不打紧的玩意儿,其中比较贵重的东西,也就只有之前摆在厢房里的那张鸡翅木雕云卷纹的翘头案,因为桌角位置有些掉漆了,正等着府里的工匠过来修补,所以被暂时存放在柴房里。 至于其他的东西被损毁的东西,也就是几篓红箩炭,几捆柴火,一些磕碰出裂纹、缺口的花瓶之类的瓷器。” 乌拉那拉氏耐心地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但是也没有把这点玩意放在心上,反而看了眼福嬷嬷正往袖管里塞的册子,笑着打趣道:“我嬷嬷,你这成日里册子不离手,你也不怕这东西落到旁人手里。” “主子,您担心的有理。 不过老奴是个仔细的人,从来没丢过东西,就算是丢了,这些记录除了老奴,旁人也是看不明白的,也就不怕被别人捡去了。”福嬷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册子又一次拿在了手里,翻开了封面,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前,低声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翻了翻福嬷嬷送过来的册子,见里面记录的都是些个似汉语非汉语的文字,反正她是一个字都没认出来,便也放心了,抬手将册子交回到福嬷嬷手里,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瞄着落地罩中央镶嵌着的琉璃窗子内侧摆放着的梅瓶,缓声道:“嬷嬷办事素来仔细,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我就是随口一句,不过就是给嬷嬷提个醒罢了。 现在朝上局势不明朗,四爷的处境不算好,那些个比猴还精的老臣们,要么是明哲保身的保持中立,要么就如墙头草似的随风倒,还有一些更是想要拿咱们爷去交好老八他们的,所以咱们更要心些,万万不要让身边人钻了咱们的空子。 瓜尔佳氏有句话的对,坚实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打破的。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些,趁着珍珠回族里这段时间,把咱们院子里那些个宫女、杂役的底细,统统捋一边,把她们的亲族、故友,还有什么干亲姐弟的都查仔细了,别漏了什么,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出去,反正咱们院子里的人手多。”完,便叫过了琦香,吩咐琦香给福嬷嬷帮忙、打下手,免得福嬷嬷自己个儿忙不过来,也免得福嬷嬷会偏信她身边的丫鬟,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福嬷嬷也明白夺嫡这件事就好像是是走在悬崖边上盲人,若是连身边人的底细都不清楚,那绝对会死得粉身碎骨,所以对乌拉那拉氏吩咐的这件事,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便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从哪里查起。 这绝对不是福嬷嬷无能、胆,实在是内务府的各旗包衣在这百年里发展壮大得太快,势力早已经是盘根错节,很难查清楚谁是黑、谁是白,稍有不慎就会钻进别人安排好的陷阱,引起那些内务府大族的抱团反击,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 别看正院伺候的宫女、婆子、太监,加到一块都不过三十人,但是背后所牵扯的宗族,却是不少,所以这绝对是项大工程,也只有福嬷嬷这样子头发丝都是空的老狐狸,才能担得起这样的担子,连琦香都没这个本事。 所以这事之前尔芙也想过,但是一想到那些奴大欺主、尾大甩不掉的内务府大族是怎么和宫里那些宦官联合起来,糊弄清末几位皇帝的事情,她便只能将这个想法深深地埋在了心底,连瑶琴、古筝这样子她很信任的宫女都没有起过。 “对了,还有弘晖身边的哈哈珠子,也要细细查一遍,虽然都是从乌拉那拉族里选出来的,但是难保都各个是忠于咱们爷的。”乌拉那拉氏见福嬷嬷已经和琦香商量从哪里入手,忙又补充了一句。 要问乌拉那拉氏最重视的是谁? 那自然就是她这个唯一的儿子了,当初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弘晖安然长大,她可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不再生养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见乌拉那拉氏是将弘晖当眼珠子一般对待的。 所以虽然弘晖失去了争取世子之位的资格,她仍然没有放弃要护着弘晖安稳一生的想法。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天高地厚(1)
sh_read();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满身疲惫的从正院回到了西院,便直接钻进了净室去泡澡,温热的水里,漂浮着粉白相见的茉莉花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很快就带走了她心头的阴霾和满身的疲惫,也让她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新来的穿越者,与她何干?就算是那人怎么胡八道,死的也不会是她,她又没有暴露出她来历有问题这个秘密,她大可以袖手旁观的看着就是了,要她就是太善良了,居然还会担心那人是生是死……想明白了这点的尔芙,对着水面上倒影的自己个儿,扯了扯嘴角,笑了。 正在低头给尔芙擦背的瑶琴,一抬头就看见尔芙古怪笑着的样子,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尔芙闻言,在水里缓慢地挪动了下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湿漉漉的胳膊往桶沿儿上一搭,脑袋瓜往上一枕,侧着头对着瑶琴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我就是想起了有点有趣的事情。”完,尔芙就又是一笑。 瑶琴见状,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替尔芙擦背去了。 见瑶琴没有继续追问,尔芙有些无趣地摆弄了一会儿手指。琢磨着今个儿发生的事情,想着肚子里憋得那些话,有些不吐不快的打开了话匣子。 不错……乌拉那拉氏能看透的事情。尔芙这个和穿越者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同乡,那自然是更容易就能想明白的了,不过她不是乌拉那拉氏,实在是有些憋不住话,想着左右无人,只有瑶琴这个体己人在,便打算分享给她听听:“今个儿正院那边发生的事情。来还真是很有趣呢! 明明就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傻女人自己个儿做出来的傻事,怎么就引得四爷想岔了呢! 要我,这次四爷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完。尔芙还伸手拍了拍水面,如同孩子一般玩起了水,将这件烦心事彻底丢到了脑后。 尔芙一股脑的出了肚子里憋着的话是痛快了,但是却把瑶琴骇了一跳。一下子就把手里头的湿帕子丢在了浴桶里。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湿乎乎的青玉地砖上,语气恳切的对着尔芙叩首道:“主子,这话您在院子里就算了,可千万别出去去,这要是传到主子爷耳朵里去,没准会被有心人挑拨离间了您与主子爷的关系。” 尔芙正趴在桶沿儿上,享受着瑶琴的擦背服务,突然看见瑶琴跪在眼前。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地往后一仰。一直用簪子固定在发顶的长发,唰的一下就掉在了水面上,荡起了一圈涟漪。 眼瞧着昨个儿才洗过的长发,被沐浴用的热水打湿,又需要重新洗,重新擦干……一想到要在没有吹风筒帮忙下,慢慢地用细棉布的帕子擦头发,尔芙就郁闷地叹了口气,只是她也没来得及多郁闷,因为瑶琴还跪在她眼前呢,忙整理好郁闷心情,扯出了一张笑脸,轻声解释道:“我又不是孩子,当然不会什么话都往外,你快起来吧,真是的……胆鬼。”着,尔芙还伸手拉了一把跪在地上的瑶琴,似是在催促她快些起来一般。 瑶琴也知道尔芙并非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但是一心想要成为西院管事嬷嬷的她,还是习惯性的操心这些不存在的事情。 猛然听见尔芙声嘟哝的“胆鬼”三个字,刚刚站直身子的她,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主子,奴婢不是胆,奴婢实在是觉得最近府里的动静不大对劲,您看福晋主子和李侧福晋两个人正月里还斗得不亦乐乎的,现在居然一块商量事了,您要是再不心些,怕是会被她们两位把您吃了吧。” “这话,以后不许了,如今府里没有几位主子,自然该是越和气越好,难道你还希望府里乱起来才好。”尔芙闻言,眼角一蹦,心里头的不安更弄了些,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教着。 要西院里的宫女里,谁最稳重,瑶琴绝对是第一位的。 就算是尔芙不,她也不会出去乱,毕竟妄议主子可是顶顶大的罪过,若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连尔芙都保不住她的命,所以听尔芙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居然会细心嘱咐她,她直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忙应了个声,“奴婢晓得。” “行了,扶我起来吧,今个儿出去一,我还真是累坏了。”尔芙含笑点了点头,轻声道,完就将手搭在了瑶琴的手腕上,从浴桶里站直了身子。 ———— 一袭柔柔绵绵的软缎浴袍,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她仍然纤细玲珑的身子,湿漉漉的头发就那么随意地披在肩头,尔芙就这样手里头拿着一条干布帕子,光着脚就走到了内室窗边摆着的美人榻前头,招呼过正在铺床的古筝,“别忙活了,一会儿我自己个儿弄就行了。”完就拿过了角几上夹着书签的话本子,斜躺在美人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轻薄的锦被,任由微凉的春风吹着散在一旁的长发。 “主子,这粗活哪能让您动手呢!”古筝回过头将一盏气死风的角灯摆好,轻声了一嘴,便又重新回到了千工拔步床前,继续给尔芙铺被褥去了。 要这拔步床就好像一个房子一样,分里外三个部分。 最里面是一排漆雕的柜子。上头摆着几个冰裂纹的花瓶,花瓶里还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枝,与床边挂着的几个装着驱蚊虫的药包。很是融洽的形成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道。 挨着这排柜子是一张舒适的大床,四周围绕着镂空雕吉祥图样的床围,上缀着雨过青色的双层床幔,用鎏金雕刻着花纹的金钩勾在床柱上。 打磨光滑平整的床板上,铺着四层与拔步床一般大的厚而松软的羊毛褥子,摞在一起,足足有半尺厚。为了让尔芙睡得舒坦,古筝还在最上面铺了条蓝色缠枝暗纹的缎面褥子,枕头亦是尔芙让针线上自制的软软的羽绒枕。 外间则是个的休憩室。对面摆放着太师椅和角几、落地烛台等物件,中间则是一张严丝合缝的脚踏,作为曾经宫女们上夜的地方,此时铺着一条上好的羊皮地毯。与内室里铺着的地毯。完美的衔接在一起。 铺完床的古筝,坐在墙边摆着的玫瑰椅上做了会儿绣活,见外面的色彻底暗了下来,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还在看话本子的尔芙,低声道:“主子,色暗了,虽屋子里的灯火足,但是您也要仔细眼睛。不如奴婢念给您听吧!” “让你读……” 尔芙闻声,挑眉看了眼古筝。笑着道,“让你读,那还不如我自己个儿慢慢看呢,虽你现在认识的字不少了,可是念书还费劲吧。再这看话本子就是个打发时间的事情,要是眼睛乏了,我也就放下了。 你就好好绣你的绣活吧。”完,尔芙就又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其实,尔芙肚子里还有句话,没有好意思。 这古筝做事仔细,脑子瓜儿也快,才来到西院半个月就将那些常用字认了个大概齐,但是她就有一个缺点,让尔芙一点都不想要听她念书,那就是古筝念书,真真是刻板的好像电子音一样,语气完全没有起伏,而且读得速度很慢,不但不能让人听进去,反而会觉得如蚊子叫一样的烦人,所以尔芙上过一次当以后,便再也不同意让尔芙念书给她听了。 最多就是尔芙在练大字的时候,让古筝过过念书的瘾。 不错——古筝许是做久了睁眼瞎,好不容易学会了认字,便最爱给尔芙念书,之前就曾经多次要求给尔芙念书听,尔芙也觉得听书是个不错的享受,可是试过了一次以后,她就默默地放弃了这个爱好。 尔芙是放弃了,但是古筝想要念书的热情,却是一点都没减,为了不打击古筝的学习热情,尔芙最终捡起了练字这活计,在她练字的时候,她就让古筝给她念书,念的当然不是话本子了,而是女四书,也只有在古筝念这样的书的时候,尔芙才不会嫌弃得想要打人。 因为在这种时候,尔芙就会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摇头晃脑地念着子曰、诗云的老夫子们。 有了对比,她自然也就不觉得古筝念书难听了。 不过今个儿,她在外面折腾得累了,实在是不想要练字了,也只好委屈古筝啦。 如此想着,为了不再刺激古筝的学习热情,尔芙将丢在一旁的书签,重新塞回到了书里,将书放回到了角几上,翻了个身,平躺在美人榻上,拢了拢已经干透了的长发,笑着哼起了曲。 ———— 与此同时,东院里的李氏的心情就是糟透了,将房间里摆置的瓷器摔了个一干二净,还觉得余怒未消地狠掐了两把柔兰,这才叹着气,坐在了罗汉床上。 李氏连连喘了几口粗气,抬手就将手边的玉如意摔在了柔兰脚边,冷声暴喝道:“你我信任你,才把人交给你,让你好好调/教着,你是怎么把人教成这幅德行的,不但没有讨了四爷的欢心,还惹出这么一大摊子麻烦事。 要不是阴差阳错的让四爷想歪了,今个儿我这脸面就算是彻底丢干净了……”完,便一脸不耐烦地瞪了眼绣墩上坐着的曲遥。 她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个曲遥,压根就不是她从戏班子里选出来的流苏呢! 意识到这点的柔兰,虽然恨曲遥恨得要死,但是还是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庆幸,亏得之前李氏担心被人发现了流苏,除了最开始见过流苏一面,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院子,不然…… 想到这里,柔兰在心里叹了口气,挤出了几滴眼泪,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抽泣着,低声答道:“主子明鉴,奴婢实在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奴婢想着西院那位侧福晋就是凭借着那股子不服管教的性子,才能这么长久的得了主子爷的宠爱,便想着借这股东风,就算流苏不能取得主子爷的独宠,也能分了那位的宠。 谁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还请主子恕罪。”着,柔兰就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一副请罪的架势,等着李氏发落。 “嗐……”李氏听完,不禁打了个唉声。 柔兰的话在理,当时她找到流苏的时候,可不就是存着要让流苏分了那位的宠爱的心思,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流苏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正院里放火,虽然只是少了乌拉那拉氏后院的柴房。 这么一想,李氏也就不好将过错都推在柔兰身上了。 到底,还是她大意了,柔兰就是个楼子里出来的腌臜货,伺候的都是那些个脑满肠肥的土财主,哪里能摸清楚了四爷这样子之骄子的喜好呢! “行了,你也别在这杵着了。”想到这里,李氏又看了眼正在抠手指头玩的曲遥,又是一阵反感,一时间也顾不上和柔兰动起了,扭头看了眼琉璃,冷声吩咐道,“把跨院收拾出来,再安排两个靠谱的宫女过去伺候着,别让她出来给我添堵了。” 完就一摆手,很是嫌弃地催促着琉璃把曲遥带出去。 被关在柴房里大半的曲遥,一听能回房间休息了,直接咧着嘴笑了,起身对着李氏点了点头,不用琉璃催促,便直接跟着琉璃出去了。 却不想她这番动作,又引得李氏一阵郁闷。 李氏斜了眼曲遥,扭头对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柔兰,似是发脾气,又似是发牢骚般的嘟哝着:“瞧瞧,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自己个儿是个人物了,连半点规矩都没有,真应了乌拉那拉氏那句话了,这往后在想往府里抬人,绝对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往府里弄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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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最新播报】明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第四百九十四章 柔兰察觉到李氏语气里的转变,脑袋瓜里闪过了一道灵光,跪行了几步,凑到了李氏身边,挤眉弄眼的声道:“主子息怒。 听主子之前的,既然主子爷想复杂了,那不如就让主子爷再想得复杂些,只要能把这人的来历推脱到了其他爷的身上,那您顶多就是个失察的责任,便是连正院那位也不好为难您啦。” “你呀,要不是有这点聪明,我真想把你赶出去算了。”听柔兰这么一,李氏也反应了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柔兰骂了一句,便让她起来话了。 两人叽叽咕咕地商量了好半,总算是定了个主意。 柔兰的主张是把这人的来历再渲染的神奇些。 比如什么冒名顶替的,毕竟这个曲遥就是个冒牌货,还是她亲手从府外弄回来的,压根不会唱戏,甚至连个曲都不会唱,既然早晚要露馅,还不如就这么半真半假的糊弄过去。 当然啦,在她给李氏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那是一点都没想过刚刚离开的曲遥的生死,在她看来,要是牺牲了一个曲遥就能保住她在李氏心目中的地位,那曲遥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其次。柔兰提醒李氏,戏班子那边还需要打点一番,让曲遥冒充的流苏成为临时被流苏抓过来顶班的‘临时工’。 李氏沉默了片刻。一琢磨,便点头同意了。 在她看来,戏班子的管事郝管事,也不希望他手下的人出了什么乱子,被四爷疑心他的忠诚,却不想郝管事那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那是绝对不会和内宅里的女眷同流合污的人。而且在郝管事心目中,四爷就好像是上的神邸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为了不在以后露出什么马脚。他绝对是会选择自首的那类人。 所以要是李氏不去找郝管事商量还好,一旦她找到郝管事头上,那就意味着曲遥冒充流苏这件事彻底曝光啦。好在,柔兰也没有想要让李氏这会儿去找郝管事商量。毕竟一些细节还需要细致的谋划一番才能。 有了主意的李氏。冷冷一笑,一把扯过了柔兰,一双凤眸紧盯着柔兰的眼睛,语气狠辣的沉声恐吓道:“这次我把人再交给你,你要是还不能让她学聪明,那你就别怪本侧福晋到时候不念旧情了。” 柔兰见状,自然是不敢马虎,强忍着背后嗖嗖的凉风。恭声答道:“奴婢遵命,奴婢就算是不吃不睡。也绝对会在主子爷回府前,让她彻底学聪明。” “行了,这几你就别过来伺候了,你就守着那个死丫头去吧!”李氏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拧着帕子擦着手,冷声道,完就一甩手径自往内室里走去,不再理会柔兰啦。 柔兰又在外间里愣了一会儿,这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万福,退出了上房,绕过回廊,径自往跨院里正在安置的曲遥的房间里走去。 东院的跨院,分别是茉雅琦和弘昀的居所。 安排曲遥住的正是茉雅琦所在的东跨院,不过住的并不是上房,而是茉雅琦平日里跟着嬷嬷学规矩的东厢房,倒不是琉璃故意怠慢她。 茉雅琦作为府里的二格格,虽然打从大李氏去了盛京就被四爷送进了宫里陪德妃娘娘,一直也没有再回来,但是她的闺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去的,要不是曲遥是个女子,那怕是就只能住到东院的后罩房去了。 “还要多久才能安排好!” 柔兰刚刚走到廊下,便顺着窗子瞧见曲遥尖着嗓子,斜倚在落地罩旁,满脸不耐烦的催促着琉璃和那些正在挪家具的宫女们,忙加快脚步,走进了房间,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红包,送到了琉璃的手里,赔笑道:“琉璃姑娘多担待些,这点意思拿去饮茶。” “算了,给你个面子。”琉璃捏了捏红包里的银角子,摇了摇头,叹气道,完就转身去催促正在挪家具的宫女们去了。 东厢房作为茉雅琦学规矩的场所,布置的自然不同于闺房,分别是琴房、堂屋、书房,琉璃打算挪出来给曲遥做卧室的正是挨着上房的那间,一来是这间房间更肃静些,二来是家具摆设比较少,方便布置。 不过琴房里,虽然大件的家具不多,但是零碎的东西不少。 除了琴桌、古琴这些玩意儿,还摆着一个大大的绣架,上头还有一幅没有绣完的百寿图,一架中空留月亮门的博古架上,还摆着不少内造的好东西,这些玩意儿必须登记造册,才能让宫女搬出去,所以就算是琉璃已经催得很紧,但是这速度也是上不来的。 柔兰见曲遥又要出言催促,忙快手捂住了曲遥的嘴,将曲遥从琴房拖了出来,一把按在了官帽椅上,又是赔笑,又是弯腰的一阵安抚,曲遥这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个儿不话了,让柔兰松开她的手。 柔兰有些不放心的撒开了手,但是却一直站在曲遥的身边,时刻准备着再次堵嘴,让曲遥安静下来,“我的祖宗,你今个儿惹的事还少么,可别再折腾了,再折腾下去,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曲遥听完,不但没有反思自己个儿的过错,反而将错误一股脑的推在了陪她被绑在柴房的苏子身上,一脸不忿的对着柔兰道:“还不是你安排的丫头太蠢了,被那老虔婆一吼就吓傻了。居然跪在那等人抓,要不然我早就跑远了,就那老货儿那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能追上我!” 堂堂亲王府的内宅,明里暗里的守卫,那得有多少。 只要福嬷嬷扯着脖子一声吼,就算是曲遥长着八条腿,那也绝对是跑不掉的好咩! 不过柔兰也懒得给曲遥解释个中细节了,只当没听见曲遥的话,连连摆手。用眼神示意曲遥有外人在,不要在胡八道了,便转移话题的起了旁的事情。“今个儿一,你也吓坏了,我让人给你预备些吃的,你先吃着。等她们那边收拾完了。你也好直接歇着。” 完,柔兰也不管曲遥同意了没有就直接招呼过一个闲着的宫女,轻声吩咐了两句,让宫女去厨房里取吃的了。 约莫一刻钟左右,被柔兰安排着去取吃的宫女就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回来了,不过食盒里的东西没有几样,一荤一素两道菜,外带两样面食和一炖盅的玉米粥。 好在穿越前的曲遥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又饿了一整,倒是没有嫌弃。也没有再摆什么谱,直接就坐在方桌旁,拧着身子,吃了起来。 只是她的吃相,比起尔芙刚来的时候,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倒是也不能怪她,谁饿了一整,估计吃起来都是狼吞虎咽的,再加上她一手抓着笼包,一手筷子往嘴里送菜的样子,很明显不大像是细嚼慢咽的样子,那自然就显得吃相更难看了。 不过这会儿,柔兰也没闲心纠结她的吃相了,见她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不再那些狂妄的话,心里头松了口气,转身走进了琴房里。 “大概还要多久呀?”柔兰拉了一把正在往册子上记东西的琉璃,指了指外间吃得嘴角流油的曲遥,声问道。 “你瞧瞧,这那样东西不得记在记档上,要这大李氏也真是宠着二格格,这一屋子东西都够在城里买两处铺子了。”琉璃着话,便抬手拿起了一尊博山炉,指着下面的印记,呲牙咧嘴的露出了一抹怪笑。 “唉!”柔兰却没有她的好心情,摇了摇头,微微叹气道,“我真是不想催你,可是你也知道那人是个祸根子,这要是在出什么话落在这些宫女耳朵里传扬出去,怕是咱们主子的脸面就丢干净了!” “那你还不好好哄着去。”琉璃也知道柔兰所言非虚,垫着脚,仰着脖,往外望了一眼,看了看桌上所剩不多的食物,轻哼了一声,扭头对着柔兰道。 柔兰被李氏掐得胳膊都青紫了,不碰到疼的狠,这也是满肚子的牢骚,和琉璃这么一搭话,这话匣子也打开了,不禁叹气吐槽着:“哄? 那人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 之前咱们主子对她不好么,那吃穿用度比府里的格格还好呢!连院子里的摆设,那也是主子从私库里挪出来的好东西,连廊下摆着的盆景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精品,可是这位呢,不但不念着咱们主子的好,连我好心劝她的话,她都当了耳边风,不然也不能跑到外头来惹祸呀!” 完,柔兰又是一叹气,更是一脸疲惫地坐在了墙边摆着的一个杌子上,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显得沮丧、可怜、狼狈极了。 琉璃瞄了眼在干活的宫女,往柔兰身边凑了凑,也学着柔兰的样子,坐在了另一张杌子上头,将记档册子往膝上一放,用肩膀撞了撞柔兰,声道:“要我,这事容易……” 不等琉璃完,柔兰就双眼一亮的坐直了身子,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琉璃,急声问道:“什么容易,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你别着急呀!”琉璃瞄了眼听见动静望过来的宫女,用手戳了戳柔兰,压低了声音,嘴都快凑到柔兰的耳朵边上了,几不可闻的低声道:“咱们这东跨院的上房不是空着呢么,守着跨院的嬷嬷是个棺材底下伸手死要钱的人,你给上点钱,求着她把上房门打开,再让宫女去厨房取点热水,让那位去上房净室里泡个澡不就得了,等她泡完澡,我这边不也就收拾妥当了。” 完,琉璃还对着柔兰眨巴眨巴眼睛,一幅“你就是一时间钻进牛角尖没想到这法子”的模样,又扭头对着窗外正在看热闹的嬷嬷,努了努嘴,示意柔兰时不可失,赶紧去办事。 柔兰一脸感恩戴德的连连拱手,眼圈都有些红了,腾的一下子从杌子上站了起来,推开了眼前碍事的宫女,脚下踉跄的跑了门,两三步就凑到了守院子的嬷嬷跟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喜笑开颜地回到了房间里。 旁人不知道柔兰在高兴什么,琉璃却是一清二楚的,对着柔兰比了个大拇指,招呼过看热闹的两个宫女,一脸严肃的盯着几个宫女继续搬东西了。 外间堂屋里,曲遥正坐在官帽椅上,一见柔兰那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就瞪了瞪眼,“柔兰姐姐,你这是高兴什么呢,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呀?” “你什么呢?”柔兰故作娇嗔的翻了个白眼,拉了一把曲遥,紧贴在曲遥的耳朵边,声道,“这上房是咱们府里的二格格的居所,因为二格格这些日子没在府里,这会儿正空着,姐姐刚刚和守院子的嬷嬷商量了一番,让你先过去歇会儿,也免得这乱哄哄的吵着你烦心! 姐姐对你这么好,你还我看你的笑话,真是伤了姐姐的心!” 话到最后,柔兰已经站直了身子,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大,一脸“你不懂我的心”的失落样子,看得曲遥这么厚脸皮、白目的人都有些不意思了,忙起身上前,伸手拉了拉柔兰的袖摆,声道:“姐姐别生气了,我这不就是随口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这些日子待我如亲生姐妹一般,不但照料着我的吃喝,还让人送来话本子给我解闷,我哪能不知道你待我的好呢!” 着,她还好像献宝似的从袖管里抽出了一方皱巴巴的帕子,“瞧瞧,姐姐给我绣的帕子,我那是****都带在身边呢!” “算你还有些良心,那咱们就过去吧。 瞧见这厢房没,上房比这可漂亮多了。”柔兰也知道曲遥就是个有嘴无心的直肠子,也没有和她计较,微微抬手指了指上房的方向,又用眼神瞟了瞟外面站着的嬷嬷,笑着催促道。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点开始每个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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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最新播报】明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东跨院的上房,只有三间,却是华丽非凡。 倒不是茉雅琦喜好奢华的摆设,实在是刚刚开府的时候,李氏在府里正得宠,而茉雅琦又是最可爱的时候,四爷又是个慈父,自然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来二去的就给她置办下了一份不菲的私房,里头的好东西,比起弘轩和七的金库,亦是相差无几。 等四童鞋被册封成亲王阔府的时候,茉雅琦为了显摆她在府里的地位,不比七差,自然就把金库的好东西都用来布置院子了,再加上孩子不懂得这些玩意的珍惜,也就弄得她的房间格外华丽了。 “哇……” 曲遥刚一进门,看着那一条条由上及下垂下的粉红色销金撒花的帷幔和赏灯的黄花梨木雕花家具摆设,便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些都是寻常玩意! 若是你喜欢,等改我和主子,把你的房间也好好布置布置。”柔兰有些瞧不起曲遥这没见识的样子,又怕她在守院子的嬷嬷跟前丢脸,忙上前一步,拉住了要上前摸摸那如缎如金飘下的帷幔的曲遥,低声道。 曲遥的真实年龄,只有十六岁。 那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她确实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布料,有些见猎心喜和好奇,但是少女的叛逆心。却是最强的,一听柔兰这么,不禁扭过了头,一脸傲娇样的扬声道:“切,忒俗……瞧瞧这红红绿绿的,简直就像是土财主的院子了。” 跟着柔兰和曲遥一块进来的守院子嬷嬷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难看了起来。 别茉雅琦自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皇室格格。欣赏水平不差,就单论身份,比起那些乡下的土财主不知道高贵了多少。而且房间里那些华丽非凡的摆设就与俗这字都不贴边,全屋子上下,不但没有大红大绿的那些俗气的颜色,相反选择的都是符合茉雅琦年纪的粉嫩粉嫩的粉红色、鹅黄色。配合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再加上莹润的珍珠帘子装饰其间,简直可以作为时尚家装杂志里的公主房类型的样板房了,好咩! 抛开这些不,在守院子嬷嬷的眼里,这曲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她能有幸看看皇室格格住的地方,那就已经是大的恩典了,居然还敢这么三道四的。简直就是狂妄极了。 所以很是不悦的常嬷嬷,也没有惯着曲遥。两三步跨过了柔兰,走到了曲遥身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的道:“不知道这位贵人是个什么来历,瞧着眼界不一般呀!” “呦,怎么着,这么俗气的东西不是您布置的吧?”曲遥听出了常嬷嬷语气了的嘲讽,冷冷一笑,扭头对着常嬷嬷撇了撇嘴,也掐着嗓子,学着常嬷嬷的语气,流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似是很鄙夷的道。 “哎呦,老奴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哪有资格插手主子们房间的布置,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二格格的手笔。”常嬷嬷仿佛赶蚊子似的摆了摆手,对着曲遥微微一笑,抬头纹挤成了一团,尖着嗓子,掐着兰花指道。 着还先不解气似的从博古架上拿下了一尊宋代传下来的汝窑双耳瓶,好似捧着易碎的豆腐一般,碎步的来到了曲遥跟前,指着中间插着的一支红宝石雕琢的梅花枝,傲声道:“瞧见没,宋朝的老物件,再瞧瞧这个儿,红宝石的花瓣,配合着碎钻的花蕊,还有这花枝,十分罕见的黑宝石雕琢的,放在这瓶子里,是不是瞧着跟真的似的!” 曲遥虽然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从电视剧里了解到汝窑的玩意是多么的稀罕,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对着个老虔婆认输,斜了眼想要和的柔兰,转身站定了身子,两根手指一掐那支栩栩如生的梅花枝,冷哼一声,娇声道:“俗气,到底就是两把土烧得呗,还有这宝石,啧啧啧……还不是好看的石头罢了。”完,好像还嫌常嬷嬷碍事似的,一把推开了常嬷嬷,径自往窗边摆着的红木美人榻走去。 “你……” 常嬷嬷那是什么人,那是茉雅琦的奶嬷嬷,虽现在东院换了主人,但是也从来没谁敢给她脸色看,被一个她都瞧不上眼的戏子推了一把,她就算在爱财,这会儿也起了真火儿,一把把双耳瓶放回到博古架上,便要冲到曲遥跟前给她两个耳刮子。 柔兰见状,忙上前解围,一把抱住了常嬷嬷,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金镶玉的镯子,套在了常嬷嬷的手腕上,连连陪笑道:“嬷嬷,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人是四爷点名交给咱们主子照看着的,这要是出了什么差头,那不是给咱们主子惹祸么?” “你躲开,我今个儿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都不知道高地厚了。”被柔兰这么一揽,常嬷嬷也找到了下台阶的梯子,但是还是嘴上不饶人的叫骂着。 曲遥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想着打连自己个儿的爹妈都没动过自己个儿一个手指头,这么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居然要教训自己个儿,她也火了,噌的一下子就窜到了常嬷嬷的跟前,指着常嬷嬷的鼻尖,也扯着脖子吵开了:“哎呀,我就站在这里呢,你倒是来教训我呀?” 常嬷嬷身宽体胖,膀大腰圆。虽然她没有使劲挣扎,但是就柔兰细胳膊细腿的想要拦着她,只眨眼的工夫。也已经气喘吁吁的,一听见曲遥还在旁边拱火,不禁也有些郁闷了,很是勉强的转过了头,对着曲遥,哑着嗓子道:“你就少一句吧!” 叛逆期的孩子,那绝对是伤不起的。柔兰的是好话,可是听在曲遥的耳朵里,却是十分刺耳。连带着把她也恨上了,单手叉腰的指着常嬷嬷的鼻尖,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变本加厉的叫骂着:“我少一句。我凭什么少一句。要不是瞧着你这么大岁数,我又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我早就上去挠你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呀!” “你撒开我,你撒开我!”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常嬷嬷,也顾不上柔兰的话了,两把就把柔兰的胳膊从跟前扯开了,瞪着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厉声喝道,“我今个儿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过就是个游娼戏子,居然还跟我摆谱,老娘往上数三代,那都是正经八百的旗下人,比起你高贵不知道多少倍,你还敢和我呲牙!” “呦呦呦,还旗下人……真会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 喔,对了,我忘记了,你是头奶牛……”曲遥那真是半点不让人,句句话往常嬷嬷的心口戳,挺着她那三两肉的胸脯,往前蹭了两步,站在了常嬷嬷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脚丫一抬就在常嬷嬷的袍摆上,留了个黑黢黢的脚印。 “好样的,今个儿老娘就和你没完了。”常嬷嬷低头扫了眼被踹上脚印的袍摆,双眼喷火地瞪着曲遥,恨声骂道。 一旁拉扯着常嬷嬷的柔兰,心知不好,狠狠地瞪了眼曲遥,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要是你再一句话,我就去禀告主子,让你住回柴房去!” 完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常嬷嬷从上房拉了出来,连连赔笑的又是哄、又是骗、又是吓唬的,总算是把怒火中烧的常嬷嬷哄回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啦?”刚点算完最后几样东西的琉璃,瞟了眼靠在柱子上喘粗气的柔兰,又看了眼上房坐在罗汉床上跷二郎腿的曲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柔兰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嗐…… 还能怎么了,屋里头那个,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东西,这么会儿工夫,居然和常嬷嬷对上了,不但骂了常嬷嬷,还跟常嬷嬷动手了,你她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呢!?别是得了失心疯吧!”柔兰无力地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台阶上,抬头看了眼琉璃,苦笑着道。 琉璃一直在屋里忙活着,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乱,但是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然听柔兰这么一,心里的八卦之火就点燃了,也不嫌弃台阶脏了,一撩袍摆,也学着柔兰的样子,直接坐在了台阶上,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柔兰心里头窝囊透了,琉璃这么一问,就算是给了她一个发泄的渠道,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直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你,这人是不是疯了?” “我看她不是疯了,而是你傻了!”琉璃耐心的等柔兰完,扯了扯嘴角,笑了,凑在柔兰的耳边,低声道,“那人估计是知道自己个儿活不下去了,这才这么闹腾,反正左右就是个死么!” 除了这种可能,柔兰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不禁当真了,干笑着搓了搓手,拧着眉毛问道:“不会吧!” 不过虽然她嘴上这么,心里却认同了琉璃的法,甚至也有些心里头犯嘀咕,别真是什么八爷、九爷安排过来的钉子让她捡回府了吧! 琉璃笑着拍了拍柔兰的肩膀,刚要话就看见倒座房那边,常嬷嬷的房门被打开了,常嬷嬷正站在门口往上房这边往,忙偷偷捅了捅柔兰,轻声道:“行了,你也别跟着发愁了。 常嬷嬷是个聪明人,你好好,她不会迁怒你的,至于那位,你就先糊弄着就是了,虽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但是却是个好糊弄的傻子,点奉承话就是了。 如果常嬷嬷那边实在不消气,你怕她再和那人起争执,我帮你和主子,让常嬷嬷回家里头住些日子,等把这个打发了,再接回来就是了。 这会儿,我先帮你去哄着点那位,让她别再折腾,你先去跟常嬷嬷好好吧!”完,琉璃就把记档册子交给了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径自往上房里走去。 其实,看似风轻云淡的曲遥,这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柔兰也不管她了,再把她锁回到柴房里去,不然她也不会就那么乖乖地坐在罗汉床上发愣,而不是继续乘胜追击地骂常嬷嬷一顿啦。 “姑娘,你就别跟那老婆子一般见识了,那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一霸,仗着年岁大,成日里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你这番话,可算是给咱们这些人出了口恶气,奴婢替大家伙儿谢谢你了。” 要不琉璃能混到李氏身边呢,那张嘴能把死人活了。 一进门,琉璃就对着黑着脸的曲遥行了个大大的万福,噼里啪啦的着,愣是将曲遥都楞了,真当自己个儿干了什么好事一般地露了个笑脸。 “你是谁呀?”曲遥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嘴,轻声问道。 “奴婢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宫女,叫琉璃。”琉璃又是一矮身,恭恭敬敬的答道,仿佛真把曲遥当成了主子一般对待着。 还别,她这招真好用,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妃子、皇后的做派,很是矜持的抬了抬手,柔声道:“起来话吧,也不怕累着了自己个儿,来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担得起你这么大的礼。” “谢姑娘了。”琉璃几句话就摸透了曲遥的脾气,知道这位爱虚荣,又是一矮身,恭恭敬敬的谢了恩,这才低着头、弓着腰,站起了身子,心翼翼的道,“姑娘,您瞧您怎么能穿这样的衣裳呢,不如奴婢伺候您去净室里洗洗,换身衣裳,也好歇得舒服些!” 完,便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绢丝屏风后的净室。 “你的也对,我都让那个老婆子气糊涂了,也不知道水是不是都凉了。”曲遥被琉璃几句话就顺了气,被奉承地忽忽悠悠的,顺着琉璃的手指,看了眼绣着富贵花开的屏风,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点开始每个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六章 讨好和陷害(1)
sh_read(); 【最新播报】明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第四百九十六章 倒座房里,柔兰费尽口舌,又送出了一张一百两见票即兑的银票,总算是暂时安抚住了暴怒的常嬷嬷,这才拖着满是疲惫的身子,来到了上房。 “嘘,那位已经在泡澡了,你要不要趁着这个空歇歇。”琉璃迎上前,一把拉住了柔兰,手指指了指净室的方向,声道。 柔兰很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质问的问道:“你怎么动她的?” “姐姐就是傻了,那人就是个爱慕虚荣,又不想承认的家伙呀,只要顺着毛点好听话,还不是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琉璃拉着柔兰坐在了罗汉床上,将她刚从厨房那边取来的点心往柔兰跟前推了推,笑着道。 “唉,还是你有办法。”柔兰笑着捻起一块点心,三两口吃进肚子里,这才含含糊糊的道。 琉璃已经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了,要不是为了给柔兰提个醒,她早在曲遥进去泡澡的时候就走了,所以这会儿简单和柔兰了几句话,她便急急忙忙地告辞了:“你就别话了,快趁着这机会吃点东西吧。我估计那位可不会体谅你没吃饭,给你时间去厨房里填肚子,你记得吃完重新摆盘。那边柜子里还有备用的。 我还要去给主子回话,便不在这里陪你了。 木槿和姚华两个都是会话的,我把她们留下给你帮忙。要是实在搞不定,你就打发她们过来找我,到时候咱们在一起商量主意。”完,也不用柔兰送她,直接一拎袍摆就迈着短腿,飞也似的跑走了。 柔兰目送着琉璃的背影,放下了已经凑到嘴边的点心。望着净室的方向,喃喃道:“琉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毕竟在她的眼里,琉璃这个人就是个不念旧主的人。 可是这么久接触下来。琉璃又几次帮助她这个对手,难道这样一个人真会就那么轻易的忘记了旧主对她的恩情,选择忠诚于李氏。 对的,别看柔兰并非府里的家生子和内务府分过来的宫女。得到各类咨询的途经不如宫女和家生子。但是她却是八面玲珑,早就将府里那些不算秘密的秘密都探听了个清楚,不仅十分了解李氏的上位路,还隐隐分析出了李氏当初的做法与构陷二字是分不开的,所以不禁有些怀疑起琉璃的本心。 柔兰想着就陷入了呆滞,足足愣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在净室里细碎的水声下被唤醒了,忙三两口将盘子里剩的几块点心吃了个干净。又从柜子里拿出了新的摆好,这才捧着琉璃准备好的一袭软缎的中衣和绢丝的衣。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净室。 柔兰一边把要换洗的衣裳在藤架上摆好,一边笑着对曲遥屈了屈膝,柔声道:“姑娘,水温还合适么,要不要奴婢再叫人加些热水和花瓣,让您多泡一会儿?” 完,还顺手往一旁渐渐熄灭的香炉里,又添了一勺茉莉香粉,让净室里已经飘散的差不多的香薰味道又浓了些。 曲遥听见柔兰的声音,将蒙在脸上的帕子掀了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轻声道:“不用了,已经泡了很久了。 要是姐姐不嫌弃,不如帮我擦擦背吧,我自己个儿有些够不到!” 被琉璃点醒的柔兰,也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曲遥,压根没被曲遥的糖衣炮弹迷惑住,反而一板一眼地屈膝行了个福礼,很是恭敬地道:“姑娘这事的哪里话,您可是咱们东院的客人呢!” “姐姐,你真是太见外了。”曲遥见状,虽然心里头欢喜得快疯了,但是面上还维持着淡淡的浅笑,很是亲昵的着,可是却并未让柔兰免掉这些不必要的礼节。 柔兰就更加确认曲遥这人就是个虚荣到极致的无耻人。 她心里原本那点要牺牲掉曲遥保护自己的愧疚心,也就彻底消散了,更加坚信了心里的打算,不再纠结了。 打定主意的柔兰,莞尔一笑,躬身行了个福礼,这才用一旁木桶里的热水,打湿了帕子,心翼翼地替曲遥擦起了背,便如伺候那些在她身上挥洒汗水的土财主一般,恭敬、顺从、且周到,却全无真心,与之前她对待曲遥的态度,有了最根本的差别。 “姐姐的手艺真的不错!” 完全不知道柔兰内心转变的曲遥,反而为自己个儿能得到琉璃和柔兰谦卑的态度,而暗暗窃喜着,琢磨着该如何扭转她眼前的不利局面,顺利成为四爷身边最宠爱的女人。 柔兰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半蹲在木桶边洗着帕子,声回道:“姑娘太客气了。 奴婢一介婢女,哪里能被姑娘称呼姐姐,姑娘万万不要这般抬举奴婢啦。” 完,便起身继续站在曲遥的身后,不声不响地继续擦背啦。 柔兰的谦卑、恭顺,大大地满足了曲遥的虚荣心。 太过欢喜的曲遥有些管不住脸上越来越大的笑意,忙将脸埋在手臂里,无声的大笑着,又这么泡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这才勉强止住了笑意,坐正了身子,“时候不早了,再泡下去,我就要变成蛇蜕皮啦。”完,便毫不客气的将手搭在了柔兰的手腕上,示意柔兰扶着她起来。 柔兰也没有多纠结,既然已经对曲遥失望了,她也就摆正了自己个儿的位置。 当年在楼子里,她为了能好好地活下去。什么下作的事情没做过,不过就是地伺候下这个要死的人而已,她压根就不会觉得难堪。反而似是恶作剧心态作祟一般,伺候得越发周到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曲遥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姑娘,这是特等的镇江软缎,正经的贡品,一年分到咱们府上,也不过就十数匹而已。”柔兰一边弓着腰替曲遥整理着腰间的细带。一边轻声介绍着。 只不过介绍的内容,那叫一个水分十足。 什么贡品,什么一年分到府里就十数匹。这身素白色的软缎中衣,虽然看着不凡,下坠感十足,但是不过就是一身府里格格都能穿上的中衣罢了。至于什么镇江出品的软缎。那也就是她随口胡的而已。 只是曲遥却并不了解其中的水分,反而当真了。 曲遥趁着柔兰指挥木槿、姚华去整理净室的工夫,连连爱惜的摸着这身中衣,感受着软缎那种柔似娟纱,顺如杭绸的美妙手感,一直摸得手心都有些出汗了,这才敛了敛嘴角扬起的弧度,故意绷着一张笑脸。坐在罗汉床上吃起了点心。 “姑娘,厢房那边已经预备妥当了。不如咱们早些过去吧。”柔兰指挥着木槿、姚华将净室里的水渍擦拭干净,重新回到了曲遥的身边,望着廊下已经亮起的四角琉璃宫灯,轻声提醒道。 “真是麻烦。 这上房不是也空着,何必来回折腾呢! 我都不嫌弃这里有人住过了。”曲遥毫无自知自明地指着,墙边摆着的那张紫檀木的架子床,满眼冒光地望着紫檀木本身自带的那种墨黑色与紫云融合出来的纹路,娇声道。 “姑娘得不错,只是这府里的规矩如此。 这是府里二格格的香闺,就算是以后二格格出嫁啦,这间闺房亦是要空着的。”柔兰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挤出了一张笑脸,矮身道。 曲遥也知道她能在上房的净室里洗漱,那就已经是柔兰求了那个老虔婆才做到的事情,这会儿也不过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倒是没有非要住在这里,但是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的嘟哝了一句,“切,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摆这样的谱!”,这才甩着袖子,趿拉着不大随脚的绣花鞋,气呼呼地往厢房走去。 东厢房里,原本那些名贵的白玉山子摆件、前几代流传下来的博山炉,早已经被锁到了库房里,博古架上的空位,也补上了大路货的官窑花瓶,虽然各个造型精致、花纹新颖,但是那股子新劲,却将这屋子显得好像那些景区布置的仿古客房一般的不伦不类。 不过曲遥没有那种欣赏眼光,反而觉得很不错,看着的红木填漆床,摸了摸床边两侧立着的黄澄澄的落地烛台,砸了咂嘴,“看着倒是亮堂多了。” 着话,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伸手按了按身下的褥子,又挪了挪床头摆着的枕头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会儿把那张角几摆在这边,我晚上可能会口渴,这样就不用折腾你了。” “姑娘真是体贴奴婢,但是宫女上夜是规矩,哪能让您喝冷茶呢。”柔兰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冷笑两声,面上却是满脸的感动,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那只好辛苦你们了。”曲遥也就是随口一,见柔兰都这么了,也没有再继续坚持,笑着对柔兰和木槿、姚华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要意思的低声道,“对了,柔兰,你们还没有用饭吧,不知道这会儿去吃饭,厨房那边还有没有吃的,不如就吃些点心垫补垫补吧!” 柔兰其实早就吃了一盘点心,肚子里一点都不饿,甚至还有些撑得慌,生怕当着曲遥的面,露出什么端倪,忙出言道:“姑娘,这是厨房那边给您的份例,奴婢们怎么好吃呢!”完,还对木槿使了个眼色。 木槿虽然是东院里的二等宫女,但是却是个机灵的,笑着接茬道:“柔兰姐姐得有理,不如奴婢去厨房看看,想来总有些剩的。” 在府里当差,如何填饱肚子,那绝对是个大事。 虽然按照品级,一等宫女是一荤一素两道菜,二等宫女是一道荤菜,三等宫女和粗使宫女则只有一道素菜,但是大厨房预备给这些宫女、丫鬟、太监等婢仆的饭菜,绝对是只少不多,也就是,要是去厨房取饭去晚了,那就是饭菜不剩啦,所以每个宫女学会的第一件本事就是如何填饱肚子。 换句话,此时在曲遥跟前的三个宫女,那都已经在曲遥洗漱的时候,偷偷摸摸吃了东西的,也就是,就算刚才柔兰不出声,木槿、姚华也不会傻乎乎的上前去吃曲遥送下来的点心,而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 “那就快去吧,如果不行就回来。”曲遥却并不知道,她听完木槿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木槿闻言,的吐了口气,又屈膝行了个万福,这才背着身子,退出了厢房,一溜烟地往东院的厨房跑去。 厨房里,灶上除了给李侧福晋炖着的补品,那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为了做样子,木槿还是从一个摞在角落里的笼屉里,摸出了几个凉包子和凉馒头,又从厨房里间存着的几个腌菜的坛子里,掏出了些咸菜,简单地用食盒一装,最后拎了一个灶上温着的装满了滚开热水的铜壶,笑着和管厨房的嬷嬷笑了两句,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跨院里。 “姑娘,奴婢回来了。”木槿将食盒放在了门口,拎着铜壶来到了琴房,笑着对曲遥行了个万福,恭声道,“奴婢们的运气不错,虽灶上的火都已经熄了,但是还有些剩的凉馒头,一会儿奴婢去踅摸个茶炉烤烤就能吃了。 对了,奴婢还顺路拎了一壶热水回来,这是从玉泉山运回来的泉水,用来泡茶最好啦。”完,木槿还仿佛献宝似的拎了拎手里的铜壶,扯出了一抹傻笑。 曲遥闻言,在心里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着:‘姑/奶/奶在现代喝得矿泉水多了,不过就是个连杀菌都没有过的山泉水,有什么好稀罕的。’ 不过面上,她却是一脸满意的笑着道:“这些事就别忙了,你们先吃东西吧。” “那奴婢就去找嬷嬷要个茶炉过来。”木槿闻言,没有多废话,含笑屈了屈膝,又拎着食盒走出了房门。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点开始每个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七章 姐妹情深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时间不早了,我打算歇下了,一会儿你们吃过东西,也早些休息吧!”目送着木槿拎着食盒,走向了倒座房,曲遥的眼神一暗,扭头对着柔兰和姚华,低声道。 “好的,那姑娘早些休息! 明个儿早起,还有教习嬷嬷要过来教姑娘规矩,怕是有的辛苦呢!”柔兰微微点头,轻声应道。 “学什么规矩?”曲遥本来都已经脱了鞋,打算钻进被窝啦,听见柔兰的动作,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尖声问道。 柔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故意做出一副秘密的样子,凑到曲遥的耳边,对着姚华摆了摆手,让姚华退出了内室,这才左右环顾一圈,低声回道:“府里女眷都要学习规矩的,若是规矩学不好,怕是会影响姑娘的大计。” “既然如此,那就让教习嬷嬷来吧!” 与尔芙一般无二,她在听要学规矩的刹那,脑子里反映出来的第一形象,亦是某还/珠/格格中的严苛嬷嬷形象——容嬷嬷,不得不容嬷嬷是多么的深入人心,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但凡是看过这部暑假热播剧的人就没有不记得她的。 不过,曲遥还没来得及发表心里的反感,一听柔兰的话,也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忍一时,荣耀一世,这也算是个划得来的买卖,曲遥如此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柔兰却是心里一松,把教规矩的差事推给别人,她就能好好地躲在暗处去完成李氏安排下来的任务了。 经过短暂的心理活动。曲遥也已经冷静下来,一脸无所谓地躺下了身子。柔兰忙替她掖好了被角,将双层的绣缠枝纹的锦缎、轻纱床帏。缓缓放下,又吹灭了几盏蜡烛,熄了头顶上的八角琉璃宫灯,只剩下窗边一盏烛台照明,这才轻手蹑脚地来到了外间。 外间,姚华讨好地对着柔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放下床帏的架子床,低声问道:“那位睡了?” “嘘…… 她才刚刚躺下,估计离睡着。还需要些时间。”柔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声回道,“一会儿咱们分下上夜的轮值,免得再给那人发飙的机会,这要是让她在放火烧了跨院厢房,咱们就都甭活了。”完,柔兰就迎上了拎着茶炉和银丝炭的木槿,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木槿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柔兰姐姐,你吃过东西了么,要不要我把那几个凉馒头、凉包子的拿出来烤给你吃。” 柔兰微微摇了摇头,扭头看着姚华。轻声问道:“再等等吧,我之前吃了点点心,你们饿么?” 姚华闻言。迈步来到了木槿的身边,一边帮木槿把东西放在了门边。一边诡笑着道:“(*^__^*)嘻嘻……,咱们俩也吃过东西啦。” “那就把这些先放着吧。等夜里,谁要是饿了就弄来吃。”柔兰着就接过了木槿手里拎着的食盒,看了看里面几碟码得整齐的菜和酱肉,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捏了一片切得半透明的肉片,丢在了嘴里。 对于柔兰的提议,木槿和姚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柔兰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伸手招呼着木槿和姚华,团坐在外间地上铺着的地毯上,继续刚才和木槿的话,商量着上夜的顺序。 一般,上夜都是一个到两个宫女,从暮鼓响起开始上夜,到早起鼓楼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休息,也就是传中的值夜班,前后两个白补觉,所以也是轮班制的。 但是因为伺候曲遥的柔兰三人是突然调过来的,全都没有在之前补觉,要是就这么熬上一晚,第二自然就没有精神应付曲遥这个惹祸精啦。 也正是因为如此,柔兰才要和她们商量下时间的安排。 木槿沉默了一会儿,最先开口道:“柔兰姐姐现在看着精神还好,便先值夜吧,等一个时辰以后,我或者是姚华在起来换你,姐姐觉得怎么样?” 柔兰听完,笑着看了眼左手边坐着的姚华,低声道:“这样对我,那自然是好啦,只是你们俩个人要一直受到她起来,你们两个能吃得消么?” 姚华是二等宫女,差事就是在廊下守着传话、替进出上房的人打帘子,或者是在一等宫女的监督下,收拾上房和厢房这些屋子里的卫生,虽然从来没有上过夜,但是却曾熬过夜,真心不觉得这差事有什么难熬的,比起在廊下风吹日晒地站着,简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啦,不等柔兰完,便已经笑着撞了撞木槿的肩膀,一脸调笑的道:“姐姐就别担心咱们了,左右就是在脚踏上坐着呗。 现在又不是冬,寒地冻地难熬,再,上夜也不是不让合眼,兴许我们上夜的时候,也能囫囵个觉呢! 要是她一晚上都没事吩咐,咱们也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难道木槿你睡觉打呼?”完,姚华还做了个张着嘴、闭着眼的打呼表情,显然是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柔兰吃过上夜的亏,见姚华和木槿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心软的提醒了一句:“你没上过夜不知道,一个晚上都窝在脚踏上,那滋味也不好受,而且还没有地方解决三急问题,只能忍着,所以这个时间必须得分配好,不然就单单是要上茅房这事就绝对能把人弄疯的。” “咱们在廊下伺候的时候,亦是如此,早就有经验了。 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抓紧进去吧,咱们先回去休息了,一会儿过一个时辰,木槿就过来替你。”半夜爬起来上夜。绝对是最辛苦的时间段,所以姚华这个有义气的好孩子。直接当仁不让地揽下了深夜到清晨这个时间段,也不等木槿话就催促着柔兰进去了。 “那成吧。我早晨早些过来,你今个儿晚上多辛苦些,明个儿白过了午再过来。”柔兰心疼地捏了捏姚华的肩膀,轻声唠叨了一句,转身进了内室。 木槿和姚华齐齐点头,一块退出了厢房,回了正院的倒座房。 木槿和姚华是一块选进内务府学规矩的,一直到分到东院来伺候,同吃同住同劳动。那是一都没分开过,这感情也是非比寻常的好,简直比亲生姐妹还要要好。 一关上门,木槿就对着姚华发了脾气,瞪着眼睛,很是心疼的道:“你怎么自作主张的就揽下了最辛苦的差事!” 木槿心疼姚华,姚华也心疼木槿,她知道木槿要是睡不好就会头疼,所以自然不舍得让木槿去熬夜守着曲遥。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只能故意做出不在乎和赖皮的样子,拧着帕子,一边洗脸。一边像是怪木槿大惊怪一般,笑嘻嘻的道:“哎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向来是晚上肯定要起来去解手的,左右要起来。那就直接接了深夜上夜的差事好啦,而且明个儿我能整个上午都歇着。简直是太划算啦。 反倒是你,今个儿要上夜,明个儿还要早起当差,真真是辛苦极了。” “嘁,我懒得理你,你抓紧睡觉吧,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木槿娇嗔地嘟了嘟嘴,推着赖在自己个儿身上的姚华,低声道。 姚华也知道上夜的时候,估计是不能睡觉的,也就没有和木槿客气,笑着点了点头就爬到了自己个儿的位置,扯着被子,开始蒙头大睡。 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在被窝里折腾了半个时辰,一直到木槿都起身穿衣裳、穿鞋子的去接柔兰的班,她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倒是比往日睡得踏实了,连起夜这事都免了。 等她忽然意识到要去接木槿上夜的时候,边都现出了一丝鱼肚白啦。 “哎呀,我真是个猪脑子,木槿这丫头就是这幅性子,我怎么还让她守上半夜呢!”姚华一挺身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边忙着往身上套衣裳,一边懊恼地嘟哝着。 与此同时,只在厢房里熬了一个时辰就回来歇息的柔兰,也已经起身,正忙活活地洗漱、更衣,打算去替姚华,却不想一出门就和姚华走了个碰头,不禁有些愣神的问道:“你这是才起来?” 姚华扯了扯乱蓬蓬的头发,又很是烦躁地扯了扯衣襟,这才跺着脚,很是郁闷地道:“我睡过头了,这丫头也没过来叫我!” 柔兰见姚华已经懊恼得快哭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那咱们抓紧过去吧,今个儿上午就别让她过来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姚华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闷着头就往跨院跑去。 东跨院的厢房里,木槿抱着一个软枕,脚伸到了毡毯的底下,身子团成团地缩在脚踏的一角,便如被主人遗弃的宠物一般,很是可怜,姚华一见就忙跑了过去,将她从脚踏上拉扯了起来,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一通检查,还试了试木槿额头的温度,见没有什么一装,这才压着嗓子,发牢骚似的道:“怎么那么傻就不知道抽空跑回去叫我一趟,非要在这里自己熬着,脑袋痛不痛,身子难受不?” “姚华,别闹啦! 我没事,她夜里都完全没有醒过,我想着你起来就过来了,也没觉得这么快就亮了。”木槿有些羞涩地扯了扯姚华的手,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如春般美好的笑容,低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柔兰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俩人毫不掩饰的互相关心,有些羡慕地笑了笑,便也走到了跟前,轻声道,“姚华,你抓紧把茶炉点着,把那包子、馒头的都热热,让她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 姚华闻声,又伸手捶了捶脑袋瓜。满是歉意的笑了笑,低声道:“对对对。瞧我尽顾着这些没用的事情,我这就去。”完。便又一路跑的跑到了外间的廊下去摆弄茶炉了。 柔兰看着姚华的傻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到外间话吧,别把那位吵起来耽误事。”完就拉着看起来好像是坐麻了腿的木槿,慢慢往外走去。 外间的廊下,茶炉很容易就被点着了,噗噗的火苗,带走了清晨的寒凉,姚华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瓷盆。直接摆在了茶炉上,就着茶炉的火苗就把木槿昨个儿从厨房顺出来的菜和酱肉都混在了一起炒热了,又将馒头、包子的统统扯成了块,混合在里头,弄出来了一盆粥不粥、面不面的四不像样的吃食,送到了木槿的跟前。 “抓紧吃吧,虽然看着不大好看,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毕竟是咱们院厨房的手艺。”姚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颜色不大好的食物。低声道。 “味道挺好吃的,馒头被炒得酥脆,又中和了菜和酱肉的咸味。”木槿笑着尝了一口,比了个大拇指给姚华。轻声道。 完,便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把盆里的吃食往嘴里塞去,好像仓鼠一般。艰难地咀嚼着。 看着木槿吃得好香的样子,柔兰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发出了一个细微的动静,吃得正欢的木槿。从盆里抬起了头,笑着对柔兰招了招手,“柔兰姐姐不嫌弃就一块吃吧,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那我可就真不客气啦。”柔兰看了看盆里满满的食物,也没有多纠结,笑着从食盒里,又拿出了两双筷子,一双拿在手里,一双递给了姚华,轻声道,“咱们一块吃点吧,左右木槿吃完就要回去休息,吃得太多也不好。” 正努力吃着的木槿,虽然没有话,但是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昨个儿曲遥是有多么难缠和无理,她是亲眼看见的,她真心不觉得姚华和柔兰还能吃到早饭,所以她自然希望姚华和柔兰能趁着这个机会抓紧吃点。 反正她也是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 正当三个人围着一盆食物吃的正香的时候,内室里就传出了曲遥起身的动静,柔兰忙对着木槿摆了摆手,示意她抓紧在这空档回去休息,便丢了筷子,一抹嘴地往内室里走去,“姑娘,可是要起来了?” 曲遥随手拨了拨床幔,单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睡意,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才刚到卯时初刻,才刚见亮,您要不要再睡会儿。”柔兰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到廊下的木槿和正在打扫战场的姚华,心里松了口气,声回道。 曲遥扯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问道:“那教习嬷嬷什么时候过来?” “教习嬷嬷大约要巳时才会过来。”柔兰看了眼已经将碗筷都收拾到食盒里的姚华,这才上前撩开了床幔,笑着回答道。 曲遥虽然弄不清楚子丑寅卯这些时辰都是几点,但是却会被生肖表,默默地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研究了一下,发现距离教习嬷嬷——也就是容嬷嬷杀来的时间,足足还有四个时,便也没有着急起床,毕竟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想到这里,曲遥对着正在挽床幔的柔兰摆了摆手,柔声道:“时间还这么早,那我继续睡个回笼觉吧,你到了辰时正,再叫我就好啦!” 完就自顾自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去啦。 已经将床幔挽起了一边的柔兰,又默默地放下了床幔,同时熄灭了窗台上燃烧着的红烛,这才转身回到了外间,对着姚华,低声道:“她还要再继续睡会儿,你趁着这工夫去厨房弄些吃的回来,也回去洗漱一下,句实话,我刚才就吃了个半饱。”完,柔兰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姚华环顾了一圈,见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便点了点头。 后罩房里,刚洗漱过,躺在被窝里的木槿,看到姚华回来,坐直了身子。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柔兰姐姐让我回来收拾收拾。”姚华见状,忙转过身。来到木槿身边,将坐起来的木槿。按回到了被窝里,低声回道,“你抓紧睡吧,过午还要过去伺候那位呢!”着,她就坐在了窗边有些斑驳的妆台前,收拾她乱糟糟的头发去了。 木槿也知道这不是硬撑的时候,笑着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继续睡觉去啦。 姚华这边刚画好妆容,梳好了两把头。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宫女袍,便看见木槿已经打起了鼾声,彻底睡了过去,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笑,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径自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正在热火朝地预备着李侧福晋的饭食的众人,一见姚华进来,与她熟悉的管事嬷嬷于嬷嬷便笑着迎了上来。打趣似的问道:“听你被主子拨过去伺候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啦?” 姚华闻言,苦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有苦不出’的痛苦,打了个哀声。低声道:“别提这事了,抓紧给我找些吃的东西,柔兰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得。你就看老婆子我好话。”于嬷嬷抬手在姚华头上,轻轻一敲。笑骂一句,便迈步走到了灶台旁边。招呼着旁边正在备菜的宫女,让她把笼屉里蒸着的大肉包装了十七八个,又从另一个灶上,盛了一炖盅热乎乎的鸡汤,扭头从案上抓了有三四两的卤牛肉装盘,又让另一个宫女弄了几个咸鸭蛋过来,这才一股脑地装在食盒里,递到了姚华的手里。 “这些东西足够你们吃啦,等中午的时候,我让赵给你送过去。”于嬷嬷平日就最喜欢姚华这丫头,一想到姚华要去伺候那个惹事精,不禁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姚华的肩膀,随手抻过正在颠勺的一个太监,笑着道。 “那就麻烦嬷嬷和赵哥哥了。”姚华嘴甜地矮身道,便瞧见又有人过来找于嬷嬷话,忙摆了摆手,拎着食盒,往跨院走去,走到半路,又拐回到了后罩房。 原来走到半路,姚华忽然想起柔兰的话——我没怎么吃饱,不禁联想到被突然醒来的曲遥吓得丢了筷子就回来的木槿,估计也是吃了个半饱,又怕木槿醒来得晚,到时候没得吃,便想着给她留点吃食在房间里,让她一起来就能填填肚子。 回到房间里,姚华看了看热腾腾的鸡汤和包子,从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几张油纸,将大肉包子包了三个,又把咸鸭蛋分出了两个,最后留下大约一半的卤肉,这才拎着食盒回到了跨院的厢房。 “柔兰姐姐,我刚才把吃的给木槿送过去了些,想着这汤留到午后就凉了,便把卤肉给她多留了些,你千万别介意呀!”姚华一边把食盒里的吃食往桌上摆,一边有些心虚的道。 厨房做的大肉包是纯肉馅的,牛肉、猪肉、鸡肉,只撒了些葱花佐料在里头,那味道别提多香了,尤其又是刚出锅的,热烘烘、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头钻,柔兰也没有客气,直接抓了一个就吃起来了,一听姚华这么,双眉一竖,表示了一下她的不满,便笑着拍了拍姚华的肩膀,含含糊糊的道:“你什么呢?木槿辛苦了一晚上,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回去了,要是你不给她送,我才会你呢!”完就指了指桌上的吃食,示意姚华抓紧吃别那些用不着的了,免得一会儿那位起来,那就真的没得吃了。 姚华见状,也没有再客气,一边用碗盛好了鸡汤,送到了柔兰眼前,一边也学着柔兰的样子,抓着一个大包子就吃了起来。 两人先前都吃了点东西,所以这会儿一人吃了一个包子,也就彻底饱了,不过为了能更抗饿些,两人还是坚持把卤肉吃了个干净,又把鸡汤都喝光了,这才一块打了个大大的饱嗝,相视一笑, “快收拾了吧,我得起来走走,不然一会儿怕是要丢丑啦。”柔兰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脸红的笑了笑,低声道,完就走出了外间,开始在廊下踱步子了。 姚华收拾完东西,把食盒送回到了厨房,又要了于嬷嬷的好茶叶。在厨房泡了一壶浓浓的普洱茶,一手拿着茶碗。一手拎着茶壶,回到了柔兰的身边。“柔兰姐,喝杯茶去去味道,免得一会儿教习嬷嬷过来揪着了错处!” “教习嬷嬷不是过来教她规矩的么?”柔兰到底不是正经内务府出来的宫女,对于教习嬷嬷这一恐怖的存在,没有半点认识,只当是和她在楼子里的老/鸨/子差不多,顶多就是个前辈、领路人的存在,所以听姚华这么,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 当然。她也顺手接过了茶碗,咕嘟嘟三两口喝了个干净,只当是帮助消化啦。 姚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柔兰形容教习嬷嬷的可怕。 毕竟在姚华的印象里,没有什么教习嬷嬷是柔兰看过的,柔兰知道的只是西院那几个被尔芙吓唬住的弱鸡教习嬷嬷,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柔兰手里,轻声道:“总之教习嬷嬷是很严肃的。稍有错处,嬷嬷手里拿着的竹鞭子就打在你身上了,还有这茶不是让你喝得,而是让你含着的。轻轻嘴里的味道,要是实在想喝,你也只能口口的抿着。不然喝水多了,一会儿等教习嬷嬷来。你想去方便,那就是要受罚的。” 到这里。姚华好像又回到了在内务府学规矩的时候,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又忙着给柔兰补充着应付教习嬷嬷的法子,接茬道:“柔兰姐姐,一会儿咱们得在外头吹吹风,免得身上有肉包子的味道,还有就是得早早地解决掉三急的问题。 另外,你还得去找咱们院子里的宫女要个护膝回来。 这主子学规矩,咱们做下人的,肯定得陪着,这位又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到时候肯定得被罚跪。”完,姚华就看着窗户里的内室,深深叹了口气,她这算是造的什么孽捏,又要受一次、或者是受几次教习嬷嬷的苦。 听到这里,不单单是姚华觉得郁闷了,连柔兰都郁闷了。 之前她让曲遥学规矩,曲遥总是应付,估计那些和她的话都顺风跑了,再加上昨个儿她和常嬷嬷对上的样子,她绝对她今个儿的日子怕是要过不去了。 两人都可能预感到了自己个儿的日子不好过,纷纷对视一眼,一块叹了口气。 “真是委屈了你和木槿了,要不是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你们这会儿还好好的在正院当差呢!”相比于姚华的郁闷,柔兰的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看到了木槿和姚华的姐妹情深,才会有这样的感触,若是往日,她这会儿就该想个法子溜了。 姚华察觉到柔兰语气里的愧疚,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道:“姐姐这的是哪里话,这都是主子吩咐的差事,哪里算什么辛苦,再当年咱们在内务府学规矩的时候,肯定比这要严格的多,兴许主子请来的教习嬷嬷是个好性子的呢!”完,便催促着柔兰去找别的人借护膝去了,同时也把她护膝放着的位置告诉了柔兰,让柔兰帮她把她的那套护膝带过来。 要这护膝,也就是还/珠/格/格里的那个“跪得容易”,那绝对不是还/珠/格/格的专利,作为府里毫无人权,见人就要下跪的宫女们,早早就研究出了各种各样的护具,尤其是在学规矩的时候,那往往一跪就是一整,要是没有点保护措施,这腿就算是跪废了。 姚华的护膝是她用蓬松的羊毛和上等棉花缝制的,外面还有一层皮子,不但不会影响走路,甚至从袍子外面都看不出来带了护膝,算得上是“跪得容易”里的精品产品,绝对不会出现一起身就掉在地上,这种很尴尬的情况。 柔兰去了正院,只问了两个宫女就借到了一套不错的护膝,与姚华自己个儿的那套相差无几,除了针脚不大相同以外,就在柔兰和姚华两人排排坐在台阶上,往膝盖上绑护膝的时候,琉璃领着一个脸色暗沉的方脸嬷嬷,来到了跨院。 因为琉璃走在前头,所以不等那教习嬷嬷看到柔兰和姚华的动作,她便先行一步发现了,忙笑着拦了一下教习嬷嬷,指着门窗紧闭的上房,笑眯眯的介绍着,“咳咳咳……这就是咱们茉雅琦格格的居所。不过最近格格没在府里,咱们主子这才把个女子安排在了厢房里。” 看似琉璃是在和教习嬷嬷自家主子的安排是多么周到,实则是在给柔兰和姚华最后的机会,整理好衣物,免得在教习嬷嬷跟前漏了底。 柔兰也不是傻子,一边伸手捅了下没反应过来的姚华,一边一把将还没有系在腿上的一只护膝,迅速地塞到了大襟里面的口袋里,只略微整理了身上的旗装,便扯着做同样动作的姚华,快步迎到了教习嬷嬷跟前,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半蹲礼,恭声道:“奴婢东院婢女柔兰/宫女姚华,给教习嬷嬷请安,教习嬷嬷吉祥。” “规矩还算看得过去,我姓韩,你们就叫我韩嬷嬷吧,学规矩的那位姑娘呢?” 方脸嬷嬷虽然看上去不算和蔼可亲,但是语气还算中肯,更是上前虚扶了一把二人,感动得姚华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这要是当年她的教习嬷嬷有这么和蔼,那她得少吃多少苦呀! 当然,她也就是在心里发表一下感慨罢了。她还是很感激她和木槿二人的教习嬷嬷,也明白教习嬷嬷管教得严苛是为了她们好,要不是嬷嬷教得严,她们俩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宫女,也不可能从那么多的宫女里被选到亲王府来伺候,更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为二等宫女! 没瞧见比她们先选进府里伺候的宫女里,还有几个在粗使宫女的堆里打转转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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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第四百九十八章 姚华心里感慨无限,柔兰却是满肚子的眼泪,被常嬷嬷盯得后背发冷,有些忐忑地矮了矮身,低声答道:“昨晚儿,姑娘刚搬了屋子,许是睡得不大好,这会儿还没起呢!” “还真是懈怠的性子呢!”常嬷嬷并没有如柔兰预料的那般暴怒而起,但是脸色也阴沉了几分,语带嘲讽的冷冷道。 完,也不用姚华和柔兰领路,便已经带头往厢房走去。 厢房里,还残存着些许饭菜的香味,虽然姚华和柔兰没有闻到,但是从外面进来的常嬷嬷,却是闻得很是清楚。 不过相比于辰时初刻,还在内室里睡着的曲遥,这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就不算什么事情了,所以常嬷嬷即使不满意柔兰和姚华这种不着调的做法,只是冷冷地横了一眼柔兰和姚华,便抬腿走进了内室。 姚华和柔兰心慌慌地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打算帮曲遥些好话,也免得她们跟着一块儿倒霉、受罚,却不想方才还黑着一张脸的常嬷嬷,居然如换了个人一般笑着撩开了床幔,动作轻柔地摇醒了曲遥,柔声细语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床上懒着,可是昨个儿睡得不好呀?还是这些丫头们伺候得不尽心!” “你就是来教规矩的教习嬷嬷?”曲遥抬手揉了揉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睡眼,很是慵懒地靠在床头的迎背靠枕上,轻声道。 常嬷嬷闻言。虽然面上仍然是谦卑恭敬,但是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傲气。不紧不慢地对着曲遥微微福了福身,语速缓慢。却字字清楚、利落的道:“正是奴婢,奴婢常嬷嬷,负责教导每三年一次入选的秀女已经有十余载了。” 曲遥努力摆出了一幅“我很文静、很优雅”的姿态,在被窝里坐直了腰杆,对着常嬷嬷略一欠身,故作谦虚的道:“那这些日子就麻烦嬷嬷了,来我出身卑微,对于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真是知之甚少。还希望嬷嬷不要嫌弃我这个学生鲁钝才好。” 着,她就对着常嬷嬷浅然一笑,扭头对着柔兰和姚华,低声道:“请嬷嬷外间饮茶,我略收拾下就出来跟嬷嬷学规矩。”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常嬷嬷并未理会曲遥虚伪的客套,也没有为难柔兰和姚华,嘴角呈四十五度扬起,抿唇一笑,又行了个福礼。便退出了内室,随着姚华往外间走去。 柔兰则留在内室里,帮助曲遥这个新手穿越者整理妆发,换上华丽、鲜艳的绣满了精致花纹的旗装。最后替她穿上了一双约一寸高的初学者才想要穿的花盆底绣花鞋,这才扶着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艳压四方、光芒四射的曲遥,走出了内室。 常嬷嬷在曲遥走出来的瞬间就迎了上来。如谄媚上主的白脸人一般,笑着拉住了曲遥捏着帕子的手。连声道:“姑娘长得可真标致。” 曲遥听完,虽然心里头欢喜。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谦逊的笑容,连忙摆手道:“嬷嬷,您太过夸奖我啦,我不过就是寻常模样罢了。” “姑娘,您瞧这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早些开始练习吧!” 常嬷嬷又客套了几句,把曲遥夸得都快飘起来,这才话音一变,起了要学习规矩的事情,更是连个喘气的工夫,都不给曲遥留的,打算立时三刻就开始。 曲遥虽然被夸得心花怒放的,但是理智还在,不等常嬷嬷将话完,便忙道:“嬷嬷,您看我这肚子还饿着呢!” 站在一旁的姚华和柔兰,也忙跟着解释着:“是呀,嬷嬷,这学规矩是个体力活,要是不填饱了肚子,姑娘怕是坚持不住呀!” 常嬷嬷抬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三人的话茬,迈步来到曲遥身边,语气轻柔如春风拂过一般的含笑道:“你们的这些话,嬷嬷怎么会不懂呢!嬷嬷又没一上来就练习站立行走、拘礼这些需要体力的规矩,咱们大可以先从用餐礼仪学起,毕竟这也是最重要的。” 完,常嬷嬷就对着门口方向打了个响指。 正在三人奇怪常嬷嬷这个举动的刹那,虚掩着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刚刚才来过跨院的琉璃就笑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琉璃先是对着曲遥行了个福礼,随即扭头对着常嬷嬷矮了矮身,这才转身指了指身后太监搬着的桌椅板凳等家伙式,柔声问道:“嬷嬷,您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摆在哪里合适呀?” “嬷嬷瞧着这外间就很是宽敞,正适合摆放这些。”常嬷嬷闻言,围绕着外间转了一圈,随即站在了地毯边摆放着的两尊三足珐琅彩落地香炉,笑着道,“只要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挪出去就是了,真是不知道你们二格格年纪的,怎么会喜欢这么大件的玩意儿,用博山炉不是更讲究些。” “不瞒嬷嬷,原本跨院各房间用的却是是博山炉,或者是巧的鎏金香炉,只是那些博山炉和鎏金香炉不是内造,就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宝贝儿。 咱们主子实在是怕别人姑娘逾例,这才让人把库里这对品相最好的落地香炉挪了过来。”琉璃红着脸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这事还不容易,嬷嬷就不信偌大的亲王府就找不出合姑娘身份的玩意儿,你一会儿回去回禀你家主子,只管是姑娘的教习嬷嬷的,把这些傻笨傻笨的玩意儿都挪走,也不嫌摆在这里占地方。”常嬷嬷笑着敲了敲做工精致、色彩明快的落地香炉,扭头对着琉璃,低声道。 完。常嬷嬷又对着曲遥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他的主一般。 曲遥是根本不懂这些东西的。不过看古装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房里都摆了,这才觉得是好玩意儿的。如今听常嬷嬷的意思,貌似这些玩意儿都是些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禁也有些动气,所以不但没有责怪常嬷嬷替她做主的行为,相反觉得有这么个老嬷嬷在也好,起码她就不会被这些个顶红踩白的奴婢们欺负了。 “嬷嬷的正是,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怪碍事的,不过昨个儿色确实有些晚了,我也就没有什么。你们趁着这会儿人手多,便统统抬出去吧!”想到这里,曲遥从常嬷嬷的身后站了出来,满脸不快地看着琉璃,伸手指着那两尊昨个儿她还稀罕得不得了的香炉,冷声道。 “奴婢这就让他们搬出去。”有了曲遥发话,琉璃忙矮了矮身道,随即抬手招呼过身后站着的一众太监,吩咐太监将搬着的桌椅板凳先放在廊下。将屋子里的方桌、官帽椅、香炉,以及上好的紫檀木翘头长案,一股脑地搬了出去。 只是曲遥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上。琉璃正在对着常嬷嬷挤眉弄眼,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一般狡猾、得意。 原来,常嬷嬷卯时就进了府。一直在东院的上房里,与李氏、琉璃等人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后。这才来到了跨院来见曲遥,她进门后这些个动作。自然也都是早就和琉璃、李氏商量好的。 常嬷嬷为的是让曲遥信任她,以求好操控这个有些胆大妄为的姑娘,而李氏则是为了要顺利的让曲遥学会规矩,免得再惹出什么祸端来烦她,同时也是安插进去一个自己人,方便她做后续的手段。 至于为什么没人告诉柔兰等人,那自然是为了演出的真实性啦,谁知道柔兰照顾曲遥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有什么私心呢,所以李氏就给琉璃下了禁口令。 少是片刻,太监们就呼哧呼哧地把那些家具都挪到了廊下,也将刚刚从库里翻找出来的一些杨柳木的家具,替换了进去,便跟着琉璃,又呼哧呼哧地搬着那些名贵家具去了库房。 全过程虽然都累得狠,却没人敢偷懒。 而另一边,琉璃盯着太监们把那些名贵家具都锁进了库房,又做好记录,便去了厨房,将厨房早已经准备好的四菜一汤、一甜品装在食盒里,送到了跨院的厢房里。 李氏还有些恶趣味地特地嘱咐厨房的人,将这四道菜都做得格外仔细,绝对和那些精雕细琢的宫廷御膳有得一拼。 常嬷嬷支使着柔兰将拧好的湿帕子送到了曲遥手边,示意曲遥擦拭了手脸以后,这才将一杯盖碗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曲遥的手边,笑着道:“好,现在请姑娘喝茶。” 按照用餐礼仪,曲遥用餐前,不但需要用热帕子擦拭手脸,还需要喝茶漱口,但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穿越女来,她压根就对此毫无了解。 所以曲遥一听见常嬷嬷让她喝茶,便学着古装片里的演员演的那样,接过茶碗后,用碗盖儿微微过了过茶末,便双手捧着茶碗往嘴边送去,咕嘟嘟两三口就将一百毫升左右的馨香绿茶喝了个底朝,这才有些不适地拍了拍肚子,吐出了一口浊气,低声道:“差点喝水就喝饱了,这次该可以吃了吧!” 完,还笑着看了一眼常嬷嬷和柔兰,示意柔兰该上前替她布菜啦,这也是她从电视剧上学到的,一想到以后吃饭的时候都有人将菜送到自己个儿眼前,她就别提有多么爽啦。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太久,常嬷嬷有些惊诧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姑娘,您怎么把漱口用的茶水都喝了。 这是给您饭前漱口的呀!”完,常嬷嬷见曲遥一脸不信地扭头看过来,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姚华捧着的青花缠枝纹瓷质痰盂,最后更是好像很无奈一般地轻声叹了口气,以表示她对曲遥的失望。 “我露怯啦。”曲遥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自嘲般地了句,便招呼着柔兰布菜,打算开始填肚子啦。 “不行,不行…… 姑娘必须要漱口后,才能用餐,不然被人知道是要笑话的。”着,常嬷嬷就又让姚华去准备了一杯茶水和热帕子等东西,要求曲遥再做一次。 此情此景,不禁让曲遥又一次想到了容嬷嬷。 虽然这位常嬷嬷的语气、态度都比容嬷嬷要和蔼、客气的多,但是做的事情,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无非都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以达到折磨她和还/珠/格/格的目的。 “我下次记得漱口不就好啦,何必一定要再做一次呢!”所以曲遥很是反感地推开了姚华送到她手边的帕子,有些不满地轻声嘟哝着。 “姑娘,您是生的贵人儿,要嬷嬷不该这么折腾你的,但是嬷嬷做的都是为了你好,这次你错了,要是不改正,又怎么会有印象。 如果下次再在人前犯了错,那丢的脸面是您自己个儿的。 您也不想旁人提起您的时候,最先想起来的就是您怎么不懂规矩吧,而且据嬷嬷所知,咱们雍亲王府的男主子,那是最重视这些不起眼的规矩的。”常嬷嬷见状,笑着接过了姚华手里捧着的帕子,示意她退到一旁,这才柔声细语地对着曲遥劝道。 曲遥并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或者是她这个未成年的穿越者就喜欢听好听的话,不喜欢被人教,所以很吃常嬷嬷这套,虽然还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是还是顺手接过了常嬷嬷手里捧着的帕子,细细擦拭了一遍双手,又接过茶碗抿了口漱口,最后吐在了柔兰捧着的痰盂里。 “这次对了么?”曲遥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歪着头问道。 常嬷嬷拿出了哄孩子的架势,满脸赞许、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亲手将一双象牙雕吉字的银头筷子,送到了曲遥手里,笑着道:“嬷嬷就姑娘是个聪慧的,瞧,这不一次就对了。” “那也是嬷嬷教得好,不然我还不是要闹笑话。”曲遥一想到马上就能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放进嘴里品尝,心情大好地对着常嬷嬷露出了个笑脸,柔声道。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只是磨难的开始。 如果容嬷嬷是黑面神,那常嬷嬷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笑面虎,统统不是好人。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九章 笑面虎(2)
sh_read(); 第四百九十九章 原以为很快就能吃上饭的曲遥,才刚伸手接过筷子,常嬷嬷就站直了身子,如雕像一般站在她的身侧,幽幽道:“优雅是一个女子最大的魅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如埋藏在地下的女儿红一般醇美诱人,所以要想学会优雅,首先要放缓动作,让自己显得格外从容。 如姑娘此时,虽然已经是饥饿难忍,但是若是如恶狼一般扑上餐桌,只会让人笑话姑娘举止失仪,上不得台面。 为了让姑娘能更好的锻炼心智,还请姑娘先忍耐一下!” 着,常嬷嬷就又把摆在桌子当中的佳肴,往曲遥跟前挪了挪,更亲自拿着一柄团扇,徐徐扇着,将那股子诱人口水的香味,一个劲的往曲遥的身边扇动着。 美味就在眼前,肚子里的馋虫,更是咕噜噜地叫个不停,筷子都已经拿在手里,可是曲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折磨有多么难忍,旁人难以名述,但是身处在其中的曲遥,却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不是不想要反抗。 可是早在常嬷嬷做出此种举动的时候,廊下就站出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正明晃晃地站在她的对面,面露鄙夷地看着她。 如此轻视,落在曲遥眼里,那绝对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能忍,但是她却只能继续忍耐,因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身后,就是两个手握着一寸宽一尺长竹板子的黑脸婆子。那身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即使是曲遥和她们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觉得后背冒出了层层冷汗,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般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煎熬下。曲遥只觉得身下舒适、柔软的太师椅,变得如钉板一般,恨不得立时三刻就逃离眼下的窘境。 起来,她就是个才刚刚上高中的孩子而已。 她喜欢幻想有能有个白马王子与她携手终生,喜欢那些看那些面冷心热的霸道总裁是怎么呵护一个灰姑娘,却从未想过灰姑娘在成为人人羡慕的公主的时候,到底遭受到了多少磨难。 即使她也曾随着书中的剧情落泪,但是总是很快就会被那股子甜得腻人的幸福生活迷昏了眼,所以她记忆深处的更多就是灰姑娘变身公主之后的故事。甚至因为讨厌看到灰姑娘遭罪,往往看到中间就会直接翻到最后几页,去欣赏最后的幸福。 但是她忘记了,她因为不喜就翻过去几页书很容易,可是让她亲自体验其中过程的时候,并没有作弊的能力。 看着身侧如一尊雕像般不动如山的常嬷嬷,曲遥不禁有些后悔了,也许最初她就不该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童话故事,而是该脚踏实地地找个民风淳朴的村子。凭借她的聪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自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活下去。 或者是想办法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许是见识有限,又过于真,即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曲遥仍然在脑中幻想着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而忘记了穿越这事,不单单需要运气。还需要胆量,绝对的极限挑战。没有之一。 就在曲遥神游外地度过这段难熬时光的时候,常嬷嬷看了看她越发朦胧的双眸。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讥笑,冷声唤醒了她飘远的神智,“姑娘,请您坐正,如此塌腰驼背的样子,实在是难看,而且也有失体统。” “恩。”曲遥有些心虚地瞥了眼门口站着的若干仆妇,微微整了整衣襟,努力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轻轻应了个声,坐直了腰杆,低声道,“嬷嬷,我都已经坐了这么久了,也该可以动筷子了吧!” 着,曲遥就低头瞄了眼,眼前并拢搭在筷架上的筷子。 常嬷嬷并未理会曲遥的问话,相反倒退了一步,斜了眼垂首而立的姚华,沉声问道:“姚华,我记得你在内务府学规矩的时候,应该是跟着苏嬷嬷的吧!” 姚华不敢怠慢,忙一矮身,行了个福礼,“回嬷嬷的话,奴婢正是随着苏嬷嬷学规矩的。” “那你就与姑娘苏嬷嬷是怎么教你们学规矩的吧!”常嬷嬷笑了笑,一抬手,虚扶起了姚华,低声道。 “是,嬷嬷。”姚华先是对着常嬷嬷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对着曲遥行了个礼,恭声道,“姑娘容禀,苏嬷嬷是咱们内务府的教习嬷嬷里,脾气相对比较好的一位,对咱们这些才刚经过选进宫的宫女,也很是和善,但是每到教规矩的时候,却是最严苛的一位。 还记得当时奴婢学习用餐礼仪的时候,虽然不需要像姑娘这样亲自坐在餐桌旁,但是却要手握筷子,筷子中夹着一颗生的红豆,保持躬身姿势,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如果筷子上的红豆掉了,或者是手抖了,便要受罚,或是重头再重新做,或是要增加一炷香的时间。” 着,姚华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刻一样,空手做了个用筷子夹东西的动作,苦笑着看了眼已经听愣了的曲遥,幽幽道:“姑娘许是看着布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要是想要准确的夹起,并且保证不会掉在桌上,或者是主子身上,那就需要下大工夫,所以苏嬷嬷最常对奴婢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不在人前脸发热,必须人后身受苦。” 常嬷嬷见姚华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止不住话茬,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含笑道:“好啦,让姑娘自己个儿好好想想,不要把你的那些理解,强加在姑娘身上。 姑娘,其实你也许现在再怪嬷嬷太过严厉。但是你要知道,作为府里有头有脸的主子。经常要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或是堂会。只要您在人前丢了一次脸面,这事情就会成为一种笑柄在别人嘴里流传下去,也许是一个月会被人忘掉,也许是一年被人忘掉,但是但凡有人提起,便会引得众人齐齐应和,再次让这个笑话流传下去。 若是您觉得脸面不重要,所以您可以放轻松,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便如刚才姚华所,她的嬷嬷让她们练习布菜一练就是那么久,那为了什么? 那是为了保住她们的命,许是她们一次失误,将菜掉在桌上、掉在主子身上,碰到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并不会介意,顶多训斥两句就算,或者是让旁人顶了她们的差事就算了。但是若是不巧,主子正在气头上,或者是被人弄得心烦意乱的时候,那她们丢掉的就是命。 也许姑娘会。你以后又不是做宫女、下人的,不需要在乎这些,那您就大错特错了。虽然您是生的贵人儿,但是人外有人、外有。便如李侧福晋明明已经是玉牒在册的正经主子了,她仍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地方。 因为她若是在外面露怯了。她的下场会被死,还要更惨。 一个女眷在外丢脸,她的夫君,脸面亦是会有所损害,而男子正是最好脸面的,必然会迁怒这个让他丢脸的女人,丢了恩宠的女人在这样子人吃人的深宅大院里,下场是生不如死。” 打从常嬷嬷到跨院里,就没有一口气出这么多话,她猛然这么一下子变得语重心长,让有些不满的曲遥都有些不好意思啦,连连摆手道:“嬷嬷的有理,我记下了,您只管教就是,我明白嬷嬷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哪里会有那些轻视的意思。” 完,便收敛心神地坐直了身子,双眼放空地继续静坐。 一旁站着的常嬷嬷,听着曲遥的话,也愣了愣神,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她平常的那个状态,满脸假笑地继续糊弄曲遥学规矩。 其实来学规矩难么,自然是不难的。 何为规矩? 便是好的生活习惯和一种长期培养出来的气质,相融合在一起形成的一套言行举止的范本,而这套范本有什么标准可言呢,无非就是让大多数与之接触的人觉得身心愉悦而已。 像乌拉那拉氏这样自就生活在名门望族家的女子,自就耳濡目染地学着,当然很快就会将这些嬷嬷教授的东西融会贯通,掌握在自己个儿的手里,成为一位举止得宜、气质雍容的贵妇。 而如尔芙这样半路出家的人,照猫画虎,习惯了,也就是彻底习惯了,再结合自己的气质、脾性,形成一种有别于他人,又不会突兀的行为模式,这就是学规矩。 尔芙学的时候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加之又在宫里被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佟佳素玉耳濡目染着,自然也就习惯了这种规矩,而曲遥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被人死板的套上一层名为规矩的枷锁,只会让她变成如木偶人一般存在的人,也就好像是那些如流水线下来一般的宫女,各个动作如一,各个都是那副标准的笑容,不但不会引起四爷的重视,反而会因为她缩手缩脚,如孩子穿大人衣服一般的幼稚举动,弄得彻底反感。 所以不得不李氏在某种情况下,真的是很聪明。 砍掉她与众不同的特点,让她泯然与众人之中,大可以让四爷对曲遥那点好奇也好、探寻也好,彻底消失不见。 正因为了解了李氏的技高一筹,所以常嬷嬷才会一板一眼地让曲遥照着李氏划出的路走下去,并没有如往常去名门望族家教授贵女时的那样子做法。 “好啦,姑娘现在可以开始用餐啦。”估摸着桌上的汤羹,已经凉透,常嬷嬷上前,亲手盛了一碗,送到了曲遥眼前,笑着道。 因为盛汤的碗,被常嬷嬷用袖管里藏着的铜枣温了温,所以虽然汤羹是凉的,但是曲遥接到手里,却并没有察觉,加之肚子里的馋虫,早已经造反许久,她也没有意识到汤已经凉透了的事情,一接过汤碗就忙不迭地凑到了嘴边,一边用汤勺拨了拨,一边就这样往嘴里灌去。 冰冰凉地汤,早已经不能被称之美味。 曲遥又是一点心理准确都没有,便这样送进了嘴里,饶是她的肚子很饿了,还是本能地把汤吐了出来,如人工喷泉一样喷到了桌上的大部分菜肴上。 对此,一旁柔兰等人都是一愣,而常嬷嬷则是偷笑地咧了咧嘴,“姑娘,如此失礼,当真是…… 算了,你们先带姑娘下去洗漱、收拾一下吧!”完,她又吩咐琉璃把桌上那些残羹换下,重新去厨房准备可口的菜肴,打算下一波的算计。 站在一旁的琉璃,一边收拾着桌上凉透的菜肴,一边暗暗对李氏选人的眼光点赞,原本她还担心这位常嬷嬷对付不了曲遥,会被曲遥弄得焦头烂额地愤然离府,将这事传扬出去,弄得以后大李氏回来要背上不好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着,看了眼在内室里跳脚的曲遥。 “一会儿去准备些寻常百姓吃的东西就好啦,要是有糙米就更好啦。”一旁常嬷嬷也满眼含笑地来到了琉璃身边,满是恶意地声道。 “好,那奴婢这就回去准备。”琉璃笑着点了点头,拎着已经装好的食盒,准备退出了这片战场后,去大厨房划拉一圈儿,找找有没有常嬷嬷要的东西,毕竟都这会儿工夫了,估计那些宫女早就把自己个儿的份例吃食取回去了吧,要是临时煮糙米饭,那要等好久好久呢! 常嬷嬷并没有再理会琉璃的心情,又继续道:“记得顺便回去找你家主子要些冰块,抓紧送过来。” 现在还没到夏,府里窖里存的冰块,应该还有很多,真是算不得什么太稀罕的东西,所以琉璃也没有多犹豫就点了点头应下了,只在心里琢磨着常嬷嬷要冰块是做什么用而已。 “好啦,姑娘真是受苦了。 到底还是气有些凉,嬷嬷考虑得不周到。”目送着琉璃离开了外间,常嬷嬷就来到了内室里,笑着从妆台上,拿起了梳子,快手取下了曲遥头上顶着的架子头。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章 恨上了
sh_read(); 第五百章 “姑娘待字闺中,怎么能梳如此发髻,若是让别人瞧见,难免会将您看低些,还是让柔兰给您梳两把头发髻吧,只在一侧簪上这支凤尾流苏步摇添些贵气就好。”常嬷嬷并没有想要给曲遥梳头发的意思,只是拆开了她挽在发顶的发髻就退到了一旁,笑眯眯地从妆匣里摸出了一支鎏金的凤尾流苏簪,递到了柔兰的手边。 曲遥并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反倒是将流苏簪子拿在手里的柔兰闻言,脸色一苦,虽然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但是还是落到了常嬷嬷的眼里。 “柔兰,你这手脚可得快些,早些练完规矩,也好早些让姑娘歇下不是。”常嬷嬷虽然是笑眯眯地着话,可是听在柔兰的耳朵里,却是满满的敲打之意。 “奴婢晓得。”柔兰不敢直视常嬷嬷的眼睛,忙矮身一福,轻声应道,随即就接过了常嬷嬷递过来的梳子,动作利落地替曲遥梳了个的两把头,将那支凤尾流苏步摇,轻轻簪在了发髻的一侧,略微调整下位置就静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常嬷嬷满意地收回了眼神,看了眼廊下探头探脑的太监,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姚华过去接过太监手里捧着的一个带盖的大瓷碗。 碗里不是旁的东西,正是她吩咐琉璃去弄得冰块。 这些冰块,显然不是要给曲遥弄冰沙吃的,而是常嬷嬷折磨人的另一种手段——含冰水,这也是她从刚刚曲遥将那口凉了的汤吐在桌上的瞬间。想出来的一个法子。 若是旁人,常嬷嬷这法子是压根就行不通的。 可是对于曲遥。常嬷嬷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曲遥将这些冰块都消化到肚子里去。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每年一次的宫宴了。 每年正月初一,如尔芙这些皇亲国戚们都要进宫赴宴。 这京中有多少王爷、贝勒,那自是不需要详述,总之是很多很多,而且康熙老爷子为了显示对百官的看重,往往也会在这在前面宴请百官。 御膳是什么玩意,那就是一道道精雕细琢的大菜,那可不是大食堂里一锅够百十人吃一顿的玩意儿。这一桌桌算下来,就算是早早就开始预备,御膳房那些御厨也不能保证这些菜肴上桌都是热的,顶多就是康熙老爷子和那些得康熙老爷子看重的人才能吃到热菜,而其他人吃的能不冰牙就好啦。 如何将这些个凉冰冰的东西吃进肚子,而且不露出不好的表情,那也是想要练习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练习忍耐力了,这正是常嬷嬷想出来服曲遥的理由。 一旁正在泡茶的姚华。感受着常嬷嬷满是恶意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随即替在内室里上妆的曲遥,在心里默默地点上了一盏蜡烛。祈祷她不会被常嬷嬷玩得太惨! “姑娘,准备好了吧,那咱们就趁着这工夫练习练习走路吧! 要这走路。也是一门学问,既不能如那些老大爷们一般风风火火。又不能如家碧玉一般扭扭捏捏,却还要表示出柔媚之态。这个度就是关键,而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就需要大量的练习。 我瞧着姑娘穿着的还是一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那就更要练习了。”完,常嬷嬷也不给曲遥拒绝的机会,直接牵着她就来到了回廊上,示意她站在一侧看着,便把大襟旁别着的帕子,拿在了手里,做示范地在廊上走了两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然常嬷嬷已经是年过四旬,身材有些臃肿,穿得衣裳也是暗色调的,简直可以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但是那股子柔弱拂柳一般的姿态,却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珠,连曲遥看着都是连连点头,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能学会这股子似随风摆柳,又不见风尘之气的走路姿势。 “嬷嬷,你走路的姿势真好看。”常嬷嬷重新回到曲遥身边站定,曲遥毫不掩饰地赞赏道。 常嬷嬷笑着欠了欠身,柔声道:“姑娘好好学,也能走得很好看的。”完就把她手里攥着的绢丝帕子,交到了曲遥的手里,指点着曲遥用三指捏住,又替她扶正了姿势,这才一声令下,让她开始了在廊下踱步。 这一走就是两刻钟…… 虽然曲遥脚上的花盆底绣花鞋不高,但是第一次穿成这样走路的她,又一直要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还是累坏了,只这么会儿工夫,她就已经崴了几次脚,也亏得柔兰和姚华都在旁边护着,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呢! “嬷嬷,咱们歇歇吧,再走下去,我这脚就不能要了。”曲遥一边用手里的帕子擦着汗,一边娇声道。 “那就进去喝杯茶歇歇吧!”常嬷嬷特地要来的冰块,自然是不能白费,所以也没有让曲遥继续练习,笑着点了点头,便边,边扶着曲遥进了厢房。 厢房里,柔兰先曲遥一步进门,已经将常嬷嬷吩咐准备的茶汤预备妥当,两颗一寸见方的冰块就在茶碗中间,正渐渐融化着,将温热的茶水中的温度,迅速带走,等曲遥坐在太师椅上,脱下那双禁锢了她双脚的花盆底绣花鞋的工夫,冰块只生下了的两颗,而杯壁上,也凝结出了一颗颗细的水珠。 “姑娘,喝杯茶吧!”常嬷嬷不动声色地擦干了杯壁上的水珠,笑着将茶碗送到了曲遥的手上,柔声道,随即又将早已经想好的词,经过一番润色,告知曲遥,便笑眯眯地看着曲遥一口口地将冰茶喝进了肚子。 只是这次,注定常嬷嬷要失望了。 她并没有从曲遥的脸上,看到丝毫痛苦的神色。相反曲遥显得很是愉快,虽然冰茶里带着一丝苦涩。却是一杯解渴的好东西,加之在现代就经常喝冰水。曲遥早就习惯这个温度了。 这会儿她身上虽然没有出汗,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热了。 一杯冰冰凉凉的茶水,简直是让她舒服到了,甚至不等常嬷嬷催促就已经将杯子递到了柔兰的手上,示意她再来一杯。 常嬷嬷有些失望她的算计落空,却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笑着阻止了柔兰要往茶碗里添冰块的动作,扭头对着曲遥,缓声道:“太寒凉的东西。姑娘还是少碰些的好,因为要练习规矩,要适应那种冰凉的温度,这才不得已让姑娘喝了些冷茶。 可要是这冷茶喝得多了,难免会肚子不舒坦,而且这还只是其次,若是伤了姑娘的身子,以后落下病灶,那就是我这个做嬷嬷的失职了。” 完。常嬷嬷就吩咐姚华去厨房要热姜茶去啦。 “虽然姜茶的味道难闻,但是却是驱寒的好东西。”对上曲遥不解的眼神,常嬷嬷含笑解释道。 曲遥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如撒娇般的拉住了常嬷嬷的袖摆,低声道:“嬷嬷看着安排就是。只是我饿得都有些头晕了。” 常嬷嬷最是喜爱如放风筝一般的整治人,而此时她对曲遥的手段。亦是如此,所以一见曲遥撒娇。便也流露出了一抹如母亲对幼子才有的慈爱笑容,抬手理了理曲遥耳边垂下的流苏,柔声道:“估计厨房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兴许一会儿姚华回来就能把姑娘的饭食带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不练习规矩了,先让姑娘填饱肚子,姑娘觉得可好?” “嬷嬷最好了。”曲遥果然又一次被常嬷嬷戏耍成功,满脸感动地重重点头,笑着道,完就迫不及待地让柔兰替自己个儿续了一杯热茶,又支使着柔兰取来了绣墩给常嬷嬷坐,这才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出神。 对此,常嬷嬷只在心底冷笑两声,便转开了注意力。 曲遥望眼欲穿地等待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才看到姚华脸色古怪地拎着一个食盒进了房门。 被饥饿折磨得已经快趴在桌子上的曲遥,根本顾不上去想姚华的不对劲,忙招手示意她摆饭,更是急切地扭头对着同样感觉不妥的柔兰,朗声吩咐道:“快准备帕子和热茶给我。” 热帕子和热茶都是现成的,曲遥很快就完成了擦脸和漱口的动作,继续留着口水揉肚子,可是在看到姚华摆在桌上的食物的刹那,她愣了。 相比于之前那桌子被放得彻底凉掉的美味珍馐,眼前这些就好像是猪食一般,一盘粗糙拌在一块的葱豆腐,一碟腌成酱黄色的黄瓜丝,一碗用肥肉片炒的白菜帮子,一道摆着酱碟的白菜叶,并一碗看起来黄不黄、白不白的糙米饭,简直是清淡、节俭到了一定程度。 “这是……”曲遥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桌上的几道菜,不,不,这都不能算是几道菜,顶多算是几道菜,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姚华,磕磕绊绊地道。 “回姑娘的话,厨房的灶已经封了,而且又没有什么食材了,这几样菜,还是于嬷嬷千辛万苦掂对出来的,又特地让奴婢给您一声,委屈姑娘了,晚上定会给姑娘预备妥当的。” 虽然姚华一直替于嬷嬷着好话,但是她也知道于嬷嬷是得了命令才故意刁难曲遥的,不然就凭于嬷嬷的本事,即使厨房里的所有食材都被用光了,她还可以去大厨房那边弄来食材给曲遥弄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可是即使是知道这些,姚华也不敢透露出一丁点话风。 毕竟这东院的一切都是属于李侧福晋的,能支使厨房管事嬷嬷的,自然也是李侧福晋,两害相权,取其轻者,一面是掌握着她生死的侧福晋,一面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普通女子,只要姚华没傻,她就知道该怎么选。 虽然曲遥并没有注意到姚华的脸色不对,但是却不妨碍她在菜上发现不对的地方,不旁的,单那道粗糙得令人发指的葱拌豆腐,那豆腐上沾着的灰黑色泥土,她就知道这绝对是有人坑她了。 “这东西能吃么?”曲遥拿着筷子戳了戳豆腐上的泥土,扭头对着常嬷嬷和柔兰、姚华三人,苦笑着道。 “姑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寻常百姓家,那能有块豆腐吃就是极好的了,您就将就将就吧!”常嬷嬷也没有想到琉璃会安排得如此过分,看着曲遥那张已经有些绿的脸,只得强压下心里头的不满,温声安抚道。 “若是姑娘不喜欢吃这些,不如尝尝这道菜吧。 要咱们厨房腌的酱菜,那味道是一点不输给外面老字号卖的那些,盐脆爽口,绝对是下饭的好东西。”柔兰也是一脸为难的道。 来这曲遥之前过得日子如何,柔兰不知道,但是自打到了府里,就算是没有个正经的名分,那也是跟着格格们的待遇走的,每餐饭都有四菜一汤,吃的亦是南边来的贡米,这么简单、寒酸的饭菜,还真是第一次送到曲遥的眼前。 “呵呵……”曲遥看着三人无一例外的为难神色,冷笑两声。 别看她自就生活环境就是不愁吃喝,但是她来到这里,那是实打实遭过罪的,虽还没沦落到吃草根、啃树皮的境地,可是剩饭剩菜的是没少吃,要是碰上要回来的东西少,兴许还要饿上一顿、两顿的,就这么点个寒酸的饭菜,对她来,顶多就是让她的心情不好罢了。 虽然她不觉得这些东西难以下咽,但是她却更讨厌李氏了。 难怪这个最早跟在雍正身边的女人,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连唯一平安长大的儿子,也被赶出了宫城,成了老八那个被削籍的倒霉蛋的儿子呢! 曲遥就这么想着李氏以后是多么多么的倒霉,一边一口一口把那些味道并不算好的饭菜,送到了嘴里,恶狠狠地嚼着,仿佛在嚼李氏的肉一样,津津有味地吃着。 这次,不光是柔兰、姚华觉得心底生寒,便是连常嬷嬷都有些意味地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怀疑起了她之前的决定是错是对!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一章 巡查铺面
sh_read(); 第五百零一章 “主子,您歇会儿吧。 前院管事的已经开始准备了,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出去啦。” 许是昨个儿尔芙出去踏青,玩上了瘾,一大早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便借口要巡查铺面,又把对牌要了过来,更是一回来就让瑶琴去通知四个家伙儿抓紧准备。 为了弥补昨个儿瑶琴不能随行的遗憾,这次尔芙将古筝留在了府里,看着尔芙在房间里团团转,一脸无所谓的古筝被文推了出来,“主子,您瞧九格格和玖儿阿哥都这么大了!” 着话,古筝就将罗汉床上扔着的拨浪鼓低调了尔芙手里。 自家孩子,那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但是的孩子,才刚刚会坐着,只会啊啊啊的叫,又经常做出一些突然袭击,比如抓头发、扯衣服这样的搞怪举动,尔芙表示她真心不想一会儿还要重新梳头发、换衣裳,所以接过拨浪鼓,也没有上前接过孩子,只站在古筝跟前,慢慢摇着拨浪鼓,逗弄着家伙儿。 “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我这个额娘还真是太不称职了。”一想起当年老妈就算是很忙,也会每给自己打三个电话,尔芙还很是不满意的事情,有些自嘲地笑了,低声道。 察觉到尔芙语气中的一抹失落,一旁正在准备要带的衣裳等东西的瑶琴,笑着接了一句:“各府的主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主子已经做得很好啦。” “可是我还这九和玖儿,我要亲自带着呢。 现在一看。还是都交给嬷嬷们照看着了。”尔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继续道。 正领着七和弘轩进门的文。脚下一顿,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主子。生怕两个主子心里头起了什么嫉妒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呆呆愣在了原地。 不过她的担心,其实并不存在。 七和弘轩都继承了尔芙心底的那抹纯真和善良,虽然会嫉妒自家额娘对弟弟、妹妹的呵护,但是却不会胡乱吃醋,尤其七那张快嘴,那绝对是心里头不痛快,当场就了。绝对不会留在心里头给自己个儿添堵的。 如尔芙对这双子女的了解一般,她在看到七嘟嘴做生气状的刹那就半蹲下了身子,对着七和弘轩张开了双臂。 两个家伙儿也没有多犹豫,笑着对视一眼就如两个球一般撞到了尔芙的怀里,七更是撒娇地抱着尔芙的脖子,嘟嘟哝哝地道:“额娘偏心眼,额娘从来都没过要亲自带着我,只让嬷嬷看着我就算了,我不喜欢九和玖儿啦。” “呦。咱们的醋坛子又翻了!”尔芙笑着揉了揉七的脑袋瓜,柔声道。 对于这个最早出生的孩子,她心里是最宠爱的。 第一是因为七的出生,让尔芙第一次正视了自己个儿的内心。打从心底里将四爷当成了亲人,不再左右纠结,也不再胆地推辞四爷对她的好。 第二是七太聪明。才那么大点的孩子就知道拉着还没完全能坐起来的弘轩,成日里跟在奶嬷嬷的身后当尾巴。替她看着弘轩,让旁人没有机会对弘轩下手。将一个姐姐当得很好。 第三自然是七是和她最相似的一个孩子,不但是脾气,还是模样,简直就是她的翻版,不过七的脾气比她更好,也比她更懂事些,这是最让尔芙觉得欣慰的一点。 最后,亦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作为并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尔芙,无比珍爱这个最早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延续,连带着四爷也将七真真宠上了。 也亏得七是个性格淳厚的,不然尔芙还真得担心她会一路不回头的成为纨绔二代,有一喊出“我阿玛是”的口号来呢! 不过七性子好,却并不胆,甚至有些傻大胆的潜质,也喜欢管闲事,经常让那些喜欢欺压宫女的嬷嬷哭笑不得,而偏偏配上七那张萌萌的圆脸,那些嬷嬷还真是生不起气来较真。 “我的醋坛子,你瞧九和玖儿才那么点点,也不能跟着咱们出去玩,难道额娘不该多疼她们些么?”尔芙捏了捏七的脸颊,招呼着瑶琴给几个孩子摆上绣墩,这才牵着七同坐在罗汉床的一侧,笑着问道。 “九妹妹和玖儿弟弟有阿玛、额娘宠着,又有我和弘轩疼,就算是现在不能跟咱们一块出去玩,以后总有机会的,所以额娘不能偏疼他们。”七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压根不吃尔芙的那套,瞪着一双杏核眼,嘟着粉嫩嫩的嘴,故意做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仰着脑袋瓜道,“而且我和弘轩时候也是嬷嬷带大的,所以这样才公平些。” “醋坛子,家里头就不是讲公平的地方,你以后要是在和额娘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额娘就让嬷嬷打你的手板,看你还有没有记性!”尔芙伸手弹了七一个脑袋崩儿,笑着道。 “就算不是讲公平的地方,那额娘也不能偏疼弟弟妹妹就不疼我和弘轩啦!”着,七就从尔芙的怀里,蹦了下来,拉着弘轩,一起做出“我们好可怜”的表情,站在了尔芙的跟前,一人抱着尔芙的一条大腿,眨巴着星星眼,“逼迫”着尔芙点头同意。 “傻瓜。 你你们都是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额娘对你们的疼爱,压根不会因为疼爱弟弟、妹妹就减少,相反额娘还会反思自己个儿以前做错的地方,更疼爱你们几分! 还有,不许对额娘做出这种卖萌的表情。”尔芙故意板起了脸。抿唇道,完还学着七的样子。也做了个嘟嘴的样子,却偏偏学得四不像。引得七和弘轩笑得捧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这才将两个家伙儿扶到了自己个儿的身边。 坐在下首眼巴巴看着的方方、圆圆见到尔芙揽着七和弘轩坐在一起的样子,不禁有些心塞地对视一眼,眼中齐齐流露出了些许渴望和艳羡的神色,眼睛珠子瞪得都有些酸了,这才忙着扭过头偷偷抹眼泪。 尔芙并没有因为和七、弘轩闹在一起就疏忽了这双被人贩子拐卖到四爷府来的可怜孩子,见方方、圆圆都是眼红红的样子,忙抬手将两个家伙儿招呼到身边,一边用帕子给她们俩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哄着:“四爷已经让人找到了你们爹娘的消息,相信很快就能将你们送回到家里去了。” “谢谢侧福晋。”圆圆声音里带着哭腔,行了个福礼,低声道。 “好啦,咱们能遇到就算是缘分,何必讲这些虚礼。 今个儿就跟我一块去看看四四方方的北京城吧,看看和你们的家乡有什么不同,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家乡好,还是这北京城热闹。怎么样,也免得你们跟着爹娘来一次,连东南西北都没分清就回去,那才叫真可惜呢! 等见到你们爹娘的时候。你们也可以给她们讲讲你们的见闻,不然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你们被我成日关在府里,怕是就算是嘴上着感谢。这心里也不知道怎么骂我呢吧!” 尔芙注意到廊下正在快速接近的一个外院管事,笑着让揉了揉方方和圆圆的发顶。亲手替两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这才牵着一串包子走出了房门。迎上了刚到廊下的外院管事。 因为想要在城里好好转转,所以尔芙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让管事的预备马车,而是打算坐着轿子出府,但是这样有些于规矩不符,所以尔芙一见外院管事行完礼就忙示意赵德柱上前扶起,急声问道:“轿子准备妥当了?” 庆喜闻言,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侧福晋的话,已经准备妥当,三顶蓝色布面的轿,并不显眼,也不张扬,另还准备了四个护卫跟着,保护侧福晋和两位主子的安全。” 尔芙见这个外院管事庆喜,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瞧着倒是稳重,事情安排的稳妥、周到,话也很有条理,不禁多看了两眼,又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赵德柱和王守才,轻声道:“庆公公今个儿可有旁的差事,不如随我一块在城里转转吧。” “……”被叫到头上的庆喜,微微一怔,忙又打了个千儿,“侧福晋有事吩咐,奴才不敢疏忽,只是侧福晋想着做寻常妇人打扮出去转转,怕是跟着奴才会不方便些。” 庆喜的话音一落,尔芙就注意到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自嘲、不甘等复杂神色,心知她话有些莽撞了,若是不能安抚好这个庆喜,怕是就要得罪人了。 尔芙脑袋瓜里,一瞬间想过了种种想法,却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一个男人不在意他不完整的事实,最后只能选择直面庆喜惨淡的人生,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公公不必如此失落,人总是要活着的,这日子本就是苦的,要是自己个儿在愁眉苦脸的,怕是就更觉得苦了。 既然总要过要去,那就笑着过吧。 平日里,你在府里伺候,亦是辛苦。 今个儿,你就把那些差事头推了,跟我这个侧福晋出去走走吧,正好有你在,旁人也会畏惧我这个寻常妇人几分,免得那些个没眼睛的撞上来。”完就不给庆喜拒绝机会地摆了摆手,招呼着古筝和文仔细看守门户,牵着一串包子,带着瑶琴和满,穿着那身半长的缠枝暗纹缎面大襟袍子,下着米色绣翠绿色柳叶的裙边的马面裙,一路往院门口走去。 才一出院子,尔芙就满意的笑了。 三顶蓝色布面的轿,均是四人抬的,瞧着就如街边搭脚的轿子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更新些,再看那些抬轿的壮实汉子,应该就是护卫装扮的。 “庆公公,你安排的果然妥当。”尔芙笑着送上了一枚装着银角子的荷包打赏,柔声道,完就对着庆喜一点头,吩咐着瑶琴和满将方方、弘轩,七、圆圆,两两送到后面的轿子里坐下,径自坐在了最前头的那顶轿子上。 瑶琴和满则作为尔芙这个寻常夫人的丫鬟,穿着绣了花边的细棉布衣裤,梳着双丫髻,亦步亦趋地跟在轿子旁边,一道出了王府。 而被突然抓来当壮丁的庆喜,则已经被赵德柱和王守才拉到了倒座房里换装,一身细棉布的大襟褂子,头顶着的瓜皮帽,一双千层底的黑色布鞋,如寻常府上的管家、账房似的,与赵德柱一块跑着追了上去。 起老北京的热闹地方,尔芙还真是不知道。 不过才一拐出内城,庆喜和赵德柱就已经追了上来,作为一个外院管事,庆喜那绝对是走遍了四九城的每块砖,也知道哪里是女眷最喜欢去的地方,却不知道他领着尔芙去的地方,那就是尔芙的产业。 炫彩坊外,大红色的长条横幅就挂在二楼的窗边,随风飘摆,如彩旗一般绚烂多彩,琉璃(玻璃)制的柜台上,三三两两地摆着几套大路货的发饰和胭脂水粉的盒子,两个穿着上襦和长裙,梳着双丫髻的女伙计,一见尔芙进店就忙迎了上来,躬身问好,“这位客官,本店只接待女宾,还请客官让随行的男子去对面的茶楼稍等等。” “哦?真是好奇怪的规矩,我这个当主子的难不成还要请他们喝茶?”尔芙故意刁难的问道。 “客官误会了,对面茶楼与咱们铺子有约定。 所有来本店的客官都可以去对面饮茶、歇脚,免得与客人一块来的男宾在门口吹风。”一名女伙计引着尔芙来到门口,指着对面茶楼旁边竖着的一块牌子,笑着道。 “得,你们考虑的还挺周到的,不然这门口站着一群大老爷们,咱们这些个女子还真是不好意思进来呢!” 尔芙笑着对女伙计点了点头,抬手让瑶琴递给赵德柱一个荷包,转身对着赵德柱,轻声道,“你陪着你庆喜兄弟他们去对面喝喝茶、听听书吧,一会儿咱们走的时候再过去叫你,也省得你们俩在这边吹冷风了。” “主子,这不安全吧!”庆喜倒是没有被喝茶这事诱惑住,看了眼站在轿子旁边的护卫,沉声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二章 白娇
sh_read(); 第五百零二章 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炫彩坊如今也算是京中一号的首饰铺子,绝对是万千贵妇最常出入的地方,为了能让所有来店里的客人都宾至如归,且精心选购,安保方面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地方。 这里,虽比不得亲王府、皇宫那样戒备森严,但是却也不是等闲人就能来闹事的地方,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有人吃拧了来这里闹事,那些随她来的护卫,也不是吃白饭的人。 所以就算是护卫们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其实也不会放松戒备。 相反,若是真有人想要趁这个机会伤害她、伤害她的子女,那正好可以让她来个瓮中捉鳖。 “行了,你们就别操心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子脚下,你们就消停地去旁边歇歇脚吧,毕竟这里都是女宾,你们在这也不方便!”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和庆喜话的工夫,直接领着包子,带着瑶琴、文,跟着上前迎客的女伙计,往里面走去。 女伙计名为幺儿,年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尔芙虽然穿着不显,但是周身气质不俗,倒也没有轻慢她,笑着指了指一侧绢丝屏风后的木质扶手楼梯,轻声道:“这位贵客楼下人多眼杂,不如请雅室里坐吧!” “那敢情好。”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幺儿上了二楼的雅室里。进到二楼的雅室,她左右环顾了一圈。随手拿起一支仿汝窑的花瓶,轻声道。“这里布置得如此雅致,你家主人的品味不俗呀!” 这炫彩坊开业,尔芙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虽然铺面的设计,统统是她的想法,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很新奇,尤其是楼上雅室的布置。 如她原本所设想的一般,二楼与后院的厢房、堂屋的二楼打通,迎着院子的一面墙上。一扇扇镂空设计的圆形窗户上,镶嵌着水蓝色的玻璃,让来往的客人能透过窗子,欣赏下面巧且精致的庭院景色,即使是在太阳西斜的时候,阳光迎面洒下,站在廊上心上下面的景色,也只会让人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却并不会觉得刺眼。 一间间雅室的门。则是现代的玻璃门。 为了保护客人的私隐,尔芙特地让人在玻璃上作画,内外两层,图案大同异。既不遮光,却又能阻碍外面人的视线,防止有人偷窥。 雅室内。古朴的黄花梨木本色家具,轻纱柔幔。随风飘摆,配合着淡淡的栀子香熏香。最是让人放松心情。 不但如此,尔芙所在的这间雅室是寻常布置,一流水雕琢精致的圆桌、绣墩,配博古架的布置,另一侧的几间专门应付京中皇亲贵族家的福晋的雅室,布置得就更是精致了。 比如仿汉唐风的席地而坐的木质地板雅室,比如特地布置了流水、白沙,栽种白莲的古朴风雅室,简直可谓是匠心独具,构思巧妙,也亏得工部那些大佬们厉害,不然就算是尔芙能画出图纸,她也设计不出这样奇妙的机关。 “我听闻贵宝号有什么宣传图册,不知道我可否看看!”尔芙抿了口馨香的清茶,笑着道。 幺儿笑着一矮身,便从一侧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本厚厚的如影集一般的册子,递到了尔芙的手里,轻声道:“是女子怠慢了贵客,还请贵客稍作休息。” 完,幺儿又退出了雅室,来到了楼下。 幺儿忙活活地叫来了店里的两位店长,由两位店长陪同着,从柜台后面的宝库里,取出了两套红宝石、绿松石的精致头面,捧着回到了楼上雅室里。 “贵客,您看,这是咱们炫彩坊这月新制的两套头面。 这套镶嵌红宝石的是丹凤朝阳,这套镶嵌绿松石的是绿蕊檀心,不如女子替贵客簪戴起来试试样子如何?”幺儿将铺着软布的托盘,心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轻声解释道。 “不必了,不知贵宝号的白娇姑娘可在?”尔芙耐心地听完幺儿轻声细语的介绍,微微抬了抬手,从袖摆里取出了一枚金镶玉的牌子,对着幺儿一扬,柔声问道。 幺儿虽然只看了一眼那牌子,但是还是认出了那是尔芙独有的店铺主人的身份铭牌,一想到店铺里那些关于尔芙的传言,脸一白,捏着衣角,低头道:“幺儿不知东家来了,还请东家恕罪。 幺儿这就去请白姑娘过来。”完,便这样忙活活地跑了出来,连那两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都顾不上啦,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尔芙眼前。 对此,尔芙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个女伙计,虽然她已经让白娇细细调/教,但是骨子里烙印的阶级观念,还是难以更改,刚才对她这位不彰不显的客人,幺儿应对还算有度,也并未流露出什么轻视的眼神,让她觉得很是舒服,但是一知道自己个儿的身份,幺儿那份稳重就彻底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要是让不熟悉这铺子底细的人瞧见幺儿那副被狗撵似的惊慌样子,怕是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乱子呢! 幺儿还不知道她突然的失态,已经让尔芙在心里给她打了个差评,只一心冲到了后院,找到了正在厢房里和几位账房对账的白娇,磕磕绊绊地道:“白姐姐,东家来了!” 白娇是尔芙从一**的女伙计里挑选出来的一位能人,别看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但是脑袋瓜子比尔芙还活泛,许多主意都是她在尔芙给出的建议基础上改良出来的,也凭借着她这活泛的脑袋瓜,成为了尔芙相当信任的人。成为了炫彩坊的总店长。 她平日里的工作,早就已经不再是在店里招呼客人。只需要盯着账目和郊外的作坊就是,另外还有就是每月一次去给尔芙回禀账目。同时送些时新首饰过去给尔芙簪戴。 这会儿正忙着对账的白娇,听见幺儿的动静,头也没抬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东家?”随即就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手里的账本一扔,便拎着裙摆,单手抓着幺儿,往尔芙所在的雅室跑了过来。 “主子,您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奴婢请主子安!”白娇进了雅室,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半蹲礼,轻声道。 尔芙笑着伸手扶了一把白娇,示意白娇坐在对面位子上话,柔声答道:“我瞧着气不错就领着这几个家伙儿出来走走。” 着,她又指了指正吃点心的七、弘轩等四个家伙儿。 “幺儿,你先下去吧,这些个东西都拿下去吧。”白娇微微点头。瞟了眼托盘里的两套头面,笑着一摆手,对着幺儿吩咐道,“将之前我让雨荷和青莲收在库里的那对翡翠镯子。以及那套顾大师亲手制作的头面送过来。” “你又这样,我都过几次了,那些东西有大把人喜欢。你就卖了算了,总是留给我。我的妆匣都装不下啦。”尔芙一听就知道白娇是打算让她把她的那两套首饰带回去,不禁郁闷地蹙了蹙眉。轻声道。 白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尔芙这么节省,却不妨碍她给尔芙指出了一条自己个儿又能美着,又能省钱的路,毫无心理负担的道:“主子,您是亲王府的侧福晋,这穿戴上不能节俭,若是咱们铺子里没有就算了,可是既然铺子里有现成的好东西,那您就别那么省了。 再,您大可以把那些戴过的、不喜欢的首饰都送回来,到时候奴婢让顾大师他们重新弄弄,照样是能换大把银子的。”完,白娇就笑着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看我聪明吧,求夸奖”的傲娇表情,看着尔芙。 “真是拿你没法子。 不过我可和你清楚,以后不许这样了。 一季往我那里送两套好的就行啦,平日里我真是用不着。”尔芙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白娇所,皱眉道。 白娇不同于府里那些被捏着卖身契的丫鬟,处处看主子的脸色行事,半点不敢行差踏错,这人随着接触的人越多,这胆子就越大,好在她很感恩尔芙在她最难的时候,赏了她一口饭吃,对尔芙是忠心耿耿,手脚也干净,账目处理得明明白白,不贪墨一丝一毫,不然尔芙也不会待她这么宽宏了。 “主子,年前,您府里的侧福晋李氏在咱们这里拿了三套春夏秋系列的头面,到今个儿还没过来结账,您看奴婢是不是要让人敲打敲打她,免得她成日给您添堵。”白娇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将一本精简精简再精简过的账本,送到了尔芙的手里,轻声道。 当然,这精简精简再精简的账本,也是尔芙让白娇弄得。 只按日子记下出入账的总数,有点类似于家庭主妇记的日常账,将那些不相干的细账都删除掉,只记下当日的销售总额和原材料、人工、灯烛等损耗,留下一个纯利的数字,方便尔芙做到心中有数。 “府里的事情与铺子里无关,你不要多做这些无用功。 不过欠账是不好的习惯,我可不能让李氏占了我的便宜去,这事我会自己个儿处理,以后若是四爷府的女眷来选购首饰,除了有我亲口允许的欠账外,其他的一概不接受。 银货两讫,这可是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会不了解吧。 不必看在我与她们伺候同一个男人就给她们脸面,没钱就让她们滚蛋,左右咱们现在不愁客源的事情,我记得那些定制首饰的订单都够做到明年了吧!”尔芙看着白娇指出欠款七千余两的红色字迹,闷闷地道。 “奴婢知道啦。 之前,奴婢也不想同意这事,只是想着这铺子在主子爷那里过了明路,要是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李氏留,怕她会在主子爷跟前给您上眼药而已。”白娇轻声解释了一句,便没有再多什么,只是将最近铺子遇到的一些事情和热销的几套首饰,略微介绍了一番,便将幺儿送上的那套镶嵌了顶级红宝石——鸽子血的金银绞丝头面,递到了尔芙跟前,又将那对飘花种的翡翠镯子,亲自套在了尔芙的手腕上。 “飘花种的翡翠,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这花纹看起来如星光点点一般,倒是格外出彩,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让顾大师弄了这对贵妃镯。”白娇见尔芙摆弄着手镯,一副不太喜欢的样子,轻声道。 尔芙听出了白娇语气里的不确定,挑眉一笑,扯了扯身上那身不算华丽的褂子,低声道:“这东西确实不错,我也喜欢。 可是我今个儿这身装扮,带着这对手镯,怕是会引起旁人的猜测吧!” 完,尔芙就打算把这镯子摘下来收好,等回去以后再戴,只是她这手才搭到手腕上,白娇就阻止了尔芙的动作,笑着对不解的尔芙,轻声解释道:“主子生贵气就算是穿着一袭粗布麻衣,也难遮主子芳华,所以您就别纠结这些事情了。 再主子出门,这身边肯定有护卫跟着,所以主子就别想做个寻常夫人啦。”完,她就调皮地指了指幺儿,让幺儿跟尔芙,她第一眼看到尔芙时候的感觉。 幺儿一脸为难的上前,又不敢不,连连深吸了两口气,便拿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将尔芙是怎么掩耳盗铃的假扮成寻常夫人,却处处露马脚的事情了出来,这才噗通一下跪在了尔芙跟前,希望尔芙不要太动气灭了她。 “看样子我这伪装确实不大成功。” 尔芙笑着让瑶琴扶起了幺儿,单手托腮地望着窗外,有些郁闷的喃喃自语着,还不等白娇出言安抚尔芙受伤的心情,尔芙的眼睛就是一亮,对白娇一挑眉,柔声道:“本来就是想要随便出来走走,就算是别人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财不外露,若是让那些个御史言官瞧见我身上有这样贵重的首饰,怕是又要如狼似虎地上书弹劾四爷了,你还是把这镯子收起来让我带回去吧,不然我这不是给四爷惹祸呢么!” 完就亲手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了下来,装在了檀木锦盒里放好。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三章 暴雨梨花针
sh_read(); 第五百零三章 “……” 对于尔芙的法,白娇自然是不认同的。 但是碍于身份,她也不好多劝,不然兴许还会被一些盯着她位置的人,趁机污蔑她心存不轨,惹上麻烦。 尔芙心知白娇的心思,也不点破,只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瑶琴等人去廊上等着,免得有人趴在门口偷听到什么秘密,又拿了点心给几个家伙儿吃上,这才扭头对着白娇,低声道:“这铺子交给你打理,我很是放心。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个建议,你听听看。 我觉得你还是该给你手下这些女伙计好好培训培训,最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要摆出太过讨好的样子,毕竟像我们这些人看得奴才多了,再谦卑,也不会让她觉得意外。 相反,我们做的是买卖,上门都是客,不管是大客户,还是散户,咱们都让她们感觉到如回到家里一般就好,不需要刻意去讨好。” “主子的是,只是那些人的气势太强大,这些伙计真是扛不住呀!”白娇听完,苦笑着揉了揉腮,轻声答道,“主子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还好,要是遇上那些喜欢讲排场,一来就是十来个人呼呼啦啦地过来,要是伙计胆子一点,怕是连话都不利索啦。” “所以要让她们多练练胆子。 有我这么个得宠的亲王侧福晋做靠山,但凡是个聪明的人都不会为难咱们铺子里的伙计的,再咱们铺子里的女伙计选的都是些容貌清秀。气质如兰的好菇娘,想来要不是性子太别扭的客人。也不会故意为难她们,若是真遇到那些故意刁难的。你也不用太给她们脸,只管轰出去就是啦。”尔芙挪动了下位置,凑到了白娇的身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信任、支持的沉声道,完还顽皮一笑,将一张四爷手书的“广纳四方来客”的墨宝,交到了白娇的手里。 白娇接过,徐徐打开。指着墨宝一角留白处的印章,目瞪口呆地道:“这是雍亲王的私印?” “对呀,这字就是四爷写的,不然你以为我能写出这么有风骨的大字!”尔芙笑着翘起了二郎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很是轻松的道。 白娇再次惊讶于四爷对尔芙这位侧福晋的宠爱程度,既是羡慕、又是安心的笑着道:“有了这墨宝挂在店里,奴婢这底气就足啦。” 要知道,四爷最是讨厌那些高官、权贵给商家、富贾做靠山的行为。这满京城的店铺里,四爷就从未给任何一家铺面题过字,包括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府的那些铺面,相比于那些烂大街的权贵题字。四爷这份墨宝的含金量就足多了。 “那你就找人装裱起来吧,要是觉得气势还不够,那就让人做成匾额。悬挂在宝库的暗门上方就是。”尔芙倒是不知道这些,毕竟她平日里真的很少出来。压根不能理解白娇这份惊讶,笑眯眯地单手捏着下巴。低声道。 完,她就示意白娇把这东西好好收起来,免得弄脏了、弄皱了的,到时候还要她磨着四爷重新写一份,这东西可不是白来的,她可是贡献了百味居和炫彩坊的一成干股才换来的。 一想到这茬,尔芙就恨得牙根痒痒。 虽然她已经拿话敲打过四爷,让四爷不要惦记她的私房钱,但是那份让人眼红的暴利,还是吸引了四童鞋,四童鞋为了不背上出尔反尔的名头,这才送了她这么一份盖着私印的墨宝。 好吧! 当初她把账本拿到四爷跟前的时候,便是已经想要把这份丰厚的收入分一些给四爷了,免得四爷成日里省吃俭用的过苦日子,连想要给手下人一份丰厚的赏钱都要琢磨一番。 四爷收下那一成分红,也不是他贪财,没有底线,而是为了保护她,免得被府里其他女人嘴,也免得其他人好像盯着肉包子似的盯着她。 不过明白归明白,尔芙一想起她拿出的那叠银票,她还是肉疼不已的,甚至都恨不得当场反悔。 尔芙使劲地甩了甩头,将脑袋里的那些想法都丢到了一边,笑着拍了拍手,将雅室里所有人的眼神都吸引到自己个儿身上,柔声问道:“好啦好啦,这个月的账就这么着了,你也不必进府里给我请安啦,我一会儿要去百味居那边吃午饭,你要不要一块去呀!” “主子难得出来转转,奴婢就不跟着您添乱了。 百味居那边,要不要奴婢和姚思喜打个招呼?”白娇忙摆了摆手,拒绝了尔芙的提议。 “打招呼就不用了,姚大掌柜的那么忙,我就是带着家伙儿们过去改善改善生活而已,何必折腾他老人家呢!” 姚思喜,曾经是京中一处很红火的酒楼——五味斋的大掌柜的,辛辛苦苦、忙忙碌碌的替那东家卖了大半辈子命,结果年过半百被随便安了个罪名给发卖了出来,被尔芙很偶然的买了下来,替尔芙看了一年多院子,后来被尔芙安排到了百味居这里做大掌柜的。 要这老姚头,也是个古怪的,这么大岁数,没家没口。 之前尔芙遇到他被卖的时候,那叫一个风烛残年,尔芙都怀疑他能不能活到明,这才一时心软地把他买下来,并且让赵德柱把他送到了她在京中的院子颐养年。 本来尔芙都将这事彻底地抛到脑后了,却发现这老头去了院子,整个人就好像又活了过来一样,不但将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做主把院子租出去五分之四,只留下大门口的三间倒座房和西北角的一处院自己个儿居住和给守院子的婆子们住着,替尔芙每年增加了一笔足有百余两的收入。 虽然这笔钱在尔芙这算不得什么。但是要是寻常百姓家都够活一辈子了,发现了老姚头背地里做下的事情后。尔芙并没有匆忙处理了这个有些古怪的老头,反而和老头面谈了一次。得知了老头前半生的作为,又让四爷做了一番资料收集,证明这人人品不错,而且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便把她心里头琢磨了两年多的百味居的设计图,交给了老姚头。 老姚头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与工部那些个大佬们研究了下设计图的可行性,很快就请了施工队改建了铺子,将如今京里生意最火爆的百味居展示在了世人眼前。 尔芙原来还担心老姚头的身子骨撑不住。可是这老姚头居然越忙越精神,不到一年的工夫,他不但没有病倒,反而越显年轻,到现在除了那头花白的头发能看出他的老迈,整张脸都是红光满面的样子,别提多精神了。 有的时候,尔芙不禁恶意地猜想,这老姚头是要焕发第二春了! 哦。不对,不是第二春,而是终于要开窍啦。 “时间不早了,你这边还有事情忙。我就不多坐了。”两人又了一番体己话,尔芙拨动着耳边的珍珠耳坠子,笑着道。 “对了。主子您再等等!”着话,白娇就跑了出去。 尔芙看着白娇的背影。微微愣神,自语道:“这姑娘怎么也这么毛躁了。真不知道她这么个能干的性子,以后是不是会找个家庭煮夫。” “额娘,什么是家庭煮夫呀?”一直没有话的七在听到这么奇怪的字眼的瞬间,瞪大了水汪汪的双眼,仰头问道。 尔芙可不想和自家这么点的孩子讨论家庭煮夫的问题,丢了个很大众化的借口,笑着揉了揉七的脑袋瓜,轻声道:“等你长大就懂了!” “额娘又敷衍七了。”弘轩坐在一旁,喝了口热茶,压低了声音,声的道,但是声音却刚刚好让七听见,引得才压下好奇心的七,又一次抬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尔芙,让尔芙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弘轩,你这个混球,不许接话。”尔芙被七看得脸红,狠狠瞪了一眼弘轩,扭头对着七解释道,“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你看你白娇姨姨现在都已经过了双十年华,却还没有个目标,刚才额娘的话,其实是在担心她以后要找个上门夫君。” “哦哦哦……”七拉着长音,点头道。 正当尔芙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总算糊弄过去的时候,白娇阴涔涔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主子,您这么在背后奴婢的坏话,怕是不大厚道吧!” “嘿嘿,和孩子些闲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尔芙尴尬地搓了搓手,装傻充愣地道。 尔芙还以为白娇会为她的话生气的时候,白娇粲然一笑,抚了抚鬓边垂下的一缕银线流苏,捏着兰花指,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柔声道:“主子,您倒是给奴婢提了个醒。 奴婢都这把年纪了,是该琢磨着找个上门夫君了,也免得左右四邻非议,虽然奴婢是不在乎,可是奴婢的老父母是真听进去了,为了不让老父母跟着操心、上火,奴婢就委屈委屈自己个儿,找个主子的家庭煮夫吧! 对了,不知道这家庭煮夫是那几个字呀?” 着话,白娇就将圆桌下面横架上摆着的笔墨纸砚,送到了尔芙眼前,并亲手研着墨,示意尔芙把那几个字写出来,她可不觉得尔芙解释的意思就是她的那话的意思,不然她家这个主子怎么会红着脸呢! 想到这里,白娇在心里偷笑两声。 敢在自己个儿背后闲话,别看你是主子,那咱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白娇心里如此想着。 尔芙看着白娇眼中闪过的坏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写道:“家庭煮夫”,又在下面坠了一排字的注释,‘家庭、既家,煮夫、既做饭的夫君。’,最后将那张墨迹都未干的纸叠了叠,直接塞到了白娇的手里。 “一会儿再看,保管你看了会好开心!”尔芙赔笑道。 “难得能得到主子的墨宝,奴婢定然会好好保存的。”在尔芙写字的时候,白娇就已经看清楚了,也看到了尔芙写得那手狗爬字,坏笑着道,随即就把那张纸塞到了袖管里,同时又从另一个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看起来有些分量的赤金面描银丝勾画如意纹的镯子,放到了尔芙眼前。 “这镯子看起来很一般呀,也就是分量足了些,难不成是这月的新品?”尔芙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道。 白娇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之前,我偶然间从乡下一户人家收到了一份手稿,材质看着像是羊皮的,那主家要的也不多,就要五个铜板,结果拿回来让顾大师一看,居然是一套随身携带的防身利器的设计图。” 到这里,白娇顿了顿,眨巴着眼睛看着尔芙,似是希望尔芙猜一猜那份设计图的去向。 尔芙也没有让她失望,作为一个看过不少的人,她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有些期许,又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你是这镯子就是按照那设计图弄出来的?” “是,也不是!”白娇故意卖关子的道,同时抬手将尔芙手里拿着端详的镯子接了过来,对着一面挂着雪地梅花图的墙壁,不知拨动了哪里一下,一串牛毛细针就无声地发射了出去。 尔芙快步走到墙边,看着画卷上细细的针孔,又摸了摸微微有些刺手的墙壁,眼中流露出了惊骇之色,失声问道:“这是……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这名字倒是不错。”白娇笑着走到尔芙跟前,将镯子送回到了尔芙手里,轻声道,“这是顾大师按照那册手稿改造出来的新品,虽然威力不如原版的那种,但是却胜在巧,最适合随身携带。 之前听主子在圆明园遇险的时候,顾大师就开始弄这个,一直弄了这么久才弄出这么一个,本来奴婢还打算这次进府给主子请安的时候带过去,主子就过来了,看来主子和这东西有缘呀!” 完,白娇就又给尔芙指明了发射的机关,另从袖管里掏出了一个装着牛毛细针的盒子,教会了尔芙该如何装填,这才拉着尔芙回到了圆桌旁坐定话。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四章 顾大师的烦心事
sh_read(); 第五百零四章 “这东西不错,顾大师这脑袋瓜真好。”尔芙摩挲着手腕上掩藏在袖管下的赤金镯子,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大好地含笑道。 白娇也笑着点了点头,又将锦盒往尔芙的跟前推了推。 “这里还有一枚平安锁,是顾大师给几位主子预备的,不过因为主子过来得太突然,所以只赶制出了一枚,估计下月奴婢去给您报账的时候,其他的就能制作出来了。”白娇一边打开锦盒的下一层,一边轻声道。 尔芙看着雕刻着五子登科图样的平安锁,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来她还打算让白娇麻烦顾大师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做出其他形状的这种护身利器,却不想都让白娇想到了前头。 “这都是顾大师的功劳,奴婢可不敢居功。 要是主子想赏人,那就赏顾大师吧,奴婢听顾大师的儿子年末就要娶亲,顾大师的娘子为了给儿子筹备婚房,成是绣活不离手,那双眼睛都快熬瞎了。”白娇见尔芙心情不错,顺杆爬地提起了顾大师家里的烦心事。 这顾大师的情况,尔芙还是了解的。 这位顾大师是京中一位颇有些名声的金匠,手艺自然是没得挑,经常有人慕名来求这位顾大师打造的金银首饰,连带着炫彩坊的生意都好了些,尤其是炫彩坊刚开的那段时间。 不过尔芙也不是个气的人,也对得起这位顾大师的名声,出的工钱。远比其他的金楼要高得多,还另有一份年终分红。但是顾大师的家里头负担,那也不是一般的重。除了要置办三个女儿的妆奁,还要给五个子置办新房,更要赡养在家乡的一双老父母,所以就算是顾大师每月都能领到十两银子的月钱,顾大师的娘子耿氏也不敢偷懒,经常在家里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杂事帮补家用。 顾大师的孩子们,也并非是不成器的啃老族。 三个女儿出嫁前都曾经是绸缎庄里的好手绣娘,一手苏绣、京绣,绝对是堪称精品。也是帮补家用的好手,五个儿子除了最的儿子被顾大师送到了私塾念书,其他四个从大到都跟着顾大师学做金匠,手艺虽然比不得顾大师,但是也绝对不差。 在尔芙的印象里,虽然顾大师家里的人口多,但是挣钱的人也多,所以从来没想过顾大师这家里头会有什么困难,冷不丁的听白娇这么一。还真有些惊讶。 白娇见状,遮遮掩掩地将顾大师家里那些糟心事了出来。 尔芙这才知道,要是单单只是操心家里的儿女,顾大师家里绝对不会过得这么寒酸。甚至会有积蓄,绝对不会连儿子要娶亲都如此为难。 这位顾大师的老家就是京城附近的一处村子上,他打就被家里送到了铺子里学手艺。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个儿,又娶了个很是贤良的妻子。本以为好日子就要到了,但是家里头那些个兄弟却盯上了尔芙替他在外城置办的一处四合院。 别看那处四合院。只有一进,里外不过十来间房子,比起他家的祖宅都不如,但是他大哥是个脑子灵通的,知道这京里头的房价非比寻常,那简直是寸土寸金,要是这么一处院子卖出去,足够他们在附近的镇子上,置办一处三进的好院子,便挑唆着自家的老父母出面,找顾大师要这处院子,打得旗号就是想要在镇子上给自家祖宗建个祠堂,光耀门楣,让老祖宗们瞧瞧自家子孙多么有能力,连院子都选好了。 但是顾大师之前一直都是租院子住的,好不容易有尔芙赏了这么一套院子,怎么舍得就这么舍出去,更何况他家的几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各个都要娶亲生子,总不好让他的儿子们都和他一样租大半辈子房子过日子,就算是他舍得自家儿子吃苦,那些儿媳妇却也并不都是他的娘子耿氏那样子好性情的人,所以只好这么一直拖着。 不过他家的大哥也不是个傻子,见他舍不得院子就想出了别的法子,那就是撺掇着自家父母找顾大师要钱,也不多要,只要顾大师收入的一半。 顾大师为人纯孝,娘子耿氏虽然已经做了婆婆,但是到底还是个绵软的性子,不想让顾大师夹在中间为难,也就点头同意了顾大师父母、兄弟们的要求,将每个月的月银都分出一半,托人带回到乡下去。 原以为财去人安乐,却不想顾大师家里头那些兄弟,那都是些个吸血鬼,贪得无厌,打从顾大师月银的一半按月送回到他们手里,他们就隔三差五地赶着车,带着已经老迈的父母,跑到顾大师的家里头住几,一来就要好吃好喝,临走还要带走点什么土特产、布料、棉花之类的东西填补家用。 而顾大师的月钱就那么多,家里头的五读书也要用钱,所以这手里头的钱就越少了,要不是尔芙从来没有拖欠顾大师的月钱,几个儿女也都孝顺,平日里多有帮衬,怕是这顾大师两口子和还没有娶亲的五就要靠借钱为生了。 但是就算是顾大师都做到这个份上,他家里的兄弟还没有满足,经常在乡邻左右传扬顾大师在京里的日子过得是多么好,是多么的不顾念着家里兄弟姐妹,只知道在京里头享福,也亏得他们家乡距离京城不远,还时常有人往京里来走动,这才没有让这种不识的传言,传扬得到处都是。 去年年头上,五到了及冠之年,顾大师替五定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两口子勒紧了裤腰带,加之有几个兄长和姐姐的帮衬,总算是给他攒下了一份聘礼。却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顾大师的兄弟耳朵里,这不今年正月里。顾大师一家人回乡里过年,这份聘礼又被顾大师的老父母找借口要了去。 眼看着就到了过聘礼的日子。顾大师一家是双手空空,耿氏更是连自己个儿的妆奁都变卖了,这才勉强把厢房拾掇出了一间新房,但是要给女方的聘礼,却还是没有来路。 “这聘礼都需要什么呀?”尔芙是个妾室,又是直接从宫里就到了四爷府上的,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这古代的民俗嫁娶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顾大师那边都缺什么少什么,合计着要是直接给钱就顾大师那倔驴的脾气。怕是不能要,只好找白娇这个未嫁女问问了。 “聘礼么,自然是些个衣裳布料、金银首饰的东西了。”被问到头上的白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轻声回道。 尔芙摸了摸袖管里收着的几张银票,继续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银两呀?” “这聘礼需要的银两,素来是有多有少。 但是我之前听耿氏的意思,定亲的那家是耕读之家,家里头的田产不少,而且那家就那么一个姑娘。怕是这陪嫁的妆奁不少,所以需要的聘礼也就多了些,怎么着都要置办两套头面、两对龙凤镯和些好料子做脸面,还要给五置办点田产。估计需要百余两银子吧!”白娇看出了尔芙的打算,稍稍沉默了一瞬间,压低声音。声的道。 尔芙大概知道顾大师的家底,琢磨着要是各个媳妇都给出这么丰厚的聘礼。那怕是不可能,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耿氏这么做,那她其他媳妇能愿意么?”,倒是一时间忘记了她原本想要帮忙的打算。 “就算是不愿意又怎么样呢! 这素来聘礼是随着陪嫁走的,陪嫁丰厚的,那聘礼自然要差不多,那本来陪嫁就少,那聘礼也会相应减少,再之前顾大师给他那四个儿子定的亲事,聘礼给得也不算少,所以就算是那几个媳妇心里头有什么不自在的,也不好多什么啦。 何况顾大师家五这门亲事,那还真有些高攀了女方,要不是五子模样不差、学问不差,得了他老师的看重,也不会把独女许配给他。 有这么好的亲事,也不怪耿氏打肿脸充胖子地砸锅卖铁的置办聘礼啦。”白娇似是无奈,又似是嘲讽的叹了口气,幽幽道。 尔芙已经将袖管里的银票拿在了手上,脸色郁郁的低声道:“这百十两银子在我这是不算什么,可是我要是平白无故的出了这笔银子,怕是会让人议论吧!”完就啪的一声把银票拍在了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白娇,希望白娇能给她出个主意。 这倒不是尔芙钱多得到处给,实在是这位顾大师送上的这份礼物,真的让她心里头好欢喜,再这么一位扛旗一般存在的金匠,也确实是她炫彩坊的宝贝,她可不想让顾大师为了这些事情分了心,做出什么对铺子不利的事情,所以尔芙才会在这么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是将银票拿了出来,只希望白娇给她想出个合适的理由。 “主子,要奴婢,这借口很容易寻。 之前您不是在咱们工坊里做工的金匠,一旦签下二十年的合同就会得到一处京郊附近的住房,顾大师的四个子都签了这契约,不如就拿那四套房子换了这笔银子好啦!” 白娇是标准的古代人思维,只要这家人还没分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顾大师的,所以在她的心里,这四套房子的去留,顾大师能全权做主,但是在尔芙眼里,却并非如此,这分房子是她给铺子里的工匠的福利,也就是顾大师的儿子劳动所得,若是为了给兄弟娶亲就把这些房子收回到手里,虽然暂时解决了顾大师的难处,但是早晚会让顾大师的家里头乱成一团。 毕竟这福利,只要是在尔芙手下工坊做事的工匠都是知道的,若是等以后顾大师的媳妇们知道一处房子就这么填补给了自家男人的兄弟做娶亲的聘礼,就算是面上不,这心里头也会不满,甚至会恨上顾大师和耿氏的偏心。 好心办坏事,尔芙可不愿意。 “这法子不中,你没想想顾大师分的那房子就那么大,他五个儿子相继娶亲,虽还勉强住得下,但是以后儿子也是要有孩子的,到时候总不能一家二十余口人就窝在那么一处院子里吧。 还有五那头儿,这么百余两银子就全到了他的手里,成为了他的私房,别他的嫂子们同意不,怕是就连他兄弟们都不会同意吧!”尔芙摆了摆手,拧着眉头道。 “那奴婢也没法子了,这钱总不能无中生有吧!”白娇一摊手,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张百两银票,很是无奈的道。 尔芙听完白娇的话,眼前一亮,脑袋瓜里有了主意,连连翻看手中的账册,看了下前几个月的纯利,估计了下分给顾大师的那份分红,笑着道:“这次,你得对! 这银子不能无中生有,但是我记得顾大师在咱们铺子里,每年年末都有一份分红,从三十两到十两不等,而顾大师现在才不过四十余岁,按照他的情况,绝对能再做个二十多年吧,再加上咱们铺子每年的收入都在上涨,不如就一次结算给他。 到时候,你直接和顾大师、耿氏商量一番,直接给他五百两银子,公平分给他五个儿子,既能解了他眼前的困境,又能做到公平分配,免得他的几个儿子事后生了罅隙,另外咱们铺子再出了那些金银首饰,就算是我送给他的一份礼物好啦。”完,尔芙还摆出了一副“你看我能干吧,快夸奖我”的傲娇表情,笑眯眯地看着白娇。 白娇无语地叹了口气,将递给尔芙的账册,翻到了最前面,低声道:“主子,您想的是很好,但是您要知道,咱们铺子打从开业到现在,这每年的盈利是越来越高,从最初第一年分给顾大师的分红,不过他一个月的月钱,到今年年初分给他的那份三十两,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怕是他不会同意吧。 就算眼下,顾大师和耿氏因为缺钱同意了,怕是以后也会觉得不合适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就让顾大师预支半年的月钱,另外我再给他一份五十两的赏银,算是对于他制作出这玩意儿的奖赏算了!”尔芙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腕间的镯子,沉声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五章 好巧呀,四爷!(1)
sh_read(); 第五百零五章 实话,尔芙着话就是一时的气话,自己个儿都没想过要这么干,但是一旁坐着的白娇听完,却是眼睛一亮,竖着大拇指,满是赞同的附和道:“还是主子聪明,这主意好,直接就让顾大师预支几个月的月钱就解决了这些问题啦!” “你觉得这主意可行?”尔芙闻言,瞪着一双杏眼,有些意外的问道。@, 白娇扒拉着一枚精致的鎏金算盘,笑着道:“当然行啦。 顾大师的固定月钱是五两,加上出品金器的提成钱,每月足有十两,预支半年月钱就算是六十两,主子再赏他五十两,置办一份不错的聘礼,也差不离够啦。” “行吧,那就这么做吧。 不过我估计这事就算是你不提出来,过几顾大师就能找你来,毕竟连我都能想出来的法子,耿氏也能想出来,到时候你别为难他们,直接把银票给他们就行了。”尔芙微微点头,琢磨了一下白娇的那些话,笑着道。 完正事,尔芙又和白娇倒了会苦水,吐槽了下府里那些个不着调的传言,便招呼进了在外面守门的瑶琴和文,让瑶琴去茶楼里招呼赵德柱他们,便领着一串包子,施施然地走出了炫彩坊。 结果才刚走到门口,尔芙就气得竖起了眼睛。 街角,一匹膘肥体壮、通体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上,四爷穿着一袭藏蓝色吉祥暗纹的锦缎长袍,头戴镶着红宝石的瓜皮帽。正揽着一名看不清模样,却身段妖娆的姑娘。不知道在低头着什么。 “主子,您在看什么呀?”正低头打帘子的瑶琴。看着尔芙迟迟没有动作,有些奇怪的起身问道。 尔芙闻言,整理了下心里翻腾着的醋海,挤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鎏金步摇,轻声道:“没什么,冷不丁的从铺子里一出来,这阳光还真有些刺眼。 好啦,时间不早了。咱们就直接去百味居吧。”完就扯着要什么的七,步履匆匆地往轿子跟前走去,如逃跑一般地一溜烟钻进了轿子里头,连连催促着快走。 “额娘,那是阿玛吧?”坐在轿子里,七看着尔芙惨白的脸,抬手扯了扯尔芙的袖摆,低声问道。 尔芙真的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污染七幼、纯洁的心灵,却也没有想要欺骗七。苦笑着看了眼不安的七,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柔声道:“你瞧见了?” “嗯。”七苦着脸,点了点头。 “估计这府里又要进新人了。七是在担心额娘么?”尔芙看着七眼中越来越重的水光,心里头一暖,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轻声问道。 七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缓和,人鬼大地抱着尔芙的腰肢。巴掌大的脸紧贴在尔芙的臂弯里,闷声道:“额娘是伤心了吧!” “早就知道你阿玛身边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出现。额娘才不会为了这些事就伤心呢,只不过是觉得你阿玛那么古板的一个人居然会和女子同骑一匹马,有些不大适应罢了!”尔芙不想七才这么大点就替她操心,强压下心里头的酸楚,故作轻松地撩着轿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嘴角微微上扬的笑着道。 一向不大擅长谎的尔芙,到底没有骗到七,七歪着脑袋瓜,看了看眼神游离的额娘,浅浅一笑,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很是依恋地抱着尔芙的胳膊,稚声稚气的道:“额娘,你有我和弟弟、妹妹。” 尔芙笑着揉乱了七的头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语气里满满都是欣慰的低声道:“对呀,额娘有七这个开心果陪着,比什么都强!” 完就指了指轿帘,示意七外头还有人跟着,不好再这些话题,转移地提起了百味居里的招牌菜——葱爆海参、糟溜鱼片、芙蓉干贝、龙肝凤眼等名菜,得七口水直流,将脑袋里的烦心事都抛到了一边。 看着七一脸期待地巴望着轿子外头的景色,尔芙徐徐吐了口浊气,摇了摇头,暗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只几口吃的就把她哄得开心了,果然人都是越长大越不容易开心的,还记得她时候,只要能有个棒棒糖吃就会开心一整的。 哪成想现在,她明明清楚四爷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她也一直劝自己不要在意这些,毕竟这时代的男人就是三妻四妾的,压根不存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生活,怎么还是一看见四爷身边有女人,她就这么难过呢! 算了,算了,得过且过…… 何必为了这些事情就破坏了自己个儿的心情,好不容易才能和几个孩子出来转转! 勉强让自己个儿将四爷和那莫名女人的身影抛到脑后,尔芙伸手替七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又用手替七顺了顺被风吹散的脸颊旁的发丝,笑着揽了揽她的肩膀,指着轿子外一闪而过的铺面,着她从白娇、玉清等人那里听来的各种老字号的传,倒是让轿子外一直提心吊胆的瑶琴,彻底放下了心。 其实,瑶琴之前就是在装傻。 她虽然在俯身撩轿帘,但是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尔芙那边的动静,当发现尔芙的脸色一僵的瞬间,她就已经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自家主子爷替那个与他同骑一匹快马的女子撩起耳边的碎发的动作,哪会不知道尔芙是看到了四爷,才会流露出那种哀莫大过心死的悲伤脸色呢! 可是作为一个婢仆,她最重要的指责就是要照顾好主子,这不单单是包括照顾好主子的生活起居。更是要照顾好主子的脸面,她那会儿多怕自家主子会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直接让护卫抬着轿子追上去,直接在街上就和主子爷撕破脸地闹起来呀。 好在。自家主子身边有主子们跟着…… 不同于因为在柜台上结账的文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瑶琴在发现了尔芙流露出那抹哀伤神色之后就一直侧耳听着轿子里的动静,听着七和尔芙的对话,她这心里亦是酸酸的。 难为自家主子那么一个直性子的人会委屈了自己个儿强颜欢笑的和主子话,到底是主子心疼着孩子,不愿意主子跟着一块担心。 就在瑶琴这么魂游外的时候,轿子缓缓停在了百味居的门口,门口迎客的两个肩上搭着白帕子的伙计,忙赔笑迎上来。瑶琴这才反映了过来,轻声道:“主子,到了。” “恩。”尔芙轻轻应了个声,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又抬手替七整理了下身上的褂、长裙,这才让瑶琴打帘子,俯身走出了轿子。 一流水地落地玻璃窗,将铺子里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尔芙的眼前,一张张颇具现代风格的木质方桌。不规则地围绕在正对着门口的型舞台四周,台上一名穿着细棉布素色长袍的男子,正一手握着惊堂木,一手搭在桌边。神采飞扬地书,一个个食客或是侧耳倾听,或是在低声笑。或是在忙着把桌上的佳肴添进肚子,十数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伙计。手捧着托盘,如蜜蜂般辛勤地其间。显得格外热闹。 “瞧着人气不错,咱们进去吧!”尔芙笑着赞叹了一句,扭头对着瑶琴道,完就让伙计领路,往百味居里走去。 柜台后站着的掌柜的,也是个有眼色的,虽然不认识尔芙,倒是也没有因为尔芙那身素净、寡淡的衣裳就看低了她,忙活活地从柜台后绕了过来,对着尔芙就是一拱手,谦卑却不谄媚地含笑道:“夫人,您吉祥,不知道几位这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掌柜的,您客气了。 咱们都是京城人,早就听闻这百味居的菜色不错,一直想要来尝尝,难得今个儿气不错,所以我就领着几个孩子过来了。”尔芙笑着揽了揽身边站着的几个包子,对着掌柜的颔首一礼,轻声道。 “那夫人您楼上请,楼上有雅间!”掌柜的笑着一抬手,招呼过一个伙计先行上楼准备着,扭头对着尔芙,恭声道,完就微微矮着身子,在前头领路,将尔芙一行人引到了楼上。 百味居的雅间,比寻常酒楼的雅间,要大一些,除了当中一张大大的饭桌外,临窗的位置上,还摆着一张精致的雕花罗汉床,方便来雅间的客人坐在一旁喝茶等人,也方便吃完饭憩的客人能欣赏到楼下的歌舞,或者是评弹节目。 掌柜的引领尔芙来的雅间,正对着舞台方向,隔着精致的坠流苏竹帘,楼下男子书的声音清楚传来,又将楼下食客的喧嚣隔绝在外,设计得甚是精巧。 “掌柜的,您也别忙活了,把招牌菜都给咱们来上一份,再在一旁给我的随从开上一桌。”尔芙看着赵德柱欲语还休的样子,笑着对旁边的掌柜的,朗声道。 完就让瑶琴给正在往桌上摆干果的伙计和掌柜的都送上了赏钱,这才一手微提裙摆,一手拉着七,嘴里招呼着弘轩、方方、圆圆,一块往窗边的罗汉床走去。 掌柜的眼力不错,瞧着尔芙身边跟着伺候的瑶琴的举止打扮,暗暗惊诧于尔芙的身份,一出门就忙交代伙计要仔细伺候着,又往后厨跑了一趟,叮嘱掌勺的大厨一番,这才重新回到了柜台后面,继续整理他手头上的差事。 之前大掌柜的就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这百味居要在东城那边开一处分店,这人手方面,怕是要分拨过去一批人,到时候他这边的人手就有些不足了,所以他必须好好琢磨一番,别弄得人手不齐,得罪了来店里的贵客们。 “掌柜的,又有贵客来了!”还不等他划定好要分过去的人手,负责在门口迎客的伙计就忙跑了进来,急声道。 “什么贵客呀?”掌柜的笑着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伙计一人在跟前,不禁有些语气不好的问道。 伙计忙抬手指了指屏风后的楼梯方向,低声答道:“客人已经往楼上去了,掌柜的您看,您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掌柜的不得不又一次将账册都放回到柜台下面的暗格里锁好,有些郁闷地掸了掸袍摆,满是疑惑的问道:“什么样的客人呀,怎么这么急着就上去了!” “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的瞧着那男子辫子上还缀着红穗子,又是骑着马过来的,怕是位大人物,而且那女子梳着的是旗人的发髻。”伙计担心掌柜的心情不好,上去会流露出什么不好的脸色来,忙低声提醒着。 却不想,他这话音刚一落,已经走到楼梯上的掌柜的就把腿收了回来,头也不回地往柜台方向走去,伙计很是不解地挠了挠头,忙追上去,低声问道:“掌柜的,您怎么不去啦?” 掌柜的闻言,抬手就在伙计的脑袋瓜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很是怒其不争的沉声道:“既然是一男一女两位客人,怕是不会希望有人上去打扰,咱们就别上去惹人嫌啦。 一会儿你们上去送菜的时候,也要心些,别打扰了人的好事。”完,掌柜的就收敛了脸上的严肃,露出了一抹有些猥琐的笑容,对着伙计做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诡异表情,便低头把刚锁起来的账本等家伙式都拿了出来,继续盘算调派人手的事情去了。 伙计是个新手,但是却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明白了掌柜的话里的意思,也猥琐地笑着点了点头,便拎着一壶上好的龙井茶,甩着手巾板,上二楼雅间去伺候这对贵客了。 另一边,尔芙不等伙计将菜上全就让人在门口添了一张桌子,又点了几道特色菜,让瑶琴和文不必在跟前伺候,也坐下一块吃,“你们就别多那些没用的,在府里的时候,我都很少让你们在桌边伺候,何况是在外头呢! 行了,行了,吃完了,咱们还要去大栅栏转转呢! 谁要是耽误了工夫,可别怪我把你们丢在这里!”完,尔芙就好像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牵着七,招呼着弘轩等包子,来到了桌子旁落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六章 好巧呀,四爷!(2)
sh_read(); 第五百零六章 盛名之下,百味居的菜色,那真是色香味俱全,绝对不会辜负每一位来到这里的食客,即使是抱着挑刺的心来细细品味,还是忍不住吃得肚子都圆了,这才停了筷子,扭头在看七、弘轩等几个孩子,那更是吃得嘴角流油。±, “额娘,咱们明个儿还来好不?”七将最后一块鱼片塞进嘴里,鼓着脸颊,抬手拉着尔芙的手腕,含含糊糊地道。 看着童真的女儿一脸期许的样子,尔芙笑着抬手替她擦去了嘴角的油渍,柔声道:“丫头,好吃的东西,要留着慢慢吃,哪能一次就吃够了呢! 好啦,喝口茶解解腻,休息一会儿,额娘带你们去街上转转,尤其是弘轩,别整日就知道窝在府里头跟着师傅读书,也要注意点劳逸结合,当然像上次那样自己个儿偷摸跑出去玩,额娘还是不赞成的。” 着,尔芙就刮了刮弘轩的鼻尖,又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 弘轩半被迫地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尔芙满意的笑了。 这个老头真是越来越像四爷了,除了对着家里人能流露出几分孩子的模样,其他时候都是一张标准的扑克脸,绝对和那些言情剧里的霸道总裁的时候一个德行,虽然模样长得很萌,但是行为是一丁点都不萌。 “孩子就该多笑笑!”尔芙接过瑶琴递过来的手把镜,对着弘轩照了照。轻声道。 “额娘,我已经不是孩子啦!”弘轩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襟。如古板的老头一般,一字一句的道。 只是配合上他那张稚嫩的脸,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笑,但是尔芙还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是,弘轩不是孩子了,弘轩是大孩子了。” 对于尔芙这种明显哄孩子的语气。弘轩真是无奈极了,再加上旁边七嘻嘻呵呵的笑声,他这脸就彻底变成了红苹果。娇嗔道:“额娘!” 尔芙察觉到弘轩的恼怒,抬手拍了拍七的脑袋瓜,笑着拎起茶壶替几个家伙都倒上了热茶,指着楼下正在‘水浒’的书人。淡声道:“好啦。不要闹了,喝口茶听书,这种书和咱们在家里头听到的,那绝对不一样!” 完,也不管几个家伙儿听没听清楚,便自顾自地端着茶碗,走到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坐好,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笑眯眯的透过竹帘的缝隙,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如看戏一般地悠闲自在着的吃着干果花生磨牙。 楼下的书人,正到劲头上,尔芙听得那是津津有味。 反倒是弘轩、七他们几个的,全都捧着肚子,着琐碎的事,热热闹闹地好像每年三十守岁一样。 “真没劲,才了这么一段就下去喝茶润嗓子啦。”一旁尔芙看着走到舞台后面喝茶歇脚的书人,无语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哝了一句,回到了几个家伙儿的身边。 正当尔芙打算洗洗手就领着一帮孩子出去逛街的时候,七突然从门口溜达到了她身边,连声叫道:“额娘,你看那是……” 尔芙顺着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也亏得瑶琴在旁边扶了她一把,不然她真的会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出丑。 “行了,把门关上,孩子家家地闹什么!”略微稳定了下心神的尔芙,瞥了眼四爷所在雅间的方向,笑着伸手揉了揉七的脑袋瓜,满脸无所谓的着,顺手就将半敞着的雕花扇门推上了。 其实看到那一幕,还真是偶然。 七不算是个活泼的孩子,但是到底是孩子,突然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会有些想要探险的心思,所以才填饱了肚子,便和方方、圆圆在这的雅间里,玩起了捉迷藏。 可是这雅间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就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雅间的门,溜达到了廊上一个有半人高的落地花瓶的旁边躲了起来。 要这孩子躲得地方是真不错,伙计来来往往送菜,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她就一直窝在哪里,哪成想她没等到方方、圆圆找到她,反倒在伙计往一个雅间里送菜的时候,看到了自家阿玛和一个女人同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显得很是亲密的样子。 被吓得不轻的七,到底还是个孩子,压根没想到在她面前或是严厉、或是庄重、或是慈爱的父亲,居然还有这么不一样的一面,即使是她在之前,已经在路上看到阿玛和一个陌生女子同骑一匹快马的样子,这才在惊讶之下,做出了这种荒唐的举动。 虽然尔芙已经很快做出了反应,但是还是出现了意外。 之前那阵乒乒乓乓地动静,将正和方方话的弘轩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透过那扇还没有关严的雕花扇门,他也看到了阿玛荒唐的举止,更注意到了自家额娘在关门的那个瞬间,眼角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凄苦之色,心里头一疼,不禁脑门一热地直接闯到了对面,一脚就踹开了虚掩着的隔扇门。 “四爷,好巧呀!妾身请四爷安!”突然与四爷这般面对面,尔芙也不知道是该为自家儿子回护她的心情,感到欣慰,还是该为自家儿子有些莽撞的行为,觉得心塞啦,却又不得不整理好心情,敛了敛衣裙,快步往对面的雅间走去,对着拥美入怀的四爷,俯身见礼,恭声道。 好尴尬…… 整个雅间里都流淌着一种叫尴尬的空气。 除了尴尬,尔芙还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屈辱的感觉。对面是她的男人,男人的怀里却做着一个不知道是三、四的女人,她却要以一种下位者的姿态就这么出现。 与尔芙一般觉得不自在的。还有四爷这个大老爷们。 他看着尔芙一反常态地按照规矩对他行礼的瞬间,他的心头一疼,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微微抬手一挥,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半点规矩都不懂,你这个做额娘的是怎么教的!” “妾身无能! 弘轩。还不给你阿玛见礼!”尔芙低着头,嘴角划过了一抹苦笑,但是很快就收敛一空。扭头对着如公牛一般瞪大双眸、喘粗气的弘轩,低声喝斥道。 “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此时,弘轩的心里早已经填满了苦涩。可是面对自家额娘的召唤声。还有对面那个女人一脸不屑笑容的德行,为了不让自家傲娇的额娘继续保持这样屈辱的姿势,只得将满肚子的不满都押在了心底,动作利落,姿势标准的打了个千儿,恭声道。 可是即使尔芙和弘轩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但是四爷还是没有想要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冷冷看着对面雅间里看戏的七等几个孩子。还有瑶琴、文两个宫女,沉声道:“行了。既然都遇上了,那就叫几个孩子都过来吧!” 话音一落,也不用尔芙催促,七就迈着短腿,跑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随即就一脸平静地站在了四爷跟前,矮身一礼,“七给阿玛请安,阿玛怎么有空来额娘的铺子里呀?” “难得今个儿你阿玛沐休,便出来走走,倒是你们娘几个,怎么也过来了!”四爷笑着推了下怀里抱着的女人,示意她先坐在一边,伸手招呼了下七,见七迈步走进,这才笑眯眯地道。 只是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这样的四爷是第一次出现在尔芙的眼前,她很是惊诧。 到底哪张脸才是他呢!尔芙脑子里闪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妥当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唇角,内敛、矜持的笑容,以及眼中淡淡的温慧目光,简直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翻版一般,缓步走到了四爷跟前,伸手揽过了要往四爷身上扑的七,对着七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需要她的女儿去为她争宠,她也不需要用计谋才能留住的男人心,相反,作为现代女性,她在这里是骄傲的,即使对面的男人是未来的下之主。 “不许胡闹!”七懵懵懂懂的表情,引得尔芙的脸色一柔,一股子母爱的味道,登时呈现,随即收敛一空,伸手捏了捏七的手,低声道。 完又扭头对着四爷矮了矮身,似是赔罪,又似是划清界限、摆正身份一般的轻声解释了两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最后,才一脸和煦笑容的道:“四爷这里有客人在,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这是朝鲜国皇帝的三女婉蓉公主李荷茱,是随着她兄长来我国朝拜的尊客。”四爷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示意尔芙领着两个孩子落座,又打发了瑶琴和文照顾着方方、圆圆,最后吩咐了苏培盛关上了雅间的门,这才笑着替尔芙介绍着身边女子的身份。 好大的来头,一国公主。 瞧着之前两人的做派,看样子这货就是传中来和亲的了,而且这和亲的对象,想来就是一反常态的四爷啦。 “妾身见过婉蓉公主。”虽然心里腹诽不止,但是尔芙面上却如标准的贵妇一般,笑眯眯地对这位婉蓉公主颔首一礼,柔声问安着。 婉蓉公主,来是公主,其实在朝鲜皇宫里,却并非是父皇看重的女儿,甚至可以处境相当的不好。 这次她能跟着皇兄一块来京城给清朝皇帝送上每岁的朝贡,还是她和她的母妃将多年积蓄的私房钱打点了她父皇身边的近臣宦官,这才求了这么个机会。 为了能让她的母妃和嫡亲兄长在父皇的心目中,增加分量,获得更多朝臣的支持,她不得不做出些牺牲,才会如此不顾脸面地扒上了这位在宫里侍疾的亲王——雍亲王四爷。 “侧福晋,不必如此客气。”面对着如此温婉的女人和她要拿下的男人四爷跟前,她自然不能在做出之前那种有些娇蛮的行为,气质骤然一变,犹如变了个人一样,展露出了一抹如春日的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学着尔芙的做派,对着尔芙亦是欠身一礼,柔声道。 接下来,尔芙和这位模样一流,气质一流,身份一流的女人,和睦友好地开展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很遗憾地落败了,还败得很惨,惨得连四爷都有些心疼她啦。 谁让尔芙这嘴皮子,真心是不给力。 不但如此,一些什么衣裳、首饰的时尚话题,她也是无力招架,最后只能傻傻地笑着听这位婉蓉公主,好在婉蓉公主为了表现她的贤良淑惠,自然不会让席上冷场,简直和尔芙置换了身份一般。 尔芙就如同一位有些拘束的客人一般,而婉蓉公主就是那个处处周到的主人,坐在四爷的一侧,那叫一个郎才女貌,般配得让人看着都只有羡慕,没有嫉妒。 不过这些羡慕他们般配的人中,绝对不包括尔芙。 尔芙只觉得心里装了若干个刺猬一般的心疼、心塞、心刺痛,恨不得直接抓花了这对‘狗男女’的脸,才能暂时消了心头这口恶气,“时间不早了,妾身实在是不胜酒力……”着话,尔芙就伸手扶住了额头,满脸通红地羞涩一笑,便歪在了桌上。 “苏培盛。”四爷看着尔芙醉猫似的趴在桌上,还有七、弘轩眼中流露出的焦急神色,无奈的叹了口气,朗声唤道。 此时,站在门口的苏培盛,身前站着两个目露凶光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尔芙的近身侍婢——瑶琴和文,两人虽然跟着尔芙的时间不长,但是感情却很深,看着尔芙明明委屈到了极致,却要忍着恶心陪着其他争夺主子爷的女人笑,这还是第一次,所以一时间也很难接受。 可是她们没有胆量去训斥四爷,却敢于折腾苏培盛这个拉/皮/条的狗奴才,别问她们为什么会苏培盛是个拉/皮/条的狗奴才,实在是在她们的心目中,四爷不是这样子好色的人呀,不然府里那么多宫婢,主子爷怎么没有收用过一个呢! 一定是苏培盛这个下贱胚子,把主子爷带坏了。 所以自打这隔扇门一关上,瑶琴和文就蹭蹭窜到了苏培盛的跟前,用各种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他,同时声着各种冷嘲热讽的话,只羞得苏培盛差点就钻到了地缝里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们就放过我吧,这事真跟我没关系!”苏培盛无语地抱着脑袋,蹲在了一尊花瓶旁边,哀嚎着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七章 三无的苏培盛
sh_read(); 第五百零七章 至于苏培盛为什么要对着尔芙身边的宫婢如此气短,那自然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家主子爷的心思,心知这位的地位很是稳固,这才会如此做伏低,若是换了旁人身边的宫婢敢这么对他,看他苏培盛不大嘴巴呼死她们。⊙, 很是无语、无奈、无辜的苏培盛,蜷缩在一角,每每收到来往伙计送上的同情眼神,这心里头就要抽抽一番,最后也就渐渐适应了,颇有些没脸没皮地和瑶琴、文对视着。 “我姑/奶/奶们,这事真的不管咱家的事情呀。 你们大人大量就别跟咱家计较了好不,咱家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培盛如念经似的重复着这句话,连连对着瑶琴、文两个拱手作揖,可是心疼尔芙的瑶琴和文却并没有理会这点,反而继续折磨着苏培盛,一直折磨得苏培盛恨不得冲进去把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四爷揪出来清楚,求个解脱,两人这才一人做红脸,一人做白脸地从苏培盛这里套起了话。 难得这两位姑/奶/奶终于肯打理他啦。 苏培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那叫一个清楚、详细,引人入胜,将四爷渲染成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将里面的婉蓉公主形容成了一位没脸没皮的坏女人,总之错误都是婉蓉公主的,自家主子爷只是不好拒绝康熙老爷子的吩咐,四爷这才作为东道主领着这位想要上街转转的邻国公主。出现在了瓜尔佳福晋跟前,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绝对不是瓜尔佳氏等人看到的那般。 姑且不瑶琴、文相信与否。但是苏培盛总算是暂时不必蹲回到角落里数蚂蚁了,这点就让苏培盛很是感激、感动啦。 “苏培盛!” 雅间里,四爷的声音如救世的佛音一般响起,苏培盛欢愉地如偷了母鸡的黄鼠狼一般,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便满脸是笑地矮身进了雅间。 “主子爷……”一进雅间门,苏培盛就暗骂了一句“主子爷。您真是害人不浅。”便停住了脚步,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第声唤道。 之前尔芙和婉蓉公主话的时候。四爷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尔芙的话都记在了心里,所以这会儿见尔芙醉倒,倒是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便直接吩咐苏培盛去叫人准备轿辇送人回府了。 至于他本人。自然是要继续完成他的计划。 少是片刻,苏培盛就从一旁的雅间里,将几个正在喝酒吃肉地赵德柱等人揪了出来,看着庆喜满是醉意的脸,气得他当场就踹了庆喜好几脚,还是王守才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他。 但是即使如此,苏培盛还是怒意未消地指着庆喜。冷声训斥道:“主子爷就在雅间里头,你这幅德行。这是存心往你爷爷我的脸上抹黑呀!” 对此,庆喜也很是无辜。 他生不耐酒力,稍微蘸点酒精,这脸上就好像涂了一层胭脂一般红扑扑的,要他也不是个糊涂人,跟着女主子出府,哪里会喝得醉醺醺的找不到北呢,他这完全是被百味居的伙计坑了好么! 谁知道那伙计送上的饮品,尝着酸酸甜甜的,居然是一种内含酒精的果酒呢!虽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即使他只浅浅抿了两口与饮料相差不多的果酒,这脸上就通红通红的啦。 “苏爷爷,您就别骂的了,的真没有故意给您丢脸,这都是误会呀!”庆喜被苏培盛踹得一个踉跄,便随弯就弯地跪在了地上,连连俯身叩首的低声道。 语气里,别提多委屈了。 赵德柱见状,忙上前轻声解释道:“苏公公,这事真怪不得庆公公,这都是上菜的伙计没清楚,所以才让庆公公弄了个大红脸,不过奴才担保庆公公没有醉酒,只是有些上脸而已。” “咱家能听你的解释,那主子爷那边能听么!”苏培盛也不想这样子当着一群护卫下庆喜的脸面,但是一旁雅间里的四爷还等着呢,这要是四爷看着,就算是当场不发作,背地里也会彻底将庆喜冷藏起来,这辈子都别指望再有出头的机会了。 赵德柱一直想要在前院找个同盟军,收集四爷的资料,帮助自家主子在四爷心里获得更重要的位置,但是他之前接触的苏培盛、张明德、陈福、张保之流,那都是四爷跟前当差的老人儿,连头发丝都是空的,别管他是怎么讨好、表示亲近,那都是全不上道,弄得他搭出去的银子不少,但是一条线都没有牵上。 难得这次有这么好拉拢庆喜的机会摆在眼前,赵德柱自然不会错过,所以飞速想出了个简单又不大简单的主意,凑到苏培盛耳边,低声道:“苏公公,您看这样行不行……” 苏培盛耐心听完,眼中浮现了一层复杂的神色,直直地盯着赵德柱那张脸几息,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就按照你的法子做吧,不过可别指望咱家去给你善后就是啦!” 完就一甩袖子,不理会瑶琴和文满脸古怪的神色,领着赵德柱和王守才,以及瑶琴、文两个大宫女,径自往四爷所在的雅间里走去。 一旁跪着打摆子的庆喜,也已经在苏培盛离开之后,飞快地爬了起来,从袖管里取出了数个荷包塞到伪装成脚夫的护卫手里,连连赔笑地点头哈腰着,了好些个话,这才将这些个有品有级的护卫们,先行到楼下去准备轿子了。 另一边,苏培盛领着瑶琴等人进了雅间门,便上前对着四爷。轻声道:“四爷,庆喜已经领着人去楼下先行准备了。” “恩。”四爷瞥了眼苏培盛,淡淡地应了个声。扭头对着瑶琴等人吩咐道,“心照顾着你家主子和主子,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别怪爷手下无情,取了你们的命!” 四爷府的女眷宿醉在外,这绝对是轰动京城的大八卦,容不得四爷不心些。所以即便眼前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都是他安排在尔芙身边的自己人,他还是要先行敲打敲打他们,免得他们不当个事。到时候闹出乱子来。 当然,他这样的意思,也是给身边陪着婉蓉公主出来的宫女提个醒,让她们闭紧嘴巴。该的。不该的话就不要,别到时候惹上麻烦,即便是她们是邻国来的客人,区区几个宫女,这位手握实权的王爷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包括这位看似高贵,实则胆怕事的婉蓉公主。 “奴婢们晓得。”瑶琴她们虽然不知道四爷的心理活动,但是却不妨碍她们表忠心。忙齐齐行了个福礼,恭声答道。 “恩! 七、弘轩。你们俩回去好好陪你额娘,等改阿玛得闲了,再陪你们去前门外头看杂耍。” 不单尔芙的身边有四爷安排的人保护,七、弘轩两个得他看重的孩子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在,所以四爷很容易就能摸到他们心里的痒处,但是到底孩子就是孩子,即便弘轩跟着师傅有些日子,一直想要学会四爷的高深莫测,却还是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想到之前自家额娘做伏低的样子,他那张酷似四爷的脸就更冷了几分,冷冷一哼,便帮着瑶琴和文扶起自家额娘,有些敷衍地对着四爷点了点头就跟着一群人退出了雅间。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拉拔了一把想要做探子留在这里盯着自家阿玛的七,气得七偷偷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数个红色印记,这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那么糊涂?懂不懂什么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懂,但是我更知道额娘绝对不愿意你这么做。 别看额娘平时好像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绝对是很骄傲的,不然也不会那么不顾酒量的,一杯杯的和那个女人对饮。”弘轩一边揉着有些红了的手缓解疼痛,一边没好气的嘟哝着。 “就因为额娘太骄傲,我才要留在这里打探消息,这要是让那个女人真的进了府门,咱们额娘还不得气死!”七并没有理解弘轩话里未点名的意思,歪着脑袋瓜,满脸“你就是个傻瓜”的鄙夷样子,冷声回道。 “姐姐,你好笨! 额娘有多么疼爱咱们,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舍得让咱们在那女人跟前做低伏的,没看之前额娘拉着你,不让你去到阿玛跟前话的样子么!”一边跟着瑶琴等人往后门走,弘轩一边给七解释着额娘的骄傲。 七并没有弘轩显得那么多,或者尔芙做的时候,只是一种潜意识的流露,也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所以对于弘轩一番解释,七满是不信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咱们额娘有多么单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信额娘做的是你的那个意思,你就别拿你那肚子里的弯弯绕去衡量咱们额娘那一根筋通到底的做法了。” 完就不理会弘轩了,直接追上了瑶琴,不等瑶琴和文反应过来,一低头就钻到了尔芙的轿子里。 为了不让尔芙醉酒的样子被人看见,所以一行人离开百味居的时候,并未从正门出去,而是从隐蔽在居民区的后门离开的,这也是因为瑶琴拿出了尔芙独有的身份玉牌,这才能从百味居隐藏在地下的暗道离开,不然就算是他们能从后门离开,却也不可能避开后面那些风格各异的院里的客人的视线。 “主子怎么喝得这么醉!”摇摇晃晃的轿子外头,瑶琴和文凑到了一起,轻声议论着。 “……”被文问到头上的瑶琴,毫无气质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解释道,“咱们主子之前为了主子爷一句话就能撂脸子,何况是亲眼瞧见主子爷和那个女人那么亲近,还任由那女人掌控全局的将主子得个哑口无言,自然会有这种一醉解千愁的糊涂行为了,也亏得这次是在百味居里,凭借着主子这位幕后大东家的身份能从暗道离开,不然主子这次这脸就丢大发了。” 文到底来西院的时间比瑶琴短些,所以还不能做到瑶琴那样,毫无原则的敌视所有伤害自家主子的人,虽然之前在百味居里的时候,她一直站在瑶琴的身边,起到敲边鼓的作用,但是一出来,跟前没了外人在,她就急急的提出了疑问:“可不是呢! 只是主子爷不是那样的人呀,我瞧着苏培盛的有几分道理。”完就抬手扯了扯瑶琴的袖子,催促着瑶琴替她解惑。 “糊涂,这底下有不偷腥的猫儿么! 别看主子爷成日里冷着一张脸,但是私底下什么样子,咱们这些窝在内院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呢! 再苏培盛那个龟儿子,那是个什么玩意? 那就是主子爷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他都得戳瞎了眼睛,是自己个儿的眼睛坏了瞧错了的主,要是信了他的话,那你就和他差不多了。”完,瑶琴就满脸嫌弃地瞥了眼文,表示对文这种无知的鄙夷。 瞧着瑶琴这态度,文无语地耸了耸肩。 在她看来,瑶琴和苏培盛绝对有一拼,只不过瑶琴是绝对忠于自家主子,而苏培盛则是绝对忠于主子爷罢了。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着,但是文也没有多嘴,毕竟她还是能分清楚谁是她的主子的,别看她是四爷安排到自家主子身边的,但是早在她来到西院的时候,她的荣辱就和尔芙捆绑到了一起,也就是如果有一,这位瓜尔佳侧福晋倒了霉,她文这个宫女绝对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她心中的那杆秤,早就已经彻底地偏向了尔芙。 “主子醉成这样,那正院福晋主子那边可怎么办呀! 之前主子不是过,今个儿回府的时候,要给那位主子福晋去送府外的点心么!”眼瞧着就要进内城了,文戳了戳瑶琴,低声问道。 “你去找赵德柱,让赵德柱跑一趟点心铺子。”瑶琴闻言,略微沉默了片刻,看着跟在庆喜旁边正话的赵德柱,凑到文的耳边,轻声嘱咐着。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八章 缺点好大
sh_read(); 第五百零八章 午后,尔芙一行人乘坐的三顶轿,缓缓停在了二门外。? ?? 庆喜身上的酒气,已经被徐徐的风吹了个干净,面白无须,任谁也看不出他之前还红头胀脸的醉猫儿样。 只是尔芙是实打实的喝醉了,虽然瞒过了其他人的眼睛,却瞒不过那些伪装成轿夫的护卫,生怕府里冒出什么传言的赵德柱,一路上就在琢磨该怎么才能封住那些丘八老爷的嘴。 别,还真让他想出了个主意。 只是一路上,他也没有机会和瑶琴、文她们通气,一直到二门口,他知道不能在拖下去了,忙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拎着一个点心匣子就追上了去安顿护卫的庆喜,边走边从袖管里取出了张百两不记名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笑嘻嘻的道:“庆公公,这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庆喜是个知恩图报的,虽他也知道赵德柱并非是施恩不望报的人,但是也没有什么反感的,毕竟蛋糕就这么大,一旦他跌下去,那些个眼巴巴盯着这块蛋糕的人就会踩死他,所以他对赵德柱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这次还多亏了兄弟帮忙,不然咱家这脸面就要彻底丢干净了!”两好合一好,赵德柱上前搭话,他也没有露出冷脸来,笑着接过了赵德柱送上的银票,看都不看就塞在了袖管里,压低了嗓子,微微拱手道。 “这些点心虽然不起眼。但是是兄弟的一份心意,老哥一定得收下。”庆喜很是上道的反应,引得赵德柱眼睛一亮。忙把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送上。 庆喜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赵德柱,但是还是伸手接过。 这一接过来,他就明白了,这点心真瓷实,沉甸甸地足有十五六斤的样子。 “咱们主子是个好性子的,知道这次辛苦那些护卫兄弟们了,这点心意是给他们喝茶的!”眼见庆喜嘴角一扬。赵德柱又从袖管里掏出了三五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声道。 “侧福晋为人宽厚。哥哥早就耳闻啦!”这次庆喜没有含糊地接过就算,低头瞄了眼银票上的数字,抬手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一脸“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的淡定笑容。缓声道。 这事不是个能挑明的事情。得到了庆喜不算明显的暗示,赵德柱心里一松,又陪着庆喜往前走了一段,了些不咸不淡的闲话,便寻了个借口,一溜烟地往西院的方向跑去。?? ` ———— 护卫在二门外就把抬轿的差事,交托给了内院的那些大力婆子就回到候差的倒座房里,这会儿。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块,一边喝茶。一边着是非,很是嘈杂,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呢! 庆喜与赵德柱一分开就找了个地方,将点心匣子拆开了,看着里面银灿灿的一排银锭子,嘴角的笑容更真实了些,又将赵德柱最先给他的那张银票,拿出来瞧了瞧,最后才把赵德柱托他转交给那些护卫的银票拿了出来。 看着数目不等的几分打赏,庆喜暗道一句:这西院的主子真是会来事,便拎着满满登登地点心匣子,来到了护卫们候差的院落,有些蹑手蹑脚地招呼过了这帮子护卫的统领林少奇。 “林哥,这里。” 正在和人下棋的林少奇闻声看去,笑着对庆喜点了点头,便丢了手里的棋子,大跨步地来到了庆喜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这会儿得闲来看老哥了?” “兄弟来给老哥送礼啦!”着话,庆喜就扬了扬手里的点心匣子,拉着林少奇往另一侧一间空屋子里头走去。 林少奇就算是和庆喜关系不错,也很是不习惯他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事风格,进门后,连门都没关上就拧着眉头,沉声问道:“有事就,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真是让人瞧着别扭。” 庆喜无所谓地笑了笑,推着林少奇坐在了一侧铺着毡子的大炕上,转身又关上了门,这才重新回到了林少奇的身边,将手里的点心匣子,放到了林少奇的跟前,示意他打开。 点心匣子里,满满登登一匣子的银锞子,或大或,堆砌在一起,迎着阳光,闪耀着银灿灿的光芒,甚是打眼,加之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的吉祥图样,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林少奇,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是西院那位主子送过来的打赏。”着话,庆喜还从袖管里将那五张赵德柱后塞给他的银票,递到了林少奇的手里。 “平日里,咱们兄弟也经常跟着主子们出去,这次的打赏是不是多了些呀?”林少奇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虽然那份足以亮瞎人眼的打赏就在眼前,他还是很理智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同时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庆喜,打算从庆喜的脸上看个究竟。? 庆喜那是个什么人物?那绝对是个久经考验的战士,哪里会在林少爷这样子的粗人莽夫跟前露怯,一脸平静地笑着迎上林少奇直白的眼神,缓声道:“要今个儿这位主子出去的时候,在外头碰了点意外,过后老哥从您手下那些兄弟嘴里,定然能听个明白,所以老哥就别担心兄弟给您挖坑了,这份赏钱就是份封口钱。” 着,他就把尔芙在外醉酒这事告诉了林少奇。 林少奇满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眸子,反问道:“那位怎么这么糊涂?这事可是可大可,别怪老哥没给你提醒,这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你可得心里头有数!” “兄弟像是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庆喜察觉到林少奇语气里的关心。心里头一暖,原打算压在心里头的话,也就这么顺着嘴。溜达出来了,“你知道那位女主子是和谁在一块喝醉的么?那可是咱们府的男主人——雍亲王爷。 便是旁人想咱的是非,那也得得出去呀!” 完,这庆喜还神秘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直引得林少奇这个七尺大汉都起了八卦心思,这才把尔芙怎么在百味居遇到四爷的细节,一一了出来。 其中还不忘掺杂些他自己个儿的猜测。 作为四爷府的护卫统领。林少爷虽然很少是非,但是消息来源却比庆喜要多得多得多,甚至一些阴私事。庆喜不知道,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八卦心泛滥的他,也有些管不住嘴了,联想到之前从其他护卫那听来的消息。眼泛精光地低声道:“早知道有这样的乐子看。今个儿老哥就和你一块去了。 不过你的那个什么邻国公主,不会就是前一阵来京中进宫的朝鲜国的那位嚣张跋扈的野蛮女人吧!” 要这男人八卦起来,绝对不比女人差。 庆喜这个太监,那更是个中强手,只不过之前碍于身份,又觉得议论主子们的是非,危险太大,这才一直压抑着性。 这会儿见林少奇都打开了话匣子。让他有一种找到了同盟军的感觉,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忌讳了。笑嘻嘻地就坐在了林少奇的身边,低声道:“可不就是那位,老哥没去是没瞧见,兄弟隔着门缝看得清楚,那人还没进府就迫不及待地给西院那位下马威了。” “啧啧啧…… 怕是这内院里有热闹看了。 兄弟,你是不知道,老哥之前听那些在其他地方当差的兄弟们,那为可不是个善茬子。据那位邻国公主,虽然相貌不出奇,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一顶一的。 不但在那几位斗了大半辈子的宫妃里左右逢源,连宫里那位贵妃对她的印象都很好,更是亲自出面求咱们万岁爷为她指婚,这是多大的殊荣。 要是真让她顶着赐婚的名头进了府,怕是咱们府里的几位女主子都要低她一头了。”要不,这酒桌上是最容易套消息的地方,这些话就是林少奇和几个兄弟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听见的。 之前,他也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这会儿,听庆喜那位都当着四爷的面,下西院那位侧福晋的脸面,林少奇不禁有些惊讶了。 “管他呢,总之不牵连到咱们前院就好。 不过老弟合计着,那位到底是番邦的公主,就算是进了府,估计也就是风光一时罢了。”庆喜挠了挠光溜溜的大脑门,笑嘻嘻地道。 林少奇之前听庆喜话里话外对那位西院的侧福晋印象不错,不禁心里头有些担心,忙出言提醒道:“你的也对。 这些事总有别人操心,咱们就关好自己这摊就是了。 不过老哥还是给你提个醒,别和内院那些个人走得太近,四爷是个什么性子,你该了解的,到时候别好处没捞到,惹上一身是非,把命都赔里头。” 完,也不管庆喜听没听进去,抬手一拎点心匣子,笑着丢了一句“咱们兄弟的嘴严着呢,保管不会有什么闲话从咱们这边传出去。”,便走出了房间,去招呼兄弟们分银子去了。 当然,那份大头,林少爷自己个儿已经留下了,与庆喜一样,留下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塞到了大襟内的兜子里,便把其他的银票和银锞子一块送到了弟兄们的眼前,最后又分了一份,这才交代大家伙儿管好嘴,别把不该的话出去,就独自一人出了府门。 ———— 另一头,尔芙坐在软轿里,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府里,听着外面一连串的请安声响起,总算是睁开了半眯着眼睛,不用人扶地走出了软轿,进了西院的门。 瑶琴心地扶着尔芙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好,又将几个软枕一股脑地塞到了她的腰后,这才接过了古筝送上的浓茶,温声道:“主子,您喝杯茶醒醒酒吧!” “恩!”尔芙抬手揉了揉浑浑噩噩的脑袋瓜,接过苦茶一口饮尽,总算是清醒了些,之前莽撞犯下的过错,也就一股脑地拥到了脑子里头,忙抬手从衣襟里掏了掏,将一枚金灿灿的铜钥匙,交到了瑶琴手里,哑着嗓子道,“去库里取些好东西,让赵德柱给庆喜和护卫们送去,别让那些人到处今个儿的事情。” 完,她也不等瑶琴话,便踢掉了脚上的鞋子,歪在了罗汉床上,默默地为今个儿没有接上婉蓉公主那些话生闷气。 其实,尔芙并不是个嘴笨的人。 只是有的时候情绪一上来,这嘴上就不赶趟,再来她也怕真气急了,会冒出脏话,丢了四爷的人,这才忍了又忍,闷了又闷,把火气都窝在了肚子里,闷着头喝闷酒,直把自己个儿灌迷糊了。 “唉!”越想越窝囊的尔芙,望着房顶上的苏州彩绘吊顶,重重地叹了口气,一翻身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朗声唤道,“古筝,把之前我丢在一边那些我不爱看的话本子都拿过来,我要好好地补补课!”完,尔芙就趿拉着鞋子往内室的净室里走去。 古筝有些犯晕地看了眼瑶琴,见瑶琴无奈地点了点头,便满头雾水地钻进了厢房翻书箱子去了。 冰凉的水,驱散了尔芙脑子里最后的浆糊,无声地坐在了朱漆恭桶上,自我反省着:其实她最大的性格缺陷就是喜好太明显,不然也不会弄得她连半点宅斗经验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么呢?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别看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个喜欢的书虫,但是她格外不喜欢看那些勾心斗角的宅斗文,只喜欢看主角打脸文,秉承的原则就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所以才会造成她的今的巨大短板。 而且她一直没有认识到她的缺点,即使来到了这个时代,看话本子,也绝对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对于那些夹杂着各种宅斗情节的话本子,本能的反感,只堆在书箱子里落灰生虫,从来没有翻看过。 这次,她决定要忍着恶心,好好补补这方面的知识,起码要让自己个儿变得能会道起来,早知道有这,她就该多看看那些什么话的艺术,怎么做个会话的人之类的书籍,绝对不能在做个傻笑的陪客了。 不得不,这人都是这样的,不吃亏,绝对不会认识到自己个儿的缺点,比如此时的尔芙一般。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零九章 好傻好天真 第五百零九章 知错就改,算得上是尔芙最大的优点。△頂點說, 压下心里满满的吐槽,就着铜盆里的冷水又洗了把脸的尔芙,重新回到了东次间里。 “主子,库里有一套琉璃内画的鼻烟壶,总共十二枚,都是市面上很少见的图样,很是稀罕。 奴婢已经让赵德柱给护卫们送去了。 另外,之前赵德柱还做主从炫彩坊账上支走了六百两银子,又把年节送给贵宾客户剩下的百余两精雕银锞子给护卫们分了。”话间,瑶琴就将之前炫彩坊开出的一张单子,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让尔芙过目。 “恩,这事我知道了!”完,尔芙就让瑶琴取过一盒朱砂印泥,随手取下了她一直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雕刻着繁杂、精美图样的帝王绿翡翠戒指,在单子上留下了一枚清晰的印章,这才重新将盖了私印的单子,交回到了瑶琴手里,同时吩咐瑶琴在她的私库账册上记录下这笔开支。 这是尔芙之前特地让炫彩坊的顾大师雕刻的一枚私印。 而这枚戒指,自打由白娇交到她的手里,她便一直戴在手上,从未摘下过,因为但凡是印着这枚私印的任何一张便条都可以在炫彩坊、百味居等尔芙所属的多处产业,获取大笔现银。 之前赵德柱是凭借着他在尔芙身边当差的便利条件,才能从炫彩坊顺利地临时支出那些银两和银锞子,但是如果没有收到印着尔芙私印的条子。那么不出三日,白娇就会亲自上门找他追债,同时向尔芙禀报此事。所以他才会一听尔芙醒来,便急急忙忙地让瑶琴将条子送到尔芙跟前来。 “这事赵德柱做得很好,从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给他,另外你和文也每人领二十两银子打赏,总不能我这个做主子的那么大方的打赏了那些护卫,反倒苛待了你们这些在我身边伺候的人!”尔芙一边仔细地擦去戒指上残留的诛砂,一边笑着指了指内室里的紫檀木镂空雕花大衣柜。柔声道。 瑶琴听完,并没有假意推辞,笑着行了个半蹲礼。恭声道:“奴婢谢主子赏。”完,便从怀里取出了一枚不大起眼的钥匙,径自往内室里走去取银子了。 尔芙不是个守财的人,但是却也有个的恶趣味。那就是格外喜欢把金灿灿、银灿灿的元宝。所以经常把各处产业的出息放在身边一部分,还时不时地拿在手里把玩把玩,就锁在千工拔步床靠里面的柜子里和墙边摆着的紫檀木镂空雕花大衣柜里。 床上那个收藏着金银元宝的柜子的钥匙,只尔芙有一把,一直收在身上,可是衣柜里面那个装银子的箱子的钥匙,瑶琴却是有的,这也是因为尔芙经常让她替自己个儿打赏下人预备的。 银灿灿的元宝被瑶琴一拿出来。尔芙就夸张地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那副模样就好像被人抢了棺材本的可怜老人一般,气若游丝地指着瑶琴捧着的托盘,咬牙切齿的道:“快把这银子拿出去,我不行了!” 对于尔芙这种搞怪的行为,瑶琴已经看过若干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还真把瑶琴吓了一跳,径自就把银子送回到了尔芙身边,同时滔滔不绝地着这府里打赏下人的好处,点明打赏下人,已经是一种明面下的规矩,就算是她被四爷捧在心尖尖上,也不好这么特立独行。 弄得尔芙都不好意思自己个儿是故意做出这幅丑样子啦。 好在一次两次以后,瑶琴也就明白了,再看到尔芙这幅样子,也就见怪不怪了,相反还会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幼稚得可以,居然私底下会是这么个爱玩的性子。 看过若干次的瑶琴,再看到尔芙这幅样子,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注意到窗外已经闻声往上房这边望过来的宫女和粗使婆子的怪异眼神,心里一紧,不禁住了住脚步,扭头对还捂着胸口干嚎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您这幅样子若是往外人看见,怕是又要传出闲话了!” “算了,算了,真是不好玩!”尔芙也注意到了瑶琴往外看的动作,一骨碌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似是十分不耐地摆了摆手,冷声道,完就扭头招呼起了正在廊下整理话本子的古筝,让古筝先送个几本过来给她解解闷。 古筝自是不敢怠慢,忙从围栏上拿下了两本已经散去了霉味和尘土味的话本子,一溜跑地来到了尔芙身边,“主子,这两本奴婢瞧着还新着,您看看看过没,若是看过了,奴婢再给您换。”完就笑着指了指围栏上摆着的一排话本子。 要问尔芙这西院里什么最多,那自然就是这些管事嬷嬷成批成批送来的话本子,这也和四爷特殊嘱咐过管事嬷嬷那边有关系,之前四爷瞧着尔芙经常捧着话本子看得哭哭笑笑,知道她喜欢这玩意,便特地让苏培盛跑了一趟管事嬷嬷那里,还特地和书局打过招呼,让书局定时送来新的话本子。 这一来二往的,尔芙这里都快可以开个租书店了。 除了西次间书架上摆着那些个,厢房的暗室里,更是堆了足足十好几个大书箱子,一到晒书的时候,西院从上到一起动手,有时候都忙活不过来,也亏得存放话本子的书箱子都是防虫防蛀的香樟木雕刻的,不然这些话本子早就不能要了。 尔芙接过古筝送上的话本子,随意地翻了翻,着重看了眼书脚的位置,笑着对还等着回话的古筝,柔声道:“这两本都是我没看过的,一会儿你整理的时候。专门把那些书脚没有折痕的挑出来,那些都是我没有看过的。” 许是上学时候留下的习惯,尔芙到现在也不大习惯用那些精致的书签。反倒是习惯性地在看过的位置轻轻一折,留作记号,除非是她看完就直接丢给瑶琴、古筝等人做记号的,不然她看过的书很好辨认,只要是书页下角没有折痕的,那基本上就是没有看过的。 “诶,奴婢知道了!”古筝笑着点了点头。一矮身就退出了上房,她绝对不会告诉尔芙,她就是按照这个规律选的。不然哪里那么好就选出了两本尔芙没看过的话本子呢! 其实尔芙以为很的细节,许是没人注意到,但是包括古筝在内,所有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知道这点。只是一直没人告诉过尔芙罢了。 古筝送上的话本子。两本都是那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 女主统统是官宦家的姐,男主则都是穷苦人家的穷秀才,两女主一个在街上丢了条帕子,一个在茶楼落下了一枚玉佩,而这两件东西都很偶然地落到了男主穷秀才的手里。 穷秀才虽然屡试不中,但是都是有文采的人,看到那枚晶莹剔透的药玉环佩和那条绣工精巧的帕子,纷纷做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文章。引得丢了东西的姐对这篇文章的作者起了好奇心,最终选择拒绝了门当户对的订婚对象。违抗父母之命,选择守着男主这么个穷秀才,最后守得穷秀才金榜题名,成为诰命夫人的故事。 要尔芙,这就是传中的吊/丝逆袭白富美的故事。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代,这些个穷秀才们、穷/吊/丝都喜欢yy,如现代那些种马文一般无二,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格外不喜欢这个风格的话本子。 不过有一点,尔芙还是要承认的。 这些个穷秀才编故事的本事不高,但是文采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描写那些个男女相见时候的暧/昧感觉,那真是看得她不要不要的,那叫一个纠结,比现代那些虐恋的言情,看着还要虐人,唯一的好处就是那种文绉绉的对话,却是让尔芙这个笨嘴拙舌的人,找到了一条学话的通途。 “这么话,不但累人,还真是听得人有点反胃。 估摸着谁要是和我这样话,我能一巴掌就把那人扇门外头去。”着重看着话本子里对话的尔芙,揉着腮帮子,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时不时还学一学描写女子娇媚之态的动作,那叫一个认真,绝对拿出了当年高考时候的那股子劲头来研究这些话本子了。 这么一看,尔芙就看入迷了。 尔芙就这么低着脑袋瓜儿,单手杵在茶桌上托着腮,足足看了有两个时辰,连四爷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看着她,尔芙都没有发现,一直看到了最后一幕,昔日的白富美终于在熬成黄脸婆之后守得穷秀才金榜题名,喜极而泣地迎上跨马游街的男主的刹那,尔芙这才一边啧啧做声的摇了摇头,一边抬起了头。 “这是怎么了?”四爷抿了口瑶琴送上的荷叶茶,笑着问道。 “阿?”尔芙闻言,先是一愣,傻愣愣地看了四爷几息,随即动作僵硬地起身,行了个万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请安道,“妾身请四爷安,四爷吉祥!” 四爷闻言,嘴角的笑容一凛,起身扶起了尔芙,又挥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女,这才拉着尔芙走到了内室里,不理会儿尔芙的冷脸,赖皮地扯着尔芙同坐在床上,很是温柔的问道:“跟爷见外了?” 闻着四爷身上熟悉的竹香味,感受着四爷讨好的态度,尔芙的脸色先是一缓,随即才刚刚心软的尔芙就注意到了四爷耳朵后面的一抹嫣红,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不禁有些耍性子地将手从四爷的大手里扯了出来,温柔却疏离的对着四爷浅浅一笑,婉声道:“没有,妾身自知之前言行失态,还请四爷您多担待些!” “醋坛子。”四爷捏着尔芙脸色十分难看的脸,大笑着道,随即不等尔芙翻脸就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起了他今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 那位邻国公主之所以会缠上四爷,并非单纯的因为四爷是一位王爷,毕竟若单论年纪,那位芳龄双八的公主,比四爷了不是一星半点,同她适龄的皇子阿哥,宫里也并非没有,更何况还有那位名声在外的情种八爷在,这位邻国公主就算是怎么选,也不该选到四爷身上,可偏偏这位邻国公主就瞄上了四爷,甚至是有些不顾脸面的当着康熙老爷子的面就缠上了四爷。 四爷心知事出有因,如此反常的邻国公主,他自然是打算敬而远之的,可是就在四爷打算明确地拒绝这位邻国公主有些不要脸面的行为的时候,这位邻国公主拿出了一方帕子,帕子上就绣了两个簪花字——玟玟。 这名字对于四爷并不陌生,但是对于尔芙却很陌生。 所以就算是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个种马男,还是不禁好奇的问道:“玟玟是谁?” “傻瓜!”被打断了话茬的四爷,笑着抬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低声道,“府里之前自戕的那位吴格格,闺名就是玟玟,之前爷不曾对你起过,其实当年爷在阿哥所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位吴格格,所以才会不顾身份的不般配,将她接近了府里,还给了她一个名分。” “这就是传中的心底的朱砂痣、窗外的白月光吧!”尔芙在心里如是想着,同时不忘吐槽的腹诽着,“果然吴格格就是白月光失败的典型代表。 既然想要做白月光,那就该躲得四爷远远的,只让四爷看到才对,哪会这么贱兮兮地就被人弄进府了。 这就是个傻瓜呀! 难道不知道男人都贱胚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当年,爷在阿哥所的时候,因为养母不在,生母又是不闻不问的,不论是学问和骑射,又不算出挑,所以在皇阿玛跟前就好像透明人一般,那些个习惯跟红踩白的刁奴没少给爷下绊子,连每月的份例都要苏培盛去内务府催了又催,还往往总是要不齐,日子过得很是不容易。 吴氏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爷身边的。 她是阿哥所膳房的一个宫女,平日就给专做点心的大师傅手下帮忙,所以算得上是宫里比较得脸的宫女了。 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宫女的时候,那时候她才那么点大,看到刚练完摔跤,满身臭汗的爷,还以为爷是宫里伺候的太监呢……” 四爷到这里,尔芙大概能猜到之后的走向了,不过就是一个宫女照顾一个以为是太监的皇子的事情罢了,同时又不禁感叹了一句,“好傻好真的四爷,难道他就不知道那些宫女进内务府第一件事就是要记住宫里贵人们才能穿的衣裳、面料等等相关知识么! 除了想她这种半路穿越来的冒牌货不懂,但凡是个不傻的人就没有分不出皇子和太监的好伐!”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美男计
sh_read(); 第五百一十章 尔芙心底的吐槽还未停止,四爷就话锋一转,起了他为什么会接触邻国公主婉蓉公主这件事情,听得尔芙连连摇头、叹息,无语到了极致。↗, 无非就是四爷想要打探出这位邻国公主的秘密罢了。 只是四爷用的这手段,真心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招。 如果这招放在现代,那就是一出活脱脱的美男计,美男两字还是需要打上引号的那种。 四爷语气平淡地完,揽了揽一直虚搭尔芙肩上的胳膊,将尔芙和自己个儿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见尔芙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排斥他的亲近后,笑着捏了捏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醋坛子,消火了吧!?” “爷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妾身早就想开了。”尔芙羞红脸地敛了敛耳边的碎发,话不由心地道。 其实四爷很享受尔芙这种性子。 今个儿在百味居里,看着尔芙强压着心里委屈,俯身见礼的时候,他亦是心疼得不行不行的,但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是能随心所欲,也没有人能任性妄为,哪怕是如他一般贵为皇子。 为了不让尔芙做出他都兜不住的傻事,他又不得不多次忍着心疼,敲打她,比如此时,明明该是花前月下,闲话风月的时候,他却又要破坏气氛地着敲打的话:“这底下就没有比你更爱吃醋的人啦。你今个儿见到爷和那位邻国公主的时候是没带镜子,不然你这会儿准保不出这样的话! 啧啧。现在想想你那好像要吃人似的眼神,爷还觉得心惊肉跳的呢,真怕你一冲动就上去抓花了爷的脸。或者是抓花了那位邻国公主的脸……”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他这边话还没完,尔芙的脸子就落下来了,刚刚还羞红欲滴的脸,登时就没了血色,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上挑着。一双本该温柔多情的杏核眼里,如渗着冰碴地瞪着他,手更是不安分地抚上了他的腰间。轻轻一捏,一股子如针扎似的疼痛就传到了他的脑袋里。 “又耍性子了,其实爷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 私底下,你是爷的女人。是爷孩子的额娘。你想要做什么,或者怎么没规矩,爷都能让着你,可是在外人面前,你要是这么做了,就算是爷想要保全你,怕是都有保不住的时候。 所以你不要怪爷!”最后一句话,四爷得很轻。轻得尔芙都以为是自己个儿的错觉,若不是看到眼前男人眼里闪过的一丝心疼和不舍的话。 “我知道爷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这股子火气窝在心口里,怕是要闷出病了。”尔芙心里一软,双手环住四爷的腰肢,便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闷闷地道。 如花般娇的女子,连性子亦是越来越娇。 不过到底是自己个儿宠出来的,不管是一种折磨,还是一种享乐,这都是他给自己挖的坑,这就是四爷此时最大的感受。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头抵着头,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安安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觉得呼吸不畅地将脑袋从四爷的怀里拔了出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轻声问道:“吴氏都已经过世好些时日了,那人怎么会拿着绣着吴氏闺名的帕子呀?” 四爷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了一直揽着尔芙的手臂,信步来到了窗边,随手拨动着花瓶里插着的花枝,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看着眼前正堂迎着阳光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琉璃瓦顶,似是无比沉抑的回眸道:“这也正是爷不解的地方。 之前,吴氏过世的时候,她的衣裳首饰等东西都已经入殓,依爷看,就算是她身边的宫女起了贪心,也不会拿那么一方不起眼的帕子。 可要是是她将这帕子给人的,爷是千百个不信的。 不婉蓉公主去岁年末才到京中,就单论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就不可能有碰面的机会,而且像你们女眷这些贴身的玩意都是有记档可查的,应该也不会有丢在外面的。 所以爷怀疑是之前吴氏曾经托人捎出去物件的时候,带出去的,至于怎么到婉蓉公主手里,应该和爷的政敌脱不开关系。 其实本来这帕子出现在府外,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吴氏已经过世,就算是有人议论她的清白,顶多就是往爷的脸上抹黑些罢了,但是偏偏吴氏有子嗣在世,为了阿哥以后的声明,爷不得不求个真。” 不得不,四爷是个好父亲。 即使,吴氏死的时候,四爷已经对其很是不满,但是却从来没有迁怒到刚刚几个月大的阿哥身上。 吴氏自戕后,四爷不但亲自写了奏疏求康熙老爷子给阿哥赐名,还特地将之前那些议论吴氏的恶奴都赶了出去,来了个杀鸡儆猴,堵住了那些八卦心旺盛的婢仆的嘴,更是将阿哥挪到了正院嫡福晋的身边养着,免得再出现那些个跟红踩白的人磋磨可怜的阿哥。 如今又为了阿哥的出身不引人非议,而毫无节操地与邻国公主勾勾搭搭。 (关于这点,尔芙心里还是有些保留意见的。 在她看来,四爷的只是一面之词而已,谁知道这位爷有没有假公济私,真的看上了那位邻国公主呢! 毕竟那位邻国公主正值青春少艾,姿色不俗,对于四爷这种大叔级的男人,萝莉还是满有吸引力的吧!) 尔芙在心里如是想着,对着四爷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淡声道:“其实四爷是走进了牛角尖。邻国公主拿出一方绣着吴氏闺名的帕子就是吴氏的么,难道就不能是吴氏在入宫前留在娘家的,或者是请绣娘仿制的么? 若是为了这么一方帕子就让四爷这般大动干戈。怕是才会让人对阿哥的出身颇多猜测。”着话,尔芙就已经来到了四爷的身边,将一方绣着梅花枝的帕子拿在手里,左右摆弄着,最后扯成了两条碎片,随手丢在了一旁。 别问尔芙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其实就是想要装而已。 不过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思多想。尔芙毫无意义的动作,落在四爷的眼里,却让四爷的眼前一亮。原本如走入了死胡同一般的脑子,一下子就活动开了。 对呀! 就算是眼前这样被尔芙扯成碎片的帕子,那些巧手绣娘都能复原得完好如初,何况是吴氏之前留在娘家。或者是随手丢弃给宫女。让宫女去处理的帕子呢! 有了思路的四爷,笑着大跨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尔芙,连声道:“你真是爷的福星,你真是爷的福星……”完就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地快步离开了西院。 尔芙就这样呆滞地目送着四爷如风一般地离开西院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吓得一直守在廊上的瑶琴和文不禁有些担心自家主子和主子爷是不是又起了争执,暗暗琢磨着该如何劝解自家主子先低个头、服个软。也免得那个邻国公主还没进府,自家主子就华丽丽地落败了。 看着如鹌鹑一般溜边走进上房的瑶琴和文等人那噤若寒蝉的眼神。尔芙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迈步回到罗汉床上坐好,随意地拿起她之前看的话本子翻了翻,笑骂着嘟哝道:“还当他是个稳重的呢! 真是……” “主子,您和主子爷这是……”察觉到尔芙似乎心情还不错的瑶琴,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道。 “我们好着呢!”尔芙大大地犯了个白眼,斜了一眼瑶琴,笑着道,“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来。 不过这么折腾一番,我这肚子里还真有些饿了。 瑶琴,让厨房给我弄些汤汤水水的吃食来垫补垫补!”完,尔芙就揉着肚子,又一次歪倒在了罗汉床上。 真不是尔芙像个饭桶一样才吃完就饿,实在是为了尽快的醒酒,她自己个儿不但喝了两杯苦涩至极的醒酒茶,还很粗暴地在净室里催吐了一次,将肚子里那些吃食都贡献给了恭桶,这会儿肚子里早就是空空如也的了。 若不是怕暴饮暴食地弄坏了胃口,她感觉自己个儿能吃下一头牛。 一想到吃的,尔芙又想起了七和弘轩两个家伙。 “古筝,你去把七和弘轩都带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他们!”尔芙很是慵懒地翻了个身,笑着道。 “诶,奴婢这就去!” 古筝并没有随着尔芙一块出府,虽然她察觉到之前主子回来的时候,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到底知道的不清楚,再加上看主子已经恢复常态地笑笑的,所以这会儿听尔芙一吩咐,也没有多想,只笑着应了个声,便退出了上房。 反倒是随尔芙一块出府的文见状,心里头一跳,担心自家主子心里头那口气难消,会引得主子们跟着做错事,忙瞅眼不见地跟了上去,拉拔住了古筝,低声道:“主子的心情可能不大好,你一会儿千万在旁边劝着些,别让主子撺掇着主子犯什么错!” 完就一脸忌讳的摆了摆手,示意古筝抓进去请主子过来,而她自己个儿则已经又溜达回了上房里伺候去了。 被文两三句话弄得懵海地地古筝,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弘轩阿哥所在的东跨院,还未走到廊下,便听见跨院上房里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引得心里犯嘀咕的古筝,更加担忧起来,暗自琢磨着这次主子出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地会把一贯冷静自持的弘轩阿哥气成这幅样子呢! “古筝姐姐,您过来了!”正当古筝进退两难的时候,被弘轩轰出来的宫女芩儿就迎了上来,一脸找到了救星般如释重负的笑容,忙声道。 古筝对于芩儿这种拉着她抗雷的行为,很是不喜,又不好直接甩着袖子离开,毕竟她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过来请主子的,只得故意板着张脸,冷声问道:“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实不相瞒,这奴婢也不晓得呀,主子刚一会儿来就把奴婢们轰了出来,还让奴婢们不许在跟前待着,奴婢实在不放心,这才一直守在廊下盯着。”着话,芩儿就指了指两旁躲在厢房阴影下的另外一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以证明她的话不假。 古筝一见被吓得脸色发青的几人,也不好再训斥了,无奈地摆了摆手,低声道:“得了,你们也别害怕了,主子让我过来请主子过去话,你过去传话吧!” 完,古筝就推了一把想要让她上前抗雷的芩儿,替自己个儿的出了口气。 芩儿苦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府里就容不得她耍聪明,这哪个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的人都不是傻瓜,早知道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主子跟前的大宫女,她就也学着与她一块当差的霜儿,也缩在一边不出头就好了,没得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下场。 满心郁闷的芩儿,虽然已经很努力地磨蹭了,可是廊下到上房的距离就那么远,便是她拿出了蜗牛般的速度,还是很快就来到了上房门口。 还不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叩门,眼前虚掩着雕花隔扇门就砰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如暴怒的狮子一般的弘轩阿哥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直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便是让你们都滚远点么?”被吓得快哭出来的芩儿,还来不及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弘轩嫌弃地推到了一旁,冷声训斥道。 “弘轩阿哥,吉祥。 奴婢传主子的话,请主子过去话!”站在廊下旁观的古筝,有些看不下去地上前两步,站在第二个台阶上,微微扯了扯愣神的芩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柔声道。 弘轩倒不是真的和芩儿这个宫女生气,他就是觉得心里有股子邪火,让他失了往日的风度,这才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 这会儿猛然看到古筝出现在眼前,他不禁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轻声问道:“额娘可了什么事情?”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一十一章 神秘女人
sh_read(); 第五百一十一章 古筝闻言,微微一怔,恭声回道:“主子并未,只让奴婢把两位主子请过去话。【,” 弘轩见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也没有为难古筝,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恩,那你先去姐姐那里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完就招呼着还在愣神中的芩儿等人进房里伺候他洗漱更衣。 古筝见弘轩阿哥的情绪已经稳定,便也放下心了,又浅施一礼,这才转身往西跨院去找七了。 相比于弘轩的愤怒,七这边就冷静多了。 个儿的人,手里头拿着几张看似不起眼的写满了字的纸张,不知道正在研究着什么,一见古筝进门,便笑着迎了上来,满是稚气地歪着脑袋瓜,娇声问道:“快陪我一块研究研究吧,白娇姐姐才送来的消息。” 完,七就把手里攥着的纸张,塞到了古筝的手里。 打从尔芙早前不彻底的认识到自己个儿关于宅斗的短板,她就着重培养起了七,虽然她自己个儿不擅长这些,但是身边的人才不少,比如出身望族被排挤的旁支庶女白娇,比如被尔芙救下被主母发卖出来的昔日宠妾钱氏,这些都是见惯了内宅阴私事情的主儿,只浅浅点拨几句,便能让尔芙如拨云见日般的大彻大悟,用来教导日后定然要和无数女人勾心斗角的七,那真真是有些大材用呢! 正因为有白娇和钱氏的存在。七才会在看到四爷和那位婉蓉公主亲近的时候,显得比弘轩和尔芙都要平静的多,甚至打算依仗着她四爷娇宠着的宝贝女儿的身份替自家额娘的出口恶气。 虽然她的想法没有得到尔芙的支持。甚至遭到了尔芙的强烈反对,但是她还是在回府以后就第一时间的安排身边的管事嬷嬷去了一趟炫彩坊,让白娇将最近一阵收集到的关于这位邻国公主的消息都送进了府来,一心要做到知己知彼,将敌人消灭在萌芽状态,也便有了古筝过来看到的这一幕。 古筝看着七少年老成的脸,笑着矮了矮身。低声道:“主子,您这的事情不急,主子那边等着您过去话呢!” “额娘?”七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古筝生怕七要拉扯着一直住在她院子里的圆圆一起过去。笑着补充了一句,轻声提醒道:“正是,主子让奴婢请了您和弘轩阿哥一块过去话。” “那你先等等,我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七抬手指了指横七竖八摆着几个册子的茶桌。笑着道。 完就迈着短腿。飞快地回到茶桌边,取过了一旁一支用诸葛锁锁着的锦盒,将册子胡乱地哗啦进了锦盒,又心翼翼地锁好,收到了柜子里,这才转身随着古筝往西院走去。 七随着古筝匆匆走来,才刚拐过月亮门,便瞧见已经熟悉干净的弘轩。也过来了,笑着跑到了她这个还算稳重的弟弟身边。低声道:“额娘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这次你可别往上撺掇额娘的火气,不然怕是要惹出乱子来!” 要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贯看起来真无邪的七,早早就将白娇和钱氏所教授的那些宅斗知识烂熟于心,而向来稳重的弘轩在这事上,却表现得更像个孩子。 当然,这也怪不得弘轩,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虽然他学了不少关于厚黑学的知识,但是还没有彻底变成芝麻馅的包子,加之护母心切,所以反应也就大了些,这会儿一听七的低声警告,不禁有些不喜地瞪起了眼睛,沉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就任由额娘受了这样的委屈?” “你糊涂。 阿玛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会不知道? 更何况,阿玛这些年待额娘一直如珠如宝,怎么会为了那么一个邻国公主就下了咱们额娘的脸面,怕是这里面有咱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是不想你莽莽撞撞地坏了阿玛的安排,也伤了阿玛在咱们额娘心里的形象。 再就算是真要算账,总要等到那女人进府吧。 不然那女人在府外,那就是邻邦公主,别咱们额娘是个侧福晋,便是正院那位乌拉那拉氏对上她,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七十分不满意自家弟弟这种莽夫的蠢样子,抬手扯着弘轩的耳朵,冷声道,完,她还不忘丢给弘轩一个威胁的眼神,警告他管好自己个儿的嘴巴。 对于自家姐姐这手随心动的爱好,弘轩在心里替自己个儿流了两行清泪,同时对七的法,也有些认同了。 两姐弟在廊下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西院的主人,一直站在窗外看着的尔芙的眼睛,对于两人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打成了共识,尔芙表示很满意,也就不打算计较弘轩将房间里所有瓷器摔个精光净的败家行为了。 不错,弘轩在跨院有些失态的发泄举动,已经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当然并不是古筝传过来的,而是看似有些胆,又迫切想要出头的芩儿趁着太监伺候弘轩更衣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溜达过来告状的。 尔芙虽然面上赞赏了芩儿这种敢于揭发上司错处的行为,但是心里却有些不喜,暗暗觉得这个芩儿有些两面三刀的潜质,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汉/jian苗子。 房间里,尔芙默默地当着旁观者,外面,两个孩子也已经套好了词,决定要在阿玛之前劝自家额娘先消了气,却不想他们阿玛比他们的行动速度,那是快了不止一点。 “坐下话吧! 怎么在额娘跟前。还这么拘谨呢!”尔芙含笑看着下首两个躬身见礼的孩子,抬手指了指已经摆好的两个绣墩,柔声道。 两个家伙儿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去,便瞧见他们以为要以泪洗面的自家额娘正端着一碗莲子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个儿,不禁一块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忘记合拢起来了。 这么呆萌的一幕,看得尔芙又是一笑,“行了。快坐下吧,你们俩之前在百味居吃得太腻了,快喝杯莲子羹解解腻吧!”着。尔芙就一摆手让瑶琴将已经预备好的冰糖莲子羹,一一送到了两个家伙儿的手里,示意两个家伙儿趁热喝。 “额娘,你这是……”与他们预料的反应截然想通的尔芙。让七的心更加不安了。也顾不上什么丢不丢脸的,迈着短腿就跑到了尔芙的身边,拉着尔芙的大手,满是担心的问道,“虽然阿玛这次做的是有些过分,但是您也不必这么为难自己个儿,你还有我和弟弟呢! 弘轩,你对不对?”着。七就有些慌乱地对着弘轩招了招手,似乎是想要弘轩上前帮帮腔。别让自家额娘真得憋出什么毛病了。 她还记得之前额娘过,这人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的,虽然她不大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她可不想额娘爆发,也不想额娘死亡,她最希望额娘能那么傻白甜的幸福下去的。 想到这里,一直很冷静的七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看着自家孩子被吓成这幅样子,尔芙这心里疼得就好像刀搅一般,忙抬手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含笑道:“傻丫头,额娘不是故意强作欢颜,而是真的为有你们两个这么懂事、听话、心疼额娘的孩子,感觉到欣慰、高兴。 而且你们阿玛刚才也过来和额娘解释过了,那一切都是个误会,并非像咱们看见的那样。” 尔芙知道,要是不把这事清楚,就七和弘轩这两个孩子绝对会多想,便也没有再替四爷隐瞒,笑着将之前四爷的那番话,对两个孩子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七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衣角,低头道。 “那是自然,难道额娘在你们心里就是那种受了委屈,眼泪往肚子里流的窝囊废么! 好啦,快喝莲子羹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尔芙笑着将弘轩和七拉到身边坐好,柔声道。 许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之前那碗让七觉得难以下咽的莲子羹,一下子就变得甘甜、清香起来,三口两口就喝了个干净,“还是生公公的手艺好,要不是七的肚子太了,一定要再喝一碗。” “喜欢喝,明个儿在让他给你做,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去岁存下的莲子就算是你这个丫头喝,也喝不光。”尔芙一边拧着帕子替七擦着嘴角,一边笑着道。 看着两个家伙儿满脸依恋地赖在身边,尔芙觉得如喝了两罐枣**一般的甜到了心眼里,连起那些烦心事都是眼角含笑的样子,看得原本还提心吊胆的文,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偷偷对着古筝眨巴着眼睛,做起了鬼脸。 ———— 这边,四爷府西院里是其乐融融。 可是回到住处的婉蓉公主,却并不高兴,相反显得如被困在陷阱的凶兽一般,在房间里打起了转转,最后更是一挥手打发了康熙老爷子安排过来伺候的宫女们,很是懊恼地趴在了床上,一下下地捶着铺了几层褥子的床板,直捶得手都红了,这才一翻身坐起了身子,倚着床柱,朗声唤道:“让子晴过来见我!”完,便径自走进了内室里,就着铜盆里的清水,动作粗鲁地洗去了脸上精致的妆容,手上、脸上满是水痕的,很是狼狈的素面朝地坐在了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耐心的等着子晴过来。 片刻工夫,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听着一顿一顿的敲门声,婉蓉公主就知道是那个她才一到京中就出现在她身边的神秘女子子晴来了。 “公主叫我?”子晴不等婉蓉公主出声就推开门,笑眯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矮身行礼道。 “恩,坐下话吧!”满脸阴郁的李荷茱,冷冷瞥了眼子晴,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杌子,沉声道。 角落里的杌子,柏木本色,连清漆都没有刷一层,显得与这间华丽满堂、锦绣满地的精致闺房,很是不搭调,便如一袭素衣的子晴站在穿着艳丽旗装的婉蓉公主跟前一般。 子晴对于婉蓉公主的冷待,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之色,相反仪态大方地微提裙摆就那样席地坐在了美人榻下铺着的一层厚厚的羊毛宫毯上,在这样一间豪华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公主看上去心情不佳,可是没有接触到那位冷傲的雍亲王爷!”被称为子晴的女人,微笑着将一方绣着柳絮的帕子,递到了婉蓉公主手里,柔声问道。 “那倒不是,相反他表现的很愿意与我亲近。 只是我真的不觉得他和你的冷傲、严峻的雍亲王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婉蓉公主动作粗鲁地扯过了帕子,狠狠擦了擦手上的水痕,将帕子弄得皱巴巴的,这才一脸鄙夷地丢在了子晴的脚底下,冷声道。 子晴闻言,微微一笑,抬手捡起了帕子,仔细地抹平,又细细叠好,重新塞回到了袖管里,这才不紧不慢地缓声道:“既然已经接触上了,那公主为何一脸怒容呢?难道是觉得对方的身份不足以让公主倾心?” 婉蓉公主失神地摇了摇头,满眼地迷茫之色。 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个儿到底是在气什么,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来的,甚至完成度远超她的想象,但是她的心里就好像赌了一口气似的难受,难道是因为看到那位雍亲王也如她的父皇一般喜新厌旧,所以觉得心里难受,还是因为看到那位侧福晋俯身认错的样子和自家母妃被父皇指责时候的反应一般无二,她暗气那人的不争气…… 总之,她感觉很难受。 看到婉蓉公主只与四爷见了一面就这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如蛊惑一般的幽幽道:“其实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即使他在外表现的多么英明能干,也正因为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才有可趁之机。 作为邻国公主,你的优势很明显,当然劣势也是一样。 不过,这并不影响你的诉求,想要让你的母妃和兄弟过得好,你就不能随着你的性子来,一位手握权柄的实权王爷的侧福晋,足以让朝鲜国的皇帝对你的母妃和兄弟重视起来。”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一十二章 恶趣味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子晴的一番话,娓娓道来,入情入理,倒是让原本有些懊恼的婉蓉公主彻底冷静了下来。◎頂點說,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她的初衷呢! 她就是想要依仗着雍亲王的权势和身份,让自己的母妃和兄弟在朝鲜国能过得更好些罢了,既然那人就这样轻易被她勾到手上,那不是更好么! 明白了个中细节,婉蓉公主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很是亲昵地对着子晴招了招手,将一直坐在地上的子晴拉到了身边,同坐在美人榻上,如亲密无比的闺中姐妹一般,肩并肩,手挽着手,轻声起了体己话。 子晴早就习惯了她这幅态度,倒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来,笑着应和着婉蓉公主的话题,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培养的好好,便拐弯抹角地探听起了这位来自朝鲜国的公主时候的琐事,即使婉蓉公主把话题扯开,她也会想方设法的将话题引回去,偏偏婉蓉公主还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一直美滋滋地着,到有意思的地方,更是会笑得前仰后合的,如尚未长大的孩子一般,满是童真。 “时间不早了,公主今个儿怕是也累坏了,不如早些泡个澡歇下吧!”两人一直得色微微暗下来,子晴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才满是不舍的道。 婉蓉公主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心知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回来了。怕是一会儿就会过来找她话,便也不好再留子晴在房中话话了,再她那个哥哥也实在是个浪荡胚子。要是真让她瞧中了子晴这妮子,怕是会坏了她和子晴之间的友好关系。 想到这里,她笑着对子晴点了点头,随手取下了鬓边一支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的凤簪,塞到了子晴的手里,柔声道:“恩,那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礼物太贵重了!”子晴有些拘束地拿着簪子。低声道。 “若不是有你帮我出谋划策,怕是我还如盲人摸象似的毫无头绪,再你我关系如同嫡亲姐妹一般亲近。不过是支簪子罢了,你就收下吧!”完,婉蓉公主就似是怕她再拒绝一般,亲手将那支流光溢彩的簪子簪在了子晴的发间。这才推着子晴出了房门。 “那我就愧领了!”子晴似是拗不过婉蓉公主一般。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对着婉蓉公主浅施一礼,柔声道。 完,她倒是也没有再在婉蓉公主的房门口驻留,转身往她自己个儿的房间走去。 作为婉蓉公主身边如幕僚一般的存在,她在这处专门接待进京朝贡的别国使臣的会馆里,拥有一间不大不的房间,一间半的格局。虽然不算宽敞,但是却已经是很有体面的了。何况她如今在婉蓉公主身边的地位越发超然,房间里的布置摆设和她平日里用的家什器皿,亦是越来越精致。 坐在一尊雕刻着水云纹镶西洋琉璃镜子的妆台前,子晴抬手摸了摸她嫩如豆腐般滑手的脸颊,诡异一笑,喃喃低语道:“不知道我这张脸,你还认识我么!”完,她就随手拿起了妆匣里的一支眉笔,细细勾画起了柳叶眉。 ———— 与此同时,尔芙顺利的安抚好了两只暴怒的兽,又拉着他们一块用了一顿温馨而简单的晚膳,很是闲在地散了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穿着一身淡粉色绣并蒂莲纹样的杭绸袍子,歪在了榻上。 “这会儿还没过来,真是烦死人了!”虽尔芙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肚子里残存的酒水都吐了出来,但是到底还有些酒意萦绕在心尖,之前和家伙儿们笑笑的还不觉得,整个人一闲下来就有些犯困了,被瞌睡虫折磨得万分难受的尔芙听着烛花爆开的脆响,又看了眼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很是郁闷的低声吐槽道。 刚好走到房门口的四爷,听着尔芙低声嘟哝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一轻,又拦下了想要通禀的清荷等人,有些恶作剧般的偷偷摸到了尔芙的身边,突然冒出头来,故意板着张脸,冷声道:“你这是在爷么?” “阿!” 早就已经眯着眼睛,进入半睡半醒状态的尔芙,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失声尖叫着,一骨碌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抱着迎背靠枕就滚到了窗边上,手里头将靠枕挥舞得呼呼作响,脑子有些不清楚的扬声叫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到本侧福晋的闺房里,难道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四爷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双手抱胸地看着尔芙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听着尔芙很是心虚的威吓,有些无奈地扶额长叹道:“这府里若是能让个男人摸到女主子的身边,那爷这个男主人也太不尽职了吧!” 听到四爷独有的清冷声音响起,尔芙心中一松,这才半张脸藏在迎背靠枕后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心查看着,见来人确实是四爷,被四爷吓得不轻的尔芙,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两步就跑到了床边,毫无节操地跳到了四爷的身上,双脚揽着四爷的腰肢,双手挽着四爷的脖子,如树袋熊一般地挂在了四爷的身上,连声道:“吓人好玩么,吓人好玩么?” “吓唬旁人,不算好玩,但是吓唬你,倒是蛮有意思的!”软玉在怀的四爷,先是不适应地一怔,随即伸手托住了尔芙的屁/股,往上托了托,让尔芙更抱得更舒服些,这才一转身坐在了罗汉床上,笑着打趣道。 “爷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尔芙察觉到自己个儿的失态,但是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四爷。看着眼前四爷半透明般的耳垂,牙齿有些发痒地凑了过去,一边用贝齿轻磨着他的耳垂。一边赌气撒娇的含糊道。 被尔芙弄得耳朵发痒的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姿势,本想着就这么把这个坏丫头放回到床上,却不想余光正好看见尔芙坏笑的样子,一向行事稳妥、气质如冰山的四爷,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捏了捏手上的肉球。察觉到尔芙身体一瞬间变僵硬,这才收敛了手上的动作,呼吸着尔芙身上淡淡的体香。沉声道:“这外面才刚擦黑,爷就过来了,难道还晚啦?” 尔芙目光所处的位置上,并没有能表明时间的东西。但是她看着一旁一支已经燃烧了一半的手腕粗的红烛。还是有些不信四爷的话,不禁轻声反问道:“才刚黑?怎么可能?” “今个儿要变了!”四爷抱着尔芙往床里面蹭了蹭,随手推开了雕花的窗棂,指着上密实的云彩,笑着道,“所以早早就黑了,其实现在才刚酉时正。”完,他还好像怕尔芙不相信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通体由一整块淡紫色水晶雕琢云凤纹的怀表。递到了尔芙的眼前。 尔芙随手接过,摩挲着还残存着四爷体温的精致怀表。不禁微微愣了愣神,还真是才刚刚下午六点钟,这要是夏这时候,还没黑呢! “那爷吃过饭了么?”好像一整个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尔芙,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时辰的抓了抓头,随即想到了四爷不大按时吃饭的习惯,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枉爷让造办处给你弄了这个新玩意。”感觉到尔芙语气里浓浓的关心之意,四爷眉心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将怀里抱着的尔芙换了个姿势,让她侧身坐在自己个儿的膝上,看着尔芙的手摩挲着那枚淡紫色水晶的怀表,笑着道。 “什么新玩意?”尔芙闻言,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问道。 “喜欢么? 之前下面人献上了这么一块不大不的料子,爷记得你最喜欢这些晶莹剔透的玩意儿,又经常将那枚珐琅彩的怀表不离身,便让人弄了这个。”四爷笑着指了指尔芙已经握着的那枚怀表,轻声道。 尔芙这才注意到了她手上无意识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四爷笑了笑,她能她刚才都没有仔细看这玩意儿么?只是觉得这枚紫水晶的怀表温温的,仿佛还带着一丝四爷身上独有的竹香味,这才一直没有将这东西塞回到四爷手里。 不过既然四爷提了,她自然不好在这样熟视无睹地装瞧不见了,忙低头看了眼手上攥着的怀表,看着被打磨成十二角星形状的近乎于透明的淡紫色水晶怀表外壳里,一个个金灿灿的齿轮咬合在一起,配合着表盘上十二个银色的罗马数字和淡紫色的细碎水晶镶金色点点的指针,显得格外的华丽、耀眼。 尤其是那条用百十颗同色浅紫色水晶打磨成豆粒大的珠珠,串成的珠链,如一条精美的项链一般,完美的替代了有些粗糙的银链子、金链子做怀表链子,更是合尔芙的审美观。 “我很喜欢。”很是满意的尔芙,看着四爷深邃的双眸,很是认真地点头道。 原本还以为尔芙不喜欢才沉默的四爷,见尔芙如此正式的对他话,如三伏喝下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一般的舒爽,直接露出了八颗如白瓷般洁白整齐的牙齿,咧嘴笑了,“喜欢就好。” “福晋那边有么?”尔芙一边笑眯眯的将珠帘挂在衣襟一侧的鎏金纽扣上,一边扭头拿着手把镜照了又照,足足欣赏了两三分钟,才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地转过身,沉声问道。 “这次下面送来的料子不多,只勉强做出这么一套紫水晶的,不过爷也让苏培盛给福晋那边送去了一套用羊脂玉雕的啦,你就别操心这些旁的。 要是实在想操心,那就给爷去预备些吃的吧!”四爷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尖,揉着平坦的腹,苦着脸道。 “果然又没有按时吃饭,真不知道苏培盛是怎么伺候你的!”尔芙无语地对着四爷磨了磨牙,斜了眼一无所知地站在廊下与古筝、瑶琴等几个大宫女搭话的苏培盛,愤愤地跳下了四爷的腿,低声吐槽着。 四爷暗暗佩服着尔芙的动作,刚要开口替苏培盛解释一句,便瞧见尔芙已经头也不回地在堂屋里披上了一件米白色缎面柳絮暗纹的披风,径自从后门出去了。 “这丫头是打算亲自下厨么?”看着尔芙的背影,四爷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着自语道,“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只是不知道这丫头要给爷做些什么好吃的呢!” 满心期待的四爷,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没有把苏培盛叫进来,也没有往西次间去练大字,反而自顾自地脱去了脚上的长靴和身上的袍子,只穿着一身软缎的中衣,华丽丽地躺倒在了罗汉床上,同时顺手抄起了尔芙之前用来打发时间,兼学习怎么不吐脏字的气人的话本子。 作为一个学生,尔芙毫无疑问是认真的。 这本她之前看都不想看的话本子,她不但仔仔细细地看了,还用朱砂笔在那些她觉得狠给力的句子下面都勾了横线,同时在一旁用字备注了她想象中的话本子里中的主人公们话的语气和需要改进的地方,以求能更快的掌握这门技术。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四爷会无聊地拿起她看的话本子。 要是她知道四爷居然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她绝对不会留下那些个字迹的,唯一能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她留下的那些墨字,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不然她还真担心四爷会不会大义灭亲了她。 本来不过是随手翻了翻的四爷,看着一行行整齐干净的字,也起了好奇心,居然就那么一页页地翻了下去,看到尔芙所写的有意思的自我理解,还会爆发出几声轻笑,当然更多的时候,四爷的表情还是蛮严肃的,蛮唬人的,吓得在外面候差的瑶琴和古筝,生生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最后,瑶琴更是直接从耳房旁边的角门,直接往后院西北角的厨房里跑去给尔芙通风报信了。 正在洗手作羹汤的尔芙,一听瑶琴完,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笑着摆了摆手,满是无所谓的道:“那些都是玩笑之谈,四爷不会当真的。”完就招呼着满脸不安的瑶琴给她打起了下手。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私心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好吧,既然本主都不担心了,瑶琴也就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麻利地给尔芙打起了下手。+◆頂+◆点+◆+◆, 要尔芙的厨艺,那绝对是理论上的大师,动手能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炒个西红柿鸡蛋都能弄得黑乎乎的一盆,让人猜不出食材的本来面目。 好在,她现在的身份帮了她的大忙。 比如此时,一本正经打算要下厨给四爷做一顿家常饭的尔芙,只需要抄手站在一旁指挥就好,所有的工作都有生子等人给帮忙处理好。 “主子,这里差不多了,不如先回去歇歇吧,也免得主子爷自己个儿在房间里无趣。”瑶琴快手地将需要的食材一一切好,分门别类地码在干净的桃形粉釉瓷盘里,扭头对着尔芙,笑着道。 “那生子你盯着些!”尔芙也不是很喜欢闻油烟味,微微点了点头,对着灶前颠勺的生子,柔声了一句,便招呼着瑶琴,一块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四爷正半躺半坐地倚在大迎背靠枕上,翻看着尔芙在话本子上留下的批注,所以没有注意到尔芙回到房间里,猛然一抬头,便看见一张在眼前放大的脸,也吓了一跳。 好在他的心脏够坚定,加之他的忍耐力也够强,所以才没有如尔芙一般惊叫出声,只是有些不适应地深吸了口气就恢复了平时的冷峻样子。 恢复正常的四爷,抬手一揽。将蹑手蹑脚凑到自己个儿跟前,故意做出鬼脸吓唬他的尔芙就拉到了怀里,笑着指着一处尔芙歪解古人留下的警示名言的批注。捏着尔芙粉嫩白皙的脸,轻声道:“顽皮。” 尔芙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伸手取下了他手里捏着的话本子,无所谓地往旁边一丢,淡声道:“四爷居然也看话本子,真稀奇。” 完就嫌弃地捏着鼻子,催促着四爷快去净室里洗漱更衣了。 这真不是尔芙夸张。实在是四爷身上这身官袍的料子有些厚,一整下来,难免会有些出汗。 不但如此。这些日子,他又一直都在刑部坐堂,跟着那些大老爷们去牢里核查下面送上来的各种刑案,出入地都是不见日的牢房等地。这又是汗味、又是霉味、又是血腥气的融合在一起。也真是委屈了有着轻微洁癖的四童鞋了。 尔芙如此想着,便把四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官袍,两指一捏,拎着丢到了站在门口守着的苏培盛的怀里,吩咐他拿下去浆洗、熏香了。 苏培盛看着这位西院侧福晋主子就这么满脸嫌弃的把这件四爷象征着亲王身份的官袍,如此轻易地丢了出来,他表示他好怕怕,真怕他刚才一不留神没接触。让自家主子爷这件贵重的官袍就这么华丽丽的落在地上。 尔芙倒是没有苏培盛想得那么多。 这身石青色的官袍,在尔芙眼里就和她时候无比嫌弃的校服差不多。也就是一件出席固定场合,必须要穿着的衣裳罢了,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敬畏心,所以见苏培盛居然抱着那件有些臭的衣裳,看着自己个儿发愣的时候,尔芙不禁有些不喜的催促道:“快些去吧,明爷还要穿呢!”同时,她还手欠地抬手在苏培盛头顶上那顶镶嵌着素金铜顶子的官帽上敲了下,将原本端端正正戴在他头上的官帽,一下子就斜了,直挡在苏培盛的眼前。 “诶,奴才马上就去!”苏培盛这才回过神,忙矮了矮身,应声往外跑去。 “这奴才是怎么了?”尔芙目送着苏培盛如兔子般往外窜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抬手挠了挠头,低声喃喃道。 “估计是被你吓到了吧!”已经洗漱好,换上了一袭象牙色云龙暗纹软缎长袍的四爷,笑着来到了廊上,站在尔芙的身上,朗声道。 尔芙闻言,更是不解,刚要出言发问,便注意到四爷只穿着一身单衣就出来了,忙回到房间里取了一件墨蓝色的披风,搭在了四爷的身上,这才一边替他系着领子上的带子,一边接茬问道:“为什么?” “估计这阖府上下,也只有你敢不问问爷就把爷的官袍送去浆洗了!”四爷低头深嗅着尔芙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味,嘴角扬起了一道浅浅的笑容,语带调侃的轻声道。 作为市民的尔芙,虽然听过有些名贵衣物是必须干洗的,但是请原谅她的见识浅薄,她真的是只听过,从来没见过,来到这里以后,她的身份地位提高了,可是她的吃穿住行,又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她仍然对此毫无了解,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像她刚才丢给苏培盛去浆洗的那种官袍是一种很稀罕的面料,而且不能随意水洗的细节了。 “难道那衣裳不能洗么?”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能洗!”对于尔芙这种有些孩子气的回答,四爷很是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只是不能经常洗,一般都是挑个风和日丽的气,挂在外面吹吹风就算了,很少有人会真的送去浆洗。”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苏培盛那么傻愣愣地看着我!”尔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望着庭院里已经变得葱葱郁郁的树冠,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着道。 “他居然敢直勾勾的看你?”四爷却抓住了另外一个关注点,目光森冷的沉声道。 “估计是被我的话,吓得愣住了。”尔芙察觉到四爷语气里的冷意,心里一紧,笑着解释道。 完就拖着还想要什么的四爷往房间里走去,暗道这位四爷比起一般的男人对于某些问题,还要更气。 重新回到房间里。尔芙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抬手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又从内室里取了一条锦被丢在了罗汉床上。这才将四爷随手丢在一旁的屏风,挂在衣架上,紧挨着四爷的身边坐下,将锦被搭在了自己个儿和四爷的腿上,笑着起了今个儿去炫彩坊得到的新玩意,更是用跟前的茶桌给四爷做了个演示。 “东西确实不错! 不过你自己个儿知道就行了,别告诉旁人了。这种防身的东西,要是知道的人多了,这作用也就了。”四爷笑着替尔芙将挽在手肘的袖子拉了拉下来。轻声嘱咐道。 尔芙看着有些笨手笨脚地帮自己整理袖子的四爷,脸色微微泛红地躲了躲,故作镇定地把茶桌摆好,又将堆在一旁的攒盒等玩意。放回到茶桌上。这才敛了敛耳边的碎发,厚着脸皮,倚在了四爷的怀里,柔声道:“恩,我知道,这不是想和你显摆显摆么!” 四爷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还真像个孩子。” “要是和您的年龄比起来,爷。您的很对。”尔芙见四爷今个儿似乎心情好好的样子,也笑着调侃了一句。更是萌萌地在脸颊边,比了个剪刀手。 “再胡,爷可要惩罚你了。” 着话,四爷就将眼神往尔芙的胸口位置挪了挪,直看得尔芙眼泛水雾,双颊羞红,这才收回了眼神,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吩咐着刚从门口走进的瑶琴摆饭。 晚饭是尔芙亲自定下的菜单,口味清淡,又不失营养,尤其是那盅下午就在灶上炖着的野山珍乌鸡汤,鲜味十足,最合四爷的口味。 “喝两碗就好了,要是喜欢喝,明个儿我让生子再给您炖就是了。”再次接过四爷递过来的汤碗,尔芙看了眼所剩无几的鸡汤,笑着道。 四爷也知道喝太多汤就吃不下饭了,便也没有多什么,反而端起了一旁已经晾得温热的米饭,笑着道:“你这是让爷明个儿也要过来看你么?” “爱来不来,不来最好,那样我就可以去陪七了。 打从七出生以来,我这个做额娘的,还真没有和七一起睡过同一张床呢!”尔芙红着脸,瞄了眼落地罩旁站着的瑶琴等人,有些嗔怪地瞪了四爷一眼,没好气的嘟哝着。 这一个念头兴起就压不去了。 以前一直没想起过这事,猛然想起自家的大女儿七,转眼都已经这么大了,尔芙还真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巨大失落感和对七有朝一日要离开她身边的惶恐感,情绪一下子就颓了下来,也就没有了和四爷笑的心情,眼神不聚焦地望着落地罩一角上摆着的一尊落地鎏金烛台上的点点烛光,默默地想着心事。 “在想什么?”安安静静地吃了半碗米的四爷,抬头看去,便瞧见尔芙满脸落寞的样子,忙问道。 尔芙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动作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四爷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语气凄苦地问道:“七她要是出嫁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常常看到她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可是谁和你什么了?”四爷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抬手抹去了尔芙眉心的褶皱,拧着眉头,冷声问道。 这倒不是四爷的情绪变化太快,而是在四爷的心目中,尔芙一向是没心没肺的,就算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唠唠叨叨地吐槽,而不是这样满脸苦涩的笑容,看得他这心里头都疼了。 更何况尔芙挑起这话题,实在是太突然了,由不得四爷不联想,该不是有人在这个有些真纯白的丫头耳边,了什么不好的话吧,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提起七以后出嫁的事情呢! “什么?”尔芙还不知道四爷已经想歪了,单手托腮地扭头问道。 虽然早就知道尔芙这妮子容易走神,但是却不想这丫头当着他的面,也会有神游外的时候,感觉到受了冷待的四爷,不禁有些气结的沉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和你七的事情了?” “没有呀! 我只是突然觉得不知不觉地七和弘轩这两孩子就长大了。 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啦,想到七以后会离开西跨院搬出去,恐怕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我就觉得这心里头难受,恨不得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才好。 如此想来,我这个额娘做的真是太不负责了。 她才那么大点,七就被我交到了嬷嬷手里照顾着,连亲自哄她睡觉的经历都没有,你以后她会不会怪我呀!”越想越心塞的尔芙,也顾不上四爷还没有吃完饭的事情了,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攥着四爷的手,连声问道。 “你呀……”四爷实在不能理解尔芙突然冒出来的慈母情怀,很是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尔芙的发顶,叹声道,“七才那么大点,距离出嫁,最少也要十年呢! 再,就算是她以后出嫁,爷也会想办法把她留到京里,你该不会是不相信你家爷我的能力么? 到时候你想孩子了就直接过去好啦。 怎么的,你这堂堂亲王侧福晋,连这点特权都没有么?” “的也是,只是还是不如住在一起方便,起码现在我走过去就能看到七。”尔芙虽然如此着,但是心里却并不认同四爷的法。 毕竟十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就算是按照她了解的历史,十年以后的四爷就距离登上大宝之位不远了,她相信四爷能把七嫁到京中的权贵家里,但是她也怕那时候四爷的身边有了新人,有了其他人为他生下的更得他宠爱的孩子,忘记了他现在答应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是四爷会遵守诺言,不把七远嫁,但是七那时候到底是嫁为人/妻,总会有自己个儿的事情要忙,也会有子女要照料,而她的年纪也会越来越大了,哪里还有精力跑来跑去的呢! 越想越心塞,尔芙不禁又发出了几声叹息。 四爷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原则、规矩了,一心只想要安抚好哀怨到了极致的尔芙,抓着尔芙的手,满眼心疼的沉声道:“别想了,大不了以后爷给她挑个家里兄弟多的夫婿,让她不必为管家那些琐事烦恼,最好是让她连府门都不用出就把夫婿招进门,让她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怎么样?” 尔芙虽然很感动四爷的表现,但是却还没有傻到家。 历数历史上的每朝每代,那些皇室公主可以下嫁,可以和亲,甚至盛唐时期,公主还可以养面首,但是却从来没听过招赘的,最起码在明清两朝,那是一个都没有。 为了不让四爷有朝一日为了今个儿的戏言为难,尔芙勉强挤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道:“算了,哪里有咱们这样的人家招赘的。 爷就别安慰我了,我也就是一时拐不过弯而已,等过些日子就好啦。” 四爷也知道他刚才的话很难实现,但是面对这样子情绪低落的尔芙,他这心里是真难受了。 一向处事公正、严明的四爷,第一次动起了私心。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轻松一刻(儿童节特献)
sh_read();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失了胃口的四爷,看了眼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饭菜,抬手招呼过瑶琴,轻声吩咐道:“收了吧。↗,” 随即又转头对着尔芙,浅浅一笑,“辜负了你的心意了。” “爷是吃惯了好东西的,想来这些粗茶淡饭是不合您的胃口吧!”尔芙看了眼一旁屉里放着的四个碗口大、金灿灿的玉米锅贴,有些心疼的道。 这倒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心疼。 用来给四爷做玉米锅贴的玉米粉是她吩咐下边人特地磨了又磨的,将玉米芯都挑了出去,比起那些麦粉还要更香甜些,生子领着厨房的烧火丫头用了三工夫,才勉勉强强地磨了五六斤玉米粉出来,这一顿就用了一半。 只是这些,四爷并不知道。 “又不讲道理了。”虽然四爷不知道这玉米粉有多么难得,但是看着尔芙的嘴儿又撅起来了,还是笑着安抚了一句。 尔芙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护食的将装着玉米饼子的屉挪到了身边,轻声吩咐道:“把那玉米饼子留下吧,其他的都收了吧!”,完就一手拖着四爷,迈着腿出去遛食散步了。 堂屋里,瑶琴领着二等宫女将桌上剩下的饭菜,统统装回到了食盒里,又亲自把尔芙点名留下的玉米饼子收到了罗汉床边的柜子里,这才用堂屋的瓷板烫画前的一尊冰裂纹香炉,添了两勺百合香点燃,借着这股子淡而悠长的香味,驱散了房间里残留下的饭菜味道。 另一边,尔芙也已经领着四爷来到了上房前的庭院里。 两人围着抄手回廊转了两圈,便手携着手地走到了厢房门口的葡萄藤下。 此时,虽然仍是早春,但是在厢房里那池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温泉水的影响下,冬日里破败干枯的葡萄藤,依然焕发出了生机,嫩绿嫩绿的叶子和藤蔓,显得格外葱郁,遮蔽日的,将用一根根方木搭建的一处凉棚,遮挡得严严实实,很是好看。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凉棚下的长椅上,时不时地对视一笑。 “当初,你想着要在院子里弄这个葡萄藤,爷还有些不大情愿,却不想现在一到秋日里就惦记着你院子里紫得发黑的葡萄来打牙祭了,连庄子上送来的那些都觉得不入口了!”四爷摩挲着尔芙柔若无骨的手,将靠在椅背上的尔芙,拉到了怀里,笑着道。 “这水果还是要新鲜的才好吃,而且从藤上长出葡萄就开始惦记着,吃起来,自然会觉得更加美味些。”尔芙抬手从藤上捏下了一片嫩绿的叶子,拿在手里把玩着,轻声回答道。 “爷听你那几处庄子出产的水果,也甚是受朝中权贵的喜爱,什么时候也弄些过来,让爷尝尝鲜吧!”四爷俯身将长椅下的一朵淡粉色花摘下,簪在了尔芙的耳边,柔声道。 “现在还没到时候,估计才刚刚坐果。 等过些日子,那些水果熟了,我就让庄头送些过来。”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耳边的花儿,羞涩一笑,低头答道。 其实,四爷真是有些没话找话,不然他总是想到尔芙那副失落的苦笑,弄得这心里头乱糟糟的,十分难受。 尔芙也感觉到了四爷今个儿的不自在,主动找起了话题,起了她改建后的庄子,将暖棚的使用方法和建设方法,以及优劣之处,一一和四爷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推荐了下她庄子上那些熟手的安装工人。 “要是爷名下的庄子要弄暖棚的话,不如就用我庄子上的那些工人吧,之前三爷府上修建的时候,还特意请了他们过去给帮忙,也不需要多付什么工钱,只要管上几顿饭,再将搭建暖棚所需的那些材料的采购,交给她们就行。”尔芙满脸奸笑的捏着三个手指搓了搓,低声道。 “你真是当好商人了。”四爷笑着敲了敲尔芙的脑袋瓜,轻声道。 “妾身这叫干一行,爱一行。 要是不好好打算打算,那些在庄子上帮忙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难不成单靠那些租子过日子?爷您可得知道,我庄子上的地租才不过是每年收成的两成而已,比起附近其他庄子上的地租,相差了一半还要多呢!”尔芙傲娇地挺了挺胸脯,与有荣焉地朗声道。 关于地租的问题,四爷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要知道当年八旗入关,京城附近的土地,基本上都归入了八旗子弟的名下,但是昔日跑马草原的他们,真心不大擅长耕种这门学问,只能将庄子交给买下的农户打理,留下一部分自己个儿耕种、盖别院的土地,其他的都统统租赁给了那些失了土地的劳苦人,赚取些许地租,并约定地租不超过五成。 即便如此,还有大把人上门租地种,毕竟没了土地的农户就丢了生计,只要付出劳动就能活下去,就算碰到灾年,背靠着这些手握权柄的大粗腿,他们也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总比饥一顿、饱一顿的强多了,而且背靠京城,子跟前,那些想要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也要收敛许多,对于他们这些个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他们表示很知足。 可是四爷却没有想到尔芙居然放出这么低的地租,果然这妮子是个心肠软的,“附近其他的庄子对你这么做,那些人就没有意见么?”想到这里,四爷又不禁有些担心起尔芙会犯了众怒,忙低声问道。 “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我庄子的地就那么多,再附近的庄子,也有样学样地减低了地租,让那些租地的农户日子好过多了,早晚有一,这两成地租会成为大家伙儿约定促成的规矩。”对于一只能引发飓风的蝴蝶,尔芙对于这点改变,表示很满足。 老百姓是什么? 只要能吃饱穿暖,他们才不管当朝的皇帝是哪个民族的,只要满足了他们这点的要求,他们就会对那些掌握着国家命脉的大老爷们歌功颂德。 来自现代,生活富足的尔芙,最不爱看到的就是老百姓们流离失所地窝在墙根底下,面黄肌瘦、衣衫不整地对着来往骑马坐轿的大人物伸手。 去年那场雪灾,从城外走一圈回来的尔芙,整整三都没有露出一个笑模样,为了这事,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和脾气,与那些个权贵的妻妾看了三戏,听了三的曲,又是大棒,又是甜枣的,这才让她们拿出了私房银子,在城外开了一处粥厂,让那些个儿已经饿得就剩下一口气的难民们熬过了那场雪灾。 “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爷。”四爷并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却不妨碍他想要做保护伞的决心,笑着对尔芙,低声道。 “倒是爷,您手里的庄子,不如也减减租吧!”尔芙满脸都是甜蜜的笑容,眨巴着眼睛,惦记起了四爷手里头的庄子,她可是知道四爷并没有见所有身家都交到嫡福晋手里。 “减就减吧,反正地里那点出息有限。”四爷闻言,无所谓的道,对于四爷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就算他俭朴惯了,她也是真看不上那点散碎银子,所以尔芙这么一提,他就笑着同意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在一起,着日常的琐碎事,倒是得热闹,也就忘记了时间,一直到瑶琴拎着灯出来找,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外面坐得太久了,忙揉了揉被风吹得凉丝丝的大腿,快步往上房里走去,微微落后半步的尔芙,还不忘叮嘱瑶琴去厨房准备热姜茶驱寒,免得得了风寒,到时候又要喝苦药。 “快过来暖暖吧!”与尔芙一样担心对方被风吹病了的四爷,快步走到东次间,便将叠在一旁放着的锦被扯开了,忙招呼着尔芙,一块上榻上暖暖身子。 “我已经让她们准备下了。”尔芙一边坐在边上脱鞋,一边笑着对四爷道,“一会儿您烫个脚解解乏,再喝完浓浓的热姜茶,好好催催汗。” 完,尔芙就端起一旁已经晾凉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又喝凉茶,你也不怕伤了脾胃。”四爷笑着抢过了尔芙手里已经下去了一半的茶碗,拎过瑶琴刚送上的提梁壶,替她兑了些热茶,轻声唠叨着。 “没事,只喝了两口。”尔芙赔笑道,但是手里却放下了茶碗,等着瑶琴送热姜茶过来驱寒了。 “要不是爷的快,这一碗茶,你绝对能喝个底朝。”四爷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尔芙并不高明的假话,同时伸手拿起了尔芙刚才用过的茶碗,浅浅抿了一口。 尔芙再次傻笑,只是傻笑的同时,脸上又多了一丝羞红。 这个四爷,也真是的,怎么能用人家用过的茶碗喝茶,这不成了间接接吻了么,啊呸,真是太不注意个人卫生了。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四爷看着尔芙飘忽不定的眼神,伸手扯了扯腿上搭着的锦被,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薄唇紧贴着尔芙的耳垂,低声道,完还不忘调戏尔芙的往她的脖子上吹了口热气,直引得尔芙打了个冷颤,这才满意的笑着,坐正了身子。 又羞又气的尔芙,看着装正经的四爷,磨了磨牙,扭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便也学着四爷刚才的动作,对着四爷的脖子,又是吹气,又是舔地折腾了好一阵,却发现四爷这货儿居然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一直镇定地端着茶碗口抿着,弄得她郁闷极了。 被四爷弄得郁闷极了的尔芙,闷闷地将身子往迎背靠枕上一扔,才一抬头就看到过来送热姜茶的瑶琴,正红着脸看自己个儿,羞得尔芙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丢脸…… “主子爷,主子,请喝茶。”瑶琴被尔芙如鸵鸟一般的动作,引得轻声一笑,忙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微微矮身着上前,恭声道。 “恩!”羞羞脸的尔芙,头也不敢抬地指了指旁边的茶桌,应了个声就借着尿遁,躲进了净室里,一直等到瑶琴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这才张牙舞爪地迎着四爷扑去。 “叫你故意作弄我,叫你故意作弄我……”尔芙坐在四爷的腿上,双手在四爷的腰间又是挠,又是戳的低声吼道。 “爷哪里舍得作弄你,疼你还来不及呢!”四爷一边配合尔芙动作地左躲右闪,一边弯着唇角,笑着求饶道,只是脸上却没有半分难受的样子,反而很是享受地眯着眼睛,笑看着尔芙在他的腰间动来动去。 被气昏了头的尔芙,哪里敌得过四爷的狡猾和‘无耻’,一直累得自己个儿出了一身香汗,也没有发现四爷的异样,直将肚子里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这才喘着粗气,滑下了四爷的腰间,四脚拉叉的躺在床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舒坦了?”四爷单手托腮,手肘杵在床上地侧身看着尔芙,笑着拧着一方墨蓝色的帕子,替尔芙擦去了脸颊上的汗珠,轻声问道。 “都是你害得我在瑶琴她们跟前丢脸。”尔芙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讨好她的四爷,闷声道。 “哪里是丢脸,她们是替你这个主子高兴呢!”四爷看了眼被尔芙拍红的手,也不生气,笑着将尔芙从床上扶了起来,又替她整理了下身上褶皱的衣裳,柔声道,完还不忘指了指廊下正偷笑着的瑶琴和古筝两个宫女,以证实他的话是真实的。 “瑶琴,古筝,你们俩去厨房给本侧福晋提两桶热水过来!”尔芙也知道四爷的不假,但是女子的脸皮,总是很薄的,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半跪在罗汉床上,双手杵着窗台旁边的长条花几,扯着嗓子对着廊下话的两人,咬牙道。 “…… 奴婢这便去!”被尔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的两人,闻声看过来,正好瞧见尔芙红着眼睛瞪人的样子,忙矮了矮身,恭声应着,便又笑着往耳房旁边的角门跑去。 “气死我了!”被身边人再次笑话了的尔芙,闷闷地坐在了床上,扁着嘴对四爷发着牢骚,“都怪你,害得本侧福晋在她们跟前一点威严都没有。” “那爷给你换几个听话的?”四爷知道尔芙素来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笑着配合道。 “算了吧!”果然,四爷的话音一落,尔芙就又郁闷地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有古怪 第五百一十五章 就着瑶琴送到上房的热水,尔芙和四爷一个在外间,一个在净室里简单擦了擦身子,这才齐齐换上了牙白色水波暗纹的寝衣,再次坐在了一块。 四爷手里攥着一本纸张泛黄的书,借着廊下的琉璃宫灯和手边烛台上的点点红烛,细细研读着,尔芙则如寻常女子一般,摆弄着各色各样的珠子,串着珠钗、绢花等女子用的玩意打发时间。 “时候不早了,该歇了。”眼瞧着一旁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的时针,不紧不慢地停在了十的位置上,四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伸手夺下了尔芙手里做了一半的一支梅花状的琉璃珠钗,低声道。 “恩。 瑶琴,把这里收拾了吧!”尔芙倒是没有要求把手里这活计做完了再去睡,虽然她现在并不困,只笑着招呼了已经站在一旁如鸡啄米般点着头打憩的瑶琴过来收拾干净‘战场’,又随手将几支做完就乱七八糟丢在身边的珠串都丢回到了竹编的笸箩里,便随着四爷回到了内室里。 净室的铜盆里,清水里泡着淡粉色的花瓣,尔芙和四爷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好像打架似的洗着手,只溅得满地都是水滴,这才相视一笑,回到了内室里躺下。 千工拔步床内,层层叠叠的帷幔一一放下,将满室烛光都挡在了外面,自成一处静谧的空间,虽然昏暗,却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四爷听着身边尔芙慢慢放缓的呼吸,翻了个身。 “这妮子倒是沾枕头就着。” 来,这几正是尔芙的日子,四爷是不该在这里留宿的,但是为了不让她自己个儿胡思乱想地钻进牛角尖,他还是来了。 可是他来了才发现,这妮子真是想得开极了,只听了他午后安慰的几句话,整个人就将在百味居发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还睡得这么香甜。 听着尔芙绵长的呼吸和微微的轻鼾声,四爷脑子里诡异的闪过了一句话:“自己个儿找罪受!”这话,绝对不是四爷无病呻吟,单看他此时正昂首翘立着的四爷就可见一二了。 一夜无眠和一夜美梦的四爷和尔芙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早起时分,福嬷嬷来西院传达了正院福晋身子不适,取消了这几日的晨昏定省,难得的是四爷也沐休了,两人一块相拥着睡了个懒觉,直睡得日上三竿,尔芙这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 “睡得好饱!”看了眼已经在次间洗漱更衣的四爷,尔芙披着袍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笑着对他道。 四爷满是无奈地扭身一笑,随手打发了替他系扣子的苏培盛,轻声道:“你睡得是很好,可是难为爷了,这整个晚上就没有睡踏实了!” “为什么呢?”尔芙自知自己个儿的睡相不错,既不会磨牙,又不会打呼噜,更不会在梦里练功夫,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原因能影响到这位勤勉的四爷失眠。 “你过来就知道了!”四爷无语地看着端坐在罗汉床上喝茶解渴的尔芙,微微抬手,指了指身边丢着的镶盘龙玉牌的腰带,低声道。 “哎呦,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除了最初入府的那段日子,尔芙曾经装过一阵贤妻良母,每爬起来伺候四爷更衣,后来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四爷早起需要人伺候这事,这会儿猛然被四爷要求着替他更衣,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了扁嘴,低声嘟哝了一句。 当然,嘟哝完就算了,毕竟她是个好女人,总不好让自家男人衣衫不整地就出门去。 扁着嘴的尔芙,起身敛了敛身上的袍子,又拢了拢随意挽了个纂儿的长发,迈步来到了四爷身边,一边替四爷系好了腰带,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失眠的?” 四爷诡笑着,并未答话,只扯着尔芙柔若无骨的手往身下摸去。 “咦!” 虽四爷平时在床上表现的像禽兽,但是下了床的时候,还是个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正人君子,这种有些荒唐的行为,真真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就算是尔芙已经察觉到四爷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也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禁发生了一声惊呼。 同时忙退后了两步,躲开了四爷的长胳膊,面露羞涩的低声道:“爷,这屋里屋外都是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呢!” 完就甩着帕子往内室里跑去。 “妮子!”四爷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哝了一句,扭头吩咐站在落地罩旁边装背景板的瑶琴、古筝二人进去伺候尔芙梳妆了,他是知道尔芙这妮子到现在也没有学会怎么打理她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内室里,坐在妆台前羞红了双颊的尔芙,猛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忙取过胭脂往脸上胡乱地涂着,硬生生给自己个儿涂了个猴屁股一样的红腮,这才故作镇定地转过身。 “爷……”只是她才刚了个话头就看见眼前忍俊不禁的瑶琴、古筝二人组,接下来的话就怎么都不出来了。 被尔芙狠刮了两眼的瑶琴,忙低下头避开了尔芙那张画得无比滑稽妆容的脸,狠捏了大腿一把,强压下了已经压抑不住的笑意,轻声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完,她也不等尔芙搭腔,便拉着还愣神的古筝,一溜烟地钻进了净室里。 一进净室,没有了旁人在侧,瑶琴就和古筝趁着叮叮当当做准备的工夫,无声地大笑了起来,直折腾了有三五分钟,笑了有三五分钟,两人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人捧着装着滴了香露、满是清水的铜盆,一人拿着香胰子、素白色的干帕子和牙粉等家伙式,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尔芙跟前。 “主子……”瑶琴一边把已经沾了牙粉的刷子,交到尔芙的手里,一边轻声道,“这化妆是个技术活儿,主子要是想学,不如拿奴婢们练练手,可千万不能再拿自己个儿的脸糟蹋了。” 尔芙闻言,满嘴都是沫子地歪了歪头,很是奇怪的瞪大了眼睛,含含糊糊的问道:“你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打算要学化妆了?” 完,还不忘扯了一把旁边捧着痰盂的古筝,表示她的身边有个妙手回春的高明化妆师古筝在,她怎么会自找苦吃的自己动手呢——也亏得瑶琴在尔芙身边伺候的时间久了,不然还真理解不了尔芙的意思。 “那主子您这脸是……”虽然理解尔芙的意思,但是瑶琴却不理解尔芙的行为,抬手递上了一方帕子,轻轻在尔芙脸上一擦,将沾了一片红胭脂的帕子往尔芙眼前一送,轻声问道。 “呃……” 尔芙实在不好意思,她是不好意思让四爷看到自己个儿羞红脸的样子,这才将半盒胭脂都涂在了脸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瑶琴,这一切都是个美好的误会,只好傻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我不想多’的样子,接过了瑶琴手里捧着的清水,三两下将嘴里的沫子漱干净,便两手捧着清水往自己个儿的脸上泼去。 眼瞧着清水的颜色变了又变,尔芙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用香胰子洗了一遍,尔芙抹了抹已经清爽的脸颊,这才满意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却不想脸上还有残余的胭脂,将白色的帕子都沾染上了,忙捂着脸吩咐道:“再换盆水吧!” 又换了两次水,尔芙脸上涂抹的半盒胭脂,总算是洗干净了,她也将脸上的嫩皮搓得有些发红、发烫了。 瑶琴见尔芙对着琉璃镜子照了又照,满是担心地仔细打量着脸颊的样子,笑着取过了一个手掌大描金彩绘的瓷盒,轻声道:“主子不必担心,只要擦些芦荟膏就看不出啦。” “也只能这样了。”尔芙闻着芦荟膏清香的味道,心情郁闷地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便微闭着眼睛,示意瑶琴替她梳妆了。 因着福晋那边身子不爽利,取消了晨昏定省,再加上日子又到了,尔芙也就不打算再出院子乱走了,便没有让古筝替她梳华丽的架子头,只梳了个简单的圆髻燕尾,配了一支茉莉花簪头的羊脂玉长簪固定好发髻,便素面朝地换了一件银丝绣缠枝莲纹边角的菱形暗纹云锦大襟旗装,踩着软底的绣花鞋,回到了外间里。 “你怎么换个衣裳都需要这么久?该不是刚刚又跑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让爷在这傻等着吧!”一旁等得饭菜都有些凉了的四爷,上下扫了一眼素面朝的尔芙,无语问道。 一想到刚才要不是四爷突然拉着她耍流氓,害得她又羞又臊地红了脸,她那里需要需要涂得满脸胭脂的做遮掩,要是不涂得满脸胭脂,她怎么需要洗那么多次脸,要是不洗那么多次脸,她哪里会洗得脸上的嫩皮都有些皴了,要不是脸上的嫩皮都皴了,她怎么会这幅清汤挂面的样子…… 要是不清汤挂面的样子,一身瑰丽旗装,配上精致妆容,化身下半身动物的四爷怎么还好意思嫌弃她花费的时间久,越想越气,尔芙只点了点芦荟膏的嘴就撅了起来,闷声道:“妾身是个女子,这总要梳妆一番才好见人吧!!” 察觉到尔芙满肚子委屈的四爷,浅浅一笑,招呼着尔芙坐到身边来,亲自替她盛了一碗桂花莲子粥,送到了她的眼前,柔声安抚道:“呦…… 妮子这是生气了,爷这不是觉得你生丽质,压根不需要废那些用不着的工夫,这才打趣了一句么!” “哼……算你会话!”私底下的尔芙和四爷,并不是太拘束于身份,所以看四爷这样意讨好,她也没有太意外,只笑着丢下了一句不冷不淡的话,便低头去喝粥了,却把苏培盛这货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也难怪,谁让平素四爷在尔芙这西院的时候,苏培盛大多数都是在耳房的茶室里歇脚呢,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四爷身边,看着四爷在西院陪着这位侧福晋用饭呢! 从未看过四爷这一面的苏培盛,自然是要惊讶的。 苏培盛要是不惊讶,怕是四爷回去都要怀疑苏培盛是不是背地里窥探他的私隐了,所以此时苏培盛一幅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一半是真实反映,一边则是在刻意夸张,免得四爷并未看到他苏培盛这个奴才的丢脸样子。 果然,苏培盛故意夸张的反应,很快即落在了四爷和尔芙的眼里,只是四爷的反应就有些出乎苏培盛的意料了。 看着尔芙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偷笑的样子,四爷心里的醋坛子又翻了,一把扯过苏培盛手里捧着装湿帕子、漱口茶水的托盘,往桌上空着的位置一丢,便很是不耐烦的吩咐道:“去去去,别在爷跟前犯蠢。” 啊咧? 被四爷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的苏培盛,脑子当场就当机了,直接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主子爷饶命!” 好么,这会儿尔芙真的忍不下去了! 她坐在四爷身边,看得最是分明,四爷明明是觉得苏培盛张大嘴巴的样子太丢脸,这才想要让苏培盛出去冷静冷静,可是这苏培盛居然吓成这幅样子,这要是落在别人眼睛里,传扬出去,怕是他又为四爷本就不算好的名声添砖加瓦了。 想到这里,她把用来做遮掩的粥碗往桌上一丢,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咧着嘴笑出了声了,故意做出笑得肚子疼的样子,一手捧着肚子,一手颤巍巍地指着苏培盛,上气不接下气的低声道:“苏公公,您好歹也是爷身边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了,您这胆子也忒点了! 你家主子爷是心疼你连早饭都没得吃就在这伺候,这才让你下去填肚子的么,怎么把你吓成这幅样子了,这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咱们爷是个什么凶残的性子呢!”完,尔芙就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抓紧把苏培盛扶起来,别让他在这里丢脸。 尔芙这么一打岔,跪在地上的苏培盛也明白了过来,忙一骨碌爬了起来,连膝盖上沾染的灰尘都不敢擦一下,便低声道:“主子爷,奴才给您丢脸了!” “得了,罚你三个月月钱,赶紧下去吧,瞧你这幅蠢样子吧!”四爷刚才也被苏培盛的惶恐样子,弄得一愣,这会儿正不自在着,也就没心情打理他了,微微摆了摆手就把他打发了。 苏培盛这个委屈呀,简直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上房。 “刚才多亏你反应快!”四爷看着尔芙满眼担心看着自己,心里一暖,低声道。 “我就是觉得苏培盛的反应有些太奇怪了,也还是该查查才是。”尔芙淡淡的一笑,轻声道,完就替四爷夹了一筷子雪菜丝,放到了他眼前的粉彩碟子里。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有脾气的魏公公(1) 第五百一十六章 四爷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尔芙挪到一旁的一碟翡翠团子拿了过来,动作优雅地消灭了个干干净净,端起手边漱口的茶水,抿了一口,吐到痰盂里,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声道:“苏培盛这人陪爷一块长大,忠诚方便是不需要担心的,只是有的时候,名利心太重,兴许是被人钻了空子,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大事,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算是他怕爷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失了在爷跟前的脸面,也不会藏着掖着的。+頂點說, 反倒是你这里,还是要敲打敲打她们才是,免得长此以往,她们不把你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恩,我会心的。 瑶琴是你安排过来的人,我信任她,这下面那些个宫女有她盯着,总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的,反倒是方方、圆圆那边,我总觉得不好一直让他们留在我这里,还是该帮他们找到自己个儿的爹娘,让他们回到自己个儿的爹娘身边才好。”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笑着道,只语气里藏着一丝阴郁不减,似是满腹的惆怅一般。 “本不想对你的。 那对孩子的父母,爷已经安排人找到了。 只是担心这对孩子的父母有问题,这才让人跟了一段时间。 不想负责跟梢的二宝,还真的发现了些问题,这俩孩子的父亲,怕是与老八那边的人有些瓜葛。 爷一时间难以决断,这才一直没有把人找过来,想着等戴先生回来,与他商量个周全的主意,再安排人与他们的父亲和娘亲接触。 不过最近府里、朝上的事情不少,爷这一忙活起来,倒是把这事忘了,也亏得你提醒了一句,不然不等戴先生从老家回来,老八就要看出破绽了。”完,四爷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盅,起身走到了西次间,取过一叠裸纹纸,飞快地写了一张便条,塞到了袖管里,这才重新回到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看着尔芙用餐。 尔芙看了看四爷手腕位置沾染的墨迹,笑着将湿帕子递到了他的手边,柔声问道:“那爷现在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人心是世间最难猜测的,也许那人会弃暗投明呢!”四爷浅浅一笑,很是傲娇地道。 尔芙被四爷那副傲娇的样子,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可自已地打了个冷颤,轻声道:“合着八爷那边就是暗,您这边就是明了,您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怕是在人家心里,人家跟着的才是有道明主,您才是传中的奸邪吧!” “甭管他是邪是正,这都是见仁见智的法罢了。 对了,爷有件事是真需要找你帮忙了!”四爷笑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 “哦?什么事情?”难得四爷会有事情找自己帮忙,尔芙有些激动、好奇、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柔声问道。 四爷没有理会尔芙的问话,反手一挥,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统统轰了出去,这才哑着嗓子,一脸神秘的反问道:“爷昨个儿去你的百味居,见你那铺子的生意很是红火,想来安排个把厨子是不成问题的吧?” “难得爷有求到妾身头上的时候。 别这好厨子本就少有,便是有,一般也都是有了固定主家的,咱那铺子新开,难免会有些人手不足,就算是不缺人,妾身也会尽力安排的。”尔芙怪笑着,回答道。 “又搞怪……”四爷抬手在尔芙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淡声道。 在一次被当成孩子对待的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敛了敛袍摆,板着脸,坐正了身子,摆出了一幅商务精英的架势,对着四爷浅浅颔首一礼,道:“好吧,那咱们就正事。 我那铺子里一直缺人,毕竟刚刚开了分店,后厨也需要调拨熟手的厨师过去撑场面,但是要是爷安排的人手艺不精,那我也不好强把他塞到后厨去。 毕竟这百味居的名声摆在那里,能到百味居厨房里工作的厨子,便不是一府名厨,也绝对要有个拿得出手的绝活!” 完这里,尔芙就对着四爷挑了挑眉,意思是既然您不想走后门,那您就地您安排那人是个什么样的能人,要是好,那咱自然会接收,要是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咱那里可不是收破烂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不嫌弃。 却不想尔芙这么一,四爷反倒是轻松了下来,单手把玩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念珠,略微调整了下姿势,也学着尔芙的样子,摆出了谈判的架势,笑着道:“起这人来,你没见过,但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是熟悉的,原本是阿哥所膳房里的掌灶大厨,姓魏,比起咱们大厨房现在那个管事的大厨师老刘头的手艺只高不低。” “哦?既然是宫里出来的大师傅,那怕是会有不少人登门求他出山吧!”尔芙听完,有些奇怪地眨巴眨巴眼睛,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其实这话,尔芙还真不是夸张,要知道这宫里的东西,在外面人的眼里,那都是笼罩着一层神秘光环的,比如那些远离政治圈的贫民百姓心里,皇上估计都是头顶金光的佛祖形象才对。 有这这样的神秘光环在,如魏公公这样在阿哥所膳房里掌灶的大厨就算是出了宫门,那也该是好些人争相请到府里供着的角色,哪里会需要四爷找到她这么个女人的头上。 难道她真的是主角光环环绕,老有一些能人异士自投上门来为她效力?对此,尔芙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果然,如尔芙猜测的一般,她这话音才落,四爷的脸上就浮现了一层尴尬的笑容,手上摆弄念珠的动作也快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魏公公虽然厨艺高超,但是却无意中伤了手筋,虽不影响日常生活,却怕是再不能颠动大勺啦,这才会被宫里打发了出来。 昨个儿回府的路上,爷无意间看到了流落街头的魏公公,想起他昔日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时候,多番帮助爷,便想着把他带回府里赡养,毕竟爷现在有这份能力了,可是这魏公公是个倔脾气的,不但不愿意随爷回府,甚至还出若是爷非要将他带回府里,他就自己个儿了解了他那副残躯。 爷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想到了你的那个百味居。 虽然他不能亲自掌勺,但是他到底在宫里御膳房当过差,手艺不差,用来指导你厨房里那些个学徒,绝对是绰绰有余。 你觉得呢?” 四爷并没有把话死,毕竟百味居是尔芙的私产,即便他是堂堂亲王,也不能插手府里女眷的私房体己,不过他还是希望尔芙能帮助他安排好魏公公这人。 有恩不报,真心不是四爷的syle。 “爷就这么,我还真是不好决定,若是贸贸然就把人安排进去,魏公公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身子不完整,要是有些人些不中听的话,这两方很容易产生龌龊,不如还是先让我看看魏公公再具体安排吧。”四爷把魏公公伤手的经过,一带而过,甚至有些遮掩的意思在其中,让尔芙很是不舒服,但是想到那人曾帮助过四爷,便也没有拒绝,不过就是多个人吃饭罢了,她的百味居还是供养得起的,左右也没有几个人能要她照顾面子安排人手。 尔芙得很在理,四爷自然也不好拒绝,笑着点了点头,“那爷稍候就让苏培盛把魏公公带过来,你要是见了那人就知道爷绝对没有夸张,他的手艺就是你院子里的生子十个捆在一起都比不过,只是伤了手,可惜了!” 到最后,四爷在心里叹了口气。 昔日魏公公那一道葱爆海参,当真是这位品惯了珍馐美味的四爷,至今念念不忘,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伤了手呢,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尝尝魏公公亲手做的菜了。 四爷想到这里,这心里就好像坠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的难过,又担心被尔芙这个妮子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只好装作要去前院和幕僚们议事的样子,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去。 只是他离开的太快,连****不离手的念珠都落在了桌上。 尔芙有些出神地望着四爷狼狈的背影,随手捡起了那串包浆浑厚、幽幽泛光的念珠,暗自决定,不论这位魏公公的伤势如何,她一定会把人留下,免得胤禛这个有些不善言辞的男人心留遗憾。 “收拾了吧!”尔芙将四爷遗落的念珠三两下缠在了腕间,整理了下心情,笑着招呼过门外听差的瑶琴等人,轻声吩咐道,完就径自往东次间里走去。 整个上午,尔芙如往常一般,先是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又做了会儿针线活儿,便拿着一本话本子歪在了榻上,中午简单地垫补了几块点心,便照常进入内室里睡午觉去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时辰,尔芙这才懒洋洋地起身让瑶琴替自己个儿梳妆,这次她没有再素面朝的,毕竟一会儿还要见见那位让四爷念念不忘的魏公公,就算那人只是个奴才,她也要给与其充分的尊重。 谁让四爷将那人形容地很是在意脸面的样子。 只有先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才能动那人留在百味居里,才能不让四爷心里有所遗憾,一想到这里,尔芙就有些心塞,哪有一个老板要请人,还要这样心翼翼的讨好着的,真是搞乱了供求关系。 “主子,您看这发髻可好?”古筝很是手巧地替尔芙梳好了长发,取过一旁一尊一尺见方的琉璃镜子捧在尔芙的脑后,轻声问道。 “挺好的。”对于古代这些繁杂的发髻,尔芙真心没什么研究,在她看来,这些发髻也都是大同异的而已,所以她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求发髻不散乱就好。 站在一旁的瑶琴,却是不敢有丝毫疏忽,一边对照着文已经熏好的水粉色绣淡粉色并蒂莲花样的云锦蜀绣大襟旗装,一边挑选着合适的发饰做搭配着。 几番犹豫,瑶琴最后选择了两支雕刻着莲花纹的羊脂玉簪,并一支镶嵌着数颗大不等、粉色菱形滴水状水晶的赤金衔珠步摇,又从妆匣的最底层,挖出了一对内镶粉珍珠的镂空葫芦耳坠做搭配,这才将整套发饰,摆在了尔芙的眼前。 粉嫩嫩的颜色,最是衬托尔芙那身欺霜赛雪的肌肤。 原本看起来还毫不起眼的发髻,配上瑶琴精心挑选的发饰,一下子就显得格外精致了,即使此时尔芙的脸上,仍然没有半点胭脂水粉的存在,也被衬得格外贵气、雍容了。 “再添在眉间添一朵粉晶雕琢的花钿吧!”完,尔芙就从一旁一个更精致的老酸枝木描金盒里,取出了一片薄如蝉翼,却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粉晶花钿,送到了瑶琴的手里。 尔芙这边刚刚梳妆完毕,正站在屏风后面换衣裳,门外伺候的清荷就声地招呼起了文,原来苏培盛生怕这位脾气大的魏公公一甩袖子走人,一找到魏公公就招呼着与他一块去寻人的两个粗壮的婆子架回了府里,一直到架着魏公公过了二门,这才反应过来要先给西院这位侧福晋提个醒,随手打发了个宫女过来传话。 事有凑巧,今个儿尔芙本就没打算出门,除了四爷走的时候,守门婆子把院门开了那么一会儿工夫,后来都是一直关着的,而尔芙也没有和瑶琴等人起下午可能来人求见的事情,这守门婆子本人想着白日里没事,也就一壶茶水、一碟花生米的找交好的老姐们去刷叶子牌了。 这个来传话的宫女就是个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粗使宫女,围着西院转了两圈,也没有叩开门,想着回去给苏培盛苏公公复命,兴许又要被数落,备不住还会受罚,一想到她的不起眼,估摸着苏培盛也不可能认识她,便顺着路跑了。 所以苏培盛那边以为尔芙已经准备妥当了,而尔芙以为苏培盛还没有找到人,两人就这么误会了,一直到苏培盛领着被婆子架着的魏公公来到西院门口,尔芙这边才刚刚开始换衣服。 “先把苏公公请到厢房里喝茶吧!”文听完清荷的回禀,满脸为难的看了眼屏风的方向,低声嘱咐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有脾气的魏公公(2) 第五百一十七章 文又对着清荷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内室。◎頂點說, “主子,苏公公已经领了人过来了,奴婢让清荷请苏公公去厢房了。”一进门对上尔芙询问的眼神,文就忙低头道。 “你安排的很好。”尔芙一边抬高胳膊让瑶琴替自己个儿扣那些滑溜溜、金灿灿的铜制圆扣子,一边头也不回的道。 要这旗装穿起来,还是蛮容易的。 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瑶琴就已经替尔芙整理好了袍摆,扶着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请苏公公和魏公公过来话吧!”梳妆齐整的尔芙,并没有想要亲自去厢房里请人,直接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朗声吩咐道。 文不敢耽搁,忙应了个声,沿着围廊就往厢房跑去。 而另一侧,厢房里的苏公公苏培盛也已经将主子爷四爷的安排对魏公公了,免得这位直接冲撞了西院的侧福晋,到时候四爷念着这位魏公公昔日对其有恩,定然不会怪罪,可他这个负责来办事的奴才就要倒霉了。 千里做官只为财,他苏培盛舍了子孙根,只为更好的活下去,他可不想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主子爷,到时候受那些个跟红踩白的人们的欺负。 “苏培盛,你家主子爷的安排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但是我真是命里没有这份福气,要是我这手没伤,不等出宫,我就找上来了,可是现在……”到最后,魏公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躲开了苏培盛的眼神,将目光停留在了仍然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上。 那人好狠!毁了他的差事不算,还要断了他的活路! 在灶上伺候了大半辈子的魏公公,怕是闭着眼睛切菜都不会切伤手指,哪里会因为身后一个太监不留神撞了他一下就划断了手筋呢! 苏培盛心里的人已经抓狂地揪着头发发飙,但是面上却是不懂分毫,仍然笑吟吟地哄着魏公公话,生怕这位一甩袖子就走人了,直接把这位西院这位侧福晋主子的脸面丢在地上,摔得吧唧吧唧地,“兄弟冒昧称呼你一声大哥。 你的运道好,碰到咱们主子爷这个面冷心热的,再加上咱们女主子手里却是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你,不然兄弟绝对不会这样把你从街上拉回来。 旁人许是不了解你的性子,当年兄弟和大哥你打交道的时候不少,哪里会不晓得你的脾气,你是不是这个理!” 魏公公闻言,自嘲的笑了笑,扬了扬那只肿得好像猪蹄似的手,叹声道:“嗐,苏培盛,我这都是个废人了,还能当什么差事,现在我唯一的能干的,怕是就是端个破碗往城墙根一蹲,求那些过往的大老爷们赏口吃食了。” “老哥,你要这么,那你就走吧,门就在那里,咱家也不拦你了,但是咱家想和你最后一句话,你昔日管着阿哥所膳房,这里头的油水不少,那怎么出宫的行李都不如那些做粗活的太监的有料,这里头有什么差头,便是您不,咱家也能想出来一二分,更何况你是耍菜刀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能疏忽的切了手,还切到了手腕上的手筋,弄得再也不能掌勺,这咱家也不。 咱家就问你一句话,你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好像丧家犬似的跑到城墙根底下当个老乞丐去么? 要是您您甘心,那咱家这就送你出府,以后还会交代府里人经常去照顾照顾你,旁的没有,馒头、饼子这些个吃食,咱家总还是能管得起的!”完,苏培盛还一幅“懒得搭理魏公公”的傲娇德行,端起了清荷送上的热茶,滋遛滋遛地嘬了起来,那叫一个人得志,那叫一个欠揍。 当然,这绝对不是苏培盛想要落井下石,他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毕竟好话了九千六,这魏公公就是油盐不进,他也只能这么剑走偏锋地黑着脸一刀刀地往魏公公地心口戳了,希望魏公公能不要这么毫无斗志,了无生趣的样子下去。 还真别,这魏公公就属倔毛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偏就吃这套,被苏培盛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把苏培盛扇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他,还真就不打算走了,他还真想看看那位让苏培盛赔心的西院侧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真能给他安排个差事,他也不愿意蹲城墙根去要饭不是。 不过这些前提都是这人不能是因为可怜他、照顾他,想赏他一口饭吃才给他随便踅摸个差事,他虽然现在不中用了,但是他还是要脸皮的,不然他随便找到哪个皇子头上,卖卖那些已经出来开府的皇子的道消息,还不能在京里头混个院子,谋个生路呢! 对于魏公公这种想法,要是被尔芙知道,尔芙一定会很不屑地啐口唾沫,然后指着他的鼻尖,上一句:“这就是没走到绝路上,不然什么太过好脸面,什么不肯丢了那身傲骨,那统统都是扯淡。” 如果问尔芙,这世间是否有人会宁可饿死、冻死,也绝对不会做那些奴颜媚骨、卑躬屈膝讨好人的差事,尔芙相信有人能做到,但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在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人的太监。 毕竟要是他们当初有那份傲骨,也不可能连做男人的资格都舍了进宫去了,虽然他们有些并非自愿进宫的,有些是迫于生计,有些是为了家里的兄弟姐妹过得更好……但是尔芙也不认为长时间的卑躬屈膝能让他们再站起来。 这边苏培盛总算是让魏公公暂时打消了要离开的想法。 那边,文也已经过来请人了。 魏公公看着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的文,不禁对这位西院的侧福晋起了一丝好奇,当然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他才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地就留在这位侧福晋身边呢! “奴才苏培盛、魏大路见过瓜尔佳侧福晋,侧福晋吉祥!”两人微微躬身跟在文身后,一进堂屋就干脆利落地行了个扫了扫袖子,跪在地上,齐声道。 尔芙着重看了眼四爷提的那位魏公公,微微挑眉,抬手道:“起来话吧!”,同时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示意两人都坐下,又打发了除瑶琴、古筝以外的其他宫女,免得到时候这位魏公公出什么狂妄的言论不好收拾。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在前院的正堂见魏公公的原因。 尔芙所在的西院是标标准准的三进四合院。 一进门绕过影壁墙就是一进,一进的院子不算大,但是却布置得格外讲究,当中一尊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如灵猴献寿一般活灵活现,假山下更有活水泉眼,用汉白玉雕刻着五福临门纹路的水池里,不但飘着几碗粉嫩可爱的睡莲,还有几尾鲜艳肥美的锦鲤跃然于其中,清丽脱俗,又不失庄重,让人一见就觉得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位气质如兰的高雅之士。 与院子相得益彰的,自然是面阔五间、后接抱厦的穿堂。 镂空雕花的门窗,一流水地镶嵌着勾银丝花纹的琉璃,若是走进一望,透过窗子便能看见里面整套的红木家具,厚重感十足,又不显沉闷。 除了穿堂,紧挨着院墙的位置是三间倒座房,这里住着的都是院子里做粗活的婢女和婆子,即使如此,尔芙也没有苛待她们,将原本足有一人高位置开的窗,扩大了数倍,让她们的居住条件得到了大大的提高,通风系统比之原来,胜过十倍不止,即便是闷热的夏,坐在倒座房里,也不会再热得大汗淋漓。 若单单如此,也并不值得多提,为了整个院子的协调,尔芙更是破荒地将倒座房的窗子,也换成了雕花窗,原本贴窗纸、窗纱的位置,也全部换成了琉璃这种在当时很名贵的东西。 要这三进的西院里,最适合见客的地方,莫过于一进的穿堂了,可是尔芙为了不让猛然落难的魏公公产生心理落差,硬生生地将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她的住所,二进上房的堂屋里。 这里本该是尔芙的私人领地,非熟悉的亲眷不能进入的地方,风格自然是温馨、甜蜜的很,单从那一条条淡粉色满是公主风的轻纱帷幔就可见一斑。 “奴才还要给主子爷那边回话,所以就先告退了!”苏培盛陪着魏公公和尔芙扯了一会儿陈年往事,便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告辞道。 “那好,你先去忙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古筝送苏培盛出去,在尔芙看来,有苏培盛在,这位魏公公怕是要更不好话些,没看这位魏公公看苏培盛那眼神都快要吃人了么,也不知道苏培盛是怎么得罪了这位。 也亏得苏培盛不知道尔芙的心理活动,不然一定会哭出声来。 尔芙目送着古筝领着苏培盛走出了门口范围,这才微微整理了下袍子,对着魏公公浅浅一笑,打开了话茬,柔声道:“魏公公,咱们明人不暗话,本侧福晋与你第一次见面,你不必顾虑我会照顾你、可怜你,给你一碗饭吃这种事情。 本侧福晋的手下有一处不错的酒楼,虽然有那么几个大厨支应着,但是新开了一处分店以后,这人手难免有些不足,而那些从外面请来的人,本侧福晋当真有些不当心,正需要一位能替我培养大厨、名厨的高人,而你在宫里膳房伺候多年,连四爷都是赞不绝口,这手艺定然是不俗,虽然你现在的手上伤了,但是教教徒弟,还是可以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据尔芙的观察,这位魏公公与寻常的太监那种阴柔气质不大相同,浓眉大眼,高挺鼻梁,颇有几分猛张飞的味道在其中,想来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人,虽然这么形容一个太监怪怪的,但是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印象,所以她也没有如和苏培盛话时候一般绕圈子,直接单刀直入地出来她给出的条件。 至于对方同不同意,她表示可以再慢慢谈么,左右他都进了府了,就凭他这么一个半残的人,还能跑出府去不成?真不知道四爷要是知道他因为信任尔芙,才将这事交给尔芙来安排,而这个他信任的女人却是这种心态,会不会气得想要杀人呢! “奴才如今不过是个废人,能得侧福晋如此看重,实在是受之有愧。”虽然尔芙给出的建议给诱人,但是魏公公还是不想再和这些皇子龙孙扯上关系,要知道他这个手废了,便是某位皇子安排人动的手,不过是因为他安排了个不入品阶的太监过去送醒酒汤,让那位皇子觉得受到了怠慢。 “魏公公不必忙着拒绝,本侧福晋瞧着你这手上的伤似乎还没好,而且好像连纱布都已经透过了血色,不如先处理一下吧!”魏公公的拒绝,早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她可不觉得她能想出的法子,四爷想不出来,会不和这位魏公公,那既然四爷提出这样的建议都能被他拒绝,她一个如菟丝花般存在的女人了,这位怎么就可能同意呢! 尔芙甚至都怀疑四爷之所以会将这差事,推到她的头上就是为了有个名目,让苏培盛把人弄回府来罢了。 不得不,某种程度上,尔芙这次猜对了。 完,尔芙也不等魏公公答话就让刚回来的古筝去前头请胡太医了。 要这位胡太医自打尔芙有孕以来就彻底成为了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一个月足有二十五要在四爷府里,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两沐休,能在宫里带够三都是很罕见的事情,原本他想着等这位瓜尔佳侧福晋生产了就好了,却不想四爷直接从根上绝了他回太医院的打算,直接从康熙老爷子那把人要了过来,彻底成为了四爷府的专属太医,更是好像成为了尔芙的私人医生一般,哪怕是尔芙咳嗽了一声,瑶琴等人也会把他弄过来把个脉。 这不,古筝拿着对牌去了前院的藏药院,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把胡太医从前头揪回来了。 “胡太医不必多礼,还请看看这人手上的伤吧!”因着魏公公已经离开了宫门,这身上穿得自然就不是太监服饰了,只着了一身棕褐色的细棉布长袍,所以尔芙也就没有点明他的身份,免得犯了魏公公心里的什么忌讳。 这点,尔芙考虑的很对。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介意他不是男人的身份,包括太监,他们才不愿意被人用那种眼神上下打量呢!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有脾气的魏公公(3)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不得不,胡太医是个很有医生操守的人,并没有因为魏公公的身份,流露出轻视和鄙夷的表情,耐心地听尔芙完,便坐在了瑶琴送上的杌子上,替魏公公细细地诊脉。△↗頂頂點說, “拆纱布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胡太医一边话,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剪子,心翼翼地剪开了已经污渍不堪的纱布。 纱布下头,魏公公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青色、白色的脓液混合在一起,夹杂着猩红色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恶臭,但是胡太医就好像看不见、闻不见一般,一手从药箱里往外掏药膏、烈酒,一手固定着魏公公的手腕,速度快而干脆地替魏公公清洗着手腕上的伤口…… 不得不承认,魏公公的手劲是真大,即使瑶琴和古筝站在他身后,很努力地固定他的肩膀了,胡太医为了不让他乱动,还是累出了一脑门的汗,“好啦,好啦!” 着话,胡太医就拿出了上好的金疮药,心地洒在魏公公的手腕上,又取了纱布替他包好,这才对着尔芙和魏公公起了魏公公的伤势。 魏公公的伤,算不得太严重。 以胡太医的诊断来看,只要妥善养着,不出半月,便能完好如初,至于为什么会太医院的医士们会给出他手筋断裂的诊断,胡太医并没有太多纠结。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种各样的不得已,太医起来是个官,看似很体面,但是在宫里那些贵人跟前,真心不必那些伺候人的宫女、太监高贵多少,所以要想让一个医士给出这样的诊断,怕是都不需要身份太高的人出面,只是如四爷身边苏培盛之流都能做到。 所以,深知宫里那些阴暗面的胡太医,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相反有些同情这个大半辈子泡在膳房里的魏公公了。 在他眼里,像魏公公这样远离勾心斗角的内宫和那些成为了鸡毛蒜皮点事惹是生非的皇帝女人的人,居然能被人如此陷害,那是点背到了极点的。 “还要请太医开个方子,另外也请太医将要忌口的东西都写下来,免得再耽误了他将养身子。”一旁听着的尔芙,也没有多问,只是交代了一句,便让瑶琴领着他去厢房里开方子了。 知道自己手腕的伤,还有痊愈的一,魏公公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居然差点自己个儿毁了自己,喜的是老有眼,并没有让他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同时对西院这位侧福晋——瓜尔佳尔芙,多了那么一丢丢的感激。 来,魏公公真是个直性子的人,与四爷很是相似,有恩报恩,绝对不会装傻充愣地混过去,所以不等尔芙开口,魏公公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堂上,叩首道:“侧福晋大恩,奴才无以为报!” “公公快起来,在我这里不讲这套。”尔芙忙对着古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将魏公公扶了起来,笑着道,“既然知道你手上的伤势并不是那么严重,那之前我的安排就有些冒失了,不如还是等公公将伤养好了,再和四爷商量下去处吧!” 完,便将胡太医刚刚开好的方子,交到了魏公公的手里。 尔芙知道魏公公这种在紫禁城里打滚半辈子的人,绝对早就考量好了退路,之前他一时落魄,不过是因为事发突然的伤了手腕,既然现在手腕的伤,不再是一道难解的题,她也就不再为魏公公的以后操心了。 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和宫里出来的人有太多联络,一来是因为她觉得这些人的心眼太多,二来是怕给四爷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宫里头那位康熙老爷子会不会觉得他们这种善心之举是为了探听宫闱秘史呢! 一向怕麻烦的尔芙,见魏公公不再似之前一般没有退路,自然忙着倒车闪人了。 却不想错有错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尔芙这种怕麻烦的行为,在魏公公看来却是不想携恩求报,不想他这个苦命的人为难,心里的感激又上了一层楼,打定主意要留在尔芙身边,给这位将他从苦海中拉出来的人出一把子力,虽然他也知道他能帮的有限,但是这到底是他的一份心。 打定主意的魏公公,没有再在西院多停留,又对着尔芙磕了个响头,便接过了瑶琴送上的药方,随着来引路的宫女,径自离开了内院,直接叫了个太监引路,往四爷的书房找苏培盛去了。 书房里,四爷刚和几个幕僚商量完大事,正在用点心,听魏公公过来找苏培盛话,有些奇怪地愣了愣神,随即踹了脚同样愣神的苏培盛,冷声道:“还不抓紧把人请进来,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完就径自往内室里走去换衣裳了。 这绝对不是四爷穷讲究,也不是他太看重魏公公,而是他之前那身衣裳沾了些点心渣子,原本以为掸掸就干净了,却不想居然留下了印子,穿着这样子的衣裳见人,实在是有些不雅观,就算是现在不换,一会儿也要换的,所以还不如就趁着一工夫换了算了。 一件墨蓝色柳叶暗纹的锦缎长袍,只袍摆、领口、袖口位置绣了的蜀绣竹叶,正是出自尔芙的手笔,这是尔芙给四爷做的第一件衣裳,之前四爷一直没舍得穿,让苏培盛又是熏香、又是熨烫地折腾了好大一番,才仔细地收在了檀木箱子里,顶多是留宿前院的时候,自己个儿偷摸拿出来试试就算了,生怕穿坏了、磨损了,以后就看不见了。 不过现在没有这个烦恼了,四爷可是瞧见尔芙手里正做着的一件长袍,正是他最喜欢的象牙白色云龙暗纹的云锦长袍,眼瞧着就到收尾阶段了,他很快就有新的收藏品了,这件衣裳自然要出来亮亮相了,不然要是让那糊涂的妮子以为他不喜欢她做的衣裳,到时候再也不给他做了,那他不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四爷美美地照了照镜子,这才将原来那件袍子上那些个零零碎碎的玉佩、香囊之类的玩意,一股脑地都挂在了腰间,迈着四方步来到了书房里。 “奴才魏大路参见雍亲王爷,请王爷安!”已经站在廊下候了一会儿的魏公公,一进门就行了个五服投地地跪拜大礼,朗声道。 魏公公前倨后恭的态度,虽然四爷有些疑惑魏公公态度的转变,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示意苏培盛上前搀扶,淡声道:“魏公公,快快请起。” “王爷对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几个头,略表心意算了。”苏培盛上前搀扶,却不想魏公公一巴掌就把他扒拉到了一边,挺直腰杆地跪在四爷足有单人床大的书案前,朗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是真的让魏公公弄糊涂了,也顾不上装高深了,忙问道。 魏公公忙将胡太医的诊断和之前尔芙提出的建议,一一了一遍,这才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坐在了一旁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满是恭敬地看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心里有些发毛了,这才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轻声道:“之前,奴才鬼迷心窍地对王爷很是不敬,更是暗自在心里责怪王爷您多管闲事,动机不纯,还请王爷您万莫计较。” “公公,你这是的哪里话。”四爷闻言,笑着摆了摆手,满是不计较的道,“既然误会解开了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旁的。” 完,四爷就轻声吩咐苏培盛去给魏公公安排住处和去藏药院按方子给魏公公抓药去了,另还让苏培盛安排个太监在魏公公跟前伺候,免得魏公公手上有伤,生活不便,也免得有些人怠慢了魏公公,坏了他这份善心的安排。 魏公公坐在旁边,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地万事不关心,但是却将四爷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暗自为他当年不经意的善心能收获到这样的厚待,而佩服四爷的胸怀坦荡。 不过即使如此,也并没有影响到魏公公的决定。 别看魏公公才从宫里不到半个月,又是很落魄的样子,但是这京里头大大的消息,他却早就收集个差不离,关于瓜尔佳氏经营的那处百味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从内院到四爷书房这段路上,他也就想清楚了他以后的退路。 魏公公等苏培盛走出书房的门口就起身对四爷拱了拱手,恭声道:“奴才多谢王爷体谅。 不过奴才已经想好了,等奴才的手伤好了就去瓜尔佳侧福晋的铺子里做活,也免得浪费了奴才这身手艺。” “有公公去瓜尔佳氏的铺子里帮忙,想来百味居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了。”起来,魏公公能成为阿哥所膳房的掌勺大厨,那也是因为他那一手家传的鲁菜绝学,去百味居倒是正合适,想到了这点,四爷也没有多什么,只笑着称赞了一句,便客气地让张明德送着魏公公下去歇息了。 要苏培盛这手脚是真麻利,只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就已经在四爷在前院的书房所在的这处两进的院子里,给魏公公安排了一处住所,虽然只是一处的单间,但是却布置得格外清爽,窗边一盆针叶松的盆景,修剪得格外精致,为这处不大起眼的居所,平添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雅之气。 “苏公公交代奴才在这里等着魏公公。 的来喜,见过魏公公、张公公。”张明德才引着魏公公绕过一个月洞门,一个穿着青蓝色太监服饰的人就忙迎了上来,躬身道。 “起来吧,领咱们去瞧瞧魏公公的住处吧!”魏公公作为客人,这会儿自然不好话,张明德也是个聪明机灵的,倒是没有让魏公公为难,直接上前一步,笑着虚扶起了来喜,朗声道。 来喜忙又打了个千儿,便半弓着身子,走在了最前头,引领着张明德和魏公公往一旁的厢房走去。 苏培盛合计着四爷的打算,并没有将魏公公的住处,安排到后罩房和其他在书房伺候的太监住在一起,相反选择了一旁空着的东厢房,与他苏培盛住在了一块,区别开了魏公公和太监的不同。 厢房不如正房明亮宽敞,但是比起后罩房的狭、阴暗,条件也确实好了不少,只是因为太久没住人的关系,即使之前来喜已经在房间里点燃了沉香去味、去霉,房间里还是有股子淡淡的霉味,不过已经很淡了,相信只要开着窗子吹一吹,一会儿就能吹散。 “苏公公特地让的取来了整套的新被褥,还留了话,是让魏公公您瞧瞧,若是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提出来,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个儿。”来喜一边随手将香炉挪到了角落里,一边对着魏公公,恭声道。 其实苏培盛安排得已经很周到了,连洗漱用的铜盆、浴桶等家伙式儿都预备了整套的,更别提牙刷、牙粉、擦手帕子等这些琐碎的玩意了。 别魏公公就是个出了宫的老太监,正是落魄的时候,便是当初他在宫里伺候的时候,住的地方,也没有这里讲究。 不得不,这四爷府对下人的待遇,那还是真的挺不错的,所以魏公公自是千百个乐意的,笑着从袖管里取出了个一颗红蓝交织的彩色琉璃珠子,又从另一个袖管里,拿出了一枚内画嫦娥奔月图的琉璃鼻烟壶,分别递到了来喜和张明德的手里,轻声道:“这里已经很好了!” 完,便很是客气地让张明德回去给四爷复命了。 送走了张明德,魏公公让来喜按照他的习惯,将几样东西挪了下位置,便借口身子乏了,和衣躺在了靠墙放着的一张架子床上,和这个叫来喜的十二三岁的太监,有一搭没一搭地着闲话,等着藏药院的人过来送药了。 他不觉得苏培盛这个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会亲自过来送药。 可是结果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苏培盛一手拎着几个黄纸包着的药包,一手拎着一个坐着砂锅的炭炉就来到了他的房里。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对劲
sh_read();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作为一个在宫里待了半辈子,只受了点伤就离开的大太监,魏公公绝对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性子,一见苏培盛领着太监过来送药,还身先士卒地拎着药包、炭炉这些个东西,忙不迭从床上爬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细棉布袍子就迎出了门口。》, 当年在宫里,苏培盛看见他还要叫上一声“爷爷”呢! 不得不,魏公公和苏培盛都是面上人,花花轿子人抬人,即使苏培盛现在的身份看似比魏公公风光了许多,还是笑着一口一个老哥的叫着,更是亲自将炭炉拎到了屋子里的角落里放好,这才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来喜和随他一块来的太监,拉着魏公公同坐在窗边摆着的两张官帽椅上,起了私房话。 “老哥托大叫你一声兄弟,往后在这府里,还需要你多多帮衬着了。”魏公公笑着送上了一个金丝绣如意纹的荷包,低声道。 苏培盛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落魄得比乞丐强不多少的魏公公,手里还有这样精致的玩意,不禁一怔,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些在宫里打滚多年的老太监,哪个能不留下棺材本呢,而且这些棺材本怕是早就藏在没有外人知晓的地方了,所以就算魏公公背着个破包袱离宫,那手里头的好东西,也绝对不在少数。 “老哥太客气了。 您现在就安安心心在府里住着,要咱们这府里哪位女主子的脾气最好,西院那位绝对是头一份的,以后兄弟还指望着您拉拔呢!”苏培盛忙摆了摆手,很是谦虚的道。 他这话的没有半点水分。 以他在府里这么多年看着、听着的事情,西院那位侧福晋——瓜尔佳主子,对待身边的下人,不但是打赏丰厚,且待人宽厚,能跟着那位当差,那简直就比买了保险还靠谱,那绝对是包生养死葬的那种顺达通途。 起西院那位侧福晋主子,魏公公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尴尬的笑容,低声赔着不是:“那也多亏了兄弟今个儿将老哥带进了府里,反倒是老哥就有些鬼迷心窍了,居然还对你恶语相向,现在想起来,真真是对不住兄弟了。” 苏培盛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尤其是明知道对方攀上了高枝的情况下,他又不是傻子,忙侧身避开了魏公公的礼,轻声道:“老哥这的就严重了,咱们兄弟不这个!”完,便借口要去给四爷回话,叮嘱了几句来喜仔细伺候着,领着随他一块来的太监离开了魏公公的房间。 魏公公一直送着苏培盛到了同往书房的耳门跟前,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回了屋子。 “公公,您先就着水洗洗,药马上就煎好了。”来喜着话,指了指一旁已经冒出水汽的砂锅,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蒲扇,但是也没有忙着上前伺候,反而走到了一旁的衣柜旁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整套从帽子到鞋袜的素色细棉布常服,送到了屏风后头。 “恩。”魏公公见状,淡淡地应了个声,也跟着往屏风后走去洗漱更衣了。 因为他手腕上的伤,还不能沾水,来喜又要顾着炭炉上熬煮着的汤药,不能一直在他跟前伺候着,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就着盆里的温水,擦了擦身子,去了去身上的汗味就换上了一身寝衣,让来喜将其他的衣帽鞋袜都挪了出去。 来无奈,他这些日子为了让嫉恨他的那位皇子放心,即使已经将他之前存在外头的那些好玩意都拿到了手里,但是还是做出了一幅落魄的样子,连顿饱饭都没吃上,更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整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位下了狠心要斩草除根,直接要了他这个倒霉蛋的命。 这会儿安顿好了,他还真有些乏了。 “公公,的之前去厨房那边要了热水,您还是泡泡脚,解解乏吧!”来喜蹲在炭炉旁,虽然热得满脑门的汗珠子,但是也没有忘记了本分,见魏公公很是疲乏地躺在了床上,眼瞧着就要睡过去了,忙轻声提醒道。 魏公公眼睛也不睁地点了点头,发出了个鼻音,又沉默了有几分钟,这才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懒洋洋地坐起了身子,“药快熬好了吧?” 来喜生怕这位魏公公等急了,忙轻声解释着:“还要等一会儿,苏公公身边跟着的太监了,胡太医特地交代,这药要用火熬,所以比较费工夫。” 完,来喜就将手里的蒲扇往地上一丢,去屏风后面准备泡脚的东西了,只片刻工夫就端着浸泡了泡脚药粉,装满了热水的木盆,来到了魏公公的身前。 这些东西都是苏培盛特地让人送来的。 魏公公见来喜还要伺候着他洗脚,忙摆了摆手,指着已经冒出药味的砂锅,淡声道:“你去煎药吧,我这里自己来就行了。” 苏培盛着人送来的这种泡脚用的药粉是府医特别调配的,最是纾解疲惫,驱寒安眠,同时对他们这些太监的某种隐疾——遗尿症,也有缓解的作用。 那边来喜的药煎好了,这边魏公公也泡好了脚,一边拿着帕子擦脚,一边笑着对来喜道:“出身汗,这身子果然爽快多了。”完就要端着盆出去倒水。 “公公,这水先放着,一会儿的收拾就好了,您先喝药吧!”来喜忙放下手里的砂锅,阻止了魏公公的动作,低声道。 魏公公闻言,没有多坚持。 毕竟他这手腕上的伤才结痂,还需要仔细养着,要是没有其他人帮忙,这些事自己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妨碍的,可既然四爷善心仁德,已经安排了人来照料他,他又何必逞强呢! 不过他经过了低谷期,对人情冷暖多了层感悟,这性子也变好了许多,并没有因为是四爷的安排,就对来喜的照顾觉得理所当然,反而觉得才十二三岁的来喜很像他年轻的时候,待他很是亲近,随手将袖管里的一旁细棉布帕子,递到了来喜手里,笑着让他擦了擦汗,这才缓声道:“你先去把药澄出来吧! 这里一会儿再收拾,不用着急。”完就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免得来喜着急。 来喜感受到魏公公待他和煦,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做事也就有条理多了,先是将药用汤碗盛好,又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了魏公公手里,端着洗脚的木盆,转身离开了房间,顺路又去厨房里,取了两盘点心和一壶热水回来。 “公公,您吃点东西再睡吧!”来喜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水渍,笑着道。 虽然来喜从厨房拿回来的点心很普通,远不如宫里做的点心精致,但是看着来喜脸上憨厚的笑容和眼底的关心,魏公公还是觉得吃在嘴里的点心如人参果一般的美味,“行,你收拾完,也在矮榻上歇歇吧!” 来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西院的尔芙送走了魏公公,瞧着外面阳光正好,也没有继续窝在院子里,交代了文把被褥拿到外头晾晒,便让瑶琴从库里选了一支五十年的野山参,径自往正院去看望身子不舒坦的乌拉那拉氏去了。 要乌拉那拉氏这病,真是来得很突然。 昨个儿,尔芙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呢,不过一夜就整个人病倒了,这不禁让尔芙觉得有些奇怪了,不过尔芙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毕竟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好,已经是整个圈子里人所共知的事情了,连新入府的宫女都知道这点,来往正院的时候,总是显得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了这位福晋心情不快,引得身子不舒坦,丢了命。 尔芙想着心事,刚走到门口,便远远地瞧见福嬷嬷送着一位有些眼生的妇人往花厅那边去,还来不及瞧个真切,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宫女琦香就忙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躬身见礼道:“侧福晋,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尔芙闻声,忙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转身看着琦香,笑着抬了抬手,示意瑶琴上前扶起了琦香,柔声道:“快快免礼,我这不是听福嬷嬷福晋身子有些不大舒坦,便想着来瞧瞧福晋姐姐,福晋这会儿可醒着呢!” 琦香不敢怠慢,忙打发了一个宫女去通禀,轻声道:“福晋这会儿正在佛堂里礼佛,不如侧福晋先随奴婢去厢房喝杯茶,歇歇脚吧!” 完,便一抬手,打算引着尔芙往西厢房走去。 尔芙闻言,笑着看了眼琦香,倒是也没有多想,便随着琦香往西厢房走去,却不想琦香才刚一离开,瑶琴就趁着宫女上茶的工夫,如做贼似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奴婢刚才瞧得真切,福晋主子分明就在堂屋里坐着呢,琦香她怎么会福晋主子在礼佛呢,主子您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呀?” 完,瑶琴就似是有所指地看了看院子里守着的宫女。 尔芙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果然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比如往日常见的几个宫女,统统都换成了生面孔,而且全都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她们多少钱似的。 不但如此,这些眼生的宫女之间,连交头接耳的动作都没有,这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毕竟这在廊下当差是件很无趣的事情,要是没有主子在跟前,她们一般都会做些动作分散注意力。 没有注意到还不觉得,这会儿听瑶琴完,尔芙也察觉出了不妥,暗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她真心想不出正院这边会出什么乱子来,毕竟乌拉那拉氏的驭下手段,可比她高明多了。 尔芙最大的优点就是想不通的事情,绝对不会多纠结,所以很快就有了决断,笑着看了眼如临大敌的瑶琴和古筝,低声道:“算了,一会儿将东西留下,咱们就回去,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总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 完,便示意瑶琴和古筝站回到身后去,免得别人察觉出什么来,引起不好的误会。 瑶琴也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加之琦香的身影已经隐隐出现在抄手回廊的拐角位置,忙扯了一把还要话的古筝,退回到了尔芙的身后,垂首敛目地站定了身子。 与此同时,尔芙也收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故作无事地摆弄着手指头,等着琦香过来。 琦香一进门就左右打量了一圈,见似乎一切如常,这才笑着来到了尔芙的身前,屈膝道:“侧福晋,劳烦您多等着了,咱们主子那边已经做完功课了,正等着您过去话呢!” “恩,那咱们就过去吧!”尔芙笑着看了眼瑶琴,示意她拿好了东西,起身随着琦香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与往常一般,除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外。 不过尔芙也没有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乌拉那拉氏也是个女子,大姨妈这位亲戚来袭,也属于常事了。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别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吧!” 尔芙如常行礼后,便坐在了一旁,刚要开口话,便被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话骇了一跳,忙抬头看去,之前待她素来亲近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居然脸黑黑地瞪着她,满眼都是怒火,似是对她很不悦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地愣在了当场,满是不解的低声问道:“福晋,您这是的哪里话,妾身只是听您身子有些不舒坦,这才过来探望的。”完,还随手接过了瑶琴手里拿着的锦盒,将那支根须俱全的老山参,递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以证实她的单纯用心,绝对不是心存什么妄念来探听消息的。 不过即使如此,尔芙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她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窝着看话本子了,何苦跑这里来找罪受,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她和乌拉那拉氏的交情,果然是一碰就碎的渣滓工程,压根经不住任何考验。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她太真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章 孽
sh_read(); 第五百二十章 堂屋里,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有那么片刻的宁静,静得仿佛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只有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犹如悲悯人的佛像似的浅笑着,缓缓拨动着手上的一条翡翠珠子的念珠,嘴唇微微开开合合的默念着什么。£∝,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尔芙有些不大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福晋这里还有事情,那妾身就先告辞了。”完,她就把手里捧着的那支装着野山参的锦盒放在了手边的角几上,打算起身离开正院。 却不想她才刚一起身,一直沉默着的乌拉那拉氏就开口了,“妹妹多心了,姐姐就是随口一罢了,来我这身子是真不争气,才吹了吹风就又病倒了,本来还想着过些日子在揽月楼办上一场堂会,请那些妯娌们一块过来热闹热闹呢!” 啊咧! 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的话,弄得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眨巴着眼睛,含糊应答着:“左右府里的戏班子都是现成的,那就等福晋身子大安了再办好了。” “可呢!”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念珠,整了整衣襟,坐直了身子,叹声道,“只是有几分帖子都发出去了,这又要改时间,总要找个人和其他妯娌通个气,不然难免会让人误会。 这不是么! 刚才我让福嬷嬷请了我陪房家的娘子过来,特地交代她去办这事,连妹妹过来探病,我这边还想着那事,以为妹妹是受了哪位妯娌的拜托,这才过来看看的呢,倒是一时误会你了!” 着,乌拉那拉氏便似是很歉意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与尔芙聊起了衣裳、首饰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倒是没有再流露出之前那么可怕的眼神和脸色。 尔芙也在一旁笑着应承着,并没有冷场,一直聊了有半个时辰,乌拉那拉氏才借口身子乏累了,吩咐刚回到正院的福嬷嬷送着尔芙出了院子。 全过程,那叫一个自然,但是第六感十分灵敏的尔芙,还是察觉到了些许异常,那就是乌拉那拉氏实在是表现得太古怪了,而且那番看似随意的对话,更像是在和她解释她那番古怪举动的来历一般,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在其中。 这绝对不是尔芙多心了。 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待她亲近些,那是给她体面,但是要是乌拉那拉氏对她有意见,摆脸色、责罚,也不会有人出什么来,谁让嫡庶尊卑就是这么规定的呢! 放开这些不,就算乌拉那拉氏是在意与她之间的关系,不想她心里有什么疙瘩和不平,乌拉那拉氏也不需要如此着急的解释,大可以过后再让福嬷嬷来与她就是了。 毕竟两个人的地位,本就不平等,而且她们二人,也注定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做给四爷看的罢了,所以她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会太在意她心里的想法,之前乌拉那拉氏也不是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下过她的脸面,从来也没有解释过一句,那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过后乌拉那拉氏都没有解释过一句,为什么这次会这么意外呢! 呵呵…… 那只能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乌拉那拉氏很怕别人知道的,所以她很担心自己心里不自在,发现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所以着急安抚。 尔芙心底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也就是笑吟吟地欣赏着石径路旁的花卉、草木等景色,时不时还招呼着瑶琴过去剪下几支花枝,一幅打算带回去插瓶的样子,显得格外自然、从容。 一路坠在她身后的福嬷嬷,见到此景,心里大定,也没有再接续跟下去,转身就回了正院给乌拉那拉氏回信去了。 而就在福嬷嬷转身离去的刹那,瑶琴凑到了尔芙的耳边,低声道:“主子,尾巴甩掉了。” “嘘……”尔芙头也不回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扭头看了眼石径路旁,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笑吟吟地指着一株开得正灿烂的杜鹃花,朗声道,“这花颜色不错,剪上两支给七送去正好。” 着,尔芙就笑着让古筝上前去采花,而她自己个儿则带着瑶琴,溜溜达达地往前走去。 又走了有一段距离,尔芙才漫不经心地接茬道:“这花园素来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尾巴更是多得如牛毛一般,甩掉了一个不假,谁知道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跟着!” 瑶琴心知尔芙的不假,忙笑着了一句,“难得主子喜欢,奴婢这就去。”完,便好像是尔芙吩咐她去采摘花枝似的,径自往另一边的一处花草走去,弯腰、俯身,随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快步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将娇花别在了尔芙的发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尔芙往前走去。 一路上,尔芙就这样如烂漫少女似的,双手捧着五颜六色的花枝,满脸灿烂笑容地回到了西院里,这才交代文、满、古筝、瑶琴四人都搬着杌子,随着她一块来到了廊下,迎着温煦的阳光,一人一把精致的剪子,身前摆着各型各色的花瓶,开始摆弄那些花枝了。 “古筝,你一会儿把这个花瓶给七送去。 她这个孩子最喜欢鲜艳的玩意儿,想来这杜鹃花,她会喜欢的!”为了让可能存在的,乌拉那拉氏安排过来盯梢的暗卫更加相信,尔芙一直领着瑶琴几人将一捧五颜六色的话都插好,这才一边用湿帕子擦拭着弄脏的双手,一边笑着用足尖点下一旁摆着的一尊琉璃花斛,柔声道。 全过程,那叫一个自然、随意,当真如寻常贵妇一般。 只是一回到房里,尔芙就忙钻到了书房里,一边招呼着瑶琴研墨,一边取过一叠罗纹纸,细细勾画着今个儿发生的事情。 不过收效甚微,因为她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乌拉那拉氏的反应有些反常和那满院子眼生的宫女之外,也就是那个跟着福嬷嬷离去的妇人打扮的女子,最让尔芙放不下了,毕竟府里来往的人,她大多见过,即使她没见过,瑶琴、古筝这两个大宫女也是见过的,可是从两人茫然的样子来看,这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在府里。 “她是谁呢?”尔芙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将身子重重地抛向了书案后摆着的宽榻上,有些沮丧、颓废地仰头望着房顶,陷入了沉默。 —————— 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收到了福嬷嬷的回禀,也沉默了许久,才满是疑虑地看着福嬷嬷,有些拿不定主意地低声问道:“你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在做样子给我看呢?” 福嬷嬷虽然对尔芙连续产子、威胁到乌拉那拉氏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满,但是面对乌拉那拉氏的问题,还是没有带上有色眼镜,就事论事的道:“依老奴看,瓜尔佳侧福晋不似那般心眼多的人,应该只是巧合吧!” 乌拉那拉氏闻言,仍觉得心里头不安,但是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福嬷嬷的话,或者该是她也是这么看的,觉得尔芙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但是因为这件事要是漏了,对她、对弘晖的影响太大,才会前怕狼后怕虎的,一见到尔芙突然过来就显得手足无措,满心惶恐,即使知道尔芙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也觉得不放心。 “可是怎么会那么巧呢!”越想越觉得不安的乌拉那拉氏,拧着眉毛,轻声叹道,“这人就是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就算是别人都不知道,这自己个儿的心里,也是放不下的。” 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如此难过的样子,心疼极了,忙上前一步,揽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肩膀,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慰道:“主子,您这也是没有法子呀! 弘晖阿哥的身子,一直都是您的心病,难得现在有了这么一丝转机,您怎么舍得不管他呢!就算是您有错,那也都是为了弘晖阿哥,就算是主子爷知道了,也会理解您的!” 乌拉那拉氏无意识地拨动着手里的念珠,脑袋紧贴在福嬷嬷的胸口,听着福嬷嬷砰砰砰的心跳声,幽幽道:“嗐,嬷嬷,您就别安慰我了。 我虽然知道四爷一直待我都很尊重,但是我也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没那么重,那两个阿哥虽然是庶子,可也是他的子嗣,他怎么会理解我的做法呢! 我现在只期盼着那人的法子真的有用,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就好啦,如果真能换的我儿安康,就算是以后四爷厌了我,我也是甘愿的!”完,便摆了摆手,示意福嬷嬷扶着她回佛堂去了。 佛堂里,乌拉那拉氏缓缓敲着木鱼,望着沉香木镂空透雕四季平安纹样佛龛里的一尊羊脂玉观音像,盘坐在蒲团上,沉默了许久,缓声道:“信女乌拉那拉氏不求自身、不求富贵,只求菩萨能保佑我儿一生顺遂、身体康泰,若是真有什么报应,那便都落在信女的身上吧,万万不要落在我儿身上,我儿是无辜的!” 完,乌拉那拉氏又闭目敛神地诵念了一篇佛经,这才起身回到了东次间里,盯着福嬷嬷煎药去了。 “主子,不如您去外面转转吧,这烟味呛得慌。”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的道。 “我没事的!”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更是起身来到了炭炉旁,接过了福嬷嬷手里拿着的蒲扇,亲自扇着风,眼巴巴地紧盯着砂锅里,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黑褐色药汤。 这药方是福嬷嬷从京城里一位颇有些名声的神婆那里求来的。 据她的陪房宋娘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好些无子的夫人喝了那神婆开的药方后,纷纷诞育了子嗣,其中最神奇的就是一位已经年过花甲的无子老汉,喝过这方子后新纳了一房娇妾,居然也诞育了麟儿。 乌拉那拉氏得知这消息的时候,那真真是喜极而泣,替她苦命的弘晖高兴,只是在看到了药方之后,她就傻了。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方子上罗列的东西,真是很稀奇古怪,又很恶心、血腥,还有些伤理,不但需要女子的葵血,还需要新生儿的紫河车。 若单单如此,乌拉那拉氏也不至于会如此失态,毕竟她常年礼佛,对于道家的东西,也有所触及,自然知道这些污秽物,总有些奇怪的用处。 但是在方子的最后一行上,居然写着需要一童子的jing/血,后头还有一行字,标注着此处所的jing/血,乃是浑身jing/血,一滴不剩的那种,这分明就是要夺了人的性命。 为了弘晖能有血脉传承,手沾鲜血,乌拉那拉氏只沉默了一刹那,并没有多犹豫就打定了主意,但是却不想她的噩梦和为难,还在后面,这不过是个的考验罢了。 一心想要让弘晖回复康健的乌拉那拉氏,连忙安排宋娘子伪装一番,装作从外乡来的富商家的管事娘子,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了两个才留头的孩子,又让娘家安排了一个可靠的大夫,一道去了庄子上,将两个孩子的全身血液都抽了出来,交给那神婆炼制了两颗血丹。 真真正正的血丹,猩红猩红的,送到乌拉那拉氏手里,哪怕是放在盒子里,她都能闻到那股子血腥气,但是为了弘晖的身子,她别无选择。 弘晖虽然对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不信,但是面对着乌拉那拉氏殷殷期盼的眼神,他还是将这种看着就恶心的血丹,吃下了肚子,只是他虽然勉强地吃了下去,却不想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全部吐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又惊又惧,忙让宋娘子去找那个神婆,同时还带去了弘晖的生辰八字,生怕这其中有什么差头,弄得弘晖的身子雪上加霜。 别,这次那位神婆掐算之后,还真的给出了一个解释。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兄弟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一章 虽然神婆推算弘晖的八字,给出了解释,但是却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觉得松口气,相反落入了更深的噩梦之中。△, 据宋娘子回禀的消息,神婆根据乌拉那拉氏给出的八字,判定此子生来不俗、富贵如影随形,更给出了“此命推来福不轻,何须愁虑苦劳心,荣华富贵已定,正笏垂绅拜紫宸”这样高规格的批文,只是因为流年犯煞,伤了子孙缘。 要想破解也容易,只需要取嫡亲兄弟的毛发、jing/血佐以无根水熬成七副汤药,服用七七四十九,便可恢复命格,自此一生安康、顺遂,子孙自来,富贵如云,华盖盖顶。 总结起来,神婆的意思就是因为弘晖阿哥的命格太贵重,必须取其亲生兄弟的jing血,才能改善他现在的处境,若是用其他无关人的jing血,不但不能帮助他恢复命格,甚至还会威胁到他的寿元。 乌拉那拉氏本不想相信,但是神婆却根据八字就推断出了弘晖出自皇族这点信息,由不得她不去相信。 不但如此,一个做母亲的人,就算是她不想相信这种法,她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也许是真的呢! 这就是传中的侥幸心理。 所以在得到了宋娘子送回来的消息之后,乌拉那拉氏犹豫了三,便将原本两个阿哥身边,四爷安排的那些奶嬷嬷都找借口打发了出去,又从娘家选了忠心的奶口过来,顶替了那几个奶嬷嬷的差事,同时将阿哥身边那些四爷安排过来的人都打散了,换上了自己人,这才开始了每日一次的抽血活动。 两个阿哥都不足一周岁,周身能有多少血呢! 即使乌拉那拉氏已经让几个奶嬷嬷都服用了大量的滋补药材,希望能缓解两个阿哥的症状,但是到底是杯水车薪,不到十工夫,原本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阿哥就显得有些面色惨白了。 幸亏这些日子,四爷一直忙活着朝上的事情,就算是回府进了后院,也只是往西院那边走动,少有的几次来到正院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乌拉那拉氏也想借口避开了四爷要看孩子的要求,这才没有让四爷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有露馅的一,这才会有了今尔芙突然过来,她如困兽一般流露出怨恨、狠辣的神色。 她倒不是怕她做的事情露馅了,左右她并没有危害到两个阿哥的性命,顶多算是虐待庶子,与名声上有暇,就算是传到四爷耳朵里,最严重就是厌弃了她罢了。 她都这把年纪了,又有弘晖这个嫡长子绕膝,乌拉那拉氏早就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恩宠,但是她却怕这时候露馅,耽误了弘晖每日一次的汤药,让她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才会如此心翼翼的。 “主子,药好了。”乌拉那拉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扇着蒲扇,倒是没有注意到砂锅里的药汤,早已经所剩无几,好在福嬷嬷担心乌拉那拉氏没有经验,一直在旁边盯着,这才没有让她把砂锅里的药汤熬干了。 要知道这一副药里,除了两个阿哥的jing血,还有大量的名贵药材,以及神婆给出的血丹末,其中这位血丹末,一共只有四十九份,那真是浪费了一份就缺一份了。 倒不是丢了就没地方求了,但是多次出入那神婆的家,难免会让人注意到宋娘子,到时候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以来,这煎药的活都是福嬷嬷一手包办的,再由她亲自送到弘晖跟前,盯着弘晖喝下去,这才将砂锅、汤碗等家伙式儿收拾干净,送回到厨房,全过程不经第二人的手,那叫一个谨慎。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才会经常抱病,不然正院这股子苦药汤的味道,上哪里寻借口去掩盖呢!如这次一般,便是福嬷嬷提议让乌拉那拉氏借口夜里吹着风,引起了头风发作在装病。 也亏得乌拉那拉氏常年身子不适,这脸色一直很差,不然还真不好找借口,毕竟府里的太医、医士也不是吃干饭的。 “抓紧给弘晖送过去吧!”乌拉那拉氏闻着血腥气浓重的汤药,胃里一阵难受,忙借着擦汗的工夫,拿过帕子掩住了口鼻,低声道。 “欸,老奴这就去。”福嬷嬷忙把准备好的纱布、药碗在角几上摆好,一边澄清着汤药,一边恭声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坐在了一旁的罗汉床,取过手边已经微凉的茶水,微抿了一口,压下胃里的不适,眼露期盼之色的对着福嬷嬷,轻声问道:“你瞧着这几,弘晖的身子可有什么起色?” “老奴问过主子身边伺候的太监,据确实有些好转。”着话,福嬷嬷的老脸一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低声了几句,直得乌拉那拉氏也是满脸通红,这才回到了角几旁边,将装着已经澄清好汤药的药碗,放到了一个装着几样点心的食盒里,对这乌拉那拉氏浅浅一俯身,快步离开了正院。 目送着福嬷嬷走远,一直保持着浅笑的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趴到了罗汉床边放着的痰盂旁边,鼻涕眼泪齐流的狂吐起来,“呕……呕……” “主子,您没事吧!”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廊下守着的琦香,听着房间里乌拉那拉氏呕吐的声音,有些不安地凑到了门边,第声唤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忙深吸了口气,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翻腾,用帕子囫囵擦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干净,也不管身边的痰盂还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直接就撩起了袍摆,坐在了地上,哑声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胃里头有些难受罢了,你不必担心。” 完,她还没来得及端过茶水漱漱口,便再一次趴在了痰盂上,又一次吐了起来。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的第若干次了。 ——乌拉那拉氏终于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才疲惫地拖着身子,手脚并用地爬回到了罗汉床上,望着描金彩绘的横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默默想着。 之前,她也以为是胃里受凉,这才会有上吐下泻的症状,医士却她的身子无碍,而福嬷嬷则以为是她有一次有孕,只是脉象还浅,医士们并没有把出喜脉来,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算是明白了,这怕是就是报应到了。 其实这次真是乌拉那拉氏想多。 她这样完完全全是因为心理作用,因为内心有愧,所以最先反应在了味觉和嗅觉上,这才会连连呕吐不止。 当然,要是报应到了,也勉强算是吧。 就在乌拉那拉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弘晖因为又一次要喝下腥臭的汤药,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很是为难的看着福嬷嬷,沉声道:“嬷嬷,您是看着我从长大的老人了,您告诉我一句实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福嬷嬷闻言,老脸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好一会儿都没有言语,倒不是不敢将这汤药的配方告诉弘晖,而是不想,因为她是知道弘晖阿哥的心性的,如果主子知道这碗药汤里有兄弟的血,怕是就算乌拉那拉氏跪在他跟前求着他,他也不会喝的。 所以为了不让主子的苦心白费,她只能打着含糊的道:“主子,您就喝了吧!老奴总不会害您的。 这是主子特地从外面给您求回来的神药,对您的身子有好处的,为了您能好好的,主子可是下了狠心的。”完,福嬷嬷就从食盒里取出了一碟蜜饯,送到了弘晖阿哥的眼前,示意他喝完就吃上几颗,绝对不会尝到那股子难闻的味道的。 弘晖知道自打他的身子出现了问题,自家额娘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身体也亏损得厉害,自然不忍心额娘在因为他失望、难过,只得深深地看了一眼福嬷嬷,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汤碗,咕嘟咕嘟两大口就把那难闻的汤药喝了个干净,这才一边喘着气,一边抓着几颗蜜饯往嘴里塞去,压下了嘴里那股涩感和胃里的翻腾感觉。 福嬷嬷知道这东西的味道不好,也知道弘晖这会儿正难受着,便也没有多留,一边着,一边将汤碗收拾到了食盒里,拎着食盒,边走边道:“喝了就好,喝了就好。 明个儿,还是这个时辰,老奴再给您送药过来。” 却不想她这话一完,弘晖本来因为蜜饯酸甜味道,才好转了一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也顾不上语气是不是不大好的冷声问道:“嬷嬷,这汤药,我到底还要喝多久?” 已经走到门口的福嬷嬷闻言,微微一怔,轻声答道:“大约还要喝月余工夫就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心中泛苦的弘晖苦笑着摆了摆手,低头嘟哝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里,心情沮丧的弘晖连鞋子都没脱就扯过了被子,和衣躺在了三面围栏床上,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梢,无声地留下了两行清泪。 早知道额娘会如此选择,他不该出那番话的。 那,气也像是现在一般,虽然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满是阴霾、灰暗的心,他因为和七爷家的兄弟喝了两杯酒,被七爷家的兄弟激了两句,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到底是听到了心里,这心里头就如针扎似的疼着,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回府就去了额娘的院子里,又正好看见额娘正抱着吴格格留下的那个阿哥在廊下哄着,他就爆发了。 那些话,真的不是他的心里话,也不是觉得额娘疏忽了他。 他只是不想额娘再这么委屈自己个儿了,他也不想再承受这样的压力了,给额娘替个建议,让额娘从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格格生养的两个阿哥里,挑选出来一个寄养在名下,充当嫡子,也免得母族那边总是给额娘施加压力了,却不想他当时的情绪不好,了不少的糊涂话,引起了额娘的误会。 虽然他不知道额娘到底做了什么,却知道额娘一定是在为他筹谋着什么,从额娘先前让他服下的那两枚血丹就能看出一二来。 要知道,打从他出事以来,这都已经多久了,每次额娘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内疚、懊悔的神色。 而这几次,他每每去正院给额娘请安,总能从额娘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期盼、一种渴望。 他好怕! 他是真的好害怕!好怕额娘会犯下大错,好怕额娘有也会离开他,如同内院那些突然就丢了性命的庶母们。 也许弘昀和弘轩不知道,但是作为府里的嫡长子,他一直都是阿玛心仪的继承人,所以对府里的一些暗中势力和阿玛在朝上的杀伐果断,也有些了解,他真怕有阿玛会对额娘也动了杀心。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惊出一身冷汗,梦里,额娘满脸死灰地躺在一片猩红之中,而阿玛就冷冷地站在一旁。 这一幕,已然快成为他的梦魇了。 他好怕有一,这梦中的场景会成真,但是他明白他不能服阿玛去无条件的原谅额娘,他也明白他不可能动额娘,让额娘放弃自己的打算,额娘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他能动的,所以他只能这样硬撑着忍耐着,默默地祈祷着梦就是梦,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若是真有一出现了那样的场面,他该何去何从! 正当弘晖为额娘可能面对那样的惨状,烦恼得直揪头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弘轩脆生生的呼唤声:“大哥,大哥,你在房间里么?” 弘晖之前打发了院子里伺候的太监,这会儿也难怪弘轩会这般没有规矩的大声招呼了,他忙用被子擦了把脸上的泪珠,一边应着声,一边整理着身上褶皱的长袍,朗声道:“恩!你等等,大哥刚才在休息,马上就过来给你开门!” 完,弘晖就迈着步子往房门口走去。 “这门都没关,哪还需要大哥过来给兄弟开门呀!”弘轩笑着推开了虚掩着的隔扇门,看着被阴影笼罩着的弘晖,大大咧咧地着就往房间里走来。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二章 萧逸轩来了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这边,弘轩走到了堂屋里,刚在椅子上坐稳。 内室里的弘晖也已经将袍子上弄出的褶皱,捋了捋平,迈步含笑走了出来,一边拎着提梁壶给弘轩倒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今个儿,师傅不是给你和弘昀两个放假了么,你怎么这会儿还过来了,没在后院陪瓜尔佳额娘?” 弘轩笑着接过弘晖送上的茶水,轻声道:“本来弟弟是在后院陪额娘用饭的,不过听额娘嫡额娘身子不好,便想着和大哥一块过去给嫡额娘请个安。” 到这里,弘轩注意到一直笑着的弘晖脸色一凛,微微一愣,追问道:“大哥不知道嫡额娘抱病的事情?” 弘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脸色不算好看,拧着眉毛,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呃…… 我这几忙着和师傅练习骑射工夫,便一直没进后院给额娘请安,可是福嬷嬷这两每都会过来一趟,我也没听她提起这事呀!”完,他袖管里的双手都已经攥成了拳头。 不怪他会如此失态,之前他对额娘发了那么一通脾气,一直不好意思进内院见乌拉那拉氏,但是每次福嬷嬷过来给他送药的时候,他都会问问额娘是否吃好、睡好,身子是否安康,可是福嬷嬷从来没提过这事,也不怪他会有些迁怒福嬷嬷了。 当然,弘晖的心理活动,弘轩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等着弘晖回答他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和他一块过去给嫡额娘请个安呢! “那大哥晚上就和我一块回后院吧!”弘轩虽然心急知道答案,但是还是注意到弘晖眼底一闪而过的为难之色,换了个法,低声道,“这两气时冷时热的,我也要回去帮着额娘照顾九他们。” “好,那等晚膳之前,咱们就一块回去。” 果然,弘轩的话音一落,弘晖就笑着答应了。 倒不是他不喜欢和弘轩亲近,也不是他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意见,而是他打算一回去就给额娘认错、道歉,不想让弘轩看到他丢脸的样子。 白了,他还是很在意他在弟弟跟前的大哥派头的。 三言两语完了正事,弘轩又了他之前和额娘、七一块出去时候看到的乐事,这才不舍地离开了弘晖的院子,领着两个太监,回到了他跟着师傅读书的卿松阁的书房里,从书架上找出了一份前两日抽空写的大字,打算让师傅给瞧瞧,看看可有进步。 却不想,刚一走到卿松阁的院门口,他就和自家阿玛走了个碰头,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儿子请阿玛安!” 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头戴镶红宝石瓜皮帽的四爷闻言,微微一怔,笑着点了点头,对弘轩很是亲昵地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进书房话。 弘轩不敢怠慢,低声应了句是,便快步来到了四爷身边,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的对面。 四爷微微垂首看着已经快到自己胸口高的儿子,一脸骄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没想到你这会儿过来了,本来阿玛还打算一会儿过去你额娘那里和你呢。 阿玛给你寻了个新师傅,这样也省得原来的那位师傅一人兼顾你和弘昀两个人力有不逮,那人来自绍兴府,虽然不过是个几试不中的举子,但是学识、文章都做得不错,一手柳体字,更是颇具风骨,你可得跟着他好好学,把他的本事都学到手里来。” 两父子着话,便已经来到了卿松阁的西厢房门口。 穿着一身素色细棉布绣竹叶纹领口滚黑色边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口方向,低头翻看着一卷书籍。 站在房门口的弘轩,虽然没有看到眼前男子的正面,但是单看一个背影,也能看出阿玛请来的这位师傅是个不俗的能人,哪怕此时男子在低头看书,可是靠在书案上的身姿,仍然是挺拔如松、如柏,一股子难以掩盖的儒雅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咳……”四爷脚步停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待男子转身看来,这才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低声道,“士栀,这会儿可得闲,我过来给你介绍下你的学生!” 被叫到头上的男子闻言,笑着拱了拱手,忙从书案后绕了过来,将四爷和弘轩一块迎进了门,一边张罗着让太监上茶,一边恭声道:“王爷太客气了,快快请进。” “别张罗了,快坐下,让这子给你见礼。”着话,四爷就将男子按回到了位子上,抬手招呼过站在一旁的弘轩,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阿玛专门为你请回来的师傅,姓萧,名逸轩,字士栀;这是我府里在册的第三子弘轩,才刚启蒙不久,之前跟着府里的西席学了些日子的字了。” 国人谦虚的习惯,在四爷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弘轩这子精明得就像只猴子似的,连原来弘昀的师傅都多次夸奖他学得快,可是到了四爷嘴里,弘轩这个近乎才的儿童就成为了只认识点字的傻子了。 也亏得弘轩少年老成,行事稳重,性格内敛,除了上次因为额娘受辱冲动了一次外,平日都成熟得好像个老头似的,不然要了是换了现代那些个自视甚高的熊孩子,听到四爷这种谦虚的法,还真容易来一次孙悟空大闹宫,直接砸了这间书房。 “学生弘轩见过师傅,请师傅训下。”本着地君亲师,师傅如同父亲的准则,虽然四爷没有要求他行大礼,但是弘轩还是让太监取来了绣着如意纹样的锦垫,一撩袍摆,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儿三叩首的大礼,又奉了茶,这才重新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萧逸轩像模像样地对弘轩了几句,笑着对一旁坐着的四爷,轻声赞叹道:“三阿哥知书识礼,举止有度,丝毫看不出一丝骄傲、轻狂之态,当真不愧是皇室子孙。” 四爷自谦地摆了摆手,笑着让弘轩去取来他之前的习作给萧逸轩点评,扭头对着萧逸轩,低声道:“孩子而已,哪里当得士栀如此评价。 起来,这孩子和你是有有些缘分在的。 之前,我让人请你过来,不是对你有你那双子女的消息么! 这方方、圆圆如今就在他额娘的院子里住着。”完,便叫过了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后院请瓜尔佳氏带着方方、圆圆过来话了。 坐在四爷右手边的萧逸轩,傻愣愣地张着嘴,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这才一撩袍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四爷跟前,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语带哽咽地艰难道:“士栀斗胆问一句,王爷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又如何能知道你这样一位才子,这时候会在京中,还直接找到了你兄长的铺子里,难道你以为我能掐会算不成? 快快起来话……”着,四爷就忙起身,亲手将萧逸轩从地上扶了起来,似是有些不满他如此拘礼一般的低声唠叨着,“我与你以平礼相待,你这样又跪又拜的,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萧逸轩闻言,用袖子擦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是士栀一时间激动了。 只是王爷不知道,自打这次入京,士栀的一双儿女走丢以后,士栀与拙荆是食不下咽,日夜不寐,之前听王爷的人送消息有孩子们的消息,士栀喜不自胜。 入府以后,士栀虽然心急得知孩子们的消息,但是却见王爷一直不曾提起这事,还以为又是一场空欢喜,本已经放下了这个念头,这猛然又听见孩子就在咫尺,难免有些失态了!”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不过一会儿孩子们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再失态了。 士栀是不知道,我府上的瓜尔佳氏为了替你的儿女找到父母,那简直就入魔了。”着,四爷就将尔芙是如何逼着他去寻人的经过,添油加醋、故作玄虚地了一番,最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她还不知道怎么激动呢! 到时候你们一块哭起来,我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呢!” 完,四爷就忙让廊下候差的太监去准备温水、帕子等家伙式,让萧逸轩趁着这工夫先收拾收拾自己个儿。 这倒不是四爷嫌弃他哭哭啼啼地弄脏了脸,而是萧逸轩为了营造出那种丢了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些是头不梳、脸不洗的,胡子拉碴地一大把,现在眼角还有眼屎呢,那一身袍子虽然粗看上去是干净的,其实早已经满是褶皱,实在是不大符合他举人老爷的形象,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四爷领着弘轩见了见萧逸轩,便让弘轩下去把功课拿来给萧逸轩点评的原因。 总而言之一句话,萧逸轩现在这个德行就是个犀利哥的形象。 为了不一会儿吓到了尔芙,也为了不让弘轩会对这个师傅留下不好的印象,四爷自然要考虑的周到些了,在他看来,苏培盛一定会明白他的安排,不会破坏了他的体贴举动的。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查探萧逸轩底子的行动,全权交托到了陈福手中,苏培盛对这个有些邋遢的男人是没有一点记忆的,也没有意识到这事情里有猫腻,又见四爷对萧逸轩很是看重的样子,四爷一交代下来就忙着往内院赶去,很是催促了一番尔芙,要不是尔芙一定要让方方、圆圆好好收拾收拾再过去,这会儿,尔芙就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主子爷,瓜尔佳主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正在四爷无所事事地喝茶的时候,苏培盛耷拉着脑袋,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卿松阁的门口,恭声道。 “怎么过来的这么快?”四爷闻声,先看了眼萧逸轩洗漱的净室方向,这才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苏培盛,低语了一句,起身往挂了绣鲤跃龙门的浅灰色门帘的净室走去,捏着鼻子,对着里面洗漱的萧逸轩,朗声道,“士栀,你先慢慢洗着,我先过去上房等你。” 苏培盛来通禀的声音很,又是在门口通禀的,萧逸轩在净室里正在洗澡、洗头发,所以并没有听见瓜尔佳氏已经过来的消息,这会儿猛然听四爷这么一,做贼心虚的他,还以为是自己个儿露出了什么马脚了,不禁有些惊骇地低呼了一声:“阿?” “我府上的瓜尔佳氏已经带着孩子们过来了,总不好一直让她在外面等着,所以我已经让人请她去上房里喝茶等你了。”四爷并没有想得那么多,只当萧逸轩在里面没有听清,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在这里左右也没事,坐在外面,想来你洗漱也觉得拘束,还不如一块过去等你呢!” “劳烦王爷了,士栀马上就过去。”萧逸轩耐心听完,这才定下了心,对着水面上自己个儿的倒影,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 “恩!”四爷在门口应了个声,便沉着脸对苏培盛摆了摆手,沿着抄手回廊,径自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尔芙正拉着方方、圆圆忙活着,亲手替他们整理着身上细的地方,不是替方方整了整腰带和香囊、荷包,就是替圆圆整了整发间簪着的珠花,一双手片刻都停不下来,显得很是紧张的样子。 这倒是真不怪尔芙,谁让四爷之前就和她过萧逸轩有鬼的事情,她又不是善于演戏的人,对上这种头发丝都是空的的老狐狸,她生怕有什么不留意的地方露出破绽,引起这个被老八安排过来的内鬼的怀疑,坏了四爷计划好的事,所以只能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转移着注意力,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却不想她这么一折腾,她是不紧张了,可是方方、圆圆两个孩子却紧张了。 两个孩子几次被人牙子转卖,每次被转手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被那些人牙子招呼到跟前,温声细语一番,吃上几颗窝丝糖,来到四爷府里,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她们,突然见到尔芙也变成这幅样子,哪里能不乱想呢! 所以,这到底是孩子,不了解他们在的是个什么地方。 要是换成大人,自然知道四爷府是个什么地方,哪有人能从堂堂亲王府里往外买人呢! 四爷刚走到房门口,房间里就想起了方方、圆圆二重奏的哭声:“呜呜呜……”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三章 意外发生了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这是怎么了?”四爷知道尔芙待两个孩子一向很好,所以他即使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多想,笑着走进了房门,朗声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看了眼哭成一团地两个家伙儿,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蹭”的一下,站直了身子,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呀! 刚才两孩子还好好,突然就哭起来了,怎么哄都不行!” 着,尔芙就指了指哄孩子哄得满脑门是汗的瑶琴和古筝二人,满是无奈地走到了四爷身边。 四爷这位皇子龙孙也没有经验,并不知道两个孩子已经对被转卖各个人牙子手里,整出了心理阴影,再看抱在一起哭着的两个孩子,猜测道:“许是要见到家人了,她们太紧张了吧!” “恩,有可能!”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很是认同的道,随即将四爷拉到了一边,低声询问着怎么把这个萧逸轩这么快就弄到了府里的事情,之前不是还这人有问题,打算等戴铎戴先生回来再商量下该怎么接触的么! 四爷听完,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给尔芙解释,只是给尔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只是可惜了这两个孩子了,瞧着多乖巧,要是能一直跟在七和弘轩身边,不论是做玩伴也好,还是做伴读,都是难得一见的合适人才,比起那些从家族里选出来的哈哈珠子强多了。”尔芙也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便没有在追问,只有些感伤地低声嘟哝了一句,便重新拉着四爷回到了堂屋里。 卿松阁的上房共三间,正是原本府里的西席给弘轩和弘昀上课的地方,除了中间的堂屋如寻常的待客地方一样,西梢间本来是暖阁,不过并没有大炕,只在北墙根留了一圈三尺高、一尺宽的火墙,想来等到冬日里,这火墙烧起来,这屋子里定然是暖烘极了。 现在是春日里,屋子里的温度冷热适宜,火墙当然是用不到了,三扇足有人高的琉璃窗子大敞四开,温煦地阳光,裹挟着光明,散漫西梢间的每一寸角落,几张一尺半宽、三尺长的黄花梨木雕花书案上,错落有致地摆在房间中,只两张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两个阿哥的功课,其他几张桌子上都空空荡荡的。 “这是怎么回事呀?”尔芙有些不解地指了指其他空荡荡的桌子,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四爷,轻声问道。 “本来爷想着府里的孩子一定很多,所以当初开府的时候,特地让内务府的人准备了这几套桌椅,结果……这间书房就从来没有坐满过,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有弘轩和弘昀两个孩子,一块用过这间书房而已,那些多余出来的书桌,自然也就用不着了,不过也不碍的,等弘轩和弘昀的哈哈珠子选好了,正好不用再置办了。”四爷满是轻松地牵着尔芙的手,来到了弘轩的书案前,随手拿起一份弘轩练字的习作,送到了尔芙眼前,笑着道。 虽然到最后,四爷的语气显得很轻松,但是尔芙还是从四爷的脸上,察觉出了一刹那的失落和无奈,不禁有些心疼地反手握住了四爷的大手,柔声道:“爷如今正值壮年,以后孩子还多着那,怕是这间书房里的桌椅都不够用了。” “爷有了弘轩他们哥三个,便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至于以后的事情,爷不强求,有了最好,没有的话,爷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反倒是你,要是以后这府里的孩子多了,你就不怕弘轩和七她们不得宠了么?”四爷察觉到尔芙语气里的关心和疼惜之意,反手拍了拍尔芙的嫩手,语带调侃地低声道。 尔芙才不会被四爷用这么浅显的陷阱给算计进去呢,一脸无所谓地笑着撇了撇嘴,低头看着弘轩还有些稚嫩的大字,幽幽道:“妾身相信爷是个慈爱的父亲,绝对不会因为府里的孩子多了就疏忽了哪一个。 再了,爷您可是忙大事的人,要真如那些升斗民家里的父亲一般,成日里围着孩子转,那才叫意外呢。”完,尔芙就一脸狡猾笑容地倚在书案上,转身很是挑衅地看了看四爷。 “你这个丫头!”虽然尔芙已经生了四个子女,但是眉目仍然如少女般,带着一丝稚气,所以四爷总是习惯性地把她当成个孩子看待,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于尔芙,总是多有包容、宠爱,甚至是经常当七哄着。 尔芙见四爷的手,又熟门熟路地放在了自己个儿的脑瓜顶上,羞怒地挥手打去,直接在四爷修长的手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这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人家这发髻好不容易才梳好的,还特意把之前德妃娘娘赏下来的这套芙蓉石的发饰都簪戴上了,您要是给摸了可怎么弄!” 完就忙转身往一旁走去,越过堂屋,径自往东梢间里走去。 四爷低头看了眼被尔芙打红的手背,无所谓地搓了搓,搓得更红了些,笑着摇了摇头,又故意狠狠地用两指拧了一把,见红色褪下,微微泛白,这才满意地跟着尔芙走去。 请不要以为四爷是自虐症患者,他只是有些腹黑而已。 别看尔芙这会儿逃开了,但是四爷可没有就打算这么放过她,但是一想到这种红痕一会儿就褪去了,便自己又加工了一番,打算等晚上借着这红印子,再回到西院去找尔芙算账。 要西梢间的课堂,尔芙还能看明白些,这东梢间的布置就奇怪到了极点,若是再在桌上案上挡板,这简直就是现代的办公室好伐。 紧贴着北墙竖着的一面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好像图书馆、档案室一般。 书架前头,朝窗摆着一张的宽大书案。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整套地文房四宝和几册翻看得有些卷边的书,与荷花纹、直径半尺的大笔洗相对的位置上,还摆着几份圈点过的文章和练字习作,这显然是四爷请来的西席的书案。 正在尔芙打算走进看看那些习作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尔芙忙转身看去,正好和笑着走进的四爷对视在了一块,便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随即又想起了她之前打四爷手的事情,戒备的退后了两步,不过不等她退到书案边,就瞧见四爷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又舔脸凑到了跟前,笑嘻嘻地指着书案后,空着的那张太师椅,轻声问道:“这师傅人呢?” “怎么关心起了弘昀的师傅?”四爷看着摇头摆尾讨好自己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抿唇问道。 尔芙并没有察觉到四爷语气里一股隐藏着的寒意,或者是装着没发现,满脸恼怒地瞪大了眼睛,单手重重地一拍桌子,如暴怒的狮子一般瞪着四爷,如看着幕后黑手似的,冷声问道:“弘轩之前还要来拿习作给师傅看看呢,别是这子又偷偷跑出府去胡闹了吧!” “那子没糊弄你,他确实来了,不过又被爷打发到一边去了。”四爷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地将尔芙拍桌子的手,拿到了眼前,一边揉着,一边起了弘轩的去处,同时将他给弘轩请了新师傅的事情,也细细了一番。 “您不是那人是八爷的人么?”尔芙闻言,登时就急了,红着眼睛问道,一幅“四爷这是把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的惊慌表情,连连摇晃着四爷的肩膀,想要摇醒了这个做出这种蠢决定的人。 结果,自然是四爷很无奈地抓住了尔芙的手,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良苦用心,这才暂时安抚了暴怒中的尔芙。 “你就放心吧,爷总不会害了弘轩。 别看那个萧逸轩的来历有问题,但是满肚子的学问是骗不了人的,而且一手字也好,这样的人正好给弘轩练练手,也让弘轩知道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个都是好人。”四爷边,边把尔芙从东梢间里拉了出来,轻声安抚道。 “哼!”尔芙很是不赞同四爷这种做法,弘轩虽然聪颖过人,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若是被萧逸轩引向了歪路,那她这个做额娘的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萧逸轩那个内鬼随时有可能过来,旁边又有方方、圆圆两个孩子在,所以只冷冷地剜了一眼四爷,又冷哼了一声,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打算等晚上有机会再找四爷算账。 别,四爷和尔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打得主意都是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两个人发现对方也打着这样的主意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表情。 重新回到了堂屋里,方方、圆圆虽然还有些抽泣,但是情绪上已经基本稳定了,正站在地当间,就着瑶琴和古筝手里的湿帕子擦脸。 尔芙见状,也顾不上和四爷掰扯弘轩新师傅的事情了,忙快步来到了两个家伙儿的身边,半蹲下身子,与两个家伙儿的视线持平,柔声道:“方方、圆圆,一会儿就能见到你们的阿玛了,可不许哭哭啼啼的,要是让你们阿玛瞧见,还以为我这个临时的监护人欺负了你们两个家伙呢!” 完,尔芙就接过了瑶琴手里的帕子,揽过圆圆,仔仔细细地替她擦起了脸上的泪痕,又重新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笑着对她做了个鬼脸。 “侧福晋,您不是要把我和弟弟卖掉么?”圆圆虽然一直表现得很稳重,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听尔芙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不禁放轻了心里的戒备,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尔芙还以为是有人在两个家伙儿跟前了什么,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就笑了出来,随手捏了捏圆圆的胖脸,柔声道:“谁要把你们卖掉的?就你们俩这胳膊儿腿儿的豆芽样,卖给谁去呀!” “以前,方方和圆圆在那些坏人手里的时候,每次被卖掉的时候,那些人总是会对方方、圆圆特别好,还会给方方、圆圆吃糖果和点心呢!”方方比圆圆还,性子也单纯得多,见姐姐都开口话了,也就没有藏着心里的九九,迈着短腿就凑到了尔芙跟前,抱着尔芙的胳膊,满眼带笑地低声道。 尔芙听着方方稚嫩的话语,故作生气地嘟起了嘴,双手插在腰间,看着方方、圆圆,仰着下巴,傲娇道:“滑头儿。 我平日里对你们就不好了,点心、糖果不给你们吃了,居然会觉得本侧福晋是坏人,早知道本侧福晋就不让人给你们找阿玛了,让你们阿玛和额娘在外面急死好啦!” 完,尔芙就很幼稚地转过了脑袋瓜,一撩袍摆,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地上,摆出了一幅“我很生气,快来哄我”的样子,引得两个家伙儿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四爷见状,忙上前拉了一把尔芙,同时对着瑶琴和古筝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堂屋的地上,虽然铺了毡毯,但是到底有些凉,你快些起来吧!” “我才不起来,这两个坏孩子居然觉得我是坏人,我伤心了!”尔芙是觉得两个家伙儿的情绪,还有些低落、紧张,这才故意不要脸面的耍宝,却忘记了她在的地方,并非是她的居所——西院,而是前院人来人往的卿松阁。 她忘记了,可是四爷并没有忘记,一想到萧逸轩随时都可能收拾好自己个儿过来,这语气不禁有些急了,尔芙耍性子的一甩脖子,这意外就出现了。 尔芙今个儿特地梳了架子头,戴着整套的芙蓉石精致发饰,尤其是发间簪着的一支赤金缠枝莲纹镶芙蓉石缀柳叶流苏的步摇,那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只是这步摇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十数枚精致金柳叶连接在一起的流苏,有些挂东西,这不这会儿就挂在了四爷腰间挂荷包、香囊、玉佩等玩意的玉钩上,一下子甩脱了。 虽然没有扯痛了尔芙的头发,但是用来固定的发簪一掉,尔芙那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就散落了下来,直接披在了肩上。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尔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来不及叫上古筝和瑶琴进净室里收拾一下,便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面如润玉的陌生男子,这嗓子里的一声尖叫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阿!!”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四章 怀疑
sh_read(); 第五百二十四章 来人站在门口,见到披头散发的尔芙,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就反映了过来,面色如常,神态自如地拱手作揖,朗声道:“草民萧逸轩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呵呵……” 尔芙闻言,干笑两声,忙坐回到了四爷身边空着的位子上,又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似有若无地敛了敛散在肩上的长发,嘴角微抿,似是并没有受到她这幅狼狈样子影响似的,抿了口清茶,摆足了架势,这才如施舍般的淡声道:“您就是四爷请来的那位先生吧,快坐下话! 我这里有些不方便,先下去了!” 如果不是她完这话,就如鹌鹑似的双手掩脸的跑走,头也不回地直钻进净室里去,那股子狐假虎威地样子,还是蛮唬人的。, 四爷很是无语地看着尔芙有些慌乱地背影,无奈地笑了笑,略微整理了下被尔芙弄得褶皱的袍子,扭头对着萧逸轩熟络地招了招手,缓声道:“这瓜尔佳氏平日里就是这幅大大咧咧的性子,让你看笑话了。” 完,四爷也不给萧逸轩回话的机会,便将一旁有些拘谨的方方、圆圆都唤到了身旁。 之前因为尔芙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太具有冲击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使是一心想要装慈父的萧逸轩,也不能例外,也就没有注意到半人高的双耳大瓷瓶旁边,一直站着的两个人儿。 这会儿两个精雕细琢如瓷娃娃似的家伙儿,被四爷招呼着来到了身前,萧逸轩这才从刚才那一幕中抽出了心神。 只见他眼泛泪光,面颊泛红,嘴唇开开合合地微微动着,似是想什么又不出的样子,身侧的双手更好像得了帕金森似的微颤地捏着袍摆,站在原地足有三五分钟,这才大跨步地迈动双腿,两三步就来到了两个人儿跟前,‘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个家伙儿的跟前,嗷唠一嗓子就嚎开了:“我的儿呀……” 端坐在上首的四爷,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这人的戏,演得很真实,但是就是太夸张了。 作为一名顶门立户的大男人,即使心里在激动,也不会如妇孺一般哭就哭,闹就闹,一切的苦水都是往肚子里倒的,这绝对不是四爷自己刚强就要求着别人都这样,如萧逸轩这样一位在朝野上有些名声的幕僚,早就已经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哪里会有如此七情上面的时候。 有人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话或是不假,但是绝对没有一个顶立地的男子汉会当着一位并不熟悉的上司跟前,咧着嘴就开哭,若是他这会儿正是眼眶泛红,双手微颤,那么四爷也许不会如此多想。 看来,之前二宝从绍兴府探听到的消息,还真有些可信啦。 “士栀,快起来话,你这样会把孩子们吓坏的。”四爷暂时按下了心里的层层波澜,快步来到了萧逸轩的身边,将哭得正动情的萧逸轩从地上拉了起来,同时顺手塞给了他一块素净的帕子,低声道。 “是是是,王爷得对。 士栀失态了,还请王爷切勿见怪。”萧逸轩此时也意识到他的反应是大了些,忙擦了把脸上的眼泪珠子,手搭在两个孩子的肩头站了起来,对着四爷微微一矮身,哽咽着道。 “此乃人之常情,士栀是性情中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四爷闻言,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打来清水,给萧逸轩擦脸,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 另一侧,方方和圆圆则如被点了穴一般傻愣愣地站着,看着眼前还有些抽泣的男人,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等萧逸轩都就着苏培盛的手,洗净了脸上的泪水珠子,这才一人抱着萧逸轩的一只胳膊,站在了他的身侧,低声唤道:“爹,娘呢?” “你们的娘还在家里呢!等一会儿,爹爹就带你们回去。”听着两个家伙儿奶声奶气的唤着爹,萧逸轩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真挚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两个家伙儿的发顶,轻声道。 完,萧逸轩就又拉着两个家伙儿给四爷行礼谢恩,多谢四爷让他们父子团聚。 四爷忙道:“不必客气,其实这也是巧了。 之前,这两个孩子被人卖到了我府里庄头管事的家里,后来那管事犯了点事,还是瓜尔佳氏发现了这俩孩子和那家的娘子不大亲近,便领着孩子回了院子细细询问,这才知道了这双孩子是被人从元宵灯会上拐卖的可怜孩子,让我在京中寻找他们的父母。 不过,这也是缘分,不然我也找不到士栀这么好的一位西席呀!”完,四爷就似是感触颇深地笑了,仿佛他因为此找到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一般。 萧逸轩见状,心里有些得意,暗道:此事成了一半。 却不知道,四爷不过是在和他比演技而已。 匆忙跑到净室里梳妆的尔芙,也已经重新挽好了发髻,回到了堂屋里,看着萧逸轩和两个家伙儿相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浅浅一笑,柔声道:“总算是给这双家伙儿找到了爹娘,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 “士栀多谢侧福晋对他们的照顾。”萧逸轩又忙着站起来行礼。 那模样……啧啧……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弄得尔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了摆手,笑着道:“来,我也很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不但乖巧,还很懂事呢,也是先生教导得好,若是弘轩以后也能如他们这般懂事听话,那我就满足了。” “士栀虽然并未亲自教授过三阿哥的功课,但是见三阿哥言行举止,甚是守礼,想来与侧福晋的教导,也是分不开的。”花花轿子,人抬人,萧逸轩见尔芙对四爷的影响,似是很大的样子,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和尔芙拉上关系的机会,便也笑吟吟地夸赞起了,不过才见了一面的弘轩。 四爷笑着打断了两人互相的夸赞之词,朗声道:“好啦,你们就别互相夸了,几个孩子都是好的。 我有个提议与士栀,不如就让方方和圆圆,还似原来一般跟在七和弘轩的身边,这样一来是几个孩子互相有个玩伴,二来也省得瓜尔佳氏一时间舍不得这两个孩子。 你之前是没瞧见我这位侧福晋是怎么疼爱两个孩子,怕是突然让你把孩子们带走,她这面上不什么,心里也会舍不得的!”最后一句话,四爷是走到萧逸轩身边的,似是不想被尔芙听到一般。 “如此甚好。 来不怕王爷笑话,我与拙荆此番入京,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押送一批布料给兄长的铺子,二来也是想要来求一份前程。 之前与兄长商量好的,是入京以后,先就住在他们在西城根置办的一处三进宅院里,等以后在京里稳定下来,再另外置办房产,本来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拙荆与长嫂在家里的时候,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很是亲近,连脸都没红过一次。 可是不想这次来了以后才发现,许是换了个地方,也或是长嫂习惯了掌家,不大适应以前同住时候的那种氛围,这才不过月余,便于我家那位拙荆发生过几次冲突。 我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一直在外院,与长嫂碰面的机会甚少,但是拙荆那边,已经几次与我提出要搬出赁房子了。 句实话,要不是为了找孩子,我与拙荆早就离开京城了。 此次,我在王爷府里,寻了个差事,便想着要重新找房子了。 不过这找房子,到底是需要些时日的。 我与拙荆两个大人还好,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可是两个孩子还,之前就被人贩子拐卖过一次了,这次我还真有些担心,也不舍得他们跟着我们颠沛了,正想求着王爷能多收留两个孩子些日子,等我与拙荆那边安顿妥当了,再将孩子接回去的。” 萧逸轩唠唠叨叨了一大串,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那就是他现在和夫人都快没地方住了,真心没地方安置这两个孩子,四爷您提出这个建议,那简直就是如及时雨一般的体贴了,他没有任何意见,且坚决拥护,所以您千万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您这也是为了我们两口子排忧解难了。 但是这话听在尔芙耳朵里就觉得怪怪的了。 来,尔芙是个很善良的人,打就是这幅样子,所以在现代的时候就经常会去关注那些被拐儿童的新闻,每每看看那些因为丢了孩子而家破人亡的事情,总是会洒下大把眼泪。 除此之外,她自然也见过不少重新团聚的家庭。 这些家庭给她的唯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父母再也不舍得孩子离开他们眼前一分钟,生怕会再出什么意外,看起来有些像是遗留下了心理创伤一般。 正是因为她之前见过不少重聚家庭的那种浓浓的不舍,她不愿意为难萧逸轩和他的妻子,她才没有提出让方方、圆圆继续留在府里的要求,而此时萧逸轩居然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事应了下来,这让尔芙觉得很不对劲。 不过,此时并不是这些事的好时机,她也没有多纠结,便笑着对方方、圆圆招了招手,将两个家伙儿招呼到了身前,一手揽着一个家伙儿,柔声道:“虽我也舍不得你们两个家伙儿就这么走了,但是你们离开家那么久,想来你们娘亲也急坏了,我可不能那么自私地把你们留下,你们还是先随萧先生回去待两,与爹娘好好亲近亲近。 等过两,我再让七和弘轩去接你们回来,好不好!” 孩子们的反应,总是会比大人来得直接,两个家伙儿闻言,纷纷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齐声保证道:“多谢侧福晋,等方方/圆圆陪娘好好话就回来给侧福晋请安。” “好啦! 既然瓜尔佳氏都这么了,那士栀就先带着孩子回去住两,也省得你夫人怪你自作主张,毕竟她也会惦记孩子。 想来你嫂子也不会这个时候为难你们,等两,你就领着夫人和孩子一块回来,我这亲王府,虽然大不大,但是安排个把人住下,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会儿,我就让苏培盛去前院找个合适的院子,收拾出来,等你和夫人过来就一块住过去,也省得你来回跑了,还惦记着家里头。”听完尔芙的话,四爷笑着摆了摆手,压下了正要话的萧逸轩,拍板做了决定。 萧逸轩听完,也觉得是那么个事,他之前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两个孩子离家月余,旁的不,这娘亲总是要看看的,要是连个面都没见就又留在了这里,怕是四爷也会多心。 想到这里,萧逸轩笑着点了点头,连连道:“侧福晋菩萨心肠,当真是大善人。” “当不得萧先生如此法! 我不过是将心比心,以己度人罢了,萧夫人与我一样都是做母亲的,想来想法也差不多,所以才会这样提议,你若是再夸我,我怕是真要无地自容了。”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完便借口要回去给两个家伙儿收拾东西,拉着方方、圆圆,离开了卿松阁,进了内院,回到了西院里。 收拾东西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尔芙亲自动手了。 尔芙一回到院子就安排了文和满,分别领着宫女去东西跨院给两个家伙儿收拾东西,叫上古筝和瑶琴,一块进了书房,起了她心里的疑虑,又很是不自信地反问道:“你们是我想多了,还是这人真的有问题?毕竟两个孩子都不算了,总不会认错爹爹的,对吧?” “主子,您怀疑的也有几分道理。 依奴婢看,不如等主子爷过来的时候,您与主子爷,让主子爷好好查查就是了,总比您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呀!”瑶琴最是稳重,虽然之前她并没有从萧逸轩和两个孩子的互动中,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尔芙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并没有给出什么准确的意见,去影响尔芙的判断,毕竟她并没有成亲产子,在这方面是她的短板。 “行吧,你们先过去给文和满帮忙吧,我在这里再想想!”没有从古筝和瑶琴这里得到帮助,尔芙有些沮丧地嘟了嘟嘴,摆了摆手,低声道,却也打定主意要和四爷好好这事。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五章 定心丸 第五百二十五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頂点, 尔芙领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内院,四爷并没有离开卿松阁,相反一脸“我与你很投契”的笑容,拉着萧逸轩从文地理,聊到诸子百家,一直聊得都擦黑了,这才满脸歉意地离开。 “苏培盛,去百味居定一桌席面,今个儿是新西席来府的日子,爷可不能气了。”四爷略微翻看了下,桌上经过幕僚整理后批注过的邸报,似有所想地单手摩挲着下巴上的几缕青须,低声道。 “奴才这就安排人过去办。”苏培盛忙应声道,扭身就要出去找人。 却不想,他才刚迈腿就被四爷招呼住了,“让张明德去吧。 那子跟着你有几年工夫了,你也别总是巴着他不让他出头了。”完,四爷就一甩袖子,起身往内室里洗漱更衣,打算进内院和尔芙商量事去了。 “得,真不知道这猴崽子怎么就入了四爷的眼了。”苏培盛站在原地,愣了有几秒钟,嘬了嘬牙花子,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臊眉耷眼地走出了书房,径自往张明德的房间里走去。 要这张明德也是个倒霉孩子,与王家两兄弟一样是在书房里伺候的太监之一,还早早就拜了苏培盛当师傅,本该很很容易就出头,可是那王家两兄弟都已经能单独当差了,他还是个跟在苏培盛身后捧臭脚的角色,脏事没少做,却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苏培盛有意压他的原因,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穿着青蓝色太监袍的太监,单凭他在四爷跟前混个眼熟,也能做个管一摊事情的二等太监。 “师傅,您来了!”张明德刚张罗好萧逸轩在前院的住所,才回到房间里松泛松泛身子,脱了靴子,便看见苏培盛一步三摇地往这边来,忙趿拉着鞋子就迎了出来,笑嘻嘻地打了个千儿,朗声道。 虽张明德是个太监,但是因为是苏培盛这位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的徒弟,在这片太监的居所里,还是个头号人物,所以住得房间,也是顶好的,足足一间半的东厢房,全套的水曲柳家具,比一些富庶人家的布置,还要好些呢! 不过见惯了好东西的苏培盛,一进门就习惯性地蹙了蹙眉毛,又扫了眼张明德脚上趿拉着的千层底黑布鞋,捏着鼻子就挑剔开了,“你瞧瞧你……啧啧…… 你好歹也是主子爷跟前当差的,怎么这身子这么臭,这要是熏着了主子爷,就算你师傅我想要抬举你,那也是有心无力呀! 还不抓紧拾辍拾辍……”完就迈腿走到了窗边,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窗子,仿佛这屋子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似的。 “师傅教训的是,的这就去收拾。”张明德闻言,也不敢反驳一句,忙应了句就将刚换下来的靴子丢到了窗外头,又把前两才晾晒过的被褥也扔了出去,这才趿拉着鞋子去外头就站在院子里头,拎了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淋了下去。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躁!”苏培盛站在窗边,看着张明德将一桶水兜头浇下,忙从衣柜里扯出了一件袍子追了出来,一边把袍子替张明德裹在身上,一边很是无奈、心疼地嘟哝着。 “师傅,的身子好,没事的。”张明德拿过一旁搭在井沿儿上的帕子,无所谓地擦了擦头发,笑嘻嘻的道。 苏培盛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哪个心疼你身子了,老子是怕你耽误了给四爷去办差事。 行了,抓紧收拾收拾,快换身干净衣裳,再去厨房要碗姜汤喝了……”完就将四爷吩咐的差事复述了一遍,拎着张明德丢在窗根底下的那套湿漉漉的太监袍。顺道往浆洗上送去。 身为太监,这辈子注定不会有自己个儿的亲生血脉。 苏培盛对这个伺候他周到的张明德,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只不过总是担心他会抢了自己个儿在四爷跟前的体面,再加上这张明德有时候确实是有些毛躁,这才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冒头,哪怕是王家兄弟俩后来居上,他也没想过把张明德推到前头去和他们打擂台,便明他其实是关心着张明德的。 只是他的心思,张明德并不知道,甚至对苏培盛有些怨恨。 之前,张明德还不知死活的和东院李侧福晋身边的太监搅合上了,要不是苏培盛发现的早,怕是四爷知道这事后,直接就得把他轰出府去。 苏培盛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到了浆洗的围房外头。 “苏公公,您怎么得空过来了,这是……”前院的浆洗房里,只有三四个容颜衰退、身子有暇的老宫女伺候着,主事的也不过就是个二等太监,这会儿猛然瞧见苏培盛苏大公公过来,那自然是忙不迭地迎上来讨好着。 “呶……张明德的衣裳湿了,我顺道给捎过来。”完,苏培盛就理也不理正躬身赔笑的太监,把衣裳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往四爷书房所在的院子走去。 内室里,四爷已经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藏蓝色暗纹长袍,外罩同色绣如意同心结领口的短褂,正对着镜子整理衣冠,一瞧见苏培盛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笑着扭过了头,朗声问道:“怎么,那子还没理解你的苦心?” “主子爷,您知道了?”苏培盛闻言,惊诧地抬头看去,失声问道。 “爷该知道些什么?”四爷揶揄地看着苏培盛,淡声问道,“难道你苏大公公有什么事情瞒着爷?” 苏培盛拿不住四爷的意思,也不该乱,忙摆了摆手,低头道:“没没没……”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对于这句话,四爷在六部轮值之后,有着深刻的认识,所以一向较真的他,现在正慢慢地学着康熙老爷子那句‘难得糊涂’的真谛。 看着苏培盛惶恐的样子,四爷暗自无趣地摇了摇头,淡声道:“行吧! 爷就告诉你一句话,你与爷打就在一起,这情分是旁人比不得的,连瓜尔佳氏都曾醋语过,你与爷在一块的工夫比她还多,所以那些不必要的心思,你就放放吧! 张明德是个有本事的不假,但是他的性子太急躁了,当不得重担,但是他的聪明用在一些地方,却是刚刚好,你又何必太辛苦了自己个儿,来你也是这个岁数了,难不成你还当自己个儿是伙子,事事亲力亲为的,你不累,爷瞧着你都累。” 完,四爷就将腰间挂了多年的一块浮雕五福临门的玉佩摘了下来,亲自放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这算得上是四爷给他的一个承诺,只要苏培盛不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哪怕平日里手下有些错漏的地方,以后这大公公的位置,也没有半点威胁了。 苏培盛不是个傻子,相反他能在四爷跟前,从若干个太监里脱颖而出,陪着四爷从一个光头阿哥成为如今风光的雍亲王爷,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一见到四爷如此将一枚随身多年的玉佩送到自己个儿手上,那感动得是一塌糊涂,‘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四爷跟前,如保证一般的哽咽道:“主子爷抬举,奴才万死难报其万一,奴才……” “行了,行了,你是个什么性子的,难道爷还不明白?”四爷笑着摆了摆手,虚扶了一把苏培盛,拉着他站在跟前,轻声道,“你以后就消消停停地跟在爷身边当差就是了。” 完,四爷就一脸嫌弃地催促着苏培盛抓紧下去洗洗。 苏培盛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太恶心人了。 吃了定心丸的苏培盛,别看哭得稀里哗啦,但是心里是美出了鼻涕泡,一进到净室里,便将那枚雕工精细的玉佩送到了唇边,又是亲,又是嘬的,直涂满了唾沫星子,这才心翼翼地收到了衣襟内侧的口袋里头放好,就着四爷之前洗脸用的清水囫囵着擦了把脸,便忙回到了四爷身边伺候去了。 四爷正坐在堂屋里等着苏培盛,一见他出来就不自觉地往他腰间扫了一眼,一见苏培盛并没有把玉佩挂在腰间显摆,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挂着就是了,怎么还收起来了!” “奴才平日里要当差,这要是刮了碰了的,那多可惜呀,还是等晚上回去,奴才用红绳系好了,再挂在脖子上才好。 再,那东西到底是主子爷身上的,这般被奴才堂而皇之地挂在腰上,总是不大好的。”苏培盛隔着衣服摸了摸衣襟里那块硬邦邦的位置,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低头道。 这绝对不是他苏培盛没见过好东西,上好的羊脂玉佩,他在府外购置的宅子里,也存了有几块,但是那些玩意儿和四爷赏下来的这块玉佩对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可不舍得就那么把四爷赏下来的贴身玉佩挂在腰间,那会折了他的福分的,他还打算等回去就供起来,一日三炷香地烧着求平安呢! “得得得,东西归你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四爷懒得看苏培盛这幅忸怩的样子,忙摆了摆手,打断了苏培盛没完的话,甩着袖子就往书房外头走去。 四爷进了内院,先是往正院打了个照面,见乌拉那拉氏脸色还算可以,叮嘱了她好好喝药,别为了府里那些琐事累着了自己个儿,便带着苏培盛径自往西院去了。 福嬷嬷送过四爷回来,看乌拉那拉氏正倚着门框发愣,忙将她扶回到了房间里头,有些心疼、不解的出言问道:“主子,您怎么不留主子爷在这里用饭呀!” “算了,就算是我留下他的人,他的心也不在这里,何必呢? 再跨院那边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他提出来要见见那两个孩子,我又不能拦着,可是那两个孩子的脸色,你也是知道的,这要是看出了破绽,那可怎么好! 我可不能因失大,坏了弘晖的大事。”乌拉那拉氏闻言,叹了口气,苦笑着道。 “……”福嬷嬷无语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乌拉那拉氏,只好起了旁的事情,“听琦香那丫头,主子爷给弘轩阿哥新请了一位师傅,据是绍兴府一位有名的师爷,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乌拉那拉氏听完福嬷嬷的话,连个犹豫都没有就嗤鼻一笑,冷声道:“还能打得什么主意! 李侧福晋养着那个二阿哥,那就是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猪,跟着吕绍堂读了这么多年书,连弘轩那个孩子都比不上,四爷是早就放弃了的,也不求他有什么出息了。 只要他识的些字,不做个睁眼瞎就可以了。 弘晖又是这么个情况,四爷自然要着重培养弘轩那孩子了。 而吕绍堂那个人,书读得不错,文章写得也漂亮,但是论起人情世故,谋划人心的本事,那就差得远了,四爷自然是不会将弘轩那么好的苗子交到他的手里了。” 完,乌拉那拉氏就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那个一步登的李侧福晋,还妄图依仗着那么个蠢货就获得更大的权势,却不想她的路都被自己个儿堵死了,最后不过是凭空便宜了西院那位罢了! 亏那个李侧福晋还自诩聪明,谁都看不上眼呢! 到底是门户出来的女子,这眼皮子就是浅,连流苏那么一个敢顶撞主母的女人都想培养成助力,就这脑子,也难怪四爷瞧不上她了。 乌拉那拉氏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分毫,相反到好像似是很有兴趣般的问起了,东院里那位正在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的曲遥姑娘。 起曲遥,福嬷嬷倒是很有发言权,对于这么一个无法无、敢在四爷府里驳了她福嬷嬷脸面的下九流的戏子,她还是蛮重视的,一直都留意着曲遥的动静,这会儿见乌拉那拉氏问起,那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将得到的消息都了出来。 从曲遥是怎么被教养嬷嬷糊弄,又是怎么给李侧福晋找别扭,一直到她现在已经像模像样地有了些规矩,最后才神秘兮兮地凑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低声道:“主子,您那侧福晋打算怎么把那位流苏姑娘送到主子爷跟前去呢!” “哦?!”果然,乌拉那拉氏被勾起了好奇心。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非我族类
sh_read();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四爷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时不时瞄一眼偷摸往前襟口袋里摸的苏培盛,暗自偷笑,一直走到了西院门口,这才有些无奈地抬手瞧了瞧他脑袋瓜上戴着的官帽,低声道:“你能不能给爷争点气,你好歹还是这偌大亲王府里名正言顺的大总管呢!” 苏培盛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也不似往日那般耗子见猫似的害怕四爷了,居然嬉皮笑脸起来,贼兮兮的道:“嘿嘿…… 奴才这不是怕一不注意就丢了这宝贝儿么!”完,苏培盛还不怕死的摸了摸怀里藏着的玉佩。+, 看到这一幕,四爷真有些后悔了! 后悔就那么轻易的把玉佩给了苏培盛这个眼皮子浅的啦。 “得得得,你继续美着!”不过四爷虽然后悔,却也没有出尔反尔地将送出手的东西要回来,只能尽量‘眼不见心不烦’地不去看苏培盛,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 完就直接当先一步,叩响了西院的门。 ———— 西院里,尔芙听四爷过来,忙把她画了一半的一张图纸,三两下卷了起来,收到了书案的暗格里,这才略微整理了下衣袍,快步迎了出来,“爷,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用陪那位萧先生话么?” 四爷听尔芙这么,也不生气,笑着上前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声打趣道:“怎么,你不欢迎爷过来!” “倒不是不欢迎你来,只是觉得爷过来得有些早了。 不过正好,我有些话要和你。 我总是觉得那个萧逸轩和方方、圆圆的关系有些怪怪的。”完,尔芙就一摆手,将古筝和瑶琴等人,统统留在了门外,拉着四爷径自进了书房,将她那张写满了怀疑的纸送到了四爷手里,静静地替四爷奉上了热茶,又捧着一盏茶,坐在了临窗摆着的太师椅上。 四爷走马观花地将纸上的墨字大致看了一遍,笑着点了点头,捧起了茶碗,足足沉默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替尔芙解开了心底的疑惑。 她怀疑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四爷也掌握到了相关的真相,并且提前做了防备。 这也是为什么四爷会提出让方方、圆圆继续留在府里的原因。 不然四爷这么个心思细密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内鬼的子女留在他的孩子身边,而且这一双子女还是他很看重的。 尔芙耐心地听完四爷的解释,随后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为什么方方、圆圆会称呼他爹爹呢?照方方、圆圆那个岁数,不应该不认人吧!别是这两个孩子进府的目的,也不纯粹吧?” 四爷笑着打断了尔芙的话,低声解释道:“应该不是。 之前,爷派二宝去往绍兴府探查的结果表现,萧逸轩年过而立,却一直没有子嗣,请了许多大夫替他和他娘子看诊,并没有查出原因。 而方方、圆圆是一年前出现在他家里的。 据他娘子与手帕交,这两个孩子是萧逸轩的大哥从京城寻来的清白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所以作为养子、养女被萧逸轩收养,承继家统,很受他们夫妻的宠/爱。 爷猜测,这次方方、圆圆被拐卖到府里管事的家里,便是对方安排的一招棋,目的就是将萧逸轩送到爷的眼前,让爷将他收罗到府里当差,而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并不知情的,所以见到萧逸轩的时候,反应很正常。 要这两个孩子唯一不大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看萧逸轩的表情,不大像是父亲,倒像是看一个比较熟悉的人。 爷怀疑他们并非像二宝搜罗回来的消息一样,只是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可能他们还在找机会寻找他们本来的亲人。”到最后,四爷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凶狠之色,袖管下的一双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似是随时要去捏死那两个娃娃一般。 “应该不会吧,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 尔芙有些不相信四爷的这种判断。 毕竟这俩孩子的年纪,比起七和弘轩也相差不多,放在现代,那就是两个未成年的学生,尔芙回想了下自己个儿上学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关心下午餐要在学校吃些什么这样的问题,哪有那么多心眼呀! “不要看江浙等地那些传世数代的名门望族里的孩子,那都是打就看着内宅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长大的,那心眼不必你少!” 相比于尔芙的真无邪,四爷因为已经参与理政,翻看过不少前朝东厂、西厂四处收集来的关于那些传承超百年的家族秘辛,对于其内宅的种种阴私手段,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而且他还让人在暗中观察过这两个孩子的言行举止,发现两个孩子虽然努力的表现得和孩童一般,但是那身气度和那口地道的官话,却非一些底蕴不足的家族能培养出来的。 种种疑点结合起来,四爷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尔芙还是不敢相信两个孩子有这样的脑袋瓜,情愿相信二宝搜集回来的情报,将他们当做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看待。 对此,四爷也没有多纠结,他喜欢的就是尔芙多年不变的纯真,看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看过太多的勾心斗角,看过太多的面甜心苦,比起那些谈笑间就将人坑得死死的心机女子,还是如白纸一般存在的尔芙,更符合四爷的审美。 “好啦! 不这些烦心事了,前院的事情有爷去操心,你就只管每赏赏花,研究研究衣裳首饰就好了。”想到这里,四爷笑着将尔芙写满墨字的纸,凑到了香炉里点燃,烧成了灰烬,朗声数道。 这就是传中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咩! 尔芙笑着托腮想着,最终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跑到了脑后,一本正经地严肃道:“我哪能成闲着,我还要努力给七赚私房钱,给弘轩赚老婆本呢!” “怎么爷在眼里就这么没用! 当初爷开府的时候,老爷子给了我贰拾万两的开府银子,等到弘轩长大了,爷保证给他更多,至于七,爷也会让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嫁的。”四爷闻言,笑着捏了捏尔芙的鼻尖,低声道。 尔芙没有反驳四爷的话,只是笑着躲开了四爷作怪的大手,娇声道:“除了七和弘轩,还有九和玖儿呢? 再了,你给的是你给的,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能一毛不拔吧!” “好好好! 咱们瓜尔佳侧福晋是个最大气的婆婆,绝对不会亏待了以后的儿媳妇,定然会攒下一大份家产给她们过日子的。 不过,你也不要累坏了自己个儿,瞧瞧你这脸都饿瘦了!” 四爷可不想和尔芙在这种事上争辩,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缓声打断了尔芙的话,同时扯开了话题,起了京中最近冒出来的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传道士。 “传教士?”果然,尔芙立马就被四爷的话吸引住了。 “对,据是漂洋过海从数万里远的另一片大陆来的,一个个都是金头发、蓝眼睛的,的话都是嘀里嘟噜的。”四爷很为他的明智点赞,笑呵呵地着之前从街上看到的新鲜事,却不知道尔芙心里正想着旁的事情。 要知道当年西方来的传教士,打开局面的第一步就是赠粥施药,不但到处救助穷人,还会教导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识字读书,让那些个穷苦百姓将他们敬若神明,一个个都改变了宗教信仰,更最终一步步地进入到了这个国家的领导人——康熙老爷子的法眼,给他们赐官封爵,让这些金发碧眼的传教士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整个国家的座上宾。 尔芙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也相信任何宗教信仰都是导人向善的,但是她却不喜欢这些金发碧眼的人来到这片大陆,那就意味着这片富饶的土地,已经出现在了那些个用枪炮叩开国门的强盗、土匪的眼中,她很怕历史上的那段屈辱史会因为她的原因,而提前上演。 “起来,那些人穿得真奇怪,袍子不像袍子,衣裳不像衣裳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十字架,张口就是阿门,闭口就是神爱世人,拿着有些奇怪的点心,抓着人就往手里塞……。” 坐在一旁得正起劲的四爷,并没有发现尔芙的心神,早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空间,一直到尔芙‘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满脸惊恐地浑身发抖的时候,这才讪讪停住了话茬,有些担心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 估计是午饭没吃,所以有些晕,我吃点东西就好了。” 尔芙不知道该怎么和四爷,现在这些你看着可笑无比的人,最后却成为了那些西方列强的引路者,引领着大批的强盗,侵入这片肥沃丰茂的土地,不但烧杀抢掠,还逼得你们这些清廷的领导者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成为历史的罪人,民族的耻辱。 只得随口扯了个借口,踉踉跄跄地躲开了四爷的怀抱,径自往东次间走去。 那里有一份她细心整理后的资料,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一篇关于治国、关于强民的粗浅计划。 国富民强,而民富则国富。 只有当每个人都吃饱穿暖,不为生计发愁,这个国家才是真正的强盛,巨大的贫富差异,只能让国家陷入无休止的内战,而且武器也需要改良,总不能她这么个穿越者都来到这个时代了,还让泱泱大国的百姓用胸口去堵敌人的枪口吧! 可惜……她不是个军事迷,她压根不知道枪炮都怎么设计! 不过她不会不要紧,历史的发展是有迹可循的,只要国家有钱了,军事方面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去研究。 对了,她大可以将那些个传教士都塞到工部和兵部去,给那些个还沉浸在冷兵器时代的大老爷们都醒醒脑。 “爷,你那些传教士那般赠衣施药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到这里,尔芙的心神一定,笑着回眸看向满脸担忧的四爷,低声问道。 “谁知道的,那些个蛮夷,总是与咱们正常人的想法不同。”四爷见尔芙恢复正常,一下子就笑了,忙追上来,不以为然的道。 “你也不要看那些西洋来的传教士,好么? 任何人都是有长处的,哪怕是街边一个最不起眼的行乞的乞丐,他兴许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太盲目的看低别人,你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记得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意思就是从全局层面上,要树立必胜的信念,而在具体的作战部署上应该心谨慎,审慎决策。 前半句是指要自信,不要怕对手,后半句是要认真对待,不能马虎,不能自负。”对于四爷这种盲目自信,尔芙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引用了伟人的一句话,一本正经地道。 “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呀?”不过很显然,四爷是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压根没理会尔芙的劝解之言,相反揪住了尔芙的那句话,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就是那些你让人送过来的话本子,我也忘记是那本书上的了。”尔芙兴趣骤减地摇了摇头,随口胡扯着,完就径自往东次间走去,再也不理会四爷了。 这个糊涂的男人…… 看样子就算是她把那份有可能暴露她穿越者身份的计划书,交到四爷的手里,这个四爷也不会重视的,相反还会防备她,想到这里,尔芙真的有些郁闷了,要是她是个男人就好了,起码捏着鼻子啃啃八股文,兴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这样也能推动一下历史的进程,让八国联军来的时候,堂堂大国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呀! 越想越闷的尔芙,将柜子里存着的南瓜糕拿了出来,一口口的咬着,倒真的好像是饿极了似的。 “你到底怎么了?”要四爷看着如此反常的尔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快步来到了尔芙跟前,急声问道。 “没什么! 只是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传教士到处赠衣施药的,帮助咱们国家那些穷苦百姓,总不会是单纯的好心吧!”尔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其心必异 第五百二十七章 昔日与家人一块来京里旅行时,看到的圆明园遗址,此时如过电影一般,一幕幕地在尔芙眼前浮现。 从到大从长辈那里听到的关于那段屈辱史,让尔芙的双眼泛红…… 她虽然不是愤青,也没有什么大理想,甚至有些贪生怕死,只想过自己个儿的日子,但是却做梦都不想让那段屈辱史再次重现,不想让自己从生活的这片土地再成为西方列强、倭寇眼中的肥羊,时不时就来割上一刀,甚至连昔日属国的国家都要趁乱占些便宜。 那片灯红酒绿的租借,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洋人,那些挂着‘华人与狗,禁止入内’的耻辱牌子……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尔芙不想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国人再经历的,并非尔芙不能正视那段屈辱的历史,也不是她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做出什么巨大的改变,她只希望她这只蝴蝶能在积极的方面,影响一下自己的祖国,让神州大地不再战火重燃,让革命先烈不必再以命相搏。 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她不懂! 不错,就算是她在这里生活到一百岁,她也赶不上那段战火纷飞的年代了,但是一想到她身后百年,那些以枪炮叩开国门的强盗、土匪蹂躏自己的同胞,尔芙如何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如果真的以她一个人的生命能唤醒当权者的理智,她应该是愿意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回眸看了眼满目焦急的四爷,露出了一抹绝美的笑容,缓声道:“爷,您坐下,我有些话想和你。” 完,她就一伸手将站在她身边,揽着她的四爷拉着,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看着这位踌躇满志的堂堂亲王爷,如此心翼翼地呵护在自己身旁,她不由歪楼地暗暗得意了一下下。 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幸运的是这个男人也是爱着她的。 “爷瞧着你打刚才就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自在,不如让她们请胡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吧!”四爷一脸怜惜地抬手擦拭去尔芙嘴角沾染的点心渣子,低声道。 尔芙闻言,温婉一笑,抬手握住了四爷放在她脑门上试温度的大手,轻声细语地缓缓道:“我没事,就是听四爷您,这京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外来传道士,总觉得有些不安心,您他们千里迢迢地来这里赠衣施药,救助穷苦百姓…… 难道真的是善心之举,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可信呢!”完,尔芙就对着四爷灵动地眨巴眨巴眼睛。 果然,尔芙冷静下来,她的话,终于也引起了四爷的重视。 这世上真有不图回报的好人么?四爷不信。 佛家讲究修来世,逢年过节、遇到自然灾害,也曾大开寺门的赈灾开粥棚,更会劝信众修桥补路,但是那些看起来佛法精深的老和尚都收到了大笔大笔的香火钱。 别看他们吃斋念佛,可若是让官府去盘点下庙中的田产,那绝对比当地的一般富户还要广袤。 道家亦是如此,一个个穿着师袍的牛鼻子老道,收起香火钱,更是半点不手软,不远的就宫里钦监养着的那位顺德大/法师,反正四爷没看出他有多善心来,据连太监背地里嘲讽了他两句,他都要想法子找补回来呢! 那当真是我泱泱大国的佛道两家,不如那什么西方传教士颂扬的耶稣更能普度世人,四爷仍然是不相信的,在他看来,无论是得道高僧,还是城墙根底下行乞的可怜人,人人的心里都有私/欲,无非是多少之。 见四爷开始思索这些传教士的到来是否有着隐藏在暗处的深意,尔芙心里的人捶地大笑起来,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反而如女儿一般凑到了四爷身边,很是财迷地搓了搓手,声的道:“之前,我巡查铺子的时候,发现卖的那些从外洋贩来的稀罕玩意儿,确实挺有意思的,做得也精巧,可是材质却很一般,让咱们拿着大笔银子换去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不如想个法子把这些传教士都聚到一起,让他们把他们肚子里的知识都倒出来,让我占点便宜吧!” 先入为主的觉得对方来者不善的四爷,再也不觉得那些金发碧眼,眼窝深深的人有那么一丢丢的另类美了,直接将对方定性成了会吓坏人的怪物,大包大揽地拍着胸口,朗声保证道:“要爷,你之前的那些都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的吧! 行了,还是先看看吧! 要是这些人真有问题,爷可不管他们是哪里来的,定然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一个个红头发绿眼睛的,走在街上,也不怕吓坏了人!”完,便笑着揽住了尔芙,三指搭在尔芙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她的脉搏。 别看四爷这会儿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刚才尔芙怒发冲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倒是不觉得尔芙会有什么坏心眼,他反倒担心尔芙是又在哪里受了委屈,却不好出来让他为难,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这才会有些情绪失控。。 他很怕尔芙会憋坏了身子,这才会亲自替尔芙诊脉,希望凭借着他三桶水的中医水平,从尔芙的脉象上看出些什么问题来。 要不这一个人看一个人好,那怎么看怎么好。 明明尔芙之前的行为,无理到了极致,甚至有些驳了他四爷脸面的意思在其中,但是四爷不但没觉得威严受到了损害,反而还担心着尔芙受了委屈,真真是中毒不浅。 “你这虚火上升,该好好喝两副药才是。”来,四爷还真是全才,打就担心一不留神就遭了谁的算计,所以勤勤恳恳地自学了医术,这会儿还真起到了作用,虽然他的医术不如胡太医精纯,但是他还是发现了些问题。 当然,他发现的问题都是些人人都有的毛病而已。 不过他的当事人是尔芙这个不学无术的无知少女,她压根就听不懂这些中医专用的名词,什么就虚火上升,也根本不想理会四爷的好心,扭头瞪着一双美眸,咬牙切齿的道:“可别让我喝那些苦药汤了,越喝越虚火上升。” 对于尔芙这种孩子气的反应,四爷当真是习惯极了,笑着拢了拢尔芙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一脸宠溺地道:“好好好,不想喝就不喝吧! 那就平日里多喝些茶,不过不要喝浓茶。 还有爷记得你厨房里还收着去年秋末收的野山里红吧,让生子给你经常熬些冰糖山里红水喝,反正你也喜欢喝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到这里,四爷觉得嘴里分泌出了好些口水,敢情这位到现在还没忘记去岁秋末入冬那段日子,尔芙经常弄的那些山楂糕、山楂片、冰糖葫芦等等玩意儿。 其实四爷的肠胃不算好,并不大适合吃这些开胃的零嘴儿,但是无奈他那阵正忙着整理户部在外的欠银,常常是一忙就是一整,一回到府里就累得连句话都懒得,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为了不让这位守着宝山被饿死的四爷,尔芙就弄了不少山楂为原材料的零食给他开胃,连带着两个家伙儿也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也就变着样让生子做。 后来,府里那些存货用光了,尔芙还让玉清进府的时候,带进了足足几大篓的山里红存在了冰窖里,这一存就是一个冬都过去了。 “那行吧,晚上就让生子用厨房那些山楂酱做一道水晶山楂卷做点心,再添一品银耳山楂露做饭后的甜品。”尔芙倒是没有注意到四爷偷偷吸口水的动作,反而想起来酸酸甜甜的山楂糕,也想尝尝这口,笑着道。 “那爷是没有口福了。 刚才,爷才让张明德去百味居定了一桌席面,打算晚上给萧逸轩接风,也算是庆贺他入府做先生,还特地请了翔云楼的书先生来府里热闹热闹呢!”果然,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就一脸失望地抿了抿唇,低声道。 尔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单手挽着耳边的一缕长发,柔声道:“那有什么的,到时候让生子做好了,送过去些就是了。 去岁存的山楂多着呢,要是单留给七和弘轩她们俩做零食吃,怕是她们的牙就不能要啦。”完,尔芙见色也不早了,她也有些心力交瘁的乏累感,便将四爷赶回到了前院。 送着四爷出了门,她回到内室里,刚要歇下,瑶琴就一脸沉重地来到了她的身边,躬身见礼,轻声请安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 “有话就,你怎么也这么吞吞吐吐的,真是好不痛快。”尔芙看着枕头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自然也没有兴致和瑶琴慢悠悠地兜圈子了,摆了摆手,低声催促道。 瑶琴虽然没有男女方面的经验,但是看自家主子和四爷耍脾气的时候,她真真是提心吊胆的,所以才会见主子爷一走就忙找到了自家主子话:“那奴婢就了。 您对主子爷的态度会不会太随意了些,虽然主子爷待主子一贯很好,可是主子这般随性,笑就笑,恼就恼,怕是主子爷早晚会有不耐烦的一。” “瑶琴,你先起来!”尔芙明白瑶琴是担心她会玩砸了、玩陷了,却不知道她刚才是真的控制不住情绪了,并非她有意要和四爷闹脾气,事后,她也是怕怕的,所以她也就没有怪瑶琴这般贸然的进言,笑着抬了抬手,指着角落的杌子,轻声道,“你看这府里顺着四爷的女人何其多,可是又有哪个是真的被四爷放在心上的? 这男女相处就讲究一种自然,既不是故作骄矜,也不是故作乖巧,容不得半点心眼。 偌大的亲王府后院对四爷是什么,那是家。 家就是个全无掩饰、虚伪、做作的地方。 可是谁的家里能是一直充满欢笑的,相处久了,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有些争吵,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些你都可以理解为生活中的一点情趣,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完,尔芙就笑着让瑶琴下去自己个儿琢磨了。 目送着瑶琴离开了内室,尔芙褪去了脚上的鞋子,抱着软软的弹花抱枕,倚着床头就坐在了被窝里。 起来,这自打大嬷嬷离开以后,她真的觉得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身边都是这些未经人事的姑娘,每次来房间里送水的时候,总是红着一张脸,看得她也羞羞的; 二来就是这些人都没有过感情经历,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太过懵懂,就比如之前瑶琴来提的意见,如果是个有家有口的妇人,绝对不会出这样的话。 当然,她倒不是觉得瑶琴提出的建议不靠谱,只是太真。 如果一味的哄着男人,那男人很快就会觉得无趣了,相反如放风筝一般松松紧紧,这样才能让这段感情保鲜,而这些都不是她们这些丫头能明白的道理。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要是大嬷嬷还在府里,那该多好呀!” 大嬷嬷于四爷就如同亲娘一般的存在,甚是敬重、依赖。 于她又不似婆婆一般,不会对她管头管脚,也不会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有这样一位的在西院里,不但能保证她在四爷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位置,还能在她和四爷起争执的时候,起到调和剂的作用,简直是居家必备的良心人物。 只是大嬷嬷到底老迈了,又收养了姑娘在庄子上,怕是不会再回到府里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也觉得少呀!”越想越郁闷地尔芙,仰头望着承尘上绣着的同心结,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 起来,她这院子里的人手是真不少——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四个,粗使宫女若干,跑腿太监二人,刚留头的宫女八人,厨房里,也有十来号人手,守门婆子、大力婆子也有五六个,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个能做到急她所急,忧她所忧的体己人呢! 瑶琴和古筝虽然做事稳妥,但是到底不能做到与她的思维接轨,好像发个帖子:急求闺蜜若干! “算了!”郁闷到无以复加的尔芙,恨恨地咬了咬被子,一翻身就躺倒在了床上,打算来一个一睡解千愁。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谁利用了谁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与此同时,东院里,已经晾了曲遥有几的李氏,将负责教曲遥规矩的常嬷嬷和伺候她的一干人等,统统请到了跟前,细细询问一番,不但没有对无声反抗的曲遥,表示半点不满,反而命琉璃预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又命人送了上好的金镶玉头面和全新的锦缎华服给曲遥,将人请到了跟前。∑頂點說, 已经跟着教习嬷嬷学了几规矩的曲遥,在心里不屑地对李氏翻了个白眼,便笑吟吟地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奴家流苏,见过李侧福晋。” “果然是个可人疼的模样,快坐下话吧!”看着曲遥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满心腻歪的李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笑着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道,“之前听常嬷嬷你的规矩学的一般,如今看来,还是常嬷嬷从宫里出来,这眼界高了些,我瞧着倒是蛮好的。” 曲遥虽然是白目了些,性格也单纯了些,但是跟着常嬷嬷学这几日规矩,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 她作为一个来自新时代,通过各种考试一路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子,曲遥最适应地无非就是填鸭式教育,别看常嬷嬷有的时候教得不用心,她看起来也学得不用心,可是那些知识点都记在了她的脑子里。 所以现在这个所谓的规矩,不过在于她想做,或者不想做罢了,并不能再成为别人拿捏她的手段,曲遥也更不会再做出出丑人前的傻事。 这几日,李氏故意冷淡着她,让常嬷嬷敲打她、为难她,甚至让那些宫女、丫鬟的在她跟前风凉话,暗自嘲讽她脸皮厚、自荐枕席,虽然让她是满肚子的委屈和牢骚,却也让她看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个府里想要过的比旁人好,想要做到有名有份,那她就要舍弃心底的善良,忘记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法治社会,学的和这些攀着男人活的菟丝花一样,忸怩、造作,没事就抹上几滴委屈的眼泪,迎着徐徐春风,凭窗而立的吟上两句古诗,或是学着黛玉来个葬花,不经意的玩玩资情调,引得四爷心疼她。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那完全要受益于常嬷嬷一句偶然的戏语。 “侧福晋夸赞了。”一心朝着心机女的方向发展的曲遥,并没有因为李氏的客气,而流露出丝毫的骄纵之色,相反如只受了惊的鹌鹑一般,很是没气质地缩了缩脖子,声的道。 对于曲遥这种反应,想要借着她重新夺得四爷心的李氏,自然是很满意的,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你也不必过谦,你若是不好,我也不会白白浪费工夫请了教习嬷嬷教你规矩,更不会这会儿请你过来话。 今个儿我请你来,可不是与你闲话家常的。 晚上,四爷要在前头宴请府里为三阿哥新请来的西席,还特地请来了翔云楼的书先生逗趣,我记得你原本就擅长昆曲,打算把你也送过去,你觉得如何?” “奴家虽然会唱上两句,可是主子爷在前院宴请府里的西席,奴家过去凑热闹会不会有些不大适合呀?”曲遥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流露出了几分难看之色,红着脸,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道。 “那有什么的。 之前,你闹出来的事情,你学了规矩,也该明白的,四爷虽没有处置你,甚至还让我请了教习嬷嬷给你学规矩,那可谓是待你甚好,可若是你不送上下坡的梯子,怕是你这辈子就要老死在这府里了。 难道你就真愿意如此虚度光阴,白白辜负了你这身好皮子! 依本侧福晋看,你定然是有些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是吧?”李侧福晋拿出了大灰狼诱骗红帽的架势,一双美眸如会话般注视着曲遥,修饰得无比精致的纤纤玉指,似是无意般拂过发间簪着的一枚赤金累丝镶红宝石衔珠的凤首步摇,徐徐道。 “奴家自是不愿意就这般窝窝囊囊的一辈子,可是奴家之前做出那样子的傻事,哪里还敢奢求主子爷能给奴家这份体面呢!”曲遥有些无辜地嘟了嘟嘴,委屈地摆弄着手指,低头道,如一个做错了事不知道该如何和家人道歉的孩子一般。 原本还有些担心曲遥不受操控的李氏,见到此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勾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四爷是谁,那是个铁打的汉子,里的对话,似是破釜沉舟,又似是自己给自己打气的咬牙道。 “哪有你的这么严重,还绞了头发去庵堂里做姑子,你就真的这么不相信本侧福晋的眼光?”看着眼前如熬了几夜没合眼一般红着眼睛的曲遥,李氏微微一笑,对着琉璃使了个眼色,柔声道。 一旁站在李氏身后的琉璃,收到了李氏的暗示,也不怠慢,笑嘻嘻地凑上前,讨巧似的拉住了曲遥的胳膊,轻声道:“主子既然都跟你打了包票,你就只管安安心心地按着主子的吩咐做就好了。 主子还特地在厢房给你预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要给你鼓劲加油呢!”着话,琉璃就如献宝似的拉着曲遥往外走去。 曲遥似是不大习惯琉璃的突然亲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一番,但是见李氏没有反对,便也顺着琉璃的力道,一步一挪地往外走去,沿着抄手回廊就来到了一直空着的西厢房门口。 东院的西厢房,原本是大李氏在府里的时候,李氏招待来府里请安的四爷那些下属亲眷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摆设却甚是精致,看似不起眼的家具,全都是有上好的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古董花瓶、名人字画、白玉山子,更是摆满了博古架,挂满了墙,别曲遥这种来自现代的普通女孩子没见过,便是茉雅琦在府里的时候,也没少磨着大李氏讨要这些好东西。 淡淡的百合香,在房间里徐徐打转,两张拼在一起,足有单人床大的桌子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大部分都是曲遥没有见过的,吃了好几清粥菜的曲遥,闻着那股子香得沁人的饭菜香味,这嘴里早已源源不断地冒出口水,也亏得这会儿没人让她话,不然怕是又要丢丑了。 看着眼前的美食,曲遥如此想着。 “以往这府里抬了格格进来,四爷总是要在花厅里摆上这么一桌,虽然比不得热热闹闹、吹吹打打的喜宴,但是也算是给新人的体面。 流苏姑娘,难得咱们能同住一个院子,也算是缘分。 今个儿这桌子饭,即使我替你加油鼓劲,也是我提前为你准备下的入伙饭,你千万不要嫌弃呀!”李氏落后几步,来到厢房就看见曲遥对着那桌子饭菜发愣的模样,心里不禁更是不屑起来,面上却表现得越发平和,一脸“你是我的好姐妹”的亲近笑容,直接就把曲遥按在了桌子旁边摆着的官帽椅上,柔声道。 “侧福晋如此抬举奴家,奴家真是……”曲遥很是受宠若惊地左右环顾着,喏喏道。 “过了今日,咱们就该是姐妹了,不许这么客套,若是你再这样,我可认为你是瞧不上我这个侧福晋了!”李氏半真半假地板着脸道。 曲遥见状,忙又是连声道歉,但是也不再旁的了。 看到她如此乖巧、上道,李氏倒也没有多为难她,很是随意地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其他宫婢,只留下琉璃和柔兰在旁边伺候着布菜,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起了四爷的喜好,时不时邀着曲遥对饮一杯果酒,气氛虽然不算太好,但是也没有冷场。 一直到夜色微沉,李氏才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酒盅,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曲遥,单手拍了拍曲遥的肩膀,沉声嘱咐道:“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其他的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了,你之前在府里犯下那样的大错,虽然四爷并非真心想要处置你,但是怕是猛然看见你,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你千万千万不要耍性子,只管做好你自己,想来当着外人在,四爷也不会真的让你没脸。 这事能不能成,端看你怎么选择了。” 好话谁不会,眼瞧着就要成功成为四四身边的女人,曲遥也乐得奉承奉承这个给她搭梯子的女人,笑吟吟的道:“奴家晓得,侧福晋为奴家如此悉心安排,还特地请了教习嬷嬷教奴家规矩,奴家定然不会辜负了侧福晋这番美意,也不会让侧福晋在主子爷跟前没脸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话了。 琉璃,快带流苏姑娘下去梳妆,记得衣裳的熏香要用竹香,只需要熏得淡淡的,若有似无最好。”李氏闻言,果然笑得更真诚了几分,扭头对着捧着酒壶的琉璃,沉声吩咐道。 李氏一声令下,原本在廊下候着的宫女如鱼贯般进了厢房,或是拎着装满了热水的铜壶,或是捧着满是花瓣的锦盒,只片刻工夫,刚刚还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厢房,一下子就挤得满满的,而还在愣神中的曲遥,也已经被柔兰扶到了屏风后的净室里。 别看常嬷嬷受了李氏的支使给曲遥苦头吃,但是却也利用宫里传承下来的蜜膏等东西,将她这身皮肤保养的细嫩白皙,连柔兰猛然一看到曲遥衣裳下的皮肤都不禁愣了愣神。 撒足了花瓣的洗澡水,馨香扑鼻,曲遥就这样微闭着眸子,尽情地享受着琉璃的马杀鸡服务,直泡得身子都香了、软了,添了三次热水,她这才被琉璃扶出了浴桶,躺在了一旁的藤椅上。 “姑娘,这是上好的百花蜜膏,香而不张,最适合您了。”琉璃心知李氏早就在前院做好了细心安排,知道今个儿曲遥定然会成为四爷的女人,也不摆着她侧福晋跟前大宫女的架子,一边轻手利脚地替曲遥擦拭着香体的蜜膏,一边笑吟吟的道。 曲遥也知道奴大欺主的道理,知道她在府里全无根基,就算是今日能成为四爷的女人,以后也需要依仗着李氏过日子,所以也没有让琉璃自己个儿一个人在旁边自自话,忙睁开眼睛,微微羞涩地笑着道谢:“那就劳烦您了。” 就这样,曲遥如同木头人一般被琉璃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换上了一袭颜色清雅,绣工别致的旗装,穿戴整齐地坐上了去往前言的一顶轿。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张明德的小算盘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夜色朦胧,点点星光,犹如明珠一般点缀在夜空之上,将整座玲珑馆映衬得如仙境一般雾气渺渺。 几位身着彩裙的曼妙少女,踩着轻盈的舞步,就在不远处湖面上的琉璃舞台上演绎着新排演过的歌舞,时不时一个下腰、跳跃,总能引得正与四爷同坐饮酒的萧逸轩的目光留恋。 只是不知这位新请来的西席是不是为了维持他高洁的形象,每每看来的眼神,总显得有些鬼祟,做贼心虚似的。 “士栀,你我一见如故,当满饮此杯。”而坐在萧逸轩对面的四爷,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鬼祟的眼神一般,浅笑着举着酒杯,朗声道。 萧逸轩收回有些管理不住的眼神,满是激动地起身道:“王爷抬爱,士栀实在是惭愧的很。” “不必如此。 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不需要如此拘礼。”四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士栀坐下话。 一曲舞毕,四爷打发了苏培盛送上了赏银,便将舞姬打发了下去,与萧逸轩笑笑的,谈古论今,虽然没有歌舞助兴,也没有美婢在侧,但是气氛也是不错的,就在四爷打算京中新冒头的那些西方传教士的时候,一道有些突兀的女声,自玲珑阁外传了进来。 来人的声音似莺啼般悦耳,饶是四爷这位并不看重女色的男人,也不禁起了一丝好奇。 亲王府里,内外分明。 这偌大的前院,唯有浆洗上有几位年老色衰的宫女伺候着,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想来如此莺莺之声,也绝不会是一位老迈的宫女能发出的,更何况阖府上下都知道他这位男主人要在这里给府里新请来的西席接风摆酒,除了那些胆大妄为,自负美貌,一心攀龙附凤的女人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举动。 四爷可不认为那些本本分分,做洗洗涮涮活计的宫女会闯到这里来,所以他那是好奇,很快就被羞恼压了下去,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让人将门外吵闹的女子拖走发卖了才好。 “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的四爷,冷冷看了眼垂首而立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 苏培盛自是不敢怠慢,忙应了个声就矮着身子来到了事发点。 玲珑阁门口,两个穿着青蓝色太监袍的太监,本来正一脸为难地低声劝着来人,却又不敢对这位直往玲珑阁里冲的女子动手,所以一见苏培盛出来,立马就如看到救星似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着事发经过。 “一个一个!”苏培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前几日在府里闹出乱子的流苏,所以自然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只瞟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争前恐后着事发经过的太监身上。 当然语气并不是很好。 见苏培盛黑了脸,两个太监也不敢再造次,两人你推我,我退你的推让了一番,运气不大好的太监甲被苏培盛点名发言了,一脸欲哭无泪的太监甲,瞄了眼对面站着的同伴太监已,哭丧着脸,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诉了一遍。 原来,湖面上的歌舞刚停,两个太监正忙着替这些个美得不像人的舞姬打着轿帘,顺便过过眼瘾的时候,一顶不起眼的轿就鸟悄地停在了玲珑阁的门口,他俩先是没注意。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俩个失职。 毕竟眼前十来顶舞姬们出入府邸用的轿子,与这顶突然冒出来的轿子,不论是形状、规格,还是颜色都大同异,就着门口不算明亮的烛光,真心看不出什么分别,而且十来个舞姬一涌而出,谁能注意到这顶轿子是不是舞姬们乘坐的呢!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轿子里下来的女子,虽然容貌清秀可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但是衣着却与这些舞姬截然不同,所以两人也顾不得在那些美得不像人似的舞姬跟前献殷勤了,忙上前拦住了已经快要走到了玲珑阁门口的这位美人。 虽他们发现的还算及时,拦的也果断,但是这位美人却也已经施施然地走到了距离门口不足三米远的位置,加之夜晚降临,这府邸四处都很清静,所以这女人不服气地争辩声,自然也就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经过琉璃巧手装扮的曲遥,那位来自于现代的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无知少女。 听完太监甲的话,苏培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拧着眉毛对着曲遥问道:“你知不知道主子爷正在里面宴请府里新请来的西席?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般不守规矩地往里闯!” 之前,一直纠缠着两个太监争辩的曲遥见状,不紧不慢地将她用袍摆挡着的精巧食盒拎到了身前,还故意在苏培盛的眼前扬了扬,一脸“我不过是按照吩咐办事”的无所谓表情,淡声道:“苏公公,您这话的就严重了些吧! 我哪里不懂规矩了,我不过是奉了咱们侧福晋的吩咐,给咱们主子爷送上几样点心罢了!” 跟在四爷身边这么许多年,想要爬床的宫女,攀龙附凤的家秀女,苏培盛见得没有一百,也总有八十了,但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言不惭的,所以不等曲遥完,便不自觉地冷笑了起来,即便如此,见惯了大场面的苏培盛,也没有非要在这两个太监跟前驳了她的脸面,只学着曲遥的样子,淡淡地瞟了眼食盒,不紧不慢的道:“呵……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在哪里当差的,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完,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伸出了手,让曲遥出示每个在府里当差的婢仆随身携带的身份名牌。 “我是跟在李侧福晋身边的,怎地苏公公如此贵人多忘事,前几日才见过,这便不是认识奴家了。”着话,曲遥还丢给了苏培盛一个哀怨的眼神,直刺激得苏培盛打了个冷颤,这才笑吟吟地将一枚精巧的青玉雕琢的名牌,丢在了苏培盛的手里。 这枚名牌,绝对是正经的真货,正是李氏昨个儿特地让管事嬷嬷预备的,还故意含糊地给她取了个新名字——梦蝶,似乎有意想要掩饰她之前所作所为一般,实则不过是想要避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 当然,这个中细节,曲遥却是压根都不想知道的,她只要有一个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就可以了,哪管这东西是谁给弄的,哪管这青玉的名牌象征着什么,她就知道李氏过,有了这份名牌,她就能顺利地去到四爷的身边。 果然如李氏和她的一般,苏培盛看到玉牌后,虽然眼角抽搐,脸色也不算好看,但是还是打发了那两个一直拦着她不让进门的太监,抿着嘴,招呼了一声“跟着我进去”,便率先一扭身进了玲珑阁。 玲珑阁是一处面阔五间的明堂,正是四爷平日里招待下属留饭的一处所在,布置得素朴、雅致,却不寒酸,尤其是正对着门的一扇雕工精美、设计精巧的镂空透雕青石寒山图的巨大屏风,那更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紫檀木,饶是曲遥这种没见识的女人看到这扇足有一面墙大的屏风,也不禁有些流口水,暗道:连素来勤俭的四爷都过得如此精致,也难怪那些脑残女各个想着穿越去泡阿哥。 只是她在腹诽的时候,却忘记了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定位,亦是一个攀龙附凤,想要一朝得志,麻雀变凤凰的脑残女。 不但是脑残女,还是穿越大军的一员,所以她那略带嘲讽意味的心声,实打实的是在骂自己个儿。 曲遥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那些她瞧不上的脑残女,一边随着苏培盛的脚步,规规矩矩地来到了四爷跟前,很是恭顺地请安道:“奴婢梦蝶,参见主子爷,见过萧先生。” “恩!”心情不算很好的四爷,瞄了眼曲遥故意摆得很是玲珑地跪姿,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淡淡应了个声,便不再言语了,这也不是四爷真的就冷心冷肺地想折腾个弱女子摆架子,实在是他对于这种送到跟前的女人没兴趣,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奉上。 好在曲遥这几已经整好了心情,也在常嬷嬷手底下吃了些苦头,将那些个骄傲都藏在了心底,又为了表现出她恭顺的一面给四爷看,这才没有做出当场掀桌子的傻事情,即使被四儿如此冷待,也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紧盯着脚尖前的那块方砖,双手如献宝似的将食盒捧过头顶,恭声道:“主子听主子爷在前院宴客,担心主子爷会醉酒,又担心主子爷吃不惯外头送进来的菜式,所以特地让厨房预备了些下酒的菜和醒酒汤。” “苏培盛……”因为曲遥一直低着头,四爷并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敢忤逆犯上和乌拉那拉氏过不去的那个蠢货,加之她又表现得很是恭顺守礼的样子,四爷就算是心有不悦,也不过是觉得李氏没事跳到他跟前刷存在感这事有些膈应,倒是并没有专门针对曲遥,所以一摆手,招呼了一声苏培盛,便让苏培盛将食盒接到了手里,这才扭头对着曲遥道,“行了,东西也送到,你家主子的好意,爷也知晓了,你下去吧!” 完,便示意在一旁执壶斟酒的张明德上前送曲遥出去了。 如此在四爷跟前露一面就走了,曲遥自是不甘心的,但是一想到一旁还有萧逸轩在侧,她也实在不好当着外人面,做出讨好献媚的举动,只能矮着身子跟着张明德离开了玲珑阁。 正当曲遥以为今个儿这一切都是李氏存心耍戏她的时候,一直未发一言将她送出来的张明德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心情沮丧、低落的曲遥,瞟了眼张明德,低声问道。 “奴才张明德见过姑娘,还请姑娘借一步话。”而刚才还一板一眼的张明德,却好像突然回过了神似的,眨巴着眼睛,贼兮兮的道。 看到这样贱兮兮的张明德,曲遥一时间忘记了对方是个太监的身份,一双涂着蔻丹的芊芊玉手不自觉地攥住了领口的鎏金镂空盘扣,微微退后了一步,色厉内荏的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姑娘别误会,奴才也不过是遵了李侧福晋的吩咐,想要帮姑娘一把而已。”张明德见曲遥如此反应,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上的表情纠结成了一团,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了想笑的冲动,低声道。 “哦?” 曲遥闻言,微微挑眉,惊呼一声,但是很快就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更是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冰种飘花的翡翠镯子,塞到了张明德的手里,低声道:“心意,还请公公别嫌弃。” “姑娘太客气了!”张明德嘴上着客气,手下却是一点不客气,麻利痛快地接过了东西,直接塞到了袖管里,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些,“还请姑娘委屈下,随奴才去围房换身衣裳!” 着,张明德又似是怕曲遥误会什么似的,指了指围房门口探头探脑往这边望的宫女,轻声解释道:“主子爷是个讲究的人,从来不在前院召人伺候,所以你今个儿的事情要想成功,还需要些手段。 今个儿席上用的酒是奴才特地从杏花楼买回来的烈酒,主子爷虽然酒量不错,但是没有防备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喝醉,到时候您就穿着一身太监的衣裳,随奴才一块回去。 等到主子爷那边安顿好了,您在趁着奴才上夜的机会,偷摸进来就是!” 这计划看似漏洞百出,但是各方各面,张明德都和李氏商量过数次了,倒是也不怕不成功,不过这会儿却不是和曲遥解释的机会,所以张明德一完,也不等曲遥回话就推着她往围房的方向走去。 好在曲遥也并不是个很细致的人,对于他含糊其辞的地方,也并没有多想,暗想着那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老话,便也任由张明德安排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晴媛 第五百三十章 尾房里,逼仄狭地狠,即使是曲遥这个来自现代出身平凡的丫头,也很是不适应,尤其是灯光,更是昏暗的可以,虽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一架破破烂烂的妆台前,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比起一旁玲珑阁的满是光明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传中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頂點說,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玲珑阁是四爷在前院招待宾客的所在,而这围房住着的都是在玲珑阁伺候的宫女们的居所,要真是也华丽非常,那怕是才叫奇怪呢! 丫头一见曲遥就笑吟吟地殷勤见礼道:“奴婢晴媛,见过曲遥姑娘,姑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更衣吧!” 着话,她就将一旁脚凳上放着的一套熨烫笔挺、平顺的太监袍拿到了手上,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竖着的一面约一米宽大的黑漆屏风,示意曲遥跟着她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阎王好斗,鬼难缠,虽然曲遥不是土著,不了解宅斗的内涵和玄机,但是看过的不少,自然也不会在这会儿为难一个穿着简朴、素净的宫女。 许是宫女真的见识浅薄,又或是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曲遥这副平和的样子,还真的让她喜欢上了,待曲遥也便更恭敬了,连连摆手,“姑娘太客气了,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 “我也不过就是个人物而已,伺候我算什么福气……”曲遥似是察觉到了晴媛的友好,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跟着她来到了屏风后。 站在远处看着还算华丽、精美的物件儿,走到近处,曲遥才看清楚了屏风的本来面目,黑漆为底,彩绘蝶戏百花的屏风,虽然木料上好,彩绘也精致得狠,却早已经是漆色斑驳,一处不大起眼的地方,还有着焚烧过的痕迹,只用墨汁涂了涂遮掩住,显然是那些贵人们不要的玩意儿,这才摆到了这种宫女的屋子里头。 而屏风内侧,那摆设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方大约到膝高的竹凳,与曲遥在现代去过的那些街边服装店的试衣间相差无几。 不对,应该还不如她去过的那些试衣间看着好呢! 起码试衣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气味也是淡香扑鼻,绝对不会泛着隐隐的霉味。 晴媛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临时弄出来的试衣间太过简陋了些,所以一见曲遥停住了脚步,一副望而祛步的样子,便有些羞涩的红了脸,轻声解释道:“张公公交代的时候有些急了,而且这事又不好闹得太大,所以奴婢只能用房间里仅有的东西弄了这个更衣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着,晴媛就要跪下身子请罪。 虽曲遥性格张扬,有些白目,但是心底还是有着所有少女该有的善念,见晴媛这么个在现代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孩子,泫然若泣的向她请罪,哪里还会不心软,也顾不上这临时的试衣间的味道不佳,忙上前一步,俯身扶好了晴媛,嘴角含笑的柔声安抚道:“不妨碍的,我不是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贵人!” “您真是个和善的好人。”晴媛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滴,感动不已地道。 打就被家人送到内务府选的晴媛,因为笨嘴拙舌,又胆懦弱,没少被同批被选中的宫女和嬷嬷跟前吃苦头,也就是到了四爷府上,又被安排到了这处不大用的玲珑阁里,这才好了些,虽打赏不丰厚,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总归是不用在饿着肚子了。 要她这么个胆的人,怎么敢配合着张明德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人在外给她的家人施压了。 也许旁人会,一个打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宫女对家里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晴媛就是这么个重感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曲遥一句话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家里的娘亲虽然总是偏心兄弟姐妹,对晴媛不算太好,但是晴媛却格外的看重娘亲的喜怒哀乐,一听娘亲托人送信家里出了事情,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忙请假出了府。 回到家里,晴媛还来不及问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明德就如谁家大老爷似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华服,摇晃着一柄缀着玉扇坠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兄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因为购买私盐被顺府的人拿了。 而张明德就在此时如同救星一般的出现在了她寒酸的家里,对着她和娘亲保证,只要她肯乖乖地配合,不但兄长能平安无事的从顺府出来,张明德还会送给她家一块约百亩地大的庄子。 对于她寒酸的家来,这绝对是一笔能让她冒险的巨额财产,不用她太多思量,素来气的大嫂和不大看重她的娘亲就同意了张明德的建议。 晴媛虽然很想上一句“娘,您让我冒这样大的险,那我的生死又该怎么呢?”,但是她到底舍不得娘亲为兄长的事情伤心难过,也不愿意顶撞她从到大就没怎么对她笑过的娘亲,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重新回到了府里。 在她看来,许是过了今晚,她这条命就要交给慎刑司了,许是过了今晚,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这会儿如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一般对她轻声细语抚慰的曲遥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了。 虽晴媛笨嘴拙舌,不大讨喜,但是她的手是很巧的,没有嬷嬷悉心调/教,她就凭着看就学会了一手不弱的化妆技艺,也就是她不大出头露面,不然就凭着她的这手手艺就能在内院那些主子跟前讨个不错的差事。 “姑娘,您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就算是穿上了不起眼的太监袍,怕是混在那些太监里,也会显得格外出类拔萃,不如奴婢替您重新修饰修饰吧!”着话,晴媛就指了指窗边那架破破烂烂的妆台。 其实就算是晴媛不提,曲遥也看得出来她这伪装不高明,虽然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换身衣裳就算是男扮女装成功了,但是就她这比晴媛还白两个色调的脸就能让那些眼毒的太监,一眼看个明白,所以晴媛这么一提议,她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端坐在妆台前,曲遥还未话就看着晴媛的气质一变,原本胆懦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浅笑。 淡扫蛾眉,清施粉黛,本该是让女子变得更美好,但是曲遥却是故意扮丑,本来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晴媛挑出来的脂粉,变得暗沉、蜡黄,最后还点了几颗不起眼的麻子,一双纤细、嫩滑的玉手,也被晴媛画得粗糙了许多。 猛然一看之下,倒是真与府里那些不起眼的太监,一般无二了。 “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晴媛将油灯往曲遥身边凑了凑,让曲遥能看清楚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笑着问道。 曲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单看晴媛自信的样子,她就相信她已经变了一张脸,再联想到她以后身边也要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便打起了拉拢晴媛的主意,笑着夸赞道:“你这手艺真巧,怎么会留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呢?” 若问晴媛是否真的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满意,可是心里是否的遗憾,那也是有的,她其实也好奇那些贵人们穿金戴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也想亲眼看看内院据如仙境般美好的后花园。 但是也不过就是的好奇罢了,她倒是没有其他姐妹那种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曲遥问起,她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了:“回姑娘的话,带我的嬷嬷觉得我太过蠢笨,怕我惹上麻烦,所以就将我塞到了这里。” 看着晴媛毫无戒备的样子,曲遥也不再怀疑晴媛的来历,心中打定了主意,继续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想要你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呢?” “奴婢不愿。”一个如此气质、美貌的女人被送到四爷的床上,那么成为四爷的女人,自然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此时曲遥伸出的橄榄枝,简直是所有在前院当差的宫女的登梯,可是晴媛却并没有答应,甚至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为什么?”曲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晴媛不敢隐瞒,生怕会惹了这位定然一飞冲的贵人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着实是不想害了这位对她如此和善的姑娘,忙慌乱地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哽咽的解释道:“奴婢笨嘴拙舌,在府里的根基也浅,连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所以实在难当姑娘的抬爱。 不但如此,奴婢的家人还攥在张公公的手心里,若是奴婢跟在您的身边,也是一种隐患……”到最后,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宫女已然吓得快哭了出来,如此登梯就摆在眼前,她也会心动的,可是为了不害人,为了不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自己伤害到,她却只能咬着牙拒绝。 “好啦,别哭了,这事就当我没好了。 不过等我以后有了能力,一定会把你要到身边,那时候,你是否愿意呢?”曲遥不是个傻子,张明德如此替她安排,定然是跟李氏勾结在了一起,也明白晴媛的话都是事实,如果她一成为四爷的女人就把晴媛要在手里,这晴媛定然会成为对方攻讦自己的致命漏洞,但是要让她就这么放弃了晴媛这么一个难得的助力,她又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个活口。 “奴婢愿意,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晴媛不会漂亮话,但是却胜在死心眼,曲遥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化身,哪里会拒绝曲遥一退再退的要求呢! 见此,曲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晴媛的脑袋瓜,轻声道:“快起来吧,跪什么跪,也不怕跪伤了身子。”完就将晴媛从地上拉了起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脚凳上,陪她好好话。 别看晴媛的脑子不活络,但是到底在府里的日子比曲遥多,而且她平日里就是不蔫声不蔫语的,也不大惹人注意,有些八卦消息,其他宫女也喜欢和她,所以她知道的消息,远远比曲遥要多得多,其中不乏一些对曲遥有大用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晴媛真的觉得曲遥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她,不然她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什么话都会曲遥呢! 不得不,曲遥能与晴媛碰在一块,那真是曲遥的幸运。 —————— 夜色正浓,窗外除了窸窸窣窣的风吹树梢的动静,早已经是万寂静。玲珑阁里,一位穿着喜色长袍的男子,正着书,而四爷和萧逸轩早已经是醉眼朦胧,随着四爷喝下了杯中最后的酒水,苏培盛一声招呼,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张明德作为苏培盛唯一的徒弟,此时悄没声地来到了尾房外。 “姑娘,一会儿您就跟在的身边,旁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张明德幅度地给曲遥见了个礼,便不顾身份地拉扯着曲遥从尾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交代着。 “我知道了。”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责怪张明德的无理,只是安静的跟在张明德的身后。 张明德对此,很是满意地笑了,他还真担心这位李氏交代他好好照顾的姑娘不知深浅地闹起来。 来,李氏和张明德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为一位有目标,有理想的好太监,张明德可不安心受内院一个侧福晋的要挟,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打得主意如李氏一般,不过他没有找寻漂亮姑娘的门路,这才借了李氏的势罢了,只要这人到了他张明德手里,他张明德自有法子让她将李氏恨个半死,将他张明德当成一大助力。 不过这一切,李氏自然是不了解的。 要是李氏知道,也就不会冒险让张明德碰到曲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准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张明德想到这里,鬼祟地笑了笑。 “委屈姑娘帮的拎着灯笼引路了。”眼瞧着走到了四爷跟前,张明德整了整衣冠,将手里拎着的一盏不大亮的灯笼,送到了曲遥跟前,低声道。 曲遥笑着接过了灯笼,微微欠身一礼,柔声道:“不委屈,此番还要多多仪仗公公呢!” 完,便也学着张明德的样子,矮下了身子,弓着腰,将灯笼提在身前,很是恭敬地来到了四爷跟前,也亏得她之前在晴媛的房间里呆的时间不短,染上了一股子隐约的霉味,不然就冲着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怕是不等走到四爷跟前就得被眼明心亮的苏培盛从一众太监里揪出来。 也许真是灯下黑的缘故,苏培盛看着一个眼生的太监(曲遥)拎着灯笼走进,不过只是瞟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四爷身上。 一路无话地顺利回到了四爷在前院的居所,张明德趁着苏培盛到四爷跟前伺候的机会,将曲遥藏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房外头,等着里面的苏培盛招呼。 “呼!”摸黑坐在张明德的房间里,曲遥缓缓吐出了口浊气,拍着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脯,借着外面不算明亮的月光,趴在窗边,透过窗缝,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倒是也不难打发时间。 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个来时辰,她渐渐地不安起来,生怕这其中出了什么差头,坏了她的好事,同时也有些担心就凭着她现在这身装扮,估计明个儿一早,四爷一醒来就算是在床上看到的她,也会将她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毕竟敢于算计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绝对没人会为她一句话的。 就在曲遥胡思乱想,已然想到电视剧、里,经常提及的乱坟岗的时候,被张明德虚掩着挂了锁的隔扇门,突然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她也顾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有什么仪容和形象的问题了,忙缩到了床与墙的缝隙里,又扯着床幔做遮挡,只留出一线缝隙,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张公公,屋子里没人呀?”来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粗略环视了一眼房间,便扭着头对站在门外放风的张明德,恭声道。 听到晴媛熟悉的声音,曲遥松了口气,却也没有贸然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张明德那边出了事,那晴媛就也不可信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给她演戏呢! “姑娘,您怎么躲在了这里。”不过不等她暗暗为自己的高明点赞,张明德那张有些油头粉面的脸就从窗边漏了出来,笑嘻嘻地扯开她攥在手里的床幔,看似恭敬,实则暗讽的道。 “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担心给公公惹来麻烦,这才躲了起来。”曲遥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迈步离开了布满了尘螨的墙角,来到了晴媛的跟前,柔声道,“倒是公公,您怎么把这丫头也叫来了,您就不怕惹来别人注意,这事要是漏了馅,咱们可都完了!” “姑娘放心吧! 这会儿四爷那边都歇下了,院子也落锁了,除了守院子的侍卫,其他人都睡下了,她是被我从后墙根的窟窿弄进来的,等替您梳妆完就送出去,别人看不到的。 不过就是要委屈这丫头了! 今个儿,她怕是回不去了,只能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猫一晚上,等明个儿明,趁着那些粗使婢仆洒扫的时候,偷摸溜回到玲珑阁去了。”张明德没有进屋就这样隔着窗子,装作在廊下洗靴子的样子,看也不看曲遥的低声道。 “难得张公公计划得如此周详,那我就放心了!”当着张明德的面,曲遥并没有流露出与晴媛很熟的样子,一幅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淡声道。 只是在张明德看不到的角度上,曲遥却是一脸抱歉地笑了笑。 晴媛也知道现在表现地和曲遥相熟,并非是件好事,所以自打进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曲遥过一句话,这表情淡然地行了个礼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准备着东西,看都不曾看曲遥一眼。 张明德并没有注意到曲遥和晴媛的动作,或者他托大的并没有在意而已,笑着在袍摆上,擦了擦手,装作关窗子的样子,起身对着曲遥,低声道:“时间紧急,这会儿不是话的工夫,还是让她先伺候姑娘洗漱、梳妆吧,毕竟那边若是侍卫换班了,奴才再想把姑娘送进去就更难了。” 完,他也不等曲遥回话就将窗子虚掩上了,重新蹲回到了廊下,继续刷鞋子去了。 张明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府里当差是个二十四时的工作,虽然也有轮值,也有沐休的日子,但是到底很少,而在主子爷跟前当差,又要格外注意身上的味道,所以像张明德这种在府里有些脸面,却又没有太监伺候的二等太监,这些洗洗刷刷的活计,除了交给浆洗上做,便只能趁着主子爷休息的时候,急急忙忙地收拾了。 就连苏培盛回房路过张明德身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就过去了,压根都没有往这边拐过来看一眼的想法,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个好徒弟看似在外面放风,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天堂or地狱?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月上中,四下寂静一片,伴随着一声“嘎吱”的开门声,重新梳妆过的曲遥,裹着一身鸦青色的大氅,跟着张明德绕过回廊,躲开了正在换岗的侍卫,来到了四爷在外院休息的房间门外。↖頂↖点↖↖, 淡淡的竹香味,隔着门窗,飘散出来,饶是曲遥紧张地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也不禁为之略微失神了片刻。 “下一步就看姑娘自己个儿的了。 这外面的人都是奴才安排好的,连守门的婆子和进出二门的管事那里,奴才也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今个儿您不是偷偷来的,而是被宿醉的四爷召过来的。 至于其他的,想来姑娘是聪明人就不用奴才提醒了吧!”眼瞧着泼富贵唾手可得,张明德一脸冷森地转过了身子,低声道。 “能得公公如此大恩,梦蝶没齿难忘。”曲遥微微矮身,颔首一礼,笑着道。 却不想张明德并不吃曲遥这套,淡淡摆了摆手,随即一侧身就躲过了曲遥的礼,压低了声音,教训道:“梦蝶这名字,打明个儿起就不存在了。 姑娘是府里养的戏班子里的名角--流苏,主子爷惦记着你,这才会让人将你请过来伺候。”完,张明德也不给曲遥话的机会,毕竟眼看着院子里的侍卫已经完成了交接班,若是这边的烛火再不熄灭,怕是就要引得刚换岗的侍卫过来查看了。 为了能节省些银钱和人情,张明德可是只给之前那班侍卫送去了一笔封红打点,正是之前对他领着曲遥过来视而不见的那波,要是被这波发现了,别他打算了许久的算盘要落空,连命都可能不保。 自己个儿的安全和还未到手的富贵相比,那自然是前者更重要些,至于被他抢白的曲遥会不会在心里记恨他,张明德还真是不在意的,不过就是个妄图登的傻丫头罢了,以后要想在府里过得好,只能求着他、巴着他,不然…… 嘿嘿…… 四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张明德在了解不过,区区一个自动献身的玩意儿,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提携,她只能沦为独守空房的怨妇一枚,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兴许他还能尝尝这皇子女人的味道。 别看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太监,但是谁规定太监就不好女色呢?就算是有不好女色的太监,那其中也绝对不包括张明德,他这些年在四爷跟前当差赚的那些银子,除了在外城置了一处宅子,便都用来享乐了。 据如今八大胡同里,还流传着关于他张爷的传呢! 想到这里,张明德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当然,这点得意并没有冲昏他的理智,他也就是得意了那么一刹那就将手里捧着的烛台挡在了身后,推开了眼前的隔扇门。 一步堂,一步地狱。 隔扇门里是四爷的私属领地,连乌拉那拉氏都没有机会在这里留宿,就着微弱的烛光,曲遥努力地看清楚了里面的摆设,见张明德点头示意,她这才抬手解开了身上裹着的鸦青色大氅,将这件用来遮挡身形的衣裳,交到了张明德手里,微提着袍摆,轻手蹑脚地往内室里走去。 “加油!”作为一名有想法的新时代女性,曲遥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慢慢来到了四爷的床边,听着床幔内细微的鼾声,扭头对着张明德做了个手势,看着张明德将隔扇门掩好,这才就着床边烛光微微的烛台,点燃了袖管里的一支线香,藏到了床脚的香炉里。 这支香是张明德交给她的。 据是那些花街柳巷专门用来对付贞洁烈女和给客人们助兴的好玩意儿,味道与寻常的熏香无异,且事后便是让最高明的大夫把脉,也不会从脉象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一向是各青/楼/楚/馆的秘藏之物,也不知道张明德一个太监是从哪里寻来的。 一边将香炉踢到床脚内侧藏好,曲遥一边胡思乱想着。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放下少女的矜持,主动去亲近床上的男子。 不过就是抬手撩开床幔,但是对于曲遥不亚于打了一场硬仗一般的艰难,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酒香味,她不禁长吐了口浊气:“呼!” 四爷的睡相很好,脸朝着内侧,身子微曲,侧身躺在床上,似一张弯弓,只眉头之间微微蹙起的褶皱,让人见了就有些心疼。 长夜漫漫,曲遥并没有急着躺在床上,反而就这样站在床边,欣赏着四爷的睡相,渐渐入了迷,一直到门外响起了张明德隐约的咳嗽声,她这才回过了神,有些心虚地坐在床梢位置,蹑手蹑脚地将脚上踩着的一双绣花鞋与四爷的黑底布鞋,并排摆在脚踏上,这才半悬着身子,躺在了床外侧的空位上。 “噗通、噗通……”重新撂下的床幔,隔绝了外面的烛光,曲遥有些无助地躺在床边,听着四爷强而有力的心跳,有些心慌脸热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曲遥即将被这种寂静吞没,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四爷动了,眼睛都未睁开就长臂一览,将曲遥揽入了怀中。 察觉到怀里的柔软,半梦半醒间的四爷,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只是光线实在是太差了,即使他已经很努力的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人是谁,加之他之前饮酒过量,脑子还不大清醒,所以当四爷闻着那股熟悉的幽香味道的时候,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本能地动手剥开了曲遥身上的衣裳。 一件一件地衣裳被四爷轻车熟路地剥下,曲遥有些羞涩地微微挣扎了一下,喃喃道:“四爷,不要……” 此时,已然动情的四爷,哪里会因为这些困难就放弃到嘴的美食,所以不待曲遥继续话,朱唇就被四爷堵住了…… 夜色正浓,一阵让人浑身发烫地呻/吟声响起,窝在脚凳上的张明德,无声的笑了。 处/子的紧致,如泣如诉的低吟,让四爷兴趣大发地要了一次又一次,待色渐明,这才放过了初经人事的曲遥,翻身睡下,曲遥看着身侧再次入眠的四爷,心里不知是甜,还是涩的,也睡了过去。 —————— 一夜无话到明,操劳了大半夜的四爷,闭着眼睛,抬手揉着有些发胀的脑门,哑着嗓子唤道:“苏培盛!” “奴才在。”早已经在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听到四爷招呼,不敢怠慢,也不顾上看起来心情好好的张明德的讨好,忙隔着隔扇门应了个声就轻轻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床边。 了解四爷习惯的苏培盛,知道四爷每次醉酒后,第二总是会有头痛的症状,所以每次他都会提前预备好一壶浓茶,拎在手上,这样既可以让口渴的四爷一起床就能喝到温茶,也能缓解下四爷头痛的症状。 这次也不例外,苏培盛进了门,也没有注意到脚踏上多出来的绣花鞋,如往常一般将提梁壶放在了床边的角几上,便挽起了床幔。 被突然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睛的四爷,还来不及起身,便瞧见素来稳重的苏培盛,一下子跪在了床边,连连叩首道:“主子爷恕罪,奴才莽撞了!” “这一大早的,你闹哪样?”四爷有些不满地拧了拧眉,坐起了身子,半眯合着眼睛,依靠在床头上,轻声道。 苏培盛何尝不冤枉,他现在就是欲哭无泪呀! 床上,那个玉体横陈的美人是个什么鬼? 主子爷,您召了人伺候,您倒是给奴才提个醒呀,但凡奴才知道这床上有旁人,奴才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就挽了床幔呀! 他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他只是将外面一层淡青色暗纹锦缎的床幔撩了起来,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床幔做遮挡,他并没有实打实地看到床上女子的关键位置,不然他就是真的死定了。 不过庆幸归庆幸,苏培盛也不敢大意,见四爷似是很不解自己个儿行为一般,忙撩着眼皮瞧了一眼,见四爷还眯着眼睛,手指一动,便将刚才才挽起的床幔,又撂了下了,这才叩首道:“奴才不知道主子爷昨个儿召了内院主子过来伺候,冒犯了主子爷和女主子!” 四爷闻言,微微一蹙眉,刚嘟哝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便看到了正抱着枕头睡得香甜的曲遥。 受到了惊吓的四四,眼睛嗖地一下就睁开了,随即又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见眼前的人还在微微蹙着鼻子,好像被人吵了好觉一般的不满,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此时,四爷总算是明白了苏培盛那副好像死了爹的惨样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有些挠头地看了看还睡着的女子,仔细回忆着昨个儿从玲珑阁回来的经过,可惜脑子里却是没有半点记忆。 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忙低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让翡翠过来伺候。” “奴才遵命!”有一种逃出生感觉的苏培盛,语气格外欢快的应道,不等四爷再吩咐就猫着腰跑出了隔扇门,径自来到了一侧跨院。 这里是安置前院做细活的宫女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地方。 不过这里的宫女,四爷却从来没有动用过,因为他在前院留宿,近身的事情都是由常随和内侍伺候的,但是今出了意外,四爷想不起来床上的女人是谁,也不好意思问上夜的太监,只能糊里糊涂地想起身再。 可是这人既然睡在了他的床上,他也不好让旁人再看到她的身子,只能先让宫女过来伺候着她起身,再其他的事情了。 “翡翠姑娘,您就快点吧,奴才这脑袋都快保不住了!”看着还在对镜梳妆的大宫女翡翠,苏培盛都快哭出来了,忙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着。 要这翡翠,也不是个善茬子。 她打开府就在前院伺候,管着这一院子大大的宫女,要是没有几分能耐,怕是早就被那些管事、得脸的太监吃了,所以并没有被苏培盛这幅可怜样子所迷惑,相反翻着白眼,捏着一把梳子,便隔着窗子对苏培盛冷嘲热讽起来:“呦…… 往日里,您苏大公公啥时候瞧上咱们姐妹了,怎么今个儿却是这副低三下四的样子,也不怕让人瞧见了笑话!” “翡翠姑娘,翡翠奶/奶,翡翠祖宗…… 您就别拿咱家打岔了,这主子爷那边还等着您过去伺候呢!”苏培盛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陪着笑脸,低声道。 开府这些年,四爷可是从来没找过宫女过去伺候,就算是府里新来的宫女都知道这规矩,更何况是翡翠呢! 尤其苏培盛还是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也由不得翡翠好奇了,也顾不上她头发还没梳完就趴在窗边,对着苏培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培盛这也是一脑子雾水,哪里解释得清楚,只能催促着翡翠快些梳妆,毕竟四爷那边还等着呢! 虽翡翠有心拿捏苏培盛一把,但是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也不想和苏培盛真结了仇,忙招呼着同房住的宫女,匆匆收拾齐整,便一块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的内室里。 当然,苏培盛为了避嫌,这次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规规矩矩地留在了房门口,只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瞟着内室里的动静。 内室里,还残存着那股子欢/好的味道。 四爷看着脸通红的翡翠和碧玺二人,很是尴尬,但是为了他主子爷的脸面,他对外一贯冷面的形象,他也只能硬撑着了,勉强在净室里简单洗漱一番,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来到了书房里。 “昨个儿是谁上夜?”穿戴齐整的四爷,刚一坐下身子,连茶水都没喝一口,便对着苏培盛问道。 “回主子爷的话,昨个儿上夜的是张明德和杨宝禄。”苏培盛低着头答道,“两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四爷不是个风流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个糊涂鬼,对于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女人,他不禁有些阴谋论了,这脸色自然也难看的紧,也顾不上房间里的女人还在,冷声喝道:“让他们滚进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连环套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三章 张明德虽然为自己的计划,暗自得意,但是对上四爷冷森森的眼神,还是有些肝颤,只能尽量低着头表示恭顺,降低着存在感。【, “你们跟在爷身边,也有几年了,想来都是了解爷性子的,也都是聪明人,与其等爷先开口,不如你们自己个儿吧!”四爷实在不好意思把这事明出来,只能故弄玄虚地摆出高深莫测的冷笑,用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装鹌鹑的两人。 虽然怕,但是事关生死。 张明德哪里会被四爷就这样诈出来呢,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恭声道:“奴才不明白主子爷的意思!” 要不是四爷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个酒醉就会胡来的人,加之昨夜醉得太突然,他还真会被张明德糊弄过去。 怒极反笑的四爷,重重一拍书案,起身来到了张明德跟前,瞧也不瞧一旁陪绑的杨宝禄,俯身对着他,冷声道:“好,果然当得好差事。” “……”心下发虚的张明德,不敢抬头看四爷的脸色,只能暗自祈祷老保佑,一定要让他逃过这劫,只要熬过了今个儿,那他的未来就是一条坦途了。 眼瞧着张明德的冥顽不灵和四爷眼底滚滚的怒气,苏培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在四爷跟前当差这么多年,便是当年四爷被人陷害得与当今圣上离心离德的时候,也未曾对幕后那人流露出如此凶煞的神色,可想而知他这个倒霉徒弟的下场了! 唉……想到这里,饶是苏培盛对张明德的感情不深,这心里头也酸涩得紧。 ———— 与此同时,内室里,由翡翠和碧玺伺候着洗漱的曲遥,听着外面四爷隐含愤恨的质问声声,这心里头也是慌乱得很,虽然她知道张明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是四爷心里有疑惑,也绝对牵连不到她的身上,可是要是四爷想要惩治她,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讯问,也不需要对她流露出不满之意,光是内院里那些繁花点点的女人就能要她死的不能再死了。 瞧着铜镜里愁眉不展的曲遥,听着外面隐约的动静,翡翠虽然心里瞧不起这样的女人,但是面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鄙夷之色,笑吟吟地托着手把镜,让曲遥检查着手艺,柔声道:“姑娘,您看这妆容可好!” “挺好的!”曲遥弄不清楚翡翠的来历,但是想来也是前院伺候四爷的一员,自是不会得罪四爷身边的女人,所以即使她的心里慌乱到了极点,对翡翠亦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翡翠到底不是晴媛那傻丫头,压根不会在意曲遥这种伪善,却也一直谨守为奴本分,并没有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情。 重新梳妆好的曲遥,拖着疲惫的身子,动作僵硬地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眼含泪光的默默注视着虚掩着的隔扇门,使劲儿支愣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能有什么好的转机,但是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的。 四爷从来都不专情一人,不但府里的女人有大中号,在外头应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女子逢场作戏过,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是个能接受被人算计的人,想来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这种算计,那些色/魔、纨绔子弟除外,毕竟那些人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底线、节操的。 —————— 四爷看着冥顽不灵、死不吐口的张明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声吩咐道:“张明德,你是个机灵的,本来你师傅还求着爷给你个有体面的差事,但是你却辜负了你师傅和爷对你的信任。 行了,这事虽然没有证据是你做的,但是你要记得,这府里是谁做主的,不论你安排得多么周密,只要爷一句话,这偌大的亲王府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不过,爷念着你跟在爷身边多年,也心疼你师傅这么多年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就不将你送到慎刑司去做苦力,可是即使如此,这爷的身边也留不下你了,往后你就去李氏身边做个传话的太监吧,左右你也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了!” 完,四爷就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取下张明德腰间挂着的腰牌。 随着这枚象征着前院最有脸面、最有权势的四爷书房——致远斋的腰牌被摘下,一直平静对答的张明德,终于流露出了几分苦涩、后悔之意。 眼瞧着自己个儿的腰牌,已经摆在了四爷书案上,张明德边磕着响头,边哀嚎着:“奴才真真是冤枉的,主子爷您明鉴呀!” 对于张明德的哀嚎和求饶声,四爷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似是笑了,纤长的手指划过腰牌上精致的花纹,冷声道:“呵……冤枉么? 那又如何?爷身边不留不能信任的人,这早就是府里的规矩。 你觉得你有何等脸面,让爷为你破例呢! 今个儿,你敢领着个女人塞到爷的床上,明个儿,你就敢为爷的政敌引路陷害爷,爷不想在家里,还不能放下心里的防备,爷不愿意这府里,再变得乌烟瘴气的!” 到最后,四爷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沉重。 谁也不是圣人,谁人都有私心,他四爷允许苏培盛、张明德、王以诚两兄弟这些在他跟前得脸的人从后院那些女人收些好处,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他们与后院的女人牵扯到一块,内外不明,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麻烦,一个弊端。 不然老祖宗也不会留下内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师傅,您帮帮徒弟吧,徒弟当真没做下不利主子的事情呀,便是徒弟胆子再大,也不敢呀!”张明德见四爷主意已定,扭头看了眼抖瑟如筛糠的杨宝禄,跪行两步,爬到了苏培盛跟前,抱着苏培盛的大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嚎开了。 “这……”都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太监不算正经男人,但是看着这么个大老爷们儿跪在自己跟前,连哭带闹的,饶是苏培盛心硬如铁,也不禁有些为难和心软了。 只是他刚要开口替张明德上两句,便对上四爷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他这到嘴边的话,也就都缩回来了,最终只能看着张明德,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打算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在府里当差,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会察言观色,这也是苏培盛教给张明德的第一课,而张明德却把这能耐使在了苏培盛的身上,见哭闹不管用,直接装起了可怜,一幅女儿姿态地抱着苏培盛的大腿,字字泣血的哽咽道:“师傅,师傅…… 您是徒弟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您都不管徒弟了,那徒弟……” 只是张明德学得再精,还是因为道行太浅,被苏培盛发现了他眼中眨眼即逝的一抹怨恨的眼神,作为他的师傅的苏培盛,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个儿徒弟的心性的,也正是因为张明德的心术不纯,脑后有反骨,他才一直不放心让张明德接他的班,甚至宁可提拔起不起眼的王家两兄弟来压他,就是怕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 有野心是好事,但是看不清谁才是最可靠的那棵大树,那么这野心就是害人的毒/ya,便是要命的催命符…… 虽苏培盛待张明德未必有多亲近,对他也未必有多少真心,但是到底是他的徒弟,他又怎么真的能眼看着张明德去死呢! 可是这张明德不争气呀,自己个儿往死路上奔,拉都拉不回来,枉费四爷昨个儿还劝自己,让自己不要太看重手里的权利,苏培盛想到这里,原本那一丝心软,也彻底消失到九霄云外了。 他堂堂亲王府数一数二的大太监,这脸算是让张明德打得啪啪响了。 “你就算是去了李侧福晋身边,你也是咱家的徒弟!”张明德能无情,苏培盛却不愿意在四爷跟前表现的无义,所以他似是很心疼地把张明德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拧着帕子给张明德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抚着。 “好了,好了,你们这师徒情深的戏就别在爷跟前演了。 爷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两个都跪死在爷的跟前,这张明德也不可能留在致远斋当差了。 当然,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去李氏那,那也可以,那就去慎刑司吧! 至于罪名么? 想来他在府外置办的那处宅子,足可以让内务府那些人闭嘴了。”四爷待苏培盛是真亲近,别看未必多么信任,却也不想看苏培盛为难,拧着眉毛就愤然站起了身子,一幅气大发了似的,将张明德和苏培盛二人一块骂开了,同时还朗声招呼进了致远斋外的侍卫,吩咐他们将哭哭咧咧的张明德和苏培盛,一块轰出了书房。 随着张明德被拉出了致远斋的范围,书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四爷也收敛了满脸的怒容,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一向不大出众的杨宝禄。 只见素来不善言辞的杨宝禄,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辜负了主子爷的信任,奴才该死,奴才不敢奢求主子爷的原谅,只请主子爷您息怒。” “,为什么?”四爷是真没想到身边信任的人,居然合起伙来糊弄自己个儿,也想知道原因,左右从张明德那里是问出什么了,不过见杨宝禄这个意思,应该是想要老实交代了,便也没有再摆脸色,淡声问道。 要不,这越是憨厚的人,这面具底下的脸是越精明,别看杨宝禄平时不蔫声不蔫语,但是他却把住了四爷的脉,不同于张明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嚎样子,他只在自己个儿的大腿里狠拧了一把,将眼圈逼红就收了手,哽咽着,似是发自肺腑,又似是无奈至极的垂首道:“奴才的家里有爹、有娘、有兄弟、有姐妹。 如今家里遭了灾,托了人来给奴才送信,奴才不能不管呀,哪怕当初他们把奴才送进内务府的时候,已然将奴才从族谱里除了名,但是那到底是奴才的亲生父母、嫡亲兄弟姐妹! 可是奴才素来不善于与外人打交道,手里的积蓄,也远不如张明德的宽绰,百十两的银子送回去,怕是父母、兄弟会觉得奴才不想帮忙,所以张明德找到奴才,给出了一笔银子之下,奴才见他也不是想要害主子爷,便也就同意了。” 到这里,杨宝禄又是一叩首,“饶是奴才再有理由,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奴才认罚,自请去慎刑司,还请主子爷恩准。” 同时,为了让他的戏更真,更具有服力,他还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张叠得平整的银票,双手捧过头顶,再次叩首道:“只求主子爷将这张银票交给奴才的同乡人,带回老家去,让奴才的父母、兄弟不必在经历骨肉分离之痛。” 这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见票及兑,放在普通老百姓人家,那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产,可是四爷却并不放在眼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银票一角已经干了的水痕上。 “这是张明德给你的?”四爷心中微动,轻声问道。 “是!”杨宝禄平静的回答着,一双眼睛却红通通的好像兔子一样。 “算了,家人总是可贵的。 不过有错不纠,怕是日后这府里人有样学样,你没有张明德的好师傅,念在你是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也随着张明德一块去李氏那里当差吧。 爷只一句话,你若是真心悔悟,你就替爷看好了张明德。 他不是个能轻易放弃的人!”四爷起身,将银票重新放回到了杨宝禄的手里,淡声道。 不得不,杨宝禄成功了。 他也并非如四爷看到的一般憨厚、孝顺,他能配合张明德的行动,也不是真的缺钱了,至于那传中来送信的老乡,那更是压根就不存在的,不过他相信四爷不会去调查,只要他得好像真事一样。 四爷面上冷清,实则最是重情,不论是亲情、友情、男女之情,他都在意得很,也希望身边的人都是重情的人,虽然他也知道这并不理智,可是这就是他的短处,而此时杨宝禄就是利用了他的短处。 到底谁狡猾如狐,谁蠢笨如猪,不到最后,还真是不好!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成了
sh_read(); 第五百三十四章 杨宝禄一番真情流露,获得了和张明德一般的待遇。£∝, 四爷身在局中,不可自知,但是一直站在四爷身后伺候着的王家两兄弟,却齐齐扭过了头,看着自家兄弟,对了个眼神,“看来,咱们看这个杨宝禄。” 不过,这也确实是因为杨宝禄平日里的伪装太好了,要不是个真正聪明的人,就凭他全无背景、又其貌不扬的样子,哪里能轮到他做四爷身边的随侍太监呢! 处理了杨宝禄,四爷心里的一丝怒火,也算是彻底散了,扭头示意王以诚两兄弟一会儿负责监督张明德和杨宝禄去李氏那边报到后,便转身进了内室。 内室里,曲遥正在对镜自怜,猛然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行礼都忘记了就这样傻愣愣地与四爷面对面站着,点着口脂的朱唇,微微轻启,露出里面整齐洁白的贝齿和点点灵舌。 “你们先下去吧!”四爷不大自然地摆了摆手,将正在屈膝俯身见礼的翡翠和碧玺打发了下去,转身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虽然现在是春日里,火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烧过了,前两日又刚下过雨,但是上头铺着厚而松软的弹花垫子,坐着也不会觉得凉。 四爷摔下脚上的鞋子,如一尊卧佛般,手肘撑在身侧的南瓜枕上,半躺在铺着弹花软垫和迎背靠枕的大炕上,斜睨了一眼愣神中的曲遥,淡声道:“你是李氏身边那个来送醒酒汤的宫女吧!” 被唤回心神的曲遥闻言,心下一凛,不敢怠慢,忙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在脚踏前,行了个半蹲礼,恭声回道:“回主子爷的话,奴婢正是。” 只是她微微垂首,故意露出来的想要让四爷看到她美好的纤细脖颈上的点点朱红,刺痛了四爷的眼睛,也提醒了四爷,让已经有些消气的四爷,再次想起了昨夜被人算计的不快事情。 “爷记得你送完醒酒汤就回去了,你昨个儿是怎么……”虽然四爷心里不满,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不知道该责问一个女子爬床的经过,所以话只了一半,便被他又咽了回去,只淡淡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李氏贪心不足罢了。 同时,也有些可怜这个被李氏送过来的女子,不愿意再为难她了,何况不管是被人算计,还是酒后失态,他总归是沾了这个女子的身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事情,四爷还是干不出来的,“左右你是李氏身边的人,你回去以后就还住在李氏那里吧,至于名分就先做个侍妾吧,不过念在你是李氏身边的近身宫女,份例就按照格格的吧!”完,四爷也不等曲遥谢恩,便有些逃避似的多了出去。 曲遥从四爷进门到现在,一直就是懵的。 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四爷的安排,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就是名分低了些,原以为最次也能做个格格的曲遥,有些暗自埋怨四爷的绝情,却忘记了这件事看似占了便宜的四爷是个真正的受害者。 要不是她点了迷/情/香,四爷顶多就是大醉一场。 “姑娘,奴婢奉命送您回后院。”不大看得起她的曲遥,在四爷走后,又一次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门,抬手将还跪在地上行礼的曲遥扶了起来,恭声道。 曲遥有些茫然地回眸看去,正对上翡翠淡淡的笑脸,应了个声,便垂首跟在翡翠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四爷的书房——致远斋。 此时被两个一贯瞧不上的太监盯着收拾东西的张明德,也已经与杨宝禄一块抱着一个足有半人大的包袱,来到了院门口,正好与曲遥走了个碰头。 眼见曲遥毫无仪态地垂首跟在翡翠身后,张明德有些后悔他的选择了,也不知道他赔上在四爷跟前当差的体面,去帮助一个有些不中用的女子,他这买卖是赔了,还是赚了! 与张明德和曲遥的羞臊不同,一贯甚少进后院的翡翠,见到张明德却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笑吟吟地来到了神情落寞的张明德身前,微微矮身一礼,柔声道:“既有张公公和杨公公同路,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作为府中第一个在前院伺候四爷的女人,曲遥虽然不了解宅斗非生即死的可怕,却也明白吐沫星子能压死人的道理,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很怕一进到后院就看到一个个鄙夷的眼神,想着有四爷吩咐的宫女翡翠送,远比看着就受罚的张明德和杨宝禄跟着要体面些,所以她见翡翠就这样随手把她推给张明德,不禁心里一颤,也顾不上在院门口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了,忙抓住了翡翠的胳膊,低声道:“四爷吩咐你送我回去的?” 太过害怕看到那些鄙夷的眼神,曲遥都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语气中还隐藏着一丝丝渴求之意,可是翡翠是个什么性子,要是想要********往上爬,她早就近水楼台的自荐枕席了,也不会故意扮丑的泯然与众多宫女之中,只为了安安稳稳的熬到二十五岁就离开这看似繁华满地的亲王府邸,找个相守相知的男子,过自己平淡如水的日子去,所以骄傲如她,颇有些现代独立女性气质的翡翠,最看不上的就是曲遥这样不自爱的女人。 别曲遥只是隐隐流露出渴求之意,便是她跪下求翡翠去送她进后院见李氏,翡翠也是不会同意的,之前是因为四爷吩咐,她不得不去,但是有了张明德这个可怜娃送上门,翡翠哪里还不抓紧机会把这差事推了,尽快消失在曲遥跟前,免得控制不住自己个儿的暴脾气。 “奴婢还要给四爷更换床褥,所以实在是抽不出身,何况有张公公和杨公公跟着您,远比奴婢送您回去要好看的多!”完,翡翠也不管曲遥是不是信了她的词,会不会以后得势和她算账,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曲遥眼前。 打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着的曲遥,在来到这里被各种各样的人各种看不起之后,终于在致远斋的院门口就哭出了声。 她好委屈! 明明她都已经很努力的做了,为什么现实一次次地往她的脸上抽呢!电视剧、里都不是这样的,明明那些穿越女什么都没做就会吸引来大把倾慕的眼神,将四四、八八、九九、十十、老十四都耍戏得团团转才对呀! 知道此事,她还是没有分辨清楚现实与梦境的不同。 那些电视剧、,根本就不能当成事实依据,那不过就是赚人眼泪的美好爱情故事罢了,所以不论开头多么的荒诞、不论过程多么的曲折,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男女主角都是编剧和作者的宠儿,自带不死光环、自带主角光效、自带幸福结局的bug,哪里是她这个不起眼的角色能比的。 满肚子后悔的张明德,压着脾气哄了几句,见曲遥越哭越凶,甚至已然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也不愿意再陪着她在致远斋外丢脸,直接一甩袖子就抱着包袱往后院走去。 反倒是这场戏里的杨宝禄,一直憨憨的、笨拙的在一旁劝道:“姑娘,别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被人看了多长时间的好戏,也不知是曲遥终于被杨宝禄劝动了,还是曲遥自己个儿哭累了,她总算是停止了哭泣,有些哽咽的站直了身子,又稀里糊涂地抹了把眼泪,左右环视一周,见张明德早已经消失在眼前,翡翠更是连影都不见了,旁边只有躲在树后、墙角看好戏的一个个身影,曲遥似是很坚强的对着杨宝禄露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道:“连累你陪我站了这么久,咱们走吧!” 二门的耳房里,负责守门的婆子是府里的老人,别看当得差事不起眼,但是也见惯了后院起起落落的女人们,又早已经得到了前面送来的消息,所以也没有为难眼圈红红、鼻尖红红、面色憔悴,看起来并不得四爷心思的曲遥,直接就打开了垂花门旁边的角门,将杨宝禄和曲遥都放了进来,又让二人在进门的记档上留下了手印和签字,便重新回到了耳房里和当差的老姐妹是非去,不再理会杨宝禄和曲遥二人了。 连守门婆子都如此慢待,曲遥心底的不满更甚了,很想不管不顾地将刚才那个眼底满是不屑的老婆子揪出来,好好道一番,却只能背地里咬了咬牙就跟着杨宝禄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回到了东院。 东院里,李氏在正堂迎接了被打发到她这里的张明德后,便让人将东北角上的一间后罩房收拾了出来,对于不能拉拢住四爷心思的曲遥,她可懒得摆什么好脸色,只简单教训了两句,丢下一句“晚上过来伺候”,便让她回房去休息了,反倒留下杨宝禄在堂屋里了好一会儿话儿,这才领着琉璃等人去给乌拉那拉氏那边送信了。 不过是个侍妾,连格格都不是的曲遥就算是侍寝过后,也是没有资格去给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请安的,但是作为曲遥的主子李氏,却必须要去给乌拉那拉氏那边通个气,不然这侍寝的事情不能登记造册,便是曲遥有孕,也只能喝下让人产的汤药,这很明显是不符合李氏的利益的。 在她看来,她手里掐着四爷的孩子越多,她的地位就越稳固,而这些孩子也要好好教养着,正好给她以后的孩子做助力。 至于为什么不好好教养弘昀,那自然是因为大李氏走的时候,弘昀早已经记事,就算她把心都掏给弘昀,将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着,她也不觉得弘昀会不记得大李氏,而孝顺她这个踩着大李氏上位的后娘。 到这里,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李氏还是蛮聪明的。 唯一让她有些悲剧的就是她压根没想到四爷是不会允许她有孩子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一直待她很疏远,很少来东院留宿,就算是有的时候为了她侧福晋的脸面,留宿在东院,也很少碰她。 若是抛开身份、地位,单单论起恩宠,她怕是连董鄂氏这个不声不响的透明人都比不上,更甭提被四爷摆在心尖上的瓜尔佳尔芙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乌拉那拉氏,李氏遮掩了下她在这事中的不好形象,似是有些抱委屈一般的将自己摆在了受害人的角色上,对乌拉那拉氏起了昨个儿承宠的梦蝶就是原来的流苏,也就是这个冒名顶替的曲遥童鞋。 “你是昨个儿去给四爷送点心、菜的宫婢是那个莽撞无礼、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而且这个戏子还成了四爷的人?”乌拉那拉氏微抿着唇,耐心的听完李氏的话,似是如梦初醒一般看了眼李氏,反问道。 之前,流苏顶撞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还没过去,所以李氏不得不摆低姿态的先行认错,也免得惹怒了这位嫡福晋让她去翻查流苏是怎么能顺顺利利的成为她身边一等宫女的身份这事,躬身见礼,一幅请罪做派的低声道:“正是,妾身无能,连身边人都管教不好,居然让她钻了缝子跑到了四爷跟前去卖弄风姿,还请福晋恕罪。” 乌拉那拉氏似是完全相信了李氏的词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手示意福嬷嬷上前扶起了李氏,语重心长的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事本就怨不得你。 她若是个安分的,也不会偷偷摸摸地留在府里,她若是能听话,也不敢做出顶撞我这个嫡福晋的事情,现在她既然成为了四爷的女人,之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句,你还是要好好盯着她,我怕她会给你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福晋人善才能容了她,不然妾身定要揪着她去四爷跟前个明白,哪里能让这样的人就进了府,当真是坏了咱们府里的风水。”李氏见乌拉那拉氏不再纠结此事,似是有些为乌拉那拉氏抱不平的道。 乌拉那拉氏懒得听李氏贼喊捉贼,在得知张明德和杨宝禄也被四爷打发到了李氏的院子里后,也便不想应付李氏了,故作虚弱的轻咳了两声,“好了,你好好教她就是了。 我这身子还没大好,这精力有限,也就不陪你话了,你若是没旁的事情就回去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五章 医女 第五百三十五章 送走了李氏的乌拉那拉氏,看着窗外的一株刺玫花,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对福嬷嬷,轻声吩咐道:“命人多采几次血吧。△頂點說, 想来有人按耐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 有人替我背了这个捅破的黑锅,也不枉我送秘方给远在盛京的李氏了。” 完,便笑着看了看涂着猩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 如果以前的乌拉那拉氏是气质雍容的大妇,模样虽然算不上讨喜,也未必明艳大方,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敬重来,那么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就如同躲在草丛中的毒蛇一般阴冷,破坏了整体的气质,也让原本就不算温和的容貌,更显凌厉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信任福嬷嬷,相信福嬷嬷不会背叛她,才会将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在旁人面前,她仍然是那个温良恭俭让,气质雍容、华贵的得体大妇。 不过可惜的是以前福嬷嬷忠诚于她是因为打心里疼惜乌拉那拉氏,而现在则是因为畏惧,虽然看似没有什么不认同,总归福嬷嬷还是忠诚的,可是到底落了下乘,也让原本无懈可击的福嬷嬷成为了一颗可以攻陷的漏洞。 若是原本心谨慎,步步稳扎稳打的乌拉那拉氏,定然会发现福嬷嬷对她态度的不同之处,可是现在她一颗心都扑到了弘晖的身子上,到底是有些疏忽了身边人的态度。 “老奴明白,老奴稍候就让大夫过去取血。”福嬷嬷压下心里的寒栗,恭声应了一句,便退出了上房,往一旁的跨院走去。 跨院里,两个阿哥的新任奶嬷嬷——邓嬷嬷和谭嬷嬷,刚刚哄着两个家伙儿睡下,正一边推着手边的婴儿车,一边着体己话,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两个阿哥的身上。 作为两个丢下新生儿入府伺候的年轻少/妇,两人虽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陪房,亲族、家人的性命都掐在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对其忠诚无比,可是看着原本白嫩嫩、胖嘟嘟的婴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弱下来,这心里头都有些心疼,也觉得昔日那位善良的大姐似乎有那么些心狠手辣了。 邓嬷嬷,原本不过是乌拉那拉氏娘亲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得了主子施恩,好不容易陪了个管事,带着一笔不算丰厚,却也不寒酸的嫁妆,风光出嫁,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儿子,可谓是幸福到了极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舍不得她的好日子。 看着面黄肌瘦的一双稚子,有些不大好的想法,猛然涌上了心头,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再也压不住了,左右环视一周,见窗外、房间里都无人注意就凑到了谭嬷嬷的身边,低声道:“能进了亲王府给堂堂王爷的阿哥当奶娘,本该是个很荣耀的事情,可是咱们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了。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让我家男人拿着银子去走通门路,现在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真怕等事成的那,没命出去!” 谭嬷嬷的人生经历,虽然没有邓嬷嬷那么顺风顺水,但是好歹也是得了主子恩典,不到十八岁就被主子做主,许给了府里一个老实巴交的庄头做了继妻,虽是继妻,可是没有继子、继女这样的拖油瓶在,男人又是个老实肯干的,日子过得虽然不算风光,也不上蜜里调油,但是胜在两人感情不错,相处起来有商有量,倒是也不难熬。 听邓嬷嬷这么一,她自然也是感同身受的,不过她到底比邓嬷嬷更谨慎些,微微一怔,便苦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姐姐,你的正是。 只是,这府里人多是非多,有些话还是闷在肚子里的安全。 别主子现在还没有流露出那样的想法,就算是有,咱们也得装着不知道才是,毕竟咱们这身家性命都掐在主子的手里头呢! 咱们死了不要紧,还有咱们的孩子在外头呢!” 邓嬷嬷何尝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又何尝不惦记自己还未满百日的孩子,正是因为惦记着孩子,她才会憋不住肚子里的话,要是她被乌拉那拉氏灭了口,她家男人定然会要再娶,谁能保证娶进门的继妻就会善待她先头留下的孩子。 虽家里那点田产,值不了多少银子,可是谁有愿意到手的家产分出去一部分呢! “唉!”不过谭嬷嬷的好心提醒,她也不能当没听见,所以只是叹了口气就止住了这个有些蜜柑的话茬,“来,你听了么,昨个儿主子爷在前头睡了个宫女,还是李侧福晋那边的人!” 要这府里的八卦,真心算不得太多,毕竟现在府里的女主子少,主子也少,加之主子爷又是个有节制、守规矩的,虽然做不到轮流留宿,但是也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了,即使偏爱尔芙些,也并没有独宠她,就算是看不上钮祜禄氏,也并没有彻底的疏远她,倒是也没有人敢大闹大吵的,弄得府里不得安宁,所以四爷这种将宫女拉上/床的行为就已经算是府里比较大的新闻了。 “还不是那边那位主子的算盘,不然明知道主子爷在前边款待客人,怎么会打发个模样不错的宫女过去送醒酒汤,她那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谭嬷嬷见邓嬷嬷不再提乌拉那拉氏的事情,也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心,这出来的话就不大好听了,音量自然也就大了些,也就歪打正着地落在了刚走过月洞门的福嬷嬷的耳朵里。 府里就没有能瞒得住的消息,何况是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相瞒着的消息呢,福嬷嬷听着谭嬷嬷和邓嬷嬷的对话,微微顿了顿脚步,流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连这种原本做粗活的丫鬟都明白的事情,也亏得那位还为自己的算盘自鸣得意着。 不过该管教的还是要管教,这种闲言碎语传扬得越广越好,却不能从乌拉那拉氏身边人的嘴里传出去,这是乌拉那拉氏特地交代下的,想到这里,福嬷嬷放重了脚步,站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冷声道:“这是谁在议论主子们的事情,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和福嬷嬷的声音,邓嬷嬷和谭嬷嬷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担忧之色,忙站直了身子,来到了门口,齐齐福身道:“福嬷嬷,您来了,奴婢们嘴贱,还请您多多担待些!” “得了,别这些客套话了,你们俩这活计清闲,也难怪有心思议论主子们的闲事!”福嬷嬷在府里的地位本就超然,又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自然不会将两个的棋子放在心上,所以也没给两个人留什么脸面,不冷不热的嘲讽道,“既然这么闲在,那以后两位阿哥的贴身东西就由你们自己个儿浆洗吧,也让咱们院子里浆洗上的人都省省心!” 完就一甩袖子往厢房走去。 两个阿哥虽是婴儿,但是是府里正经的主子,自然要睡在上房,而奶嬷嬷要就近照顾着,也就随着主子都歇在上房了,所以乌拉那拉氏从外乡寻来的两个医女都被安排在了厢房里。 要这两个医女也是心狠的,明明年岁不大,又都是跟着父亲学过治病救人本事的女子,却能对孩子下得去手,每次抽血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竹管一竹管的血就那么从阿哥们的胳膊上取出来,问都不问的就交给福嬷嬷,弄得福嬷嬷每次见到她们都有些心惊肉跳的。 与对待两个奶嬷嬷不同,福嬷嬷进门就笑呵呵的和两个医女攀谈了起来,聊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出了她的目的,“颖慧、颖恩,主子让我过来和你们一声,让你们先取点血预备着。” “哦,就这点事,还值得嬷嬷您亲自跑一趟?”着青色衫裙的颖恩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低声嘟哝着。 福嬷嬷也不见怪,笑着道:“主子交代的差事,哪有什么大。” 一直坐在门槛上,摆弄草药的颖慧抬手打断了福嬷嬷的表功之词,斜了一眼自家妹子,淡声回道:“行了,这事我和妹妹知道了,还有旁的事情么?” 来,福嬷嬷这把岁数,见过的人不多,但是也绝不算少,却从来没见过这对冷冰冰的姑娘,也有些好奇这两个姑娘的来历,所以颖慧的逐客令不但没有让她离开,反而一幅要在这里赖下去的样子,故意摆出“我很不高兴,快来哄哄我”的样子,“怎地,老嬷嬷我没事就不能在这待一会儿!” 与颖慧不大待见福嬷嬷的态度不同,颖恩倒是好像与福嬷嬷很亲近似的,如娇憨的少女一般,撒娇地拉住了福嬷嬷的手,来回摇晃着,柔声道:“嬷嬷的哪里话,您能来是咱们姐妹的福气,正好,我之前弄了一个偏方对腿疾有极大的好处。” 完,她就一低头从坐着的圈椅下头,将一个黑漆地描金彩绘的精致盒子拿了出来。 作为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管事嬷嬷,如今已经年过五旬的她,虽然现在看着风光无比,但是之前在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做下人的时候,也没少被主子们罚跪,这双腿早就落下了病根,一到阴下雨的时候就疼个不行,最严重的时候,那更是连走路都费劲。 后来随着四爷开府,她作为乌拉那拉氏奶嬷嬷来到四爷府上伺候,也曾借着乌拉那拉氏请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让医术颇高的老太医给瞧过,喝过的汤药也不少,可是也只能缓解下症状,却没有办法根治。 一二而去的,这腿上的疼痛就成了福嬷嬷甩不掉的一块狗皮膏药,她也是痛苦不已,所以猛然听颖恩有偏方对腿疾有好处,那自然是喜不自胜,一双眼睛似长在了那锦盒上一般,眨也不眨的看着,也就自然没有注意到坐在门槛摆弄草药的颖慧一闪而过的讥讽笑容。 别以为她们姐妹年岁就好糊弄,要是没有两把刷子,她们怎么能从穷乡僻壤,一来到这偌大的京城就混出名声来,又怎么敢跑到四爷府里来给嫡福晋做医女,不过就是个凭喂奶出身的老奴才,还跑到她们跟前来摆架子,动不动就把主子搬出来吓唬人,要不是看在乌拉那拉氏出的加码高,足够她们在京里买上一处铺面,开个医馆过日子,她们早就不伺候了。 察觉到自家姐姐颖慧没有反对,颖恩嘴角扬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起身来到福嬷嬷的身旁,在福嬷嬷全神贯注地看着锦盒的那一刹那,将封闭得严丝合缝的锦盒突然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只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银白色鹦鹉。 “阿!”血肉模糊的鹦鹉,将福嬷嬷吓得惊声叫了起来,颤抖着手指指着颖恩、颖慧二人,如看到了恶魔一般,连连后退着,磕磕绊绊地道,“你……你们……怎么……”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颖恩似是没有看到福嬷嬷被吓得脸色发青的样子一般,捧着锦盒,三两步就窜到了她的身边,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动着被分尸的鹦鹉,笑眯眯的道,“我跟您,我做过实验了。 之前,这只鸟的腿上和翅膀上都受了不轻的外伤,眼瞧着就活不下去了,我根据之前在家里看过的医术,按照老祖宗的方法,效仿华佗为关羽关二爷刮骨疗伤的典故,替它接好了翅膀和腿,之前这鸟还在咱们这院子里飞了好几圈呢! 我又本着大胆假设、心求证的原则,养了它足足有五,这才又将它的腿和翅膀的伤处切开,检查过里面的骨头,见已经有些愈合的痕迹了,这就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嬷嬷,您之前不是你这腿每到阴下雨就如针扎一般的疼么,我怀疑是里面的骨头出了问题,不如我替您处理一下,保管以后您能像年轻人似的健步如飞。” 着话,她就从盒子上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匕首,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一步一步地往福嬷嬷的跟前逼近着。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无辜被牵扯
sh_read(); 第五百三十六章 福嬷嬷表示她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如果乌拉那拉氏的转变,仅仅是让她有些害怕,担忧她会不会万景凄凉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双冷血的医女就好像地狱里来的恶鬼一样,将她的胆子都吓破了。 此时,面对着笑吟吟走进和已经从门槛上站起身的颖恩、颖慧两姐妹,福嬷嬷恨不得立刻就长出一对翅膀,赶快消失在她们如恶魔般的姐妹的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摆什么管事嬷嬷的架子,连连摆手道:“算了吧!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主子那边还有事情找我,我就先走了,你们先忙着!” 完,她就这样华丽丽的落荒而逃了。 目送着福嬷嬷如踩着风火轮一般的飞速逃走,颖恩将手里捧着的锦盒,很是嫌弃地丢在了地上,对着自家姐姐古怪的笑了笑,低声道:“你咱们这把戏还要耍多久?她们怎么就那么狠心呢?那可是两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呀!” 颖慧闻言,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拿起了摆在角落里的扫帚,将丢在地上的鹦鹉的尸体收拾干净,一脸无奈的道:“谁知道呢? 不过既然被咱们姐妹碰上了,咱们就不能装看不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总归是一份阴德。”完,又拍了拍颖恩的肩膀,转身进了内室里。 原来这双姐妹并非是真正的恶人,相反是很善良的好人。 她们入京是为了找大理寺告状给自家爹爹翻案的,只是大理寺的门不好进,京城的消费又高,她们身上的盘缠很快就用光了,所以只能在城外的山上采些常见的草药,临街支了个摊子,给经过的人们治个头疼脑热的病,赚上两顿饭钱。 本来,那些人也不大相信她们的医术,毕竟她们的年纪摆在那里,又都是外乡人,这要是因为贪便宜就让她们诊治,单是看不好还好,这要是再赔了命,那真是倒了大霉,所以她们在三没开张以后,想出了个馊主意,跑到了城里比较有名的大医馆,挑战了一位医者仁心的大夫,总算是有了几分名气,也能混个温饱了。 照她们是不会被牵扯到四爷府这样子的皇族亲眷的阴私事里的,毕竟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拖娘家人找大夫,也是会在城里有名有姓的大药铺里找人,不会跑到街上随便拉人。 但是事有凑巧,她们摆摊的地方,隔条街就有个不大不的医馆,那医馆的坐堂大夫没有她们挑战的那位大夫的好心性,觉得是她们坏了医馆的生意,便对来他医馆请人的乌拉那拉氏的族人提起了这对姐妹。 虽那个给人指路的大夫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作为最先帮助乌拉那拉氏做事,伤了两条孩子的性命,又失败了的大夫,直接就被乌拉那拉氏的人秘密处决了,但是也把这对在京中没有半点根基的姐妹给牵扯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考虑到这次要请人入府,这双姐妹的性别就成为了她们最好的一张牌,加之医术也过得去,正好能糊弄四爷,所以就被乌拉那拉氏作为第一目标请进了府里来。 颖恩、颖慧二人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听自家爹爹过,给这种豪门大户的太太们看诊,确实能得到大笔的赏金,但是危险系数很高。 可是为了在京里生活下去,也为了能搭上这条看起来是通梯的好门路,救出爹爹,她们还是壮着胆子来了,想着只要医术过关,再心些,总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却不想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麻烦比她们预料的大多了,而且这种大户比爹爹形容的还可怕,明明是个姿容不错、气质不错的贵妇,行事却阴毒得让人齿寒。 最重要的就是她们想走,又走不脱了,只能按照这个阴毒的妇人吩咐的去做,可是让她们去伤害两个幼的婴儿,她们又实在下不去手。 唯一让她们觉得庆幸的就是少量的取血,并不会伤害到婴儿的性命,再加上让奶娘服用大量补血益气的汤药、补品,不对孩子完全损害,但是总能补回来的。 当然,她们在取血的时候,也并非没有想旁的法子。 比如用其他动物的血液,先存在竹管内,冒充婴儿的血,再微微刺破婴儿的皮肤,取几滴婴儿的学做遮掩,或者是从她们自己个儿的身上取血,顶替婴儿的血…… 不过为了让那个阴毒的妇人更相信她们做了这样的恶事,她们还是在奶娘的饭菜里,动了些手脚,配合着她们送到上房的药包使用,刚好让婴儿通过吸/吮/奶娘们的乳/汁以后,出现精神不济、瘦弱、食欲不振等症状。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也就是传中的病在表里,只需要将上房的药包取出,将养两日就可以完全康复,但是这种做法也并非全无坏处,那就是不能长时间这样。 要是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别只是两个婴儿,就算是两个成年人,也扛不住的,所以颖恩、颖慧两姐妹这两日可谓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将上房里挂着的药包都换下来。 可是那个阴毒的妇人一直让她们取血、取血,要是两个婴儿突然就变得面色红润、白白胖胖起来,怕是就真的要让人看出破绽了,她们也只能这么忍耐着,在内心祈求着那个阴毒的妇人放过两个无辜的婴儿了。 即便如此,倒是也不妨碍她们戏弄一下那个阴毒的妇人身边的狗腿子们,比如刚刚被吓跑的福嬷嬷。 至于为什么她们没有吓唬作为帮凶存在的奶娘们。 自然是因为两个奶娘还没有坏透,总是流露出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着婴儿,即使婴儿日夜哭闹不休,又经常吐奶,她们作为那个阴毒的妇人的忠仆,还是很耐心地哄着孩子们,所以她们才放了两个奶娘一马。 “姐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想想退路了。”颖恩站在外间,想了一会儿心事,见自家姐姐进了内室就不出来了,忙关上了门追了进去,低声问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七章 去路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七章 正将炮制好的草药分门别类地存进柜子里的颖慧闻声,回眸粲然一笑,放下了手里捧着的托盘,快步来到了自家妹妹的身旁,双手合拢成喇叭的形状,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想走,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入府的时候,幸亏我们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暴露出咱们的来历,还故意仿照的是咱们经过的那个济南府的口音和生活习惯,唯一可能会让那个毒妇找到我们的,怕是就我们曾经去过大理寺告状这事了,所以我们要走的话,一定要把爹爹也带走,不管他是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总不能让他再因为我们惹上其他的祸端了。” “今?”颖恩有些奇怪地眨巴着眼睛,似是不大理解自家姐姐所的机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对于自家妹妹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性子,颖慧早就习惯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笑着敲了敲颖恩的脑门,接茬道:“你想呀,那毒妇让我们多抽出些血预备着,显然是打算一次就储备够剩余的量,那没有了其他作用的我们,可不就是随她发落了。 等我们要是在送血过去的时候,送的量少于她交代的,她自然需要会让咱们再回来取血,咱们就直接扯个借口,孩子的体质太弱,若是贸然一次就凑够取血量,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她也就拿咱们没法子了,我就不信她敢找个其他的大夫来给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诊脉。 到时候,咱们用你的秘术从她手里骗到对牌,直接离开这个深锁重重的大宅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怎么着都要第二了吧,而我们就趁着这个时间差,借用她的名帖从大理寺将咱们的便宜老爹捞出来,直接离开京城就好了!” 来,颖慧这个法子算不得高明,但是对于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讲,这也算是唯一一个法子了。 如果时间更充裕一些,她们也不会选择这么粗糙的做法,会策划的更隐秘一些,或者是乌拉那拉氏太过谨慎,并没有给两姐妹多余下手的机会,不然两个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四爷府,而且乌拉那拉氏还不会下达追杀令,甚至还会送给她们大笔的银子。 谁让颖恩是个非常擅长催眠的大师级人物捏! 到这里,便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了。 颖慧和颖恩本不属于这个年代,但是她们与尔芙曾经生活过的年代,也不相同,她们来自遥远的未来,在那个年代,她们俩是联盟军营中两位顶级的医者。 颖恩——一位擅长催眠的美女医生,甚至有过将一位意志坚定的战神级军人催眠成蟑螂强的记录,可谓是联盟不可或缺的精英人才。 颖慧——一位擅长古老的中医学的冰山美人,相传曾经在已经沦没成流星碎片的地球获得过传承,最擅长用各种各样不起眼的草,起到治病救人,或是杀人于无形的作用。 虽然两个人都是联盟军营中最顶级的医者,两人却并没有因为竞争就互看不爽,相反是一对让不少女人羡慕、男人嫉妒的好闺蜜,甚至还有传言她们是百合,不过对于这些荒谬不济的传言,两人从未正面回应过。 好姐妹,一辈子。 可是她们俩的缘分,却是从未来到过去,如来世今生一般纠缠不清,一次随军出征的过程中,两人被一位嫉妒她们才能的无良同事陷害落入虫洞,当她们从虫洞九死一生出来的以后,那些他们熟悉的超现代城市不见了,相反来到了这处只在传中存在的古老村落,而她们的年龄也似乎回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变成了两个萌到极点的萝莉。 唯一让她们觉得庆幸的就是村落的人们,民风淳朴,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外来人,或者是看她们是孩子就做出一些违背道德的坏事,相反一位早年丧妻,一直未曾续娶的乡野大夫,将她们收养在了自己家中,还请族长替她们上了族谱。 村民的善良、憨厚,便宜老爹如山般的父爱,让她们放弃了寻找生死难测的来路,选择留在这处让她们并不大适应的大山村落中过日子。 本以为就要这么幸福下去了,谁知道灾难就毫无预兆的降临了,气质出众、容貌出挑,本该是一个女子的幸福,但是当便宜老爹没有足够的地位保护她们的美丽的时候,美就成为了一种罪过。 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 这句话是每个生活在古代最底层老百姓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颖恩、颖慧两个来自未来的医者,以前并不知道这句话,但是经过那个县令家的纨绔少爷要纳她们入府为妾,而自家便宜爹爹不忍她们被糟蹋,将那个仗着有个县令老爹就胡作非为的纨绔少爷轰出门之后,很快就摊上人命官司被下了大狱这件事,她们终于理解了,也理解了当初隔壁曹婶子虽然不情愿认命,却仍然来劝她们的举动是为了那般。 不过经历过战争和生死一线的颖恩、颖慧,哪里是肯屈服的性子,直接将自家那三间草房卖掉,又将从山里挖出来的超百年野山参贱卖,便带着一笔足以让一家人过上十年富裕生活的银子,来到了这个时代的首都——京城,希望能凭借手中掌握的证据,将自家便宜老爹从死牢里捞出来。 只是现实证明,她们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更讨厌做法毒辣的乌拉那拉氏,不过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想走什么歪门邪道,还是打算在离开的时候,凭借乌拉那拉氏的名帖,将那份她们辛苦搜集的证据,送到大理寺堂官的手里,免得乌拉那拉氏因为她们惹上麻烦,足见两个人的善良。 颖恩和颖慧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定好了未来的路,打定主意,只要一离开京城就带着自家便宜老爹找个深山隐居起来,在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的时候,她们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远离尘世硝烟,回过山林,哪怕代价是永世的孤独。 “好了,将那些值钱的玩意都贴身放好,这可是咱们该得的。” 颖慧拍了拍神情黯然的颖恩的肩膀,从床底下找出了一个用麻花图样粗布包着的包袱,将里面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和银锭子,仔细收到了身上,又将一张面额百两的不记名银票,塞到了颖恩的鞋子里放好,对着颖恩苦涩的笑了笑,便拉着同样一脸苦笑的颖恩,拿着简单的竹制针管,快步来到两个阿哥所在的上房。 “两位医女过来了。”作为乌拉那拉氏的帮凶,两人并没有得到谭嬷嬷和邓嬷嬷的好脸色,只浅浅福了个礼就快步退到了内室里,将两个躺在婴儿床里睡着的阿哥留在了她们的眼前。 与谭嬷嬷和邓嬷嬷一般,在颖恩和颖慧的眼中,她们亦是乌拉那拉氏的帮凶,所以在两人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给她们提醒,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没有能力带走两人,或者是带走她们那一帮子的亲眷。 其实,颖恩和颖慧两人之前就曾经利用催眠的手段,问过两人的心里话,也曾想过带她们逃离这个死局,但是在知道如果要带着她们走,便必然要带着她们的一大帮亲眷离开,两人这才无奈放弃将她们带走的打算。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如果那毒妇顺着便宜老爹的线,将村子里的人都抓起来怎么办呢?”颖恩一边低头给孩子取血,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颖恩的担心,其实也正是颖慧的担心。 虽然只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她们还是感受到了乡邻浓厚的关心和爱护,自然不忍心伤害到他们大家,可是相比于其他人的生命,显然是自己的更重要一些,所以到底,她们也是自私的。 想到这里,颖慧不禁叹了口气,“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我想那毒妇不会让人找回去的,毕竟既然咱们都跑了,只要咱们不傻就不会回到原籍,她应该能想到的。” 颖恩也知道她们的无能为力,所以并没有苛责颖慧的黑心行为,对着颖慧苦笑着点了点头,幽幽道:“希望如此吧。 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时代,本该高高在上的律法,在这里居然任人践踏,如此情况下存在的律法,真真是讽刺,也难怪会被取代。” 两人话间就完成了此次取血,颖恩对着颖慧使了个眼色,将手里已经装了大半下鹦鹉血的长颈瓷瓶,送到了她的手里,同时又从袖管里拿出了另外一个同样花纹的瓷瓶,将针管里的婴儿血注入,加入些许不起眼的粉末,摇晃均匀,免得血液凝结成块,便朗声招呼进内室里窃窃私语的两位奶嬷嬷了,“快出来吧,血已经取完了,我们可不会哄孩子。” “两位医女忙完了,那咱们要抱着孩子喂奶了。”谭嬷嬷更善于掩饰自身的情绪,或者是更虚伪些,笑着对颖恩、颖慧点了点头,淡声道,便将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抱到了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而邓嬷嬷则更加真实些,看着哭得可怜的婴儿,狠狠瞪了一眼颖恩、颖慧,便也追着谭嬷嬷的脚步,快步进了内室里,不再理会留在外间愣神的颖恩、颖慧二人。 二人趁此机会,不用商量,便不约而同的伸手,快速将挂在婴儿床上的两个药包取下,重新换上了有安神驱蚊效果的药包,拿着装满了血液的瓷瓶,往乌拉那拉氏所在的正院走去。 原谅二人来自未来,对这个时代太过迷糊,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她们嘴里的毒妇,便是未来皇帝的正妻,以后要母仪下的皇后,不然她们一定会下点药,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此香消玉殒,也正是因为两人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才稀里糊涂的逃过一劫。 “呦,您二位怎么亲自过来送药了,让丫鬟跑一趟就是了。”刚走到正房廊下,一直在房间里伺候的福嬷嬷就忙迎了出来,面带着假掰掰的笑容,对着颖恩、颖慧,柔声道。 “嬷嬷,您太客气了。 咱们也不过就是顺带手的事情罢了。”眼瞧着福嬷嬷的手都伸出来了,颖慧笑着点了点头,借故行礼,避开了她讨要瓷瓶的手,同时提出了要见乌拉那拉氏的要求。 当然,她们也并非无理要求,反而是想要看看那神奇的方子,毕竟作为一个有心要在京城开医馆的坐堂大夫来,这些秘方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所以她们这要求,也勉强算得上合情合理了。 福嬷嬷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拒绝的话,正打算转身进去找乌拉那拉氏拿个主意的时候,一直坐在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一边算账,一边和过来给她请安的弘晖话的乌拉那拉氏,朗声道:“让她们进来吧,来我也想和两位医女话。” “那两位医女请吧,咱们主子在呢,两位话可要留点神。”福嬷嬷自然不能违背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只得微微侧身,让开了上台阶的路,却还是在两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冷不淡的叮嘱了一句。 两人眼瞧着就要成功离开这里,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福嬷嬷起什么争执,坏了计划,笑着应了个声“是”,便学着廊下伺候的宫女,低眉顺眼地跟着福嬷嬷,迈着碎步进了上房。 “快给两位医女赐座!”在弘晖跟前,乌拉那拉氏不论何时都是慈母的形象,所以就算是她心里已经将颖恩、颖慧二人当成死人,也没有让她们卑躬屈膝的行礼,笑着指了指圆桌旁的绣墩,吩咐宫女将绣墩摆在了下首的位置,让她们二人坐下话。 除此之外,乌拉那拉氏也有自己个儿的心眼,她也怕府里的医士被人收买了,故意做出假的诊断,影响她的判断,所以打算趁着两人还没死的时候,让她们给弘晖诊诊脉,看看弘晖的身子,到底有没有起色。 不过,这些事情,颖恩两人自是不知道的。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三十八章 小情趣
sh_read();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主子,听主子爷昨个儿在前院幸了个宫女!”刚刚去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份例回来的文,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道。 正在给四爷做披风的尔芙闻言,抬眸看了眼文,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结果文手里捧着的托盘,略微翻看了下托盘上摆着的几个精致锦盒,看了看五颜六色的纱堆花和几支珠钗,又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无所谓的道:“这府里的女人就和花园里的花朵儿似的,总会有些颜色好的会被人选中剪下拿到房间里插瓶的。 行了,这种事情,你听听就算了,以后不必告诉我了。” 别看尔芙得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知道她这心都碎成片片了,恨不得将四爷那个无情无义的坏男人抓过来痛扁一顿才好,但是这府里的眼睛太多,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更谨慎,谁让她在意上了四爷这个坏男人,不想从此以后就过着双人床单人睡的孤寂日子呢! 唉……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留下几枚特别的,替换了之前用旧的纱堆花,剩下的那些,就你们都拿下去,各自分了吧,也免得堆在库房里落灰,浪费了这些好东西,至于那些珠钗,这两支攒珍珠的留下,还有这支坠金丝银丝流苏的留下,旁的就收到库里那个大妆匣里吧。 这些银子,放到柜子里,留着打赏用!”按下心里的醋海翻波,尔芙将注意力放在了托盘上,将几样东西做了处置,转身拿起了做了一半的披风,继续往对襟领口和袍摆上用银丝混金丝绣着平安纹。 平安纹是一种尔芙自己个儿设计出来的纹路,因为她实在搞不来配色的细致功夫,所以用的是在现代的那种艺术体的‘平安’二字,用平针绣法简简单单的勾勒一圈,只需要一种与底色相配的颜色就好,既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寡淡了,若是在阳光下,还会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最是得四爷的偏好。 “主子的绣工越来越好了。”瑶琴看出尔芙的心情不大好,拉下了还要话的文,低声交代了两句,转身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道。 “比起针线上的绣娘,我这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平,你就别漂亮话安慰我了。”尔芙明白瑶琴的好意,却不愿意接受这种带有欺骗性质的安慰话,微微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打住了瑶琴的话茬,笑着看了眼瑶琴,示意她自己个儿没事,淡声道。 完,便低头继续绣披风去了。 这件披风是用之前库里存的鸭蛋青色的上等云锦,本身就带有暗云纹的花样,尔芙自己个儿设计的图纸,整体偏现代风格,又不会显得突兀,唯有肩部用上好的油光皮做了云肩,领口舍弃了原本的系带子风格,选用了足有鸽子蛋大的上好的足银镶蓝宝石菱形扣子,正是这件披风最出彩的地方。 “主子,主子……”刚刚才被瑶琴教育过的文,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尔芙跟前,一脸激动的道,“四爷过来了,已经就快到院门口了。” 被文吓了一跳的尔芙,一下子就将手指刺破了,点点血珠嗖的一下就从伤口冒了出来,微微的刺痛,沾染了一丝血痕的披风,让尔芙有些气恼地斜了眼文,挑着眉毛道:“过来就过来吧,你激动个啥?” 文也注意到了披风上那丝不大起眼的暗红,忙俯身道:“主子,奴婢失态了。” 尔芙扯过了帕子,包好了受伤的手指,将手里绣了一半的披风,放在了一旁,那丝丝恼怒,也就烟消云散了,又见文请罪俯身的样子可怜,不禁展露了笑脸,抬手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就是了。” 完,她便让瑶琴和古筝下去准备热茶和点心,吩咐文、满扶着她进内室里更衣、梳妆了。 一袭淡粉色绣芙蓉花的大襟旗装,发间簪着两支用粉钻和素银托组成的彩蝶翩翩的簪子,脸上淡淡的擦了一层自制的珍珠粉,尔芙容光焕发的坐在了摆好了点心和热茶的方桌旁,耐心的等着四爷的到来了。 不出盏茶工夫,手边的热茶还微微烫手,四爷就领着苏培盛进了西院。 “你家主子怎么没出来迎接呀,咱家不是特地打发了太监过来送信了么?”苏培盛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窥了眼脸色不大好的四爷,揪过一边正在整理花木的丫鬟,低声询问道。 丫鬟不过是院子里做粗活的人物,平日里连尔芙的面都少见,突然被苏培盛从角落里揪了出来,又被四爷自带冰山效果的气质一下,吓得连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磕磕绊绊的低头道:“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呀!” “算了算了,你一边去吧!”不等苏培盛出怪罪的话,四爷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弄得苏培盛已经到嘴边的话,直接被咽了下去,整个人丧到了极致,如哄苍蝇似的对丫鬟不耐烦的道,完也不管丫鬟是不是被吓傻了,仍然愣在原地发傻,便追着四爷的脚步,从前院的穿堂直接往上房去了。 上房里,尔芙已然做好了准备,虽然她不能名正言顺的吃醋,甚至不能真的摆黑脸给四爷看,但是倒是也能酸醋一下,将吃醋变成两人之间的情趣,所以一见四爷走到门口,她就一扭身,背过了身子,拧着帕子做擦泪的姿势,肩膀还微微抽动着,一幅为情伤神、美人落泪的可怜模样。 果然,四爷一见,自然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低声交代一句让苏培盛在门口守着,连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顾不上打发,就快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抬手搭住了尔芙的肩膀,温声抚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听爷在前院幸了女人的事情了,这中间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呀! 还不是爷喜欢上了某个宫女,因为后院里有个拈酸吃醋的善妒女人揽着、挡着,这才逼得您堂堂雍亲王要在前院里召人伺候,定下名分。”不不气,尔芙本来就是想要让四爷知道自己心情不好而已,可是一听四爷这么,那肚子里的火就压不住了,一把打掉了肩头上搭着的大手,冷声道。 四爷也没想到这瞎话会传成这个样子,也便理解了尔芙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忙瞪着一双凤眸,狠狠扫了一眼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冷声喝问道:“这是谁传的瞎话!” “还用谁传? 现在阖府上下都传遍了,连刚留头的丫鬟都知道这事了,估计不用等到大朝会的日子,我这个善妒的女人就要被那些以死谏为荣的御史就要上书参奏啦。”尔芙闻言,推了推四爷的后背,同时给瑶琴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快些出去,免得被炸了毛的四童鞋给牵连上,忙吸引四爷注意力的低声道。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就是个宫女而已。”四爷也顾不上和瑶琴等人计较了,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笑着将一块梅花形的豌豆糕送到尔芙的嘴边,轻声道。 见话题又被扯到那个新承宠的宫女身上,尔芙暗道不好,抬手将一枚柳叶形的绿豆糕塞到了四爷的嘴里,低哼一声,撇嘴道:“懒得理你。” “别耍性子了,来这次是爷大意了,着了人的道。” 面对尔芙的矫情和吃醋,四爷也顾不上自己个儿的面子了,忙将是怎么被张明德算计的事情,经过一番美化后,声的告诉了尔芙,同时又将只给那个梦蝶一个侍妾的身份,告诉了尔芙,这才换得尔芙一个娇嗔的白眼,坐在了方桌另一侧空着的位置,可怜巴巴的道:“爷一起来就为了处理这事忙活,到现在还没吃上口吃食,这胃又开始疼了!” 从未见过四爷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尔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忙招呼道:“真是糊涂! 瑶琴,快让生子将灶上温着的粥送过来。”同时,她又将桌上的点心往四爷跟前推了推,黑着脸,一幅不耐烦地冷声让他先垫垫肚子,免得饿坏了,又要找太医过来开方子抓药,平白遭罪受。 “就知道尔芙最惦记爷了。”四爷闻言一笑,也不管尔芙是不是黑着脸,笑着捻了块点心就送到了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傻子!”尔芙心里最后一点芥蒂被四爷抚平,笑着了句,便将热茶送到了四爷跟前。 起来,厨房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倒不是给四爷准备的,而是尔芙早起没什么胃口,所以只用了一碗米粥就让人将早膳都撤了下去,生子担心尔芙一会儿还要饿,所以特地预备的,这会儿倒是便宜了四爷。 热腾腾的八宝桂圆粥,色香味俱全的什锦菜,几碟甜香扑鼻的点心和一笼香喷喷的灌汤包摆上桌,别四爷本来就是饿着肚子过来的人饿了,连尔芙也食欲大动起来。 瑶琴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给自家主子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的靠谱助攻,见尔芙还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忙低声劝道:“主子,您早起就用了一碗粥,不如也吃些吧!” 完,便盛了碗热粥,将汤匙递到了尔芙的手边。 “你怎么也不按时用饭呢?”四爷听到瑶琴的话,又看到尔芙吞口水的可爱样子,故意板着脸数落了一句,便将一个灌汤包送到了尔芙手边的碟子里。 输人不输阵,何况她和四爷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尔芙哪里肯听一个很少按时吃饭的人的教,所以她很是不快的对着四爷翻了个白眼,一边吹着热得吃不到嘴的灌汤包,低声道:“哼,我再不按时吃饭,也喝了一碗粥,比你这个饿着肚子的人,那可是好多了。” “哎呀,真是个嘴硬的丫头。”唏哩呼噜的吃光了一碗粥的四爷,看着尔芙给自己低头添粥的动作,微微一笑,低声嘟哝了一句,便将袖管里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礼物,簪在了尔芙的发间。 尔芙抹了抹发间上多出来的饰品,又看了眼捂嘴偷笑的瑶琴等人,歪着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你到底往我头上戴了什么东西?” “一件礼物。”四爷故作高深的道。 因为戴在头上,又没有镜子在手边,只有取下来,尔芙才能看到头上的东西,可是四爷过来以后,就算是哄着她的时候,也是一脸苦闷,难得这会儿脸色好转,有了模样,她有些不忍心破坏这一刻,所以她便故意装作一幅被为难住了的样子,嘟着嘴,如陀螺似的团团转着,最后好像彻底没了法子似的凑到了四爷跟前,娇声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尔芙有些苍白的表演,自然瞒不过四爷的眼睛。 不过就为了丫头明明很生气,还为了哄他,故意装傻这份心意,他也不好意思戳穿了,忙配合着摆出了傲娇脸,头一抬,眉一挑的笑着道:“你不生气了,爷就告诉你!” 难得四爷配合,尔芙也乐得表演,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的脚一跺,似是很别扭般的嘟着嘴道:“好吧,好吧! 我不生气了! 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了吧!”完,尔芙就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了一旁空着的太师椅上,眨巴着眼睛,盯着四爷的傲娇脸。 玩够了的四爷,笑着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马蹄糕,对着瑶琴,低声吩咐道:“还不给你家主子递镜子!” 瑶琴看着自家主子和主子爷和好如初,忙应了个声,走到东次间里,特地从妆匣里找出了四爷送给自家主子做生日礼物的那枚椭圆形、素银刻宝相花纹、镶红宝石的西洋镜,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双手捧着镜子,送到了尔芙跟前。 “主子,您看看吧!”瑶琴偷笑着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九章 警钟
sh_read(); 第五百三十九章 西洋镜子造型简洁、大方,刻意做旧的素银托,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一般,镜子背面那枚足有婴儿鸡蛋大的心形红宝石,据还是从西洋某个国家的往后的桂冠上取下来的,足足让四爷花了千两银子才从狡猾的商人手里买了下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尔芙,尔芙一直当做传家宝好好收藏着,很少真的拿在手里把玩。 四爷看到这把熟悉的手把镜,轻笑一声,淡声道:“一直没见你用过,还以为你大不喜欢呢!” “其实我真不大讲究这些吃穿用的东西。 这镜子价值连城,要是磕碰了哪块,我还不得心疼死。”尔芙毫不遮掩对西洋镜子的喜欢,也不避讳显示自己的俗气,笑吟吟的道,完就将清晰无比的镜面,对准了发髻,仔细看起了四爷送给的那枚通体由上好血玉雕琢、打磨出来的五尾凤簪了。 血玉,其实就是玉质被朱砂浸透的产物,但是因为稀有,所以先得到格外珍贵,更别提这般难得见到的如此通体血红的珍品。 虽然尔芙确实很喜欢这枚簪子,还是忍不住教起来,“这东西漂亮归漂亮,可是太贵重了,我舍不得戴在头上,要是您钱多,不如以后想送什么给我的时候就折现吧!” 完,尔芙还格外市侩地对着四爷眨巴眨眼睛,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你是有多缺钱?”四爷笑着打掉了尔芙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满是宠溺的道。 尔芙讪笑着收回了手,声的嘀咕着,“还好,还好。” 四爷最是拿这幅没皮没脸样的尔芙没办法,一见她流露出这幅德行,便自觉转换起了话题,摇着头道:“乌拉那拉氏多次提出让你帮忙打理府里的产业,你总是不肯,如今反倒就知道惦记着从爷手里要钱,爷可穷得很呢!” “贪墨公中,那可是违背家规的。”尔芙忙摇了摇头,一幅怕怕的样子,缩着脖子,声嘀咕着。 话间,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他见尔芙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让瑶琴领人撤了桌子,拉着尔芙去了东次间坐下话去了,“好了,好了,爷就知道你是个犯懒的性子。 你喜欢这簪子么? 之前,爷与人合伙开采了个玉矿,这是那边送来的几块稀罕玉材里的一块。” “这可是主子爷亲自雕琢的。”正站在廊下和赵德柱闲聊的苏培盛,忙插嘴道。 被点破的四爷,有些不快地瞥了眼在窗边探头出来的苏培盛,冷声教训道:“多嘴,没有规矩的东西。” 完,还不等他转头和尔芙解释一句,便看见尔芙眼睛亮闪闪地半趴在茶桌上,语气里满是欢喜的问道:“真的是你亲自雕琢的?” “闲来无事,练手的东西罢了。”四爷傲娇的回道。 “当真瞧不出来,你真是个全才呀!”尔芙早在苏培盛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将头上那枚价值千金的血玉簪子拿在了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一点都不比造办处送来的那些精品发簪的雕工差,这会儿得到了四爷的有些傲娇的回答,不禁笑着调侃了一句,扭头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块田黄冻石,一把塞到了四爷的手里,很是没节操的道,“不如爷在抽空给我雕个私印吧。 之前那块印章,前些日子被我无意中弄到了地上,摔掉了一个角,已然是不能用了。”到最后,尔芙似是怕四爷拒绝一般,扯出了个有些荒唐的借口,掩饰她的私心。 尔芙是绝对不会告诉四爷,她这个人就是喜欢四爷亲手制作的礼物,要是能每时每日用的东西都是四爷亲手做的,她就是睡着都能笑醒过来。 “放下吧! 不过爷可不保证很快就弄好,这料子很难得,爷得好好设计个样式。”看着尔芙就差摇头摆尾变身百福,四爷自然是舍不得拒绝了。 再他闲暇的时候,也确实喜欢雕琢些玩意整理思绪。 只是与打发时间、整理思绪的玩意不同,要是送给尔芙的,他就不能那些轻易下刀了,所以提了句时间上要久些,见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将那块田黄冻石接到手里,隔着窗子递给了苏培盛,吩咐苏培盛仔细收着。 “起来,你手里的好东西还真多,这等好的田黄冻石,怕是连老爷子的私库都不多吧!”喝了口尔芙亲自送上的热茶,四爷舒服地瘫在了罗汉床上,轻笑道。 难得被四爷称赞一句,尔芙傲娇地扬起了下巴,“那是因为我在琉璃厂那边新开了个卖文房四宝的铺子,正需要各种适合做印章的料子,大掌柜的于尧先生领着人,亲自去矿区选了一批田黄石,从上百块料子中,挑出了几块格外好的料子给我送了过来。” “于尧先生?不是爷知道的那个吧?”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四爷,眼睛都瞪大了两分,眨也不眨地盯着尔芙道。 起于尧,尔芙这满肚子的苦水,总算是有发泄的地方了,压根没理会四爷那满眼的震惊,双手搭在四爷的肩上,将四爷前后摇动着,看似抱怨,实则显摆的嘟着嘴,一幅受了大委屈似的道:“就是那个屡试不中,变卖家产帮助无数寒门学子的大善人--于尧先生,起这于尧先生,那可是我花费了好多心思才从热河挖出来的,就为了服这位大善人加盟,我那处新铺子里的所有文房四宝都要比其他铺子的价格低上两成呢! 这些就算了,薄利多销就是了,可是他居然让我把后院都改成了一处借书给寒门学子阅读的藏书楼,那些常见书就算了,里头那些古籍善本,要是稍稍破损了些,我都要心疼死的。” 对于尔芙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四爷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加之又实在是不忍心于尧这么一位大善人丢在尔芙那铺子埋没了,见尔芙一抱怨就顺杆爬的连声道:“你若是不愿意就把那铺子折成银子给爷算了。” “算了吧,四爷您手里的银子有限,还是留着那些银子做有用的事情吧,便由着于尧先生摆我的那点家底吧,再这涉及到那些寒门学子的好处,若是这铺子到了您的手里,怕是要有人您故意收买人心了。”别看尔芙的好似很嫌弃于尧先生似的,其实她不知道多暗喜自己个儿的决定呢,所以见四爷居然装傻的顺杆爬,忙不迭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四爷没完的话,一脸‘我为了您四爷好的’的语重心长的道。 完就忙不迭的扯开了话题,提起了这次的恩科。 为了选举为国有用的人才,也是几个皇子都有心在这批恩科的应试人员中挑选班底,所以大家伙儿众志成城的服了老爷子,在去年年根的时候,让老爷子下了开恩科的旨意。 不同于每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恩科虽然是福利,但是开考的时间是相同的,也是选择在八月份上,待乡试结束,第二年的二月份开始会试,会试过后两个月,则是科举的最后一关——殿选。 而现在连乡试还没开始,所以尔芙关心的有些早了。 “你家族有人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四爷拧着眉头问道。 尔芙并没有理解四爷心里的担忧,也没有听出四爷话里的试探,微微摇了摇头,满脸不解的轻声回道:“我家从阿玛到兄长都是以武入仕,正经的八旗好儿郎,哪里需要去参加什么科举。 旁支就算有人想要参加科举,我也不知道呀!” “那你怎么关心起恩科的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过什么?”见尔芙糊里糊涂的,四爷也就不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道。 尔芙这次算是明白了四爷话里话外的意思,瞪着眼睛,很是不快地嘟哝着:“找我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关心恩科呀!还不是我的那处铺子,我总得先预备够足够的货源呀,要知道这三年一次的大比和恩科,对于我们这种铺子,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利好消息呀!” 完就咬了咬嘴唇,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不再理会居然怀疑她走后门的四爷了。 也不怪四爷会多想,前几的大朝会,老爷子才传出了个话风,猛然听尔芙提起,自然有些紧张了:“你别误会,爷是担心你心肠软,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之前,老爷子传出的话,那意思看样子打算让我与太子的人一块做这任恩科的主考官和副主考官。” 不过好在尔芙只是随口一问,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有些糊涂,有些幼稚的妮子了。 满心庆幸的四爷想到这里,不禁压抑不住心里的担心,忙叮嘱道:“这次恩科,想来八弟那伙人会一直盯着爷,毕竟他们可是绝不想爷和太子的人成为那些人的恩师,所以你这段日子千万要心谨慎些,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别是你就算是你身边的人,你也要好好叮嘱一番。” 尔芙也知道在古代,三年一次的大比和恩科是件顶的大事,简直是一条寒门学子的通梯,若是有人为了私利就掌握住登上通梯的路,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往了是贪赃枉法,往大了是动摇国本,所以她并没有太怪四爷会这么紧张和不信任她的行为,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不信任她的四爷,只是做出了我很生气的样子,拧着眉毛,对着四爷,一字一顿的道:“切,我当然知道了,不过你居然不信任我!” “爷不是不信任你,爷是怕你信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做了错事,毕竟这次恩科的主考官人选,正是爷的门下,想来他是不敢拒绝你的要求的,所以爷才会有些紧张。 不过爷也知道你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提前一嘴就是了。”四爷哪里看不出尔芙是在耍花腔,不过为了不让妮子伤心,他还是忙不迭的解释着,哄着这个堪比自家七一样幼稚的丫头,直听得廊下和赵德柱扯闲篇的苏培盛牙都酸倒了,这才停住了话茬,往正院去见乌拉那拉氏了。 被四爷哄得蛮高兴的尔芙,笑呵呵的送着四爷出了门,又目送着四爷走远,这才板着脸回到了堂屋,吩咐瑶琴将西院从上到下的仆妇都聚到了一块,开始了训话。 好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婢仆,听着尔芙的话,均是傻眼状的当机了,还是瑶琴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这才让她们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纷纷表示绝对不会被人腐蚀,也不会贪财的忘了为奴的本分,这也亏了是四爷替她选的人都是在内务府被排挤到边缘地带的可怜宫人,身后没有包衣大族的回护,并未享受到家族带给她们的好处,也就不需要为族人谋划未来尽力了,不然要想让服这些人,或者是让这些人放弃为族人谋好处的心思,还真需要费不的功夫呢! 对此,尔芙不禁又是一阵庆幸。 虽身后没有家族,她们就不如那些包衣望族出来的宫婢收消息的门路灵通,但是好歹忠心,不会为了家族就舍弃了自己伺候的主人,也很少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尔芙这人都幼稚到了极点,更没有什么驭下的手段,她院子里的宫婢也没有主动往四爷跟前献殷勤的。 “行了,那些细节问题,瑶琴,你和她们吧,中心思想就一点,咱们院子里的人,不管是谁,如果敢插手恩科的事情就是死路一条。”尔芙见仆妇们噤若寒蝉的样子,笑着丢下一句威胁的话,扭头回了上房,继续去给四爷绣披风去了。 被留在外面给仆妇们继续洗脑(传播思想)的瑶琴,车轱辘话了一大堆,将各种歪门邪道的手段了一大堆,又让她们互相监督着,免得某个人意志不坚定犯了错,喉咙都冒烟了,这才让她们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而她自己个儿也回到尔芙跟前去汇报成果了。 见瑶琴话都费劲了,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一旁一个盖罐,轻声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左右还有半年呢,再我不过就是个深闺妇人,你们都是些不起眼的婢仆,就算是有人想走门路,怕是也不会往咱们这边使劲,你也不需要这么紧张,差不多就行了。 那边罐子里有胖大海和薄荷,你快拿下去泡点水喝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章 铺路
sh_read(); 第五百四十章 曲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狭的房间,扭头对着李氏分来伺候她的宫女草,压低声音发泄着心底的不满:“这就是我的住所?” 草是东院的三等宫女之一,因为乖巧听话,又与李氏身边的大宫女柔兰的关系亲近,这才被分过来伺候新侍妾曲遥,连份例都提了一级,对李侧福晋的抬举是充满了感激的,自然不会对曲遥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她也知道曲遥是李氏特地抬举起来争宠的棋子,倒是也没有让她做出太势力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多少恭敬,只是浅浅福了福身子,便笑吟吟的回道:“是呀,蝶姑娘。 按照府里的规矩,所有格格以下位分的女子,只能居后罩房,除非是有主子爷的特殊安排,这才能独居一个院子,或是有子以后,才能住在上房、厢房。” 起这条规矩,阖府上下的格格们,也只有当初抱着乌拉那拉氏大腿,产下大格格的宋氏享受过,其他妾室(除两位侧福晋外)的格格们,因为府里的女眷少,所以就算是最不得主子爷待见的钮祜禄氏,也是独居一个院落的。 “那我之前还住过跨院的厢房呢!”与后罩房的狭相比,之前曲遥还嫌弃过的三间厢房,简直是如堂一般的存在了,也就不怪她这会儿会提起了。 草笑着拎过圆桌上的青花壶,替曲遥满上了一杯热茶,轻声道:“之前,您能住在厢房,那是主子对您的恩典。 可是您现在既然是主子爷的女人了,便一切都要按照府里的规矩了,就算是主子有心回护您,也架不住祖宗规矩。” 曲遥有心发落了眼前这个对她全无恭敬的丫头,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谁让她现在无权又无势,不过是四爷身份最低的一个女人,连那些正经女主子跟前得脸的大宫女都比不上,最终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热茶,摆了摆手,对着草,低声吩咐道:“你……算了算了,我累了,打算歇歇,你下去吧!” 打发了丫鬟,曲遥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间,心里是不出的悲喜和无奈。 只见眼前的一间房间,只用落地罩按南北走向,分隔开了内外两间,连个家织粗布的帷幔都没有挂,黑色的底漆,也有些斑驳了,显得格外的寒酸。 靠北墙的内室,除了贴着墙根摆着的一张填漆床,所有的家具就是一架人高的衣柜和上头摆着的两只挂了锁的香樟木箱子,以及一尊算不上精致的妆台,别看用料不错,可是却看得出都是人用过的旧货。 外间更是简陋得很,只有一张圆桌,外带两把绣墩。 整个房间,里里外外,唯一的摆设就是窗边的长几上的两支青花缠枝纹的花瓶了。 只不过,花瓶里放着的却不是颜色鲜艳、香味扑鼻的娇花,而是一根用来掸尘土的鸡毛掸子和一把用来扫床的扫帚,倒是平白糟蹋了那两尊瓷白如玉、花纹清晰的花瓶了。 曲遥静静地躺在铺着粗布面的床褥上,望着头顶上的扎花纹青色承尘,一想到李氏住着的那窗明几净的偌大房间和房间里那些价值连城的摆设,不禁有些自嘲的嗤笑道:“呵……这贫富差异,还真是夸张的可以呀! 本还想着就算是做个侍妾,也没什么的,不过都是妾室罢了。 却不想,这妾室和妾室的差别,还这么大,这可是你存心逼着我要去争宠的,以后别怪我曲遥手下无情! 李氏,你今个儿给我的一切屈辱,我都记下了!” 默默地发泄了心底的不满,曲遥再也抵不过身上袭来的疲惫,一翻身就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梦里,她是四爷独一无二的女人,她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燕窝鱼翅,这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她眼前…… “啧啧……好美的梦,这还真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了。”睡得正香的曲遥被窗外嬉闹的声音吵醒,看着眼前简陋的布置,摇了摇头,轻声低语一句,一掀被子就来到了妆台前,略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饰,便迈步来到了门外。 细碎的开门声,并没有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曲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前,在看清楚了门外吵闹的人后,这才笑着来到了那人身边,浅浅一俯身,柔声道:“琉璃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和这两位嬷嬷吵成这幅样子了?” “蝶姑娘,吵到您休息了。”琉璃闻言,笑着对曲遥福了福身,轻声道,但是却并非提起为什么与两位嬷嬷争执,反而招呼着旁边看热闹的草,吩咐草将曲遥扶回房间里。 草自然不敢怠慢,也顾不上给曲遥行礼问安了,忙扶着曲遥就要往房间里走,可是如此能和琉璃这个李氏跟前大宫女拉上关系的机会就这样摆在眼前,曲遥怎么可能放弃,所以她笑着,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了草,淡声道:“房间里的茶水都凉了,你去厨房给我换一壶吧。”完就甩开了草的胳膊,重新回到了琉璃的身边。 琉璃,这个作为大李氏留在府里的一颗钉子,眼力不差,哪里会看不出曲遥的打算,可是现在正是她帮助大李氏实施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容不得半点破坏,若是因为与曲遥的亲近,引得李氏对她有了顾忌,那她就是万死也难恕其罪了。 不过如果是和她有目的的交好,倒是可以在李氏那里讨来个‘尚方宝剑’,所以这次她没有在拒绝曲遥的亲近和讨好,似是怒意难消般指着同样瞪着双眼,叉着腰与她理论的两个老嬷嬷,叹气道:“这两位是府里原来一位女主子留下的,平日里总仗着年纪大在这院子里任意胡为,这次更是过分,居然把主子补身子的鹿胎膏都偷吃了。” 曲遥虽然没服用过鹿胎膏这种调理身子的东西,但是从琉璃那副可惜的样子,便也能猜出这东西价值不菲,加之她又有心和琉璃交好,自然是要站在琉璃这边了,也是气愤极了的瞪着眼睛,道:“鹿胎膏,那东西可不好踅摸呀,难怪会把姐姐气成这幅样子。” “谁不是呢! 那是咱们主子的内弟为了给主子调理身子,特地从山里寻来的上等珍品野生梅花鹿的鹿胎,又由太医院的院判亲手制作成了鹿胎膏,虽不上价比千金,可也是十分难得的。 不过这就算了,有了银子,又有主子的弟弟为主子操心,总会寻来好的鹿胎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但是主子正在服用的汤药是必须配合鹿胎膏的,这要是断了,怕是对效果就不好了,所以我才会为了这事和她们争执。 这两个老嬷嬷倒好,不但不承认是她们偷吃了,反而还主子气度狭,容不下原来主子留下的老人儿,居然要吵着去找福晋主子理,若是就为了这点事就吵到主子福晋跟前去,那别是我要跟着倒霉,连带着咱们主子也会丢脸呀!”着话,琉璃就似是气急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冲着那两个嘚嘚瑟瑟的嗑瓜子的老嬷嬷冲去,却不想那两个老嬷嬷是做惯了粗活的,一只手就把她扒拉到了一边,在地上摔成了滚地球。 “琉璃姑娘,别为了这点事就和这些粗手笨脚的老嬷嬷计较了,要我,你不如还是将这事告诉给主子知道,兴许主子那里还有能替代的鹿胎膏,就算是主子那里没有,也好让主子早些找府里其他的女主子那里问问,到底是主子调理身子重要!”见此机会,曲遥忙上前扶起了琉璃,一边替琉璃敲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轻声道。 “你的有些道理,只是我实在是不甘心这两个老嬷嬷偷吃东西,还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委屈了咱们主子了!”琉璃闻言,点了点头,红着眼睛瞪了一眼那两个老嬷嬷,叹气道。 曲遥笑着让草扶着琉璃进了自己个儿的房间,又将草刚送上的热茶,亲手给琉璃倒了一杯,轻声劝道:“琉璃姑娘,你就是一时气昏头了,要是主子想要对付这两个老嬷嬷还不容易,大不了回了主子福晋那里,直接把人打发出府就是了,要是真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管那两个老嬷嬷会不会被惩处,您这大宫女的脸面就是丢到家了。” “嗐,这次真是我糊涂了,多亏了蝶姑娘了。”起来,琉璃之所以借着鹿胎膏这事和那两个老嬷嬷闹将起来,便是为了在大李氏回来之前,肃清了院子里那些其他人安排过来的钉子,不过一时间吵红了眼,这才会弄得有些收不了场,也亏得曲遥这个时候醒来,帮她递了下台阶的梯子,所以她这感谢的话起来,自然要真实的多。 “那我让草送你回去吧,我看你这衣裳也要换换吧!”劝好了琉璃,曲遥笑吟吟地将帕子递给琉璃擦了把脸,柔声道。 “麻烦草了。”琉璃亦是笑着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若是蝶姑娘有事就让人来找我”,便由草扶着,往一旁的自己个儿的房间去换衣裳了。 曲遥就是为了在府里有个人照应,不然她才不会出头呢,平白得罪了两个在灶上帮忙的老婆子! 这边,曲遥目送着琉璃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那边两个老婆子就没有好眼神看她了,弄得她也有些不自在,忙赔笑着上前,低声道:“两位嬷嬷,您二位怎么这么糊涂,平白和主子跟前的大宫女起冲突,不管这事是谁的错,这若是闹到主子跟前去,您二位又能落下什么好呢! 就算是主子为了名声,不责罚您二位,便是单单在背后给您二人穿鞋,您二位又有什么法子呢!” “嘁……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来咱们跟前装好人。 不过就是个自荐枕席的下贱胚子罢了,等咱们主子从庄子上回来,就你这样的玩意儿,怕是立马就会被扫地出门,直接打发到主子爷看不见的地方去。”田婆子仗着娘家姐姐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压根就不将曲遥放在心上,又有意替大李氏树敌,话自是十分不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就扯着嗓子吼开了。 后罩房本就是东院婢仆的居所。 这会儿除了在主子跟前当差的几人,其他人都躲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呢,一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纷纷趴在了窗边,偷摸看着田婆子磋磨曲遥。 也亏得曲遥之前就被李氏请来的教养嬷嬷磋磨了些日子,这脸皮厚了不少,不然还真容易压不住火,直接就和这个田婆子翻脸了。 曲遥神色淡然,笑容不减的淡声道:“嬷嬷这话的就难听了…… 我虽然位分低些,比不得府里正经的主子,可是到底是主子爷的女人,您就算是在府里的年头再多,也不该如此话,平白得罪了人。 难道您就不知道这么一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虽我现在是不得主子爷的心思,但是风水轮流转,谁能保证我这辈子就这幅样子了呢!”完,便一甩帕子,径自往自己个儿的房间走去。 田婆子本就是个急脾气的,哪里会容忍着曲遥如此教,又见曲遥一幅自鸣得意的样子,冷冷一笑,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是个爬床才得来的侍妾,要想翻身,怕是比登还难,还真以为她能生出个金疙瘩来! 呸!”就拉扯着还要话的孔婆子,径自回了厨房。 重新回到房间里,曲遥细细品味了一番田婆子的话,看着手边放着的茶壶,脑子里闪过了一道精光,一把就将茶壶摔在了地上,看着地上飞溅得到处都是的茶水,也顾不上地上水痕,直接就半趴在了地上,细细扒拉着茶叶。 曲遥坐在圆桌旁,看着从茶叶中挑出的三五片细长的红色花瓣,只觉得如置身冰窖一般的通体生寒,低声骂道:“李氏,你好狠毒的心思!” 其实,这次她真的误会了李氏了。 她爬床成为了四爷的女人,四爷早就赐下了避子汤,哪里需要李氏动手,而且就算是李氏动手,也不会做下这么粗糙的活儿,居然将红花的花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在茶水里,先不就这么点计量能不能有用,便是茶水的解药性就足以让李氏舍弃这个计划了。 这番算计的到底是谁,那自然是草和琉璃了。 李氏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一向在院子里不起眼的草与琉璃一样,都是大李氏留在东院的钉子,而草之前表现出来的什么满眼恭顺和感激,那更是彻彻底底的做戏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 第五百四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頂點說,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这句话,但是却不妨碍琉璃领悟到这点精髓,所以当她昨个儿见李氏打发了身边的太监去给前院的张明德送信的时候,明明有机会阻止的她,却选择了当没看见,反而让她手下大李氏留下的钉子破坏了张明德原本无懈可击的安排,让四爷就算是在宿醉醒来后,也能很快地发现疑点,迁怒到这个趁他醉酒爬床成功的女子梦蝶(曲遥)身上。 先在曲遥的心里戳上一刀之后,再联合草给曲遥重重一击,让她彻底怨恨上李氏,为大李氏的回归铺路。 旁的就不用了,正如曲遥的那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肯定她现在不得四爷的看重,以后就一直不得四爷的看重呢!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原本和曲遥亲近,琉璃还担心引起李氏的忌惮,可是现在…… 只能这步棋走得很妙! 已经换好衣裳的琉璃对着草儿低声交代几句,笑着回到了上房——李氏的身边,将刚刚在后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着重点出了她与曲遥交好的目的,让原本还有些不喜的李氏,立马就露出了笑脸。 “行了,不过是个侍妾的事情,不需要和我了。 你若是觉得她是个可用的,那你就多照应着她点就是,缺的布匹、首饰那些东西,你直接开了库,挑拣些差不多的送去就是了,至于份例,四爷不是了按格格的走么,你亲自去管事嬷嬷那里一趟,先把她这月的给她送去,也免得她连点差不多的东西都没有,平白丢了我的脸!”李氏拈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细细品味着那丝酸甜,很是不耐烦的道,同时将大襟里的一枚赤铜钥匙,丢到了琉璃的手里。 崽卖爷田不心疼。 李氏私库的那些好东西,大部分都是原来大李氏留下的。 当年大李氏是在阿哥所最早伺候四爷的女人,又着实得宠过好些年头,这手里的好东西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她又是个守财奴的性子,自己个儿不舍得穿戴、享乐,甚至连交给茉雅琦和弘昀的都是稍差些的次货,反倒是便宜了李氏。 不然就凭李氏一个透明似的格格,突然翻身成为侧福晋,哪来的那些好东西装点门面。 一听李氏又要开私库取东西赏人,琉璃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闪过的一丝不满和愤怒,恭声应是,双手接过钥匙,便倒退着身子出了上房,径自往私库所在的倒座房走去。 私库里的好东西不少,分门别类地摆在不同的架子上,用不同的锦盒装着,紧贴着门口位置摆着的都是些稍差的,正是李氏用来打赏入府请安的四爷门下的亲眷的,琉璃带着守库的嬷嬷,一块翻查着这类记档,最终选择了一匹花色不大显然,但是颜色素净的鸭蛋青色织素白色碎花的杭绸和一块浅红色流云暗纹的锦缎,以及一套十二支的赤金花簪,并两支雕刻着喜鹊登梅簪头坠珍珠流苏坠子的步摇,又拿了一匣子花色时兴的纱堆花,笑吟吟地在记档上留下了她的签名和手印,随手找了个托盘装着东西,便离开了私库。 别看她选择的东西不起眼,但是要是搭配好了,也绝对是很亮眼的,这也是之前她跟着大李氏伺候的时候,听大李氏起在深宫大内那些宫妃的装扮,培养出来的精准时尚触觉。 “怎么就选了这些个寻常的玩意儿。”为了避免引起李氏对她的不满,她还特意端着这些看起来花花绿绿不像样子的东西,往李氏跟前打了个照面,果不其然,李氏只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一脸嫌弃的道。 琉璃心底暗笑,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很是恭敬的俯身答道:“正如主子您的一般,这蝶姑娘不过就是个侍妾,若是穿戴的太好,奴婢怕是她会忘了本分。” “把我妆匣里,那支镶蓝宝石和碎钻的团花簪,也赏了她吧!”李氏很是满意琉璃的回答,但是却也觉得琉璃捧着的东西太寒酸了,随手去过托盘上的记档册子,添了两样东西,又指了指内室妆台上摆着的六层镶螺钿的老酸枝木的妆匣,轻声道。 作为一个最善于体察主子心意的婢仆,琉璃闻声,忙一脸不赞同的道:“主子,那可是您最喜欢的!” 果然,不等琉璃的话音落,李氏就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琉璃未完的话,满脸无所谓的道:“不过就是件寻常的首饰罢了,再,我都用过几次了,怕是再戴着出席簪花宴和妯娌们听戏,也会让人笑话,还不如就赏给她,也算是给她个脸吧!” 完,更是亲自走到了妆匣边,从妆匣的最底层将那支镶蓝宝石和碎钻的团花簪找了出来,直接丢到了托盘上,连个锦盒都没用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鸭蛋青色的杭绸上,催促着琉璃给曲遥送去。 “主子待她真是太好了。” 琉璃见李氏主意已决,也没有多劝,只丢下一句奉承话,便捧着托盘出了上房,特意沿着回廊绕了一圈,引得不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支团花簪上,这才从耳门进了后院,找到了正坐在窗边打摆子的曲遥。 “蝶姑娘,奴婢奉主子吩咐给您送东西来了!”琉璃才走到窗边,便扯着嗓门叫道,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曲遥不敢怠慢,忙迎出了门,狠狠剐了一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草,不情愿地撩着袍摆,跪在了门口青石铺就的路上,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谢主子赏。” 着就双手颤抖地举过头顶,接过了琉璃捧着的托盘,由草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曲遥回望着左右,仿佛那一扇扇紧闭着的门窗后,皆是一张张面露嘲讽的脸,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愤怒,也顾不上她原本想要交好琉璃的打算了,将托盘往草怀里一塞就很不客气的道:“琉璃姑娘,我这会儿身子有些不大方便,便不请您进去坐了。” 琉璃示意草拦住要转身进门的曲遥,脚下一动,便来到了曲遥身边,结合着曲遥伸手要去推草的动作看来,倒好似是曲遥正请着琉璃进门喝茶一般,而琉璃微微俯身,也仿佛是在表示感谢似的。 不过旁人看得是一回事,而曲遥听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一脸恭敬的琉璃,正语气里略带挑衅的在教训她,“蝶姑娘,如果我是你,我这会儿就会将我请进门去喝杯茶,再上些体己话,最后送上一份封红,再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门。” “这是什么意思?虽我是个侍妾,但是我身子不舒服,还要伺候你不成?”曲遥隐含恨意的冷声喝问道,好在她还知道这里是个最讲究上下尊卑的地方,并没有扯着嗓子吼,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却绝对不友好,一只手更是打算往琉璃的脸上扇去。 曲遥本就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虽然她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了隐忍,此时也很努力的压着火气,但是被琉璃这么一挑拨,哪里还压得住火气,也亏得站在她身侧的草一直防备着,这才能在曲遥抬手的一刹那,制止住了曲遥的动作,同时将曲遥半拖半拽地拉进了房门。 而琉璃也就跟着她二人进了门。 两人之间的纷争,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进门后的曲遥,也顾不上什么隔墙有耳了,又不敢太得罪琉璃,只能将满肚子的火气往草的身上发,“草,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蝶姑娘,奴婢是为了您好!”草微微后退一步,将手里捧着的托盘,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进门右手边窗前的那张长几上,笑着道。 “好呀,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往我的茶水里往红花!”如果草不这话,曲遥还不会这么愤怒,她打就听腻了长辈那些所谓的‘为了你好’,本就青春期没过完的她,直接就翻脸了,冷笑着看着有些无措的草,沉声喝道,“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认识红花,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和傻子一样,可以让你们任意糊弄?!” “蝶姑娘,这次你真的误会我和草了。”琉璃见曲遥越越没边,忙让草去门外守着,笑着将暴怒如困兽似的曲遥按到了绣墩上坐好,低声道,“我之所以让你请我进来饮茶,便是有些话想要提醒你,而且这些话不好在外面!” “我倒是不知道你琉璃姑娘还是个好心人了!”曲遥努力挣扎着,却挣脱不开琉璃如钢钳般的手,最终只能气愤不已地坐在那里生闷气了,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放弃难听的话刺激琉璃,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心底那口恶气都吐出来。 琉璃懒得与暴怒中的曲遥解释,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将草给她送来润喉的温茶,泼在了曲遥的脸上,待看到曲遥出现了片刻的呆滞,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坐在了曲遥对面的绣墩上,淡声道:“要是冷静了,那就耐心下来,慢慢的听我!” 起来,她本就是想要利用这个蠢女人,要是真的将这个蠢女人教得学会了聪明,那不是给自家主子添麻烦么! 所以此时此刻,她不过就是和她解释她现在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一番与张明德所的相差无几的词,一点不同,却是她为了帮助自家主子在府里培养势力,“正如你之前所的一般,也许你现在不得四爷的眼,但是以后却能厚积薄发,与其等到你步步登高的时候,我再来锦上添花,那不如现在就先与你交好。 这府里看似繁花锦簇,其实却是步步杀机。 不旁的,单你在张明德的帮助下,居然在前院承宠这事,就算是破了府里的规矩,本来主子爷就从未将府里伺候的宫女拉上床过,你又如此做了,那些想要自荐枕席、一步登的人,不知道有多恨你呢! 如果你能真的得了主子爷的看重,也就算了,那样主子总会护着你,可是看主子爷给你的位分,想来主子爷是对你不满的,所以咱们李侧福晋觉得你已经失去了价值,自然也就不愿意再护着你了。 我作为主子跟前得脸的大宫女之一,要想能一直保住自己的位置,那么就需要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帮助主子补上疏漏的地方,所以我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帮助你,免得你因为受到的不平,怨恨上主子!” 完,琉璃也不理会呆滞中的曲遥,笑着取过了被草放在长几上的托盘,将装着十二支赤金花簪的锦盒打开,送到了曲遥跟前,又将那支最显眼的镶蓝宝石和碎钻的团花簪,簪在了她的两把头发髻上。 “你是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主子着想?”曲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挑眉看着琉璃,轻声反问道,并没有去看琉璃送到她眼前的镜子,也没有去欣赏那十二支迎着阳光,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赤金花簪。 琉璃闻言,点了点头,将成匹的杭绸抖开,披在了曲遥的身上,又将那块锦缎也搭在了她的肩上,站在她跟前细细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笑着道:“正是如此。” 曲遥不信会有这样忠心为主的仆从,正色道:“你骗人!” “不论真假,有我在东院里帮助你,对你总算是一件好事,这总是真的吧!”琉璃也想过,这样的法,自然糊弄不过任何人,她也不需要曲遥相信,她只要让曲遥知道她能帮助到她,她相信曲遥会懂得选择的。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她此话一出,刚刚还一脸戒备的曲遥安静了下来,单手摩挲着光滑的下颌,似是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一般,最终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琉璃姑娘的有理,不管你在想什么,我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还惨了!” 完,她便如木偶似的任由琉璃在她的头上折腾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跑了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不出片刻,曲遥原本的两把头被打散,重新梳好,只是用来点缀的簪子,换成了李氏赏下的那支蓝宝石的团花簪和几朵素粉色用粉色水晶做蕊的绢花,配合着她那身淡粉色绣彩蝶翩翩的大襟旗装,将原本只能算得上七分美女的曲遥,衬托得如落尘仙子一般清丽脱俗。≤, 仿佛完成了什么大工程似的琉璃,双手环胸的打量了一会儿,满意的笑着道:“好了,既然想明白了,那就随我去给主子谢恩吧!” “恩。”曲遥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起身道。 上房里,李氏看着眼前清丽脱俗、姿色不俗的曲遥,面上闪过一丝不喜,却笑着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又吩咐了宫人送上热茶,柔声道:“坐下话吧,本想着你昨个儿辛苦了,想让你在房里好好歇歇身子,怎么就为了这点东西就过来了,别是琉璃这丫头要求的吧!” 李氏半真半假的着,一双眼睛却仿佛光机似的上下打量着神态有些不自在的曲遥。 被问到头上的曲遥,忙欠身道:“主子待婢妾好,婢妾也不能恃宠生娇,不懂规矩,不过婢妾也要多谢琉璃姑娘提醒了!” 着话,曲遥就微微侧身对着琉璃,施了一礼。 “别讲这些虚礼了,既然你是我房里的人,我总是要护着你些的。”李氏不以为然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曲遥坐下话,不必拘泥这些俗礼,心里却暗自得意着,只要一想到这个曲遥还曾经下过乌拉那拉氏的脸面,如今却在她跟前做伏低,她就忍不住地想笑。 曲遥笑着又俯身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坐在了官帽椅上,拧着帕子,半掩着眼角,似是在抹眼泪似的,满是感激的道:“婢妾多谢主子赏下体面。” “哎呦,都你不要这般拘礼了。 行了,我瞧着你这身子骨也弱,气色也不算好,该让府医给你好好开两张方子补补身子,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就找琉璃,从我的份例里走就是了。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便回去休息吧,等过些日子在到我跟前伺候就是了!”李氏做作的表示完她的贤惠大度,便真的不耐烦看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尤其这个女人就算是哭着,也很美,直接下了逐客令。 重新回到在后罩房的房间里,曲遥对着铜镜,美美的笑了。 不管怎么,她算是已经在李氏那里讨了个巧了,想来最近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至于以后,她就不信她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了。 而留在李氏身边伺候的琉璃,却贼溜溜地环视了一眼房中伺候的宫婢,有些鬼祟地凑到了李氏的耳边,低声道:“主子,您让奴婢寻的那方子,奴婢已经寻到了,只是这方子里有一味药引子,不大好寻找,您瞧瞧!” 着话,琉璃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墨字的罗纹纸。 不用问,这张纸上的方子,与乌拉那拉氏手中的那张,自然是一般无二的。 至于乌拉那拉氏是通过什么手段将这份方子,送到了琉璃手里,也是很巧妙的,并非她直接交给大李氏的,或是交给大李氏在府里留下的钉子,而是安排了两个家生子一直守在府外头,在琉璃轮值休息出府的时候,通过对话的方法,让琉璃自己找到了那个以帮人产子、助人有孕的老婆子那里的。 琉璃得到这张方子,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送到李氏的跟前。 而此时就是她挑选了好几日才寻找到的一个好机会。 “这方子可信么?”李氏并没有掩耳盗铃的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婢仆,反而压低了声音,招手示意琉璃近前话,轻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琉璃,半蹲着身子,一脸为难的拧着眉头,略有些犹豫的回道:“这奴婢也不好,不过奴婢打听过她家的邻居和附近的商铺,据有不少富贵人家都曾找到她头上求子,是比庙里的送子娘娘还要灵验些。 不过奴婢想,就算是不一定有用,总也没什么坏处。 左右这府里现在有两个不晓事的阿哥在,凭主子侧福晋的身份,若是想从主子福晋那里讨个来教养,想来别人也不出什么闲话来。” “你倒是连药引子的来路都想好了!”李氏对琉璃也并非全无戒心的,所以一听琉璃起府里被乌拉那拉氏养在身边的两个阿哥,便仿佛被扯动了脑子里的弦似的,一下子就瞪起了眼睛,立着眉毛道。 琉璃微微低头,掩盖住了眼底的算计,似是生怕李氏误会似的连连摆手,解释道:“奴婢不敢欺瞒主子,其实奴婢在家的时候就曾听人起过,利用血脉牵引助孕的偏门法子,而且奴婢还特地问过那婆子,她需要的药引子并不多,多则一汤匙,少则几滴都是可以的,并不会伤害到主子们的身体,应该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还是没,你是怎么想到让我去找乌拉那拉氏要,那两个被乌拉那拉氏当眼睛似的养着的阿哥的?”李氏并没有被琉璃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相反更多了几分戒心,虽仍压低了的声音问话,但是语气里却多了几丝狠辣,似是琉璃要再不给出个合理解释,她便要将这个预谋伤害主子的大胆宫婢琉璃交给四爷,送去慎刑司一般。 “奴婢是瞧主子福晋这些日子凭着那两个阿哥多次将主子爷引去正院,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想着就算主子不用两个阿哥的血,也可以将那两个阿哥要过来一个养着玩,既可以给主子以后养孩子练练手,又可以给未来的主子先培养个助力。 打养在身边的主子,这跟您的情分,自然要比弘昀阿哥和你来得亲些。”琉璃虽然看似惶恐,实则却是如默念戏词一般的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词,连语气和表情都演练过无数次了,对李氏的反应也预想过好多次了,所以并不意外李氏这种戒备的神态。 果然,她这番词在李氏看来是可信的。 不过李氏也并没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反而眼神狠辣地打量着琉璃,直看得琉璃茫然无措地躲避她的眼神,手也捏住了衣角,这才收回了视线,远远地看着院子里的半人高花盆里养着的几株美人蕉,淡声道:“这事不,我要好好合计合计,你先下去吧!” 完就对着琉璃摆了摆手,将她打发出去了。 琉璃一步一回头,面色忐忑的离开了上房,便径自往偏院去找管事嬷嬷去曲遥的份例了。 而李氏则抬手招呼过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打发她跟了上去,又转身叫来了柔兰,让柔兰即刻出府就打探那个能帮人求子的老婆子去了。 ———————— 与此同时 正院上房里,乌拉那拉氏斜倚着南瓜枕,面色如常,实则紧张的双手紧握着一杯盖碗茶,看着眼前坐在绣墩上,闭目替弘晖诊脉的颖慧,足足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也没有等出个结果,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地起身,来到了颖慧的跟前,急声问道:“大阿哥的身体如何了?” “依女看来,大阿哥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就是有些忧思过度,需要服些凝神静气的汤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了!”颖慧偷偷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颖恩,见颖恩给出了早就定好的暗号,微微一笑,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之色,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就让福嬷嬷送上了她早就预备好的买命财——摆满了十两银锭的朱漆描金托盘,却并未提起她早命人预备下的两杯混入了毒物的蜂蜜桔子水。 “女叩谢夫人重赏。”虽然不知道颖恩的催眠对乌拉那拉氏有没有用,但是见福嬷嬷一脸奇怪的表情,颖慧还是察觉出了些许问题,忙扯了扯有些愣神的颖恩,对着乌拉那拉氏齐齐拜倒,朗声道。 “能医好我儿的身子,这点赏赐算的了什么!”许是因为得到了弘晖身体大好的消息,乌拉那拉氏显得与平时不大一样,言行多了些洒脱,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道。 再次接收到颖恩信号的颖慧,忙趁机提出告辞之意。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多想,笑着了两句客气话,便示意福嬷嬷送她们二人离开了四爷府,同时还送上了一份她的名帖给颖慧两姐妹傍身。 如此样子的乌拉那拉氏惊得福嬷嬷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可是碍于弘晖阿哥就在一旁,她也不好提醒的太明显,只能不情不愿地将连行李都不收拾的两姐妹送出了角门,目送着她二人迅速的消失在巷子里,只来得及打发了个做粗活的太监跟上去盯梢,便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只是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理会站在身边一幅有话要的福嬷嬷,只********的拉着弘晖话,一直从弘晖时候到了将来,其间还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引得福嬷嬷满身的冷汗,忙打发了在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再也顾不上那两个安然离府的姐妹了。 好在,这样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弘晖陪着她用过了晚膳,起身告辞回到前院的时候,她似是受了风寒似的打了个激灵,随即瞪大了双眼,连正在与她话的弘晖都顾不上了,忙抓着要替她披外袍的福嬷嬷,对着还在拘礼的弘晖摆了摆手,便直接进了内室。 “那两姐妹呢?”一进门,乌拉那拉氏就忙问道。 “已经走了半了,不过老奴已经安排人跟上去了。”福嬷嬷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性子,或者是突然起这事,还是很认真的答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糊里糊涂的,了好些个昏话,你记得交代好那些人管住了嘴巴,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谣言的话,别怪本福晋手下无情。 还有那双姐妹,我瞧着也有些邪门,动手的时候让他们提个醒,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还要我这个做主子的替他们收拾。”乌拉那拉氏只是被催眠,言行举止与往常不大相同,却并非失忆了,所以她之前过的那些话,还有做过的事情,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会儿一想起来,她不禁有些后怕地连打了个两个激灵,这才一口气的吩咐道。 福嬷嬷知道这会儿不是话的时候,只应了个声,也顾不上问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急忙忙地出了上房的门口,叫过在门口站着听差的琦香等人,简单吩咐了两句,便径自出了正院,由送颖恩、颖慧两姐妹离府的角门,也离开了四爷府,往乌拉那拉氏娘家去了。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颖恩、颖慧两姐妹曾经在军中打滚多年,虽并未似那些作战部队一般参加严苛的训练,但是侦查、反侦察、跟踪、反跟踪,以及一些自保的手段,却是半点不差,才绕过那条后巷就将跟梢的太监甩丢了,拿着乌拉那拉氏亲手奉上的名帖,直接找到了大理寺的堂官,将在狱中被折磨得没什么人模样的便宜老爹一接上就从西市口买了一辆八成新的马车,直接就出了城。 等乌拉那拉氏想起要灭她两姐妹口的时候,她俩人都已经坐上了通州府下江南的快船,顺流而下的直奔两江而去了,不但如此,她二人还打算等入夜以后,直接就用大船上的船离开这条客船固定的航线,直接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你什么?”当福嬷嬷满是疲惫的回到四爷府回禀消息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终于失态了,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拧着眉毛,失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福嬷嬷,面无血色的答道:“老奴安排的太监一出门就被她们甩掉了,而且老奴还找到了主子阿玛的麾下,借着搜查匪盗的由头,查遍了客栈、大车铺等地方,并未发现两人的踪迹。” 不知为什么,乌拉那拉氏突然觉得身子很是乏累,精神也不大好,实在是没什么精力纠结这两个医女的事情了,只能先料理府里的麻烦事情了:“算了,算了…… 既然她们已经跑了,想来也是聪明的,应该不会再在京城露面了,你交代阿玛留下的那几个人,让她们随时注意着城门口,若是能抓到她们最好,不然就注意着不要让她们俩人接触到府里的其他人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还是先处理了那两个奶嬷嬷再吧!”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小问题引发的危及 第五百四十三章 福嬷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或者是个忠仆,听了乌拉那拉氏的吩咐,也不管之前那两个奶嬷嬷送上的大笔好处和她婶子长、婶子短的深厚感情了,当夜里就动了手,也不知道怎么就弄得两个奶嬷嬷一块发了高烧,又是胡话,又是出疹子的,连早起的太阳都没瞧见就被福嬷嬷安排的大力婆子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庄子上去养病去了。○ 至于两个终于不必再取血的阿哥,自然也就重新回到了四爷之前安排的奶嬷嬷手里。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乌拉那拉氏动的手脚,也并没有被人察觉,可偏巧这两个奶嬷嬷心疼两个阿哥瘦得都有些脱像了,大夜里地给两个可怜兮兮的阿哥又喂了遍奶,又抱着两个阿哥哄了半个时辰,这才把两个阿哥送回到了床上睡觉。 这么一折腾,两个阿哥也被奶嬷嬷传染上了,虽没有两个奶嬷嬷的症状那么严重,但是却也出现了些问题——发热。 虽阿哥们的身上温度不高,但是两个奶嬷嬷也不敢怠慢,忙让人打了温水给阿哥擦身子降温,这脱了两个阿哥身上的红绫布兜兜一看,两个奶嬷嬷就发现了阿哥手肘位置的针孔了。 四爷安排的两个奶嬷嬷一见,自然是不敢隐瞒,也实在是没那么大的脑袋,敢担下这么大的责任,所以直接就给在西院留宿的四爷送去了消息,这也亏得是四爷当晚留在了内院,不然这两嬷嬷要是报到乌拉那拉氏这里,这事也就捅不出来了。 睡得晕乎乎的尔芙陪着四爷在东次间见了来送信的宫女,连梳头的工夫都没有,只随便挽了个纂儿,便跟着已经披上外袍往外走的四爷,径自往正院去了。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从福嬷嬷那得到了消息,暗道不好,忙打起精神来,又是让人去前院找在府里候差的太医院医士,又让人拿着她的对牌去太医院请太医,一通交代下去,这才抽出空穿戴整齐的去了跨院里看两个‘病了’的阿哥。 四爷那是个什么性子的,打就带离生母身边,虽养母佟佳氏对他不错,但是到底有些来去的事情上,总是要差那么一层意思,所以他对待子嗣是十分看重的,也因为如此,当初他把两个阿哥交给乌拉那拉氏照顾的时候,才特地从内务府找了这么两个绝对忠心与他的奶嬷嬷就近盯着,就是怕他这对可怜的阿哥受到养母的磋磨。 当然,他也不是觉得他的嫡福晋是这样会磋磨庶子的人,但是一切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是给乌拉那拉氏提个醒,免得乌拉那拉氏做出什么啥事情,毁了他们的夫妻情分,更是因为两个奶嬷嬷乌拉那拉氏对阿哥很是关心、呵护,他这才会把人撤回去。 放心将两个阿哥交到乌拉那拉氏手里这些日子,这对于四爷来是极大的信任,可是此时宫女送过来的消息,却让四爷觉得有一种错信了乌拉那拉氏的感觉,一张脸黑得好似锅底一般,脚下生风地就来到了正院,正迎上来请安引路的福嬷嬷,直接被四爷一脚就踹到了一边去,压根没有给乌拉那拉氏半点脸面。 只是四爷做得顺手,踹得顺腿,福嬷嬷不敢怨恨一府之主的四爷,却恨上了跟在四爷身后满脑门是汗的尔芙,暗骂尔芙忙着过来落井下石,看乌拉那拉氏的热闹。 尔芙虽然走得腿都软了,后背也布满了汗珠子,一股股的邪火,也正撒了欢的往脑门上蹿,却也并没有似四爷一般情绪失控,忙一边扶住了暴怒中的四爷,又一边对身后紧跟着的瑶琴使着眼色,低声道:“还不去扶福嬷嬷起来。” 随即,尔芙也不管福嬷嬷是个什么表情,或是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直接有些喧宾夺主地吩咐起了乌拉那拉氏手下的宫人,生拉硬拽地将恨不得冲过去找乌拉那拉氏算账的四爷,扯到了空无一人的上房中,又是亲手奉上热茶,又是打着扇子的轻声安抚道:“爷,您是活祖宗,您就先喝口茶稳稳吧。 两个阿哥染病,这事现在是谁的错,还不一定,您就这样冲过去找福晋算账,一幅要找谁拼命的样子,这要是传扬出去,让福晋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四爷这会儿气迷心了,直接就不识好歹的和为他和福晋好的尔芙就对上了,拧着眉毛,黑着脸,暴喝道:“那是爷的孩子,才那么点的孩子,你让爷怎么不心疼!” 不过就算是如此,在四爷看来,他还是控制了的,不然他到嘴边的那句“敢情不是你亲生的,你自然是不心疼的”就不会这么给压回到了肚子里了。 当然,也幸亏他没出来,不然就冲着尔芙这性子,估计直接就撒手不管了,任由他和乌拉那拉氏闹个不可开交,最后被那些盯着他犯错的兄弟,把他告到康熙老爷子跟前,让他在康熙老爷子跟前丢进脸面,还得罪了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大阿哥弘晖的母族,也顺便伤了他和尔芙他们俩的感情。 “爷,您心疼孩子不假,您一幅慈父心肠,也着实让人感动,但是这孩子本就体弱,句难听的话,怕是一阵风都能要了孩子的性命,想来两个阿哥染病,也不是福晋愿意的,要这会儿谁最急,那自然是福晋了。 福晋是两个阿哥的嫡母,又担负着教养阿哥的指责,奶嬷嬷又是她安排的,要是阿哥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就算是没有错处,落在别人眼里,也怕是摘不干净。 而此时,您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落了福晋的脸面,那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我不是两个阿哥的亲生额娘,做不到如四爷这般关切两个阿哥的身体,相对也理智些,算得上是身在局外,旁观者清吧。 依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请来太医给两个阿哥看诊,同时将阿哥的居所里的那些东西一一消毒、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弄得两个阿哥一块病倒。”尔芙见四爷喝了宁神茶,还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又见外面吵闹的动静越来越大,也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本着忠言逆耳的想法,一股脑地就都了出来,直得四爷连连瞪眼,这才闷闷地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不再理会脸红脖子粗的四爷了。 被迫站在廊下的福嬷嬷听着房间里尔芙和四爷的对话,虽然明白尔芙是在替自家主子好话,但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气不顺,堂堂亲王福晋,一府主母,居然要靠个妾室来帮衬、话,这让她更替自家主子委屈了。 这么想着,陪着苏培盛站在廊下候着的福嬷嬷就有了动作,不情愿的欠身行了个礼,便指着院子里来来回回乱转的宫女、婢仆,话里带刺的对着苏培盛,低声道:“苏公公,您瞧,这院子里乱哄哄的,老奴可不能再陪你跟这儿听墙根了。” 许是因为福嬷嬷见过苏培盛落魄的时候,又跟着乌拉那拉氏身边竟给别人看脸色了,她倒是忘记了这些太监最是记仇,也最是记恨那些曾经落过他们脸面的人了,所以她的这话是难听极了,最后更是连看都不看苏培盛一眼就直接一甩袖摆,往院门口迎去。 被福嬷嬷得脸色发青的苏培盛,默默的看了一眼,房间内渐渐消气的四爷,不敢在这时候做出和福嬷嬷争执的莽撞行为,但是马蹄袖下的一双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显然是恨上了一时气愤的福嬷嬷。 要像苏培盛这种跟在四爷身边跑前跑后的太监,却是没有什么权利,加之四爷又是个有主见的,不容易被身边人左右情绪,所以苏培盛要想找福嬷嬷算账,那还是真不大容易。 但是老话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果有苏培盛成日在四爷跟前话里话外的给她穿鞋,别是福嬷嬷这个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嬷嬷吃不消,便是福晋乌拉那拉氏自己个儿也扛不住。 这就叫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 只是福嬷嬷并没有意识到她得罪了苏培盛,相反还觉得苏培盛作为四爷身边的大太监,不但不能规劝四爷这种宠妾灭妻的行为,甚至还可能跟红踩白的把四爷往西院那边拽,对苏培盛也是不满的,不然她也不会出那么难听的话。 什么就叫‘听墙根儿’,这往了是他行为不端,往大了就是窥探主子踪迹,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要是传到四爷耳朵里,最好最好的结果,他也要被四爷教训一顿,这也就算了,四爷要是听过不放在心上还好,若是放在心上,苏培盛他这个大太监的好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就凭着那些眼红他位置的其他太监发力,便能把他苏培盛踩在泥里去了,所以也就难怪她会被苏培盛这个心眼的记恨上了。 就在苏培盛努力平复心情的时候,上房里的四爷终于将尔芙的劝解之言听到了心里,总算是将那张黑脸洗干净了,挤出了个难看的笑模样,又见尔芙气鼓鼓地坐在下首生闷气的样子,低声道:“爷这不也是惦记两个家伙儿的身子,这才会话冲了些。” 尔芙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爷那是话冲了些?一进门就将福晋身边得脸的大嬷嬷踹了个屁墩是谁?要不是我力气大些,又喧宾夺主的支使起了围观的宫女,勉强拉住了你,把你扯到了上房里话,怕是这会儿都把这亲王府正院的房盖掀了吧!” 四爷虽然心情还是不大好,但是看尔芙这幅随意的样子,也从瑶琴那听了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让人拿着帖子出府去请太医了,不禁心里一松,笑着打趣了一句:“好了,好了,你是个聪明的,有你跟着,哪里会看着爷做错事情呢!” 随即,四爷就起身来到了尔芙跟前,扯了扯还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尔芙,指了指跨院的方向,满脸担心的数道:“爷不亲眼看看家伙儿们,这心里就是放不下,不如你陪爷过去看看吧!” “我不去,我不是大夫,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不想去给福晋添麻烦!”尔芙拧了拧身子,躲开了四爷扯她袖子的大手,淡声道,“再,刚才瑶琴不是都打听过了,那两个奶嬷嬷是突然发热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想来就算是传染到阿哥,也不会太严重,有太医过来看过,定然能药到病除。 我们这一身寒气的过去,能不能看到阿哥再。 要是在让阿哥们受了风寒,到时候怕是爷要更内疚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消息,要是爷实在做不足,那我就陪你去跨院廊下站着,但是想让我陪你去看阿哥,那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你这臭脾气,还不如爷呢!”四爷见尔芙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笑骂道,但是却也觉得尔芙得有一定道理,便没有再继续提起要过去看阿哥的事情,只打发了苏培盛去跨院那边盯着,一有消息就及时过来回禀。 尔芙对于四爷舍瑶琴,而选择苏培盛去盯着的行为,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多话,要是真让她把瑶琴派出去吹冷风,她还真不舍得呢! 其实,这事是尔芙误会了四爷。 四爷并非不信任瑶琴,也并非不信任尔芙,而是怕乌拉那拉氏看到尔芙的人过去,心里有什么芥蒂,坏了她们之间这种一碰就碎的情分,只是四爷是个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善言辞的人,就算看出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也并没有多解释,只催促着苏培盛抓紧过去,同时让他把乌拉那拉氏请过来话。 到底,他还是想亲自问问乌拉那拉氏,两个阿哥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他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哪怕尔芙暂时平息了他的怒火,劝下了他的冲动举动。 “真是个好爹。” 尔芙不想去理会四爷的动作,但是还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扭头对着脸色不大好的琦香,低声吩咐道:“福晋的身子本就没大好,这又大半夜的起来折腾了一趟,你抓紧去备些姜茶吧,也好让福晋回来就暖暖身子。”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猜测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少是片刻,琦香刚捧着热腾腾的热姜茶进入上房,乌拉那拉氏就苍白着脸,由福嬷嬷扶着,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进门,尔芙还来不及起身给她见礼,行动有些不大方便的福晋就推开了搀着她的福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就瘸着来到了四爷跟前,泣声道:“妾身辜负了四爷的信任,还请四爷恕罪!” 四爷脸色虽然还不大好,但是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好得太严厉,忙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与尔芙一块,将软成面条样的乌拉那拉氏从地上扶了起来,扶到了太师椅上坐好,又吩咐琦香送来热茶给她润唇驱寒,这才平心静气的缓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氏闻言,双眼一红,双手一抖,手中捧着的盖碗茶碗里的热姜茶,一下子就将她的手背烫红了,可是她却好似没有半点感觉一般,只满目茫然地看着四爷,愣了有一分钟之久,这才哭着道:“是妾身疏忽大意了。 今个儿晨起,妾身去跨院看两个阿哥的时候,见谭嬷嬷咳了两声,但是她医女颖恩给她把过脉了,是没什么大碍,便也没偶放在心上。 等到了晌午时候,两个医女突然来见妾身,是接到家里送来的消息,家里的老父亲病重,便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请假,要回家去探亲。 妾身想她们一来一回,怎么着也需要月余时间,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是万万不能缺的,所以就直接打发了她们,打算明个儿就打发人去太医院寻旁的医女过来伺候。 却不想,这刚入夜不久,谭嬷嬷身边的春桃就忙过来找妾身,是两位奶嬷嬷都打起了摆子,身上还起了疹子,妾身自是不敢耽搁工夫,忙让人将她二人带离了阿哥的身边,送去了庄子上养病,同时又把四爷您之前安排的两个奶嬷嬷请了回来照料阿哥,本想着是万无一失了,却不想她们身上的热毒如此严重,居然将两个阿哥都传染上了。 妾身有罪!” 乌拉那拉氏一句就摸一把眼泪,那模样比弘晖被太医诊断出再不能有子嗣的时候,还要更加可怜几分,得一旁的尔芙也是眼泪汪汪的,这才止住了话茬,仿佛再也坐不住了一般,随弯就弯地就又一次滑倒在了地毯上,低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眼泪。 尤其是当一个一贯坚强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那更是威力十足,饶是四爷心里的余怒难消,对着如此脆弱的乌拉那拉氏,也实在摆不出冷脸了,最终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半蹲在乌拉那拉氏跟前,轻声安抚道:“好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孩子本就体弱,要怪也该怪那两个医女学艺不精。” 乌拉那拉氏见四爷的态度有所软化,眼底却仍有阴霾在,并没有就放下心,忙垂首掩下了眼底的重重算计,满是自责的接茬道:“妾身愧对四爷的信任,四爷将一双孩子交到妾身的手里,可是妾身却将他们全全托付给奶嬷嬷照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而且那两个医女也是妾身做主请回来的,本想着同为女子,她二人在京里的名声不错,就近在府里伺候着也方便,却不想,反倒惹出了这样子的麻烦。” “这都是意外。 你也了,那两位医女在京中颇有名声,想来那两位医女也是有些能力的,而且你也是为了两个家伙儿好,这才会特地请她们回来就近照顾着。 毕竟这入夜,二门一落锁,要是再请医士入内院看诊,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四爷拍了拍乌拉那拉氏全无血色的纤细玉手,摩挲着她手背上起伏的筋骨和泛着青色的血管,有些心疼的垂下了眸子,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眼底的算计。 显然,四爷的温声细语,很好的安抚了受伤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不等四爷的话音落下,便满眼惊喜地抬起了头,满是不敢置信的反问道:“那您不会怪妾身?不会责怪妾身苛待了那双可怜的家伙儿?” 到跨院的那双可怜,乌拉那拉氏耍了个心机,因为四爷只是将那双阿哥暂时寄养在她的身边,并没有正式养在她的名下,所以她不好自自话的那双可怜是她的孩子,也没有点名那孩子是四爷的孩子,反而强调了两个家伙儿的可怜,仿佛她不单单是作为一个嫡母在关心庶子,更是心疼、可怜着这对阿哥的。 想来四爷这个慈父是最吃这套的。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四爷并没有听出乌拉那拉氏话里的心机,只觉得乌拉那拉氏着实是个贤良、淑惠、温暖的女子,对哭得双眼红红,面色苍白的乌拉那拉氏,更是心疼了几分,甚至不顾尔芙和诸多宫婢还在场,便直接打横将乌拉那拉氏抱在了怀里,直接往内室里走去,只丢下一句“福晋身子孱弱,还是该好好回去休息休息”便直接消失在了碧纱橱之内。 一见乌拉那拉氏将四爷带走,刚刚还一幅鹌鹑样的福嬷嬷就将爪子伸向了尔芙,横眉立目地站直了腰杆,冷声道:“侧福晋,时间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打就被长辈教育要施恩莫忘报,做了好事不留名,但是眼看着福嬷嬷翻脸不认人,尔芙还是有些气闷的,可是要她这会儿和福嬷嬷起争执,她还真干不出这种事,只能很是无力的对着福嬷嬷翻了个白眼,便叫上瑶琴和古筝回了西院。 回去这一路,瑶琴一直想些什么,却见尔芙的脸色实在难看,只能将到嘴边的话都压到了心底,更加心地伺候着,一直伺候着尔芙躺在床上,她才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子为了这事动气,实在是不值当的,堂堂福晋居然做出这种争宠的手段来,不管怎么看都是福晋更丢脸些。” “恩?”尔芙呆滞的回眸,有些不解的反问道。 “主子,奴婢是劝您别为了主子爷留宿在正院的事情生气!”见尔芙傻愣愣的样子,瑶琴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好了,只好直截了当的道。 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瑶琴真是净操没用的心,但是也轻声解释了句,免得瑶琴这丫头真误会了,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我不是为了这事生气,我就是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也有些巧了,两个医女才一出府,两个奶嬷嬷就病了,而且这府里的空院子也不少,何至于要连夜就将人送出府去。” 瑶琴听尔芙这么一,心里一松,笑着道:“主子不生气就好,时候也不早了,奴婢伺候着主子喝杯宁神茶就早些睡下吧,不然明个儿怕是要赶不及去给福晋请安了。” 着话,她就转身往外间走去,只是她还没有走到外间,她便突然回忆起了昨个儿在正院碰见谭嬷嬷的情形,一边摆弄着临窗角几上摆着的茶碗,一边有些奇怪的嘟哝着:“不过这事确实也巧了些,奴婢昨个儿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还见那两个奶嬷嬷精神很好的样子,也不像是染病的,怎么才一日不见就突然病倒了。 如果是受了风寒,那两个阿哥的身子要更弱些,发病该比两个奶嬷嬷还早才对,怎么会等两个奶嬷嬷都发病了被送出府了,这才半夜闹了起来……” 瑶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顶多算是自己个儿碎碎念着,但是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尔芙还是听到了一耳朵,忙问道:“你在什么?” “哦?奴婢是突然想起了昨个儿……”捧着温温的宁神茶回到尔芙身边的瑶琴,忙将刚才嘟哝的话复述了一遍,很是纠结的道,“不还不觉得,难道这事真是有人算计福晋,引得四爷迁怒福晋!” 不同于瑶琴的猜测,尔芙更怀疑是福晋自己个儿动的手脚。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之前乌拉那拉氏态度上的转变和对她满满戒备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尔芙的直觉,那还是很灵敏的,猜测也很靠谱,只是她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这位看似坚强的女人,也会犯糊涂,也会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做法,所以并没有完全的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做法。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科学,远没有现代那么发呆,而乌拉那拉氏行事作风再严谨,性子再强韧,也不过是个无知的深闺妇人而已。 所以在尔芙的猜测中,只当乌拉那拉氏是打算借此机会,要在四爷跟前刷足好感度,将两个阿哥其中之一,或是全都养在自己个儿的名下,既可以当做依靠,又能等弘晖传下子嗣以后,将这两个阿哥培养成弘晖的助手。 不过猜测到底是猜测,尔芙不会盲目的揽事上身,她可不会盲目自大的认为她对上乌拉那拉氏能赢,所以很快就掐断了这个话茬,笑着接过了瑶琴手里的宁神茶,无所谓的道:“左右牵连不到咱们身上,再福晋也不是个吃哑巴亏的性子,要是真有人算计她,怕是不用咱们想明白,这事就彻底查清楚了。” 尔芙的无所谓,引得瑶琴又是一阵担心,生怕尔芙太过乐观,而被人陷害了,忙提醒道:“主子,如果真是这样,怕是会有人把污水往您身上泼,您不能不防备着些呀!” 尔芙笑着抿了口温茶,细细拼着甜滋滋的桂圆,柔声问道:“咱们院子的人,这些日子有人和正院的人走近的么? 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人,有被人安排到正院伺候的么? 如果没有,那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泼脏水总需要个钉子吧!” “难怪主子总是要奴婢和古筝约束好院子里伺候的婢仆。”听尔芙这么一,瑶琴恍然大悟的道。 笨人有笨招,虽然尔芙这招不算太高明,但是却是很效果,要是连与正院的人接近的机会都没有,那想把这盆脏水泼到尔芙头上,便是难如登了。 “现在放心了吧,放心了就回去歇着吧!”尔芙不理会瑶琴的大呼叫,慢慢将一盏茶喝光,笑着将茶碗递到了瑶琴的手里,指着外间摆着的一张矮榻,柔声道。 “奴婢先伺候着主子睡下就过去!”瑶琴接过茶碗,轻声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瑶琴要去撂床幔的动作,拍着手边一册看了大半的话本子,淡声道:“不用了,这大半夜地折腾这么一趟,我这困劲都过去了,打算看会儿话本子再睡,你都里里外外的忙活一了,便早些歇息吧!” 其实,大半夜的折腾这么一趟,不但尔芙折腾精神了,连瑶琴脑子里的瞌睡虫,也早都跑干净了,加之为奴为婢的本分让瑶琴也做不出主子还没安寝,她就去睡的事情。 瑶琴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心疼下人的好主子,所以不想自家主子再催着她去歇息,忙跑回外间,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了她做了一半的针线活,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嘻嘻的道:“奴婢也还精神着,正好借着主子房间里的灯火做会儿活!” “你呀,真是越发的爱玩笑了!”眼瞧着,原本一板一眼的瑶琴来了她身边以后,越发活泼、灵动,尔芙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是见瑶琴已经将做绣活的家伙式儿都拿在了手里,她也不好再旁的,只能笑骂了一句,便一出溜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将被子搭在胸口位置,又将一旁空着的枕头塞到了身后,半躺在床上,手捧着话本子就看了起来,打算等看得困了就直接躺下睡了。 “啪”地一声,烛花爆开,尔芙和瑶琴对视一眼,纷纷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肩膀,坐正了身子。 尔芙看着外面已经渐渐亮起来的,笑着道:“得,这次是想睡也没得睡了。 抓紧让厨房那边送水过来吧,别再误了去请安的时辰!”着话,尔芙就一掀被子,揉了揉有些发硬的后腰,从床上下来了。 “主子,奴婢失职了。”不同于尔芙自嘲的玩笑,瑶琴从绣墩上站起身,哭丧着脸,低着头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美美哒 第五百四十五章 尔芙自顾自地系好了寝衣上的鎏金铜扣,扭头看了眼欲哭无泪的曲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别废话了,抓紧干活,等本侧福晋空下来,再听你认错!” 完就迈着还有些酸麻的腿,径自往净室里走去。※%頂※%点※%※%,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瑶琴这才回过神,再一想到主子正在做的事情,脸色一红,忙叫了两个在院子里做洒扫粗活的宫女去厨房取水,便转身来到了尔芙的衣柜前,挑选起了尔芙今日要穿的新衣裳了。 新的一,便在这样的忙碌中开始了。 瑶琴刚准备好尔芙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古筝和文等人就已经来到了房中,她忙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文和满,叫上古筝就去了后厨。 一夜未睡的尔芙,半躺在桐木的浴桶中,闻着文精心调配的玫瑰精油的香味,只觉得满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只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去后厨取点蛋清和蜂蜜过来,要是我这幅憔悴的样子过去,怕是就算没人挑拨,福晋也会多心的!”尔芙用湿漉漉的手,抹去了眼前落地镜上的水蒸气,看着眼底微微肿起的眼袋,嘟着嘴道。 对于尔芙这种保养皮肤的习惯和窍门,文、满等人早就记在心里了,也不需要她特意吩咐,便早就预备好了她需要的一切,所以她的话音一落,文就把古筝调配好的面膜膏,送到了她跟前。 起来,用惯了现代那些随用随取的面膜的尔芙,还真玩不转面膜刷、面膜膏这种东西,没两下就弄得寝衣的大襟上一下子,站在尔芙身后,替她熏头发的瑶琴,忙苦笑着取下了尔芙手里的家伙式儿,轻声道:“主子,您在藤椅上躺躺,奴婢帮您涂吧!” “想笑就笑吧,别再憋坏了。”对于一个本应该擅长的现代人,居然笨手笨脚的被古代人嘲笑,尔芙有些脸红,再看古筝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她终于发怒了,只是威慑力不大够,更像是在撒娇、闹别扭的孩子。 经由瑶琴的巧手,凉丝丝的面膜膏,近乎透明的,薄薄地在尔芙的脸上涂了一层,腻人的粘稠感,让跳脱的尔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闻着淡淡的玫瑰香,享受着古筝娴熟的按摩服务,尔芙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似睡非睡地睡了过去。 “我睡了多久?”一晃神,尔芙见替她擦头发的古筝都已经站在了一侧,忙坐起身问道。 被问道头上的古筝,笑着答道:“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主子不用着急,就是您吃完早饭,也赶得上去给福晋请安。”完,她便拿起了一条在馨香扑鼻的热水里,泡了有一会儿的帕子,来到了尔芙跟前,细细地擦拭着尔芙脸上已经有些发干的面膜膏。 “那就好。 哎,到底是年纪大了,这才一个晚上没睡就没了精神,想当年……”到这里,尔芙讪讪一笑,停住了话头,有些尴尬地接过古筝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往外走去,离开了水汽环绕的净室。 这倒不是尔芙觉得和古筝没有共同话题,实在是她回忆的是她在大学时代的那段荒唐日子。 想当年,她也是熬夜和伙伴儿泡过网吧的,还曾经喝过大酒,也曾经坐过夜车去隔壁城市就为了吃上一口正宗地道的烤羊腿……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蛮兴奋的,只是身边没了能分享的伙伴儿。 “嗐!”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又是一叹气,她这辈子是过不上找上三五知己,泡上一壶上好的热茶,身边芝麻绿豆的事,那种无聊,却格外暖心的日子了。 一袭柳绿色滚银白色边的大襟旗装,几支水头通透的翡翠长簪,耳边戴上一对素银镂空葫芦内镶玉雕福字的耳坠子,打扮得素净雅致的尔芙,捧着装着一对成年男子巴掌大灵芝的锦盒,带着古筝和文就往正院去了。 才一道正院门口,还不等尔芙打发了文去通禀,李氏就领着穿着一袭粉色菱花纹杭绸旗装的曲遥,带着两三个近身侍婢,施施然地来到了尔芙跟前,甩着帕子,行了个平礼,淡声道:“瓜尔佳侧福晋,怎地来得这么早?可是昨个儿没睡好?” 虽然李氏的举止优雅极了,但是出来的话,却是难听到了极致,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了就反胃。 也亏得尔芙早就预料到,李氏知道乌拉那拉氏从她那里把四爷拉走的事情,定然会给她点酸话听,倒是也没有露出什么难看的表情,只笑笑就也行了个福礼,“早睡早起身体好,倒是李侧福晋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李氏见尔芙没有中计,倒是也没有失望。 她要是尔芙能是三言两语就撩拨得失了分寸的人,那尔芙早就被府里的女人吃干抹净了,哪里还轮到尔芙在府里如此得意呢,所以李氏很快就按下了心底的算盘,笑着道:“给福晋请安,哪里是能懈怠的事情。 对了,这位妹妹,你还不认识吧! 这就是咱们府里的新侍妾,蝶姑娘,还不快给瓜尔佳侧福晋请安,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着话,李氏就微微侧身,让出了站在她身后的曲遥。 之前,曲遥一直低头站在李氏身后,这下李氏让开,她倒是直接站在了尔芙的跟前。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女人,尔芙微微怔了怔,但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的她,也并没有失态,笑着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副上好的和田玉镯,送到了曲遥跟前,柔声道:“快快免礼,都是姐妹,不必讲这些虚礼,早就听闻李侧福晋为四爷选了一位美人伺候,今个儿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副镯子就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你可千万别嫌弃!”完,尔芙就亲近地拉住了曲遥的手,将那支镯子不由分地套在了曲遥的手腕上。 “婢妾谢侧福晋赏。”曲遥有些慌乱地看了眼李氏和琉璃,见琉璃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才忐忑地福了福身,又行了个礼,低声道。 “不必拘礼了。”尔芙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着往正院走去,与李氏和曲遥拉开了距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小心李氏
sh_read();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乌拉那拉氏昨个儿没有休息好,尔芙等人在厢房里等了半个时辰,福嬷嬷才将众人引到正堂上。︽, 正院的正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明堂,布置得甚是庄重、肃穆,如果不是左右垂下的轻纱帷幔的颜色较为明快些,单看进门处的布置,便是这里是寺庙的禅房都不为过。 迎着门口方向,紧贴着隔断墙摆放着的一张长条几上,一尊足有半人高的白玉观音旁,左右各是一尊铜鎏金的三足带盖香炉,正燃烧着安神凝气的上等沉香,淡而雅致的味道,萦绕在整个穿堂中。 尔芙等人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正亲手布置着佛前的供果,配合着乌拉那拉氏那身银灰色底银丝绣五福临门花样的大襟旗装和头上的素色发饰,还真是让在厢房坐得有些气闷的尔芙,平静了许多。 “别急着行礼了,都坐下话吧!”乌拉那拉氏亲手在佛前添了一杯无根水,笑着制止了尔芙等人要行礼的动作,指了指下首摆着的数张官帽椅,柔声道,那模样就仿佛是不悲不喜、不怒不嗔的居士一般。 不过尔芙却在她的眼底,发现了一抹有些奇怪的鄙夷之色,有些好奇乌拉那拉氏如此反应的尔芙,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尔芙注意到了那个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熟悉感的侍妾梦蝶姑娘。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她发现了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了——那就是模仿。 而模仿的还不是旁人,正是尔芙本尊。 其实自打尔芙成为四爷府里得宠的侧福晋以后,这府里的女眷或多或少都效仿着她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只是因为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来历,让她与本时代的女人都多了些不一样的气质,所以让那些效仿者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意思。 不过这位梦蝶姑娘倒是模仿的很到位,不论是气质,还是眼底那抹不服输的坚毅,以及是她的举止,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会在她的身上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之前,尔芙一直没怎么注意到这位梦蝶姑娘,这会儿细细一打量,她就笑了,这位梦蝶姑娘不就是那大闹四爷府,给乌拉那拉氏脸色瞧的那位脑残穿越女咩! 难怪会模仿得这么相似了! 心里有了答案的尔芙,含笑收回了眼神,不再去理会站在李氏身后装鹌鹑的梦蝶了,扭头对着乌拉那拉氏微微欠身一礼,柔声道:“妾身听闻福晋身边的两位阿哥,昨个儿身子不大舒坦,不知可曾好些了?” “亏得太医来得及时,只用了一次药就退烧了。 不过还有两声轻咳,我想着两个阿哥的身子弱些,不好再继续用药,怕是要细细调理些日子了。”乌拉那拉氏淡淡一笑,看了眼眼神蹭明瓦亮的李氏,叹气道。 钮祜禄氏到底是阿哥的生母,虽然她这些日子一直如透明人一般在府里行走,也不曾提起将阿哥带回身边养着的事情,但是听尔芙自家孩子病了,她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一闪身躲开了想要拉扯她的宫女晴薇,噌噌两步就窜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红着眼睛道:“福晋,婢妾好些日子没见过阿哥了,这心里头惦记得很,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过去见见!” “那到底是你的孩子,你这个做额娘的也是该过去看看。”乌拉那拉氏有些嫌弃地用帕子遮了遮鼻子,躲开了钮祜禄氏喷出的吐沫星子,笑着道,“这子女都是咱们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惦记孩子的心思,我也能理解,所以你不比顾虑太多,该去看就看。” 完就笑着让琦香请钮祜禄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坐好,扭头吩咐着福嬷嬷,让福嬷嬷将出入正院的对牌,交给钮祜禄氏一块,免得钮祜禄氏进出不方便。 别看钮祜禄氏总是莽莽撞撞的,但是与生俱来的母性,还是让她在阿哥出生以后,将阿哥看得比四爷还要重的多,所以乌拉那拉氏这一出手,不论是真心假意都收获了钮祜禄氏的感激,单看钮祜禄氏红着眼睛哽咽的样子就能看出几分来。 尔芙坐在一旁,看得分明,在乌拉那拉氏出让钮祜禄氏多多过来看孩子的刹那,李氏手里捏着的帕子被攥紧了,眼中流露出了愤恨之意。 不等尔芙琢磨清楚李氏的打算,李氏就忙抢在钮祜禄氏谢恩之前话了,“起来,福晋又要照顾两个还吃奶的阿哥,又要张罗着府里这么些口人吃喝穿戴的琐事,每到月初还要打点府里在各处的出息,也着实是辛苦得很,难怪妾身瞧着福晋这气色都不大好了。” 尔芙不明白李氏的打算,但是有钉子送信回来的乌拉那拉氏,对李氏背地里打得算盘,那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这次李氏旧话重提地提起她身子不好的事情,她不但没有反驳李氏的话,反而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仿佛深感力所不逮的叹气道:“也亏得诸位妹妹都是好相与的,不然就我这幅病歪歪的身子,还真是撑不住。” 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李氏就似是唠家常般的将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笑嘻嘻地看着尔芙道:“依妾身,到底还是瓜尔佳侧福晋的日子过得最自在,闲下来就研究些吃吃喝喝的事情,要不就带着孩子往外转转,让人瞧着就羡慕得狠,要是妾身身边也有个孩子陪伴就好了。” 如果听到这里,尔芙还听不出李氏话里的意思,那她就是真傻了,她哪里肯让李氏拿她扎筏子呢,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就笑着扯开了话题:“李侧福晋,你这的是哪里话! 能者多劳,我自问我是个榆木脑袋,又粗心大意,实在是搞不来那些精细的活计,也只能搞些吃吃喝喝的事情了。” 完,尔芙还似是有些羞涩地低头笑了笑。 相比于与李氏的关系,乌拉那拉氏与尔芙的关系更亲近些,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见尔芙把话题扯远,倒是也没责怪她,只是将她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笑着道:“尔芙,你真是太自谦了。 旁的不,单你在外面置办下那么大的一份产业,便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了。 你呀,就是太懒散了。 不过好在我这身子还挺得住,这府里的事情也有管事嬷嬷打理着,不需要我太操心,不然我才不会让你躲清静呢!” 到最后,乌拉那拉氏又着重夸赞了两句李氏最能为她分忧,又给那位新侍妾梦蝶姑娘赏下了一份红包,这才借口身子乏了,让她们都退下了,只领着钮祜禄氏,一块往跨院走去。 —————— 跨院里,两个阿哥虽然已经退烧,但是睡得却并不大安稳,时不时地轻咳几声,总是憋得脸通红通红的。 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亲生儿子的钮祜禄氏一见,这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珠子就绷不住了,似断了线般的掉着,摘下了护甲的纤纤玉指,一直在阿哥的脸蛋上摩挲着,嘴里轻声嘀咕着:“宝儿,额娘的宝儿……” 乌拉那拉氏见钮祜禄氏将家伙儿的脸颊都戳红了,忙将有些失态的钮祜禄氏拉到了外间话,“阿哥才刚睡下,你先坐下喝杯茶吧。 正好,我也要叮嘱你两句…… 这阿哥虽然退烧了,但是嗓子还没有大好,闻不得脂粉味,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就不要涂脂抹粉了,若是你心疼孩子,不如让手下人熬些秋梨膏,到时候兑了水给阿哥用,对阿哥也有好处。 带孩子是个仔细的活计儿,你多过来看看奶嬷嬷是怎么带的,等阿哥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也免得弄得手忙脚乱的,平白让孩子遭罪!”完,乌拉那拉氏就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秋梨膏的配方,交到了钮祜禄氏的手上,同时又吩咐琦香将她之前准备的一套带孩子的心得体会,也拿了过来,一块给了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看着乌拉那拉氏送上的两样东西,刚止住的眼泪就又落下来了,满眼感激的望着神色淡然的乌拉那拉氏,哽咽道:“福晋的一片大恩,妾身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可不许哭了,这要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同样都是做额娘的,我哪里会不知道你疼爱孩子的心,但是为母则刚,阿哥还病着呢,你要是也哭哭啼啼地病倒了,那可怎么好呢! 起来,四爷对两个阿哥还是很上心的。 昨个儿一听两个阿哥病倒了,连夜就过来了,又亲自盯着太医给阿哥把脉、开方子,足足折腾了到快亮才睡下,所以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有四爷的人照料着,估计过两日,阿哥就能痊愈了。”乌拉那拉氏笑着让人送上了新帕子给钮祜禄氏净面,柔声道。 “妾身知道四爷是个慈父,可是这男人哪里有女子细心呢,孩子又是弱不禁风的,妾身是真怕……”到这里,钮祜禄氏心地窥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生怕乌拉那拉氏听到这话会多心,忙打住了话头,只低着头抹眼泪。 乌拉那拉氏哪里会不知道钮祜禄氏的心思,她也着实是不想要养钮祜禄氏的孩子,自然不会平白让钮祜禄氏对她心生嫉恨,所以笑着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四爷也是为了你好,这才让你把孩子送到我这里照看着,若不是如此,你年纪就做了额娘,难免会有些疏忽的地方。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等过些日子,阿哥的身子大安了,我便做主将阿哥给你送回去,绝对不会断了你和阿哥之间的母子情分的,但是你也要趁着这机会好好学学带孩子!” 得到了乌拉那拉氏的保证,钮祜禄氏只觉得心里好似喝了蜜一般的甜,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妾身多谢福晋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阿哥本就是你的孩子,我不过就是替你照顾些日子罢了。 快起来吧!”乌拉那拉氏着就笑着俯身扶起了钮祜禄氏,又让琦香准备了温水给钮祜禄氏净面,这才一转身进了内室去看两个阿哥了。 白嫩嫩的孩子是可人疼的,但是一想到自家弘晖,乌拉那拉氏就对这两个家伙儿怎么都爱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她心里多么想把这俩孩子都推出去,这会儿脸上都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情愿来,只满脸慈爱笑容的低头看着婴儿床上,咬着手指头睡着的家伙儿们,轻声询问着奶嬷嬷,两个阿哥喝奶的情况。 两个奶嬷嬷都是有经验的,也不需要她交代些什么,所以不等钮祜禄氏重新梳妆好,乌拉那拉氏就已经回到了外间,笑着将两个奶嬷嬷的底细,交代给钮祜禄氏知道,同时也起了早起请安时,李氏不对劲的地方,提醒她要多留心些,免得再闹出什么差头来。 一听李氏居然打算从乌拉那拉氏这抢孩子,钮祜禄氏猛地一回头,连宫女将她的青丝扯下了一缕儿都没有留意,满眼恐惧和担忧的看向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李侧福晋是府里侧福晋,在四爷跟前话,比妾身有分量多了,那妾身……” 乌拉那拉氏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但是很快就收敛一空,一脸笑容地来到了钮祜禄氏的身后,看着钮祜禄氏发顶秃了的一块,叹气道:“我不是了让你不要担心,瞧瞧,这头发都扯秃了一块,你居然也不觉得疼。 我都答应等阿哥的身子好了就交回给你了,你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稀里糊涂的被人算计,又犯下什么错被禁足,让她拿到把柄,弄得我也不好替你话!” 完,乌拉那拉氏就似是怒其不争似的点了点钮祜禄氏的脑门,顺手接过了琦香手里拿着的梳子,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者一般,轻轻替钮祜禄氏梳通着满头青丝。 一缕缕的青丝被挽在发顶,乌拉那拉氏取过一支上好的玉簪替钮祜禄氏固定好,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家伙式儿,接茬道:“过去陪阿哥话吧,我估摸着阿哥也快睡醒了,我就先回去正院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七章 转变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七章 抱着亲生儿子软乎乎的身子,一贯总是骄纵形象的钮祜禄氏,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母爱,嘴角还噙着一丝温暖的浅笑。 窗外,暖暖的阳光,一泄如注地洒在她的身上,驱散了她心底淡淡的阴霾,望着树梢上婉转鸣啼的一对喜鹊,她低下头在阿哥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宝儿,额娘一定会把你带回到身边,不管是谁想要阻拦,我都不会放手的。” 其实钮祜禄氏有这样的决定,不单单是因为母爱泛滥,更是因为她看明白了她在府里的地位,以及四爷心目中的恶劣形象,能够产下一子,已然是侥幸。 也许,此时她怀中抱着的这个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孩子了。 一想到这里,钮祜禄氏更觉庆幸,庆幸她能一举得男,不管以后是咸鱼翻身,还是混吃等死,总有个指望在。 正是因为如此,她越发怨恨想要夺她亲子的李氏。 李氏本就仗着早年的荣宠,从不起眼的格格成为了府里唯二的侧福晋之意,又有子女绕膝陪伴,其中二格格茉雅琦更是得了四爷生母德妃娘娘的眼缘,一直养在宫中,她李氏都已然过得这么幸福了,居然还这么贪心,妄图将她钮祜禄氏唯一的希望夺走,那她钮祜禄氏也不会就继续这么忍耐着。 别看钮祜禄氏的阿玛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但是钮祜禄氏一族素来团结,族里的能人也多,在朝上的影响力不是一般大。 之前是她爱面子,对家人报喜不报忧,想着不能在自家堂妹跟前丢了脸面,这才会落魄至此,可要是连她唯一的希望都要夺走,那她还在意那些空泛的东西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撕破了脸皮,直接和李氏杠上就好了。 打定主意的钮祜禄氏,自信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阿哥脑门上,刚长出来的一层嫩嫩的胎毛,轻声道:“为母则刚,我可不是西院那位不懂借助家世的傻姑娘,宝儿就安安心心地在福晋这里养身子吧,等过几,额娘就风风光光的将你带回身边。” 完,她有些戒备地环视了一眼房间,见两个奶嬷嬷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这才笑着来到了亲子的奶嬷嬷身边,轻轻地将孩子交托到奶嬷嬷的手里,同时从袖子里取了一个装着两颗龙眼大珍珠的荷包,偷偷塞到了奶嬷嬷的手里。 奶嬷嬷隔着暗云纹锦缎的荷包,摸着里面两颗大一般,滴流圆的珠子,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摆出了推辞的架势,一手揽着襁褓里的阿哥,一手将荷包往钮祜禄氏的手里塞着,“格格,您这是……” 钮祜禄氏哪里不知道奶嬷嬷的心思,要是她真的将荷包收回来,那她就算是彻底得罪了眼前的严嬷嬷了,何况以后她将亲子接回到身边,和严嬷嬷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这点财,她还不会吝啬。 “一点心意,你就别这样推脱了,让别人瞧见,可不好看。”钮祜禄氏故意一扭身,做出了生气的样子,板着脸道。 同时,她也没有忽略了一旁照顾吴氏所出的阿哥的奶嬷嬷,只是送上的荷包里,却没有了龙眼大的南珠了,只放了几颗不大不用来做耳坠子的次等珍珠。 不过就算是如此赏赐,她相信那位奶嬷嬷也不会挑理的。 毕竟她照料的阿哥是吴氏所出,要打赏,也该是那个已经被埋在地底下的吴氏给,或者是李氏、乌拉那拉氏这样子的府里的侧福晋、福晋的给,她给出的赏赐,不过就是求个面子情罢了。 “两位嬷嬷这里还忙,我就不多打扰了。”笑着陪两位奶嬷嬷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见自家阿哥都已经哭闹着要睡觉,钮祜禄氏便不再多待了,起身道,“你二位就别送了,也免得两个阿哥再吹着风受了凉。” 完就摆了摆手,径自往外走去。 绕过描梁画栋的围廊,穿过雕刻着五福临门图样的月洞门,钮祜禄氏见过了乌拉那拉氏,表了一阵忠心,便笑眯眯地领着晴薇,直接回了院子。 晴薇是她额娘得知她被禁足,又吃了苦头,特地典当了一部分陪嫁,拿着银子找了门路,通过内务府安排过来的一大帮手。 平日里,她素来得钮祜禄氏看重、信任,她也念着钮祜禄氏额娘对她的帮助,所以对钮祜禄氏很是忠心,经常会冒着惹怒钮祜禄氏的风险些良言提醒,这会儿见钮祜禄氏心情好似不错,不禁提起了早起在正院请安时的事情,“格格,您今个儿做的事情,可是有些冒失了。” “你还没成亲生子,不知道这孩子对我的重要性,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明白了。”钮祜禄氏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跟前的杌子,示意晴薇坐下话。 晴薇对钮祜禄氏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声道:“这事多亏是福晋没有怪罪您,不然就单凭您失礼的举动,怕是就要被李侧福晋找您的麻烦了。” “日后,我会更心些的。”虽晴薇的话不好听,有些捧李氏的嫌疑,可是钮祜禄氏也不是个傻的,尤其是听了乌拉那拉氏的提醒,她哪里会不明白晴薇是为了她好呢。 难得钮祜禄氏能听进话去,晴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也是心里一轻,刚要在提醒钮祜禄氏两句,便就注意到了钮祜禄氏眼底闪过的一丝狠辣,这刚落地的大石头就又一次到了嗓子眼,“我的好格格,您不会是要做什么傻事吧? 虽之前福晋和李侧福晋多次为难您,可是她们到底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您可不能胡来!”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做傻事!”察觉到晴薇眼底的担忧和语气里的紧张,钮祜禄氏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她附耳上来,轻声道,“之前是我太盲目自大,以为凭借着我的容貌能让四爷对我另眼相看,这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举动,而现在我会好好的在暗处看着她们,我就不信她们不会犯错。” 晴薇虽然不大赞同钮祜禄氏的举动,但是难得钮祜禄氏肯动脑子了,她自然是要多多鼓励的,“格格,您能明白这点就好。” “你托人给我额娘送封信去,让她帮我找两个口风紧、耳朵灵的帮闲娘子。”钮祜禄氏抬手招呼着晴薇跟上,一边从圆桌下面的锦盒里,取出了笔墨纸砚等家伙式,一边笑着道。 少是片刻,钮祜禄氏就写了一封不足百字的书信,用了朱漆火封封好,又留下了与额娘定下的暗号,这才从锦盒一角的金瓜子里抓了几颗出来,连同信一块交到了晴薇的手里。 安排着晴薇去给额娘送信,钮祜禄氏也没有闲着,招呼着宫女帮忙,将她未出嫁前做的那些针线绣活都从防蛀防霉的香樟木箱子里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了圆桌上,从中挑选出了花开富贵和彩蝶翩翩、荷花满园三块大相差无几的绣活和几块大不一能制成插屏的绣活,打算吩咐工匠制作三张炕屏送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瓜尔佳氏三人,而另外的插屏,则是送给府里的其他格格的。 要钮祜禄氏这手针线活,那真是比起府里针线上的苏州绣娘还要好些,只是她自打入府就难得静下心来做这些了,之前在家里做的那些绣活儿,件件都是她的心血之作,件件珍品,很是难得,她既舍不得自己个儿用,又舍不得送人,所以就被她一股脑的收在了箱子里,打算等她得宠生子成为侧福晋的以后,用来讨好那些宫妃和妯娌,讨个好名声的。 现如今想明白的她,自然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乌拉那拉氏是府里的嫡福晋不假,地位如磐石一般稳固,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嫡长子弘晖这个亲生儿子,而这个儿子又是个不行的,但是就算如此,她在府里的威望,也绝对是蝎子屎(du)一份。 而两个侧福晋,一个李氏帮着打理府中中馈,一个瓜尔佳氏是四爷心尖上的人,要想送礼,当然是不能落下的。 老话,宁落一群,不落一人。 既然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那里都送了,同样一个府里头住着的其他格格那里,也要送上一份。 眼瞧着箱子里的存货,一下子就去了一半,钮祜禄氏那叫一个心疼,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所以她为了能彻底的扭转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和改善在府里的人缘,她也舍得下本钱。 想到这里,钮祜禄氏将打算送给乌拉那拉氏的那副花开富贵的绣活儿,换成了她之前耗费了三年心血才绣成的一幅雪地红梅和花开富贵的双面绣,又将一幅凑数打算送给荿格格的空谷幽兰,换成了池塘月色的上等蜀绣,这才命宫女将其他的绣活儿收进了箱子里存好,扭头去做旁的事情了。 选定了炕屏用的绣活,还需要挑选合适的木料做边框。 钮祜禄氏皱着眉头翻了翻锦盒下层存着的少量银票,最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对着另一个大宫女雨蝶吩咐道:“去把我院子私库的记档册子取来!” 别看她家阿玛的官位虽然不显,但是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加之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阿玛也从来没打算让她与皇室结亲,一心想着给她寻个好夫家,十里红妆的送她风光出嫁,所以打她才刚留头开始,她阿玛就南上北下的从各地搜罗来了不少好木头,打算给她打一套能传家的家具,结果…… 她却甚是不争气,贪墨虚荣,嫉妒堂妹出门呼奴唤婢的风光,硬是缠着她阿玛同意让她入宫选秀,不做手脚让她落选,不但弄得她阿玛在同僚跟前失信,还弄得自己个儿成为了四爷的格格,所以这些陪嫁就都没有了在外过明路的机会。 不过就就算是如此,她阿玛虽然气她不争气,但是还是将这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木料都做了她的体己,让她带进了四爷府,还特地跟外洋回来的商队那里,低价收了好些个新鲜玩意,让她不至于没有玩意赏人丢了脸面。 要不是她手里的银子太少,她真舍不得动用体己中的料子,那些玩意都是上百年的好东西,别是市面上没有,便是在四爷府里,也很是少见,也只有在宫中大内能看到些许了。 看着记档上一件件拿出去都能引来疯抢的好木料,钮祜禄氏眼底有些泛酸,但是还是咬牙选了一块上等的紫檀木和几块黄花梨木出来,这才从锦盒里取出了一张面额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交代雨蝶出府去寻个手艺高超的木雕师傅。 好工配好料,再配上她做的绣活儿,想来这份礼物能让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喜欢上吧,钮祜禄氏看着窗边绣架上搭着的绣活儿,暗暗想着。 被钮祜禄氏打发去给额娘送信的晴薇,很快就回到了院子,见她正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出神,又往大厨房走了一趟,取了钮祜禄氏份例的吃食回来,这才伺候着钮祜禄氏起身,“格格,奴婢瞧着大厨房今个儿的菜色不错,您多吃些!” 着就将替钮祜禄氏盛的鸡汤,送到了钮祜禄氏眼前。 虽乌拉那拉氏、李氏、瓜尔佳氏尔芙等人都不吃大厨房的饭食,但是大厨房用的食材,却是极新鲜的,刘老头的手艺也不差,加之晴薇拿银子开路,所以送到钮祜禄氏眼前的鸡汤,那正是用多年的老母鸡用药材炖了一整晚才出锅的好东西,那味道闻着就让人有食欲。 按照份例,钮祜禄氏虽然不得宠,但是每餐也有两荤、两素、一汤、一甜品、两点心等满满两个食盒的吃食,她自己个儿就是撑死,也是吃不了的。 当然,这剩下的吃食也不会浪费的,统统都进了她院子里伺候的婢仆的肚子里,只是等她吃完才撤下去的,总不如刚做好的时候味道好,所以一心想要改变形象的她,抿了口鸡汤,便指了指眼前的糖炒排骨和叫花鸡两道荤菜,笑着吩咐道:“这两道荤菜,你们趁热拿下去吃了吧,左右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八章 挖个小坑
sh_read(); 第五百四十八章 钮祜禄氏的每日份例,是两荤两素的四菜一汤,看似很多,其实每份菜的分量却不大多,就好像是现代那些上星的大饭店出品的菜肴一般,色香味俱全是真,但是堪比猫食儿的分量,远没有街边饭店那么实惠。£∝, 比如她此时指点的那道叫花鸡,也不过就半只而已。 平日里,钮祜禄氏虽然也会剩下一些,但是扒拉扒拉都凑不到一盘,像这样刚上桌就把菜撤下去给院子里宫婢、仆妇打牙祭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晴薇作为她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跟在钮祜禄氏身边,吃过不少好的,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只微微一怔,便忙摇了摇头,低声劝道:“主子,这叫花鸡是刘大厨的看家本事,还是您留下吃吧!” 一心想要扭转在旁人眼中形象的钮祜禄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晴薇将食盒递过来,一边将两道荤菜装进食盒,一边柔声解释着:“每日都吃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 反倒是你们成日里忙活着我这摊子琐事,不但辛苦,还经常看那些管事婆子的脸色,偏我这个做主子的也没本事,又惹出不少麻烦,全靠你们帮着善后,这才没有闹出笑话来。 旁的我也没有,也只能用这些个吃食让你们打打牙祭了。”完,钮祜禄氏就示意晴薇抓紧趁热把这两道菜给大家伙儿分下去。 要知道现在这虽然渐渐转暖,但是气温还不算高,这菜要是再放下去就凉了,不但影响口感,吃下去肚子也会不舒服,那可就白费她这番心思了。 “那奴婢一会儿就过来!”晴薇也明白钮祜禄氏的想法,倒是没有再继续劝,只交代了另外两个二等宫女好好伺候着,便拎着食盒去了厢房。 厢房不大,只两间,不过并没有做出隔间,显得格外宽敞,正是院子里所有宫婢的住所,一进门就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桌上零零落落的摆着些瓶瓶罐罐的玩意,桌边则横七歪八地摆着几张方凳,正是宫婢、仆妇平日里梳妆、用饭的地方。 晴薇一进门就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笑着看了眼正围坐在通铺上做针线活儿的两个仆妇,轻声道:“侯婶子、葛婶子,闲着呢,快来给我帮忙!” 葛婶子是个胖圆脸,三十来岁的梳着圆髻的妇人,她一边把做了一半的绣活儿放在了笸箩里收好,一边趿拉着鞋下了地,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件显然不是她们这些仆妇能用的食盒,低声问道:“晴薇姑娘,这是……” “格格心疼咱们,特地将份例里的两道肉菜都赏了咱们。”晴薇边将食盒里的两盘菜摆在桌上,边笑着道。 着话,黑着脸的侯婶子也就来到了桌边,一边帮着晴薇将桌上零零碎碎的玩意挪开,一边把将桌下摆着的茶炉挪了出来,“格格真是个良善的。” “你跟大厨房那边熟,过去买些青菜过来。”晴薇并没有接侯婶子的话茬,反而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约摸两钱重的银角子,来到了蹲在门口刷碗的葛婶子身边,笑着道。 厢房的空间有限,除了那张能住下十多号人的三面大炕和地当间摆着的两张八仙桌子,能落脚的地方就很少了,所以像她们这些宫婢、仆妇用的碗筷等家伙式都是收在桌子底下的。 虽桌子下用木板搭了架子,还挂了洗净的粗布遮尘,但是有的时候大家伙儿坐着闲聊的时候不注意,很容易就会把那遮尘用的粗布踢开,所以这用的时候总要涮涮,才能安心些。 已经将碗筷洗得差不多的葛婶子,听见晴薇的话,笑着点了点头,湿漉漉的手在腰间蹭了蹭就接过了那枚银角子,快步往大厨房走去。 晴薇站在房门口,目送着葛婶子走远,重新回到了房间里,来到了侯婶子身边,低声问道:“我瞧着婶子的脸色不大好,这是怎么了?” 侯婆子黑着脸摇了摇头,叹气道:“没事,你就别问了,平白惹气生。” 晴薇闻言,凑到了侯婆子的跟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到底怎么了,婶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侯婆子本就是个没心眼的,不然也不会当着大宫女的面,还一直拉长着脸了,之前不,不过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脸面挂不住,但是见晴薇一直追问原因,她倒是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只叹了口气,闷闷地坐在了桌边,一口气干了手里的白开水,沉声道:“嗐,还能怎么了,还不是花房那些个人跟红踩白! 我瞧着咱们格格素日就喜欢用香,又见这院子里空落落的,实在是荒凉得很,便拿了几串铜子去了花房,想着买着花籽回来种,结果…… 不但花籽没白来,还惹了一肚子闲气。”完,她就重重地将茶碗撴在了桌上,不再言语了。 “这府里的人,可不就是这样的。 婶子得对,真是平白惹气生,不过你原来到底是福晋身边的人,那些人连您的脸面都不给,别是有人指使的吧!”晴薇笑着拍了拍侯婆子的后背替她顺气,柔声道。 “我算什么主子福晋身边的人…… 在正院的时候,我也不过就是做些洒扫的活计,平日里连福晋的面都见不到。 你也不想想,我要真是福晋身边的人,哪里会被打发出来!” 别看侯婶子嘴上这么,可是心里别提多恼火了,暗暗觉得晴薇得有理,虽她现在不在正院当差了,但是到底是正院出来的人,就花房那些伺候花草的粗人,居然也敢下她的脸面,当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越想越气,侯婶子的脸都气红了,扭头看了看笑脸吟吟的晴薇,低头咬了咬牙,闷声道:“院子里的活都收拾好了,我想跟格格请个假,出去一趟。” “婶子的哪里话,您只管去就是了,要是格格那边问起来,自有我去应付。”晴薇笑着坐在了侯婶子的身边,柔声道。 “那就麻烦你了。”侯婆子见晴薇答应的痛快,心里舒坦多了,也打定主意要好好和花房那个敢下她脸面的婆子算算账。 别看她现在是不在正院了,但是她在府里当差多年,交好的姐妹也有几个,其中不但有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就连管事嬷嬷中的钱嬷嬷都是她的手帕交。 起来,要不是她当年被四爷身边的那个常随迷了心,使了银子,求福嬷嬷在乌拉那拉氏跟前了话,让她早早就被乌拉那拉氏指了人,她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混得成亲生子回府以后,连个管事婆子都没混上,只能做个粗使婆子,更被打发出了正院那块好地方,落到来伺候个不得宠的格格,连花房那些伺候花草的粗人给她脸色看。 侯婆子回忆风光的往昔正出神,却没有注意到晴薇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钮祜禄氏不得四爷的看重,那些管事嬷嬷倒是没有表示出什么轻视来,该拨下来的份例和体己钱,也从来没缺过,可是俗语得好,阎王好斗鬼难缠,那些替管事嬷嬷办事的宫女,虽然不敢私底下克扣钮祜禄氏的份例,却经常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吃拿卡要。 晴薇是个记仇的性子,之前没有法子找她们算账,却将那些人做下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头,一直打算报仇,打从侯婆子被分配到钮祜禄氏的院子里伺候后,她就有了主意,所以多方讨好这位有些鲁莽的侯婆子,还真让她成功了,和侯婆子处得好似亲娘俩似的,平日里那些她不好做的事情,侯婆子也不会用她吱声就会主动接手,其中效果最明显的就是每月领取份例这个活儿,别看份例还是那些衣料、发饰、胭脂水粉等的玩意儿,但是质量却好了许多,再也没出现过褪色的布料,也没出现过样式陈旧的发饰,统统都是京中最时兴的样式,这月更是送来了一匹江南织造进贡的贡缎。 晴薇想着就从她自己个儿的柜子翻了翻,翻出了一个内嵌铜铃铛的精致蹴鞠,递到了侯婆子的手里,笑着道:“不这些不开心的,婶子,你看,这是我之前托人从外面买来的玩意儿,正好您拿回去给我那兄弟解闷。” 侯婆子接过蹴鞠,看着晴薇如满月似的脸蛋,挤出了一抹笑容,柔声道:“你待婶子家那个不成器的是真好,要不是你俩年纪差太多了,我巴不得把你娶回家当儿媳妇。” 晴薇闻言,想着侯婆子家里那个傻儿子,心里一阵恶心,那么个冷热不知的憨货,听腿脚还不利索,身子也不好,那真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就算是侯婆子是府里的管事嬷嬷,求着她嫁过去,她都不愿意,但是她心里满是鄙夷、嫌弃,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反而故作娇蛮的拧过了身子,嘟着嘴道:“婶子再这话,我可不理您了!” 侯婆子本就是个没心眼的,再加上父母看自家孩子总是最好的,她压根就没想到晴薇是多么的看不上她以你为傲的傻儿子,只当晴薇是女儿矜持,笑着拉住了晴薇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婶子不对,不该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不过婶子是真稀罕你。” “我也和婶子投缘。”晴薇见好就收,顺着侯婆子的力道就靠在了她怀里,如女儿似的撒娇道,“要是婶子是我娘就好,想来一定舍不得我进府里做伺候人的活计,绝不会像我家那狠心的老娘似的把我卖给那些不愿意自家女儿参加选进宫受苦的包衣人家,如今还逼着我把每月的月钱都拿回去填补兄弟姐妹。” 为人母的女子,往往最心疼像晴薇这样子被父母舍弃的可怜孩子,加之晴薇又表现得格外孝顺,虽嘴上总是自家娘亲狠心,但是该送回去的银子,不但没少过,反而连钮祜禄氏赏下的玩意都会托人送出去给自家姐妹簪戴,自己个儿除了府里分下来的份例里的绢花等东西,从来不留,明明是格格身边的大宫女,穿戴却比二等宫女都不如。 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的侯婆子,自然不会想到晴薇一直都是在装样子,那些所谓托人送出府去的好玩意,也不过都是被她转移出了府外她用钮祜禄氏额娘给的那笔银子置办下的私宅里,留起来当私房钱的。 侯婆子拍着晴薇的后背,满眼疼惜的道:“可怜的…… 虽你与我儿的年纪不般配,不能做我侯家的媳妇,但是却可以做我侯婆子的干女儿,你可愿意呀?” 辛苦铺垫了半年的晴薇,终于等到侯婆子自愿的出了这句话,但是她却要矜持矜持,不然难保侯婆子以后察觉她的算盘,不会怨恨上她,“能做婶子的女儿,那自然是晴薇求之不得的,可是就怕别人会闲话呀!” 侯婆子看着红着眼睛摇头的晴薇,半真半假的道:“什么闲话,我不在乎,我不过是个做粗活的婆子,你可是格格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就算是旁人要议论,那也是我这个粗使婆子,还是你不愿意有我这么个做粗活的婆子做干娘?” “哪里会,既然婶子愿意,那我自然是愿意的。”晴薇闻言,仿佛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连摆手带摇头的解释着。 看到如此惊慌失措,仿佛很怕她误会一般的晴薇,侯婆子满意的笑了笑,将站在她跟前一脸认错状的晴薇,拉到跟前,粗糙的大手拍着晴薇嫩嫩的手,轻声道:“那就好。 等过两日,婶子有空回家里一趟,和你叔一声,在家摆上两桌席面,请上三五好友,正式将你收了做干女儿。” 随即,侯婆子便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枚青玉镯子褪了下来,塞到了晴薇的手里,也不给晴薇拒绝的机会,一把就套在了晴薇的手腕上,笑着道:“做婶子的干女儿,你可不能穿戴的太寒酸了。 这镯子是当初婶子在福晋跟前当差时候得的赏赐,虽玉质普通,但是雕工却是上等的扬州雕工,倒是也拿得出手的玩意儿,就算是我这个婶子给你的见面礼了,等正式认亲的时候,我便不给了,所以你就不用拒绝了。” “那……那……我……我就收下了。”仿佛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晴薇,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侯婆子的跟前,哽咽着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九章 珍珠回来了
sh_read(); 第五百四十九章 看着哭成泪人的晴薇,侯婆子那叫一个心疼,哄了好一会儿,见她终于止住了眼泪,又亲手端着盛着温水的铜盆给她擦了脸,替她重新梳了发髻,这才一扭身出了厢房。 “任你乌拉那拉氏怎么精明,可是这身边有这样一个憨货,想要利用咱家格格给你当枪使,呸……”目送着侯婆子走远,晴薇脸上的悲色一扫而空,笑吟吟地打量着手腕上的镯子,低声骂了一句。 侯婆子那么个憨货会想要去花房买花籽,这其中自然有她的提醒,那花房的管事又是李氏的人,只要侯婆子和李氏的人对上,之后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太操心,便能顺利的挑起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矛盾! 乌拉那拉氏之前拉拢钮祜禄氏的话,别看晴薇没在当场,但是她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不过她对于钮祜禄氏的智商没有信心,又怕她点醒了钮祜禄氏,反而被冲动、易怒的钮祜禄氏坏了事,所以就背地里动了些手脚,让自家格格不需要出头就能渔翁得利。 其实,这也是她灵机一动想到的这事,本来她讨好侯婆子的时候,还真真是想让自家格格搭上乌拉那拉氏的顺风车,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年老色衰的失了宠,可是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名正言顺的一府主母,只要有乌拉那拉氏提携,便是钮祜禄氏不争气,也总能在四爷跟前混个脸熟,在府里有些脸面了。 而她被钮祜禄氏额娘救了的恩情,也就能报了。 当初她本是宫中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虽然日子过得算不上风光,但是绝对是顺风顺水,老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内宫里的那些宫妃也不再争宠,对于这些伺候老皇帝的玩意儿,四妃也懒得理会,甚至还会很是宽容,不论吃穿住行都远远要高于份例内,而她手里也积蓄了不少的好东西,都是她跟着的贵人主子心情好的时候赏下的。 本来她打算拿着这笔东西讨好了四妃身边得脸的宫女和掌事姑姑,求个恩典,早些出宫嫁人,却不想所托非人,明明是亲生姐妹,可是利益当前,她那个她打就呵护备至的妹妹,居然拿了她的东西,自己个儿求了门路出宫去。 如果单单如此,她也不会如此恨她。 左右是自家姐妹,她本来也是想着要和妹妹一块离宫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妹妹就被妹妹给坑了,而她的妹妹得了离宫的名额之后,还担心晴薇以后会找她这个妹妹算账,所以直接偷了康熙老爷子赏给贵人的一块龙纹玉佩栽赃陷害给了晴薇,打算斩草除根。 这龙纹玉佩本就是犯忌讳的东西,又是贵人心尖上的爱物,一向被贵人当成自己人的晴薇被发现偷了这样东西,便是那贵人有心想要替她遮掩,那也是无能为力,何况那贵人丢了那枚康熙老爷子赏下的龙纹玉佩,一下子就失了圣心,打心里怨恨着晴薇,自然也没有替她遮掩的心思了。 无辜被陷害的晴薇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拿住,送到了慎刑司,也就是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以前无意中结下善缘的太监替她与钮祜禄氏的额娘牵了线,钮祜禄氏的额娘看重她在宫里那样险恶的环境下都能过得顺风顺水,出人出力出银子的一通打点,总算是救下了她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是她原来的性命和家人是保不住了,她只能顶替了一个家里不愿意让自家孩子进宫受罪的包衣人家的姑娘的姓氏活了下来,成为了钮祜禄氏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 “嗐!”虽早已经不再将妹妹当成亲人,但是一想到她打就带在身边爱护着的妹妹对自己下死手,晴薇还是有些想不通,这心里头也不大舒坦,情不自禁地就叹了口气,正巧被倒了水回来的侯婆子听见。 侯婆子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铜盆,抬手拍了拍晴薇的肩膀,笑着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别是不愿意给婶子当闺女吧?” 完,侯婆子就故作严肃地板起了脸。 晴薇自然是忙解释着不是,只是有些惦记着家里头的兄弟姐妹,也怕家里的父母会对她私下认干/娘的事情不满,这才愁眉苦脸地直叹气。 侯婆子就是看中了晴薇的孝顺,倒是也没有怪她,反而连连安慰她,更是出等她闲下来就陪她一块回家,与她父母亲自解释的话,这才哄得晴薇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 晴薇自是连忙推脱,要是让侯婆子去了家里,那她之前的那些话不就露馅了,“哪里用得着劳烦婶子,想来我家人也不会在意我的事情。”完,她还故意扯出了一抹夸张的笑容,让侯婆子安心,仿佛是不愿意给侯婆子添麻烦一般。 有这样贴心的干女儿在,侯婆子喜滋滋地笑了,哪里还会多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让晴薇为难,所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起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两盘菜,有些嫌弃的嘟哝着,“这老葛家的怎么去了这么久,别是半路挂在哪里了吧!” 晴薇不大喜欢侯婆子这种背后议论人的行为,但是也没有直接反驳教训她,只笑着解释了一句,便蹲在桌边去点炭炉了,“葛婶子是个爱闲聊的不假,可也不是个不懂规矩的,想来是大厨房那边都忙,我给她拿的银子又不多,这才耽搁了。” 厢房里的这个红泥炭炉是钮祜禄氏用过不要的,倒是正好给她们这些宫婢热个剩菜剩饭的,虽用铜壶弄起来不方便,但是总比吃凉的强,冬日里还能用来取暖,所以晴薇等人用得格外精心,每次用完都要细细的收拾一番,一转眼用了二年了,还是那么完好无损的。 打从晴薇来了以后,又自己个儿掏钱打了个铜锅,这炭炉就算是彻底成为了她们这些宫婢眼里的宝贝了,一些宫女连碰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热菜热饭的活计就落在晴薇和其他两个二等宫女的身上了。 这不,晴薇刚点着了炭炉,两个刚留头的宫女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桌上虽然凉了,但是仍然香喷喷的两道荤菜,急得直围着她身边打转转,其中更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三等宫女,居然不等晴薇吩咐就已经自己做主去外头找葛婆子了。 “哎呦,我兰子,你就别拽我了好不,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赶不上你这腿脚。”不等炭炉上的水烧开,葛婆子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两个围着晴薇打转的宫女忙跑了出去,接过了葛婆子手里拎着的篮子,笑嘻嘻地跑回到了厢房里。 葛婆子是个当家的好手,不但买半筐绿叶菜,还买了两个土豆和几个番薯,晴薇一看这东西就笑了,果然她让葛婆子去是对的,要是侯婆子去,怕是就不会买番薯了。 不过晴薇也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起身让开了位置,笑着道:“行了,咱们都尝尝侯婶子的手艺。” 虽然侯婶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厨艺是真不错,尤其是这种回锅菜,就算是比不得酒楼里的大厨师们,但是比起晴薇等人是高了许多许多的。 往日里的时候,侯婶子很少会干这种伙儿,一来是这种用炭炉做的回锅菜,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直接把所有东西折里面就可以了,二来是这股子油烟味,洗手洗脸的根本洗不净,只能洗澡、洗衣裳,而她们这些婢仆洗澡,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用凉水,这阵子气刚见暖,她实在不愿意遭这个罪。 不过,今个儿她心情好,倒是也没有推脱,直接就蹲在了炭炉前,用剪子将那半只叫花鸡剪碎,又吩咐晴薇把土豆去了皮,这才往铜锅里点了点油,加了些调味料爆香,便将切好的土豆块倒在了铜锅里,和叫花鸡一块炖了上,那道排骨,她倒是没动,打算就那么留给在上房里伺候的二等宫女分着吃,青菜么,她打算一会儿用剩下的汤汁煨一煨就那么吃算了,至于那几个番薯,最后往炭炉一扔就那么烤着就可以了,既能当零嘴儿吃,又能当饭吃。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铜锅就冒出了香气,侯婆子盛了块土豆出来尝了尝味道,笑着对旁边围观的宫女们道:“好了,别光看着了,把糙米饭拿出来吧,直接盖在饭上吃,香得很。” 这也是葛婆子考虑得周到,顺道把她们院子里婢仆的吃食都取了回来,不然还得往大厨房跑一趟不,这点菜也不够大家伙儿分的。 晴薇做主给还在上房里伺候的两个二等丫鬟和雨蝶盛出了一盘叫花鸡炖土豆,又将素炒的青菜留了一盘,这才将剩下的分给了大家伙儿,而她也和大家伙儿一样,直接盛了一碗糙米饭,就着一勺烩菜就那么吃了起来。 有了晴薇做样子,其他人就算是不满意她的分配,也只能就这么吃了,当然也没有人会不满意,毕竟这院子里,除了晴薇和雨蝶外,其他人的份例都不多,就算有菜也是素菜,连侯婆子和葛婆子也是一样,这会儿能吃到块肉,大家伙儿都觉得不错了。 “等过些日子,市面上的青菜都下来,咱们也腌些菜。”晴薇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吃干净,一边刷着自己个儿的碗筷,一边笑着对其他还没吃完的人道。 “那敢情好,也省得以后错过饭时就没菜。”作为院子里当差时间最久的侯婆子,最是赞成晴薇的提议。 这府里的大厨房那边,虽然不会想宫里的膳房那样什么饭菜不留的话,但是去取吃食的时辰晚了些,总会只剩下菜汤子配饭,她们这些在格格院子里当差的宫婢的感受是最明显的,因为侧福晋和嫡福晋的院子里都有厨房,每日份例的蔬果肉蛋等食材都是直接送过去的,所以就算是赶不上饭时,她们也可以自己个儿弄点什么吃,毕竟府里每日提供的食材都是用不尽的,没看各个厨房里的管事太监都吃得肥头大耳的么! “行,那我改就和格格提一嘴,兴许格格还会出银子给咱们买些菜预备下。”晴薇不会错过这个给自家格格刷好感度的机会,笑着接茬道。 旁人虽然怀疑晴薇的话能不能成真,但是这会儿也不会旁的话,纷纷笑着点头,表示自家格格是底下最好的主子,其实心里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之前钮祜禄氏的骄横表现,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主子。 晴薇笑着把碗筷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一边喝着茶叶沫子泡的浓茶漱口,一边含糊的道:“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难得咱们一块当差,这也是缘分,我这个咱们院里的大宫女,总不能不出头。” 完,她就擦了把脸,回到了上房去替雨蝶和其他两个二等宫女过来吃饭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吃的那么快的原因,难得打次牙祭,总不能让她们再吃凉饭、凉菜吧! 她这边吃完了,其实钮祜禄氏那边也吃完了,倒不是钮祜禄氏吃得快,而是她那边又要重新做,又要去大厨房买些菜的,她和侯婆子话的工夫也不短,所以耽搁了不少工夫。 “格格,让她们下去用饭吧!”一进上房,晴薇就结下了雨蝶手里拎的食盒,笑着道。 钮祜禄氏自然不会拒绝晴薇的提议,而且她也想和晴薇些私房话,不好让雨蝶她们听见,所以就笑着摆了摆手,催促道:“行吧,那你们就快些去吧,吃完再过来伺候,左右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了。” 完,她就示意晴薇将食盒交给雨蝶带下去,叫着晴薇进了内室,直接坐在了绣架后边,轻声吩咐着让晴薇替她分线,低头做起了针线活儿。 打从钮祜禄氏进府,她虽然也做过些针线活儿,手里头拿着的帕子什么的零碎东西都是自己个儿绣的,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绣屏风,所以她有些紧张,生怕手艺生疏了,并没有直接绣绣架上那块已经画好了底的牧童放牛图,反而拿着个荷包细细绣着练手。 “格格,信已经送出去了,按照老夫人的习惯,估计明后就能有信送回来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晴薇在钮祜禄氏身边时间不长,但是却很了解钮祜禄氏紧张的习惯,看着钮祜禄氏时不时就抬头往外望的样子,笑着道。 钮祜禄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惦记额娘那里,额娘当家主事这么些年了,府里那点事情,她自然是能摆弄得明明白白的,我是惦记着宝儿,以前还真是不觉得,可是现在明知道福晋不会亏待了宝儿,奶嬷嬷冲着那份丰厚的赏赐,也会尽心,但是总觉得有些放不下似的,这感觉还真奇怪,难怪之前额娘总我有了孩子,兴许就明白她和阿玛的苦心了。” 晴薇低头送上了一根淡粉色的丝线,接茬道:“格格是个慈母,没能亲自教养主子,心里自然是惦记着主子。 不过福晋不是让您没事的时候就多去看看主子,那您既然惦记着,何不过去走动走动,左右这针线活儿在哪里都能做的。” 钮祜禄氏听完,虽然有些动心,但是还是压下了想要去正院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正院规矩大,我一个格格总往那边走动,便是福晋不多心,怕是旁人也会嘴的,与其平白的惹了旁人议论,我还不如忍耐些日子,等宝儿回来就好了。” 完就不再言语,低头去继续绣荷包了。 晴薇也知道她的提议不靠谱,她那话的意思就是试探试探钮祜禄氏,如果钮祜禄氏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当,她就真的要好好苦劝一番了,但是见钮祜禄氏强忍着心里对孩子的惦记,一脸落寞的做针线活儿,她这心里又有些不自在,所以便也不再话了,只专心给钮祜禄氏分着线。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钮祜禄氏学聪明了,又有晴薇给帮衬着,一时半会的,倒是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不需要乌拉那拉氏多操心,让乌拉那拉氏觉得她挑选出来的这颗棋子是蛮高明的选择,可是她这高兴真没维持多久,才刚睡过午觉起来,她还没等喝口茶醒醒神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动静,再看房间里,连往日时时伺候在她身边的福嬷嬷都不在,登时,眉毛就皱成了一团,披着外袍,趿拉上鞋子就来到了房门口,冷声喝道:“这是谁这么没规矩,大呼叫的像什么样子,要是不想在正院当差就禀到福嬷嬷那里去,别在这闹腾!” 被抓得发髻都歪了的琦香,一听见乌拉那拉氏的动静,再也顾不上眼前人的身份了,一把将人推开,快步就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躬身福礼道:“主子,您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斜了眼妆容不整的琦香,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是也没有当着院子里的人发落她,落了她大宫女的脸面,而是一转身就径自进了堂屋,等琦香将堂屋的门都掩好了,这才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话,是主子娘家的三福晋和珍珠格格过来了。”琦香也很是无奈,她本以为自家主子就算是不满,那也该是不满来人闹腾,却不想自己主子压根就没注意到来人的模样,反而将火气都洒在了她身上。 乌拉那拉氏还真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一来是因为她刚醒来,这眼睛正不舒服着,二来则是她站在门口逆着光,抬眼看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要不是琦香上到近前来见礼,她也看不出琦香来,所以这会儿听琦香一,她也有些楞了,不禁反问了一句:“三福晋?珍珠格格?” “正是三福晋和珍珠格格。”琦香俯身道。 作为府里的当家福晋,她的娘家人想要进府来,只要送上帖子就没人敢拒之门外,甚至连人通禀一声都不用就能出入四爷府,但是她额娘和几位婶婶都是懂规矩的,倒是也没有人做出过这么糊涂的事情,平日里过来,总是会先让人来送拜帖,也正是如此,她听到琦香的人名的时候,才会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她就又黑了脸,堂堂勋贵家的福晋,居然会同府里伺候的宫婢起冲突,这岁数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心里再不满三福晋和珍珠,乌拉那拉氏此时也只能忍下了,强压着火气,轻声吩咐道:“那倒是我失礼了,你怎么也不早些来禀告我,真是的!你先去安排三福晋和珍珠格格在厢房里饮茶,我这边收拾收拾就过去。” 完,她就摆了摆手,径自往内室里走去,甚至连三福晋和珍珠为什么与琦香她们起了争执都没问一句,只责怪琦香等人侍奉不周,可见心里还是偏向着娘家人的,却不想琦香等人都是婢仆,就算是在府里脸面大,如果不是她的娘家人欺人太甚,琦香她们就算大的胆子,也不会和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人起冲突。 琦香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进入了内间,摸了摸被三福晋拧得生疼的胳膊,无声地咧了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恭声告退,退出了上房,先是一脸恭敬地将余怒未消的三福晋和珍珠,让进了厢房落座喝茶,随后又吩咐人去找了去管事嬷嬷那里问话的福嬷嬷过来招呼,这才重新让人去了厨房拎着热水,独自进了上房伺候乌拉那拉氏洗漱去了。 少是片刻,乌拉那拉氏就重新梳妆一番,带着琦香等宫女,来到了厢房里,谁让明面上,这位三福晋是她的长辈呢,别看她的身份地位高,可是在这个以孝治国的年代,她也只能亲自来到厢房给这位三福晋问安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都已经做好以晚辈的身份和这位三福晋对话的时候,她这位‘三堂婶’就给她挖了个坑,让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她进门的瞬间,直接行了个半蹲礼,一板一眼的道:“臣妾给四福晋请安,四福晋吉祥!”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章 奇葩母女
sh_read(); 第五百五十章 饶是乌拉那拉氏见惯了大场面,但是突然被这位‘三福晋’来了这么一手,她也是愣了愣,还是琦香上前扶了一把她,她这才反映了过来,忙微微侧身,算是避开了这位三福晋的半蹲礼,又俯下身子,亲自扶起了这位三福晋,柔声道:“三堂婶,您这是干什么,虽我嫁入皇室,但是您可是我还没出五服的血亲呀,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呀!”完,她也不给三福晋话的机会,双臂一用力,在琦香的帮助下,直接将半蹲在地行礼的三福晋扶了起来,按在了上首摆着的一张描金罗汉床上。@, 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四旬妇人,乌拉那拉氏恨得那叫一个牙根痒痒,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私心作祟,她那位旁支的堂兄才会变卖祖产和祖屋,拿出一笔不菲的银子,请了宗族里那些不管事的老古董们出面,让乌拉那拉家分支中的一位绝了子嗣的叔公,在知命的年纪,收了她的那位足有四十多岁的堂兄做嗣子,将她们一家的辈分都提了上去,明明比乌拉那拉氏一辈的珍珠,突然就成为了与她同辈的堂妹。 若单单如此就算了,之前乌拉那拉氏的额娘托人给她送信的时候,她还以为她这位堂嫂是惦记上了那位叔公的棺材本,只在心里鄙夷吐槽了几句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甚至在开祠堂认亲的时候,她还让人送回去一份不菲的礼物。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她这位堂嫂居然盯上了她。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不是当初她以为事不关己,又觉得她家与这位远方堂兄的关系更近些,拒绝帮助那位从老家来的分支穷亲戚家的儿子想与那位叔公做嗣子的话,那么珍珠就是她的晚辈,便是家里那些老古董痴傻了,也绝对不会提出让这个明艳多姿的珍珠来给她做助力。 虽然家族里也会选择其他合适的适龄女子送入府里,但是总好过这个珍珠千万倍,这绝对不是因为她看不惯珍珠,实在是珍珠就好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本来想着将她送回到宗族去学一阵规矩,总能学聪明些,甚至还能真的成为一大助力,可是…… 今一见,乌拉那拉氏表示很失望。 强压着心里的火气,乌拉那拉氏拧着眉头抿了抿唇,低声道:“三堂婶,您今个儿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呀?” 祁氏闻言,苦笑着叹了口气,仿佛怒其不争似的看了眼珍珠,扭头对着乌拉那拉氏,一脸哀愁地倒着苦水:“还能是为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活的年头久了些,别看祁氏和珍珠的性子很像,在家也是个胡打乱凿的性子,但是也知道求人就要拉低了身段,所以并没有如珍珠那样仿佛全底下人都欠了她的似的,隔着茶桌,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还不等话就掉下了泪珠子,可怜兮兮的道:“四福晋,您如今可是咱们乌拉那拉家最出息的姑/奶/奶了,总不能眼看着你堂妹珍珠耽搁在家里不是。 起来,这事也怪我! 要不是咱们家里老祖宗发了话,我当初就是宁可死也不会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送到你府上来照顾你,这大姑娘从你府上住了这么些日子,虽像王爷府这种深宅大院的府邸,那都是内外分明,绝不会坏了咱们姑娘的清白,但是这咱们自己个儿知道自家姑娘的清白,那外头人可不了解呀! 前两日,我想着珍珠这丫头年岁也够了,宫里那边也撂了牌子,便求了娘家的嫂子给帮着个亲,谁知道这嫂子笑呵呵地拿着庚帖走了,还不到半就回来了,还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是咱们家大姑娘都已经攀上高枝,做了堂堂雍亲王府的格格,只等着寻了好日子就抬进府去,哪还能私底下亲呢! 若单单是几个人,我这个做堂婶的,绝对不会来麻烦你这个出嫁了的姑/奶/奶的,可是这话都在咱们家附近那片传遍了,这坏了名声的姑娘,这哪里还能嫁的出去。 昨个儿,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这堂妹就要投缳了。”着话,祁氏就来到了珍珠跟前,一把扯开了珍珠身上穿着的那件立领旗装的领口纽扣,指着珍珠脖子上那圈青紫色的於痕,又是好一通掉眼泪,只哭得珍珠又一次扯了裙子上的腰带往梁上丢。 见到两母女如此做派,乌拉那拉氏自然是不好再干坐着了,只能让琦香好好扶着珍珠进厢房的内室里洗漱更衣,扭头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祁氏,同坐在罗汉床上,语重心长的劝着:“三堂婶,您这是怎么话的,珍珠堂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就别再往她的心口上戳刀子了,我相信清者自清,这坊间传闻都是没影的事,过些日子,总是会散的。” 见乌拉那拉氏不吐口,祁氏心里一紧,直接叫起了乌拉那拉氏在家里时的排行,急声道:“大姑/奶/奶,您可不能站着话不腰疼呀! 如今现在要是还在关外的时候,您这么是没错,别是点传闻,便是寡妇另嫁都是有的,可是咱们这入关多年,圣上又一直推举汉学,像咱们这样差不多的人家,哪有肯娶名声有暇的女子做妻的呢!” 乌拉那拉氏哪里是不知道祁氏的意思,但是这会儿她也只能装傻了,要是她这会儿松了口,那珍珠这个惹祸精就要砸在她的手里了,“那三堂婶想我怎么办呢? 虽我是亲王福晋,可是我也管不了旁人的嘴呀!”完,还似是十分为难似的皱起了眉头,绕着外间踱起了步子,其实却是在躲避着祁氏沾满了鼻涕眼泪的手,再往她这件刚上身的衣裳上抓,这绝对不是她乌拉那拉氏气,实在是她很膈应祁氏这种恶心人的行为。 要祁氏这耐性,比起乌拉那拉氏是差远了,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接茬,直接将话挑明了。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乌拉那拉氏要不是被逼到绝地,绝对不会将珍珠接近府来,所以只能玩了命的夸自家姑娘,让乌拉那拉氏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听从家里头的安排,将珍珠抬进府里头做格格,“堂婶实在是没法子了,要是再不能给你的堂妹定下亲事,那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就都要耽搁在家里头了,您是有头有脸的亲王福晋,不如您给想法子个亲事,咱家大姑娘这品行,你是打就看在眼里头的,不论是模样、身段,还是性子,那都是一等一的,不配个王爷贝勒,总要配个差不多的吧!” 乌拉那拉氏听祁氏完,真不知道该些什么好了,旁的就不了,那些皇室宗亲娶妻纳妾,除了不上玉牒的伺候人的那些玩意儿,哪个不需要皇上亲自做主从秀女中选出。 别她是雍亲王福晋,便是皇室宗族里那些老辈的福晋们,那也不敢插手其中好咩,顶多就是私下选看选看,画出个大概范围就要交给皇上老爷子做主了。 再这个‘三堂婶’这眼光还真不低,什么叫不配个王爷贝勒,也要配个差不多的,敢情这爱新觉罗家的王爷、贝勒在这位三堂婶心目中就是个差不多的,她以为她家珍珠是哪个贵人家的宝贝呢! 被祁氏雷得不轻的乌拉那拉氏,压下了到嘴边的吐槽话,略微整理了下心情,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好似看笑话一般,平心静气的道:“这结亲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但是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三堂婶,我绝对不是瞧不起您和堂叔的家世,可是当年我阿玛是堂堂一品内大臣,又有爵位在身,我也不过就是配了个光头阿哥,这苦熬了多少年,这才等到四爷开府被封为贝勒,到现在成为亲王! 您和三叔…… 呵呵,您觉得珍珠就算是进了皇家的门,那能做嫡福晋么? 俗话的话,宁做寒门妻,不做贵门妾,远的不,就三叔家里,那也是有妾室的,您就忍心你家珍珠被人磋磨,做伏低?” “珍珠是我打宠到大的,我自是舍不得她去受苦,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她被家里的老祖宗们远嫁出去吧,这要真是配给了草原上那些粗人,那我家珍珠这辈子不就毁了。 老话,这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我这个做娘的没旁的本事,总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栽吧。 大姑奶奶,您就行行好,拉拔珍珠一把吧。”眼见乌拉那拉氏死活不接茬,祁氏也不再绕弯子,趁着乌拉那拉氏不注意,一下子就跪在了她的跟前,连连叩首道,“珍珠是个好孩子,模样、身段,那点都不比那些江南出来的狐媚子差,和你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要是有她在府里帮衬着你,总比你独木难支的好吧!” 早在祁氏祭出舆论压力这一法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彻底轻松了下来,旁的不,就冲着这点,就是家里的那些老古董,也绝对不会任珍珠被抬进雍亲王府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才有闲心和祁氏打哑谜。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见祁氏挑明了话,她自然也就顺坡下驴了,“三堂婶,您这是的什么话? 外面都已经谣言满飞了,我这要是真的做主把珍珠抬进府,那不是落人口实么,那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其他姑娘可怎么办?往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见三叔?” 完,她就半真半假地甩开了祁氏的胳膊,气愤不已地叫起了琦香,让琦香立马备车,将已经急得胡话的三堂婶和赖在内室里不出来的珍珠打包送回乌拉那拉的祖宅去。 而她本人则趁着这机会,直接回到了上房,开始给她家里的额娘写信,希望她额娘能在这事上帮她一把,如果这事处理好,别珍珠不会再来给她添堵,便是乌拉那拉家的其他姑娘,也会绝了被抬入四爷府的心思。 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这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亲王府有什么好,如果当初不是康熙老爷子和自家阿玛早早定下婚约,她宁愿嫁到草原上去,听那里的女人可以参与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不,闲下来还能跑跑马,比起成日窝在这四方里,乌拉那拉氏觉得嫁到草原去,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乌拉那拉氏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珍珠等人只看到了她风光无限、呼奴唤婢的一面,却没有想到她****独守空闺的寂寞和面对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新人时候的无奈和苦涩,而且就算是她对珍珠和三福晋起她的无奈、苦涩,旁人也只会以为她是在炫耀罢了。 当然,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大部分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难道打就长在富庶人家的珍珠,没有看到过那些无宠无子的妾室被自家额娘磋磨的样子么! 她见过,而且就她额娘的治家手段,别是无宠无子的妾室不好过,便是那些她阿玛很看重的妾室,也往往被她额娘磋磨的没两年就失去了荣宠,落得个任人欺负的下场,但是她却坚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些妾室没本事,不能拢住她阿玛的心思,要是换做她,定然能成为四爷的心中宝贝,将府里的其他女人都压在身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她的阿玛百般劝后,还是坚持让她的额娘来雍亲王府一趟,更是不惜身受苦,做出投缳的假象,希望能让乌拉那拉氏松口。 可是她忘记了,乌拉那拉氏与她的那点亲情,早就在她一次次折腾、找麻烦的时候都磨灭了,对她只有无尽的厌烦和鄙夷,恨不得一时三刻将她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哪里会同意让她来府里名正言顺的给自己添堵,就算是她死缠活缠的进了府,在乌拉那拉氏这也不会落了好去,甚至很可能第一个出手对付她的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堂姐。 共侍一夫,得好听,可是到底就是情敌、对手。 底下,哪有第二对娥皇女英,连昔日汉成帝的那对姐妹花宠妃赵飞燕、赵合德,联手扳倒了班婕妤和许皇后以后,也并非是全无罅隙,所以如果她入了府,想要借乌拉那拉氏的帮助上位,那简直就是痴人梦。 而偏偏她和她的额娘祁氏就没有看到这点。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一章 滚刀肉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一章 被权势和富贵迷晕头的母女二人,见乌拉那拉氏撕破脸皮,皆是一怔,眼瞧着乌拉那拉氏穿过三五个宫女消失在眼前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琦香来请她们出门,这才一股脑地撒泼,推开了挡在眼前的琦香等人,径自闯到了上房里。 祁氏更是一把抢过乌拉那拉氏写了一半的书信,阴阳怪调的念了一遍,冷笑着道:“四福晋,您当真是富贵极了,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室宗亲,如今是忘记了乌拉那拉家才是生你养你的娘家,也忘记了咱们乌拉那拉家满门上下对您的帮助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堂婶的就不打扰你了。 不过今个儿在你府上受的侮辱,我定然会一五一十地禀了咱们老祖宗的,还有这封信,我也会帮你带回去的。”完,祁氏也不理会乌拉那拉氏如雷劈一般傻眼的蠢样子,如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一把推开追进门的琦香,拉着珍珠就快步往外走去。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饶是乌拉那拉氏如今的地位稳固,如果娘家人都背弃了她,那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再一想到她写了一半的那封信,登时就冒了一身冷汗,忙指着琦香,惊声叫道:“快拦下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下!”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锁住二门。”琦香头一次看到她们一贯冷静的主子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自是不敢怠慢,忙不伦不类地福了福身,行了个浅浅的福礼,便拎着衣角,快步追了出去。 同时,她还不忘记顺手捎走了乌拉那拉氏放在茶桌上的那枚对牌,因为没有这东西,便是她是正院里最得脸的大宫女,她也没有资格让守门婆子紧锁二门,阖府搜检。 “糊涂,这事是能闹大的事情么?”正巧在二门处和老姐妹话的福嬷嬷看到了琦香疾步跑来的样子迎出门,听完琦香的要求,素来和气的脸上,升腾出了一层怒气,抬手就赏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冷声暴喝道。 骂完了琦香,福嬷嬷自然不会看着自家主子吃亏,扭头笑着对她那位老姐妹道:“瞧瞧,咱们主子舍不得她堂婶就这么连顿饭都不吃就回府,忙打发了琦香过来追,居然让这丫头走差了道,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正院出了什么乱子呢!” 完,她就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荷包,塞到了那守门婆子的手里,揪着还要话的琦香,快步离开了垂花门附近,绕到了一处隐蔽的树荫后头,低声问起了正院发生的事情。 琦香见福嬷嬷如此震怒,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忙一五一十将那位三福晋和珍珠格格来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这才低着头,捂着脸等福嬷嬷发落。 “这事是主子办的太莽撞了。”福嬷嬷听完,叹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乌拉那拉氏手上沾染的血腥太重,还是最近事情办得都太顺利,她那位素来稳扎稳打的主子,最近倒是变得急躁了许多,有的时候,连她这位管家嬷嬷和奶嬷嬷的脸面都不太给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有些心烦意乱的出了正院来找往日交情不错的守门婆子闲聊。 虽福嬷嬷心里对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满,但是她却不能不管,忙交代琦香领着的几个宫女顺着各条路过去找人,最后留下琦香,低声嘱咐道:“你就守在二门这里,一看到那位三福晋,你便福晋请她回去细谈,切莫在和她起了冲突。” 着话,福嬷嬷环视了一眼四周,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象征着乌拉那拉氏身份的私印,交到了琦香手里,“这是咱们主子的东西,想来那位三福晋也认识,如果她不相信你的话,你就将这东西给她做信物,让珍珠格格拿着这东西先回府去,不怕咱们主子不认账。” “这……”看着手里田黄石雕琢的一寸长、半寸宽的一枚纽扣印,琦香只觉得喉咙发紧,后背冒起了寒气,磕磕绊绊地道,“这东西是主子的信物,要是落在外人手里,怕是要惹出嬷嬷都担待不起的麻烦吧!”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主子这事办得太莽撞,这府里人多眼杂,便是她现在让你拦住了三福晋和珍珠格格,你觉得这事能瞒住旁人么?到时候,不但伤了主子和娘家这些年的情分,还会坏了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好形象,不值当的事!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三福晋不过是私信作祟,想让珍珠格格入府伺候,沾沾咱们主子爷这位亲王的光罢了,那咱们要是成全了她,她也就没有理由为难咱们主子了,等珍珠格格进了府,你还怕咱们主子收拾不了她们母女?”这会儿不是给琦香解释细节的时候,但是要是不通了脑瓜僵硬的琦香,福嬷嬷真不敢把这东西交到琦香的手里,所以只能言简意赅的了一下她的想法,便将琦香交托给了守门婆子的手里,快步回到了正院。 正院,乌拉那拉氏双目无神地坐在堂屋里,一见到福嬷嬷,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忙迎了上来,紧抓着福嬷嬷的胳膊,尖声道:“嬷嬷,你快让人给我额娘那边送信,千万千万让她把老祖宗送到庙里住些日子。” “主子,您先坐下,这事听老奴跟您念叨念叨!”看着仪态尽失,犹如困兽一般红着眼睛发狠的乌拉那拉氏,福嬷嬷心里一酸,忙将乌拉那拉氏扶回到了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好,轻声起了她的打算…… 听福嬷嬷居然许诺出要迎珍珠入府,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冷声道:“嬷嬷,你糊涂,我与她本是姑侄,可是如今却要共侍一夫,这事要是成真了,那咱们乌拉那拉家就别打算在京里站住脚了。” “主子是您想左了。 别,她现如今已经是远房旁支的姑娘,连族谱都已经改了,便凭着您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这事也不会有人乱,而且就算是闹到主子爷跟前去,主子爷对您也会更加心疼,心疼您在娘家和主子爷之间为难,左右受气,与其要闹得最后更难收场,不如就将珍珠收到府里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有您盯着,总比她在外头抹黑您的名声强吧。 您也知道,那个祁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了她在您娘家帮衬着,以后您娘家那边也不好再为难您了。”福嬷嬷的大手按在乌拉那拉氏的肩膀上,压住了乌拉那拉氏要起身的动作,语速飞快的着,完才撒了手,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抬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本就是个聪明人,之前是一时气迷心,这才想歪了,想左了,想出要将祁氏和珍珠永远留在府里的法子,但是听了福嬷嬷的话,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明白她的想法是多么的真和幼稚,暗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嬷嬷,你得对。 这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亲王府这样的地方,估计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犯错呢吧! 虽娘家那些人不会因为祁氏和珍珠就舍弃了我这个亲王福晋,可是想来就算是正房嫡系一支也会疏远我,甚至还有些人会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及血脉亲情的阴狠之人,彻底站在姻亲的一方,选择与我作对吧! 不但如此,就算是我这会儿绝了珍珠入府的路,他们也会再安排旁的人来府里与我为难,到时候有了祁氏和珍珠在前的例子,怕是她们还会对我多有戒心,更加不利于我控制她们…… 与其是这样,倒是真不如像嬷嬷所,直接收了珍珠这个憨货算了,别看她是傻了些、蠢了些、莽撞了些,但是她的颜色是真好,到时候,嬷嬷挑两个稳重的宫女过去伺候着,想来总能调理好的。”乌拉那拉氏拧着手里已经看不出花样子的帕子,眼泛水光的咬牙道。 谁出身在名门望族就是幸福,她享受了娘家提供的优渥生活,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这牺牲的也太大了些,不但要应付府里那些层出不穷的貌美女子,还要应付着娘家随时提出的要求,左右都是为难,还不如做个贫家女! “主子能想明白就好,想来琦香那边也快带着祁氏和珍珠回来了,您可千万不能再摆脸色给她母女看了,让她们生出戒心来。”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服了软,心里一松,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才招呼着院子里那些忐忑不安的宫人准备热水,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洗漱、更衣。 少是片刻,乌拉那拉氏梳着圆髻燕尾,发间只簪了两支素银托镶南红珠子的梅花簪,穿着一袭暗红色绣卷云纹滚黑边的大襟旗装,下着同色裙角绣藤蔓纹的马面裙,素面朝,神色憔悴的坐在了堂屋之中。 而被琦香从二门接回来的祁氏和珍珠,则正大大咧咧的喝茶、吃点心,下巴高高地抬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对乌拉那拉氏的敬重之意。 “三福晋,珍珠格格,这是南边新近送上来的雨前龙井,您二位尝尝!”福嬷嬷看着不知进退的母女俩,又心疼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忙拎着个提梁壶上前,打着圆场道。 祁氏斜睨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扭头对着偷拉她袖摆的女儿珍珠翻了个白眼,阴着脸,拉着长音的冷嘲道:“放下吧! 您可是咱们大姑奶奶的奶嬷嬷,您这礼……咱们母女可受不起,咱们这门户的,哪里配上这亲王府的门!” “三福晋,您这是得哪里话! 老奴就算是主子的奶嬷嬷,还不是个旗下人,哪里能比得上您的身份贵重,再咱们这位珍珠格格,那可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宝贝儿,自是贵不可言的。”福嬷嬷一边笑着替祁氏和珍珠续上热茶,一边恭声奉承道。 “哼……要不人老精呢! 您老这张嘴,要是拿到桥外头去摆个摊子,那其他那些变戏法的、耍把式的就没饭吃了。”好话,谁都爱听,但是之前祁氏被琦香和乌拉那拉氏气狠了,所以这会儿就算是福嬷嬷连连好话,她这脸上也没个笑模样,只阴不阴阳不阳的嘲讽着,直得福嬷嬷的老脸都红了,这才嘻嘻哈哈地笑着,从盘子里抓了把椒盐瓜子往福嬷嬷的手里塞着,接茬道,“咱们户人家出来的,也没有预备打赏人的红包,只能借花献佛给您甜甜嘴儿了。”完,她也不去看福嬷嬷那张僵住的笑脸,扭头看着乌拉那拉氏,挑衅似的撇了撇嘴,继续喝茶和吃点心去了。 如果乌拉那拉氏之前对祁氏和珍珠的恨意,只有两成,那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将她母女二人恨到了骨子里头,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两母女统统剁碎了喂狗,想她那位三堂叔,虽算不得什么名门才俊,但是好歹也是气质出众,风度翩翩,话办事,也是面面俱到,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知道好歹的玩意儿回家,平白乱了门庭,也坏了家风。 要不娶妻求贤,当初要不是她那位婶子耳朵根子软,又贪图祁氏家里头的丰厚嫁妆,娶了这么个打就养在妾室手里的伪嫡女结亲,怕是也不会早早就被祁氏气得瘫在床上,没几年就收了摊子去地底下找她堂叔吧! 乌拉那拉氏脑洞大开的这么一想,这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到底是妾室所出的庶女,就算是生出来了嫡女,也是个自甘堕落给人做妾的贱/胚/子,和这样的人计较,当真是失了她的体面。 顺利服了自己个儿的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矜持的笑了笑,扭头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祁氏、珍珠母女俩,淡声道:“三堂婶,之前是我怠慢了您,您又何必与我这个辈计较呢,这要是往旁人瞧见了,还不得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家教不好!” “哼哼……四福晋,您别拿这大帽子压我,我就是个门户出来的,我们家你三堂叔也是个不管事的,就算是旁人要议论,也议论不到我们身上,再你堂妹她们,也就珍珠这个大姑娘正当年,但是这名声也毁了,其他几个都还,让人议论个几年,也不耽搁她们谈亲事。”要祁氏,那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见乌拉那拉氏好好商量的软话,她也没有想要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蹬鼻子上脸的反讽道。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二章 服软 第五百五十二章 形势逼人,为了能更好的生活下去,为了不让自家儿子成为家族的棋子,从康熙老爷子下了赐婚旨意的那就再没被人用话冷嘲热讽过的乌拉那拉氏,只能死死地攥着拳头,强压着怒火忍耐着,甚至还要陪着笑脸的讨饶道:“三堂婶,您这是的哪里话,不管我是个什么身份,我总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格格,您永远都是我的长辈!” “您这张巧嘴儿是真会,其实堂婶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我之所以想要将你堂妹送到你府上做格格,就算有些私心,对你也不会有半点伤害。 来,你打就被圣上赐婚给了四爷,吃过的苦头不少,单跟着那些教养嬷嬷学规矩,旁的女儿家在玩耍的时候,你只能窝在房间里,这府里与你一辈上的那些姑娘,也就是咱们家珍珠与你关系亲近些吧,其他姑娘,你连名字都记不得吧。 既然咱们乌拉那拉家往府里送人是老祖宗定下的事情,与其便宜了那些与你对面不相识的远房堂妹们,何不让咱们珍珠进来帮衬你一把,咱们珍珠在家里,绝对是头一号的大美人了。”祁氏见乌拉那拉氏将话挑明了,也没有再端着架子,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无比自豪的仰头道。 祁氏这话得也没错,乌拉那拉氏打就没有去过家族的女学,相反是又宫中派出的教养嬷嬷亲自教导的,加之与家中现在那些堂妹的年龄相差太多,不走到碰头都认不出来,也只能勉强叫出名字,反倒是珍珠,因为她额娘祁氏善于经营,打就格外亲近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而只有一女嫁入皇室的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对珍珠也很是喜爱,简直是把珍珠当亲闺女待的,从乌拉那拉氏随着四爷开府出了宫门以后,作为她堂侄女的珍珠就经常随着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进出四爷府。 作为晚辈,珍珠也着实是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经常赏下去好东西给她簪戴、把玩,甚至连珍珠这骄纵、莽撞的性子的养成,也与乌拉那拉氏有分不开的关系,一个得了皇室宗亲看重的格格,在乌拉那拉家的地位,自然是其他同龄女孩子中拔尖的,而且有乌拉那拉氏在后给她当靠山,原本还算乖巧懂事的珍珠就慢慢变得跋扈起来。 要不乌拉那拉氏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呢! 之前,她鄙夷珍珠行事没有规矩,总是刻意的遗忘她对于珍珠娇宠着的日子,但是此时被祁氏一提醒,往日的过往就一股脑的袭上了乌拉那拉氏的心头。 暗呕了口血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了,“三堂婶的也是,之前是我这个侄女想左了,还希望堂婶不要怪罪我才好,不过至于堂婶的事情,我还需要和四爷商量商量,毕竟是给四爷抬人,总不好不告知四爷一声。 再了,堂妹也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在礼节上,我也不能太亏待了她不是,让旁人咱们乌拉那拉家没规矩。” 既然打定了主意,这话也就顺顺当当的了出来,关于珍珠的未来,也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定了下来,至于乌拉那拉氏心里的苦,她也只能暗暗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祁氏和珍珠的眼中就闪过了一抹喜色,珍珠更是忙起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半蹲礼,一脸恭顺和柔的娇声道:“堂姐对珍珠的大恩大德,珍珠没齿难忘,日后入府,定然事事遵从堂姐的安排。” “一家人,不两家话。 咱们姐妹俩,有事相互商量就好,你这脾气,也要改一改,这女子的性子还是要柔婉些才好,我也会尽量护着你的,必不会让人轻待了你去。”看着珍珠前倨后恭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在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面上却更显关怀之色,笑着让琦香上前扶起了珍珠,柔声道。 “你们姐妹都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人,自然该是有劲往一处使,珍珠年纪,大-姑-奶-奶定要多提点着她些,若是她不听你的,你只管教训就是。” 别看祁氏这话得敞亮,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子,身边的女子更是如百花似的层出不穷,别看乌拉那拉氏空顶着个嫡福晋的名头,但是要是和她家珍珠相比,那早已经是年老色衰,日后的好日子都要依仗着珍珠了。 不怪其实盲目自信,以她家珍珠的颜色,不是艳压四方,也绝对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想来四爷是定然会相中的,而且她之前还请了高人给自家珍珠批过命,她家珍珠可是多子的有福之人,在这样的皇室人家,有子就代表有了依仗,相比于乌拉那拉氏那早就断了传承能力的弘晖,便是珍珠所出的阿哥是庶子,那也要比弘晖有出息。 若单单如此,也不至于她与乌拉那拉氏拼着翻脸,都要将珍珠送到四爷府里伺候,她曾经和阿玛研究过,别看现在朝堂上看着是几个年长的皇子更得康熙老爷子的看重,但是就看康熙老爷子那健朗的身子,再活二十年都不成问题,二十年后,如今正值壮年的雍亲王的竞争力,远远不如那些现在还住在阿哥所里的阿哥们了。 她祁氏一门是门户的,掺和不到这种争夺从龙之功的大家族中,可是他们自有他们的计谋,有了康熙老爷子做榜样,就算雍亲王爷不如她老子康熙老爷子能活,那现在送珍珠入府,待珍珠产下的子嗣成年以后,她的亲王老子还在,也定然能封个贝勒,要是那孩子争气,封个郡王,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有一个贝勒,或者是郡王做靠山,她祁氏一门也有了登的路,过个两三代,现在不起眼的门户,也有机会成为京中的名门望族了,何况她家本是皇商出身,家中旁的没有,金银是最多的,想要培养几个有出息的晚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得不,这人物也有人物的活法。 祁家当代家主祁氏的阿玛祁恒是个真聪明的,他并不期望那些太高太远的目标,只希望家族未来的路更好走,就算是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家牺牲的也不过就是珍珠这么一个出嫁女所生的女儿罢了,对他们没有半点损失。 而祁氏和珍珠被富贵迷昏了头,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连已经惹怒了乌拉那拉氏都不以为然,反而意志坚定地顺着祁家家主祁恒给她安排的路走着。 “堂婶,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过两日,我会安排经验丰富的教养嬷嬷过去教授堂妹规矩,你千万在旁边盯着些,别让堂妹任着性子胡来,这皇家是最看重规矩的了。”乌拉那拉氏也不管祁氏的话是不是处于本心,反正她是半点不信的,只笑吟吟的着她的打算,看都不看一旁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珍珠一眼,不然她真怕她忍不住冲动起来,跑过去掐死这个无脑的蠢货。 祁氏这次,倒是难得的赞同了乌拉那拉氏的想法,笑着看了眼旁边规矩不好的自家贵女,柔声道:“那正好,就算大-姑-奶-奶不,我也要提着茬呢! 老话得好,要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遭罪,与其等到她进府丢脸,还不如让她在家就学好了规矩呢,要不是你堂叔不争气,我早就请了内务府出来养老的老嬷嬷过来教珍珠学规矩了。 银子这方面不用你操心,我祁家旁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只要有得力的嬷嬷,我绝对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到最后,祁氏露出了一抹“我有钱,我任性”的肤浅笑容,却不知道她这笑容,落在乌拉那拉氏的眼里是多么可笑,在有钱的商户,也不过就是掌权者养肥的猪,随手都可以宰上一刀,再祁氏之所以如今不受内务府为难,还不是因为她祁氏嫁进了乌拉那拉家,而乌拉那拉家又有乌拉那拉氏这位掌权的雍亲王福晋。 有钱的不一定有权,但是有权的一定不缺钱,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比起祁氏娘家犹如土财主似的囤积大笔银财的手段,乌拉那拉家更像是洗去泥腿子底子的新晋豪门贵族,虽然流动的银钱不如祁家多,但是却随时可以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捏死祁家,将祁家那笔数之不尽的财富收入囊中。 “堂婶这么,那不是把我当外人了,我安排过去的嬷嬷,哪里需要您荣养,您只要盯好了堂妹就好。”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心口的郁结一散,淡声道。 只是这次,乌拉那拉氏看了祁氏。 祁氏之所以出不缺钱这样子的话,并非是想要替她安排过去的教养嬷嬷荣养,而是打算收买了教养嬷嬷作为珍珠进府时的班底,帮助珍珠尽快在四爷府站稳脚跟,她先前做出不知高地厚的那副莽撞样子,便是不想乌拉那拉氏多想,安排下什么后手,坏了她私底下的安排罢了。 作为商户女出身的祁氏,她相信每个人都有他的底价,之所以没有背叛,无非是价码不够罢了,只要她愿意拿出大笔大笔的银钱铺路,便是乌拉那拉氏将身边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她也能钻出一个窟窿来,这点倒是和尔芙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给的是你给的,我给的是我这个做娘的一份心意。”心里早有打算的祁氏,并没有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答应下来,反而笑吟吟的坚持要给她乌拉那拉氏安排过来的教养嬷嬷好处。 不过这次,那真是祁氏人之心了,乌拉那拉氏早就知道珍珠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压根就没打算将珍珠当成盟友,或者是一块踏脚石来使用,所以乌拉那拉氏也犯不上安排自己的班底去教珍珠学聪明,她不过是准备从内务府那边要两个出宫养老的嬷嬷就算了,那人也绝对算不上是她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也没有去想祁氏的想法,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祁氏的安排,起了旁的事情,“既然堂婶和我都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之前琦香那丫头给你的那枚私印和你拿去的那封信,你是不是可以交出来了!” “哦,瞧我这脑子,我居然把这茬忘记了。 只是这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不如等珍珠入府以后,再让她把这东西给你带回来吧。”祁氏深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哪里会在现在就把那封作为把柄的信交出去,傻笑了两声就拒绝了乌拉那拉氏,还扯了个谁都知道是假话的谎言,径自起了旁的事情,“之前,我瞧着大-姑-奶-奶的气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爽利,请了太医瞧过了没有,我娘家之前为了给我调理身子,特地从南边请回来了一位名医,若是大/姑/奶/奶不嫌弃,不如等哪我让他进府给您瞧瞧!” “我这是老毛病了,也算不上病,就是府里的琐事太多,精神不济罢了,既然是堂婶娘家给堂婶请来的名医,我哪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请进府里来。”乌拉那拉氏心下暗恼,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浅浅一笑,抚了抚有些胀痛的眉心,柔声道。 祁氏闻言,微微蹙眉,似是很惦记乌拉那拉氏身子一样的轻声嘱咐道:“病向浅中医,大/姑/奶/奶可不能大意了,就算是不让那人给您瞧瞧,也该请个太医好好看看才是!” 本着能挖坑就挖坑的原则,乌拉那拉氏毫无底线的给珍珠和祁氏先留下了个李氏是坏人的形象,更是将大李氏的事情,一股脑的安排在了李氏身上,一脸戚戚的摇头道:“劳堂婶惦记了,府里每三日就有太医过府请平安脉,再我身边的福嬷嬷也通些医理,所以倒是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反倒是堂妹身边,你还是该选个靠谱的医女作为婢女。 毕竟这府里的女人都心狠着呢,尤其是东院那位,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能以一汉军旗秀女出身,又没有什么值得依仗的家世背景,还能被四爷替她请封侧福晋,顺利生下两子一女,养大了一双子女,手段不可觑。 便是当初,我初入阿哥所的时候,也吃了她不的亏,幸亏老护佑,这才没有让她一索得男,反而让我率先产下了嫡长子弘晖。”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接地气的教堂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三章 乌拉那拉氏的话有真有假,倒是不担心祁氏不信,而且大李氏被李氏冒名顶替,也是皇室中不对外言的秘密,所以就算是祁氏有所怀疑,也没有地方去查证。 便是有朝一日,珍珠入府,乌拉那拉氏也不担心她的话被人戳穿,因为之前伺候过大李氏的婢仆,或是被发卖了出去,或是被送回到内务府重新安排,如今在府里的那些老人儿,也不过都是后来的罢了。 “多谢大姑奶奶提醒了,你堂妹她会多加心的,我也会督促她好好学习府里的规矩的。”果然,祁氏听完,脸色一变,欠身道,“时候不早了,堂婶就不耽搁你了,先领着你堂妹回去了。” 着,祁氏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乌拉那拉氏那枚私印,交还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拒绝了乌拉那拉氏留饭的美意,直接领着珍珠回去了。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送了她们出了院子,转身嫌弃的看了眼琦香手里捧着的私印,冷声道:“把这玩意儿给我砸碎了丢出去,另寻了好料子,请工匠再雕琢一块!” 完,她就回到了内室里,继续给她额娘写信去了。 反倒是琦香,拿着那枚私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福嬷嬷提醒她一句,她这才忐忑地拿着那枚私印去了后院,寻了个榔头就将上等的田黄石印砸了个粉碎,用帕子包好,找乌拉那拉氏回禀去了。 “不用让我看了,我既然让你做了,我就是信任你的。”只是乌拉那拉氏只瞄了一眼,便摆了摆手让琦香将那些碎渣子、粉末的拿出去丢了,继续低头写信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的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用明文书写,而是选择了她之前与额娘定下的密法书写,就算这封信落在旁人手里,也看不出究竟来。 “福嬷嬷,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趟内务府,找两个新出宫的嬷嬷送回娘家,顺便帮我把这份信交给额娘。”写好了信,乌拉那拉氏细细封好,又留下了记号,这才招呼了在外忙活着的福嬷嬷,轻声吩咐道。 福嬷嬷闻言,忙躬身接过书信,提醒道:“主子,珍珠格格那边,不如还是请了您庄子上那两位过去教导吧。” “不必,那两位年岁不了,我不忍心她们辛苦!”乌拉那拉氏黑着脸摇了摇头,冷声道,“我与珍珠注定不可能成为同盟,与其让她学会聪明给我添乱找麻烦,还是让她就那么傻下去吧,以后我想用她的时候,还能安心些。” 本来,乌拉那拉氏是不想和福嬷嬷挑明这些话的,但是她也不怕福嬷嬷自作聪明,精心挑选出得力的嬷嬷给珍珠送过去,平白让珍珠得了好处去,那她真会气死的。 福嬷嬷是个聪明的,自是明白乌拉那拉氏话里话外的意思,略微愣了愣神,便将信收到了袖管里,拿上了乌拉那拉氏递过来的名帖,径自出了四爷府。 “让贵喜预备一桌素淡点的饭菜。”安排好了给珍珠挑选教养嬷嬷的事情,乌拉那拉氏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一口气喝光了手边茶碗里微凉的浓茶,长出了一口浊气,招呼过琦香,低声吩咐道,“然后,你亲自跑一趟前院,便我有事情与四爷商量,请四爷务必过来一趟。” 完这些,乌拉那拉氏又交代她去一趟前院的藏药院,开几幅消火顺气的汤药,这才叹了口气,半躺在了罗汉床上,眯着眼睛养神。 —————— 就在珍珠和祁氏大闹正院的时候,熬夜看了一宿话本子的尔芙,舒舒服服地补了个觉,一直到中午才重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见外面气不错,不冷不热的,阳光暖暖的洒下,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半长旗装,下着马面裙,如寻常人家的普通妇人一般,带着瑶琴和古筝从侧门出府去了。 尔芙坐着从街角雇来的二人抬轿,随手撩着轿帘,听着街上嘈杂的叫卖声,看着如织的贩夫走卒,难得自在的和瑶琴、古筝两个有些拘谨的宫女开着玩笑,时不时还支使她们买来些街边的吃,如孩童似的偷吃几颗甜滋滋的蜜饯,往日压在心头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作为首都,京城的街市热闹非常,城外风景极佳的地方也不少,但是今个儿尔芙虽然是临时兴起出来的,却也有着自己个儿的目的,所以只在市集上转了转,便拉扯着不自在的瑶琴、古筝二人组,钻进了一家看起来生意一般的成衣铺子,各买了一身寻常的细棉布料子的衣裳换上,穿着合脚的绣花鞋子,手腕上挎着街边买来的篮子,径自往那些西洋人开的教堂钻去。 别看那些西洋人才来京中不久,但是信众不少。 尔芙等人刚一拐进脚夫指点的巷子,便瞧见两个穿着一袭粗布麻衣的妇人,正牵着孩童从西洋人买下的宅子改建的教堂里出来。 走在对面的几人,不论妇人,还是孩童,都是眉眼带笑,心情不错的样子,尔芙忙迎上前去,笑着问道:“大姐,我听人这里有个让孩子免费读书的地方,但是我转了好半,也不知道哪家人家是,不知道大姐可知道?” “就是这家!”被尔芙拦住的妇人,上下打量了尔芙一番,笑着指了指身后大敞四开的木门,朗声道,“你也是听了旁人才来的,我也是,瞧我家这傻子,本来我还打算把他送到城里的木匠铺子里学手艺呢,不过听人家这里的怪人教人读书,居然不收束脩,便来碰碰运气,没成想是真的。 要我,这些黄头发蓝眼睛的番邦人还真怪,居然免费教人读书。”着话,那妇人就扯了扯牵着的男孩,笑着让男孩给尔芙见礼。 “这孩子瞧着就是个机灵的,虎头虎脑的!”尔芙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瓜,对着两个妇人柔声道。 “嗐,乡下粗生粗养的傻子,也就有把子力气。”妇人自谦的摆了摆手,低声道。 尔芙又和两个妇人寒暄了几句,了一会儿闲话,这才笑着辞别了几人,领着瑶琴二人,进了大敞四开的木门。 尔芙今个儿来的地方,正是京中新晋冒出来的一处教堂,不同于东西南北四座有朝廷拨下大笔银子修扩建的教堂,建筑华美雄壮,这里显得很是不伦不类,木门内,标标准准的四合院,正房、厢房,西北角上,还有一口青砖围着的水井,两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神父,此时正撸胳膊挽袖子的打水,显得格外接地气。 “这位女士,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听见了尔芙等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神父回过头,忙放下了袖子,掸了掸袍摆,咬着不算标准的官话,一字一顿的问道。 “听这里有一处教堂,我有些好奇就过来看看。”尔芙看着眼前眼神不正的神父,有些不自在的抹了抹脖子,干笑着道。 “哦,我们是从海的另一边远渡而来的神父,难得遇到如女士一般不怕我等怪异样貌的人。”此时,另一个打水的男子,也已经整理好了衣袍,来到了尔芙身前,含笑道。 相比于之前男子那口歪果仁的普通话,这位的中文要好多了,要是不看脸,但听声音的话,怕是连尔芙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歪果仁,“几位随我参观一下我们的教堂吧,虽然这里才是初建,但是还是和你们这里的建筑有些不同的。”着话,这位自称詹姆斯的男子就一抬手,让着尔芙往正房走去。 从外面看,大同异的建筑,房间里,倒是真不同。 一进门,便是一尊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鎏金铜象,还有一处高出地面三尺高的讲台,而讲台正前方和两侧,则是一张张后世在教室里常见的桌椅,显然是个做礼拜的地方,而紧贴着西墙根的位置,还有两间独立的不超过一平方的房间,应该是向神父忏悔的地方。 看着与后世不大相同,又有些相同的布置,尔芙眼圈有些泛红,虽京中的大教堂也有,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但是这里却让她找到了一丝在现代的感觉,要不是她还记着昔日国人被人处处轻视的苦涩境遇,她怕是都不想实施她的计划了。 “女士,请喝水。 这里是我们素日里传扬我们教会理念的地方,也是我们给那些上不起学的穷孩子们讲课的地方。”自称詹姆斯的男子,捧着一杯用玻璃杯装着的清水,来到了尔芙跟前,轻声道。 “谢谢,难得你们这些外来人还有这份善心,只是你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也没有什么赚钱的产业,靠什么生活呢?”尔芙接过水杯,轻声道谢后,便提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正如她之前和四爷所的一般,这些西洋人远渡而来,想来就算是带着些银钱,应该也不会有多少,按理是容不得他们这样挥霍下去,不然他们自己吃饭都成问题,那他们是拿什么又是赠饭,又是教穷困子弟读书呢! 她苦思许久,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所以一见到詹姆斯,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问题,而被问到头上的詹姆斯,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不禁微微发怔,眼中闪过了一抹怪异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收敛一空了,笑着回答道:“我教大主教在贵国发展多年,颇有积蓄,城外也有不少田产,所以到不至于坐吃山空。” 随即,他就起了他们的发展史。 这里的教堂是信奉基督新教的,早在元朝的时候,便已经有传教士来到了这片大陆,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在一些人的努力下,在华夏也有了些信徒,其中不乏一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尤其是康熙老爷子对这些外来人的厚待,更是让教会在这里扎根了,而詹姆斯就是奉大主教的命令来这里拓展信徒的一员。 只是因为理念问题,他们虽然和东西南北四堂的主教出自同源,却不能在那里拓展信徒,只能寻了个院子,重新建了这个属于新教的教会。 詹姆斯作为这个教堂的主事人,在外洋也是一个有名的主教。 “原来是这样!”别看尔芙来自现代,也跟伙伴儿们凑热闹的过过若干次的圣诞节、平安夜,可是对于这种宗教信仰,真心没什么研究,连基督教和主教的关系都分不清,更甭提什么主教、大主教的了。 不过她相信这里的大多数都不懂的,所以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笑着道:“那不知道在这里读书有什么要求呢?你虽然来我朝时间不久,但是你也该知道我们希望孩子读书,是希望他们能够科举入仕,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不能教导我们的孩子学习四书五经、制艺那些东西吧!” “女士提出的问题,着实是我们所不能的,不过我们也只是希望那些穷苦子弟能学些知识,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而且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教授他们旁的知识,比如算数、医学等等。”到这个问题,詹姆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别看他的是官话,言谈举止中,也学着这个国家的人拱手作揖,甚至也会拽上几句俗语、古话等等,可是他真心不觉得这个国家的科举制度有什么用,那些他完全搞不懂的文字,怎么能选出为国出力的官员,但是他嘴上却着另一番话。 不过这不是他要解决的问题,他是个纯粹的宗教主义者,他只是想要将他的教会发扬光大,招揽更多的信徒。 “那倒是不错。 艺多不压身,若是有机会,我倒是真希望把我家那两个不成材的孩子送来。”尔芙也不觉得八股文对于统御万民有什么用处,所以倒是没有因为詹姆斯眼中闪过的鄙夷而愤怒,只当没瞧见似的笑了笑,柔声道。 “我们这里每日都会有信众的集体活动,每五日会开学,如果女士有兴趣,可以到时候来看看。”着话,詹姆斯将一册约手掌大的册子递到了尔芙跟前,这是他们为了招揽信众编纂的推广册子,平日除了会送给上门来看西洋镜的好奇人士,也会让来这里读书的寒门子弟上街散发,所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四章 先知先觉的无奈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四章 尔芙含笑接过,随手翻了翻,暗道:经都是好经,可是人就未必是好人了。 正如她心里所想一般,所有宗教信仰都是导人向善的,不论是华夏国本土的宗教道家,还是舶来货的佛教,亦是才刚刚在这片大陆上展露出头角的基督教、主教等等,可是人都是这样,他们信佛也好,信道也罢,总是一个心里寄托罢了,或者是安慰自己的内心而已,而并非真真正正的按照那些神佛仙灵要求去做善事,行善事。 “我以后一定要来看看。”按下心里奔腾地乱七八糟的想法,尔芙笑着将册子递给了古筝拿着,浅浅颔首一礼,柔声道。 詹姆斯也没有再,又引着尔芙去参观了两间厢房,甚至连他们这个教堂的厨房,他都拉着尔芙走了一趟,弄得尔芙都有些无奈了,最后还是她推脱走得有些累了,想要先离开,这才逃脱了热情的詹姆斯的魔掌。 詹姆斯接过尔芙递还回来的水杯,看着纹丝未动的圣水,心里不出的失望,但是面上却仍然是满满的真挚笑容,双手攥着十字架,颔首对尔芙道:“三位女士,我教会的大门随时向您打开,希望您三位加入我们的教会。” “好的。”尔芙微微退后一步,与詹姆斯相隔约一米远的距离,笑着屈了屈膝,缓声道。 实话,这些西洋人在她的眼里是帅的。 金发碧眼,深深的眼眶,下巴上一层稀罕的胡子,与东方人格外不同的健硕体魄,怎么瞧都不比美剧里的那些男主角们差,但是这身上的味道就不怎么样了,淡淡的狐臭,配合着那股子香水味,不出的难闻,所以对尔芙而言,这些西洋人就是传中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刚刚躲开鼻尖上环绕着的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尔芙就看见詹姆斯又往前上了一步,她忙摆了摆手,一幅敬谢不敏的样子,摇头道:“您留步,我们就先走了。” 完,她也不管詹姆斯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滞样子,偷偷扯了扯同样愣愣地瑶琴和古筝,转身就往房门外走去,只是才刚走到院子当间,她就顿住了逃跑似的脚步,径自一拐弯就往墙角的一处用青砖围着的花坛走去。 花坛里,姹紫嫣红的迎春花中,一株株半人高的绿叶植物,隐藏在其中,很是不起眼,但是来自现代的尔芙,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种植物。 这是一种开花很美的植物,每当花开的时候,朵朵粉白雪嫩的花瓣,点缀在绿叶中,仿佛一只只翩飞的蝴蝶一般,当真有那么几分仙气飘出来。 这花儿虽然不似其他花卉一般香气扑鼻,却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那就是它带来的巨大无比的利益。 鸦-片,福-寿-膏,海-洛-因,无一不是从它提炼而出。 虽然它的药用价值颇高,但是它让人难以逃脱的成瘾性,却也是让它置身在这种颇为尴尬的境遇下,它就是一种如杂草般在多么贫瘠的土地上都能生长的植物——yin-粟。 “先生这里的花儿开得好漂亮呀!”尔芙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绿叶植物,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连身形都微微有些晃动了,可是语气却格外的平静,仿佛在着最寻常的家常话一般,头也不回的,俯身摘下了几朵迎春花,分给了古筝和瑶琴,留下最漂亮的一朵簪在了鬓边,笑着对那股子难闻味道来源的詹姆斯道。 詹姆斯在尔芙似跑般的窜到花坛边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花坛里的秘密被她发觉,甚至都已经对他的同伴做了要斩草除根留人在这里的眼神,不过很快他就很隐蔽地对他的同伴摇了摇头。 因为他看到尔芙看都没看那绿叶植物一眼,径自就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迎春花,拿在了手里,一幅女儿的姿态,笑嘻嘻的和同行的两个女子显摆着。 “我们二人从外洋来,对这里很多事情都不大适应,而且教会才刚刚成立,要忙碌的事情也多,哪有功夫打理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也是那些孩子们善良,见我二人这院子里着实荒凉了些,便采来了这些花花草草的种了进去,妆点院子,让这院子瞧着有生机多了,就连浇水施肥这些事,也不需要我们操心,他们都会抽空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詹姆斯笑着扫了一眼花坛里明显秃了一株的迎春花,取过放在花坛边上的一把花剪,又剪了几支各色花卉,灵巧的手似穿花般的飞舞了几下,便编了个花环,戴在了尔芙的头上,这才接过尔芙的话,笑着道。 “谢谢先生了,只是可惜了这些花儿了,要不然能开好久的。”尔芙随手拿下了戴在头上的花环,看着姹紫嫣红的花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低头道。 “女士,您真是太客气了,这些花儿本就是给人采摘着赏玩的,平日里要是有女孩儿来这里,我和凯尔都会摘几朵给她们簪戴的。” 这话,詹姆斯表示假得不能再假了。 他们俩人生怕旁人注意到花坛里的秘密,所以每次都会提醒来这里读书、识字的孩子,不许淘气,不许去摘花玩,生命是平等的,就算是那些花花草草的,也是一条生命,不能轻易伤害的话,就凭他这里那些大皮猴子们在,哪里还能留下这么漂亮的一片花坛,不过美女都是有特权的,所以詹姆斯见尔芙喜欢那些花儿,便毫不心疼的摘下了一大把花枝给她编了个花环,同时也是希望她不要再去看花坛了。 “那就多些詹姆斯了。 时间不早了,我来的时候,见您二位也在忙碌着身边,便不多打扰了。”生怕再留下去会流露出恨意来的尔芙,也趁着这个机会,笑吟吟地提出了告辞的意思。 对于尔芙这种翻来覆去的行为,古筝、瑶琴表示她们习惯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陪着尔芙一道走出了那扇仍然大敞四开的木门。 当然,出门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忘记把水杯还给詹姆斯。 坐上了街角雇来的软轿,在尔芙的催促下,一行人就一路飞奔似的走出了巷子,一直走到了正街上,她又一次听见了吵杂的叫卖声,尔芙才撩着轿帘,满脸嫌弃的将手里攥着的已经走形的花环丢在了丢上,遥遥望着那处接地气的教堂方向,冷声低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人诚不欺我!” 瑶琴跑得是一脑门的汗,好不容易等到轿子慢了下来,正猫腰弓身、仪态尽失的低头喘着粗气,猛然听见尔芙话,自是没有听清楚,不过对于她们这些婢仆来,主子的命令就如同发令枪一般,哪怕是在解决三急问题,也得立马憋回去,跑过去伺候着,哪里还顾不上她的形象是不是有些丢脸,便凑到了轿子旁边,低声问道:“主子,您什么?” “没什么!”尔芙不想在街上这些问题,微微摇了摇头,随口道,随即就注意到了瑶琴和古筝两人满脸通红,喘粗气的丢脸样子,也意识到她刚才是让轿子跑得太快了些,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忙环视了一眼左右,指了指街角露出一角的一处茶楼幌子,吩咐脚夫往那边靠去,打算让古筝、瑶琴和她过去一块歇歇脚,顺便也让她能有个清静的地方,整理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思路。 在现代的时候,网上有一句话,外事不决问谷-歌,内事不决问百-度,可是在这里,谷-歌、百-度都是不存在的,她没有主意的时候,只能在心里瞎琢磨,也亏得四爷一直比较信任她,不然就她这猪脑子和她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稳重的性子,还真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都还算善良,或者是她们都希望留下她这个蠢人衬托她们的聪明,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是上了玉牒的正经皇室媳妇,不好随便换来换去的,这才让她保住了这条命。 不得不,尔芙的脑回路是很异于常人的,明明在考虑很紧张的事情,居然也能歪楼歪到这样的问题上。 对此,尔芙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坐在轿子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同时也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丢了出去,打算回去就照实和四爷算了,左右四爷手下的能人多,一定有人能认出那东西,也一定能查出那个詹姆斯和凯尔的坏心思。 打定主意的尔芙,还自我安慰的嘟哝了一句,“能者多劳。”便很不靠谱的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压根就不记得她之前还自我许诺发誓似的过要做她家的两双子女的保护伞的话了。 “好了,便停在这里吧,你二位也辛苦了!”缓缓下得轿来,尔芙笑着示意瑶琴送上了一串铜钱打赏,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柔声道,“这点钱儿,便给你二人做个茶钱吧。” 这绝对不是尔芙手太松的往外大撒银钱,她才不会做出这种破坏行情的行为呢,而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她之前拼命催促两个脚夫的行为,加之打赏成了习惯,这才让瑶琴送上了一串二十个大子的铜钱做茶水钱儿。 见两个脚夫笑呵呵地抬了空轿子走远,尔芙指了指近在眼前的飞檐斗拱的三层茶楼,招呼上瑶琴和古筝二人,笑着道:“走吧,咱们进去一块歇歇脚,等会儿,我带你们吃好吃的去,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 完,尔芙也不理会瑶琴和古筝傻眼的搞笑表情,便三指捏着裙摆,大摇大摆地往茶楼里走去。 位于西城边上的这处三层茶楼,名品味楼,也算得上是一处高消费场所了,出入地都是骑马坐轿的贵人,在门口伺候着的伙计,那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猛然瞧见一个穿着一身细棉布衣裙,还仿佛下第二似的女人就直愣愣的往里走,还真愣在了原地,连上前招呼都忘记了,还是尔芙一脸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叫二儿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心神。 收回了掌柜的一记眼刀的伙计,别提多恨尔芙这个穿着细棉布衣裙的土包子了,来到跟前,也没有个好语气,颇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掐着眼珠子斜了眼尔芙,阴阳怪气的道:“这位夫人,您这是来找人的?” 其实在尔芙看清茶楼里,坐着那些人穿着打扮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进来了。 因为她和瑶琴、古筝三人身上的细棉布、粗布麻衣的衣裙,实在是和这里的气氛不大搭配,但是她到底不再是那个苦逼学僧党了,也做惯了上位者发号施令,珍馐美味没少吃,绫罗绸缎没少穿,所以并没有觉得太尴尬,选择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反而有些不满这茶楼里的二儿看人下菜碟的行为,这才会失礼的大吼大叫起来,故意让正在柜台后头忙活着的掌柜的注意到这里的不妥。 不得不,尔芙有的时候还是蛮恶趣味的,被店二冷嘲热讽了一句,也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呵,我打赌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伺候人的了。”便一扭头往茶楼里走去,再也不看被气得满脸通红的店二,瞧着雕花镂空很是精美的木制柜台,似笑非笑地看着穿着香云纱长袍的掌柜的,手指一扫红着脸的二哥的方向,淡声问道:“有没有旁的会话的人过来伺候,我可不想再看着那张反胃的脸了!” 被问到头上的掌柜的,那是个走南闯北,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的角色,一眼就看出尔芙虽然穿着不起眼,周身气质确实不凡,自然不会似那个二哥那么莽撞,连个磕绊都没打就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抬手招呼过一个素来稳重的大伙计,笑着道:“贵客是女眷,坐在楼下,怕是会有些不方便,不如齐某让这位兄弟带几位楼上歇着。” “成吧,那咱们就上去坐会儿吧!”尔芙闻言,笑着回头看了眼瑶琴和古筝,朗声道,随手就从腰间缀着的香囊里取出了两枚金瓜子,打赏给了后来的大伙计,同时还不忘挑衅似的瞟了眼门口那个轻视了她的伙计。 尔芙的这种举动,落在瑶琴眼中,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幼稚得可以,甚至有些失了身份,却不知道尔芙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发泄着心里头的那种作为一个知道了未来走向,却不能与人言的苦闷和无力。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五章 美食,我来了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壶淡淡的茉莉花茶,几碟或咸或甜的干果零嘴儿,尔芙随手捏了两颗裹了一层糖衣的花生粒丢在嘴里,尝着那股子香甜的味道,抬手招呼着拘束站在们侧位置的古筝和瑶琴,指着楼下正在唱曲的盲眼姑娘,柔声道:“过来一块坐,听听曲儿,歇歇脚。⊥,” “主子……”瑶琴忙摆了摆手,结果话还没完,便被尔芙堵了回去,不赞同地嘟着嘴儿,低声道,“咱们现在是在外头,不讲那些规矩,喘匀气,你家主子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完,见瑶琴还是不大情愿的样子,尔芙直接走到了她二人身边,将她二人揪到了桌边,按在了位置上。 楼下的盲眼姑娘,模样素净,声音甜糯,听着悠扬婉转的江南调,让人有一种置身在江南水乡的感觉,即使是尔芙满脑子官司这样的一个不算欢愉的情绪,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再配合着桌上味道不错的几样零嘴儿,她一直紧锁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嘴角也扬起了弧度,时不时地上几句家常闲话,倒是真让她找到了一种泡茶馆的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怎么样? 歇过劲了,那咱们就去填肚子吧!”看着楼下盲眼姑娘起身答谢客人,尔芙笑着收回了注意力,转头对着瑶琴和古筝,轻声问道。 “主子,奴婢瞧着时间不早了,不如咱们直接回府吧!”今个儿,尔芙领着她们出来,压根就没有和正院嫡福晋那边打招呼,也没有在记档册子上留下记录,所以瑶琴有点点担心。 反而古筝倒是有些玩疯了,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过听瑶琴这么一,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主子,瑶琴姐姐得对,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要是让旁人抓到了您偷着出府,怕是要出事的。” 对于这点,尔芙并不担心。 其实瑶琴等人不知道,她却是很了解府里构架的,而且也知道她的身边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在,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偷偷出府的问题,她相信四爷那边早就得到了她出府的消息,便是乌拉那拉氏等女眷,也一定是知道的,不过她自信四爷一定会帮她遮掩,不会让她犯了规矩,落下个偷跑出府的罪名。 尔芙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个儿身上,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枚怀表,看着已经指到罗马数字三位置上的时针,眨巴眨巴眼睛,很是随意的耸了耸肩,道:“难得出来一次,你们两个就别背着负担了,府里生子的手艺,你们还没吃够么?就你们打就参加选进宫的倒霉劲,怕是都没机会在外面吃上一顿市井吃吧!” “主子……”选进宫都被为倒霉,瑶琴和古筝不自觉的对视一眼,苦笑着撒娇道。 看着抱着自己个儿的双臂撒娇的古筝、瑶琴二人组,尔芙终于找到了和伙伴儿一起玩耍的日子,也不自觉地撒起娇来,摇头晃脑地捏着嗓子,学着湾湾腔,堵着嘴儿道:“今个儿就陪陪我吧,我心情好糟糕的呢!” 虽往常,两人也都看过自家主子和主子爷撒娇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亲身尝试后的那种强烈感觉,皆是身子一抖,只觉得后背都冒起了寒气,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惧东西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尔芙,纷纷挪动了下身子的绣墩,躲远了好多地齐声道:“嘶……主子,还请您注意身份,奴婢们实在是担待不起。” “切,无趣。”对此,尔芙很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但是见两个人都不在替要回府的事情,她也便满意地收起了那股子嗲嗲地湾湾腔,笑着吩咐瑶琴丢下一枚碎银锭结账,便领着两人往她早就从赵德柱那里打听好的一处私房馆走去。 这处私房馆是京中的一家私房菜馆,外面没有招牌、幌子,也没有肩披手巾板的二哥来往其中,只有一家人经营、打理的一处,每日只摆三五桌席面的巧四合院,但是去试菜的人中,绝对不乏名门贵胄,便是四爷都跟着老十三去过几次。 至于尔芙为什么会知道这点,那自然是赵德柱以前从张明德的嘴里套出来的消息。 不过赵德柱也不觉得这消息有什么用,所以只当是闲话和尔芙过一次就算,却没想到尔芙重视到了这点,反而让他拿着银子找张明德去问出了菜馆的地点。 盖因为,那是一处京中少见的川菜馆。 川菜的特点就是麻辣鲜香,要问尔芙在现代时的最爱,那绝对是川味火锅了,只是她吃过,也自己个儿在家里弄过,却从来都是买的现成火锅底料,从来没自己个儿调过味道,所以就算是她想让生子拷贝,也不知道该怎么指导,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回味那股子让人为之迷恋的味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川菜馆,她自然要去亲自尝尝了。 “闻这味道,应该是快到了。”沿着四九城不算熟悉的街道,听着耳边频频的招呼声,尔芙深吸了口气,闻着空气里那股子焦香的辣味,忙吞了吞嘴里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口水,笑着对身后苦着脸的古筝和瑶琴二人,柔声道。 如她所的一般,才一拐过街角,巷子里的那股子焦香味道就更弄了,尔芙就这样闻着那股子熟悉的麻辣味道,直接扑到了私房菜馆的大门口。 四合院虽,但是却布置得很温馨。 上房门口挂着的红红的川辣椒和窗边吊着的腊肉、腊肠,看得尔芙登时就控制不住了,几乎是一路跑地窜进了上房中,直接就抓住了正要上菜的私房菜馆的女主人——苟氏。 这家私房菜馆有个规矩,那就是同时最多只招待两桌,也就是分别在上房的东西梢间,一旦两桌坐满,那门口的大门就会被锁上,但是这事也并非是一定的,所以在尔芙看到这位苟氏在给客人上菜的时候,才会显得有些急迫、失态地追问道:“大嫂,今个儿还有没订出去的桌子么?” 被拦在堂屋的苟氏,扶稳了被尔芙撞得一歪的盘子,微微退后一步,倒是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的表情,反而笑吟吟地对尔芙俯身行了个礼,略有些愧疚的柔声回答道:“真是不巧了,这位夫人,两间雅间都已经坐满了,如果您真的要吃,怕是要等好久了。”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十分仰慕你家大哥的手艺,还麻烦你通融一二。”对于这样的私房馆,尔芙并没有拿出银子开路,或者是摆明身份,让对方碍于她的身份推让,因为这是对这种理念的一种尊重,只是苦着脸,扁着嘴着自己个儿的难处,希望能得到特别的对待,同时暗自想道,哪怕是坐在院子里吃,那也是蛮好的么,虽然外面的风凉了些,但是院子里布置得也蛮漂亮的。 “这样,那麻烦夫人在这里坐下等等,我先把菜送过去。”苟氏很高兴有人喜欢她丈夫做的菜,所以倒是没有一下子就拒绝尔芙的要求,笑着侧身一指堂屋摆着的官帽椅,示意尔芙先坐下等等,等她先把菜上了,再和她细。 尔芙也知道菜都是要赶热吃的,所以也没有在这会儿缠着苟氏求情,便点了点头,招呼着瑶琴和古筝坐到了一旁的官帽椅上,同时,还自己给自己和瑶琴、古筝倒上了热茶,一副就算是等,也要在这里等到这桌子川菜的样子,弄得已经走到梢间门口的苟氏都不自觉地笑了笑。 “角几下面的暗格里有些占嘴儿的零食,夫人可以先吃着。”对于尔芙这种随性的行为,苟氏表示这人很和她的眼缘,便也不再当她是客人,反而好像是来串门子的朋友似的,笑着指了指角几下面的暗格,边边往梢间里走去。 尔芙也不客气,笑着点了点头就低头打开了暗格,将里面放着的油纸包拿出来,往角几上一铺,便招呼着古筝和瑶琴过来吃了。 吃着椒盐瓜子,喝着温温的苦麦茶,闻着空气中那股子引人口水的麻辣味道,尔芙倒是不大着急了,她相信既然苟氏让她在这里等等,那就不会让她失望了。 反倒是古筝和瑶琴二人,实在是很不能理解尔芙的行为。 在她们看来,这底下最好的大厨都在宫中和各个权贵的府里,若是这菜馆的厨师那么有本事,就算是不能进到各府伺候,也总能开个大酒楼了,哪里需要窝到这种巷子里,难不成还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么! 怕是希望越高,失望越高吧,两人如是想着,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希望自家主子吃过了这里的菜后,不会郁闷得想骂人吧! 当然,这并非是自家主子的脾气不好,而是她们家主子真的饿蛮久了,打从早起吃了两口点心到现在,唯一填肚子东西的就是这些不顶饿的零嘴儿了。 一想到自家主子饿肚子的事情,瑶琴的态度一下子坚定了,低声道:“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等您改有空的时候,就让赵德柱他们过来订张桌子就是了,何必让您自己个儿在这里等着呢!” 尔芙不快地瞥了一眼瑶琴,又心地瞄了一眼苟氏上菜的梢间方向,生怕苟氏这会儿出来,听见瑶琴的话会不高兴,这才语气坚定的低声道:“我都已经来了,就不会空着肚子离开这里,今个儿,我一定要吃到川菜!” 完,便摆了摆手,表示她不想再听瑶琴话了,只********的望着梢间的门口,希望能立马就看到苟氏出来,马上就能听到苟氏客人结账走人了,你可以进去吃了的话。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苟氏虽然是出来了,可是东西梢间里的客人都是在她来之前才刚进门的,所以自然不可能很快就出来,不过苟氏见尔芙实在是可怜,便提出了一个建议,领着尔芙等人从上房出来,指了指虚掩着门的东厢房,道:“夫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那便在我们一家人住的房间里用饭吧!” 完就打开了虚掩着的门,让尔芙看到了东厢房里的布置。 许是因为上房平日都是作为待客的场所,厢房是住所,用途不同,所以布置得也很是不同,除了当中的一间外间,两侧的房间都挂着白底绣蓝色碎花的门帘,显得很是俭朴,但是却有着一股子淡淡的皂角香味,让人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而且这个家很干净。 “如果夫人同意的话,那我就让我家子在这里摆张桌子。”着话,苟氏就在外间里用腿丈量出了一个位置,指明给尔芙看。 尔芙表示她对于这种安排很满意,毕竟她原本都已经打算在院子里吃了,如今头顶上能有瓦遮头,那简直就是顶配和标配的区别了,哪里还能挑出什么不满呢,笑着点了点头,连声道:“我没意见,能吃到美事就好!”完,尔芙便似是女儿般的撒娇着,推着苟氏往外走,催促着苟氏快些上菜就好。 苟氏似是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丢给瑶琴和古筝一记歉意的眼神,告饶似的道:“那我就这么去催厨房那边了,您几位先坐坐,马上就有人过来摆桌子。” 当然,她最后的话音是从门外台阶下飘进来的。 重新回到位子上坐好,尔芙那是满眼带笑,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下面了,摇晃着手里捏着的帕子,跳脚看着房门口的方向,那叫一个迫不及待,甚至还在苟氏那个十七八岁的大儿子过来摆桌子的时候,上去给帮忙搭了把手,吓得瑶琴忙把自家主子挡在身后,生怕她在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同时也很是戒备地瞄了一眼满身油烟味道,但是身材壮硕,模样不错的李大安,苟氏的大儿子。 对此,尔芙只能瑶琴真的想多了,她又不是疯了,她只是迫不及待的吃到美食,哪里是因为来人的模样帮手呢! “瑶琴,你把门打开些吧,一会儿菜上来,保管你们会热得满头是汗。”不同于酒楼要自己个儿点菜,这种私房菜馆的菜式都是由主人家安排的,但是凭尔芙对川菜的熟悉程度,她相信就瑶琴、古筝这种很少吃辣的姑娘,一会儿绝对会辣得满头是汗,不过她并没有提醒她们,反而坏心眼的耍了个心机,只等一会儿看好戏。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六章 提醒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六章 火辣辣的川味火锅,并四道家喻户晓的川菜一上桌,尔芙就再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抄起筷子就往嘴里送,那叫一个麻利、快,连瑶琴想要替她重新清洗一下餐具的工夫都没给留,不但如此,还含糊不清地招呼着两人快些吃,这股子**的味道就该趁热吃才过瘾,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瑶琴和古筝早就是满脸为难的神色。△↗, 要川菜最大的特点就是浓浓的红油,可偏巧瑶琴和古筝两个人打吃的就很清淡,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工作需要,不能让身上的体味太重,所以连盐用得都很少,何况是要吃这种看起来就辣得不行的川菜呢! 尔芙可没工夫去关注她们俩心里的为难,恨不得当场就长出八只手、四张嘴来,连话的空都没有,嘴里塞满了鲜香麻辣的水煮鱼片咀嚼着,时不时地瞄一眼才滚开的铜锅里的红油底料,往里丢上几片嫩滑无比的羊肉片,或是涮上几片藕片解解辣,总之是忙得不行。 吃了个半饱的尔芙童鞋,靠在了椅背上歇乏,等着锅子慢慢煮着的地瓜片,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注意到同坐在桌边的瑶琴两人的异样,笑着指了指锅里翻滚着的藕片等吃食,拿着漏勺就往她们手里塞着道:“你们别客气,我跟你吃锅子就得是你抢我夺的才过瘾。” “太辣了。”虽然吃得很少,可是那股子辣味还是让瑶琴热出了一脑门汗,连擦汗用的手绢都已经打湿了,嘟着辣得有些发麻的嘴唇,吐着舌头,拼了命地用手扇着风,喘着大气道。 斜睨了一眼如水中捞出来似的二人,尔芙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叹气道:“一点都不懂得享受! 我跟你,这种川味特别足的东西,最适合这时节吃,气温不冷不热的,出一身大汗,再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最后来上一杯冰冰凉的果汁,那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 不同于尔芙满脸满足的笑容,也不同于瑶琴辣得吐舌头的样子,古筝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早就端着茶碗抿着漱口了:“可是真的太辣了!主子,奴婢这不光是嘴上辣,奴婢觉得肚子里也好似火烧一般,难受极了。” “吃习惯了就好了,等有空得让生子也来尝尝菜。”没有找到共同爱好的尔芙,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满眼赞同古筝法的瑶琴和红着眼圈的古筝,喃喃道。 但是美食当前,她也没有失望很久,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食物上,又一次拿起了筷子,如穿花般地飞速往嘴里送着,直吃得弯不下腰,这才一脸不舍得地看着桌上剩下的残羹剩饭,摸着发麻的嘴角,端起了已经微凉的茶水,口地抿了口。 “夫人,您吃好了,对我家的菜可满意?”正当尔芙要让瑶琴去外面结账的时候,忙碌得脚不沾地的苟氏,端着盛了三个盖碗的托盘来到了厢房,笑着问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瑶琴接过了托盘,伸手指着桌上剩下不少的菜,竖起了大拇指,赞声道:“味道很正,分量也足,吃起来过瘾极了,尤其是这个火锅,麻辣十足,羊肉鲜美,还没有膻味,绝对算得上是上品了。” “夫人喜欢就好。 这是我们家特地为客人准备的炖雪梨,存了一冬的雪梨,虽不如刚采摘下来的时候新鲜了,但是却最是解腻、润肺。”被尔芙夸得有些脸红的苟氏,笑着福了福身,随手打开了盖碗,亲自送上了素银雕柳叶勺把的汤匙,柔声道。 “闻着就很好吃,可是我这肚子太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只能浪费大嫂的好意了。”尔芙端着炖雪梨闻了又闻,很是可惜的道。 她的是实话。 本来,她是真没想吃这么多的,三个人,四个菜,外带一个锅子,便是她们都敞开肚皮,也是吃不了的,何况瑶琴和古筝两个人都不赶一个人吃得多,这桌上大部分的食物都进了尔芙的肚子,她这肚子都吃得鼓出来了,直顶到嗓子眼了,哪里还有肚子吃炖雪梨呢! 与尔芙截然相反,瑶琴和古筝对这道炖雪梨是爱不释手,不等苟氏离开,尔芙动筷子,她们就已经拿着勺子吃了起来,尤其是古筝,她听见尔芙实在吃不下,居然胆大妄为地提出替尔芙解决到尔芙没吃的那份炖雪梨。 对此,尔芙自然是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便陪着苟氏走出了这间满是麻辣味道的房间,站在院子里,望着边微红的云彩,迎着习习吹来的微风,轻声问道:“我之前曾在游记中看过,听大嫂家乡有一道很出名的吃,叫冷吃兔,不知道你家现在有没有现成的,我想要带一份给我家里人尝尝鲜。” 作为私房菜馆,苟氏对所有客人都好似朋友一般,当然那些自命不凡的客人,她也会敬而远之,只要做到本分就可以了。 而尔芙,恰恰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所以尔芙的话音一落,她就便笑着同意了,直接就将自家晚饭留着吃的冷吃兔和灯影牛肉给了她:“夫人赶巧了。 家里正好有现成的,除了冷吃兔,还有灯影牛肉,我这就给夫人装上一份。” 完,苟氏更是真诚地邀请了尔芙进了自家布置在西厢房的厨房,丝毫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连尔芙有些好奇的火锅底料的几种配料,也都领着尔芙认识了一番,就差写下方子给尔芙拿着了,最后还是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开眼神,她才打开了墙壁上的柜子,又从案板下拿出了一个精致巧的食盒,将几个油纸包都装在了里面,拎着送着尔芙出了门,并邀请尔芙有空多来玩,便是不吃饭,也可以过来串串门子和她话。 这边尔芙陪着苟氏走出了厨房,瑶琴和古筝吃完了炖雪梨,出来找自家主子了,一见自家主子好似个寻常妇人一般挎着个食盒的样子,古筝忙迎上前来,接过了食盒,而瑶琴则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交到了苟氏手里。 已经将尔芙引为知己的苟氏,哪里好意思收下瑶琴送上的荷包,忙不好意思的推辞,还是尔芙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苟氏这才有些不自在地收了荷包,“那我就不跟夫人客气了,等夫人下次再来,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做最拿手的毛血旺和夫妻肺片吃。” “那敢情好,大嫂可得记得你答应的,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要吃到这两道菜的。”尔芙顺杆爬地笑着点了点头,扯着苟氏的胳膊摇了摇,连声道。 两人又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上房的客人叫苟氏过去结账,尔芙这才有些不舍地提出了告辞,领着拎着食盒的古筝和瑶琴,走出了这座四合院,迈上了回四爷府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府里的规矩太大,尔芙每次出来都有一种重归自由的感觉,所以最是不愿意回去,尤其是今见到了爽朗的苟氏以后,她简直恨不得和苟氏对换身份,直接留在这个院子里过这种家常的自在日子算了,所以这脚下迈腿的动作就越来越慢了, 眼瞧着自家主子越走越慢,一炷香的工夫,还没走到街角,色也越来越暗,街上的行人更是越来越少,连街边的一些摊子都已经收了,瑶琴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正巧瞧见前面不远就有顶空轿子,忙道:“主子,不如奴婢给您雇顶轿子吧!” “不用了,我今个儿吃得有些多,打算散散步,溜溜食。”尔芙闻言,挤出了一抹笑容,微微摆了摆手,轻声道,同时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些。 毕竟早死晚死都要死,她就算是再不喜欢四爷府,那里还有她的孩子、她的男人在,总归是要回去的。 有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没有早早对四爷动了情,又生下了孩子,她会不会趁着这种出府的机会,直接带着她的丰厚嫁妆远远逃开呢! 虽这私房菜馆,距离四爷府的距离不近,但是路总是有尽头的,就算是尔芙已经很努力地压着速度,简直用一种蜗牛爬行的速度往回走,还是在色暗下来的那一刻就回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看着眼前紧闭的朱漆大门,尔芙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脸颊,又整理了下沾满了尘土的裙角,扶正了歪掉的鎏金发钗,左右看了看,微微退后了两步,与瑶琴面对面的站定,含笑道:“瑶琴,你过去叫门吧!” “是,主子。”早在尔芙带着瑶琴和古筝溜出来的时候,瑶琴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也没并没有流露出畏惧的神色来,端出了侧福晋身边得脸大宫女的架势,满是不耐烦地上了两层台阶,站在门口,砰砰叩响了大门。 尔芙来到的这处侧门在一条狭长的巷子中间,刚好能停下一辆马车,又不在正街上,不容易碰到外人,算得上是府里女眷来往最常走的门,所以门房的人听见叩门声,并没有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就大意,很快就打开了门,在看清楚来人身份之后,守门婆子也没有多纠缠,只是简单查了查瑶琴和古筝,以及尔芙拿着的对牌,便将三人让进了门。 守门婆子一边往门房走,一边与瑶琴笑着道:“瑶琴姑娘,您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也不怕侧福晋怪罪你!”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古筝身后亦步亦趋的尔芙,因为她总觉得好似在哪里看过尔芙似的,偏偏又一时间认不大出来,暗自琢磨着,这人应该不是府里得脸的大宫女,毕竟府里那些大宫女,她可是一打眼就能认出来的,难道是府里新来的宫女……可是新来的宫女怎么能和侧福晋跟前得脸的两个大宫女凑到一起呢,好奇怪的! 瑶琴倒是没有注意到守门婆子的动作,只笑吟吟地回答道:“路上耽搁了点工夫,回来晚了,麻烦婶子了。” 守门婆子虽是个肥差,但是对上瑶琴和古筝两个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她还是讨好为主,所以不等瑶琴绕过门房前的光亮,便笑着招呼过了个丫鬟,提议道:“哪里,哪里,要不要我叫丫鬟给你打个灯笼,这有些暗了,怕是路不大好走吧!” “不必了,这院子里都有灯,再色也不算太晚。”瑶琴本心是想答应的,但是一想到尔芙的身份,也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守门婆子的好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包在街边买的蜜饯果脯,塞到了守门婆子的手里,笑着道。 守门婆子倒是不在意这点来去的东西,但是难得的是瑶琴这份心意和这份谦和的态度,所以虽然瑶琴拒绝了她让丫鬟打灯笼的想法,还是从廊下摘了一个灯笼下来,交到了瑶琴手里,同时打发了身边站着的宫女,很是鬼祟地环视了一眼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凑到瑶琴的耳根边上,声道:“你回去的时候心些,我听主子爷将西院几个得脸的宫女都打了。” “你什么?”被得一愣的瑶琴,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尔芙的方向,反问道。 守门婆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垫着脚凑近了瑶琴两分,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人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我很少进内院去走动,听主子爷晚膳是在正院那边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子福晋了什么,反正主子爷一进西院就发落了你家主子身边的人。” 瑶琴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福晋那边什么了,分明是主子爷因为主子私自出府的事情,而迁怒了院子里留下的大宫女和二等宫女,将主子身边的几个人都发落了,但是她却不敢流露出分毫,毕竟听守门婆子的意思,看样子是没有传出什么旁的话,只能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又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用来打赏的荷包,塞到了守门婆子的手心里头,满是感激的道:“我知道了,多谢婶子提醒。”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七章 智商不在线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七章 当着守门婆子的面,瑶琴还算镇定,可是一拐到路,见没有了旁人,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浑身打颤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尔芙,很是紧张的低声问道:“主子,咱们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尔芙苦笑着完,便看也不看两个已经开始打摆子的瑶琴和古筝,端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犹如即将上战场的勇士一般,撸胳膊挽袖子的,径自走上了回西院的路。£∝, 四爷府大不大,不。 话间,还来不及完成心理建设,尔芙就已经站在了敞着门的西院门口前了,看着亮如白昼的院子,她狠狠吞了口口水,有些磕巴的嘟哝道:“一会儿进去,你们都别话,不管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只是我逼着你们一块出去的就是!” 完,她也不管瑶琴和古筝是不是点头,便拎着裙摆,跨过了那道犹如生死线、地狱与堂之间阻隔的门槛。 上房里,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宫女犹如木偶、雕像般跪在堂中,黑着脸的四爷手中攥着一串包浆浑厚的翠玉念珠啪啪转着,显然心情是差到了极点,而站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一见到尔芙就露出了抓住救命稻草地喜悦眼神,那模样要不是四爷就坐在眼前,他怕是都能冲出来直接把她揪进门去。 只觉得压力满满的尔芙,见到此状,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听到了尔芙声音的四爷微微挑了挑眼角,看着眼前如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往堂屋溜达的尔芙,似笑非笑的问道:“回来了?” “是。”尔芙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轻声应道。 四爷上下扫了一眼尔芙身上的装束,指了指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淡声问道:“吧,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今个儿色不错,便领着瑶琴和尔芙出去转了圈。”尔芙不自在地捏着衣角,如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轻声答道。 “爷没这事。 你素日里就是个不爱往外走动的,见气好了,想出去走动走动,亦是正常的,咱们满人家,没有汉人家那些个规矩!”这话到最后,四爷狠狠地剐了一眼尔芙,若是单纯的为了这点事,他会气成这副样子么! 四爷的话,听得尔芙一脑瓜门的雾水。 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是为了什么旁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她虽然蠢笨了点,也懒散了些,但是还是个本分的孩子,打从进府那到现在,那是半点坏事都没干过的。 别是给人挖坑设套,手沾鲜血,就算是以势压人,欺负府里的格格、宫女,她都没干过一次,哪值得四爷摆出这么吓人的阵势来,难不成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想到这里,尔芙心里升起了一股不满,但是碍于四爷吓死人的脸色,她还是心翼翼地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轻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真没想到尔芙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装疯卖傻,没好气地瞟了眼次间罗汉床上摊着的那件半成品披风,眉头紧紧蹙着,意有所指的道:“听你最近正在绣披风?” 尔芙顺着四爷的眼神看去,也看见了那件被摊成一片的披风,完全不知道那件披风和四爷气成这幅样子有什么联系,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得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道:“是呀!” 四爷看着尔芙那副傻愣愣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自己个儿给想歪了,不禁有些尴尬地动弹了下保持了一个多时辰没动过的身子,仿佛很是好奇的问道:“不知道那披风是你给谁绣的呀,爷真是有些好奇呢!” “还能给谁的,当然是给你做的了,颜色、面料、绣样,统统都是我亲自选的,你看着可喜欢?”四爷的话音刚一落,尔芙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如看到傻子似的,蹭蹭蹭几大步就将摊在罗汉床的披风抱在了怀里,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指着上面银丝绣的淡淡纹路,笑眯眯地道。 “给我的?”四爷仿佛不敢相信地反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道。 “不然还能是给谁的!”尔芙没好气的答道。 同时,她察觉到了四爷情绪上的转变,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不再那么拘束了,很是嫌弃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吩咐道:“你们跪在这里好看么,还不下去!” 接过尔芙丢到自己个儿怀里的披风,四爷起身就将披风往身上一搭,别还真是蛮合身的,再看尔芙那副得意的样子,暗道:这还真可能是他自己个人想歪了。 但是,他也没有就此忽略掉内襟上的绣字和心里的疑惑,以及张保手下人送来的线索,轻声问道:“那为什么内襟上的名字会是麒。” 听到这里,尔芙哪里还不明白四爷摆出这幅三堂会审的样子是为了什么,敢情这位是以为她红/杏/出/墙了,虽然她这心里都有些不大舒坦,有一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但是还是为四爷这种吃醋到没有理智的行为,有那么一丝窃喜。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给四爷好脸色,黑着张脸,瞪着一双杏核眼,气鼓鼓地嘟哝着:“你就没注意到另一侧的内襟上,还有个麟字,本想着学着那些绣娘给你绣个威风凛凛的麒麟的,但是奈何我这手艺有限,只能绣这种简单的花纹,又希望有瑞兽保护你,便在内襟上用楷绣了两个字。” 起来,这事也怪尔芙做的奇怪,哪里有人往内襟上绣汉字报平安的,也难怪四爷会在看到那个麒字的时候就误会了,压根没理会另一侧内襟上的麟字,也没有尔芙这么大的脑洞,加之之前被乌拉那拉氏误导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所以直接就想歪了,觉得尔芙就是在给旁人做衣裳,觉得自己个儿的脑袋都绿了,可是要是不好好问问就让陈福领着人处置了尔芙,他又有些不甘心,才摆出这个架势来,想要问出个究竟来。 想到这里,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起了话题,扯着绣了简洁纹路的衣襟,嘴角含笑的道:“呵呵,光注意这边衣襟了,不过你这绣工真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四爷大手连连往披风上抓扯,尔芙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忙上前看了看扎在袍摆一角的绣花针,轻声提醒道:“还没绣完呢,赶紧脱下来,别再被针刺到了。”完,她便将手伸到了四爷眼前,打算替他解开领口的特制扣子,免得被四爷扯坏掉,要知道这枚扣子的造价,可比这件披风贵多了。 不对,应该是能买下十数件这种披风了。 “慢慢绣,不要累坏了眼睛。”四爷抬手摸了摸尔芙的肩膀,闻着她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温声道。 “这是件春秋穿的披风,我当然不着急了,等赶上秋做出来就可以了。”尔芙没好气地回答道,一侧身就躲开了四爷作怪的大手,抱着披风就进了内间,同时朗声招呼着随被罚的宫女一块退下的瑶琴、古筝去厨房打点晚上的膳食。 看四爷那副黑面神的样子,便知道他又没吃饭,她就该饿死他才对的,平白怀疑她的操守,真是个气到极点的男人,一边叠着披风,尔芙一边碎碎念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走到身后的四爷,整张脸都已经抽抽成风干的橘子皮了。 “这事是爷莽撞了,你就别在生气了!”听着尔芙碎碎念的牢骚,四爷越发不好意思了,也顾不上端架子了,忙上前揽住了尔芙的腰肢,轻声解释道。 尔芙本来就是发发牢骚,吐吐苦水,但是一听四爷接茬,刚压下去的邪火,便又一次窜了上来,一把将叠好的披风丢在床上,拉着脸子转过身,沉声喝道:“是是是,您是一时莽撞了,您怎么不您心里压根就没信任过我呢,一件衣裳就摆出这样的架势,这要是换个旁的玩意,你还不得直接把我送到宗人府去!” 越越气,尔芙一把推开了占她便宜的四爷,直接就冲到了内室里,在里面将碧纱橱关严,完全不理会叩门的四童鞋,闷声不响地坐在床上生闷气,心中暗道:这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她一定立马就收拾行李回娘家,哪里需要受这样的委屈!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门外的叩门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众婢仆恭声送四爷出门的动静,本来只是想要晾一晾四爷的尔芙,再也沉不住劲了,忙打开了碧纱橱,便看见四爷正如个臭无赖似的倚着门,往她这边看来的样子。 “你不是走了么?”尔芙有些脸红的低头道。 四爷闻言,笑着上前,一把揽住了尔芙的纤腰,同时头也不回地摆手打发了帮忙做戏的苏培盛等人,顺着开了一条缝隙的碧纱橱就随着尔芙挤进了内室,满脸讨好的道:“没有哄好我孩子的额娘,我哪里敢走呀,万一你气着气着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怎么办!” “您可是皇子龙孙,我就算是回了娘家,您一句话,我不还是得乖乖地回来!”尔芙实在不大适应四爷这种无赖透顶的腔调,但是要是让她就这么原谅了四爷,她又有些不甘心,只能这么阴一句阳一句的嘲讽道。 “哎呦,瞧瞧你这暴脾气,不许再生气了!”实话,四爷真心不擅长哄人,也从来没有哄过人,甚至是连看都没看过哄人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凭感觉发挥,可是很显然,四爷发挥的不大好,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爷这也是一时误会了,真是误会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憋屈。”尔芙也知道不能死咬着这事不放,毕竟四爷是一府之主,这地方素来就是皇权至上、男权至上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平等这,所以她也就这样顺坡下驴的丢下了一句有些沮丧的话,便去外面给四爷张罗晚饭的事情了。 当然,就算是她顺坡下驴,她也没有给四爷好脸,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笑模样,完完全全的冷暴力,弄得四爷很是不自在,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尔芙脸上瞟,看得一旁伺候着的苏培盛,肚子都憋笑憋得抽筋了。 晚饭是生子早就预备好的,所以很快就上了桌,标准的四菜一汤,并一盆粳米饭,尔芙瞄了眼都有些不大自然的瑶琴和古筝,淡声道:“你二人跟着我一了,也累坏了,去把床褥铺铺好就都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等明个儿早晨再过来。” “主子,奴婢们不累。”瑶琴忙拒绝道。 “累不累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还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吩咐不动你们了,要是惹了我生气,我就把你都打发到浆洗房去。”尔芙懒得再和她们多,拉长了脸,很是不爽的道。 眼见自家主子如变脸似的黑了脸,瑶琴和古筝对视一眼,便不再多了,快步进了内室,将折叠在床一侧的被褥,麻利地铺好,将尔芙夜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挪到了拔步床的外间里,一一摆好,又检查了净室里的存水,便离开了上房,径自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去找文、满套消息了。 另一侧,尔芙盯着四爷喝了汤,又吃了两碗米饭,拉着四爷往院子里消化食去了,话里话外地问着四爷为什么会误会自己个儿的事情,直问得四爷连红红青青地变换不停,一个劲地求饶,这才止住了话茬,起了她今在外面的离奇发现。 四爷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狭长的凤眸,满眼震惊的问道:“你的都是真的?” 尔芙不满地撇了撇嘴,一把从四爷的手里扯回了自己个儿嫩滑的手,满脸不痛快地道:“不是真的,统统都是我出来骗你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这事太诡异了,那些西洋人跑到这里来传教,为什么会种那些东西,而且按你的数量,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吧!”四爷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没完的话,解释道。 “数量不多,不是个大问题。 你不觉得你应该关心的是那些东西的种子是哪里来的么,总不能是从海的另一边带回来的吧!”尔芙只觉得四爷今个儿这智商明显余额不足,也不想再和他绕圈子了,毕竟这风吹着,还是挺冷的,往这院子里一站,她觉得她都快被风吹透了,再吹下去,怕是就要生病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生意经
sh_read();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想到这里,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站在她对面的四爷见状,忙揽住了她的肩膀,揽着她回到了上房,亲手将苏培盛送上的热茶端到了尔芙眼前,温声道:“喝口茶暖暖身子,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要不要让她们回来伺候你泡个澡。”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她们跟着我在外跑了大半,也累坏了,还是别折腾她们了,我喝口茶缓缓就好了,要是爷需要人伺候,不如让苏培盛领人伺候您在厢房泡汤吧。” 四爷还是不放心地伸手试了试尔芙脑门的温度,见确实没有发烫,这才松了口气,瞥了眼缩脖端腔的苏培盛,示意他上前续茶,端着有些烫的盖碗茶杯,一脸“我生活自理,我自豪”的得意样子,淡声道:“爷可没你想的那么矫情,身边片刻都离不得人伺候。” 对此,尔芙没好气地扁扁嘴,也不知道是谁在她刚进府的时候,连穿鞋、穿衣服都需要苏培盛领着人伺候,要不是她悉心培养的话,怕是到现在,四爷也是个生活白痴吧。 一想到这点成就,尔芙又有些得意起来,笑眯眯地看了眼身侧满眼关切的四爷,低声道:“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安置了吧!” 四爷闻言,心下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便瞧见苏培盛缩在落地罩阴影里抿嘴偷笑的贼模样,有些不自在地强压下了心底的涟漪,摆出了认真脸,一本正经地道:“你就不关心关心府里的事情?” “阿?”尔芙微微一怔,疑惑地看了眼四爷,反问道。 这四爷的规矩,那完完全全就是按照宫规扒下来的,前院的事情有四爷盯着,内宅女眷的事情,统一归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盯着,尔芙作为府中一个吃闲饭的存在,她只要管好自己院子里这点事情就可以了。 咦,不对! 她院子的事情,她也都托付给了七,由瑶琴和七身边的奶嬷嬷帮扶着,完全不需要她去操心,尤其是她今个儿上午在补觉,睡醒以后就出府了,连瑶琴等人都是才刚刚进府就被她打发回去歇息了,她哪里知道府里又出什么乱子了。 难道…… 想到这里,尔芙眼睛一亮,八卦属性瞬间被点燃,很是好奇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同时顺手从矮桌下拿出了油纸包的椒盐瓜子等零嘴儿,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低声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那个叫什么梦蝶的侍妾又闹出乱子了?” 这真不怪她会将注意力放在梦蝶的身上,因为她看过的那些穿越剧里,那些来自现代的女主总是会惹出一大堆乱子来给人惹麻烦,不过电视剧中,总是有一群阿哥上前帮忙,也不知道府里的四爷会不会为那个梦蝶收拾乱摊子了。 “你还有点侧福晋的样子没有!”当然,尔芙这话音一落,四爷就很不满地蹙起了眉头,没好气的将尔芙递到跟前的瓜子丢回到了纸包里,又把尔芙手里攥着的那把瓜子也丢了回去,瞪着凤眼,沉声道,“你可是府里正经八本的侧福晋,你总不能一直不管事情吧。” 尔芙眼巴巴地瞄着眼前的瓜子,似是回味般的吧吧嘴,一脸“你不要开玩笑”的无奈表情,两手一摊,斜倚在了厚而松软的迎背靠枕上,很是慵懒地随口道:“府里的事情有福晋盯着,还有李氏给福晋帮忙,我才疏学浅,便不要跟着添乱了。” “旁的侧福晋都是拼了命的往自己个儿手里夺权,你倒好,一退六二五,爷都不知道你什么好了。”四爷看着尔芙这种懒散到极致的动作,只浅浅一笑,便取过了一旁手边叠着的薄被,搭在了她的腿上,满眼宠溺地淡声道。 “爷没听过‘多做多错,不做不错’这句话么? 我自问脑子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也玩不灵活那些给人挖坑设套的算计,兴许一不留神就被人坑在里面了,到时候平白惹上麻烦。 与其如此,那我就老老实实地过我的清闲日子好了。 你看我,有吃有喝有玩,还不用操心,闲下来就带着百福和雪球去园子里转转,不比成对着枯燥无味的账本好么?”尔芙随手将四爷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掖好,又调整了下迎背靠枕的角度,如一只懒猫似的蜷成一团,窝在罗汉床上,半眯着双眼,笑嘻嘻地道。 听尔芙这么一,四爷还真有一丝那么郁闷。 敢情他一脚打后脑勺的在外忙碌,还成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那些兄弟给他挖坑设套,让他在康熙老爷子跟前丢脸,反倒是这么个妮子,事事不管,过得却比任何人都滋润,这可能就是随遇而安的最高境界吧! 心中不平衡的四爷,见尔芙一幅马上就要浑然睡去的样子,抬手推了推尔芙枕在他大腿上的脑袋瓜儿,低声道:“你这么懒,你外面那些产业怎么办呢?你就真那么信任你安排的那些掌柜的和管事么?你就不怕那些掌柜的、管事会挖你的钱袋子?” 尔芙被四爷杵得脑袋瓜儿一歪,差点就闪到了脖子,很是不满地哼哼两声,又伸手在四爷的腿上拧了一把,替自己个儿报了个仇,这才不以为然的勾起了唇角,如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偷笑着,卖弄道:“四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那些产业,有你这个当今皇上钦封的亲王靠山在背后,我又许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只要他们做得好,他们就能拿到除原本月银外的分红,他们为什么要冒着破家灭门的风险与我作对呢! 当然,我也并非是全部不管,你没发现瑶琴每月都会跑一次我在大兴的庄子么?那里有我请的五个账房先生,他们不参与店铺经营,与店铺管事、掌柜的没有半点联系,全家老少生老病死由我一人承担,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每个月抽出几时间,替我盘点送过去的账本,保证账本中没有漏洞。 除此之外,我还安排了质检员,专门负责抽检各处铺面销售的商品,保证货品质量,一旦发现有以次充好的现象,不论是掌柜的,还是伙计都会被扣月钱、发奖金分红等福利,做到责任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这样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作为一个来自知识大爆炸时代的人,尔芙有很多便利条件。 虽然她不懂企业管理那一套,但是她远比这时代的人懂得多,将擅长经商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那些掌柜的、管事就相当于她聘请回来的职业经理人,同时将账目独/立分割出来,交给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盘点,保证那些管事的、掌柜的不敢在账本上作假糊弄她,贪墨银子就好了,而她只需要提出想法,与那些掌柜的和管事一起把控全局,充当保护伞,做一个幕后的**ss就可以了。 这也是因为她的地位所致,只要她还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她就能保证那些人不敢背叛。 到最后,尔芙喜滋滋地拍了拍四爷的大腿,满脸都是钦佩的赞叹道:“正是因为有爷做我的靠山,我才能过这么清闲自在的日子!” “得,你这就是狐假虎威吧!”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没好气地轻轻弹了弹她光滑无瑕的脑门儿,笑骂道。 尔芙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挺了挺胸脯,杏核眼弯成了一道月牙,笑着道:“您可是妾身的,你这样贬低自己的身份,怕是不好吧!” “你这张嘴儿,行了行了,瞧着你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吧,别在这里窝着了,进去睡吧!”察觉到尔芙的手,又一次抚上了他的腰间来回摩挲,眼睛也布上了一层水痕,四爷再也顾不上矜持了,双手一用力就将尔芙抱在了怀里,笑着道。 同时,四爷在转身的瞬间,冷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心领神会的矮身一礼,地领着人退出了上房,将上房让给了自家主子和这位困成懒猫儿的女主子了,在走出房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扭头交代在门口候着的二等宫女青莲等人去备水,免得一会儿自家主子痛快了,需要水洗漱的时候,厨房那边没有热水可用。 躺回到温暖、舒适的床上,尔芙三把两把就将身上的衣裙脱了个干净,只穿着一身素净的象牙白色寝衣,一骨碌就钻进了瑶琴铺好的被窝里。 反倒是四爷这个当家主人在床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将尔芙随手丢在脚踏上的衣裙都放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叠好,又将次间苏培盛泡好的温茶放到床边,这才自顾自地褪去了身上的长袍,只留下拔步床与墙之间的一盏红烛照明,便放下了床幔,慢慢躺在了尔芙的身边。 满心都是粉红泡泡的四爷,看着徐徐落下的轻纱床幔,又看了看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尔芙,将自己个儿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只是在他一伸手揽过尔芙的时候,那些粉红泡泡就碎成了一片片的了,原来尔芙刚躺在被窝里就睡了过去,连被四爷揽入怀里都没有感觉,还如同猫儿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同时将一条纤长的大腿甩到了他的腰间,弄得他好似被八爪鱼缠上了一般,连动都不能动了。 满是无奈的四爷,伸手捏了捏尔芙软软的鼻子,喃喃道:“这么快就睡着了,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 一夜无话,尔芙舒舒服服地伸了懒腰,摸了摸身边空着的位置,随手撩开了床幔,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地拧了拧眉毛,朗声唤道:“来人!” “主子,您醒了! 奴婢这就让人替您洗漱!”早已经来到上房伺候的瑶琴,一听见尔芙招呼,便笑吟吟地跑到床边,浅施一礼就半蹲在脚踏上,一边替尔芙穿着鞋子,一边恭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拧着身子看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有些急促地站起身子,一边往身上披着衣裳,一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怕是就算我现在马上就去正院,也误了请安的时辰了吧!” 瑶琴手上的动作一顿,努力地让脸上的表情不是太突兀,低声答道:“主子,您就别担心了! 早上没亮的时候,正院那边就打发人送信过来了,福晋要操办新格格入府的事情,所以免了这几日的请安礼。”完,瑶琴就胆战心惊地窥了眼尔芙的脸色,生怕自家主子猛然得到这个消息气坏了身子。 却不想,尔芙就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问道:“新格格是谁? 今年可不是大选之年,德妃娘娘该不是将之前记名字的秀女,或者是落选的那些秀女指了过来吧!” “不是德妃娘娘指过来的人,而是福晋张罗的。 听就是之前来府里住过些日子的福晋家中的那位远房堂妹——珍珠格格,主子爷昨个儿就点头同意了,怕是过两日,那人就进府了。”也亏得瑶琴早起就叫人过来问过消息,不然这会儿被尔芙闻起来,她还真答不出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乌拉那拉家是要彻底和四爷生分了。”听新格格的人选是乌拉那拉氏的堂妹珍珠,尔芙更是无所谓了。 要这乌拉那拉家也是个傻的,他们当四爷是什么人,嫡福晋就已经是他乌拉那拉家的嫡长女了,嫡长子弘晖也有一半的血脉是乌拉那拉家的,如今还要往四爷府里塞人,他们当四爷府是他家后花园,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想到这里,尔芙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左右也不用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那她还着急个什么劲呢,只管慢悠悠地捯饬就好了,“昨个儿去吃火锅,弄了一身的味道,你让厨房那边送水过来,我要好好泡个澡,可腻歪死我了。” 着话,尔芙就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 昨个儿吃的时候,她真不觉得这股子味道难闻,可是这睡醒一觉,再闻这股子火锅底料的味道,那就有些犯恶心了,尤其是头发上,混合着茉莉花头油的味道,她能她幸亏没有吃早饭咩,不然她都要吐出来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波接一波 第五百五十九章 “早上就吃点清淡的吧!”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的尔芙,换上了轻便的常服,乌压压的青丝随意地挽在脑后,一边往厨房走着,一边笑眯眯地和绕在脚边来回跑动着的雪球道。【頂【点【【, 起百福和雪球,尔芙真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在无聊的时候,有这么可爱的萌物在身边陪伴,让尔芙觉得幸福无比; 忧的是她本来就是个很懒的人,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去照顾它们,大部分时间,尔芙都是宁可窝在房间里看话本子,也懒得领着它们去院子里散步的,好在这些琐事有四爷安排过的太监照料,而她只需要在有心情的时候把家伙儿们带到房里摸摸抱抱就好,并不需要操心其他的事情,不然她真怕她这两只萌物早早就叛变了她,另寻二十四孝好主人去了。 不过今一大早就听百福和雪球打架了的尔芙,才一洗漱完,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把打败仗的雪球带到了身边,免得自家的萌物留下心理阴影。 想到这里,尔芙暗暗自豪着。 不管怎么看,她也算是个很尽责的主人了吧! 刚从大厨房取好食材回来的夏子、松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主子,但是看着穿着素淡的尔芙,他二人也不敢怠慢,忙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食材托盘,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奴才请主子安!” 一边想着心事替自己自豪,一边俯身摸着雪球傻笑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夏子、松子走近,猛然听见身后响起的请安动静,不但没有觉得安,反而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身后站着的瑶琴扶了她一把,她怕是就要直接坐在地上了。 不过就算是没有摔倒,她还是被吓得直接抚着胸口就叫出了声,将行礼问安的二人也吓了一跳,原本单膝跪姿,一下子就变成了双膝落地,脑袋瓜儿更是直接贴在了草丛中间铺着的条石路上,颤颤巍巍地仿佛染了风寒打摆子的病人一般。 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尔芙扑通扑通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刚要开口话让两人起来,便看见尽忠职守的好雪球,直接就冲上前去,对着哆哆嗦嗦的二人组叫了起来。 一时间,静谧的院子,登时就乱了起来。 最先跑出来的就是负责照料百福和雪球两只尔芙爱宠的太监林子,他倒不是因为离得近,而是听见了雪球的叫声,担心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百福,引得他这个负责照料两只爱宠的太监跟着倒霉,这才不要命地撒腿跑来。 “是谁欺负咱家雪球了!”从前院匆匆跑过来的林子,连看都没看清眼前人的身份就扯着嗓子吼开了,那尖细尖细的声音,当真是穿透力十足。 有些心不在焉的尔芙,一大早就受到了两次惊吓,脸色十分难看,才一刚俯身打算安抚好雪球,便又被林子吓了一跳,这股子邪火就再也压不住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发火怒斥,拎着菜刀出来的生子就迎上了林子,大声呵斥道:“主子在这里,不许放肆!” 原来刚才正在厨房里备料的生子,听见尔芙的尖叫声,便以为尔芙出现了什么危险,所以直接拎着菜刀就冲了出来,那把足有家常菜刀两倍大的大菜刀,刀锋凛凛,锃明瓦亮,侧面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看起来吓人极了。 这也就是生子在尔芙看来,还算熟悉的自己人,不然尔芙都能直接被他手里的大菜刀吓哭出来,好不容易在对话中弄明白生子的来意,还不等她叫夏子、松子起来,便又闹出了林子莽莽撞撞闯过来的事情,而生子又和林子对峙在了一块,当真是弄得尔芙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停!” 满脸无奈的尔芙将雪球从夏子、松子跟前抱了回来,安抚好还叫着的雪球,扯着嗓子,拼了老命的吼了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苦笑着问道,“你们真是太大惊怪了,我在自己个儿的家里头,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还有你,林子,这雪球和百福在这院子里都快成霸主了,谁敢欺负它们俩个,你瞧瞧你这个状态,这是打算要干嘛!要不要生子把手里的菜刀给你……你们俩真是……” 有些不下去的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快要瘫在地上的夏子、松子,示意瑶琴扶两人起身,只是当两个人颤抖着双腿站直了身子,看着两人脑门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了,很是好笑的虚点着二人,打趣道:“你们俩这胆子也着实是了些吧,你们又没有犯什么错,怎么瞧着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这汗出的……” 完,尔芙也不理会满脸黑线的众人,扭头吩咐林子回去照料百福,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炸毛的雪球,抱着雪球,扯了扯拎着菜刀的生子,径自往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尔芙的早饭,生子早就已经预备妥当,正放在灶上的笼屉里温着,淡淡的米粥味道,随着水汽弥漫在整个厨房之中,被水雾笼罩下的烧火丫头流云、彩蝶,一见尔芙走进厨房,便忙从灶台烧火的位置绕了出来,脚下步子有些微重的来到尔芙跟前,含笑躬身行礼道:“主子吉祥。” 察觉到彩蝶和流云细心之处的尔芙,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转头对着还双腿打颤的夏子、松子道:“瞧见了没,你们下次要是不是正面走到我跟前的时候,脚下步子就重些,让我能听见有人走近,也免得出现刚才那种尴尬的局面! 再了,哪有在人背后行礼问安的,这不是存心吓唬人么! 这也就是大白的,这要是夜色很重的时候,那不是吓坏人了,你们俩不能成日里琢磨着厨房那点事,这脑袋瓜也得灵通些,知道么!” 有了流云和彩蝶做样板示范,尔芙旧话重提地教育起了吓到她的夏子二人,同时也是给他们提个醒,这是碰到她这个脾气好的,这要是让他们冲撞到旁人,那不是给她惹祸么! 这也就是这两人是在厨房里伺候的,不需要像赵德柱、王守才两个似的成日在外走动,不然他们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就算是不给她惹祸,那也得是经常让人磋磨的存在,这脑袋瓜太木了,居然能做出在主子身后行礼问安的事情。 对此,尔芙也真是囧囧的,好咩! 尔芙教训得正过瘾,便听见古筝在外面与厨娘话的声音,忙扭头看去,便看见眉清目秀的古筝,这会儿居然顶着张吓人的猪头脸,那红彤彤的巴掌印,那叫个清楚明晰,显然是被人打了,一想到身边人被人打成这副样子,她刚松开的眉头,一下子就蹙成了一团,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 被问到头上的古筝,这会儿也很是尴尬。 她本来是想趁着尔芙用早饭的这段时间,先来厨房这里讨些冰块敷敷脸,不能彻底消肿,起码能看着好看些,也免得让尔芙看着动气。 谁想到尔芙一大早晨不在房间里用饭,居然也在厨房里,直接就和她来了个面对面,但是尔芙问起,她也是不敢隐瞒,只能低垂着脑袋瓜,希望尔芙看得不甚清楚,低声答道:“奴婢言语莽撞,得罪了李侧福晋。” 别看尔芙平日里总是如傻子似的笑个不停,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待古筝、瑶琴她们这些下人,却是打心里平等对待的,只当她们是赚薪水打工的家政人员,所以不但从来没有责罚过她们,还经常会将点心、新鲜瓜果等食儿给她们分些,让她们尝尝鲜。 而现在连自己都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的古筝就被李氏这么打了,她自是不痛快的,可是当着一大帮子人的面,她也没有好意思将心里那些成吨的脏话都出来,咬着牙冷哼了一声,便丢下一句“早膳清淡些,有粥有菜就可以了”,便招呼着古筝和瑶琴回了上房。 但是一走进上房,旁边没有了人围观,她这火气就压不下去了,单手重重往方桌上一拍,震得手边的茶碗都颤了颤,连茶水都洒出了些,冷声暴喝道:“好呀,当真是好,我还真不知道我身边的人,居然需要李侧福晋去教训。 瑶琴,你去库里把之前喝剩下的陈茶找些出来,重新妆点下,给东院送去,便是我感谢李侧福晋替我调/教手下人了,另外也替我给李侧福晋陪个罪,治下不严,让李侧福晋替我操心了。” 真是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了,她不喜欢与人争,与人斗,惹麻烦,那是因为她觉得她就是个不光彩的/三童鞋,她自己个儿心存愧疚,所以处处让着乌拉那拉氏,不给乌拉那拉氏添麻烦,但是是谁给了李氏胆子找她的麻烦! 不是她自傲,她李氏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原来的大李氏,她倒是会礼让几分,毕竟她是后来的,不管怎么,也算是破坏了大李氏和四爷之间维系多年的情分,可是她李氏一个踩着自家姐妹往上爬的东西,有什么胆子来找她的别扭,难不成她真的以为她尔芙不喜欢惹麻烦、不喜欢出头就是个没脾气的面人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呢…… 兔子急了还要人呢…… 狗急了还跳墙呢…… 当然,她尔芙不是觉得自己是泥人,也不是兔子,更不是狗,但是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么,她那暴脾气,她要是真的急了,她自己个儿都害怕的好不! “怎么还不去,在这等着我给你打气加油呢?”越想越气的尔芙,一抬头就看见瑶琴正傻愣愣地看着她出身,一下子就火了,冷声斥问道。 瑶琴闻言,忙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奴婢不敢。 可是……可是……之前,您命人清理库房里寄存下的茶叶,您吩咐将那些茶叶都打包送到百味居去了,府里现在除了越存越醇的几种茶叶外,便只有今年新下来的雨前龙井和去岁您收的那些菊花、梅花等各类花茶了。” 满脸为难的瑶琴能自家主子不讲理起来,那也是很不讲理的,本来库房里积存的茶叶,确实不少,光是用陶瓷罐保存的茶叶就能摆满两个置物架,可是现在么…… 呵呵哒,茶叶压根就不想要送到库房去好咩! 现在西院里,唯一有茶叶的地方,也就是堂屋后面的茶室里,有那么两罐二两装的雨前茶,也就勉强够尔芙自己个儿和四爷当月用的,要还哪里有茶叶,那就得去跨院两个主子那里翻找了,兴许两个主子那里有些积存下的。 但是,瑶琴觉得自家主子虽然不满意李侧福晋的做法,但是也不会为了恶心李侧福晋就去翻自家孩子的东西,毕竟之前尔芙都是往两个家伙儿那里送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过的。 不过这次,瑶琴想错了。 正当她打算提出去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下月份例里的茶叶,拿去恶心李侧福晋的时候,尔芙就满脸不耐烦的提起了七那里有这点。 因为她记得七是最不爱饮茶的,平日里就算是不爱喝清水,也多是用些蜂蜜水和各类果汁,而按照七这位皇室格格的份例来讲,她每月都可以领到不少茶叶的,甚至比尔芙份例的茶叶,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应该剩下很多。 “奴婢这便去。”眼见尔芙给出了建议,瑶琴自是不敢反对的,忙恭声应道就往跨院去了,左右她与七格格身边的奶嬷嬷关系不错,要这点东西,应该不想要惊动主子那里的,也就不需要闹得两位主子都为了这事烦心了。 果然,她很顺利的就从西跨院的库房里,翻出了两罐封条为康熙四十六年的铁观音秋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罐子灰突突的不显眼,又被宫女压在了角落里,这才让这么好的玩意,平白落在库里落灰,但是用来去恶心李侧福晋,倒是刚刚好。 想到这里,瑶琴心里默默地替李侧福晋点了根蜡烛,因为她在出门的刹那,分明听见自家主子让满去厨房里取来粗盐,打算要好好改造改造这些陈茶,再给李侧福晋的吩咐。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恶作剧
sh_read(); 第五百六十章 “把茶叶给我吧!”瑶琴捧着两罐陈茶回来一进门,尔芙就忙不迭的招呼道,同时双手齐动的将方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都挪到了身前,那模样就好像要做实验一样,直弄得瑶琴嘴角抽搐得好似得了羊角风一般。 勾画着芝兰玉树花纹的瓷罐上,一条已经褪色的封条封着,尔芙看着上面写着大清康熙四十六年制的字样,便笑了起来,她就不信恶心不死李氏,居然敢动她身边的人,哼哼…… 胡椒面,细盐末,辣椒面,再加上一撮香炉灰,往炒制成卷的茶叶里一搅合,伴随着那股子陈茶独有的尘土味,啧啧,那个味道就好似是存了一冬的腌菜水一样的难闻。 “刚才一直没有细问你,李氏到底为什么要责罚你!”趁着瑶琴拿着瓷罐下去密封的时候,尔芙漫不经心地倚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招呼过在一旁用冰块低头敷脸的古筝,低声问道。 起被罚这事,古筝真是想要仰大呼三声冤枉。 一大早,正院嫡福晋那边就安排人送信过来,是因为要纳新格格进门的关心,免了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她见自家主子睡得正熟,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她又不是个能耐下性子做绣活的人,便轻手利脚的收拾起了净室里尔芙用过的家伙式儿,又闻着净室里堆着的那身细棉布的衣裳味道,实在是有些大,她便与瑶琴一商量,趁着这会儿空档,将那些衣裳叠吧叠吧,与几套需要浆洗的被面、褥面一股脑地收拾到了一个深托盘里,直接往浆洗房去了。 本来就是跑趟腿的事,她自己个儿耐不住闲,便没有让宫女跑道,谁知道回来就撞上了李氏在园子里摘花,她一时间没看到站在树荫背面的李氏,也就能及时地上前行礼,这下就让李氏抓到了把柄,不但罚她在园子里跪了半个时辰,跪得双腿发麻,还当着一干婢仆的面,被李氏亲自赏了十个大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是就为了这点事,她就罚你在园子里跪了半个时辰?”尔芙还真不知道有这茬,听古筝这么一,便也注意到了她袍摆上的褶皱,登时眉心就皱得更紧了,“你就不知道打发个宫女回来给我送个信去救你,再了,你也是咱们院子里堂堂的大宫女,出去就不带个人跟着你……” “是奴婢的错,以后定然更加心些,决不让旁人抓到把柄。”尔芙的语气不算好,弄得还没从伤害中脱离出来的古筝,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尔芙的意思,只当尔芙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受到了损伤,心情不大痛快,所以忙认错服软道。 对此,尔芙自然是又是一脑袋瓜儿的黑线。 不过看在古筝已经被人打成猪头的份上,她也不好再折腾古筝了,只吩咐文将柜子里的玉露膏找出来给古筝涂抹,免得留下印子伤了容颜,便无奈地让古筝下去休息了。 刚打发了古筝,瑶琴就捧着封好盖的茶叶罐回来了。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不然要是弄两锅茶叶蛋吃吃,那也是蛮好的么!”接过瑶琴送上的茶叶罐,嘴角挂着诡异笑容的尔芙,左右打量一番,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一脸舍不得的轻声嘟哝着。 完,她也不需要旁人搭腔,扭头招呼过陷入呆滞状态的瑶琴和满二人,径自进内室换了一袭出门穿的大襟旗装,梳上了标标准准的架子头,簪着一对金镶玉坠十余串米粒大珍珠流苏的莲花步摇,踩着花盆底绣花鞋就坐上了去东院的软轿。 别问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梳妆打扮的亲往东院走一遭,她只不过是不想错过李氏那精彩至极的表情,当然也是有些气李氏做得过分的心思在其中,想要亲自去落落李氏的脸面。 东院里,李氏听尔芙过来见她,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吩咐琉璃请人进来了。 实话,若问她这府里,她最不想发生冲突的人是谁,那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无疑,因为乌拉那拉氏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嫡福晋,不论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观感如何,但是嫡庶尊卑摆在那里,不管她是对是错,在四爷那里都讨不到好处去,可是碰上尔芙,那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别看四爷现在将这个瓜尔佳一族出来的贵女宠得如自家闺女似的,但是到底就是个妾室,也就是讨人欢心的玩意儿罢了,与她一样,而且一看就知道这瓜尔佳氏是个没脑子的,放着大好机会不争权夺势,反而********地讨好着四爷,成窝在西院偏安一隅,甚至连个心腹都不懂得培养,这样的傻瓜姑娘,只要四爷不护着她了,在这偌大的府里连个活路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她料定尔芙是个花无百日红的踏脚石,这才会在心情不痛快的时候,连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接拿古筝这个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撒气。 “瓜尔佳姐姐真是稀客,快请里面坐!”尔芙才刚走上房的门口,还没瞧清楚李氏房间里的摆设,李氏就踩着碎步迎了出来,那副模样还真不像是才打了她脸的昂子,笑吟吟的如看到了自家亲人了似的,直接就揽过了尔芙搭在瑶琴手腕上的玉手,挤开了站在尔芙身侧的瑶琴,柔声细语的套着近乎,“姐姐,怎么今个儿这么得闲,来妹妹这里走动呀!” “我这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那闲工夫不是大把的么!”尔芙闻着李氏身上浓重的脂粉香味,不大自在地蹙了蹙眉,笑着反手招呼满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也是十分热络、亲昵的道,“早就打算来你这走走的,可是我总担心你贵人事忙,也怕扰了你与妯娌们赏花听曲,这不今个儿一大早,便听你去园子里赏花,还帮我调/教了身边的丫头,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了,特地拿了点礼物,过来谢谢你的! 起来,也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没本事,连手下人都管不好,半点不知道分寸,居然没瞧见你在院子里赏花,你可千万别介意呀!这是秋茶中的极品铁观音,正经的贡品,要不是这次替古筝给你赔罪,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呢!”着话,尔芙就一抬手,从满的手里接过了用红绸布包好的锦盒,笑盈盈地放到了李氏的手边。 “姐姐,您这是的哪里话! 来也是妹妹莽撞了,没瞧清楚人就动了火气,可是这出口的话,妹妹也实在是不好往回收,只得动了手,打了姐姐身边的人,伤了姐姐的脸面。 本来,妹妹还想着一会儿就过去给你解释解释呢,却不想姐姐倒是先过来了。”要做戏,那李氏绝对不比奥斯卡影后差,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接过了尔芙的话茬,满脸愧疚地低头道,那模样倒是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在其中呢! 尔芙也没想凭两句话就挤兑得李氏下不来台,自是笑吟吟地继续打着机锋,话里话外地李氏狗拿耗子多干闲事,明里暗里的指责李氏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把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放在眼里,至祖宗规矩如无物,居然私下处置内务府的上三旗包衣,直得李氏脸上都变了,满脸发青的难看极了,这才浅浅一笑,满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柔声道:“妹妹想多了,我是真的感谢妹妹,起这驭下的工夫,我是真的不大擅长,也亏得她们平时还算懂事,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今个儿,我来一是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想请教请教妹妹驭下的手段罢了,你千万别多想。”着话,尔芙就又将李氏推回来的锦盒,重新推到了李氏眼前,一副‘你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的样子,淡声道,“这点心意,你可不能不收下,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瞧不起姐姐呢!” “那姐姐都这么了,那这礼物,我就愧领了。”李氏被尔芙一顿抢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双眸子上上下下地在尔芙身上打量着,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尔芙一般。 看着李氏拉长的脸,尔芙很是满意地在心里啪啪拍着巴掌,面上却是一丝不漏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条石路尽头的前堂,美滋滋地起身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怕是过会儿妹妹还要去前堂见管事的们,那姐姐就不在这里多打扰妹妹了,先回去了,等改日,妹妹得空了,咱们在一块喝茶闲聊。” 旁人不知道,尔芙这个与乌拉那拉氏亲厚过一段日子的人,在一旁自是看得清楚的,别看乌拉那拉氏大撒把的放权似的,可是府里这摊事,却一直牢牢地被乌拉那拉氏攥在手里,唯一一次交到李氏手里的大厨房,还坑得李氏在四爷跟前都丢了脸面,早早就被乌拉那拉氏重新收回到了手里。 现在唯一还攥在李氏手心里的权利,也不过就是京郊几处不起眼的庄子,不但田地少得可怜,而且还都是些个下等地,连自负盈亏都是件很难的事情,几个庄头又是个识字不多的,那账本乱得呀,怕是除了记账的庄头就没人能看明白,绝对是个费累不讨好的活计,将这摊子事情交托到李氏手里,这绝对是乌拉那拉氏给她挖的另一个坑。 尤其现在又是春暖花开,万复苏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琐事烦死个人,几个庄头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见的往府里跑,而李氏还不能推手不干,毕竟是她费心费力地从乌拉那拉氏手里分权的。 不过尔芙在府里一直都是傻愣愣的样子,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连四爷都没看透的事情,却被尔芙看得清楚,更甭提对尔芙了解不多的李氏了,所以她虽然让尔芙塞了满满一肚子的憋屈,却并没有多想,甚至连尔芙意有所指的眼神,也只当做是个巧合就丢到了脑后,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亲自将尔芙送出了院门口,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一脸狰狞地将桌上的锦盒摔碎在了地上。 李氏做梦都没想到尔芙会在送来的茶叶里做这种如同孩子恶作剧一般存在的手脚,虽然并不会真的饮用,却也没有太过防备,她往地上这么一摔,那层薄薄的红绸布一下子就散开了,锦盒虚掩着的盖子,也直接就敞开了,并没有做任何防震处理的瓷罐,圆滚滚的瓷瓶没有任何阻隔地滚到了方砖墁地上,碎成了若干片细碎的瓷片子。 混合了胡椒面、辣椒面、细盐末、香炉灰等刺激性粉末的茶叶,也就这么直接散落在了地上,被房门口的风一吹,那味道就别提多酸爽了,尤其是那股子隐隐的酸腐味道,直呛得李氏差点吐出来,忙用帕子堵住了口鼻,满眼嫌弃的低声斥责道:“呕……这什么味道,还不抓紧收拾了!” 边着话,李氏就仿佛逃离一般,飞快地消失在了房门口,站在院子里,连连深呼吸着,低声咒骂着始作俑者——瓜尔佳·尔芙。 被留在房间里收拾的琉璃,反倒是比李氏受苦更深,当她收拾好那些茶叶末来到李氏跟前回禀的时候,她觉得她身上都沾染上了一层恶心的味道。 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因为她才刚走到李氏跟前三步远的位置上站定,李氏就已经连连摆手,示意她站在原地,捂着帕子,又逃到了前堂的后门口,颤抖着手指指着她,尖声叫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难闻,还不抓紧去洗洗!” 事实证明,尔芙绝对是恶作剧的好手。 别看她用的东西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但是却是她受了血一般教训以后,特地从她的一个特别古灵精怪的伙伴那里学会的怪招,别看用的东西不起眼,但是混合在一起,绝对看成是大杀伤力武器,而且那股难闻的味道,一旦沾上,没有个三两就不会散去。 绝对是不伤人,却格外的恶心人。 琉璃被李氏一番斥责,自是不敢怠慢,站在下风口,将已经收拾好房间、熏上了清新空气的香料的事情一禀完,便忙不迭地从回廊拐角的耳门去后院洗漱了。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原谅
sh_read(); 第五百六十一章 从东院回西院的路上,尔芙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过,仿佛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又仿佛是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满眼都是童真、清澈的笑意,直看得满和瑶琴二人频频对视,生怕自家主子是气坏了身子,气迷心了。 好在,这种近乎于无邪的笑容,在走进西院的刹那,从尔芙的脸上消失了,因为满心欢喜的尔芙,居然看到了一向是她如无物的二格格茉雅琦和四爷,正大模大样地坐在她庭院中的葡萄藤下,喝茶品茗,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是福晋那边免了晨昏定省,你这大早上的是往哪里去了,连饭都顾不上吃。”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四爷回眸看来,正看见尔芙嘴角的笑容消失,不禁有些心塞地瞄了眼老神在在喝茶的二女儿茉雅琦,扭头对着尔芙,低声唠叨着。 尔芙没工夫理会四爷语气里的关心和担心,拧着眉毛,瞟了眼站在廊下对她使眼色的古筝,扁了扁嘴,上前两步,来到了葡萄藤下,恭恭敬敬的对着四爷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妾身请四爷安,二格格吉祥。” 完,等了足足有几息工夫,她也没有听到四爷叫起的声音,不禁奇怪的抬头看去,正看到四爷满是不痛快的脸,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拘礼,嗖地一下就站直了身子,不过既然都已经站直了腰杆,饶是尔芙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拘礼了,也幸亏这里是她的主场作战,一向看她不惯的茉雅琦,倒是也没有就着她的疏漏落井下石,反而好似一下子就和她亲近起来一般,笑吟吟地来到了尔芙身前,半扶半拽地将尔芙扯到了葡萄藤下摆放的大理石圆桌旁,将尔芙按在了她身侧的绣墩上。 “难得今个儿气好,我特地求了祖母恩准,回府给阿玛、额娘和诸位长辈请安,才一回府就见阿玛往瓜尔佳额娘这里来,便跟着一块过来了。”茉雅琦一边亲手替尔芙斟茶,一边含笑解释着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最后更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耍赖似的抱住了尔芙的胳膊,低声撒娇道,“希望瓜尔佳额娘不会觉得茉雅琦失礼。” 看着格外不一样的茉雅琦,尔芙表示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脸上的表情都管理不好了,对着四爷投去了一抹疑虑的眼神,见四爷微微点头,这才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二格格,太客气了,难得你有这么心思!” 完,她就一扭头招呼着瑶琴去跨院把七请过来作陪。 虽然尔芙与茉雅琦的年岁相差不算多,但是到底不是同辈人,而且有的时候她也膈应这个二格格,所以毫无承担的将茉雅琦这个负担推给了七。 这倒不是尔芙这个做额娘的没承担,实在是她家七很聪明,聪明得她都怀疑她家七是不是某个重生归来的千年老妖了,茉雅琦这种莽莽撞撞、没头脑的姑娘,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才会这般放心的将七扯出来的。 若问尔芙为何如此…… 那答案自然是呵呵哒了,别看尔芙进府的时候,茉雅琦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这重重深宅中的孩子,往往懂事得比较早,所以二格格也不例外,她很就学着帮她额娘争宠、固宠。 李氏那会儿刚失了宠,本身就打心眼里腻歪瓜尔佳氏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后来四爷又好一番宠瓜尔佳氏,李氏就更加迁怒尔芙了,所以经常在茉雅琦耳边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弄得茉雅琦打就对尔芙是心理膈应、生理恶心,也亏得四爷府的地盘大,平日里很少碰头,但是就算是如此,茉雅琦也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尔芙的,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在在李氏挑拨的时候,不假思索就对上了尔芙,甚至牵连了自家额娘。 当她被四爷送进宫里给德妃娘娘作伴的时候,她还很是想不通,暗自琢磨是尔芙给她挖坑设套,害了她,也害了自家额娘,却忽略了唯一获利的李氏,但是当德妃娘娘细心教导了她几个月以后,她忽然顿悟了。 她这是被自家额娘李氏给洗脑了。 但是有些习惯是很难更改的,所以她这段时间,就算是德妃娘娘来府里过节,提出带她回府来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她也借口身子不舒坦,并没有回来,反而平心静气地回忆了她之前的不足,直到整个人都沉静下来,这才提出要回府看看的想法。 到底是自家孩子,虽从没在身边长大,但是常年深锁宫中的德妃娘娘,对她还是颇为喜爱,甚至按着她的想法,并没有先让人给府里送来消息,这才给了尔芙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 回到府里的茉雅琦,并没有先行去往李氏身边,反而直接去了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随后又见了她额娘留在府里的两颗钉子——环儿、佩儿,从二人口中得知了李氏是如何利用她弟弟弘昀,如何贪心不足得到想要再生下亲子的种种。 越发觉得她之前幼稚、愚蠢的茉雅琦,也就没了去见李氏的心思,直接去了前院,请了四爷这尊大佛和靠山,来到了西院。 坐在茉雅琦的身侧,尔芙那叫一个不自在,差点就变身猴子抓耳挠腮了,直看得四爷嘴角扬起了弧度,这才对着茉雅琦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你不是有话想对你瓜尔佳额娘,你怎么这会儿到忸怩起来了!” “阿玛!”被点到头上的茉雅琦,娇声道,但是还是盈盈起身,对着尔芙跪了下去。 别看尔芙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是让堂堂皇室格格行跪拜大礼,她还是不够资格的,连乌拉那拉氏都不行,尤其是茉雅琦之前对她素来不喜,这会儿突然这番做派,她自是被吓得不轻,忙要起身搀扶,便被四爷按在了位子上,满是疑惑的尔芙,再也顾不上给四爷在茉雅琦跟前留颜面了,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爷笑着丢给尔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淡声道:“你别急,且慢慢看下去就是了,你还怕爷和茉雅琦一块给你挖坑设套的算计你不成!” 有了四爷的话,尔芙就算是不自在,却也坐了回去,只一双眸子在茉雅琦和四爷身上来回游走着,左瞄一眼,右眼一看的,没个定神。 跪在尔芙脚边的茉雅琦,也在收到了四爷肯定眼神后,安心下来,微抬螓首,眼角含泪的哽咽道:“瓜尔佳额娘,茉雅琦年少无知,曾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甚至还在心里暗暗诅咒您不得善终,如今茉雅琦幡然醒悟,深知大错已铸,不求您能原谅茉雅琦的无知和愚蠢,只求能亲自来给您句认错的话。” 完,茉雅琦就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那架势,尔芙还担心她把脑瓜门都磕破了。 “孩子都这么了,你就别端着了。”四爷看着愣在原地的尔芙,笑着拍了拍尔芙握着茶盏抖个不停的手,淡声道。 你妹! 这就是尔芙心底的第一反应,屁的不求原谅,瞧瞧亲爹那架势,她要是敢不原谅的话,怕是四爷一定觉得她是个心眼的,不彻底远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就是个心眼的,又胆怕事的主。 真是哔了狗的,当着四爷的面,不管真假,尔芙这个胆鬼,也只能忍着恶心,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笑吟吟地将脑门见红的茉雅琦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必再提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这才重新坐回到绣墩上生闷气,暗骂茉雅琦这妮子就不是个厚道的,谁见过道歉的时候,还拉靠山来威逼的,这确定不是存心给人添堵的咩! “喝口茶顺顺吧!”四爷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哪里看不出尔芙面上恭顺的应了,心里却满满都是委屈,嘴角微抿着笑了笑,亲手将续好了热茶的茶碗,重新送回到尔芙的手边,低声道。 实话,如果不是茉雅琦是他的女儿,如果不是亲自从德妃娘娘那里知道了茉雅琦已经真的悔改了的消息,他也不会给茉雅琦当这个靠山,来为难尔芙的。 与尔芙不同,茉雅琦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 虽然,四爷也曾怪她脑子蠢,做事莽撞,但是父子没有隔夜仇,早在茉雅琦给他写来一封言辞恳切的认错信的时候,他就彻底原谅了这个女儿,要不是尔芙对茉雅琦的戒心颇重,而且茉雅琦之前错得也着实离谱了些,他早就将这事告诉尔芙,分享他压在心底的喜悦了,所以今,他看似是被茉雅琦请来做靠山的,其实却是他自觉自愿的,真心希望两人能一笑泯恩仇。 毕竟四爷看得清楚,弘昀那孩子是个不成材的,懒散、贪玩,又有李氏在背后捅咕着不学好,骨子里又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偏执性子,就算是他请来了名师给弘昀读书,可是也是收效甚微,十多岁的孩子,启蒙三四年了,到现在连篇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他还能指望这孩子有什么发展! 出嫁女儿,虽然前些年能指望他这个当了亲王的爹给撑腰,可是他总有老,总有死的那,这偌大的亲王府,也必然要交到孩子的手里,而现在这府里,四个阿哥,弘晖是废了的,弘昀是个无能的,唯二两个能用的都是尔芙所出的,要是茉雅琦和尔芙的关系不缓和,那茉雅琦以后的日子,怕是就要不好过了。 是人就是偏心的,四爷也不例外。 虽然他疼爱尔芙,但是也同样疼爱着自家孩子,别看茉雅琦伤了他的心,可是就算是茉雅琦不认错,不悔改,他也会为她谋划一二的,定然不会看着她以后过凄苦日子。 只是这话,他却不好对尔芙,只能从中和稀泥了。 一想到这里,四爷就越发地觉得亏待了尔芙,看着尔芙的眼神就更和煦了,直看得尔芙脸都红了,也亏得七来得巧,又是抱着四爷撒娇,又是拉着茉雅琦去自己个儿的院子玩的,这才没有让尔芙当场出丑地逃跑开。 四爷看着七真烂漫地围着茉雅琦问长问短,童声稚趣得甚是可爱,而茉雅琦也尽职尽责得如同大姐姐似的着在宫里的见闻,便也没有拦着二人亲近,笑着道:“难得你们姐妹亲近,那就别在这里拘着了,我和你们额娘也有些话。” 有了四爷发话,一高一矮两个姑娘就这样手挽手地离开了西院,目送着七和茉雅琦走远,尔芙才收回了注意力,有些不解的拧着眉,低声问道:“二格格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喜欢茉雅琦?”四爷反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扁着嘴,一脸不痛快的闷声道:“你这么问,是希望我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四爷哪里不知道尔芙心里的九九,一挥手就打发了院子里伺候的众人,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拨动着她耳边的珍珠耳坠子,笑着道:“你同爷话,不需要隐瞒。” “那你别怪我话难听,我是不喜欢茉雅琦,我一见到她就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她现在认错了,她也觉得心里头不自在,也许真是我太心眼了吧!”着,尔芙低下了头,眼圈都有些红了,贝齿紧咬着粉嫩的唇瓣,直咬得唇瓣都渗出了血珠,这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红着眼睛道,“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想要原谅她,我没那么大度。” 四爷知道尔芙待两双子女都如眼珠子般重视,要不是碍于他在场,怕是刚才她能直接把茉雅琦轰出去,也明白茉雅琦是真的伤人太深了,这才会弄得尔芙如此宁可惹怒了他,也要将心底的话都出来,半点不留情面,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怪罪尔芙,相反觉得尔芙是个如白纸般通透、干净的人,所以不用尔芙多什么,便似是发誓许诺般的沉声道:“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再伤害到你和孩子们,就算是你不发作她,爷也不会容她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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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第五百六十二章 本着豁出去的想法,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倒出来的尔芙,突然愣住了,暗道:也许为了四爷,她可以尝试着原谅原谅这个有些偏激的茉雅琦格格吧,毕竟要是茉雅琦过得不好,做阿玛的四爷也会伤心! 唉…… 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难道真的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学不会这时代女人的心狠咩! 都怪自家那个私塾出身的姥爷,总是和她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弄得她这么的白莲花! 顺利安抚好自己内心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表情果然自然多了,整个人也显得轻松多了,“茉雅琦是爷的孩子,虽然她之前做过错事,我与她额娘也未必多么和睦,但是我就勉强原谅了她吧! 不过,爷,我还是要把丑话在前头,我只是勉强原谅了她,对她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一个连亲弟弟都能下手的人,我真的看不过眼,所以要是没事的时候,您还是让她少往我这里出溜吧,我怕她带坏了七和弘轩他们,也怕她对九和玖儿他们动手,他们是婴儿,连话都不会,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得不多想些!” “你的这些,爷何尝不懂呢! 这次,她来就是为了给你声抱歉,其实她自己也没想过能真的得到你的原谅,而且她现在都这个年纪了,距离出阁的日子不远了,爷打算留她在府里住几日,便让她去盛京庄子上见见李氏,许是到她出阁以后,她都不会再在府里长住了。”其实尔芙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四爷也不是没有想过,所以早在他陪着茉雅琦在这里等尔芙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茉雅琦的去处,甚至还安排陈福挑选了两个可靠的暗卫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作为父亲,四爷是个慈父,但是作为想要夺嫡的皇子,四爷也不并非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别看他愿意相信茉雅琦已经悔过,可是他却没有完全不防备。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好对尔芙。 有的时候,他更喜欢尔芙心目中的他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这种有些晦暗的手段,他还是愿意藏着些。 就茉雅琦的事情,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尔芙也不想揪着这个事情不放,提起了她刚刚去李氏那里做下的恶作剧,还让瑶琴将在房间里敷冰块的古筝叫了出来,一点不含蓄的在四爷跟前告了个状。 对此,四爷也是很无奈。 明明听尔芙的意思,她已经亲自替手下人出口恶气了,还很是名正言顺,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他,最后还要告个状,李氏苛待宫人,当真是‘恃宠而骄’得很,可他偏偏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尔芙没有拿他当外人,一点都不想要欺骗他。 果然,他这位未雨绸缪的四爷,也是精神不好了。 “李氏替福晋打理府中庶务,有的时候是有些太狂妄了,可是这也是你的错,要是你不这么懒散,她就算是傻到家,也不会对你身边的人动手吧!”暗觉自己个儿太过偏疼尔芙的四爷,不轻不重地责怪了尔芙一句,见尔芙嘴扁扁的不高兴,也便立马就没了原则,扭头朗声唤过苏培盛,吩咐他将这消息给乌拉那拉氏送过去,让乌拉那拉氏看着处置。 苏培盛冷眼旁观,看着这位瓜尔佳侧福晋只几句话就把李氏在四爷跟前卖了,暗暗点赞,同时也对自家主子这偏听偏信的行为,表示了大大的鄙夷,但是面上却更加恭敬了几分,应了个声就忙往正院去了。 本就想借着珍珠格格进府这事,躲上几清静的乌拉那拉氏,先是招呼着茉雅琦用了茶点,刚打算散开头发松泛松泛,一听苏培盛过来传话和李氏院子里丫鬟传过来的消息,登时就皱起了眉头,暗骂:李氏和瓜尔佳氏都是不折不扣的狐媚子,一日不让她得清静,却也只能匆匆收拾收拾,在堂屋里见了苏培盛,只是听完苏培盛传过来的话,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敢情这位英明神武的四爷,如今都已经偏心到这个份上了。 原本,乌拉那拉氏还以为最先过来告状的应该是吃了个亏的李氏,正琢磨着该如何磋磨下尔芙,平衡下府里浮动的人心,也让成日霸着四爷不撒手的尔芙学学聪明,别以为有了四爷就万事无忧,却不想四爷居然直接站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侧,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对瓜尔佳氏的支持和对李氏这种动辄打骂、罚跪宫人的不满,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呀! “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作为府中执掌中馈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会如尔芙等人一般对苏培盛那么客气,但是也不会给苏培盛脸色看,只笑着点了点头,便端起了茶碗,命福嬷嬷送他出去了。 送过苏培盛回来的福嬷嬷,正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忙上前一步,挥手打发了房间中伺候的宫婢,低声道:“主子,您千万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气,那李氏是个不安分的,可是瓜尔佳侧福晋还算乖巧,你万万不要为了这点事就和主子爷起了争执,那才是平白便宜了旁人呢!” 很是担心乌拉那拉氏一时气不过和四爷对着干的福嬷嬷,也顾不上什么为奴本分了,忙半跪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细数着瓜尔佳氏的优点,直得乌拉那拉氏脸色都变了,这才讪讪停住了话头。 “你倒是个眼明心亮的,但是就算她不想争,安分守己的过自己个儿的日子,可是架不住这四爷的心都已经偏了她,如果李氏是个到处蹦跶讨人厌的秋后蚂蚱,我随手就能捏死她出气,那瓜尔佳氏就是金銮殿上的蛤蟆,看着恶心人,你还拿她没半点法子。 如果问我,我宁可留李氏在府里,也不愿意留下瓜尔佳氏。 可是现在就算我想找她的麻烦,也架不住四爷将她保护得严密不透风,我不愿意拿四爷心里对我那点情分去赌,而且我也没信心能不漏半点风声就彻底除了她,所以你担心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得很,反正很快就会有不知分寸的人进府了。”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一双眸子如沁了冰似的阴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福嬷嬷,直看得福嬷嬷脸色发青,身子发抖,这才幽幽道。 “嬷嬷,你是打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信任你,一些阴私的事情,也从来没瞒着过你,但是你也要记得你是我乌拉那拉氏的人,就算是你看着瓜尔佳氏身边的人风光,心生羡慕,也要记得你是替谁办事的人,别逼得有我容不下你!”到最后,乌拉那拉氏俯身扶起了手心冰凉、湿冷的福嬷嬷,脸色阴沉的恨声道。 虽然福嬷嬷从头到尾都打上了她乌拉那拉氏的标签,但是随着瓜尔佳氏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弘轩也越来越有出息,连一向很少夸人的四爷都多次称赞弘轩以后,乌拉那拉氏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心里的火苗,又起死回生了的关系。 有嫡长子傍身的她,再也不是以为弘晖被断了传承,一心为弘晖筹谋打算的那个母爱泛滥的她了,所以她以前觉得越出息越好,与弘晖越越亲近越好的弘轩,她便再也看不顺眼了,巴不得弘轩一时成了弘昀那样吃喝玩乐的蠢货才好呢,而在听闻福嬷嬷几次往前院送药、送吃食都不忘给弘轩带上一份的消息以后,乌拉那拉氏就对福嬷嬷不放心了起来。 如果不是福嬷嬷在府里的目标太大的话,她怕是现在都已经狠下心,直接除掉这个知道她太多事情的奶嬷嬷了。 乌拉那拉氏居然这般敲打她,这是福嬷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她一心为乌拉那拉氏打算,生怕乌拉那拉氏气大伤身,也怕乌拉那拉氏气急失了分寸,惹怒了四爷,却落得这样对待,她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的恍惚感觉! 但是她到底是个久经考验的老人儿了,很快就将心底泛起的苦涩压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正色道:“老奴生是乌拉那拉家的人,死是乌拉那拉家的鬼,定然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 “你记得就好,我也就是闲话一句罢了!”乌拉那拉氏现在就像是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一般,根本就不会因为福嬷嬷一句话就放下心里的疑心,反而觉得有种不出的膈应感觉,便也失了和福嬷嬷继续下去的想法,有些无力地伸出手捏了捏胀痛的眉间,叹声道,“你去跑一趟东院吧,便我的,身为府中主子,不能以身作则,苛待宫人,有失慈爱友善之心,罚她抄写家规三十遍。” 到最后,乌拉那拉氏还不忘给李氏找点麻烦,吩咐福嬷嬷转告李氏,切勿耽搁了手里的差事,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内室,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福嬷嬷一眼。 心中泛苦的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瘦弱身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想到,若是瓜尔佳氏会如何待抚育过她的奶嬷嬷这点,也许会如同生身母亲一般的厚待着吧! 其实,福嬷嬷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背叛乌拉那拉氏,转投瓜尔佳氏去,一来是瓜尔佳氏根本就不会相信她,二来是她的卖身契,以及她的家人亲眷都在乌拉那拉家,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狗命,但是她却不能不顾及她在府里的独子和她唯一弟弟留下的血脉,所以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敲打,真真是没有必要极了。 可是乌拉那拉氏就算如此,还是会怀疑她,所以福嬷嬷觉得乌拉那拉氏可笑极了,如果连她都不值得乌拉那拉氏信任和倚重,那么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让乌拉那拉氏信任呢!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再能干,再善于谋划人心,也绝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在府里过得顺风顺水的,若不是现在乌拉那拉家还没有完全舍弃乌拉那拉氏,若不是她福嬷嬷在背后细心为她查漏补缺,日后珍珠格格一进府,那乌拉那拉氏就是个被舍弃的下场。 摇头叹息的福嬷嬷,想着心事走出了正院,刚要往东院走去,回廊拐角就钻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正是当初与她一块做乌拉那拉氏奶嬷嬷的陆嬷嬷。 当年,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希望乌拉那拉氏能过得幸福,生活美满,所以特地从乌拉那拉家与觉罗氏上百家生子中,挑选出了两个陆姓和付姓的奶嬷嬷,而当初乌拉那拉氏入阿哥所的时候,只能带一位奶嬷嬷进宫,她这才与陆嬷嬷分开。 一晃过去多年,猛然一见到陆嬷嬷,福嬷嬷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敢认,因为当年被觉罗氏选到的她和陆嬷嬷,皆是双十年华,模样不是一顶一的好,但是也绝对是家碧玉的清秀女子,她在府里操持琐事多年,她的容颜虽然老了,可是却仍然能看出以往的底子,而眼前的陆嬷嬷,却已然苍老得如老妪一般,脸皮皱巴巴的好似风干的橘子皮,昔日那一双连她都嫉妒过的如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晦暗不清,更别提明显有些跛的腿脚。 福嬷嬷不禁在心里反问,这位与她一块当差的好姐妹,这些年到底是经过了什么,不等她发问,这位陆嬷嬷就已经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她的身前,俯身道:“老姐姐,咱们许久未见,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秦陆氏!”福嬷嬷虽然认出了陆嬷嬷,但是还是故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呼道。 “正是奴婢,福嬷嬷吉祥!” 被点出姓名的陆嬷嬷,苦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在肯定的告诉福嬷嬷,你并没有看错人一般,缓声道:“不知道福嬷嬷这会儿可方便,如果福嬷嬷有空,还请随奴婢往僻静处走走,奴婢有些话想和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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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_read(); 第五百六十三章 老熟人邀请,照理,福嬷嬷应该欣然去往。: 。 可是她身上担着乌拉那拉氏‘交’给的差事,不敢多在外耽搁,所以很是有些为难,满脸为难的福嬷嬷砸了咂嘴,看着陆嬷嬷好一会儿,指了指同往东院方向的路,才犹犹豫豫地道:“要不咱们一块往那边走走吧!” 陆嬷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显得很是犹豫,足足愣了有五六秒的工夫,才点了点头,端是一派豁出去的样子,咬牙道:“成吧!” 起来,福嬷嬷与陆嬷嬷有三五年没见过面了。 倒不是她去了四爷府伺候以后,便瞧不起陆嬷嬷这个乌拉那拉家的家奴了,实在是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腾不出时间来,就算是轮值休沐的时候,她去到那片乌拉那拉家所属的家生子住的院子,也是急匆匆地去,急匆匆地回,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见见以前的老姐妹,更甭提是陆嬷嬷这个本就在府里伺候的管事娘子了。 一晃几年不见,陆嬷嬷突然出现,还变成这幅样子,福嬷嬷真真是好奇极了,只是她觉得陆嬷嬷这样出现,总不是‘混’得好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戳她的痛楚,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好奇,等着陆嬷嬷话。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工夫,直到东院都已经出现在路的尽头,福嬷嬷都有些不耐烦了,陆嬷嬷才苦笑着打开了话匣子,‘操’着犹如用齿轮打磨东西似的沙哑嗓子,似是自嘲般的嗤笑着,道:“姐姐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的时候真羡慕姐姐呢! 当初你我同跟在大格格跟前伺候,后来你跟着大格格进了阿哥所,我留在府里,便去了主子福晋跟前伺候,那时候我还觉得你这命不如我呢,去到宫里那么规矩森严的地方当差,见谁都得赔笑脸,而我则是当家福晋跟前得脸的管事娘子,那腰杆子直呦,落到口袋里的油水也多,简直是太自在了,结果…… 呵呵,我真真是傻得连府里刚买来的丫鬟都不如。” 福嬷嬷上下打量着陆嬷嬷一番,总觉得陆嬷嬷的话有些奇怪,那态度也诡异,引得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要陆嬷嬷闭嘴,不要再继续下去,忙打断道:“你现在还这些干嘛! 当初咱们一块当差,这谁进宫里跟着大格格,谁留在府里,那也都是主子福晋安排下的,我当年也不是没有嫉妒过你,觉得你就是仗着姑姑是主子福晋身边的便利条件,这才能将我推进宫里那深坑里,恨不得一回府就掐死你,可是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么!” “你别忙,我知道你是大格格跟前得力的人,我想和你的话,也和大格格她们家有关,甚至还关系到你和你家那个宝贝金疙瘩的‘性’命。”陆嬷嬷洒然一笑,满不在乎地拉了拉福嬷嬷的胳膊,将福嬷嬷扯到了路旁的‘花’丛树荫下,幽幽道。 要问福嬷嬷最在意的人是谁? 那自然是打从她生下就没有怎么管过的那个孩子,她辛苦带大了乌拉那拉氏,以前总是觉得她只要傍住了乌拉那拉氏的大‘腿’,就能让自家儿子过得好,过得幸福,可是现在…… 她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越来越是刚愎自用,越来越是不信任她,她只想着能多多攒些银子,最好是再能求了乌拉那拉氏让自家儿子脱了奴籍,让自家儿子能脱离开乌拉那拉家的束缚,那她就算是为了乌拉那拉氏死了,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她听陆嬷嬷这么一,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她刚才还急着想要东院,这会儿也不着急去了,只想求个答案。 福嬷嬷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上,刻意画粗的弯眉微微上挑,冷声问道:“你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姐姐别急,我慢慢和你。” 陆嬷嬷微微抬了抬手,笑着示意福嬷嬷稍安勿躁,随即就拉着福嬷嬷来到了‘花’丛深处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慢条斯理的道:“你瞧我这张脸是不是‘挺’吓人的,我跟你件更吓人的事情吧。 你该知道我当初入府和你一般做‘奶’嬷嬷,家里自然也是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吧,我进府的时候,我家孩子才刚刚三个月,那是我求神拜佛的喝了多少苦汤‘药’,才生下来的,要不是我生来就是乌拉那拉家的奴才,我是万万不舍得丢下他进府的。 可是我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地照顾着大格格,换来的是什么? 你进阿哥所伺候以后,我被调到了福晋觉罗氏的身边伺候,确实过了两年风光的日子,结果却被分到了一个让我一家满‘门’亲眷都被灭‘门’的差事。 当初,阿哥所里那位风光无限的李格格,你知道吧! 但是你知道李氏那个不到两周岁就夭折的弘昐阿哥是怎么死的么?那就是我被大格格趁着你轮休的时候,叫到府里去‘弄’没的,一碗加了料的蛋羹,那孩子用完了,连一个时辰都没熬过去就吐着白沫子没了。 那时候,咱们这位亲王爷才刚开府,从阿哥所挪出来,府里虽看似规规整整的,但是‘私’底下却是一团‘乱’,我很容易就‘混’到了大厨房里,本以为是替大格格削弱了对手,怎么也能得了乌拉那拉家的赏赐吧,不让我就此脱了奴籍,但是也能获得不菲的赏赐吧。 结果,我是真没想到。 那些大人物是真狠,一向看着慈和温善的福晋觉罗氏赏了我一盒点心,我自己个儿舍不得吃,便趁着轮值的时候,带回了家里去,我的外孙子狗蛋才刚刚会话,只吃了半块就七窍流血的死了,我家男人吃得少些,结果死得更惨,足足嚎叫了半个时辰才断了气。 而我呢,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以为你替大格格效命,以后你就能善终了,你以为你那个金疙瘩就能保住命,你知道我当时忍着心疼离开家以后,一心想要回到府里找福晋问个究竟,得到的消息是什么么? 我老爹爹、老娘、姑姑、叔叔、婶婶、表弟、表妹、侄‘女’、侄子、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就如被灭族了一般,统统都死了。、 初时,我多么真,以为是个误会,以为是府里那些不安分的‘侍’妾格格对福晋下手,而我不过是误中副车罢了,结果呢…… 当真是可笑极了。 如今我有了报仇的本事,我一定不会放过觉罗氏最看重的‘女’儿,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背上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我要看着乌拉那拉一族被灭族,被流放,受到无尽的痛苦。 而姐姐你,你自己想想你要走的路吧! 许是到时候,你的一家人会安然无恙吧,许是你能顺顺利利逃脱吧!” 到最后,陆嬷嬷如得了失心疯似的狂笑起来,两行有些浑浊的泪水,顺着她坑坑洼洼不平的脸颊流下,掉在脚下的青石砖地上,摔成了八瓣儿。 最伤心的不过是笑着哭,看着昔日同在一起当差的姐妹这副疯了似的样子,福嬷嬷不好是一种什么滋味,其中有恐惧,有茫然,但是更多就是心疼,心疼陆嬷嬷的可怜遭遇,恐惧陆嬷嬷这种丧心病狂般的报复,更怕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狠心决绝。 以前,她很少回去看儿子,甚至连儿子成亲都是由她妹妹一手‘操’办的,一来是真的腾不出时间,二来就是怕乌拉那拉氏觉得她会将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出去,连累了自家孩子,也连累了她从一块长大的妹妹。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福嬷嬷腾地一下抓紧了陆嬷嬷的手腕,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了陆嬷嬷的手腕,脸上全无血‘色’,声音都有些打颤的的问道:“你的可是真的?” 陆嬷嬷眼角还挂着泪水,凄然一笑,全然不理会手腕上的疼痛,扭头看着脸‘色’发青的福嬷嬷,自嘲道:“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然后往那位和善的觉罗氏福晋头上扣屎盆子么? 你我在一起当差,你难道不知道我家男人是个多么俊秀的样子,他又是主子爷跟前得脸的常随,我多怕他会被别人抢了去,我多么在意这张脸?” 话的时候,陆嬷嬷没有被福嬷嬷抓着的手,如同疯子似的一下下的戳着本就坑坑洼洼不平的脸颊,直戳得脸颊都流血了,也好似全然没有察觉一般,只用那双‘混’沌不堪的眼睛,紧紧盯着福嬷嬷的眼睛,直勾勾的,仿佛中邪了一般。 “可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你有朝一日不在府里伺候了,你也不敢出去呀,毕竟那是灭九族的死罪呀! 福晋,福晋,为了什么呢?”福嬷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想要找个借口来服自己,或者是她已经信了,但是她害怕承担那样的后果,自欺欺人的想要服自己,服陆嬷嬷。 可是陆嬷嬷这些年,早就已经将自己内心的苦痛‘逼’疯了。 如今有了福嬷嬷分担一二,她哪里会理会福嬷嬷这种自欺欺人的言论,只着她这些年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亲手敲碎福嬷嬷竖起来的幻想,将福嬷嬷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打碎,将努力往上爬,想要挣扎出苦海的福嬷嬷,一次次的拉回来。 “老姐姐,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想要去跟大格格揭发我,那你大可以去,但是我就怕大格格知道了以后,你这条命,你孩子的命,你儿媳‘妇’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了。”看着抱头痛哭哀嚎的福嬷嬷,陆嬷嬷有一种很变/态的兴奋感,落井下石的威胁道。 福嬷嬷虽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消息,骇得不轻,但是智商却没有下线,她知道陆嬷嬷并不是威胁她,而是在提醒她,如果她将陆嬷嬷的话,告诉了乌拉那拉氏,那乌拉那拉氏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她家里的孩子的。 因为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就算是四爷看重乌拉那拉氏,敬重她嫡福晋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乌拉那拉氏的,甚至连同乌拉那拉氏一族都可能跟着覆灭。 而如果她不告诉乌拉那拉氏,陆嬷嬷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算是想要揭发出这件事,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福嬷嬷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想着。 想到这一点,福嬷嬷意识到她不能再和陆嬷嬷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在一起,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难保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处隐蔽的地方,也难保不会有人看到她在回廊上与陆嬷嬷对话的一幕,加之福嬷嬷又一直大哭大闹的,很容易就会吸引人过来,只是她刚要提出离开,陆嬷嬷就大叫着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花’丛的另一端,彻底消失在了福嬷嬷的视线内。 福嬷嬷忙起身追去,只才跑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低叹道:“算了,追上她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法子让自家儿子和儿媳脱了奴籍,这才是关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陆嬷嬷真的揭发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自己陪着乌拉那拉氏死是自己造孽太多,但是这事和自家孩子没关系的!” 可是,福嬷嬷知道这简直难如登。 乌拉那拉氏现在明摆着已经不大信任她,乌拉那拉氏就算是疯了,也不会服福晋觉罗氏让自家孩子脱了奴籍,失去对她福嬷嬷的钳制。 “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为什么,福嬷嬷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当她替乌拉那拉氏穿针引线,从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所生的两个阿哥身上取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下了孽。 旁人许是不知道,可是她却是清楚的,之前庄子上,死的那个大夫就过,因为孩子身娇体弱,哪怕是只提取很少量的血,也会让孩子出现气血不足的症状,就算是妥善将养着,服用大量的补血补气的滋补品,也难以让孩子补回损失的气血和中气,有所好转,如今看着两个阿哥安然无恙,可是却已经很难活到总角之年。 站在‘花’丛之中,福嬷嬷连连叹气,又是看,又是看地,好一通纾解心中郁结,可是心底的那股别扭劲,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消失,最后还是来园子里浇‘花’的粗使宫‘女’看见她在‘花’丛里愣神,出言唤醒了她。 “嬷嬷,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么?”拎着水桶、‘花’洒的粗使宫‘女’有些好奇的看着颓坐在大青石上的福嬷嬷,轻声问道。 福嬷嬷闻言,心下一惊,忙收敛起脸上的‘阴’郁,压下了心头的烦闷,故作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动作有些别扭的伸手‘揉’着脚踝位置,苦笑着答道:“福晋吩咐我去趟东院,谁知道刚拐到路上就崴了脚,左右瞧瞧,也就这里有个能坐着歇歇脚的地方,便过来了,你浇你的‘花’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完,她就似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宫‘女’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宫‘女’不敢在福嬷嬷跟前造次,见福嬷嬷这般,虽然心里还是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再多话,微微俯身行了个福礼就退到了福嬷嬷看不到的地方去,闷声不响地低头浇‘花’去了。 旁边有了别人在,福嬷嬷也没有再多在这里停留,又‘揉’了‘揉’‘腿’脚,便故作崴了脚的模样,一瘸一拐地往东院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宫‘女’看不到的位置上,这才微微舒了口气,继续坚持着瘸‘腿’吧唧的模样,来到了东院里,转达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话。 福嬷嬷来东院的时候,李氏正坐在前堂生闷气,听完福嬷嬷转达乌拉那拉氏的话,便更是不痛快了,脸‘色’青紫得难看,连口茶都没留福嬷嬷用,便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送福嬷嬷出去了。 对此,福嬷嬷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龙‘女’离开了前堂,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的前堂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摔瓷器的声响和李氏隐约听不清的咒骂声。 “嬷嬷,这点碎银子给您拿着喝茶吧。”柔兰虽‘精’明,但是到底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宫‘女’,所以李氏的身边离了琉璃这个大李氏留下的钉子,柔兰的缺点就表明了,明明该是装听不见,顺手替李氏打赏福嬷嬷的时候,可是她偏偏愣了愣神,如同掩盖痕迹,给福嬷嬷封口费似的,送出了这枚随时备着的荷包,最重要的是送也就送了,封口也就封口了,她偏偏话的不大好听,本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非要摆在明面上。 被柔兰噎得不轻的福嬷嬷,也就是今个儿着实有些心神不宁,不然还真要把这事和乌拉那拉氏好好道道,这个人要是收买到手里,倒是个给李氏挖坑设套的好助力,也就完全不需要乌拉那拉氏,和在盛京庄子上静修的大李氏再联手了。 不过现在么,该算得上是李氏命好吧,福嬷嬷一心只想要帮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脱了奴籍,并没有想要让乌拉那拉氏太快的解决到遗留下来的麻烦事。 毕竟,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就算是她再能帮乌拉那拉氏的忙,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帮她的儿子、媳‘妇’脱了奴籍的。 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引起乌拉那拉氏猜忌的福嬷嬷摆了摆手,顺手接过荷包,无所谓地道:“行了,你回去伺候吧,我还要去趟前院呢!” 完,便瘸‘腿’吧唧的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 另一侧,陆嬷嬷状若痴狂地跑出了‘花’丛,一拐过拐角,便停住了脚步,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旁观着福嬷嬷心神不宁的样子,最后‘阴’‘阴’的笑了, “饶是你‘奸’似鬼,还是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福嬷嬷,福嬷嬷…… 当初,你使银子夺了我的机缘,不但脱了奴籍,还成了上三旗包衣,恩泽子孙,成了奴才里头的贵族,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吧!”陆嬷嬷一边兴奋的搓着手,一边发泄似的吐槽道。 陆嬷嬷刚刚对福嬷嬷的话,别看是有真有假的,但是她相信就算是福嬷嬷‘花’费心力去打探,最终也只能得到和她所的话一般无二的推断。 她的一家子都死光了不假,但是却和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没有什么关系,是绝对的/灾/人/祸,先是一场火,烧毁了她与她家男人的居所,将她的‘女’儿、‘女’婿、外孙子和丈夫都烧死在了里头,后来她发现这场火并非是意外,而是她姑姑嫉恨她陆嬷嬷抢了她姑姑在觉罗氏跟前的见面,‘私’下里买了城北的泼皮动的手,她报复‘性’的除掉了她的姑姑一家人,牵连到了觉罗氏的好名声,觉罗氏这才将她赶出了府邸,又将她的家人尽数发卖了出来,纯粹的家族内‘乱’,只是因为当时发生的很突然,很多事情,又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阴’‘私’事,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一夜之间,陆嬷嬷一族人就统统消失在了乌拉那拉府中。 至于她所的对未序齿的弘昐阿哥动手的事情,虽然是真的,但是却并非直接下了死手,而是因势利导的让弘昐阿哥得了个病灾,做的很是隐蔽,最后又由乌拉那拉氏收买了李氏身边的一个宫‘女’,让她打开了弘昐房间的窗子,让弘昐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只不过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福嬷嬷刚巧去了庄子上,去照顾她那个因为染病被挪到庄子上养病的金疙瘩儿子去了,等她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弘昐已经死了。 四爷疼惜李氏,更因为幼子无辜染病夭折,震怒之下,直接就将李氏院子里那些大大的宫‘女’都送到了慎刑司去,这几年下来,早已经死得半个都不剩了。 所以就算是福嬷嬷不信她的话,想要调查真相,那也是无能为力的,而且陆嬷嬷了解福嬷嬷的‘性’子,那是个很心谨慎的人,她虽然会有怀疑,但是绝对不会贸然调查,相反会保守型的选择让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远离这场是非。 至于她为什么要挑拨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那自然是因为她想要报复,心思狭隘的陆嬷嬷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只认为一切的恩怨源头都是因为福嬷嬷,所以她恨不得福嬷嬷一家死光光,也恨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舍弃了她…… 不得不,这是一盘棋子之间的对决。 q
sh_read(); 第五百六十四章 试探
sh_read(); 第五百六十四章 有些失魂落魄的福嬷嬷,为了做的逼真,特地往前院的藏药院走了一趟,开了几幅专治跌打损伤的汤药和外敷的药油,这才拎着那条故意崴伤,不大灵便的腿,一步一挪地回到了正院见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她腿上有伤,倒是也没有多什么,只交代她好好回去将养着,便将福嬷嬷丢在了脑后,吩咐琦香回乌拉那拉家见觉罗氏,希望能在珍珠入府前,再给珍珠挖个坑,免得珍珠过得太自在,一进府就给她找麻烦。 目送着琦香离开了房间,乌拉那拉氏沉下心,开始研究纳珍珠入府的各项琐事。 乌拉那拉氏一手取过桌上摆着的记档册子,翻了又翻,选了又选,总算是忍着肉疼,勾画了几样差不多的东西作为下聘的聘礼,本来纳侍妾格格进门是不需要这个环节的,可是现在祁氏掐着她写给觉罗氏的书信,她不得不给珍珠和祁氏这个脸面了,好在四爷看重她,也愿意善待乌拉那拉一族,所以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将权利大撒手,直接将纳珍珠入门的事情,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负责。 对此,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多心,猜测起了四爷的意图。 不过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什么漏洞,便也就顺风顺水地接下了这差事。 差事到手以后,她才发现,这聘礼的贵重程度,才是让她为难的一点,太贵重的聘礼,会让旁人觉得四爷府没规矩,太掉价的聘礼,祁氏又可能会误会是她乌拉那拉氏存心落珍珠的脸面,连带着乌拉那拉家那些老古董都会疑心她,不但如此,这府里还有其他的格格在,她实在是为难得很,最终只能参照七爷胤祐那位风光一时的侧福晋纳喇氏的聘礼,选择了一份差不多的,这样也免得旁人闲话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叹了口气,若是弘晖没出那次意外就好了,想来就算是娘家那些老古董再糊涂,也不会被祁氏的巧舌如簧动了。 选定了纳珍珠入府的聘礼,她就将勾画好的册子交给了琦珍,又从锦盒里取出了象征着雍亲王府嫡福晋身边的手牌,低声吩咐道:“你去将这几样东西都检查一遍,若是有什么错落,我也好在些安排别的补上。” 完,便摆了摆手,示意琦珍抓紧去办,将注意力落在了手边一份描画在羊皮卷轴上的四爷府俯览图,从中挑选了一处离她正院不算远,也不算太近的空院子。 留香居,一处巧精致的院子。 面阔三间的上房,不同于寻常的院子的歇山顶飞檐斗拱房子,而是一处雕梁画栋的两层阁楼,原本是一处用来安置府中辈格格的居所,但是四爷的女儿,真真是太少了,活到现在的,只有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和尔芙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了。 茉雅琦被四爷安排进了宫里,给德妃娘娘作伴,李氏为了更好的控制二格格,直接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将茉雅琦在府里的香闺,直接安排在了跨院,并没有去留香居。 而尔芙虽并没有如其他穿越女一样,打就亲自照料子女,但是也不想和七离得太远,所以直接就将七留在了跨院。 反正她那处院子里,四爷也是不打算安排其他侍妾的。 疼惜子女的尔芙,还将一左一右两处跨院都做了相对应的改建,将两个跨院都设计成了蓝白和粉白的风格,作为子女的居所,自然不会让七住到那么远的留香居去了。 这次,反倒是便宜了即将要入府的镇住了。 “到底还是手头的人不够用。 早知道当初就该将李氏留在府里那些人都收到手里好了,就算是不能收买过来她们的忠心,但是也终归是大李氏跟前得用的老人儿,定然比这些不争气的靠谱。”选定好了院子,便要让人去布置摆设、家具等东西,可是乌拉那拉氏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挑选出合适的人手,被琐事压得喘不过气的乌拉那拉氏,不禁又有些后悔地喃喃道。 没有可用的人去安排,她就只能亲自去了。 可是一想到,她这个嫡福晋居然要亲自去布置与她分宠的其他女人的居所,她就觉得气闷得紧,恨不得将珍珠那张明媚动人的脸抓花了,才能解了心头的闷气。 苦闷极了的乌拉那拉氏,正打算拿过罗纹纸,抄写两卷佛经静静心,便注意到了手边的药包,一个有些不大厚道主意就上了心头,暗道:“算了,左右福嬷嬷腿伤了,这些日子不能到跟前伺候,这事就交给她去操办好了。” 想到这里,她将桌上乱糟糟的东西都收拢到了桌下的暗格里,扭头叫过在一旁伺候的绮罗,低声吩咐道:“你去把福嬷嬷请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主子,福嬷嬷的腿伤了,您有什么事情,不如吩咐奴婢去坐吧。”相比于琦香和琦珍两个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的地位,绮罗这个模样不错的大宫女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虽是领着一等大宫女的月银,但是干得却是二等宫女的活儿,连端茶递水这种精细的活儿都轮不到她的头上,所以一听乌拉那拉氏要吩咐伤了腿的福嬷嬷去办差,她便毫不客气的毛遂自荐了。 乌拉那拉氏斜了一眼有些不自量力的绮罗,淡声道:“你……你不行,你还是去叫福嬷嬷过来吧。”完,她也不想再听绮罗的回话,便直接摆了摆手,催促着绮罗出了上房。 起来,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宫婢,那都是一茬压一茬的,唯有琦香一人是个特例,如今都已经二十三岁了,眼见着就要过了花信之年,她也没有给个法,是不是要放她出府嫁人,更没有示意让她自梳,做个不嫁人的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着。 除了琦香之外,其他宫女里,年纪最大就是琦珍了,眼瞧着就二十了,跟着福嬷嬷当差了好几年,也肯用心学,倒是也历练了出来。 而绮罗和琦珠,则才刚刚过了及笄之年,来她身边伺候的日子,也要短些,所以做事手法,还显得要稚嫩许多。 不过乌拉那拉氏倒是也不着急,左右琦珍才刚刚双十年华,留在府里的年头,少还有三四年,有这三四年的工夫,绮罗和琦珠,到时候也就带出来了。 她是不着急,可是作为当事人的琦珠和绮罗就有些急了。 毕竟好年纪就那么几年,早些出头就意味着能多往手里揽些体己银子,就算是出府以后不嫁人,也能当个衣食无忧的地主了。 不过琦珠比绮罗要稳重些,所以在乌拉那拉氏吩咐的时候,她并没有急着露头,反而恭恭敬敬地继续研墨,一直到绮罗的脸面被乌拉那拉氏丢到地上踩了几脚,她的眼中才闪过了一丝侥幸,幸亏有绮罗替她趟路。 “你去找个宫女把这汤药给福嬷嬷煎上。”正当琦珠面无表情的想着心事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指了指桌上一角摆着的药包,低声道。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福嬷嬷终于拖着那条不大灵便的腿,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 “主子!”对乌拉那拉氏压榨她体力的行为,福嬷嬷有些不满,却也只能默默忍耐着,面上还表现得更加恭敬顺从,一进府就拖着瘸腿,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半蹲礼,恭声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首摆着的杌子,低声道:“本来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想麻烦嬷嬷的,可是我这手边的人有限,祁氏那边又催着让珍珠进府,实在是不够用了,只能委屈你了。” 着,乌拉那拉氏就将布置院子的事情,交托到了福嬷嬷的手里,更是大撒手的示意福嬷嬷可以随意选择公中库房里的所有家居摆设,只要是不越级就好,同时还把绮罗分到了福嬷嬷跟前跑腿,免得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免得福嬷嬷身边的两个丫鬟压不住场,hld不住管事嬷嬷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儿们。 “老奴定然不辜负主子的信任。”对此,福嬷嬷自是表现得感恩戴德的样子,连连俯身道,也就是一旁的绮罗拉得紧,不然福嬷嬷都能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从杌子上折腾到地上去。 乌拉那拉氏没心情看福嬷嬷的表演,毕竟她忙活了一上午,也着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又交代了一番,便让福嬷嬷拿着厨房煎好的药,去留香居那边张罗布置院子去了。 留香居,距离碧池苑不远,别看一直没住人,但是福嬷嬷也很是熟悉那里的环境,所以在去留香居的路上,她略微一琢磨,便已经有了打算,直接吩咐绮罗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了几个做粗活的丫鬟,先过来将院子里的杂草和房间里的灰尘清理干净,便上了阁楼二层上露台。 “在这里布置两张藤椅,再配合一张镶玉色黑纹的大理石桌面就行了。”福嬷嬷扶着丫鬟的手腕,半倚在一米高的红木围栏上,指着眼前这片空荡荡的露台,轻声吩咐道。 随着福嬷嬷的话音起,一旁站着记录的宫女就拿出了一个手掌大的册子,将福嬷嬷的布置记录在了册子上,只等着房间里收拾利索,便去管事嬷嬷那里挑选合适的家具和摆设了。 别看留香居的院子不大,可是因为一直没有住过人,这收拾起来,却是很麻烦,而且房间也不少,单单是上房就足足有六间之多,还有两侧的厢房,以及回廊一角的凉亭,不单单地面要收拾擦拭,墙壁、门框、窗棂,哪怕是柱子都要重新粉刷,这么一算下来,没有个三五的,还真是收拾不出来。 好在府里的人手多,福嬷嬷在心里合计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边定下的日子,估摸着这些日子,她是不回正院那边伺候了,忙叫过绮罗,轻声吩咐道:“让她们先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这几咱们除了回去汇报进度,怕是就要住在这里了。” 福嬷嬷的,也正是绮罗想的,所以她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扭头从楼梯下去找人了,将露台让给了福嬷嬷和她的两个近身婢女。 目送着绮罗走到了院子里,福嬷嬷这才叫过木兰,压低声音,声吩咐道:“你一会儿回去把我的被褥搬过来一套,顺便交代了廊下伺候的琴书,让她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要是有事发生,一定要送信过来。” 作为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嬷嬷,她不能不防备着旁人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给她使坏,尤其是在听过了陆嬷嬷的话以后,她就更没有安全感了,可是绮罗和她的关系,到底是差一层的。 这些话,她自然是不能让绮罗去转达的。 唯一能让她信任的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毕竟她和这两个丫鬟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她被人算计得倒了霉,这两个丫鬟就再也没有现在的清闲自在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全然信任两个丫鬟。 在正院的若干婢仆中,除了她让木兰去传话的那个琴书是她在收买的一个眼线外,还有两个扫地丫鬟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担心琴书收了银子不办事,也不担心木兰会背地里坑她。 不但如此,福嬷嬷和琴书定下的交易,就算是木兰不去传话,她回去以后,琴书也会将这些日子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转告她,她之所以让木兰去传信,便是为了试探木兰的。 “呼……”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她听了陆嬷嬷的话以后,她这颗心就没有安稳过,总觉得身后一身身的冒着冷汗,仿佛有人在盯着她一般,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试探木兰,毕竟木兰她们两个丫鬟是距离她最近的人,成跟在她身边跑腿、伺候,如果连她们俩都不能信任,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越想越是郁闷的福嬷嬷,抬手甩开了扶着她的木棉,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未完待续。)
sh_read(); 第五百六十五章 奇怪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三五时间,转眼即过。 昔日看似有些破败的留香居,如今看上去却是焕然一新。 尔芙端坐在留香居不远处的凉亭中,领着七,带着穿着艳丽衣裳的百福和雪球,吃着生子精心制作的点心,品着琥珀色的香浓红茶,遥遥望着如蚂蚁似的来回搬运着家具、摆件的婢仆,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叫一个惬意。 春风徐徐,阵阵花香,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 尔芙心底那点因为珍珠即将入府,产生的阴霾,早就不知道飘散到什么地方去了,时不时地拿瑶琴和古筝开上两句玩笑,引得七笑个不停。 着着,尔芙就将话题扯到了刚回府就病倒的茉雅琦身上,神态黯然的叹声道:“你二姐姐回来有几了,也不知道哪去盛京。” “额娘,你该不是真的原谅了二姐姐吧!”七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敛去脸上的笑意,有些不开心的低声嘟哝着。 七素日机灵乖巧,但是却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姑娘,尔芙也乐得宠着她,见她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自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一把就将七揽到了怀里,笑吟吟的低声哄着:“我倒不是原谅了她,只是看你阿玛成日里为她的身子操心,跟着心疼罢了,你昨个儿去看过她,你跟额娘,她该不是在装病吧,不然哪里会那么巧呢!” “额娘最好了。 不过,我瞧着她倒是不像在装病。 二姐姐回来那,我瞧着她的圆脸蛋上,还有些肉呢,现在都瘦成了刀条脸了,而且脸色也差得很,蜡黄蜡黄的,若是不仔细看她的眉眼,怕是她有三十几岁,我都是信的。 不但如此,她的精气神也很差,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不上几句话就喘个不停,听着她咳嗽的时候,隐隐还有些丝丝拉拉的声音。 额娘,她该不会是真如你的得了肺痨吧!”七倚在尔芙怀里,脸上闪过一丝欢喜,紧抿着嘴角,轻声道。 虽然她和茉雅琦并不亲近,但是到底是有着血脉亲情牵扯着,看着茉雅琦如纸片人似的病倒在床上,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同时,她还担心着另外一点,那就是茉雅琦这个病的时间。 因为茉雅琦回府以后,除了去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便是和阿玛四爷在一起,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她额娘和她的院子,她真担心外面传出额娘对茉雅琦动手的闲话。 想到这里,年纪的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唉!” 虽然七叹气的声音很,但是因为七紧贴着尔芙的身边,尔芙还是听了个清楚。 七的担心,尔芙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她真的不愿意让七为了自己担心,明明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却要操心那么多事情,她这个做额娘的很心疼,“孩子就该乐观向上,别跟个老头似的,成叹气!” 七闻言,忙扯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表示她还是很积极向上的,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儿,但是出的话,却是思路清楚明确的替尔芙出谋划策,“额娘,您宫里的太医怎么就瞧不出个究竟呢!您咱们要不要请大掌柜的白娇阿姨给您在外面寻寻名医,也免得到时候谁坏心肠的把污水往您身上泼!” “你娘我不是个面人,而且二格格不是个傻的,那可是德妃娘娘亲手教导出来的,我相信她心里是有谱的,至于为什么太医都看不出究竟,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至于你阿玛那边,他还不会那么糊涂的将这事怪到额娘头上,要是他真的那么糊涂的埋怨我,我正好离他远些,以后就守着你们兄弟姐妹四人过日子就好了。” 别看尔芙神色忧愁、伤感,但是她却只是在担心茉雅琦的身体情况,并不担心有人往她身上泼污水,一来是她相信四爷,二来就是茉雅琦不过是个女孩子,便是她活得好好的,一直活到出嫁的年纪,府里所付出的,也不过就是一幅妆奁,对府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就算是有人想把这事扣到她头上,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倒不是尔芙想得真,这就是个事实情况,像四爷这样的门第,根本就不需要女儿出去联姻拉拢势力,而且二阿哥弘昀又是个不争气的,所以茉雅琦的生死,也就是四爷会在意些,连李氏都不在乎的。 正当七在心里琢磨着尔芙话的可信性的时候,突然留香居的西侧院墙外,窜出了一个人影,看着越走越远的有些熟悉的人影,七忙推了推有些愣神的额娘,轻声问道:“额娘,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院子里的人!” “恩,确实是额娘院子里的人。”不得不,七这眼睛是真尖,尔芙顺着七手指的方向看去,若不是那人头上戴着一支坠红金双色琉璃珠子的簪,她还真认不出来。 不过就算是认出来了,尔芙也没有打人跟上去,只笑着应了一句,便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侧,同时还不忘顺手扯过了直愣愣看过去的七,如同没瞧见那人一般和七着私房话,一直到瑶琴示意尔芙,那人已经走远,尔芙这才转过了身子,望着院门大敞四开的留香居,略微出神的自语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不是让她给李氏送信去了么!” “额娘,你在什么呢?”七奇怪的问道。 对于自己院子的事情,尔芙并没有想要瞒着七,尽量简单明了的道:“那人是我院子里做粗活的三等宫女——草儿,是管事太监赵德柱的干/妹妹,算的是我漏给其他人的一颗钉子吧!” 七看着尔芙挤咕眨咕的样子,脑子里更迷糊了,只觉得她和自家额娘的思路,仿佛一直没有在一条线上,什么叫露给别人的一颗钉子,其他庶额娘和嫡额娘不往别人院子里安排钉子就算好的了,怎么自家额娘是这样的呢! 想到这里,七不禁有些扶额,“什么意思?” “就是草儿是披着奸细皮的自己人,左右那些人总想着打探额娘院子里的动静,旁人都是你阿玛安排的人,就算是福晋她们想要收买,也收买不过去,只有这个草儿是赵德柱求了我,我这才从管事嬷嬷那里把她从花房要到院子里的,我就安排给她了这个活计。 她年纪,原来又是在花房里打理花草的,性子简单,旁人也愿意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也相信她送出去的消息,这不是一颗额娘漏给别人的钉子,那又是什么呢!”尔芙笑着拍了拍七的脑袋瓜,语气轻快的回答道。 只是她的话音一落,还不等七给出反应,她的身后就冒出了四爷的声音,阴涔涔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似是预示着四爷现在的心情不大好一般,“爷倒是不知道,爷的瓜尔佳侧福晋,还有这样的心眼呢!” 尔芙闻声,脸色一凛,但是却也并没有失态,还算镇定的回眸一笑,轻声反问道:“那爷是希望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算计我?” “阿玛!”七看着自家阿玛那张堪比锅底的黑脸,暗暗佩服自家额娘的勇气和胆大妄为,却也没有忘记要护着自家额娘,忙上前打圆场地抱住了自家阿玛的胳膊,生怕阿玛动了大气,真的疏远了额娘。 不得不,作为深宅大院中的孩子,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那绝对不比在职场历练几年的白骨精们差多少。 “没理辩三分,爷不过你。”四爷似是不愿意与尔芙多一般,冷冷丢下几个字就半拽着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七,径自往凉亭里走来,看都没看尔芙一眼,便坐在了尔芙对面的位置上,用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仿佛不认识尔芙一般。 其实,句实话,四爷听见尔芙和七对话的时候,心里真有那么一丝羞恼,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尔芙这样安排,也不过就是个自保的手段罢了,便不再恼怒了。 虽然是不恼怒了,但是心中如一汪水般清澈见底的尔芙,居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同时也对尔芙这种不信任他的行为,有了想要惩大诫的想法,可是他又怕吓坏了尔芙,便只能借题挥了。 之所以摆出这幅架势,无非是想要吓唬吓唬尔芙,不想她有朝一日学着其他女人那般心狠手辣,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出口气吧。 当然,四爷的戏是不错的。 如果他不是来到凉亭里坐下,尔芙还真可能会后悔自己安排下草儿那颗钉子,眼见着四爷脸色阴沉得吓人,却还要往自己个儿跟前凑和,尔芙有些得意,忙拎着提梁壶,殷勤地替四爷布上了茶水,笑吟吟的道:“气有些热了,瞧瞧您这一脑门汗,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四爷抬手推了推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七,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尔芙,冷声道:“你当谁都能像你这么清闲自在呢! 眼瞧着春汛就要到了,这朝上为了防汛的事情,吵得是不可开交的,如果光是那些六部官员们吵就算了,居然连你阿玛这样的武将都掺和进来了。 旁人,爷是管不了,也操不了那么些心,但是爷真是不知道该你阿玛他什么好,明明是个武将,掺和这些事情,对他有什么好处!” 啊咧? 这什么春汛,应该算是朝政吧,四爷这么个刚正不阿、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把朝堂上耳朵事情和她呢,她是在做梦吧! 满眼难以置信的尔芙,伸手捏了捏胳膊,现真的不痛以后,便更觉得这就是个梦了,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四爷那张忍笑忍得扭曲的脸和捂着胳膊呲牙的古筝,********的想着是在做梦,当时就打开了话匣子,有恃无恐的暗自道:“这梦真真实,瞧瞧四爷这副傲娇的样子,要不是你生在爱新觉罗家,就冲你这挑眉的样子,我就得好好折腾折腾你,什么搓衣板,什么方便面…… 嘿嘿嘿嘿……”越想越开心的尔芙,嘴角挂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意,一双手就不安分的伸到了四爷的脸上,扯着四爷嘴角蓄的山羊胡就往两边扯去。 看着自家额娘突然抽风,七羞愧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正当尔芙想要再加把劲儿,撤下几根胡须好好玩玩的时候,四爷的大手抓住了她作怪的手,阴沉着脸,嘴角抽搐的沉声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都敢和爷动手了。”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感受着四爷手心里的温度,保持着半趴在桌上姿势的尔芙,嘴角也有些抽搐了,一双眼睛眨呀眨的挤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问道。 “你觉得呢?敢情你是觉得你犯了错就想装疯卖傻的蒙混过去!”四爷没好气地拍掉了还抓着他胡子的手,仿佛出气似的伸手捏了捏尔芙弹滑紧致的脸颊,冷声道,直吓得站在凉亭外伺候的苏培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也惊得七想要伸手摸摸自家阿玛的脑门,担心自家阿玛是气大劲了,脑子都烧了。 反倒是被四爷抓着问的尔芙,傻笑着咧开了嘴,连连摆手,道:“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您今个儿有些奇怪,朝堂上的事情,您和妾身,妾身也不明白呀。” “爷没指望你明白,爷是问你,你阿玛最近给你送信进府了么?”四爷做梦都没想到尔芙的脑洞这么大,登时额角就滑下了几道黑线,满脸无奈的点明了他的目的,免得尔芙越扯越远,平白让苏培盛这些婢仆和七看他和尔芙的笑话。 不过四爷的心思,尔芙是半点没有理解,只傻乎乎的摇了摇头,“阿玛很少给我来信,就算是来信,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罢了,要不我写封信给阿玛,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就算了吧。”四爷也不认为祜满会将朝上的事情和尔芙这个傻丫头,所以连想都没想就摆手打断了尔芙的话,问起了她之前的安排的那颗钉子的事情,“很多人找你院子里的人打探消息么?”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配合 第五百六十六章 “也不能算是特地打探消息吧,本来人凑在一块,也是喜欢个闲话的。”对于四爷的问话,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答道,这倒不是她不想借机给其他女人泼些污水,实在是四爷问得太直接了,她本能的想要打圆场,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好在四爷本来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又一直紧盯着尔芙的脸不放,这才察觉到了尔芙嘴角不大明显的苦笑。 再次被尔芙的善良打败的四爷,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他明白,自家这个有些单纯的妮子,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同被住在水晶屋中的公主一般真无邪,坚信这世上的人都是真善美的,所以习惯性会替旁人开脱。 这点,四爷早就现了,但是他却不想改变这样子的尔芙。 打就在斗争最隐晦、最残酷的宫中长大,尔芙的出现就如同春日里的一道暖阳,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对于四爷来,这样的尔芙是珍贵的,是值得他花费更多心里去呵护的。 有尔芙在,他紧密危险的夺嫡路上,便有一丝甜蜜存在。 “那也要拘着她们些,哪有把主子的事情到处传的,也就是你太和气了。”打着要保护好尔芙的真主意的四爷,便也就顺着尔芙的话点了点头,低声道。 被当着自家孩子的面教训,尔芙羞涩地红了脸,拧着眉头,反驳道:“她们虽然是婢仆,可是也是人,我对她们和气些,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要我,这事要怪,也该怪四爷您。” 完,尔芙就扯了扯衣角,猫腰弓背的半蹲着起身,双手抬着绣墩往七跟前挪了挪,又挪了挪桌上摆着的几碟点心,将几样点心都揽在了身前,好像上学和男同学画三八线似的,用动作表示了对四爷的疏远和不满。 “这事也能扯到爷身上? 这内宅的事情,爷可都是交给了福晋处理,你不会是觉得福晋不能胜任主母之职吧!”到最后,四爷的语气多了些冷意,如果尔芙会贪心至此,那么四爷是为自己看错人觉得恼怒的,而这样的后果,就是直接疏远了尔芙吧。 四爷语气中的冷意,没有半点掩饰,连坐在一旁围观的七都察觉出来了,可是暴风圈中的尔芙,却是如没事人一样,仍然在捧着茶碗,口的抿着,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直等得七都恨不得按着尔芙的脑袋给自家阿玛认错的时候,尔芙才一口气喝光了茶碗里的琥珀色的茶汤,如同老干部开会似的清了清嗓子,又装模作样的吐了吐嘴里并不存在的茶叶沫,这才狠剜了一眼板着脸做深沉状的四爷,淡声道:“难道不是你的错么? 那些人都是你安排过来的,你不能约束好你安排过来的人,还要怪我行事太和气么?”话到最后,尔芙还嫌这刀捅得不够狠的似的,嘴角撇了撇,斜了一眼四爷,狠狠鄙夷了下四爷选人的眼光。 看着尔芙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四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什么了,很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同时对着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苏培盛,轻声道:“那你是打算让爷把那些人都送回到慎刑司去,重新好好调/教一番么!” “那倒是也不用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也没有什么不能出去的秘密,何况一些的传言,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何必断了她们的前途呢!”尔芙听四爷这么一,忙狗腿地抱住了四爷的胳膊,端出了撒娇的架势,却如同一位为身边人直言不讳的正面人物般的朗声道。 四爷很是享受尔芙的亲近,但是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在这种晴朗日下的耳鬓厮磨,忙推着尔芙的脑袋瓜,将尔芙的身子板正淡声道:“随你处置吧,那些人安排到你的院子了就是你的人了,要是你管不好,就让瑶琴去管,带她当差的嬷嬷,那可是以前皇贵妃跟前得脸的掌事姑姑。” “谁我管不好的,我这叫人性化管理,你不懂!”尔芙也是爱面子的,当着自家孩子的面被四爷这么教,她很不开心好咩,扯着脖子吼道。 那声音,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那气势,那叫一个势如疯虎; 尔芙肆无忌弹喷溅的吐沫星子和震耳欲聋的嗓音,以及尔芙毫无仪态的叉腰站起来的动作,直接将含笑看着她的四爷和七都吓了一愣,更是把站在凉亭外的苏培盛,吓了个踉跄,差点就腿软瘫在了地上。 实话,四爷到底是见惯了大风浪的。 虽然,他也觉得尔芙这种白兔变老虎的突然转变,有些吓人和突兀,吓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但是他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安抚性地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摸着尔芙顺滑的顶,温声道:“瞧你这样子,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被传扬出去,怕是你就要被人笑话了!” “谁人背后无人,我不怕!”虽然尔芙仍然嘴硬,但是还是扯了扯袍摆,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又一次变回了白兔的状态,捏着一块巧可口的点心,口地咬着,只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在现代,野蛮女友很流行,河东狮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在这里,被赞赏、夸奖的永远都是那些温暖如春日里徐徐的暖风、恬静犹如秋日中的平湖一般的温柔淑惠的女子,尤其是四爷这样的皇子亲王,打就是高高在上,想来都没有见过女子大声话吧。 已经恋上他的尔芙,还真担心吓坏了四爷。 察觉到她不安的四爷,微微抿嘴,勾了勾唇角,抬手罩住了尔芙抚在茶碗一侧的手,用手心的温暖暖着尔芙受到惊吓的心脏,一言不的看着尔芙完美的侧脸,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抚平着她心底的不安。 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对瓜尔佳主子毫无原则和宠溺的样子,但是第一次看到四爷这么温柔和多情的眼神,苏培盛还是觉得惊诧极了。 “你欢喜就好。”并未察觉到身后苏培盛警察眼神的四爷,面不改色的接茬道。 尔芙这才敢怯怯地抬头,看着四爷眼底的温暖,她抿嘴笑了笑,又似乎觉得这样当着七的面和四爷眉来眼去的不自在,忙把手收回到了膝上,低声道:“其实她们也没有往外传什么消息,顶多就是些日常的闲话罢了,对我真的没有影响,所以爷就别为了这事烦心了。” 四爷怅然若失地看了看手,仿佛如凝脂般的触感,仍然存在一般,有些不舍的将双手握在一块,低头道:“爷不会插手你身边的事情,不过爷也不会看着你吃亏的。” 有了四爷的保证,尔芙为自家院子里的那些差点就被拖去慎刑司的婢仆高兴着,倒是也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的那抹温情,又觉得风有些大了,便张罗着收拾东西,一行人呼呼啦啦地回了西院。 四爷则是独自一人去了东院,看望卧病在床的茉雅琦。 东院里,茉雅琦的闺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两个梳着两把头、着碧色衣袍的宫女,正轻声劝着茉雅琦,服用那碗被热了两次的汤药,眼角满是苦涩。 倒不是茉雅琦很难搞,非要这般磋磨她,而是威名赫赫的茉雅琦,吓得她们不敢多言,她们又承担不起茉雅琦不喝药的惩罚,所以才会苦着脸。 茉雅琦躺在床榻上,嘴角扯着一抹不屑的笑容,轻轻翻动着的手上的话本子,时不时的隔着轻纱床幔,看上一眼苦着脸在床边劝的宫女,直看到宫女的手都被药碗烫红了,这才低声道:“先放在一边晾一会儿吧。” 她不是在磋磨这个宫女,她是在等,在等她的阿玛过来。 别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脑筋不好使的傻瓜格格,随便被李氏利用,她不是不知道她这病来得蹊跷,她之所以没有戳穿,无非是因为她想要看看李氏所图的是什么罢了。 而现在,她已经收到了自家额娘送来的密信,自是不会再任由李氏的人把加了料的汤药往自己嘴里倒了,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但是她还是会配合李氏把这出戏演好,因为这是自家额娘能顺利回府的一个把戏。 早已经收到了四爷要过来的消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正当茉雅琦低头想心事的时候,宫女无意中瞄到窗外出现了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忙端出了一幅欲哭无泪的架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雕刻着福禄双全花纹的地砖上,那声音脆落极了,听得茉雅琦都替她腿疼。 虽然她半躺在床上,看不到宫女看到的角度,但是却不妨碍她想明白了内中关节,她也是乐得配合,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沉声道:“你这是为何?” 宫女估摸着四爷走路的度,恰到好处的选择了四爷一只脚走到门口的刹那,眼角含泪的哽声解释道:“格格,这药都热过两次了,怕是再热下去,这药性就弱了。” 果然,四爷走到房门口,一听见茉雅琦不肯好好用药,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也顾不上等苏培盛尖着嗓子通禀,直接就一撩帘子,大步往房间里走去,正好对上茉雅琦满是无奈的脸。 茉雅琦瞄了眼跪着落泪的宫女,收回了已经端起药碗旁的手,也顾不上她衣着不整的事实了,忙拖着有些酸软的腿,来到了床下,恭声道:“阿玛,吉祥!” “身子还不好,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就这样穿着中衣就往外跑,你也不怕人你没学好规矩,丢了你祖母德妃娘娘的脸!”虽然茉雅琦是自家孩子,但是到底年岁大了,身材也不再是一块平板,四爷看着只穿了一身中衣的茉雅琦,有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同时示意跟着过来的苏培盛取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就这样拧着脖子,凭感觉将宽大的外袍罩在了茉雅琦的身上,这才轻舒了口气,轻声道。 “茉雅琦知错,只是见阿玛过来,茉雅琦实在不好坐在床上。”被唠叨得心里甜甜的茉雅琦,乖巧地系好了外袍上的盘扣,恭声答道,同时摆手示意宫人奉上了热茶,请着四爷在堂屋的圈椅上落座。 看着行事越稳重、谨慎的二格格茉雅琦,四爷是心疼的。 以前大李氏还在府里的时候,虽然她会做错事,但是眉眼间是带着一丝骄傲的,与他这个阿玛是亲近的,不会像现在这样畏畏尾的,连病着都要守着规矩,生怕会被他怪罪,与现在紧守规矩的茉雅琦相比,四爷现他还是喜欢那时候的二格格。 所以他也顾不上他之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茉雅琦不肯用药了,忙宽慰道:“你还病着,难道阿玛还会怪你没有礼数不成!” “阿玛是不会怪罪茉雅琦,可是礼不可废,若是连规矩都没了,那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着话,茉雅琦就亲手将宫人奉上的热茶,送到了四爷的跟前。 “好啦,你病着,病人是有特权的。 再,你是阿玛的女儿,父女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规矩。”四爷着话就抬手接过茶碗,刚要让茉雅琦坐在话,却注意到了茉雅琦手指上的微红,显然是被烫的,正在心疼茉雅琦如今畏畏尾的四爷,摸着手里茶碗的温度,现并不是很烫,顶多算得上是温热,就算是茉雅琦的肉皮嫩,也并不会烫红,便将怀疑放在了床边角几上,摆着的那碗正在冒热气的汤药上,也回想起了他进门时,茉雅琦端起药碗时,微微拧着的眉头和眼底的无奈,登时就有些不快起来,黑着脸,冷声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没什么,许是碰到了吧!”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忙将手藏到了身后,笑着答道,同时让还在堂屋里伺候的那个眼圈泛红的宫女下去。 茉雅琦的这一番做派就更显得欲盖弥彰了,若是四爷还看不出个究竟来,那他就真是傻了,有一种自家孩子可能被欺负的感觉,四爷黑着脸就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宫女,沉声问道:“你站住,把手伸出来!”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宫女的双手十指,亦是通红通红的。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滚烫的药碗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见如此,四爷几大步就走到了床边,俯身端起了那碗茉雅琦碰过的药碗。 虽现在气温冷了,但是温度并不高,所以一碗滚烫的水摆在外面一会儿,也会变成温的,若是时间长些,自然而然就凉了,而他进门有一盏茶的工夫了,这药碗摸着还有些烫手,可想而知,那宫女跪求茉雅琦用药时的温度了。 “你是谁安排过来伺候的?”不满的四爷,丢给茉雅琦一个安心的眼神,扭头瞪着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宫女,冷声喝问道,“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这么烫的药就往你家主子跟前送,你是存的什么心思?” “奴婢柳枝,原本是在侧福晋跟前伺候的。 主子见奴婢行事稳妥,所以特地将奴婢分到了格格跟前伺候。”被问到头上的宫女,脸色惨白无血,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无措地捏着衣角,低头答道。 如果四爷刚才的愤怒值是三,那么当柳枝的话音一落,他的愤怒值就达到了满值,本来在李氏跟前行事稳妥的宫女,来到二格格跟前就做下这样的事情,这是奉了她主子的命令来给自家宝贝女儿下马威呢,还是她压根就没把自家宝贝女儿放在心上,心生轻慢……总之,不论是哪一种,这都是四爷不允许的。 俗话的话,堂的姑娘,地狱的媳妇,这话虽听着吓人,但是却也是最浅白的道理,在父母身边,女儿永远是孩子,父母会宠着、娇着,哪怕是犯了错,长辈也会谅解,甚至一些娇惯孩子的父母们,还会让步。 当闺中女子出嫁到了夫家就是大人了,就算是再开通的婆婆,比起自家娘亲,也会差着一层,大度的公婆,兴许会将儿媳妇当自家女儿待,虽然不上是娇宠着吧,但是总归是公正的,不会些破坏两口儿感情的话,而一些心眼的公婆,哪怕是儿媳妇一句话错了,也会引起夫家的不满,虽然短时间内,好像看不出什么,兴许面上还会一笑而过,可是这种隔阂是一直存在在心中的,很可能会在背地里和自家儿子些不好的话,起到一些反作用,弄得本该和睦的两口儿闹别扭。 也正是因为如此,往往新出嫁的媳妇在婆家的地位不高,才有了那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俗语,所以女子在娘家的时候,兴许娘家的日子未必富庶,但是总是会被父母娇养着,为的就是让自家孩子能多过些闲在日子。 而如果一个女子在娘家的时候都被人这般轻慢、作践,那到了夫家,又如何能直得起腰杆子呢! 越想越气的四爷,看着眼前梨花落雨的宫女,一双眸子如浸了毒一般的阴狠,再没有半点温度,连问都不想再问了,扭头看了眼苏培盛,冷声吩咐道:“让管事嬷嬷那边挑两个可心的人过来伺候二格格,这种不敬主子的没用东西,让人送到慎刑司去,咱们府里不留这样的东西!” 慎刑司,顾名思义就是一处以刑名为主的衙署,归内务府统领,掌上三旗刑名,不但有权处置宫女、太监,连宫中一些不得宠的嫔妃,对其也是畏惧如虎,生恐犯错被送到慎刑司去。 宫女没想到四爷是这么个翻脸就翻脸的性子,本来还想着能糊弄过去,一见两个随苏培盛过来的太监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下子就失控地哭闹了起来,挣扎起来的力道,扯得上前拉她的两个太监都是东倒西歪的,扯着嗓子求饶着,如断珠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妆容都哭花了,如泪人一般的样子,瞧着真真是可怜极了。 茉雅琦作为她的暂时主子,自然是要上前替她求求情的,只是她这求情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四爷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一脸不赞同的拧着眉毛,沉声道:“你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骨子里流淌着黄金血脉,应该是骄傲的,为了个伺候人的婢仆又哭又跪的,阿玛不爱看。 至于处置她,自然是她有错,她轻慢于你,便是阿玛当场夺了她的性命,内务府都不出个不字来,阿玛之所以要将她送到慎刑司去,便是告诉这府里的婢仆,你是阿玛的二格格,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完,四爷就一摆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料理了这个哭闹不休的柳枝。 苏培盛自是不敢再放任柳枝在四爷跟前吵闹,直接把擦了半汗的帕子就塞到了她的嘴里,又抬手招呼过两个太监帮忙,半抬半拽地就把柳枝弄了出去。 被四爷得一愣一愣的茉雅琦,看着被拽出房间的柳枝,不慎遗留下的一只厚底绣花鞋,苦着脸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阿玛,茉雅琦不是想替她情,只是怕李侧福晋那边不好交代,这柳枝毕竟是她亲自安排过来的人,茉雅琦私下里就处置了她,难免会让人觉得是茉雅琦轻狂。” “你是堂堂亲王府的格格,狂妄些,又有何不妥。 阿玛虽然希望你懂规矩,希望你能行事稳重,但是却不希望你做事畏畏尾的,如果就此打磨干净你骨子里的骄傲,那阿玛宁可看到眼前的茉雅琦,你明白么! 至于李氏那边,阿玛会亲自去。 她作为你的额娘,你卧病期间,她居然安排这么个东西过来伺候,真真是失职。”四爷含笑拍了拍茉雅琦的脑袋瓜,慈父心再次泛滥成灾,大包大揽的道,同时连李氏都迁怒上了。 这绝对不是茉雅琦存心给李氏泼污水,实在是四爷时候的经历,让他对这些养母、继母的没有好感。 别看当初佟佳氏对他不错,可是孩子的第六感是最灵敏的,毫无保留、不惨半点杂质的母爱,与佟佳氏那种有所图的关爱,他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他幼年过得还算风光,他有时也会怨生母德妃娘娘,怨她这个额娘利用他,居然做出这种舍弃一个儿子抱佟佳氏大腿的行为,尤其是在他看过德妃娘娘全心全意地照顾老十四之后,他不想承认他总是挑剔老十四,就是因为他嫉妒着老十四,嫉妒老十四能得到德妃娘娘的全部母爱,嫉妒老十四能打就长在德妃娘娘身边……嫉妒着那一切。 若不是有了尔芙从中调解,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起德妃娘娘当时的无奈和那种愧疚转移的疼爱老十四的行为,也许他和老十四会成为一对互看不爽的仇敌吧。 想到这里,四爷暖心的笑了笑,真想不到他的尔芙,还是一朵润物细无声的解语花。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子就是了。 阿玛可不想看到你病歪歪的样子,咱们满人家的姑娘,那可是不必好儿郎差的,等你身子好了,阿玛带你去庄子上跑马。”四爷笑着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往茉雅琦嘴里送着,温声道。 茉雅琦也很是乖巧,便这样低着头,眼圈红红的喝着苦汤药,一副被四爷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在哀嚎,早知道这药这么难喝,她就不闹这出了,苦思她了,还这么一勺一勺的喝,难道自家阿玛就不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咩! 苦逼的茉雅琦心里所想,四爷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他这个慈父做得很好,远比他的阿玛康熙老爷子做得好若干倍,要知道当他时候生病的时候,他那位操心国家大事的阿玛,能看看他就算是不错了。 一碗汤药喂完,茉雅琦只觉得嘴里都苦麻了,忙端着茶碗就往嘴边凑,希望尽快缓解下嘴里的难耐。 “你这丫头,当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茶水解药性,让她们预备些熟水、蜜饯的给你解苦。”四爷笑着制止了茉雅琦的动作,取出了怀里尔芙塞的薄荷果给她解苦,低声道。 这薄荷果,还是尔芙见他经常吸食鼻烟提神醒脑,特地让胡太医研究出来的药丸儿,内里混合着薄荷叶、冰片、甘草等多种清凉的草药,凝练提纯,最终揉成米粒大的浅碧色丸状,装在精致的内画瓷瓶中,让他困了、乏了就服一颗,对身子好不,还没有成瘾性,效果比他用鼻烟的时候还好。 其实这东西着新鲜,白了就是任丹的升级版罢了,连选择的药材都是尔芙指点胡太医选择的,着重了提神醒脑的功效,减轻了消暑、纾解肠胃的作用,同时剔除了滑石和朱砂两味对身体有利有弊的药材,保证这种药丸儿吃再多都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作用,顶多就是造成失眠而已,算得上是一种替代鼻烟的绝佳替代品。 这种薄荷果,味道清凉、略带甘甜,倒是个解苦不错的零嘴儿,苦得嘴唇都有些麻痹了的茉雅琦,一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忙不迭的追问着做法。 四爷不好意思当着茉雅琦的面,这东西是尔芙弄给他的,又见茉雅琦着实喜欢,便将才到手没多久,还满满一瓶的薄荷果都给了她,更细心的提醒了一句,“方子,阿玛就么有了,不过这瓶就留在你这里吧,但是阿玛要提醒你一句,这东西是阿玛用来提神醒脑的玩意儿,你是孩子,可是不好多吃的。” “既是阿玛要用的,那茉雅琦怎么好要呢!”茉雅琦察觉出了四爷眼底的一抹不舍,笑着推辞道。 四爷是个有原则的人,也是个好面子的,送出手的东西,哪里好意思往回拿呢,忙摆了摆手,正色道:“让你留下就留下得了,这东西的方子,前院藏药院就有,等会儿阿玛过去,便能拿到,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 完,便扭过了头,敲打起了茉雅琦房中伺候的其他宫人。 有了四爷往茉雅琦这里走这一趟,旁的不,起码在之后几内,跨院伺候的宫婢都知道了这位二格格在府里的地位是稳固的,再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了,伺候的也更加尽心了。 眼见茉雅琦的精神,还不算太好,四爷也没有多停留,交代了她仔细将养着身子,便领着苏培盛,憋着满肚子的火气,一行人去了东院见一直没露面的李氏去了。 对于李氏这种不闻不问的行为,他很是不满,刚才一直没有在跨院表示出来,无非是要顾忌着她这个侧福晋的脸面,也是不想让外人觉得茉雅琦从中挑拨,闺誉有损。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不想让外人觉得是茉雅琦从中了什么闲话,闺誉有损,顾及李侧福晋的颜面,不过是顺带手的事情罢了。 至于旁的,他出了跨院就往李氏这来,李氏会不会多想,那他就管不了了,四爷料定就算是李氏对茉雅琦再不满,单单是冲着她爱新觉罗的姓氏,也只能默默忍耐。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东院李氏的居所外头,四爷见一众宫婢呼呼啦啦地跪在了满院子,仍然没见到李氏出来迎接,很是不满地拧着眉毛,对着领头躬身见礼的柔兰,冷声问道:“你们侧福晋在忙什么呢?”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早起就往主子福晋那送了帖子,领着人出府了。”柔兰满眼恭敬的低头答道,心底却是苦涩的如喝了一大碗黄连汤似的,她都不知劝了李氏多少次了,让她多往跨院走动走动,那位到底是李氏名义上的女儿,女儿卧病在床,做额娘的哪有往外跑的,再四爷这位阿玛,兴许也会过来,这要是让四爷觉得李氏不重视茉雅琦,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 瞧瞧,这不就冲着她的话来了,偏李氏还因为她多次为这事劝不满,故意对着干似的,毅然决然地带着琉璃等人,一大早就出了府,独独将她丢在了府里,应对脸色看起来不是一般难看的四爷。 四爷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但是却也知道院子里不是话的地方,很是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冷声让众人起身,便看也不看一眼柔兰的径自往上房走去,边走边问道:“你们主子出府去做什么了?” 本来都打算躬身告退的柔兰,无奈只得跟了上去,恭声答道:“主子出府的时候,并未交待,奴婢实在不知,不过主子身边带着护卫和嬷嬷,想来出不了什么事情!” 柔兰一副让四爷不必操心的样子,实则是在解释自家主子出门的时候带齐了人马,绝对不会在外头闹出什么是非来,也不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希望能减低四爷的不满程度,却不想四爷不听她这话还好,听完就火了,还烫手的茶碗,直接就摔在了她的脚跟底下。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好心添堵 第五百六十八章 四爷是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且骄傲的男人。 他可以不理会李氏献媚和讨好,甚至只当府中没有这个人,但是作为男人,他不可能容许李氏做出任何有损他脸面的行为,即使是李氏并没有做,单单是柔兰这种解释,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虽然他自信李氏不会做出与人有私的蠢事。 柔兰被摔在脚跟底下的茶碗吓愣了,也顾不上脚底下都是碎瓷片子和茶渍、水痕,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原地,瑟瑟抖地求饶道:“奴婢实在不知侧福晋去了哪里,还请主子爷恕罪!” 作为昔日欢场中的花魁,虽然柔兰对于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很准,但是她面对的到底是寻常的富商大户而已, 虽然那些人所在意、看重的事情,四爷也在意,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区别,比如她这种隐晦的替李氏辩解的话,即使她不,四爷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因为就算是再好色的男人和再不甘寂寞的女人,也不敢做出往皇室亲王脸上抹黑的事情,成本太高,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祸沿全族。 当然,也并非是没有那么胆大妄为的人在,但是这个人中,绝对没有李氏这种,毕竟她已经是玉牒上,有名有姓的亲王侧福晋了,她还想着能生下他的孩子,谋求着府中嫡福晋的位置。 四爷是个聪明且谨慎的男人,他很少看错人。 可是在自信的男人,在听到柔兰这种似是而非的辩解话以后,他还是会有那么一丝怀疑的,尤其是四爷这种猜忌心很重的大人物。 若单单在场的只有四爷一个人,也许他还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可是柔兰居然当着满屋子不下十个人的面,出这样的话,她这是当屋子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怒意未减的四爷,冷冷扫视着打摆子状的柔兰,厉声吩咐道:“苏培盛,命人先把她关到柴房去! 王以诚,你去前院走一趟,把陈福给爷叫过来!”完,暴怒下的四爷就一甩袖子,转身就进了次间。 他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在这等到李氏回来不可。 他倒要看看李氏到底去做什么了,居然身边的宫婢会做出这样的辩解,同时他也打算安排陈福细细查访李氏一番,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替旁人养了儿子。 哪怕这种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他也不能容忍他的后宅中,留下不贞洁的女人。 不得不,单从这点上来看,四爷还是具备这个时代所有男人的通病的,他们要求自己的女人绝对贞洁,却有过着三妻四妾的日子,纯粹的大男子主义,男权至上的拥护者。 苏培盛不敢怠慢,目送着自带阴影效果的四爷,径自进了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便忙招呼着太监,把还要话的柔兰拉了出去,看都没看就丢到了井亭旁边的柴房里。 “公公,您看这里有咱们兄弟看着就是了!”两个充当执行者的太监,反手扣上了门上锈迹斑斑的门锁,转身看到苏培盛仍然站在不远处愣神,有些不解的提醒道,示意他该回去给四爷回信了。 却不想,苏培盛闻言,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很是不顾身份的一撩袍摆,抬腿就踹了过去,压低嗓门,尖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猴崽子儿,你爷爷我怎么当差,还需要你们吩咐!” 话虽然这么,他骂完了,也只能自叹倒霉的往上房走去。 四爷眼见是气大了,偏偏他这个悲催的近身太监,连想要趁机躲一会儿都被两个太监大咧咧的戳破了。 嗐,想到这里,苏培盛又叹了口气。 好在他一进上房就看见陈福已经脑门带汗珠的从院门口过来了,那腿脚,比起年轻的王以诚,还要更加利索些。 “让你去关的人,你这一去就是这儿半,怎么着,是打算趁机给你这位李主子送个人情?”心气不顺的四爷,看着苏培盛畏手畏脚地溜边进来,便迁怒的训斥道。 “奴才不敢。” 前有张明德、杨宝禄的事情提醒,后有四爷这张扑克脸严词恐吓,他苏培盛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和后院这些女主子们有什么牵扯。 他辛辛苦苦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等到了四爷出宫建府这,吃的苦头不比四爷少,他还没捞足油水,也没有过够这风光日子呢,哪里会学着张明德那没脑子的货,做出认不清主子是谁的傻事,还妄图通过个把女子就能暗地里做了四爷的主,真是蠢得脸猪都不如了,枉费他辛辛苦苦地栽培他那么些年。 “不敢,爷瞧你的胆子大得很! 爷坐在这里这么半了,连碗茶都没上,你这个大太监,可真是当得好差事!”四爷也知道他迁怒的没有道理,但是他是真不想看到苏培盛这个算得上是陪着他一块长大的人,有朝一日也做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才会经常严词敲打一番,让他不敢轻易动旁的脑筋。 被骂得一愣的苏培盛,暗自表示他冤枉透了。 在这东院的地盘,哪里轮的上苏培盛去跟前伺候,更甭,四爷一进门,宫人就已经按照规矩送了热茶,还不是四爷自己个儿手欠,直接给摔在地上了。 想到这里,苏培盛缩脖端腔地一顿认错,不等四爷再出声,便忙往茶室去预备茶水了,路过堂屋的时候,他还往那块打湿了的地毯上看了一眼。 本来暗红色印染素白色宝相花纹的的羊毛宫毯上,暗黄色的茶渍,虽然片量不大,但是却很是显眼,这四爷也就是仗着他生来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吧,不然的话,就冲他糟蹋东西这性子,苏培盛都得大耳刮子扇他,这么一件东西,那都够多少人家吃一年的了。 想到这里,苏培盛暗自砸了咂嘴,手上的差事却是不敢耽搁,只眨眼功夫就泡上了一杯味道、温度都顶顶好的六安瓜片,猫腰弓背的递到了四爷跟前。 这边,苏培盛准备的茶水刚一到位,四爷刚抿了一口; 那边,陈福就掐点似的吩咐人进来通禀了。 “让他滚进来!”看似火气不减,实则已经有些消火的四爷,不紧不慢地喝了半碗茶水,这才挑眉笑骂道。 人老精,马老滑,鬼老灵。 看着陈福低眉顺眼进门的样子,苏培盛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恶意,这货儿绝对是掐着点来的,不然怎么刚刚好他被骂过一次,他就过来捡便宜了。 不对,单靠估计,陈福这老东西就是再能摸准四爷的脉,也不可能估算的这么准,兴许他身边就有这老东西安排的钉子。 一想到这点,苏培盛华丽丽的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这人口风紧,也不大喜欢背地里人闲话,不然就他肚子里那些牢骚话都传到陈福耳朵里,就凭着太监那心眼的性子,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暗自庆幸的苏培盛,再也顾不上腹诽陈福了,一个劲的合计着身边的可疑人物,同时也警醒了起来,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有空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如果主子身边要是有陈福安排的钉子,一旦陈福存了什么坏心,主子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与陈福这种技术性的人才不同,他苏培盛的荣辱都挂在了四爷的身上。 “爷吩咐的差事,你可听明白了?” 就在苏培盛神游外的时候,四爷已经和陈福完了话,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起码已经恢复到了寻常时候,显然是火气都消散了,剩下的无非是对李氏的不满了。 陈福虽然长的憨厚,但是肚子里的坏水,却是一点都不少。 他明白这会儿不是在四爷跟前露脸的时候,很是规矩的应了句是,便恭恭敬敬的俯身退出了上房,径自往外去安排差事了,被他一块带走的,还有他的干儿子王以诚,是要找王以诚去帮个忙。 对此,苏培盛自是又是满肚子的火气。 明明他才是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可是他这位子真是不稳,前有张明德那个没脑子的觊觎着,后有王以诚这个陈福的干儿子做二等太监盯着。 苏培盛表示,他压力山大,要想保住位子,不被人踩下去,他只能更加尽心地抱住四爷的大粗腿。 “主子,您看奴才要不要给您预备些茶点和游记册子。”苏培盛看着一言不坐在罗汉床上出神的四爷,这话在心里转了几圈,才上前道。 “恩。”枯坐着,四爷也是很无聊,只能在心里琢磨事情,可是他明白他现在的情绪不稳,若是贸然安排什么事情,很可能起到不好的效果,所以也就没有反对苏培盛的提议,但是他又不想表示出他气急就莽撞的缺点,所以不冷不淡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便算是答应了苏培盛的提议。 苏培盛自是不敢怠慢,招呼过李氏跟前的二等宫女,一块去李氏的书房翻了翻,找出了两本管事嬷嬷那边新送来的游记和打时间的话本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四爷跟前,便径自去了厨房,不经灶上的婢仆帮忙,亲自在屉上挑选了两样味道清淡的点心,细细装盘后,这才拎着回到了上房。 一进门,正好瞧见陈福跟前的张起鳞过来回话,忙退后两步,重新站回到了廊下,很是自然的避开了四爷处理这种私密事的时候,一直到张起鳞回禀完差事,他这才慢慢悠悠地进了门。 “豌豆黄、豆沙糕都是屉上热着的,奴才瞧着这两样味道清淡,便做主选了这两样,灶上还有龙须酥、奶饽饽,若是主子喜欢的话,奴才再去换。”打从四爷跟尔芙的关系越亲近,本就节俭的四爷在吃穿用上就更俭朴了,间食的点心,从来没有过两样的时候,又是更是用完粥就算糊弄过去了,有次他轮休,张明德想要趁机讨好,居然背地里做主从前院厨房那边装了四碟点心,给当时正在刑部坐堂的四爷送过去,不但没能讨了巧,反而还被四爷申斥了一顿。 打那以后,苏培盛就算是记住了这点,再安排人给坐堂的四爷送间食过去的时候,就在也没有预备过精致的点心,相反选择了顶饿、味道也好的打卤面、炒饭、葱油饼之类方便用的食物,而且备的量很足,不包揽了刑部上下一干人等的所有间食,但是堂官、郎官、乃至于笔帖式都能混上一口,很是对四爷的胃口,还得了比不多不少的赏钱,让王以诚两兄弟都嫉妒得不行。 果然,今个儿仍是如此,四爷只扫了一眼,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着游记册子往一旁挪了挪,在茶桌上腾出了个位置,让苏培盛能将两盘点心摆在桌上,同时又将手边的茶碗往桌边推了推,示意苏培盛去续茶,便继续低头去看游记了。 这算得上是四爷闲暇时候的一种休闲方式了。 以前,四爷是不大爱看这种东西的,更偏爱练练字,翻翻道家经书之类的打时间,可是打从尔芙给他预备过几本内容详实,画法精致的游记册子以后,四爷就爱上了这种游记册子。 按照尔芙的法,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很难看遍大清朝的各处美景,走遍大清朝的每一寸土地,可是经常翻看这种游记册子,就算是不能亲眼看到,不能亲自去了解各处的风土人情,但是总算是能从其他人的笔下了解到几分,也算得上是丰富了见闻吧。 “若是有机会,真想去大漠走一趟,去看看茫茫戈壁滩,赏赏沙漠中的夜景,看这册子上,戈壁滩的夜空就如点缀着无数夜明珠的一片巨大黑幕,特别绚烂迷人呢!” 以前,四爷就曾在古书上看过关于戈壁滩的记载,但是与这种游记册子不同,那种掺杂在各种前朝政令中的寥寥几句关于景色的记载,很难让人真的有所体会,所以猛然看到这本册子中所的那种隐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的戈壁滩美景,四爷很是为之心动。 不过作为观政的皇子,他是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的,除非是随王伴驾,或是有去往那边的差事,这才能顺路过去瞧瞧。 “唉,可惜。”暗觉可惜的四爷,低叹道,合上了手中的游记册子,吩咐苏培盛仔细带着,他要等闲下来的时候,好好再翻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猜测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与尔芙不同,四爷看书喜欢慢慢品味。 不论种类,哪怕是尔芙房里打时间的话本子,他也能端出拜读大儒著作的架势,一字一句地抠字眼,同时将话本子里不合理的剧情,单独拎出来和尔芙吐槽,那时候的四爷就像个话唠,真真是看不出他平日处理政事时的雷厉风行、果敢干练来。 苏培盛是了解自家主子这个习惯的,所以对着旁边宫婢递了个眼色,示意这本书是四爷要带走的,便躬身上前接过了四爷递给他的游记册子,同时一只手从荷包里抠出了一枚镂空的金叶子,打算暂时当做书签用。 哪成想,这金叶子还没有夹到书里头,他就失手了。 眼瞧着崭新崭新的游记册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哗啦啦地就摔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奴才失手了。”苏培盛哭丧着脸,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同时伸手将游记册子捡了起来,用袖子仔细地抹了又抹,仿佛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心翼翼地整理着弄卷的书页。 四爷倒是并不在意,随意摆了摆手,便让苏培盛起来了。 这倒不是四爷是个大度的,或者是个体恤下属的,而是他虽然喜欢看游记册子,但是这种显见是琉璃厂随处可怜的大路货,他并不是很在意,别是苏培盛只是弄皱了书皮、书页的,就算是苏培盛把这游记册子变不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让苏培盛用他轮休的闲暇时间去街上淘一本就算了。 不过游记册子皱了,又是李氏房里的东西,对于有着轻微洁癖的四爷来,他是不想再下手翻第二次了,便也不再让苏培盛带着了,淡声吩咐道:“把书名记下来,等过些日子,你轮休的时候去外面寻寻!” 苏培盛对于四爷的吩咐,那自是不敢怠慢的,认认真真地抄录下书名和作者的名讳,又记下了刊印的书局名称后,这才将这本名为《漠北风光录》的册子,交回到了宫女手里,示意她放回到书架子上。 而坐在次间罗汉床的四爷,也就又一次闲了下来。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他,伸手从衣襟里取出了镂空雕谷纹的鎏金怀表,看了看已经指向罗马数字三的时针,又抬头看了看窗外西斜的太阳,拧着眉毛道:“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出府的?”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晨起辰时正就出门了。”宫女不敢隐瞒,忙躬身回答道。 宫女的话音刚一落,还不等四爷再话,便听见门外响起了李侧福晋回府的声音,宫女只觉得心里头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登时就松了口气。 只是显然她高兴得太早了。 四爷黑着脸,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袍摆,起身来到了堂屋坐定,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坐正了身子,不等李氏的两只脚都迈进上房的门口,便开了腔,“李氏,你真是好闲在。” “妾身见过四爷,四爷吉祥。”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李氏,迎上四爷那张黑脸,心下就有些虚了,左右环视一圈,又没有看到柔兰的身影,更是不安了起来,但是好在她还算是个有几分韬略的,倒是没有流露出半点惶恐之态,反而借着屈膝俯身给四爷见礼的工夫,低下了头,掩饰下了眼底闪过的不安。 四爷闻言,淡淡一笑,指着身侧空着的位置,平生道:“坐下话吧!” 李氏微微挑眉,偷瞄了一眼四爷,见四爷并没有动怒,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一切都如同以往一般冷情、淡漠的样子,李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没有放松戒备,规规矩矩的浅施一礼,道:“谢四爷。” 完,她便踩着莲步,迤逦地来到了四爷身侧的位置落座。 随着李氏缓步走近,四爷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道,又见她裙摆的位置,有些许褶皱,绣花鞋上也沾染了些泥土,便大致猜出了李氏出府的去处,心底的火气也就消散了些许,“爷今个儿白日里闲在,又不必去六部坐堂,便过来看看你和茉雅琦,哪成想,你居然没在府里,倒是不巧得很!” “妾身见茉雅琦的身子一直不好,着实是惦记着,也跟着心急,又想着太医的医术是好的,用的药材也都是顶好的,可是茉雅琦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暗自合计茉雅琦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缠绵病榻,便去庙上替她求了求平安,又求着高僧诵念了几卷经书,添了些香火钱,这才在外面耽搁的有些久了。”着话,李氏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串雕刻着六字真言的黄花梨木手持念珠,交给了跟她一块出府的琉璃,吩咐她抓紧给茉雅琦送去,是保平安康泰的。 “你这一来一回,怕是也累了,本来爷不该耽搁你歇息的,可是有句话,还是要和你。”四爷肚子里的火气,消散得就剩下三分之一了,虽然也不好再冲着为茉雅琦求平安康泰才出府的李氏撒了,只能暗暗压抑着,却也没有忘记正事,略微怔了怔,抿了抿唇,淡声道,“茉雅琦这孩子打就是个绵柔的性子,又这么长时间不在府里,府里一些个眼高于顶的仆妇奴才,怕是都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位正经主子。 今个儿,爷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她身边的柳枝,居然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让她喝,为了让其他人学个乖,免得轻慢了府里主子,爷就做主将她打了,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吧。 只不过后来,爷才知道这柳枝是你身边的人,便过来和一声,也免得你误会了茉雅琦。” 完,他就招呼着苏培盛上前,将陈福准备好的柳枝画押的口供,递到了李氏跟前,免得李氏以为他是借题挥,也免得李氏嫉恨上茉雅琦那有些糊涂的傻丫头。 柳枝算得上是李氏做格格时候的拥趸之一了,虽然顶着二等宫女的差事,领着二等宫女的月钱,其实在李氏心目中的地位,却比琉璃还要高一些,猛然听四爷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柳枝打了,她还真是窝了一股子邪火,不过看到四爷预备好的口供,还有其他宫人戚戚然的脸色,她也只能忍了。 “这般不知进退的奴才,也是四爷您仁善,不然妾身定要好好责罚她不可。”左右柳枝是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伺候了,这个左右手是断定了,李氏也乐得卖个好,笑着应承道。 李氏心里怎么想,四爷懒得管,他也不在意李氏的想法,加之他也着实在这东院待得有些腻歪了,闻着那股子有些腻人的梨花香熏香,就觉得心口闷得慌,他和李氏也没有好的,所以又了几句闲话,关心了下李氏的日常生活,便借口去跨院看茉雅琦,直接领着苏培盛离开了上房。 “妾身随您一块过去瞧瞧吧!”李氏不敢怠慢,顾不上她回来以后,还不曾洗漱更衣,便忙起身道。 对此,四爷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可不想被李氏缠上,便领着苏培盛走了,将李氏晾在了当场。 李氏不敢流露出半点怨怼的神色,还得轻声细语的感谢四爷体恤她一路辛苦,强撑着笑脸,将四爷送到了同往跨院的月洞门,一转身就沉下了脸,恨声道:“我不是留了柔兰在府里照应,她去哪里了,怎么会弄得四爷落了柳枝,她连个信都不往外送一个!” “回主子的话,柔兰姐姐也被主子爷罚了,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之前一直在四爷跟前伺候的宫女,忙快走两步,来到了李氏跟前,低声答道。 不过她倒是没有明四爷为什么责罚柔兰,反而有些含糊的引导着李氏以为柔兰是为了柳枝话,这才被四爷迁怒的,倒是让李氏对柔兰多了那么一丝丝歉疚。 到底,这事也是她的疏漏,这才会弄得四爷过来见到一个空院子,要不是她回来的时候特地往庙中走了一趟,求了那串受了香火的手持念珠,怕是连她都讨不到好去。 “先让人把柔兰放出来吧!”李氏刚才就注意到了,四爷走的时候,从后院角门过来的两个太监,这会儿听宫女这么一,她便也没明白,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招呼着琉璃进房伺候着洗漱,轻声吩咐道。 被关在柴房里半的柔兰,又冷又怕的,被宫女扶出了柴房的门,站在阳光下,一袭淡粉色暗纹缎面宫女服饰,褶褶巴巴的,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已经哭花了,显得狼狈到了极点,不过碍于大宫女的脸面,她还是硬撑着软成面条的两条腿,先过去上房谢恩,又回房间里洗漱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伺候。 宫女趁着给上房送水的工夫,趁人不备的轻声提醒了句,“柔兰姐姐,您千万别您是为了什么被罚的,不然怕是主子那边会不高兴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起来,柔兰还真是个厚道的,除了与荿格格那边有点来往,对李氏可谓是忠心耿耿,压根就没想过要瞒着李氏这件事,所以听宫女这么一,不禁愣了愣神,低声反问道。 宫女本就是想要和柔兰套个近乎,自是不会看着柔兰往坑里跳,但是这里到底不是话的地方,只能尽量简单的了几句,便拎着空的铜壶离开了上房。 被宫女点醒的柔兰,此时才知道她犯了多大的错误。 很是后怕的柔兰,连连打了几个激灵,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情,整理好了要对付李氏的话,迈步进了净室里,给琉璃帮忙去了。 李氏今个儿出府一趟,可谓是受益不浅。 她先是去了一趟京中求子最灵验的观音庙,送上了大笔的香油钱,求了一碗多子多福的符水,顺道弄了那么一串街边贩卖的黄花梨木手持念珠,又去了一趟那位神龙见不见尾,却帮助不少多年不曾有孕的妇人求子的神婆的家中,重金拿下了一方偏方,晌午的时候,最后又去了一趟大李氏陪嫁中的铺面,盘点了下最近三个月的账目,收到了足足有三百两的进账,这才满心欢喜的回到了府里。 要不是她菜一回来,四爷给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现在都能开心的跳起来,半躺在注满了温水和花瓣的浴桶中,享受着柔兰的按摩服务,她悠悠舒了口气,低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四爷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人在四爷跟前什么闲话了?” “奴婢瞧着不像,应该是主子爷惦记着二格格的身子,这才会这会儿过来,毕竟二格格一回府就病了,就算是主子爷心里头不惦记,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然对宫里那位德妃娘娘那里,那也不好糊弄过去。”柔兰自恃她是留在府里的唯一一位大宫女,所以当仁不让的最先道,单看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氏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信了。 不过琉璃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有些尴尬的白着脸,低声道:“奴婢以为不然,主子进府时间不长,所以不了解李氏和二格格以前,那时候大格格身体不好,宋格格又是个不起眼的,主子爷对聪颖活泼的二格格茉雅琦,很是看重,时不时就抱在膝上哄逗一番,还是后来瓜尔佳侧福晋入府,又产下了四格格,也就是西院那位七格格,二格格这才彻底失了四爷的看重。” “你这些是什么意思?”李氏最不喜欢听到关于大李氏的消息,也不愿意听身边人提起什么以前,所以不等琉璃完,她就瞪眼道。 “主子稍安勿躁! 奴婢是,主子爷待二格格,还是有几分真心关切的。 尤其是二格格这一进宫就是这么长时间,回来以后又乖巧了许多,行事稳妥了许多,想来是有引起主子爷的看重了,不然主子爷也不会特地为了给二格格撑腰就落了您安排过去的柳枝。”琉璃似是胆怯般的缩了缩脖子,语飞快的一口气道。 完话,琉璃这脸都憋红了。 “你得也有几分道理,到底是亲生女儿,就算是四爷再不在意,也不可能任由奴才轻慢了去,我只是奇怪柳枝,她本就是个稳妥的性子,不然我也不会把她安排过去盯着茉雅琦那丫头,她怎么就犯了四爷的忌讳,居然直接打去了慎刑司呢!”到底,李氏看重的还是柳枝被四爷突然落的这事,所以她三拐两拐就将话题又扯了回来,乌黑明亮的眸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压下了这事。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隐情 第五百七十章 “命人好好盯着正院那边,我不喜欢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阿哥,我要定了。”重新洗漱更衣后的李氏,穿着一袭玫红色金丝镂空绣百合花纹的对襟旗装,披散着满头青丝,很是悠然地歪在罗汉床上,看都不看柔兰一眼的淡声吩咐道。 关于她李氏今日出府,她本就是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娘家势弱,又有大李氏的兄弟如乌眼鸡似的盯着,轻易不敢动弹,而这种隐蔽的事情,她又不好交托给身边的宫女去操办,只能亲自出府,借着娘家送来的消息,在一处不大起眼的酒肆中和人碰头,商定下了后续的手段。 阿哥养在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不论是乌拉那拉氏愿不愿意撒手,要是没有点手段,她想要将孩子养在身边,那都是难上加难的。 相比于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她更中意生母已逝的吴氏所出的那个阿哥,那阿哥虽然是还没有正式赐名,也未曾排序,甚至连皇宫的大门都没有去过一次,也不曾有幸见过康熙老爷子的龙颜,甚至连满月礼都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好似与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一般无二,还有些不如,但是单论身体康健这方面,吴氏所出的阿哥就更胜一筹,何况没有一个生母在旁盯着,她就不担心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阿哥会有什么旁的心思。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可不是乌拉那拉氏那个傻子,心眼都黑了,还不忘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殊不知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虽然看似身体不大好,但是也远比一个断了传承之力的弘晖有用吧,而乌拉那拉氏居然就那么轻易的让钮祜禄氏带回去。 啧啧…… 想到这里,李氏砸了咂嘴,抬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轻声问道:“琉璃,你确定福晋那边有心将钮祜禄氏的孩子还给他?” “回主子的话,这事似乎已经私下定了。 钮祜禄格格这些日子一直与正院走得很近,想来也是收到了福晋给她的准信了。”琉璃微微矮身,压低声音回答道。 “依你看,那位是打得什么算盘?”李氏接茬问道。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按照她安插在正院的钉子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似乎这位福晋对两个阿哥都不放在心上,很少过去看看,单看乌拉那拉氏总是借着气色不好的由头,与四爷起她如何如何心力不济、如何如何无暇分身这点,似乎想要让四爷将两个孩子都挪走似的,难道她乌拉那拉氏真的就没有半点野心! 李氏不相信的。 琉璃对于李氏的问话,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两步,将前几日乌拉那拉氏如何请了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家眷入府细谈的事情,一一回禀了一番,这才面露难色的低声道:“奴婢不知,不过看福晋的意思,似乎是对弘晖阿哥那边还不曾死心,但是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妨碍了主子的打算。” “你的也有可能。 不过还是要好好盯着些,如果弘晖阿哥的身体真的没问题,那他的存在对我就是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就算是我能顺利的将吴氏所生的阿哥要到什么养着,也是没有半点助力的。”李氏拧着眉头,低声道。 到弘晖的身子,这点李氏还是很感谢大李氏的,暗道大李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斩草除根,又不至于戳到四爷痛脚的狠招。 不过就算如此,大李氏也失了四爷的怜惜,同时让乌拉那拉氏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不然她当初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为了李侧福晋,将大李氏赶到了庄子上去清修。 琉璃闻言,又是一俯身,躬身答道:“是,奴婢遵命! 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完,她就要退出上房。 哪成想,她还没走到房门口,李氏就将她叫回到了身边,将今个儿才从铺子里收回来的三百两银子,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她的手里,低声吩咐道:“对于那些为我做事的人,你不必太苛待了,这些银子都赏给她们吧!” 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李氏手里没有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那么多的体己钱,但是她却比她们更舍得,只要手里有银子,基本上都不会留作压箱底的银子,总是要打赏给下头办事的人,所以别看她寒酸些,但是也真让她培养出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为她办事。 比如之前被四爷打了的柳枝。 这柳枝,本来是大李氏安排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结果却被她收买了过去,反而还利用柳枝给大李氏送了好些假消息过去,让她在大李氏手底下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同时也让她能在大李氏的周密防护下,算计了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连她身边的琉璃都是如此被她收买过来的,只是她因为成功收买了柳枝之后,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所以对琉璃这个假倒戈的人,倒是没有太多怀疑,反而交给了她不少重要的差事。 大把银子撒下去,总有些勇士冒头的,这是李氏的观点,可是当她把这个差事交到了琉璃手里,这些勇士中就多了不少摇摆不定的货色。 “主子,您前些日子才刚赏了她们金珠子,这又赏赐,怕是那些人会越来越贪心。”李氏不曾疑心琉璃,也是因为琉璃表现得真实,比如此时,琉璃虽然接过了装满了银锭的红包袱,却并没有登时离开,反而有些不赞同的劝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氏才会越来越信任她。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本来歪在榻上歇乏的李氏听她这么一,坐正了身子,端出了要长谈一番的架势,细声道:“这点银子,也是安她们的心,毕竟马上要做的事情,缺不得她们帮忙。” “可是……”不等李氏完,琉璃就忙道。 不过这次,李氏并没有让她继续下去,很是刚愎自用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琉璃未完的话,继续道:“你尽管去吧,不过就是点银子,就当是我拿钱买个安心吧。 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人那边不能有错漏。 四爷是个看重子嗣的,如果这次的事情漏了,那么就没有下次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弘昀那孩子也是个不成材的,四爷早早就放弃了他,我如果不趁着这机会接手吴氏的孩子,那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去吧,我也累了,你就别烦我了!”完,李氏就仿佛很困倦似的打了个哈欠,扯过角落里放着的缎面被子搭在腰间,微微缩了缩身子就躺在了罗汉床上,闭上了眼睛。 承宠两年有余,四爷留宿在李氏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连府里出身最低的荿格格承宠的日子都比她多,她这个侧福晋觉得狠丢脸,但是她却只能咬着牙忍着,甚至都不能如以前还是格格时候那般用手段争宠去,要想顺其自然的有孕,她都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这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 不过好在有乌拉那拉氏那个久不承宠的嫡福晋在,李氏还能自我安慰,不然她都能自己把自己憋疯了,想想都觉得窝囊的日子,如果有个从带大的孩子在,她也算是有个慰藉吧,所以这次李氏想要从乌拉那拉氏夺得吴氏那个孩子过来,一来是一种为以后打算的手段,二来就是她真的想体会一次做母亲的感觉了。 “唉!” 察觉到房间里,再没有旁人,李氏翻了个身,瞪着一双黑亮分明的眸子,看着头顶上苏州彩绘的横梁,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迎背靠枕下摸出了一支雕福禄双全纹路的圆头长簪,如同抱着毛绒玩具似的双臂一环就抱在了胸口位置,这是她第一次与四爷亲密接触后,四爷亲手簪在她间的鎏金簪子。 这支簪子,不论材质,还是做工都远不如她妆匣的那些,但是却是她最在意的东西,那时的四爷是温柔多情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就如同暖阳一般的温暖柔和,一双手犹如穿花般的划过她乌压压的长,金光灿灿的簪子,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般,点缀在她的间,那一刻,她的心都被照亮了。 她爱上了那个男人,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在意她,那支簪子也不过是四爷随手从她的妆匣里捡出来的,连赏赐都算不上,可是她就是如着了迷似的坠下了情网。 旁人都以为她是爱慕虚荣、贪恋权势,才会做出算计堂姐的事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四爷的身边,这才会罔顾亲情的做下那样的事情,她以为她成为了侧福晋,她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时候就多了,却不想…… 到头来,一场空。 娘家人看她如凶猛野兽,大李氏的家人看她如一滩垃圾般的满是厌恶,唯有想要攀附她的兄长,待她越亲密,可是她却看到嫂嫂讨好的笑脸背后,满满都是不屑和嘲讽。 不过,这也不怪嫂子不待见她。 这时代,虽然出家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但是还真没有出嫁的女儿会如此不顾娘家的,如果不是李氏当初有一子一女在,四爷不忍心子女被人用另类的眼神打量,那么不论是大李氏,还是她李氏,乃至于整个李氏一族都要倒霉的,但是她却无法解释,她本来的打算,根本就不涉及人命,不知道是什么人背后加了一把劲,这才会闹大了。 她的本意,也不过是要毁了李氏的容貌而已。 按照她的想法,李氏的容貌尽毁,皇室绝对容不下这样的亲王侧福晋,到时候府里就多了一个侧福晋的空位,想来四爷念着李氏为他诞下一子一女的情分上,定然会选择她这个格格来补缺。 她的算计出了漏洞,或者该是她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有忽略了乌拉那拉氏对李氏的恨意,她算计得着实巧妙,可是乌拉那拉氏却在背后出了把力,这事也就闹大了,也许当初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就是除掉李氏的孩子弘昀为她的弘晖出气吧。 李氏倒了大霉,被送到了庄子上。 乌拉那拉氏是出了气,她却背了这个锅,虽然留在了府里,却也惹了四爷的不满,一想到四爷看她冰冷的眼神,她就心疼得难以忍耐。 鎏金的福禄双全圆头长簪,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璀璨夺目,就如同她这个长簪的主人一般,再也得不到四爷那么温柔的眼神垂青,而这件东西,也就成为了她唯一的念想。 不对,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念想。 她看过吴氏所出的阿哥,虽然眉眼还不分明,但是却也能看出几分四爷的模样来,如果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陪伴着她,她的日子应该能好过许多吧! 越是在意,她就越是不容有失。 满身疲惫的李氏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随手取过窗边放着的妆匣,细细梳通着油光水亮的长,挽着与那日一般无二的髻,将有些旧的圆头长簪簪在间,仿佛犹如回到了那一般,对镜露出了一抹含情脉脉的笑容,眼睛如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勾魂摄魄,想来若不是她贪心,她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吧。 默默地完成了缅怀,整理好心情的李氏,将长簪放回到了迎背靠枕下藏好,重新从妆匣里挑选了符合她身份的珠钗、簪花簪戴,又挑选了一对镶红石榴石的耳坠子戴好,整了整身上微皱的对襟旗装,趿拉上鞋子,起身来到了西次间书房里摆放的书案后,随手拿过一叠罗纹纸,朗声唤进柔兰研墨,伏案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装在信封里用火漆封好,这才交到了柔兰手里,眼泛冷光的沉声道:“我知道你与荿格格交好,这封信就由你交给她吧!” “主子……” 柔兰闻言,微微一怔,刚要解释就见李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抿唇道:“你与荿格格交好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那就是因为我不在意,之前没点破,那也是因为不需要,所以你也不需要解释,现在我让你去送信,便是希望你能好好和她,我希望她在这事上能帮我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心机女 第五百七十一章 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随着四爷往茉雅琦的院子走了一趟,又精心挑选了两个没有家族的忠心宫婢过去伺候,原本有些风波起的四爷府,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一向是万事不过心的尔芙,自是不会有意见,相反很享受这种短暂的宁静,成日里领着两个已经半大的孩子或是逛园子,或是出府闲转,闲在、惬意。 而另一侧,李氏却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一般。 荿格格经过考虑,答应了她信中的要求,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柔兰送给她。 起来,李氏真心不觉得柔兰算个什么离不开的助手,但是到底是用惯了的人,加之她本就是串班夺权的盗版货,若是没有半点缘由就将身边体己的大宫女送了人,她担心其他婢仆的心里会多想,所以一连犹豫了两,这才在那人来府的前一,将柔兰送到了荿格格的倚月阁去。 柔兰临走前,自是表了好一番忠心,连连表示会替李氏拉拢好荿格格,定然不会辜负李氏对她的恩情和栽培,这才带着不菲的赏赐去了荿格格身边。 她本来是真的想端着两家碗的,只是没想到荿格格压根没有多留她,直接将李氏送过来的卖身契送到衙门消了,替她脱了奴籍,又用她这些日子积攒下的银钱,在京城郊县给她置办了处院子,美其名曰是报了当年柔兰对她的恩情,同时也是将她彻彻底底的送出了四爷府,免得再被盲目自大的柔兰干涉她的行动。 荿格格不是李氏,也不是瓜尔佳氏。 她的时候就看着柔兰在一众脑满肠肥的男人中左右逢源,让她对男人有一种先的恶心感,又进了戏班子熬过了好些苦日子,造就了她坚韧且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就算是遇到了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气质清冷的四爷,也并没有迷昏了头,反而更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只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米虫,既不参合到其他女人争宠的阴私事中,也不会********的生孩子稳固地位,因为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贯看人眼光很好的四爷,对她也多了一份怜爱的心思,虽比不得对尔芙那般伤心,但是往日里赏下的赏赐也不少,倒是让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正因为对目前生活的满足和知足,荿格格格外不喜欢这个总是给她出馊主意的柔兰,所以这次李氏通过柔兰来找她帮忙,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柔兰从李氏的手里要了出来,左不过就是几句话帮帮腔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涉及到其他人的利益,于她而言,那真是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柔兰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荿格格看着坐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柔兰,心里一阵恶心,忙打断了她的话茬,从圆桌下的暗格,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将里面几张轻飘飘的纸,依次放在柔兰的眼前,淡声道,“这是大兴县中的二进院子的房地契,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宅子,但是也算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这是一处十亩良田的庄子的地契,虽然庄子不大,但是每年的出息也够姐姐的嚼用了,另外我还给姐姐置办了一处铺面,不论是姐姐想要放出去收租,还是留在自己手里经营,都是不错的,除此之外,我还妥了前院管事买了两个才留头的丫鬟和一个灶上的婆子,统统都安置在了那个院子里。” 柔兰愣愣的看着眼前依次铺开的几张契约书,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暗骂荿格格翻脸不认人,放着四爷府中的滔富贵,居然就想用这么点三瓜俩枣的东西打了她,可是她也知道她现在和荿格格在府里的地位没法比,并没有直接翻脸,反而故作不解的问道:“妹妹,你这是何意?” “柔兰姐姐是聪明人,所以你这幅样子就收起来吧。”只是她这个样子能糊弄过不了解她底细的李氏,却忽悠不过深知她性子的荿格格,荿格格哑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将几张已经在衙门里入档的契约书装回到锦盒里面,推到了柔兰的身前,轻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府里的荣华富贵再好,却不如拿到手里的东西实惠,也许姐姐觉得我今个儿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我知道姐姐有朝一日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完,她也不去看柔兰那张已经气得青的脸,径自走到衣柜旁,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块布料,从衣柜中拿了出来,又扯了一块包袱皮,转身走到妆台前,挑拣了几样没有内造记号的珠钗步摇等饰,抱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桌边,将饰往锦盒里一放,与几张契约书放在了一块,挂上了一枚铜锁锁好,将钥匙递到了柔兰的手边,最后扯过包袱皮,将锁好的锦盒和布料仔细包好,就塞到了柔兰的怀里。 “妹妹,你当真如此绝情?当初要不是……”柔兰见荿格格打定主意要送自己离开,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情了,尖声叫道。 只是还不等她的话完,荿格格就冷笑了两声,打开了话匣子,“呵呵……姐姐,你不要总是捏着以前的事情话,当初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头清楚,我心里头也清楚,我之所以不挑破,便是顾念着我到底是由你护住了清白身子,可是你要是总以前的事情,那就没有意思了。 这些东西是我送给姐姐的谢礼,所以你要不就拿着东西离开,要不就回到李氏身边去,而我则再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至于李氏想让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无能为力了。”到最后,荿格格的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柔兰,耐心地等着柔兰的选择。 她了解柔兰,柔兰就是个一山望着一山高、且挣不脱甩不开的赖皮赖脸的主,但凡她今个儿流露出半点心软的痕迹来,那往后她就甩不开这个狗皮膏药了,为了以后不为了当日的那点情分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她也必须狠下心来。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柔兰并没有太多犹豫就满是伤感的叹了口气,一幅受到了数万点暴击伤害似的做西子捧心状,抱着包袱,登登登退后了两步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单手捂住了微张的嘴儿,眼角泛泪的低叹道:“罢了,罢了! 姐姐本是一番好意,才想要留在你身边,也免得你身边无人可用,中了别人的算计,可是却不想妹妹如此防备,那姐姐就不留在这里惹人嫌了。 不过这些东西,姐姐是万万不能要的,便当是姐姐在外帮你打理这些产业吧。”完话,柔兰就仿佛痛不欲生的垂泪往外跑去,那副唱念做打的架势,还真不负她在欢场打滚多年的经验,就算是荿格格了解她不过是在做戏,这心里也疼得抽抽巴巴的,仿佛有针扎似的。 “格格,您这是何苦呢?”一直在廊下候差的芽儿,一见柔兰离开,便自作主张的来到了荿格格的身边,语重心长的道。 荿格格闻声,回眸看去,浅浅一笑,指了指柔兰坐过的绣墩,轻声道:“坐下话吧! 你还记得你过的你家那位被宫中贵人牵连的堂姐吗?柔兰与我的情分不同,她当初救过我,我离不开这个步步凶险的金丝笼了,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她陷在这里呢? 她与你们不同,你们不到了年纪,我不敢贸然放出府去。 而她不过是一个无奈签了卖身契的可怜人,我既然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吧!” 到最后,荿格格秀美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落寞之色。 如果有办法,她何尝不想离开,可是她的身子给了四爷,她就算是死,也会被困在这里,别看她现在看似风光,日子也过得自在,但是这风光背后的苦涩和无奈,也唯有身在其中的她自己,才能真的品味到吧。 想到这里,荿格格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和芽儿什么了,借口乏了就往内室里走去,走到堂屋与内室相间的碧纱橱时,她转过身子,轻声道:“等芒儿回来,你记得和她一声,让她给东院那边报个信去,也免得那边那位侧福晋有什么旁的想法。” 完,她便不等芽儿回话的走进了内室,同时顺手掩上了碧纱橱,免得旁人再来打扰她。 的内室,布置得很是清雅温馨。 淡蓝色、粉白色相间的轻纱帷幔映衬下,雕工精致的描金架子床旁,半月形的角几上,一套刚刚裁制好的玫紫色衣帽鞋袜,这便是前日四爷留宿后,特地吩咐针线上赶制出来的新衣,摸着绣并蒂莲纹的花盆底绣花鞋鞋面上细密的针脚,荿格格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浅笑。 在她看来,四爷就如同她时候在欢场看到的那些一掷千金的豪客一般,如果她一旦将感情放在这上面,她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便如那些被白脸骗光了私房银子的花魁娘子一般,所以她总是将四爷赏赐下的东西,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以此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场交易。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芽儿和芒儿都误会了她的这种举动,居然以为她已经深深恋上了那个注定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花心男人,经常些开解她的话,初时她还觉得这两个妮子想太多,她怎么容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但是,她很快就现了芒儿和芽儿不对劲的地方! 只要四爷一进垂花门,两个妮子中,总有一个会提醒自己抓紧准备,作为她身边的近身宫婢,她们二人很少出门,这消息的来路在哪里呢,这让她感觉很不对劲,所以在她细细观察后,她现这两个妮子的背后都各有主子! 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个有宠无子的格格,这才会安然无恙,为了维持这种安逸,她特地从柔兰那里要来了避子丸,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不能留着柔兰在身边,因为如果芽儿和芒儿二人背后的主子现了这点,便会现她并非看上去那么然呆,而是蛮有心计的女人,定然会出手抹杀她的存在。 摆脱掉柔兰所带来的阴郁,荿格格笑着换上了那身新衣,站在妆台前美了好一会儿,才满眼阴狠的咬牙低喃道:“一盘棋才开始下,谁知道谁输谁赢呢?” 作为一个出身低贱如杂草的格格,她虽然有着四爷的恩宠傍身,但是她却不敢掉以轻心,四爷是个疑心颇多的男人,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人手,她必须伪装自己,犹如昔日的瓜尔佳侧福晋一般,虽然她不知道瓜尔佳侧福晋真的无知,还是大智若愚,但是不可否认,瓜尔佳侧福晋是这府里混得最好的一位。 而柔兰就是她安排出的第一个钉子。 以她了解的柔兰,定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四爷府这个富贵窝,而她作为一个心善的女子,替柔兰安排好退路,当柔兰再进府,便与她无关了,这也不枉费她废了这么多工夫培养情绪,才将自己弄得如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形象了。 做一个吃饱喝足的米虫,那只是她现阶段的目标而已。 当她有一足够强大的时候,她绝对不会错过一丝机会,而这次帮助李氏,便是她的一种试探吧,也亏得她当初没有拒绝柔兰的接近,不然这种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哪里能落到她的头上呢! 对着镜子美了好一会儿的荿格格,静悄悄地坐在绣墩上,估计着柔兰和芒儿离开倚月阁的时间,轻声道:“该是时候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芒儿给她幕后主子送去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 正院,佛堂中,乌拉那拉氏如常跌坐着,身后一个躬身而立的宫女,正是荿格格房中伺候的芒儿,她一路将哭得凄美的柔兰送出了四爷府就直接来到了这里,将她在房门口听到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这才闭紧嘴巴,等待着乌拉那拉氏的示下。 如荿格格现的一般,她身边的两个近身婢女都是身后有主子的,只是她们的主子是一个人,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而她之所以一直无子,也并非是她服用了避子丸的关系,而是打从她住进了倚月阁,乌拉那拉氏就给她下了绝子汤。 “仔细盯着,这些日子就不要动弹了,她是个聪明,就算是这次帮了李氏,她也绝对不会靠过去的。”乌拉那拉氏细细回想了一下柔兰和荿格格的对话,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冷笑,朗声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没女乃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随着江浙等地雨季的来临,各地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强降雨,且雨量不,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险情,虽然现在看来还没有形成灾情,但是康熙老爷子这位贤主,还是将几位出宫开府的皇子都指派到各地方上去了,四爷作为册封的唯二亲王中的一员,自然也是不能躲开的。 如此一来,原本乌拉那拉氏计划的迎珍珠入府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还有更长的时间安排琐事,乌拉那拉氏原本因为珍珠入府的事情抽不出身,免了的晨昏定省规矩,便又一次开始了。 素来不耐烦早起的尔芙,只得再一次过上了浑浑噩噩起床就往外正院赶的悲催日子。 这日晨起,尔芙还不等洗漱梳妆,便听见厢房里,她那一双还在襁褓中的儿女扯着嗓子的哭声,心下一紧的她,忙推开挡在身前的瑶琴等人,披散着头,随便扯了件衣裳裹住身子,便趿拉着软底绣花鞋,跑了过去。 厢房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摆在内室的窗边,将房间里映衬得如蒙了一层细雾似的,半敞着衣裳的奶嬷嬷金氏斜倚在床头上,就近照料她的丫鬟静玉哭哭啼啼地跪在她的床前,一侧铺着软绸缎面褥子的床上,还不满一周岁的九儿正玩了命的哭着,可是却并没有人管她。 匆忙赶来的尔芙见到此状,哪能不怒,忙上前抱过孩子,轻轻拍着哭得脸都红了的九儿,狠狠剜了一眼奶嬷嬷金氏和静玉,低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奶嬷嬷,金氏居然放任主子在一旁哭成这幅样子。 尔芙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留金氏在府里了,当初念在她救了九和玖儿,又是用惯了的奶口,所以她特地求着四爷,并没有将她落回内务府。 当时,她倒不曾想到,这金氏也会恃宠生娇,居然敢是如此慢待九儿的,如此一对比,反倒是新来的那个孟氏更尽心些了,因为在她绕过回廊的时候,她就听见另一侧梢间的孟氏在低声哄着玖儿了,而金氏居然还歪在床上,哪怕是她这位西院的主子过来,她仍然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越想越怒的尔芙,对着身后跟过来的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上前去把金氏从床上拉下来,不过还不等瑶琴上前,金氏就敛巴敛巴衣襟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叩道:“奴婢有罪,还请主子听奴婢解释。” “哦?我倒要听你好好!”尔芙漫不经心的答道,随手将怀里哄好的九儿交给了瑶琴,吩咐瑶琴将九先托付给玖儿的奶嬷嬷孟氏照顾着。 因为九儿这个皮丫头一个劲的往她的怀里钻,想来应该是饿极了,从未亲自哺育过孩子的尔芙,哪里有奶喂她呢,而金氏又是这个情况,所以尔芙只能将九儿交托给孟氏待一会儿了,最好是孟氏的奶水足,能让九儿填填肚子。 跪在地上的金氏,看到九还在微微抽泣,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随即扯了一把从尔芙进门之前就跪在地上打摆子的静玉,哽声道:“启禀主子,奴婢负责照料主子,却让主子这样痛哭不止,实在是有失主子的嘱托,但是这也是事出有因的。” 若是往常,尔芙这个四爷府里脾气最好的主子,定然会笑吟吟地听着金氏绕弯子,可是早起这会儿,本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又见了九儿哭得可怜的样子,这心都疼抽抽了,对金氏正是不待见的时候,所以见金氏半不到重点,自是不耐烦的催促道:“有话直,我这会儿没心情和你在这逗闷子。” “是,主子教训的是。” 只是金氏到底是习惯了这种节奏,就算是尔芙训斥了一次,她仍然是难改习惯,好在尔芙也看出了这点,不再纠缠着她不放,暗暗咬牙地瞪着她慢慢悠悠地。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金氏才将这事了个明白。 原来,每日这个时辰,玖儿和九儿这两位主子就会醒来吃一次奶,而金氏也习惯了这事,因为作业睡得有些晚了,还有也困意在,想着尔芙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并没有要院子里的婢仆过去晨昏定省的规矩,她也就想躲个懒,便在今个儿早起,九儿哭闹起来的时候,叫了静玉抱九儿过来,打算在床上喂了奶就继续睡。 尔芙过来的时候,也正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解开了衣襟,让静玉抱孩子过来喂奶之后的一刹那而已。 而静玉之所以跪在地上,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你的意思是九之所以哭着,是因为你没有奶了?”尔芙目瞪口呆地问道。 金氏连连点头,一旁跪着的静玉也是如此,连连点头的应承着金氏的法,敢情并非是金氏不尽心,而是实在是无奶可喂,金氏正琢磨着让静玉先哄着孩子,要穿上衣裳去另一侧的梢间找孟氏帮忙。 而之所以尔芙进来的时候,看到金氏斜倚在床头上,也是金氏正打算拿丢在床内侧的外衣,而静玉则因为房间里光线昏暗,一不留神崴了脚,这才摔在了床边的脚踏上,看似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实在是跌坐着而已。 对于金氏如此法,尔芙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 不过,因为房间里太过昏暗,她也不确定金氏所的是假话,只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暂且信了她的法,扭头吩咐瑶琴去正院乌拉那拉氏那里告假,又打了赵德柱去前院请胡太医过来给金氏和静玉看诊,一个好好的奶嬷嬷,怎么突然就没了奶,这需要好好查看一番,如果真是金氏没有了奶,这才会弄得九哭成这幅样子,那尔芙也并非不能理解。 与此同时,抱着九儿去另一次梢间给孟氏喂奶的古筝,也已经回到了尔芙跟前,随着她一块过来的,还有被孟氏抱着的玖儿,看着玖儿和九都一幅餍足的样子睡了过去,尔芙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随口吩咐道:“你先起来吧,如果这事如你的一般,我就饶恕了你,可若是我现你私底下待九儿不用心,你也别怪我心狠。 好了,你们俩都坐下话吧!”随即,尔芙就支使着古筝点燃了房间里的烛台。 另一侧,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尔芙告假的消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并且还关切的问了问九和玖儿等几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这才让瑶琴回了西院。 “你这瓜尔佳氏是不是存心的?”正在对镜梳妆的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语般的看了眼福嬷嬷,低声问道。 福嬷嬷最近对乌拉那拉氏这种试探,早就习以为常了,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嘲讽般的瞟了眼瑶琴离开的方向,恭声答道:“想来瓜尔佳氏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事无绝对,不如主子等李侧福晋等人见过礼后,亲自往西院走一趟,也能彰显您这个嫡母对格格的关心和爱护!” “你的有些道理!”乌拉那拉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念叨着,扭头招呼过堂屋里,正在盯着宫女布置茶点的琦香,吩咐她去库里挑上一盒燕窝和一盒阿胶备着,免得空手过去,让人瞧见了不好。 而厢房中,已经在等候的李氏等人,看着瑶琴径自往上房走了一趟,又径自离开,也是有了别样的心思。 宾主皆是心不在焉的晨昏定省,很快就结束了。 李氏与荿格格一同出了正院的院门,挥手屏退了身边伺候的琉璃等人,笑着道:“今个儿,西院那位侧福晋没来,怕是身子有些不爽利,我打算过会儿过去看看,你觉得呢?” “妾身身份低微,怕是去了也见不到,所以就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了。”荿格格并不喜欢李氏这种将她当手下人的态度,但是她现在才是个有宠无子的格格,也只能暗自忍耐了,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并没有接下李氏的话茬,故作听不懂似的摇了摇头,低声道,随即就微微落后两步,离开了李氏的身边,招呼着芽儿和芒儿,径自回了她的倚月阁。 对于荿格格这种不识抬举的行为,李氏很是不满地咬了咬牙,但是考虑到还在正院附近,旁边盯着她的人不少,所以待琉璃重新回到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表情,笑吟吟地样子,任谁看都是和那位荿格格相谈甚欢的模样,唯有耳尖、又靠近李氏的琉璃知道并非如此,可是她却没有提醒自作聪明的另外一个大宫女——青玉。 这人是新被李氏提拔起来,顶地柔兰的差事,也是原本李氏做格格时,身边的近身宫女,算得上是李氏信任的人之一,一提了一等宫女就忙着在李氏跟前刷好感度,这会儿自然也是不能例外,见李氏笑吟吟心情不错的样子,忙讨好的道:“主子,奴婢瞧着今个儿气不错,不如让人准备了东西,请了其他爷府里的女眷过来,一块听戏赏花游园如何?” 起来,青玉这个人忠心是有,但是脑袋瓜不大够用,心眼也少了些,政治眼光更是接近于无,所以她这话出来,就算是李氏刚才心情大好,这会儿也能黑脸给她看。 如今南边各地频水患,连京中这些开府的皇子都被皇上撒出去了,可见形势严峻了,她这位亲王侧福晋不体民情,还在府里办赏花宴,那脑子得多不好使,这要是让那些如乌眼鸡似的御史上折子奏上一本,她在这宗亲圈子里就算是出了名了。 心情郁闷至极的李氏闻言,脸色登时就变了,将刚放到青玉手腕上的手一收,脸色如锅底般难看的敛了敛袖子,冷声教训道:“如今各府的爷们都不在,我怎么好请那些妯娌过府玩耍,这若是让旁人瞧见,定要被别人嘴的,我念在你初到我身边伺候,便饶了你这次,若是下次还这么不懂规矩,你便去后院浆洗上当差吧!”完,李氏就将呆若木鸡的青玉留在了原地,招呼上琉璃,一路疾步地回了东院。 —————— —————— 另一边,西院厢房里,灯火通明的如同白昼一般,有些心焦的尔芙抱着九,刚一完金氏没有奶水的事情,便急急问道:“太医,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有很多种可能,微臣还要先看过金嬷嬷的脉象再。”胡太医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恭声答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招呼着瑶琴领着太医进内室替金氏诊脉,又让随胡太医一块来的医女替静玉看了看受伤的脚踝,似乎安排得井井有条似的,可是她坐在堂屋里却并不安稳,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屏风后的内室方向,伸长了脖子,似乎恨不得能生出透视眼穿过屏风似的,一双手不自觉的搂紧了怀里抱着的九儿,也亏得九不是刚出生的婴儿,学会了手推脚踹的挣扎,还能出啊啊啊的声音提醒,不然非让她闷死在怀里不可。 “九乖,九乖……”瞧着扁扁嘴又要哭的九,尔芙欲哭无泪地哄着,就算是她一刻不停的抱着九,可是饿着肚子的九,显然脾气是不大好,稍不顺心就摆出我哭给你看的架势,灵活的手,更是从包裹着她的锦被中伸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揪着尔芙刚梳好不久的髻和耳边戴着的红石榴石耳坠子,直扯得尔芙的头皮都疼了,耳朵都差点豁了,脑袋更是再次变成鸟窝,这才被尔芙将两只手塞回到了锦被里。 好在胡太医那边看诊的度很快,只是结果却让尔芙想哭了。 “据微臣看,金嬷嬷的身子并无大碍,应该是吃了些不利下奶的食物,这才会造成暂时回奶的现象,只是碍于她要喂养格格,微臣实在是不好开出药方,只能写下两道药膳,让金嬷嬷慢慢调养了,估计有个三五的工夫就能复原了。”胡太医知道尔芙不喜旁人磨磨唧唧的掉书袋,简洁明了的完就跟着瑶琴去一旁的圆桌上开方子了。 苦笑着的尔芙,看了眼扁扁嘴的九,扭头看了眼下坐着的孟氏,低声问道:“孟嬷嬷,我没有养过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你看你一个人喂两个孩子的话,有没有问题呀?” 不怪尔芙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实在是因为没法子。 现在四爷不在京中,要是重新从内务府那边选奶口,虽然并非不行,也不是选不到合适的奶口,但是选来的人,她实在是信不着,而且也怕别人趁这机会对两个孩子下手,所以只能在孟氏的身上想法子了。 只是,这显然是尔芙的异想开,压根不可能实现的。 九和玖儿两个孩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又是嘴壮的,能赶上十个月的孩子吃,白日里,还能用些蛋羹、果泥之类的辅食,晚上就得完全靠奶水了,孟氏就算是奶水足,也很难保证两个孩子都吃饱、吃足,何况每个人的ru/汁味道都不一样,九开始两,定然不会好好吃奶的,到时候一哭闹,就尔芙这个疼孩子的,还不得吃了她孟氏,孟氏怎么可能担这个差事呢! 所以……结果自然是呵呵哒了。 孟氏一退六二五,直接抱着有些困了的玖儿进了内室,只剩下尔芙抱着九,欲哭无泪地看着胡太医刚写好的餐单,默默做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醒过神来,轻声吩咐道:“让生子先蒸碗蛋羹过来,再把窖里存的苹果打成泥预备着吧。” 完,尔芙就抱着九进了内室,交代金嬷嬷仔细养着,又安排了三等宫女里最仔细的云兰在跟前伺候着,这才抱着九回了上房,看着眼泪吧擦的九,尔芙真算是体会了痛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感觉,她都恨不得替九挨饿了,只盼着金嬷嬷的奶水快点恢复。 忙活了一大早,尔芙是水米没打牙。 她好不容易哄着九喝了半碗蛋羹,又替九换上了夹棉的衣裳坐在床上玩,总算不用看九眼泪吧擦的样子了,刚要腾出手吃口东西就听见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过来探望的传禀,忙理了理衣袍,胡乱拢了拢头,迎出了门。 “瓜尔佳妹妹,你这是怎么弄得?”尔芙迎出门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已经来到了廊下,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要行礼的尔芙,满是关切的问道。 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让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进堂屋落座,吩咐瑶琴等宫女上了茶点,这才叹气道:“劳福晋和李侧福晋惦记了,也不知道奶嬷嬷用错了什么东西,居然没了奶水,这不一早晨就顾着忙乎九了,我这也没顾上洗漱梳妆,实在是有失体统,还请福晋切勿怪罪。” 乌拉那拉氏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瞄了眼东次间罗汉床配套的茶桌上,摆着的还未动筷子的简单饭菜和由文、满盯着坐在床上玩铜铃铛的九,柔声道:“这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这也是正常的。 本来,我想着让福嬷嬷过来走一趟就算了,倒不是我不在意九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知道你这里正乱着,不想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李妹妹也要过来瞧瞧,我在正院也惦记着九,便也就跟着过来了,反倒是耽搁了你用饭了。”完,乌拉那拉氏就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反倒让尔芙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底,也是她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不但弄得九哭哑了嗓子,还误了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间,连自己都好似打了一场败仗似的蓬头垢面的样子…… 不好意思啥么的,素来不是尔芙的菜,所以她虽然被乌拉那拉氏得红了红脸,但是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压下了脸红耳热的感觉,讨巧似的故意耍赖道:“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实话,如果您能再早一会儿来,妾身怕是会笑出声来。”完,便一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同时偷偷整理了下如鸟窝似的长,将两支被九儿扯得东倒西歪的簪,扶正了位置,又将已经收进袖管里的耳坠子,重新戴回到了耳垂的耳洞上,算是好歹能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就好似瞧不见尔芙的动作一般,一本正经的问道:“哦?你这是怎么话呢?” “福晋在妾身眼里,那就是无所不能的,要是有福晋过来指点妾身一番,妾身可不就得笑出声了。”着话,尔芙就将她刚才犹如打仗般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引得乌拉那拉氏也笑弯了眼睛,这才故作羞涩地低了低头。 “你呀! 平日里就是什么都不管,一有事就麻爪,再身边也个生过孩子的仆妇在,都是这些个姑娘家的宫女在旁边伺候着,也没有个有经验的在这时帮衬上你一把,不然也不会弄成这幅狼狈样子了。”乌拉那拉氏笑着伸手,隔着雕云纹的檀木方桌,虚点着尔芙,柔声道。 “福晋的是,之前大嬷嬷在的时候不觉得,可是总好像有主心骨似的,现在大嬷嬷出府荣养了,我这边就靠瑶琴撑着,平时的那些琐事还好,可是一遇到孩子的问题,这瑶琴就不顶用了。”尔芙也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 她早就觉得没有个嬷嬷在不方便了,但是一般人她不信,而当年跟在四爷身边的,也就大嬷嬷这么一个嬷嬷,现在又出府荣养去了,上次一见,显然是不会回来了,要是让她把玉清、玉冰的弄回来,她表示她并不放心,而且那两个现在日子都过得不错,她也不愿意让她们夫妻分居两地的过日子,所以只能就这么拖着拖着了。 好在有玉洁那丫头,前几日玉洁进府给她请安,话里话外的想要回来伺候,她刚拜托了陈福查底,一旦证明玉洁的都是真的,倒是可以把玉洁弄回来,她已经和瑶琴商量过了,也不需要玉洁做什么别的事情,正好与瑶琴一块打理她这院子里的琐事就行,这也是她想先探探瑶琴的口风,不想因为玉洁回来,弄得瑶琴不开心,好在瑶琴不是个贪权的,也希望有个能商量的人帮忙,毕竟古筝的性子还是太跳脱了些。 正当尔芙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一旁进门就干坐着的李氏出声了,一幅替尔芙排忧解难的样子,笑着道:“起来管事嬷嬷的人手,妹妹倒是有个人选推荐给姐姐,您看打理府中针线上的管事嬷嬷的夫家姑子田氏如何?” 卧了个大槽,这是什么鬼?尔芙被李氏的话,吓了好大一跳! 李氏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吧,是吧,是吧,连乌拉那拉氏也不过就是建议她从陪房里,选个靠谱的嬷嬷过来帮忙而已,这李氏是怎么敢直接推荐人手的呢,还是李氏觉得她尔芙真的傻到极点了,连半点防备都没有就敢用她的人,这李氏出的什么招? 尔芙的脑子里如万马奔腾般的疯狂刷着弹幕,各种字体,各种颜色,弄得她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微平复了下心神,笑着道:“劳李妹妹惦记了,我之前身边有个玉洁,想来福晋是有印象的吧,那丫头是个命苦的,虽丈夫是个能干的,可是却是个命短的,前年去湖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虽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摔坏了脑袋,这一家子的担子都压在了这丫头的肩上,好在有婆母帮她带着孩子,她就想回来伺候,我已经答应了她,只等着她那边再安顿安顿,便让她入府了。” 这话,尔芙的不假! 她虽然给几个丫鬟都精挑细选了夫家,但是这种意外,她真是控制不了,所以玉洁提出要回府的时候,她已经给了同意的回复,想着就算是不让她进府伺候,也会给她在白娇手底下寻个差事,让她能多赚些银子,不必为了生计愁,所以倒是正好用来推脱李氏的提议。 “那倒是正好,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在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您用着也顺手些。”李氏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缠,仿佛随口一似的道。 尔芙也就没有多想,三人又坐着了会儿话,那边自己玩的九就哭了起来,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就趁机离开了西院,尔芙忙回到内室里拿着拨浪鼓哄孩子,哄着哄着,她就现不对劲了。 她现李氏怎么好像就是让她出让玉洁进府的话呢! “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不愿意相信在她印象中格外本分、谨慎的玉洁会投靠李氏,或者是心存不轨入府的尔芙,忙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你让赵德柱在往前院去一趟,让陈公公查得仔细些,尤其是玉洁那丫头的夫家那伙人,还有玉洁娘家与李氏身边人的关系,总之就是查吧,查得范围越仔细越好。”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尔芙可不想引狼入室。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为母难 第五百七十三章 往前院传信的工作,自然是要交托到人脉广的赵德柱头上,可怜赵德柱一早上就往前头跑了两趟,弄得负责把守垂花门的两个守门婆子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样了,那副鄙夷的样子,分明是在:原来素来安分的瓜尔佳侧福晋果然是个腹黑的芝麻馅心机女,四爷才刚一出京,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让手底下人拉拢前院的那些比猴还精的死太监去了,啧啧……这幅样子真该让四爷好好看看。 同时,这两个守门婆子还决定要将这消息给自家主子乌拉那拉氏送去。 作为府中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关键位置的人手,从来都是她的人,所以不等赵德柱从前院陈福那里回来,瓜尔佳氏尔芙命人频繁往前院跑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 “呵,估计是惦记着她那个没有奶吃的可怜孩子吧!”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多想,一来是因为前院那些死太监都是千锤百炼的四爷党,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出手都拉拢不过来,又有张明德和杨宝禄做榜样,他们就算是疯了,也不会选择和后院的女眷走得太近; 二来是她自信她看人的眼光不错,瓜尔佳氏要么就是个乐好命的蠢女人,要么就是个奥斯卡影后级的高伪装者,心计过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自以为聪明的行为,所以乌拉那拉氏收到守门婆子送来的消息,只笑着让福嬷嬷赏下了几颗碎银子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低头在罗纹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如果福嬷嬷能有机会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一会儿,定然能看明白乌拉那拉氏在纸上写下的看似乱码,实则是用于觉罗氏定下的暗码所书写的计划图,而乌拉那拉氏现在所勾勾画画的暗码,正是在纸上排演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漏洞。 不过乌拉那拉氏现在已然不大信任她了,自然不会将这种能被她看懂的东西露在她的眼前,所以在福嬷嬷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勾画,正捏着一张布满了墨字的纸张往烛台上凑去着。 呼啦……易燃的纸张凑到烛台旁,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乌拉那拉氏似是无所谓地撒了手,迈步回到了书案后坐定,故作悠闲地拿过一本账册翻看着,其实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了那张燃烧中的纸上,一直等到火苗渐渐弱了,燃烧成灰黑色灰烬的纸被福嬷嬷清理干净,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账册上。 也正是因为她一直高注意力集中的注意着地上燃烧着的纸上,她才错过了福嬷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悚和恐惧,虽然福嬷嬷进来的刹那,乌拉那拉氏就已经点燃了写满墨字的罗纹纸,但是燃烧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乌拉那拉氏因为突然燃烧的火苗烫了下手指,丢得太过迅,所以造成那张写满墨字的纸在燃烧的过程中,曾一度出现了字迹朝上的情况,只是因为火苗太过耀眼、炙热,所以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漏洞。 可是在呼呼啦啦的火苗围绕下,眼神凌厉的福嬷嬷却注意到了几个用暗码书写的熟悉名字——瓜尔佳氏、龙凤胎、静玉。 如果在今之前、几之后,福嬷嬷看到这张纸的话,她还不会觉得静玉这个名字熟悉,但是在她陪着乌拉那拉氏去了一趟西院之后,刚听过了尔芙这个被九儿折磨得丢盔弃甲的苦逼娘亲的无奈叙述后,她对于这个因为崴了腿弄得九大哭的宫女静玉,便算是暂时记住了。 为了不被乌拉那拉氏现她现了这个秘密,福嬷嬷借着收拾灰烬的工夫,暂时躲开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在堂屋后的茶室里停了停步子,连连深呼吸着,平复着心里蹦蹦跳跳如兔子似的心脏,又对着茶室门口的洗手架上的铜镜整理了下表情,这才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 另一侧,西院的上房里。 尔芙趁着七过来给她请安的工夫,将睡了个觉,又一次起来耍的九儿交给了才半大的七照料着,匆忙进内室洗了把脸,又将乱糟糟的长梳成了简单利落的麻花马尾辫,总算是不再那么狼狈地坐在了茶桌的旁边,大口大口地解决着眼前的食物。 “额娘,您让太医检查过奶嬷嬷的饭食了么,这金嬷嬷突然没了奶,到底是个意外,还是有人算计,你可得仔细些。”七大人似的盘腿坐在尔芙的床榻上,将已经学会了翻身、坐着的九放在身前,一边拿着一支坠鎏金铜铃的步摇哄着九儿玩耍,一边隔着大敞四开的碧纱橱,对着正在大口吞咽食物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正吃得嗨皮的尔芙闻言,遗憾地看着眼前还剩下的两个笼包子,费劲地咽下了嘴里的一大口红枣龙眼粥,无声地对着九儿摇了摇头,端起了手边瑶琴早就备好的浓茶,拧着眉头喝了半碗,倒吸着冷气,边用打湿的帕子擦着沾了油渍的嘴角,边起身来到了七和九的身边。 “九和玖儿奶嬷嬷的餐单都是一早生子定好的,食材是他亲自挑的,连备料都是他盯着灶上帮厨的预备的,又有额娘身边的大宫女直接送过去,从头到尾不经任何人的手,要是有人想要算计,怕是不容易,所以有很大可能性,这事就是个意外吧。 再,额娘这边一直都没有腾出手,从睁开眼睛就在忙活着这个家伙儿,你没看到现在,你可怜的额娘我才吃了口东西,便将这事先放下了,左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正好你这个不负责的额娘我,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九这丫头好好亲近亲近了。”着话,尔芙就轻轻捏了捏九嫩得滑手的脸颊,很是满足的笑了笑。 其实尔芙是很喜欢孩子的,不过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太年轻,不大喜欢孩子哭闹,甚至有些先的反感在内,加之到了这个时代,像她这样身份的皇室女眷,子女都是要交给奶嬷嬷照顾着的,不然总有些喜欢挑毛病的人出来嘴,所以她也就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亲自照料孩子。 好不容易,七长大了些,不再是那副一碰就碎的弱弱的样子,总算能让奶嬷嬷带着往身边都来些了,她就又一次怀孕,再次成为了府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连弯个腰、走两步路,那时候才刚到她身边伺候的大嬷嬷就如同被人戳了心肝脾肺肾似的各种黑脸,四爷更是好似得了产前恐惧症似的盯着她,所以也只能安奈住了她的慈母情怀了,后来又有了弘轩,作为她的第一个孩子七才会牙牙学语,十分得依赖她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她就只得再一次委屈了弘轩还孩子,带着七和雪球玩了一阵子…… 可是这个一阵子,也着实是短了些,因为她要忙碌的事情有点多,尤其是乌拉那拉氏那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经常把她叫到正院去坐一坐、话,要不就是帮着张罗那些烦死人的赏花宴等等麻烦事,一直折腾到她的七和弘轩都已经到了启蒙年岁,开始成日里跟着先生认字,没有太多工夫再打理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了,乌拉那拉氏才算是将这些差事都堆给了李氏,解脱了她。 年纪就跟着一板一眼的先生被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尔芙那叫一个心疼,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他们偷跑了两次,在庄子上忙里偷闲地过上两自在日子,可是到底是难长久的,所以尔芙这个想要散慈母关怀的苦逼娘亲就这么失落了。 好在,又有了九和玖儿。 不过为了不让七和弘轩这两个没有童年和自己这个额娘陪伴的孩子嫉妒,她也就不经常将孩子带在身边了,而且她要忙活得事情也不必七她们的时候少,能亲自带着孩子的时候就更少了,就算有的时候想晚上将孩子带到身边来陪伴下,还有四爷那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在旁边,奶嬷嬷根本不可能进上房来过夜,尔芙也怕九和玖儿晚上闹腾起来,吵着了四爷这个每日都睡不了多长时间的工作狂男人休息,便也只能默默忍了。 难得这次四爷不在府里,金嬷嬷又因为要养奶水不能操劳,可算是逮住机会和自己个儿的棉袄亲近的尔芙,喜远大于惊,也就顾不上在七跟前装样子了。 “额娘,你笑得好傻!”一时有些失态的尔芙,嗤嗤傻笑着,只看得七眼角都抽搐了起来,没好气的提醒道。 被戳破美梦的尔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瞧瞧七光洁的脑门,淡声道:“坏丫头,你居然敢这么额娘! 对了,你今个儿不用跟着你那个掉书袋的女先生上课么?” “额娘,我记得你前两好像还和阿玛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呢,为了让七能变得更加有德才,你就别操心我上课的事情了!”七就是疯了都不会告诉自家额娘,她昨个儿下午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被女先生打了手板,她一时气难消就汇合了进内院给额娘请安的弘轩弟弟,将女先生的原本宋代绝版书给当成了烹茶的燃料,气得女先生已经病倒在了床上这事的。 尔芙一见七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又干了什么坏事,登时就板起了脸,从枕头边摸出了她从街边买回来的一个平民百姓家里常见的竹制痒痒挠,端出了一幅恶婆婆的晚娘脸,阴声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那绝对是那些害怕女人压过男人的老学究出来的酸话,额娘糊弄你阿玛,省得你阿玛让我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才的诡辩之言,你居然还拿出来和你额娘我,你信不信我让你尝尝竹笋炖肉的厉害!” “额娘,你不是打手板是体罚么?”七虽然一贯知道自家额娘是个不大讲理的女人,却也没有想到自家额娘居然赖皮到和她这个孩子来这套,噌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将正在她身边抓金钗往嘴里送的九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咧嘴笑了起来。 尔芙压根就没有为自己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脸红,反而很是自得的抬起了下巴,傲声道:“有权利才有话语权! 我是你额娘,我的就是真理,我可以你的女先生打你手板是体罚,我还可以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切都在于你自己个儿的选择!你是想要当个乖乖听额娘话的好孩子呢?还是想要做个气得额娘必须动家法的顽皮猴子呢?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现在隐忍,等你阿玛回来,你再去告状!”到最后,尔芙还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反面奸妃的样子,半跪着身子,与七保持在同等高度上,双手叉腰的,仰面朝的阴涔涔贼笑起来,弄得在房间外候差的瑶琴等人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生怕自家主子是被主子能言善道的气疯了。 “额娘……” 只是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家主子是有多么的不靠谱,居然威胁自家主子,听着房间里主子欲哭无泪的声音,她们这些做婢仆的宫女的心都软了。 素来心软的自家主子不但没有半点心疼意思,还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正在毫不掩饰音量的,极尽所能的渲染自己是多么多么厉害…… 那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她们这些做婢仆的宫女都替自家主子深感汗颜呀! “你额娘我比你盐都吃了多少呢!”尔芙为这场母女之战,猥琐的下了结束语,同时顺手将满嘴口水沫子的九抱到了怀里头亲了又亲,很是挑衅地对着七挑了挑眉。 七对此,无语地吞了吞唾沫,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从床上爬了下来,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落寞的背影,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阴郁的气质在。 尔芙也不是存心欺负孩子,只是觉得七实在是太聪明,在心计谋算上,七是完全的承袭了四爷的优点,模样又与她太像,极其富有欺骗性,四爷又格外宠着她,待七比几个儿子还要宠溺着,那真是要月亮不给星星,什么好给什么,想要什么给什么,如果再不仔细教养,不让七有个畏惧的人,她真怕七会变得如唐朝那几位放浪形骸、胆大妄为的公主那样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借着今这机会讲歪理的欺负七,希望她不要太强势了,懂得顺应规矩,因为强势的女人在某种角度来讲,并不一定会是幸福的,她希望她的七是被人呵护宠爱的,如同四爷待她一般,甚至她希望七过得更好,比她过得更幸福些,最好能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再生下几个健康的宝宝,幸福安乐的过完这一辈子才好,越是幸福越好,越是平淡越好,总之她不希望她的七如同她似的处处防备,有的时候还要服自己不要对四爷太动心,因为一旦输了,她和她的子女就完了! “唉!”越想越闷,尔芙抱着九叹了口气,吩咐瑶琴和古筝分别去准备礼物和去库中找出她陪嫁中的几幅名家名画来做赔礼,一块去看望被七气病了的女先生,免得这位女先生对七有什么芥蒂,传出对七不好的话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女先生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为母难。 七气病了女先生,这消息是瞒不住尔芙的,就算是尔芙不想知道,瑶琴这个尽职的大宫女也不会不告诉她。 “你七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的时候太活泼了些,她那位女先生那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居然都让她气病了。”本就不善于教的尔芙,一边坐在妆台前让瑶琴替她梳妆,一边面露愁容的着牢骚。 “主子,四格格爱玩爱闹,但是也是知道分寸的。” 尊师重道,这话在这个时代是一句至理名言,亦是一条规矩和常理,可是当学生的身份太高,这话就不够准确和适用了,比如七对上这位女先生的时候,若不是自家主子脾气好,准许女先生从严从重的教导格格,就算是格格上课的时候,把跨院厢房(上课的所在)的房盖给挑开,那位女先生也不敢多什么。 可是这位女先生的脾气,也真是大了些,心眼也了些。 主子伙同弘轩阿哥烧得那卷宋代绝版书,瑶琴是看到过的,算不得什么珍籍善本,一般比较大的藏书楼都有的书,就连自家主子的陪嫁里,都有两册差不多的,就这么一本书被毁了,女先生戴氏居然气病了。 对此,瑶琴也表示呵呵哒。 她能,就在主子闯祸之后,她就做主从主子的陪嫁中,选了一册差不多的送了过去,本想着是安抚安抚这位女先生,结果也不知道这位女先生怎么考虑的,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这位居然觉得如果不是主子烧毁了她那卷宋代绝版书,她手里就有两册宋代的绝版书了。 对于女先生的这种想法,瑶琴就想一句,如果不是主子烧了她的书,就算主子陪嫁里的古书无数,她也不会送一本过去给她的。 “你就宠着她吧!” 可是瑶琴的这种想法,尔芙是大大不赞同的,她打就接受的是严师教育,被家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对老师必须尊重,别看在家里的时候,老爸老妈,以及家中一并长辈都很宠着她、护着她,但是一旦老师告状,那结果是特别显而易见的,轻则是一顿如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唠叨,重则是各种罚抄书、描红、写大字,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挨打。 她对老师这个行业,素来是敬重、羡慕的,时候还和伙伴们玩过假装老师上课的幼稚游戏,可是现在,七居然敢私底下烧了女先生的书,要不是尔芙实在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她都想好好让七涨涨记性了。 话间,尔芙就已经梳好了髻,身上的家常袍子,也换成了一袭粉色底绣芙蓉遍地滚米白色万字纹边牙的立领大襟旗装,踩上了花盆底绣花鞋,留下古筝和文一块照顾九,轻声交代了几句,便领着瑶琴和满,捧着给女先生戴氏准备好的赔礼,径自往跨院去了。 因为是专门请来教导七琴棋书画的女先生,尔芙怜惜戴氏孤身一人,在府外又是无依无靠的,便做主留了戴氏与七同住在跨院里。 三间厢房,既是戴氏的住所,又是七学习上课的地方,所以布置得很是规整,却不死板,家具的颜色亦都是颇为庄重的暗红色,再配合着飘飘袅袅的檀香味,种种氛围萦绕,弄得尔芙走进房门就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挺直了腰杆,一幅回到了上学时代见老师的样子。 戴氏是个可怜人,本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夫家亦是满门清流,但是还不曾出嫁,未婚夫就因为伤寒之症丢了性命,好好的一位才女就这么无奈的成了望门寡,要她就此重新婚配嫁娶,也算不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二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也很是深厚,未婚夫一死,她就病倒了,仔细将养了两年有余,这才算是将腿从鬼门关收了回来。 不过活是活了,但是她却不愿意再嫁,自梳去了庙里清修了两年多,立誓终身不嫁为未婚夫守节,这一晃就是几年的工夫,好好的一位风华正茂的二八佳人,到如今成了韶华易逝的半老徐娘,反倒是在京中有闯出了一份地,成为了许多名门望族争相邀请的女先生之一。 “侧福晋,您这是……”浑浑噩噩在床上歪着的戴氏,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眼神迷惘地回头看来,正看见尔芙蹑手蹑脚的替她整理丢到到处都是的墨宝,不禁有些奇怪的坐起了身子,轻声问道。 正专心低头收拾戴氏丢在书案上书画的尔芙,闻言抬头看去,笑着问道:“吵醒你了?” “没!”虽戴氏是个有气节的才女,但是对上尔芙这样身份地位太高的亲王侧福晋,她也不好看着尔芙再替她收拾东西,而她躺在床上,忙打起精神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蹒跚着步子来到了书案前,一边将尔芙已经整理好的字画都收到书案前的莲花纹大缸里,一边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 “你身子不好,坐在一旁歇歇吧,我已经让瑶琴替你煎药去了。”尔芙笑着扶着她来到堂屋的圆桌旁坐定,一边替她倒上了温热的蜂蜜水,一边柔声道。 戴氏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就这样看着面带恬静笑容的尔芙,亲手替她倒水,又替她披上披风保暖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工夫,才反映了过来,忙连连摆手的起身推辞道:“这怎么使得,您是侧福晋,哪里能做这些粗苯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处理去是了。” 着话,她就指了指门外站着的两个宫女。 这正是尔芙特地安排过来打理她日常琐事的,毕竟这位戴氏从到大都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针黹女红,亦是不输苏杭那些成手绣娘,但是其他的事情就不大擅长了。再,戴氏是作为七的女先生进府的,尔芙也不可能让她自己做那些琐事。 “我本来是想过来和你七那个疯丫头的事情。 不过见你睡得正熟,便没好意思打扰你,瞧着你这书案上都是你往日的书画墨宝,我一时兴起就都摊开看了看,结果就弄得乱糟糟的了。”尔芙也不是个手脚勤快的,刚才是因为自己弄乱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不整理,这会儿见戴氏坚持推辞,她便也笑着坐在了戴氏的对面,自顾自的斟上一杯蜂蜜水,笑着解释道。 “侧福晋,您这是的哪里话,若是您喜欢,不如就挑几幅吧!” 戴氏是个才女,她最喜欢的就是和手帕交谈论书画,可是打从她娘家父母过世,打理中馈的主母换成了她那个有些刻薄寡淡的嫂嫂后,她就不得不靠教授这些名门贵女赚些束脩过日子了,加之手帕交相继出嫁,各有各的家事要忙碌,所以也就没机会再过过去那种与手帕交吟诗作画的闲在日子了,难得见尔芙喜欢她的作品,她自然是高兴的,登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一把抓住了尔芙的手腕,便拉着尔芙往梢间的书房走去,特地从中挑选了几幅最满意的书画打开,让尔芙这个不通诗画的粗人挑选。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满眼欢喜的戴氏,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根本看不出好坏,也不明白其中的意境,甚至连木兰辞的字都认不全,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喜好,从中挑选了一幅荷塘月色,一幅瘦金体的木兰辞。 好在,戴氏也知道尔芙不善此道,并没有拉着她多,便与她一块回到了堂屋里落座,起了七的教育问题。 按戴氏所,七是个合格的皇室格格。 而尔芙却明白戴氏话中未点明的意思,那就是七在某些举动上,算不得大家闺秀,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跋扈、任性的举动,自恃身份颇高,待人并不算和善,不过在戴氏的眼中,七年纪还,还可以慢慢教导,所以并不需要太紧张,倒是没有体会到尔芙心里的纠结。 戴氏想的倒是也不错,一来七的身份本就高贵,堂堂亲王家的格格,自该是有股子傲气在的,只要七不是仗着身份蛮不讲理、肆意妄为,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二来是七年岁还,孩子本就是爱任性胡闹的,所以在戴氏这种年纪看,她这正符合真活泼的性子,并不觉得有多么严重。 尔芙却找到了一种时候父母所的那种替她去开家长会时的脸红心跳的感觉,作为一个打就暗藏熊属性的孩子来,虽然她从到大的学习成绩不错,但是却是个调皮捣蛋的,学时期的不写作业、上课话,中学时期的染、不穿校服,再到高中时期的伙同伙伴翘课……那犯错都已经成为了常态,没少让老师把家长弄到学校去丢脸,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把这事当回事,如果没有姥爷定下的惩罚的话,她会更加胡闹、妄为的。 但是现在,她表示好丢脸,好想把七那个疯丫头揪过来,看看她额娘这张红里透白的羞臊脸,这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这要是放到现代,她爹娘所处的那个被其他家长环视下的氛围里头,她都抬不起头来好伐! 呼…… 脸红耳赤的尔芙,稀里糊涂的留下了给戴氏的赔礼,带着一身药味的瑶琴,抱着两幅装裱好的书画,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一把就抱过了九儿,仿佛寻求心理安慰似的喃喃道:“九儿一定不要学姐姐,要乖乖的,做额娘的棉袄,不要让额娘再经受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主子,您就别担心了,女先生也没有什么!”一旁替尔芙拆头的瑶琴,听着尔芙含糊不清的话,有些不解的对古筝眨巴眨巴眼睛,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愣愣的抬头看去,咬牙切齿的道:“你去跨院找到七那个闯了祸,还不知道去找先生认错的疯丫头,就我的,罚她去给她的女先生侍疾,并且把训蒙文给我抄一百遍。” 作为一本康熙年间新生的儿童启蒙读物,训蒙文还未经过乾隆朝的贾存仁改编成弟子规,远不如在现代时候那么得出名,流通得那么广,不过在一定范围内,也算是有名气了,尤其是在尔芙还特地寻找的情况下,自然将这本有些名声的《训蒙文》弄到了府里,更是让七、弘轩多次背诵、铭记于心,也是罚他们抄书用的最多的一本书。 对于尔芙的这种行为,四爷是格外的不理解,但是也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就他来看,这篇《训蒙文》还是值得一读的,对孩子们的教导,也是积极向上的,所以还在朝堂上,提出了推广的想法,让编写这篇《训蒙文》的作者秀才李毓秀出了点名气。 闷闷不乐的尔芙,吩咐古筝将女先生送给她的两幅字画,仔细收好,便疲惫地瘫倒在了九儿的身边,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拨浪鼓上的镂空铃铛,逗弄着玩兴正浓的九儿,轻声哼着哄孩子入睡的歌谣,结果不等九儿睡着,她就躺在了床上,出了轻微的鼾声。 本来很是不满尔芙安排的七,一路急吼吼的跑来,正巧瞧见尔芙眼下泛青,满是疲惫的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便也不舍得吵醒额娘了,对着九儿做了个鬼脸,便迎着追上来的瑶琴走去,“等额娘睡醒了,你告诉额娘,七听她的话,去给先生侍疾了,让额娘不要再生气了。” 完,七有些脸红的不敢去看瑶琴的脸,忙火火的沿着来时的路就跑了回去,一进跨院就甩开了跟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径自钻进了内室,从填漆床底下翻出了那册应该被她烧掉的宋代绝版书,又自顾自的去净室洗干净沾满了灰尘的脸,最后在书案上,亲手仔仔细细的用细棉布帕子擦去了书面上沾染的污渍,这才转身去给女先生认错了。 其实七是爱玩爱闹点,但是却不是个糟蹋东西的人。 尤其是她本身对戴氏的才学,亦很是仰慕的,做梦都想要成为戴氏那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知名才女,只不过孩子也是好脸面的,她被戴氏教训,打得哭了鼻子,又被自家额娘训斥了几句,她那张嫩脸就有些挂不住了,这才会伙同弘轩,将戴氏这本看得很重的宋代绝版书书偷出来,藏了起来,还烧了一本尔芙堆在书架上看腻歪了的话本子,捧着那些灰烬,对戴氏是那本宋代绝版书被她烧掉了。 白了,她就是想要讨回个脸面罢了。 这次见额娘明明很累了,还要替她去给戴氏赔不是,她心里头是心疼额娘的,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碍着脸面,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去认错,如果不是她看到额娘那么辛苦的样子,她还是不愿意去给戴氏认错的。 “先生!”扭扭捏捏的七,用宣纸将书册包好,一步一挪地来到了戴氏的房间外,轻轻叩响虚掩着的隔扇门,低声唤了一句,便恭恭敬敬地等在了房门口。 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工夫,上房和厢房廊下站着的宫女都直往七的方向看,还未听见戴氏回应的七,便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结果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戴氏的身影。 有些想不出来戴氏去向的七,拧着眉头,离开了厢房,一出门就和戴氏走了个碰头,不经戴氏允许就进入戴氏房间的七,有些心虚地退后了一步,俯身道:“先生!”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谈心 第五百七十五章 此时的戴氏,与尔芙见到的那位端庄淑惠的女子不大相同。 只见她穿着一袭深青色的大襟及膝外袍,下着同色马面裙,髻梳得油光锃亮、整整齐齐,连一丝毛刺都没有,清秀有余、艳丽不足的一张鹅蛋脸上,虽然是妆容齐整,却将本身的妩媚气都压了下去,反倒好似现代每所学校里,都有的那么一位严肃、刻板的教导主任一般,让无数学生党恨得牙根痒痒。 而七正是其中之一。 看着没有半点笑模样的女先生戴氏,肚子里准备好的那些道歉话,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近乎本能的端出了她雍亲王府最受阿玛看重格格架势,又一想到她刚才胆怯的样子,不禁更是挺了挺胸脯,身板挺得笔直,脸蛋嘟嘟着,嘴唇紧紧抿着,将手里捏着的用宣纸包好的书册往戴氏手里胡乱一塞,语气强硬的道:“喏,这是我照着先生那册书寻来的!” “跟我进来!”戴氏也习惯了七这幅样子,笑着接过书册,打开了包裹在外的宣纸看了看,径自往房门口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对七道。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她的手就已经搭在了虚掩的门上,一条腿也已经迈进了厢房的外间中。 七先是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随即又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耸了耸肩,一幅不以为然的傲娇样子,但是却也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在外驻足了一会儿,见戴氏已经坐在圆桌边喝茶,这才差点同手同脚的进了门,“先生,您叫我来,有事?” 戴氏闻言,头也不抬地从茶托上,取过一个倒扣着的冰裂纹茶盅,摆在了她对面下位置的桌上,一边斟茶,一边含笑道:“坐下话吧,现在不是在教课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么拘谨。” 很是不自在的七,拧了拧脖子,嘟囔着“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拘谨的”的牢骚话,略微犹豫一下就挪动着碎步,来到了圆桌前,坐在了戴氏摆放茶盅方位的绣墩上。 “我打从双十年华就开始在京中的权贵府中出入,你不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分也算不上顶好的,但是你的额娘是最好的。”戴氏一边将手边锦盒里的点心摆在桌上,一边如同给自己听一般的缓声道,“如雍亲王这般的皇室宗亲的宅邸,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之前康亲王崇安的那位宝贝独女就是我一手教导的。 句实话,这些年在这些权贵府里出入,我是厌倦极了。 本来在你阿玛为你请我入府做你先生之前,我都已经在江南置办了一处院子,本打算就此离开京城这处伤心地,回到祖籍,去过些闲在日子。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放弃轻松日子,来到这里教导你么?”到这里,戴氏微微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茫然不解的七。 七虽然不喜欢看戴氏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戴氏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甚至还有些不痛快的感觉,因为四爷在她的心目中就如同谪仙一般的存在,是她最崇拜、最是敬仰的人物,居然被戴氏拿出来和康亲王崇安相对比,她很是不痛快。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盲目的叫嚣什么崇安不配与阿玛相提并论的傻话,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戴氏的问题上,轻声道:“七不知道。” “我之前就了,你有个好额娘。 不是每个母亲都能对孩子严格管教的,也不是每个如侧福晋这般尊贵的母亲都能容忍请来的女先生对自己珍视无比的孩子疾言厉色,而你的额娘就做到了,她知道对你来,严是爱、松是害,所以就算是她心疼你,她也并没有阻止我对你动用手板管教这点。 还记得我那时候都已经拒绝了你阿玛的来请,已经在打包行李,是你额娘连续三日,****都让人送来江南等地的吃,这才让我对她这位侧福晋有了些许好奇。 因为在我印象中,许多权贵府中的夫人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自大,丝毫不将我这种教人诗书琴画的女先生放在眼里,仿佛我不接受她们的请托就是不识抬举。 句自大的话,这京中能教人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我绝对是第一号的,不单单是我的诗书琴画好,还是因我本就出自传承百年有余的清流之家,对于一些后宅的阴私手段,我亦是十分了解,但是却从来没人真正的从我手里学到过。 初来到雍亲王府的时候,我提出三个条件,一是我有随时离开的权利,二是我不保证能将你这个学生教导得出类拔萃,三是我对你的教导,不许任何人质疑,一旦有任何违背我提出的条件的行为,那么我就立刻离开雍亲王府。 你额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更是很郑重的与我签下了契约,并请我对你严加管教。 我本来想着你额娘的脾气好,兴许容我个几就撑死了,毕竟请到府里的先生,得好听是先生,得难听就如同地主家扛活的长工差不多,哪里能有主家允许我这样另类的先生存在呢! 其实我也是坏心眼的,想着这样既能趁着这几的工夫,满足了我的好奇,又不至于得罪了雍亲王这位皇子龙孙。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额娘真是个好母亲,为了让你成材,不但让厨房那位公公****准备精致的江南美食给我,还从未因为我责罚你而动怒,今个儿更是亲自来替你赔不是,虽然你额娘没有明,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约束好你,所以很是抱歉的。 所以我能留在这里教导你,看得并不是你阿玛的身份,而是你额娘对你的慈母情怀。”到最后,戴氏的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因为她在尔芙的身上,看到了昔日为她操碎心的娘亲的影子,一想到她那位为她临终都不能闭眼的娘亲,她就鼻头涩。 这是戴氏进府三年,第一次和七坐在这里长谈,一种别样的感受,让七一直没有插言,一直等到戴氏停住了话茬,她才微微抬了抬头,疑惑道:“可是额娘私下不是这样的,她您用手板打我手心是体罚,您是个爱掉书袋的学究,真没有对您多么信任……” 本来还有些鼻头酸、缅怀慈母的戴氏,看着七掰着手指头揭尔芙的老底,不禁哑然一笑,抬手虚点着七的脑门,摇头道:“傻瓜! 侧福晋请我是来做你先生的,她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理解就够了,难道你还想让她赞同我对她的女儿动手的行为。 再,侧福晋我喜欢掉书袋…… 其实也没错,我有的时候是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也太喜欢咬文嚼字,我能看得出来,她有的时候并不大明白我的那些书中的警世恒言,但是这是我的习惯,她尊重了我的习惯,并没有打断我的话,也并没有过耳就忘,相反过后还会追问我所的话的意思,回去也会翻看我提过的那些书籍。 反倒是你,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将侧福晋私下与你的话都出来,当真是不大聪明,若是我是个心眼的,怕是我就会就此嫉恨侧福晋了!” “那……”七也很后悔自己嘴快露底的行为,不过见戴氏似是不以为然就松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有点的担心,担心戴氏表里不一,所以到嘴边的话就有些不出了。 “你不必担心我会嫉恨侧福晋,其实你的这几句话,侧福晋都曾当着我的面过。”七脸色变换不停,戴氏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笑着拍了拍她交缠在一块的手,淡声道,“不过你额娘并不是在我对你动了手板之后,而是在一次闲暇唠嗑的时候,无意中起的。 她提出体罚这点的时候,我还真是很好奇的,但是侧福晋的话也在理,打手板这事,归根究底就是一种惩罚的形式,借助疼痛,让你记住错误不再犯的手段,与其如此,不如言传身教的引你反思,所以打那以后,我这个先生就很少对你动手板了,顶多就是罚你抄书什么的,若不是你上次做的太过火了,我也不会拿起那根手板的。 你你,你贪玩不做功课就算了,居然还让你身边的宫女替你做,除此之外,你还狡词辩解,你这种行为是什么知道么,那是撒谎欺骗。 狼来了的故事,你总是听过的吧。 如果有一,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你话的时候,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么!”到最后,戴氏起身到了书房,在书案后的书架上翻了翻,将七以前做过的功课拿了出来,又将那几张宫女代写的大字,也拿了出来,将两份东西摆在了一起,递到了七跟前,让七自己看。 虽然七年纪,但是笔法已经有了一定的模样,而宫女虽然识字,腕力也比七强些,又故意模仿的七往日的笔迹,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而七居然用这么粗苯的工夫应付自己,戴氏都不知道该什么才好,所以才会气急的动了手板。 除此之外,戴氏气愤的还有一点。 ——那就是七放任身边人模仿自己的笔迹,要知道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要知道,闺中女子的墨宝是一种很私隐的东西,单单一封书信落在旁人手里,便能被人成是私相授受,而且七的身份,又非比一般寻常贵女,她的墨宝就更该注意。 也许现在这些,似乎是有些夸张,但是却不能不防备。 而七虽然聪颖机灵,却到底是个孩子,有的时候,难免考虑的不够周到,她这个做先生的就该好好提点提点她。 不过这次,显然是她这个先生高看了七。 她真的没想到七不但没能反思自己的过错,还做出了报复的举动,戴氏不失望是假的,她细心教导的学生对她,不但没有尊重的心思,居然还如此嫉恨她的责罚,如果不是尔芙一个侧福晋,居然亲手替她斟茶、收拾房间的话,她一时抹不开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这座雍亲王府了。 好在…… 看到七送上的这份赔礼的时候,戴氏是庆幸的。 旁的人看不出,但是作为她带在身边十余年的陪嫁中的最后一件东西,戴氏哪里会认不出,这就是她以为被七烧毁的那本宋代绝版书呢! 如此看来,这孩子也并非是存心包袱,顶多就是个恶作剧。 “傻瓜,听侧福晋让你过来给我侍疾的!”想到这里,戴氏的心里软了软,抬手将提梁壶往七的方向推了推,笑着道。 见戴氏不再板着脸了,七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再使性子,顺着戴氏的意思,接过了提梁壶,起身来到戴氏的身边,亲手替戴氏续上了茶,双手捧着茶盅,躬身道:“先生,学生知错了。” 其实她也知道戴氏教导她严格是为了她好,如果往常,戴氏打了她的手板,也就打了,她并不会耍性子的做出那么糊涂的举动,先是顶撞先生,随后又烧毁了先生的‘挚爱’,但是那是不一样的,戴氏看到的事情,她没有看到,她听的事情,戴氏并不知道,而戴氏以为她的错误,其实并不是她的错误。 七虽然调皮,但是却不会不做功课,更不会糊涂的用宫女替她做功课,几篇大字,有半个时辰就足够写完了,她就算是再爱玩,也不会腾不出这点工夫,而且就算是她想要人代写,也不会找宫女,大可以请她那位不听话的弟弟来,因为她们俩姐弟的字迹,足有五成相似,若是弘轩刻意模仿,便是她自己都未必看得出来。 若不是今戴氏拿出了那****交上去的功课,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戴氏为何突然责罚她,这件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先生,你那日是因为我并没有交功课,才责罚我的?”七指着那份一看就不是自己写的大字,苦笑着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冰山一角 第五百七十六章 眼见戴氏微微愣神,七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有四爷的几分神韵,再也不顾不上举止是否失礼,语气有些急躁的追问道:“先生,您是否就是因为这份功课责罚我?” “是,难道这份功课是你做的?”戴氏的声音高了些,反问道,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七话里未点名的意思,拿着那几张比狗爬字好不了多少的大字,冷冷一笑,叫上七就往与跨院一墙之隔的西院走去。 是她这个做先生的大意了。 看七的神色,这分明就不是她交上来的功课,而且之前七虽然有些调皮,有的时候也会流露出些许不服气的神色,却也算得上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突然会顶撞她,甚至是质问她,最后更是偷出她看若性命般珍贵的绝版书,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只是当时她因为一些人似是而非的话就忽略了这点…… 想到这里,她牵着七那只手又攥紧了几分,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放缓了,只比寻常时的度,快上那么一线,若是不熟悉她的人,定然察觉不出来。 七先是不解戴氏的转变,但是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随即就也学着戴氏的样子,迈起了碎步,边走,边好似给旁人一般的仰头道:“先生,额娘已经惩罚过我了,您就别生气了。” 到底是个孩子,看着七故作掩饰的举动,戴氏如此想着。 “侧福晋罚你抄书是你额娘对你这个女儿的关心,而先生却不会包庇你的错误,你既然心有怨怼,你也承认你之前做错了,那就不要求饶,有错不罚,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戴氏边走边细声道。 戴氏的声音很轻,语很快,除了一直跟在她身侧的七,就算是有人在她身边经过的,也未必听得清楚,听到的也不过是几个字而已,但是却远比七那种故意给旁人听的话,显得更加可信些,尤其是每个人都是喜欢在一件事上加入自己看法的,只言片语的传达,却能让听到的每个人都想出不一样的法,这样也就更容易混淆视听了。 她相信既然有人将手伸到七的身边,就不会只做这么个恶作剧似的动作,想来背后还有什么计划在实施,既然如此,那么在七的身边就会有那人的眼线,只有装作并未现幕后黑手的存在,那人才会安心的按照计划继续下去,她与瓜尔佳尔芙不同,她并不赞同侧福晋这种无为而治、安分守己、随遇而安的生活。 虽然作为一个曾经有机会成为竹马的正妻的戴氏,并不会喜欢妾室的尔芙,但是她却是真正欣赏着尔芙的,所以她不介意帮尔芙一把,尤其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她的学生的身边这点,这让她很不满意。 在她看来,宅斗是属于成年人的游戏,绝对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尤其是这个孩子并未作出伤害其他人的行为的之前。 跨院与西院就隔了一道墙,又开了月洞门,所以不容两人多,戴氏和七就已经绕过了月洞门,来到了西院上房的廊下,瑶琴不等廊下伺候的宫婢通传,便忙迎了出来,有些惊讶的俯身见礼道:“四格格,吉祥! 戴先生,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有些事要见侧福晋,侧福晋这会儿可方便?”戴氏微微一笑,同样浅施一礼,柔声道,那模样压根就看不出她心底已经犹如爆中的火山一般满是怒火了。 瑶琴回眸看了眼堂屋里的古筝,见古筝急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欠身道:“侧福晋还在休息,不如请四格格和戴先生先回去,待侧福晋起来以后,我再去请二位过来!” “来,倒是我过来得不是时候,有些莽撞了,但是这事有些急!”若是寻常,戴氏自然会笑着离开,待尔芙休息好了再过来,左右离得不远,几步路的事情,但是这次么,她表示她需要马上见到侧福晋。 初时,她还不觉得七被人调换功课的事情,算个什么大事情,但是这一路上,足够她整理好脑子里的思路了,将这两日生的事情窜连到一起了。 若是如她推测的一般,先是七被人设计换了功课,结果被她责罚,气愤不已的烧毁了她视如生命般重要的宋代绝版书,后有还在襁褓的格格的乳娘突然没了奶,如果一件事是偶然的话,那么两件事也可能是巧合,但是她昨个儿午后看到弘轩阿哥亲自送点心去厢房事情,再掺和到其中,那就只能,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了。 这种推测,并非是她要把这些事情搅合在一起,而是有一定的牵连性,比如她责罚七,七烧毁她珍视的宋代绝版书,这可以解释成是七的年纪就报复心极重,而这件事里,弘轩阿哥本身就掺和在其中,那么幕后那只黑手,大可以两个孩子是不谋而合,本就是心思极重、记恨心强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再加上她看到的弘轩往厢房送吃食的事情,与金嬷嬷今早晨就没了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最后再加上尔芙曾起的几句玩笑话做旁证——是弘轩那孩子居然吃九和玖儿的醋,经常在她去看玖儿和九的时候,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果这些事情都加在一起,怕是会有很可怕的后果的。 “这……戴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见侧福晋不可呢?”虽然瑶琴知道尔芙对这位女先生颇为看重,但是在她的心目中,还是自家主子的休息更重要些,所以见戴氏不肯离开,便有些不开心了,这语气里,自然就带了出来。 好在戴氏并没有计较这事,只对着七使了个眼色。 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微微上前一步,站在了戴氏的身侧,拧着眉毛,扁着嘴儿,很是无辜的瞪大了一双杏核眼,一幅受了好多委屈的可怜兮兮模样,捏着衣角,低声道:“先生我孺子不可教,这次来是找额娘请辞的!” “什么??”瑶琴有一种不知道七错了,还是她听错了的错觉,不敢置信的低呼了一声,忙抬手招呼过古筝,将戴氏请到东厢房里落座饮茶,这边就拉着有些怕怕的可怜七就进了上房。 句实话,早在戴氏和七过来,与瑶琴对话的时候,尔芙就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只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这才一直没有出声,坚持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着,仿佛要和被子就这么长相厮守下去似的,不想爬起来去见戴氏,但是这会儿见瑶琴好像塌了的样子,领着七走进门,她就算是再懒得起身,也不得不坐了起来,一边拢着滚乱成鸟窝的髻,一边抬手招呼着七上前,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瑶琴,声音里,带着一丝睡意和慵懒的哑声问道:“瞧你们俩这样子,怎么是塌了,还是地陷了?” 瑶琴支支吾吾的样子,弄得尔芙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是,是戴先生想见您,奴婢见您睡得熟就没敢吵您!” 虽然尔芙依稀听见了有女子和瑶琴话的声音,但是却听得不甚清楚,加之瑶琴又是这幅古怪的样子,所以一时间,尔芙还真没将这个戴先生和教导七的女先生联系在一起,反而想起了前院四爷的那位幕僚戴铎戴先生,不禁更是觉得奇怪了,拧着眉毛,冷声道:“他来见我,有是为了什么事情么,不过就算是四爷不在府里,他有事情也该去见嫡福晋才对,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主子,不是那位戴先生,而是主子的先生,戴先生,戴氏。”瑶琴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忙解释道,同时也将七在门口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瑶琴这么一,尔芙才反映了过来,扭头看了眼低头认错状的七,低声道:“额娘不是让你去给先生认错么,你怎么又惹怒了戴先生?” 七闻言,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未完的话,对着瑶琴使个眼色,示意瑶琴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宫婢都领出门去,这才贴在尔芙的耳根旁,用一种几不可查的银音量,声的道:“不是额娘以为的这样的,先生有事情要和额娘商量,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才会用药请辞的借口,突然来找您。” 尔芙无语的看着绣双鸾齐飞的承尘,腹诽道:她真的不能理解戴氏和七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难道她们就不明白越是掩饰,越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么! 她们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女儿,一个是她女儿的先生,来她这里事情,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平日里,她们也不是从不来她这里好咩! 何况是今,她早起就去过戴氏的房间替七赔罪,又让七过去给戴氏认错的,戴氏领着七来她这里走一趟,难道不是正常过程么! “你们俩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然尔芙很是不赞同两人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但是却也明白戴氏如此心,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告诉她,所以并没有多耽搁,便叫了退到堂屋门口候着的瑶琴进房来,伺候她洗漱梳妆了。 看着铜镜里,已经有了鱼尾纹的脸庞,尔芙心塞得吞了吞唾沫,喃喃道:“瞧瞧,一眨眼的工夫,我就老了!” 瑶琴闻言,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用玉簪固定好尔芙的长,一边笑着安抚道:“主子,您还年轻着呢,便是你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家,也是有人信的!” “相信的那人,眼神一定不大好。”尔芙还不至于分辨不清真话假话,就单看她这日渐丰盈的腰身就知道她的年纪大了,但是这种好听话,她还是喜欢听的,不过喜欢归喜欢,她可不希望她身边的人用假话遮住她的眼睛,所以故意板着脸,很是严肃的道。 完,她更是怕瑶琴没记性的,狠狠瞪了瑶琴一眼,让瑶琴不敢再胡下去,这才满意的收了脸上的怒容,微微浅笑的从妆台前起身,领着继续做认错状的七,轻声吩咐古筝和满预备茶点,又特地将次间挂着的一幅古画换了下来,换上了戴氏的那副荷塘月色图,这才亲自去厢房请了借口请辞过来的戴氏,一块回到堂屋坐下话。 戴氏处理事情是个利落的,也没有如往常似的咬文嚼字,如流水账似的将她心中所想了出来了,便默默地坐在了圈椅上喝茶了,静静地等着尔芙从这种惊大猛料中回神,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尔芙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咧嘴笑了,“戴先生,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你觉得那幕后人是打算做什么,或者是正在计算什么呢?” “侧福晋是明知故问了。 如我所知,雍亲王对弘轩阿哥甚是看重,更是亲自从安丘请了当世鸿儒张贞张起元老先生为其启蒙,可见是对弘轩阿哥的将来有了一定想法的,而这位张起元老先生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在清流一派中,声名赫赫,其人淡泊名利,才华横溢,却极看重孝义二字,性格又是耿直豁达的很,若是让这位老先生信了弘轩阿哥因嫉妒幼弟幼妹独占慈母,而做出鲁莽之举,怕是会直接找到四爷请辞的。 许是这件事情不算大,但是张起元老先生在清流之中的名声不,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的话,定然会影响其他人对弘轩阿哥的印象,长此以往,就算是雍亲王看重弘轩阿哥,也总会受到一些旁人的影响,而如果真的如我所,这应该就是背后人的图谋了。” 尔芙虽然心思单纯,但是却也明白一个人名声好坏的重要性,更曾经多次听四爷对张起元先生赞不绝口,显然比戴氏更肯定这种猜测,这也是为什么她并没有莽莽撞撞的叫人进来彻查的原因,她知道她宅斗经验为零,心机成负数值,绝对斗不过府中的其他女人,如果猛然吩咐瑶琴去查,怕是不能洗去弘轩身上的一点,反而掉进旁人的陷阱,所以她只能求助戴氏了。 想到这里,尔芙期盼的眼神,落到了戴氏的身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惊醒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别看戴氏并未亲自参与过宅斗这种高智商活动,但是见过的、听过的比纯靠看话本子学习经验的尔芙多得多了,脑袋瓜也蛮有用的,只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想出了个主意,只是她却不知道尔芙这么一个心性简单的人能不能接受。 好在,这次有人将脑筋动到了尔芙子女的头上,素来圣母的尔芙,也彻底动了真火,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点了点头,叫了在门口候差的瑶琴过来。 在动手反击之前,尔芙还打算彻底查查清楚金嬷嬷回奶的问题出在哪里,她可不信自家弘轩会因为吃醋幼弟幼妹得宠就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来,如果这事真的是弘轩做的,估计尔芙也不会当做不是,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黑化的没了亲情的弘轩。 生子是实打实的尔芙拥趸之一,所以尔芙也并没有绕弯子,直接问起了弘轩昨个儿是否去了厨房,又点了什么菜单,谁过来取的食盒等等问题,总之是她脑袋瓜里想到的,她都问了出来,而戴氏和七则坐在挂了幔帐、挡了屏风的内室里听着,帮着她分析弘轩是受了骗,还是真的黑了心。 尔芙的问题,虽然很杂、很乱。 不过生子也并没有紧张,因为就是昨个儿才生的事情,被问起的又是跨院住着的弘轩主子,所以生子没多思考就很是肯定的给出了回答。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娘亲,虽然尔芙没有常常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却从来都没有忽视过他们的吃穿用等琐事。 别看送去给两个孩子的衣裳,不是尔芙亲手所做,但是每件衣裳送到跨院之前,尔芙都会借着太医进府请平安脉的机会,让太医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由身边信任的瑶琴、古筝送过去,直接交到两个孩子身边四爷安排的奶嬷嬷手里,全过程不经外人的手,尽可能的保证了两个孩子的身体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除此之外,尔芙还尽职的定下了两个孩子的菜单,虽然不上明确的规定出每用哪道菜,但是关于荤素搭配的问题,她还是提前交代过生子了,这也就造成就算是七和弘轩会挑食,却从未成功过。 还记得那时候七挑食,格外不喜欢吃到芹菜的味道,她硬是让生子在给七准备的吃食中,每道菜里都加入了芹菜这味菜,愣是将七这不吃芹菜的毛病给改了过来,这才让生子停了这种有些幼稚的行为。 因为有着七的前车之鉴,所以生子也就养成了个习惯,关于两个主子用餐的情况,每日都会整理成册,再定期交给尔芙身边的大宫女瑶琴,由瑶琴转交给尔芙,让尔芙对两个孩子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尔芙这么一问,他就从袖管里取出了那本册子。 作为西院的掌勺太监,生子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好歹也是识得几个字,平日里的餐单都能看懂,所以他记录的册子,尔芙倒是能看得懂。 这册子,尔芙也不觉得陌生,随手接过就翻到了昨个儿那页上,看着上头记录的几道菜肴,她还真拿不准这些菜,哪道会造成哺乳期女子回奶的现象,她又不好意思问生子,只能尴尬的扣住了册子,淡声道:“这册子先留在这里,我还要再看看,等过会儿,我再让瑶琴给你送回去,你就先回去吧!” 对于生子这个将尔芙视作九玄女般存在的人来,他从来不会反驳尔芙的话,甚至就算是尔芙提出让他去做些杀人越货的事情,怕是他都不会拒绝,这也就是幸亏尔芙是个心性简单的,不然就冲着他那副朝拜女神一般的虔诚样,他还不得被尔芙坑得不要不要的。 随手将册子塞进了袖管里,尔芙抬手招呼着瑶琴送生子出了门口,径自进了内室,直接就将册子交到了戴氏手里,有些尴尬的挠着头,道:“这上面的就是弘轩那孩子昨个儿领去的吃食,不过粗略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分不出哪些是不利奶水的菜肴。” 对此,戴氏也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她比尔芙聪明些,或者是比较了解内务府那边挑选奶口的规矩,轻声提醒尔芙打个与金氏走得比较近的宫女,去套了套话,很顺利的就从金氏哪里套出了昨个儿弘轩送去的吃食有那几样。 ——一道是清炖鸽子汤,一道醋溜白菜,另有两样点心,分别是糯米藕糕和马蹄糕。 “这些食物都很寻常。 清炖鸽子汤,本就是滋补的东西,这就不用了。 白菜本就是益胃生津、清热除烦的,对金嬷嬷的身体,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至于莲藕、糯米,更是女子常用的东西,更有女人一日不可无藕的俗语,马蹄糕,那就更普通了,主要食材就是荸荠,本是沿海一带的传统甜点,味道香甜,软、滑、爽、韧,有清热、祛湿、解毒的食用功效,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奶水吧!”虽然戴氏对于什么东西回奶不了解,但是就弘轩送去的这几道吃食,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不用尔芙问,她就将肚子里知道的都了出来,完就紧紧地蹙着眉头,愣在了当场。 其实,这也不怪戴氏会有些疑惑。 因为内务府挑选奶口严苛,所以每个奶口都是老嬷嬷精心调/教过的,对于不利奶水的食物都该有些了解,如果弘轩送过去的东西真有问题,那么金嬷嬷不来尔芙跟前告状就算好的,哪里还会真的吃下去。 “咱们不能大意,一会儿还是让人去前院问问消息再吧,毕竟这事太严重了。”四爷才出府南下没几,她院子里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尔芙表示心塞极了。 戴氏也同意尔芙这种观点,但是却担心走漏了风声,好在她也知道胡太医与西院这边走得颇近,便也没有多,只与尔芙做了一场戏,闹出了点动静,便领着蔫头耷脑的七回了跨院,将主战场交给了尔芙。 瑶琴作为四爷亲自挑选安排到尔芙身边的婢仆,自是对尔芙忠心耿耿,所以尔芙也就没将这事瞒着她,当着戴氏的面就将戴氏的分析告诉了瑶琴,毕竟有些事情,她还需要瑶琴给四爷那边通个气,免得让人先告了黑状,平白惹了四爷的疑心。 送了戴先生和七离开后的瑶琴,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低声道“主子,您这事真会如戴先生想的那般么?” “**不离十吧!”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 这倒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这事出的太蹊跷了。 七的功课被人私底下给调换了,肯定是七身边的婢女做的,就这种如孩子恶作剧似的手段,幕后人却不惜露出一颗安插在西院里的钉子,显然不是为了让戴氏教训七一顿这么简单。 还有弘轩那里,那孩子虽然心思细密、进退有度,可是却还不至于周到到去给幼弟幼妹的奶嬷嬷赏下吃食,而他偏偏就那么做了,若是有人背地里借弘轩的名头做这事还好,起码她能有个怀疑对象,但是却被戴氏亲眼看见。 除此之外,见到这一幕的人不少,可谓是人证十足,如果太医那边回话,真的这几道菜不利奶水,那…… 呵呵哒,有木有! 这些都放下不提,那七偷听到的戴氏与李氏李侧福晋身边大宫女接触的这事,又该怎么呢! 每件事,单独提出来都好像是些个无足轻重的事情,可要是捏在一起再看,那就如同一盘精心布局许久的棋局一般严丝合缝,处处不见阴私手段,可牵扯出的后果,却足以毁了弘轩这个孩子,若是操作得当,连尔芙这个做额娘的都要跟着倒霉。 见尔芙对戴氏的猜测颇为认同,瑶琴倒是也没有多,而且她也觉得戴氏的有几分道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谨慎,她忙轻声提醒道:“那不如主子给主子爷去封信吧,也免得主子爷那边先得了什么消息,误信了谗言。” “怎么? 一切都是我和戴氏猜测,四爷在外面忙着大事,吃吃不好,睡睡不安的,难道我还为了这种没有半点证据的事情取信给他,让他在外面做事都不安心。 算了吧,你一会儿让赵德柱寻机会去趟前院,和陈福那老家伙道道这件事,有四爷身边得力的大太监陈福把握分寸,不管他是选择给四爷取信,还是选择压下这事,总比我们这些深闺妇人要有分寸的多!”尔芙的这是真心话,她虽然没信心做四爷的贤内助,一心做四爷背后的女人,但是也不希望四爷总是为了她的事情分心。 夺嫡之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稍有差错就是灭门之灾。 如果因为她害得本该登基称帝的四爷成了夺嫡路上的失败者,那她真是要后悔死了。 旁的时候就算了,可是这次诸位皇子去了江南各地,这就好比是一场摸底考试,每个皇子的表现都是被康熙老爷子安排出去的那些太监盯着的,要最后汇总到康熙老爷子跟前打分的,如果四爷为了她的事情分心,怕是会在康熙这位千古一帝的老爷子心目中,留下太过看重儿女私情的印象,所以这事,她不得不独自面对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显得这么茫然无措。 四爷在江南体察民情、安抚百姓,要是后院着了火,那定是要被人抓住短处的。 有的时候,尔芙真心不知道府里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过得都是有吃有喝有穿有戴的好日子,比起那些为了填饱肚子愁的贫苦夫妻,那不是强得一星半点,简直就是一个上、一个地下,可是她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为什么就非要争来抢去的各种算计! 这又不是四爷登基了以后,你为了荣宠、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儿子能成为九五之尊、为了能成为后宫真正的第一人,坐上太后的宝座,你各种手段齐出,难道她们就不嫌累得慌么! 好吧,就算是你们不嫌烦,你们斗你们的,你们何必把我牵扯进来呢? 就算是你们把我牵扯进来也好,但是为什么要对着孩子下手呢!敢情四爷之前过的那些话,你们是都当成耳旁风了呀!不这算计能不能成功,单你们伤害了四爷的孩子,你们觉得四爷只要不傻,还能看重你们么?还能亲近你们么?你们是多没有脑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嗐! 想到这里,尔芙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烦地摆了摆手,四爷正值壮年,至今未曾请封世子,要想成为这座雍亲王府的顺位继承人,那不是更该去讨好四爷和康熙老爷子么! 难道她们以为没了弘轩,没了玖儿,四爷就没有其他孩子了! 一到孩子的问题,尔芙眼睛嗖地一亮,脑子里头那些如乱麻似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掰着手指头一阵盘算,暗道:如今府里就六个阿哥,除了她身边的弘轩和玖儿,再刨除未序齿的钮祜禄氏和吴氏所出的两个阿哥,唯有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阿哥弘晖和李氏身边的二阿哥弘昀二个阿哥的年纪大些,而二阿哥弘昀是李氏的孩子,其实却是盛京庄子上大李氏的亲生子,加之大李氏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弘昀那孩子已经记事,所以李氏虽然待他不错,却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定然不会为了他去算计这些事情,以此类推,两个阿哥的年纪太,连周岁都没过,就算是钮祜禄氏不愿意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也不会冻手动得这么早,而吴氏更是早就成了枯骨,根本没能力为孩子清除障碍了,所以这么一看,这幕后黑手的主人就很清晰明了了。 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尔芙还是很不明白。 她记得之前太医院的院判,曾亲自为弘晖看诊,确定他精气有损,难以有嗣,基本上算是断了继承人的路,那么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呢! 满脑子雾水的尔芙,一把抓住了上前替她续茶的瑶琴,很是警惕的环视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现福晋乌拉那拉氏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生?”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金嬷嬷的话 第五百七十八章 起来,这想要猜到幕后黑手是谁容易,但是想要找到证据,却是一件如登般困难的事情,比如此时,尔芙只是灵光一现就从获利最大的人选中,找到了乌拉那拉氏这个重大嫌疑人,可是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瞎猜,不但是没有关于乌拉那拉氏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的证据,便是连乌拉那拉氏的一点消息都不容易找到。 不关键的消息,就是吃这一项上,她就与尔芙这个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人格外不同,乌拉那拉氏是个很有控制力的人,每餐都是按照福晋的份例,足足上两大桌子的各色菜肴,每道菜品都只是浅尝几口就撤下去了,连她的喜好都没人知晓,唯一表露在外的喜好就是她不大喜欢吃面食,每餐多食用米饭。 而至于其他的,那就彻底没有个准头了,连熏香都是换了又换的,除了佛堂是常年不断的用檀香,其他地方用的熏香,那绝对是各种各样的。 被问到头上的瑶琴童鞋,虽然手下有几个眼线盯着各处的消息,可是关于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消息,她也是满脑袋的雾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答道:“福晋身边的人都口风很紧,所以奴婢实在是没有打听消息的来路,唯一知道的特别事情就是之前,福晋为了让两位阿哥能被照料得更加仔细,特地从外面请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医女进府伺候。” “医女?太医院的么?”尔芙理了理袖子,挑眉问道。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恭声答道:“好像不是太医院出来的,奴婢听是福嬷嬷从民间寻来的,年纪不过十几岁上,可能还未曾及笄。” “前院就有多位医士轮值,更有四爷特地从宫中请来的胡太医三日进府请平安脉一次,怎么还会从民间请人呢,这事真是奇怪得很!”尔芙抿了口金黄色的茶汤,低声呢喃道,转身吩咐瑶琴交代人下去,就这件事细细查访,完就直接去了西次间的书房,提笔给宫外聪明能干的白娇白姑娘写了一封信,通过后院养的信鸽,无声无息地放了出去。 “主子,您会不会太多心了。 福晋身子不好,府中的几位医士又一直没能拿出个有效的方子来,会不会福晋那边不信任那些人,所以才特地从外面请了医女进府伺候呢!”瑶琴望着鸽子飞过际,扶着尔芙一边往上房走,一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如果是为了给福晋调理身子的话,那请进来的就应该是在民间颇有声望的名医,而非两个未曾及笄的黄毛丫头,你觉得那两个丫头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医,会不会有那么高的医术,能比得上太医院那些有品有级的太医们呢? 除了这点,如果福晋想要从府外请名医进府调理身体,四爷定然是全力支持的,哪里需要她这般藏头露尾的借了两个阿哥的事情话,不但如此,那两个医女走得那么突然,你不觉得像是福晋杀人灭口么?”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瑶琴的话,一直走到堂屋里坐定身子,又接过瑶琴绞好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慢条斯理的戳破瑶琴话里的漏洞。 其实,尔芙的这些,瑶琴也是明白的,可是她真的怕自家主子一时气愤下,认错了幕后黑手,********的盯上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与其斗个鱼死网破,白白便宜了真正的坏人。 尔芙瞄了眼睡得正熟的九,又瞟了眼眼神变换不停的瑶琴,笑着整理了下衣摆,自嘲的低声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家主子我还不会糊涂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单凭福晋占着嫡福晋的名头这点,就算是我与她斗得不分上下,四爷也会毅然决然的站在福晋的身后,将我这个不安分的妾收拾了的,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和福晋斗个旗鼓相当,就我脑子里这点九九,都不需要福晋亲自出手,单凭她身边的福嬷嬷就能将我灭成渣渣了。 明知道不敌,还冲上去折腾,那我不是傻到家了么!”完,她就借口要送九过去给金氏看着,俯身抱起了用被子裹好的九,带着瑶琴去了金嬷嬷所在的厢房。 金嬷嬷刚喝过胡太医喝过的药汤,正坐在外间的圆桌旁,一边吃着甜嘴的蜜饯,一边和给玖儿喂奶的孟嬷嬷话,突然看见尔芙抱着孩子进来,忙将嘴里的蜜饯吞了下去,福身见礼道:“奴婢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 “坐下话吧!”尔芙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随口道。 完,她就也坐在了圆桌旁,招呼着两个奶嬷嬷快坐,同时吩咐孟氏身边站着的宫女下去准备茶点了。 孟嬷嬷进府时间稍短,与尔芙坐在一块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就算是尔芙从不是个特别在意规矩,不拿奴才的性命当回事的主子,她仍然是那么紧张,一直将一条手绢都拧成了烂布条,她这才想出了个借口,借着九和玖儿都要歇午觉的由头,直接钻进了一门之隔的梢间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金氏,我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知无不答。”尔芙也是故意板着脸,吓走了孟嬷嬷,又交代了瑶琴和古筝,分别在门口和孟氏的房门口守着,拉着金嬷嬷,轻手轻脚地进了另一侧的梢间,不顾金氏脸色骤变的压低声音,凑在金嬷嬷的耳边,声道。 尔芙的话音一落,金氏就是脸色一暗,打摆子似的跪在青玉地砖上,叩道:“奴婢不敢欺瞒侧福晋! 奴婢确实吃过些不利奶水的食物,正是弘轩阿哥送来的。 不过奴婢在内务府受教的时候,老嬷嬷曾过,这些吃食少量用些,并不会造成回奶的现象,只有是****食用,才会逐渐减少奶水!” 只觉得雷滚滚的尔芙,颤抖着双腿,将眼前跪着的金嬷嬷,抓着双肩,抓了起来,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食用前就知道那些东西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是的!”金嬷嬷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之前,为了弘轩给金嬷嬷送去吃食的事情,烦到现在的尔芙,恨不得将金嬷嬷的脑袋敲碎了,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都是水和面粉,不然怎么会一动脑子就成了满脑子的浆糊,明知道那些东西会影响身子,居然还吃,不但吃了,还真的没有奶了…… 我类个去,难怪那宫女那么容易就从金嬷嬷的嘴里套了话去,敢情这是金嬷嬷自己不敢直接告诉她,所以特地通过宫女的嘴传话呢! 看来,这金嬷嬷是误会了她的来意了。 尔芙本来的打算就是想问问金嬷嬷,之前她可曾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见过什么人没有,哪成想金嬷嬷以为她是知道了那些食物影响奶水,跑过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也幸亏是金嬷嬷误会了,不然尔芙还得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想到这点,尔芙忙朗声叫进了守在孟氏房门口的古筝,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赵德柱,不需要他去前院找胡太医问事情了。” 完就摆了摆手,催促着古筝回到该去的位置上去,免得孟氏突然出来,听见了尔芙和金嬷嬷的对话,也免得赵德柱腿太快,直接去了前院问胡太医,泄露了风声。 目送着古筝出了房门,片刻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站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跟前,还哆嗦着的金嬷嬷,无语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别急着害怕了,你你的嘴怎么就那么馋呢,一点吃食,你就忍忍,等你过了这段日子,难道我还能苛待了你这位格格跟前的奶嬷嬷不成?” 怒其不争的尔芙,连连戳着金嬷嬷的脑门,直戳得金嬷嬷的脑门都红了,她这才揉着酸的手腕,苦着脸收了手,扬了扬下巴,指着角几一侧的玫瑰椅,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坐下吧,我知道你也不是存心这样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那些吃食,你知道吃点不会出问题,那怎么会突然这样呢,会不会是你之前还用了什么,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才会弄成这样的?” “奴婢实在是不记得了,日常的吃食都是厨房那边送过来的,身边当差的宫女,都是主子爷亲自挑选的,想来忠诚上是不成问题的,房中最容易动手脚的熏香,奴婢更是碰都不敢碰的!”金嬷嬷也知道这事不是个事,便也不敢有一丝敷衍的心思,低着头,细细回想着,这些日子的吃穿用等方便的问题,可是却是一头雾水,没有半点头绪,只得强打起精神,鼓足了勇气,对上尔芙那双黑白分明、不含半点杂质的杏核眼,恭声答道。 这就让尔芙想不通了,关于产妇回奶这个问题,虽然尔芙没什么研究,却也听过些相关的知识,明白这回奶,除了药物作用,还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比如心理压力过大、心情烦躁、过于疲惫等等…… 可是金嬷嬷作为一名合格的奶娘,她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哺育主子,身边所有杂事都有宫女为其代劳,也不曾听她家中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心理压力的问题了,那么就只能是药物了。 “你最近用过药么?”想到这里,尔芙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为了洗清嫌疑,为了不成为背锅的人,金嬷嬷那叫一个不遗余力,不等尔芙话完就腾地一下从玫瑰椅上站直了身子,好在她还知道隔墙有耳这点,所以音量倒是并没有增大,只是瞪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神情异常严肃的辩解道:“奴婢是主子的奶嬷嬷,哪里敢用药呢,就算是奴婢有这个胆子,身边伺候的宫婢、开药的太医,亦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的。” “我又不是要治你的罪,我是想从你这找些线索而已。”对于金氏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尔芙也真是无语到了极点,好在她还知道压低声音,不然尔芙都恨不得换个奶嬷嬷来哺育九了,免得九吃多了金嬷嬷的奶水,智商会有余额不足的现象。 金嬷嬷虽然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但是却是满眼的惶恐,低头紧盯着脚尖,咬着手指头,琢磨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想起了一丝线索,噌噌噌几大步就走到了床边,抬手就将床边承尘上,缀着的几个绣得很是精致的香囊,拿到了尔芙跟前,“若奴婢回奶前,也唯有这件东西是没经过胡太医检查的,如果真有什么影响到奴婢的身子,那也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尔芙将散着药香的香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好像和胡太医送到她这的香囊也差不多,但是她也没掉以轻心,本着心没大错的原则,沉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金嬷嬷,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东西是前两日,奴婢抱着格格过去给侧福晋您请安回来就看见挂在床边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要不奴婢让人去问问彩云,她那日留在房间里没出去,应该是知道的。” “彩云,就是那个抱病去了庄子上的宫女?”尔芙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脸色晦暗不清的看了眼窗外,将又一次站起来的金嬷嬷,拽回到身边,低声问道,同时也警告她不许再一惊一乍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要是引了旁人过来,那她和戴氏定下的计划,不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金嬷嬷。 以前看着她,还是蛮像个样子的,怎么遇到点事情就这幅样子了,还不如七那孩子镇定呢! 许是之前尔芙的态度太和善了,让金嬷嬷有了不好的联想,被尔芙这么一教训,金嬷嬷反倒是镇定了下来,躬身浅施一礼,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正是主子得那个宫女,那宫女打从奴婢进府,便一直在奴婢身边伺候,是个稳重的,如果奴婢打人去问,她定然不敢隐瞒,也不会对旁人多嘴,所以……” “所以你个头…… 前两日,这东西突然出现在你房里,她就抱病出了府,你觉得她还会留在庄子上,等我派人去问话?”心口憋了一口气的尔芙,不等金嬷嬷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戳着金氏的脑门,沉声教训道。 嗐,真是太傻太真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措手不及 第五百七十九章 叹了口气的尔芙,见从金氏这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了,随手将桌上的香囊拿在手里,交代了一句让金氏好好看着九,便一甩袖子,领着古筝、瑶琴二人组就去了跨院,打算趁着晚膳前的工夫,找到弘轩问问送吃食这事。 弘轩正在书房里临字帖,见尔芙领着婢女过来,还真有那么点意外,但是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笔,一边交代着近身婢女去堂屋奉茶,转身就着近身太监东哥捧着的铜盆,洗了洗手,就这样湿着手就迎了出来。 “擦擦手吧。”尔芙边往堂屋走,边从袖管里抽出帕子,递到弘轩的手里,笑着道。 因为现在色还早,弘轩又是个四爷的翻版性子,虽不至于敏感脆弱,但是也是个心思多的,所以不想要让孩子误会的尔芙,并没有急着问话,反而问了问弘轩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一直聊得都没什么好聊的了,尔芙才将话题一转,到了两个家伙儿的身上。 只是还不等她问明白弘轩为什么送吃食给金嬷嬷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福嬷嬷来见她的通传声,尔芙有些不解的拧了拧眉头,朗声道:“先请福嬷嬷去厢房稍等会儿,我这就过去。” 完,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安排了瑶琴跟过去盯着,这才一本正经的打了弘轩房里伺候的厮、太监等一干人,板着脸问起了弘轩往金嬷嬷房里送吃食的事情。 弘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摸着光亮的大脑门,红着脸,轻声答道:“儿子听金嬷嬷身边的宫女和她的姐妹闲聊的时候起,是金嬷嬷最近胃口不大好,特别想吃南城一处老字号的黄泥鸽子,儿子想着她最近身子不方便,又要照顾九妹妹,担心她食欲不振,影响了奶水,便交代人找到生公公,让他预备了一道鸽子汤和开胃的菜肴。” 见弘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尔芙这提到嗓子眼就算是落了地,但是还是不大相信弘轩会关心这种芝麻绿豆的事,这种暖男属性,绝对不可能是四爷遗传下来的,而且他又是个男孩子家,哪里会有这么细心呢。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操心这样子的事。”不放心的尔芙,接茬问道。 刚刚还一副害羞样子的弘轩闻言,见尔芙一直追着他往金嬷嬷房里送吃食的事情不放,脑中闪过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脸色一变,正色道:“额娘,可是金嬷嬷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没听?”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听什么?”弘轩眯了眯眼睛,瞄了眼房门口候差的太监东哥,有些不安的轻声问道。 “金嬷嬷今个儿早起,突然就没了奶水。”尔芙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头不自在的感觉,脸颊微微泛红的声了一句,完就转开了视线,不好意思再去看弘轩的脸。 虽然弘轩是她深以为傲的孩子,性子也是成熟稳重的,但是到底是个男孩子,又才这么大点的岁数,与他这种话题的时候,尔芙还是脸红心跳的好咩,她觉得她脸上都有些烧了。 不过也亏得弘轩年纪还,不通男女之事,也不是特别了解男女有别的观念,倒是没有尔芙这种尴尬、不自在的感觉,顶多就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实在搞不懂他送吃食和金嬷嬷没有奶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弘轩眨巴着与四爷十分相似的凤眸,低声问道:“可是儿子送去的吃食有问题?” 尔芙连连深吸气,压下了心里的尴尬,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弘轩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她才轻声回答道:“倒不是你送去的吃食有问题,是那些吃食不大适合金嬷嬷现在食用。额娘本来是想问问你,是谁提醒你送那些吃食过去的,但是见你这幅样子,应该是你自己个儿想的吧!” “确实是儿子自己想的。”弘轩肯定了尔芙的话,点头道。 如她所料的一般,尔芙走这一趟,可谓是没有半点收获。 想着福嬷嬷还在厢房里候着,尔芙也就不好在这里多停留了,她才刚理了理袖子,打算起身离开,弘轩就红着脸,继续道:“之前,额娘没问的时候,儿子也觉得是儿子自己想的,但是现在想想,好似前几日,儿子经常能在从垂花门回到跨院的路上,听到这类话,比如什么从就帮着娘亲照顾弟妹,怎么体贴自家娘亲等等,反正就是类似的吧,所以儿子才会在听金嬷嬷身边的宫女与人闲话以后,便交代了生公公准备吃食的。” 心理暗示,一种在现代随处可见的宣传手法。 比如路边的灯箱广告,地铁站里的巨大广告牌等等,让各类商品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的身边,当你需要购买这类型商品的时候,便会优先选择广告牌上看到的那款,而在弘轩身边出现的则是一种流动广告,让呵护弟妹、照顾母亲这种念头,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当他听哺育她幼弟幼妹的奶嬷嬷胃口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很自然的选择赏下吃食去。 至于选择哪几道菜式、点心,自然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植入到弘轩的脑子里,让他不假思索就选择了这几道菜。 “那弘轩还记得是哪个宫女起金嬷嬷的胃口不好,让你听到的么?”尔芙想明白了这点,便也不再多纠结,反而提起了弘轩起的那个宫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瞧着挺眼熟的,应该就是金嬷嬷身边的宫女吧,反正是二等宫女的打扮。”弘轩虽然熟悉尔芙身边跟着的大宫女瑶琴等人,但是对于那些在院子里、廊下伺候的,却也只能通过看着眼熟与否,来判断她们是否是在西院当差的宫女,并不能做到知道她们每个人的姓名。 好在他记性不错,略微回忆一下就想起了那人头上戴着的簪花是一种缀着米粒大珍珠做花蕊的纱堆花,也就从记忆里翻出了那人几次随着金嬷嬷去给自家额娘请安的画面,给出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回答。 “你在额娘身边看到过那个宫女么?”尔芙继续问道。 她身边也有四个二等宫女,主要工作就是跟着大宫女瑶琴等人打扫上房的卫生,平时就站在廊下候差,替瑶琴她们跑个腿什么的,算是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如果是她身边的宫女,想来弘轩是能认得清楚的。 只是她的话音一落,弘轩就摇了摇头,“额娘身边的宫女,儿子都认识个差不多,儿子记得很清楚,那人曾几次跟着金嬷嬷过去给您请安过,所以应该就是金嬷嬷身边的。” “行吧,一会儿额娘再去问问金嬷嬷那边。 你先忙你的吧,等晚上过去用饭,额娘让生子预备你最爱吃的滑溜里脊。”完,尔芙就笑着拍了拍弘轩的脑瓜门,招呼上在门口守着的古筝,一块离开了跨院,径自去了厢房。 —————— 厢房里,尔芙以为该等得不耐烦的福嬷嬷,正背对着门口,与坐在她上位置的一位梳圆髻燕尾的中年女子话,那模样显得很是敬重的样子。 “侧福晋到。”随着尔芙走到房门口,站在廊下伺候的青芷,忙屈膝见礼,朗声通传道。 福嬷嬷闻言回眸,忙起身迎了过来,见礼道:“奴婢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 而之前坐在福嬷嬷上位置的那位中年女子,也随着福嬷嬷来到了房门口的位置,与福嬷嬷分立在大敞四开的隔扇门两侧,让出了雕刻成四合如意纹的正门口位置,躬身道:“奴婢铃兰,见过侧福晋,请侧福晋安。” “起吧!”尔芙着重看了两眼有些眼生的中年女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话,便往上方桌旁摆放的圈椅走去。 因为上房前的两侧厢房,一侧被四爷改建成了一处奢华无比的浴室,一处作为龙凤胎和奶嬷嬷的居所,所以此时尔芙见二人的厢房,正是正堂前的厢房。 正堂前的厢房,只有一间半大,比上房前的厢房了一半,但是因为是一目了然的开间,中间没有任何遮挡,倒是也还算宽敞。 尔芙往贴着墙根摆放的屏风前的圈椅上一坐,还不等她招呼宫婢上茶,瑶琴就捧着温热的盖碗茶,来到了她的身边,用一种旁人都看不懂的暗语,给了尔芙的提示,让尔芙对那个眼生的中年妇人的来历,有了几分了解。 尔芙看着热气腾腾的盖碗茶,有些口渴地吞了吞口水,但是碍于礼数,她只能选择尽快打走福嬷嬷,然后再回到房间里润嗓子,所以不等福嬷嬷开口,她便随手指着下摆着的官帽椅,笑着道:“福嬷嬷,还有这位娘子,快请坐下话吧。” 两人齐齐俯身一礼,恭声道:“多谢侧福晋。” “不知福嬷嬷和这位娘子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随手理了理袍摆,颇有些心急的问道。 毕竟渴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大好受。 之前在弘轩那里还不觉得,到底是自家孩子,她要是真的渴了就直接端着茶碗喝就是了,可是眼前有外人在,尔芙就只能守着规矩了,干看着茶水,却不能喝,反倒勾得她更觉得口渴了。 福嬷嬷并没有避讳铃兰,欠身一礼,便将她的来意和福晋吩咐的差事,一一了出来,“回侧福晋的话,这位铃兰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掌事宫女毓秀姑姑的表亲妹妹,本来是在储秀宫里当差的,最近才刚得了恩旨放出宫,碍于家中早已没了亲眷,孤身一人,所以毓秀姑姑就求了德妃娘娘,让她来了主子爷的府上荣养。 本来主子是打算等主子爷回来,再安排铃兰姑姑去庄子上的,不过见侧福晋这里缺人手,便先让铃兰姑姑过来给侧福晋帮一阵子忙。”完,福嬷嬷才似是歉意地对铃兰点了点头,陪了个笑脸。 尔芙听完,恨得那叫一个牙根痒痒。 她就是怕乌拉那拉氏趁机往她的院子里安插人手,之前才会和乌拉那拉氏起了玉洁要回府的事情,可是还不等陈福那边将玉洁的底细查清楚,乌拉那拉氏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德妃娘娘送到府里的人,真是存心让她为难。 别管这个铃兰姑姑是个什么来历,就冲着德妃娘娘这个金字招牌,她尔芙就不可能拒绝这个安排,再加上有毓秀姑姑在德妃娘娘身边多年这个情分,她甚至还不敢怠慢了铃兰姑姑,不然就算是得罪了毓秀姑姑。 俗话的话,阎王好斗,鬼难缠。 虽然毓秀姑姑看着是个通情达理的性子,做事也有条理,不像个嚼舌头根子的,但是人心隔肚皮,鬼知道这个毓秀姑姑真实性子是个什么样子呢! 郁闷极了的尔芙,强撑着笑脸,看了眼方脸阔嘴的铃兰,似是很满意的微微点头,朗声道:“原来是这样…… 那敢情好了,起来,不怕铃兰姑姑笑话,我这个人是个粗枝大叶的,身边的大宫女们虽然得力,但是到底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上,着实是不懂的,做起来也不方便。 这次有了铃兰姑姑帮我,可是好了。” “侧福晋不嫌弃奴婢粗手笨脚就好。”到底是宫里出来的,铃兰神色不变的起身道,同时对着尔芙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半蹲礼,也算是正式认下了尔芙这个主子。 铃兰如此表现,尔芙就更闹心了。 本来,她还想着留她在院子里,待上一些日子,就等四爷回来,将她打出去。 可是这认了主子,若是没个错处,她就只能供着这尊大佛了。 之前大嬷嬷来到她身边当差的时候,好歹是四爷安排的,虽大嬷嬷对她不算是多么恭敬,但是总是忠心的,将她院子里的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她操半点心。 可是这么一个经由乌拉那拉氏手安排过来的人,又是在宫里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老炮儿,她真心不敢用,也不想用呀! “呵呵……”此时,尔芙是多么希望铃兰是个懂得‘聊止于呵呵’的人呀,满脸都是假笑的她,给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上前扶起了铃兰姑姑,这才轻声吩咐道,“姑姑才来,不如先让瑶琴给你安排个住处吧,等明个儿再过来当差。” 完就不等铃兰回话的示意瑶琴将铃兰带出了厢房。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民以食为天 第五百八十章 铃兰的事情一完,福嬷嬷也没有多停留,像模像样的替乌拉那拉氏询问了下金嬷嬷身体问题,便也就起身离开了。 尔芙目露凶光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脏话,黑着张脸,叫了在身后立着的古筝,低声道:“不管那个铃兰是个有这什么样了不起的来历,她既然进了我西院,就是我西院的人,你和瑶琴不必太在意她,我近身的事情,还是由你二人负责。” “奴婢晓得。” 起来,铃兰这么一来,不光是尔芙不适应,古筝和瑶琴也一样的很不适应,只不过碍于德妃娘娘那座大山在上头压着,连尔芙这位侧福晋主子都反抗不得,她们自然也就只能忍耐着罢了。 得了尔芙这样的吩咐,古筝只觉得心里头都轻松了不少,脸色倒是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晚上让生子给院里的婢女,统统加两道荤菜,算是欢迎铃兰的到来吧!”尔芙畅谈了口气,沿着回廊就往上房走去,走到上房门口,突然回头道。 古筝忙躬身应是,伺候着尔芙进了上房的东次间坐下,又亲手奉上了热茶,便往后院厨房去找生子了。 “……” 对于尔芙的吩咐,生子素来是没有半点反对意见的。 只是这次,尔芙的吩咐,有些让他为难了。 西院一共有大大五位主子,一双龙凤胎主子年纪尚,所以那些肉蛋蔬果等份例,尔芙都让管事嬷嬷换成了衣料、脂粉等东西,也就是西院上上下下近五十口人,就靠尔芙和七、弘轩三位主子的份例养着,往日按照府里的规矩,大宫女是一荤一素两道菜,二等宫女是两道素菜,三等宫女和粗使宫女都是一道素菜,倒是勉强够用,可是这西院的宫婢、仆妇都加两道荤菜,那三位主子的那点份例就不够用了。 “这点事情就别烦主子去了。 主子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一会儿我就让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买食材。”对于生子为难的事情,古筝自然是明白的,大略扫了一眼长案上堆放的食材,又让生子开了个菜单出来,估计下了缺口,笑着摆了摆手,随口道。 “行吧,就按你的办,只是你可得抓点紧,这上上下下五十来口人的饭菜,单靠我一个人做,怕是再耽搁下去,这晚膳就要变成夜宵了。”生子笑着点了点头,又点算了下缺少的调味料等东西,统一列了张单子,一边交到古筝的手里,一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虽然帮佣的两个厨娘能做些拿手菜,但是到底不擅长掌勺,控制不好火候,往日里做些宫婢、仆妇的饭菜就算了,可是今是铃兰第一进西院的日子,生子可不想这位从宫里出来的掌事宫女看清了自家主子去,自然要将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个儿身上了,他的打算,古筝也是明白的,所以没有半点犹豫就点了点头,径自去倒座房找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去了。 古筝陪着赵德柱两人去了大厨房才知道,得亏是尔芙吩咐的早,生子办事也利落,很快就开好了食材单子,不然这晚饭还真容易开窗。 原来大厨房每日备的料是有数的,庄子上送来的青菜,倒是足够多,可是肉蛋鱼等荤腥,都是按照府里主子的份例,加一成半送进来的,突然多出五十来张嘴帮着吃,自然是不够用的,好在古筝等人过来得早,又有尔芙开的便利店供货,这才在半个时辰内,凑足了西院缺的食材。 当然,因为是直接从府外的便利店采购的,古筝这位尔芙身边的大宫女对店里各类食材的价格也比较了解,所以这些食材都是按照市面价格结账的,反倒是省了些银子。 少捞了一笔油水的采买婆子,看着古筝抠抠搜搜地摸出一颗大概一两多重的银子结了账,当即就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起了酸话,话里话外的西院的人穷酸气太重,直气得古筝脸都红了,丢出一句“你是觉得兜里的油水少了,那要不要让咱家主子和福晋提一提市面上,这些个食材的价格,让福晋那边重新给你们算算账呢”,采买婆子这才讪讪打住了话茬,赔着笑脸,将古筝等人送出了大厨房。 平白让人酸了好几句的古筝,看着采买婆子的背影,愤愤道:“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明明几个铜板就能买的鱼,张口就是一钱银子,也不怕吃撑了肚子。” “古筝,你就别跟她们生这些闲气了。”拎着一篓猪肉的赵德柱,鬼头鬼脑地打量了一眼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凑到了古筝身边,挤眉弄眼的低声道,“你当正院那位主子福晋不知道价格,你当人家入府之前,在娘家学的掌家本事都是白学的?不过就是因为这些都是那位的陪房,这才装着不知道,任由那些人吃的脑满肠肥的,还嫌送上门的肉太肥罢了。” 赵德柱的话,古筝自然也是明白的。 之前,她在内务府当差的时候,便听过往宫里送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等所有食材都是市价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乃至于上百倍,可是听过,但是她到底是没有亲眼看见过,而且又不是从她兜里往外掏钱,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多么严重,顶多就是有些嫉妒自家家世在内务府不显,混不上这样的好差事罢了,但是这次府里采买的人贪钱贪到了她家主子尔芙的头上,她就彻底不痛快了,恨不得把这些个贪钱贪得忘记了祖宗是谁的家伙们儿都统统抓起来送慎刑司才好。 “还是咱们主子好。”想到这里,古筝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笑着道。 尔芙打从她们到身边伺候的那就明了一点,只要她们这些宫婢、仆妇好好当差,尔芙自有一份赏钱赏下,但是若是让尔芙现院子里的宫婢、仆妇有贪墨的现象,她不问缘由,也不问是非,直接就让人拿了送顺府,或是送慎刑司,谁也不例外。 后来又抓了两个偷着将府里的东西往外变卖的仆妇,严惩一番,杀鸡儆猴以后,这西院的风气就别提多么积极向上了,大家伙儿那颗活动的心眼,也都彻底收紧了。 而尔芙也是个手松的,只要好好当差,赏钱从来是丰厚得让其他院伺候的婢仆眼红的那种,逢年过节,也另有礼物送上,上到衣裳饰,下到茶叶糖果,总之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保管她们都能乐乐呵呵的过节。 “咱们主子那是难寻的好主子。”对于古筝的这话,赵德柱是很赞同的,当初西院里,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的儿子摔断了腿,那个洒扫的粗使婆子求到了瑶琴跟前,那自家主子是一句磕绊都没打就包了医药费,不但如此,又送了好些个珍贵的补品过去,还出面请了府里的医士去诊治,这才让那个摔断腿的前院厮,毫无后顾之忧的养好了伤,重新回来当差,不然就那么一个同样在前院做洒扫的厮就擎等着瘸着腿去庄子上吧! 三人着话,回到了西院,尔芙也已经换上了家常袍子,正坐在庭院当间的葡萄藤下,一手托腮,一手端茶碗的卖呆,见古筝进来,笑着招了招手,轻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人刁难你了?” “没有,只是府里的食材不够,又叫了主子铺子上的人送了些过来,所以等了一会儿。”古筝并没有提采买婆子的酸话,惹尔芙不痛快,笑着将手里拎着的一筐樱桃,献宝似的送到了尔芙的眼前,恭声答道。 “这东西倒是个新鲜的。”尔芙随手拨动了下如同红宝石般诱人的樱桃,笑着点了点头,“给我留下一半,剩下的你们大家伙儿分分,也给大家伙儿都尝尝鲜。” 若是按照正常的种植方式,樱桃虽是春果第一枝,但是也要等到农历四五月份,也就是一个月以后才能上市出售,但是尔芙之前花大价钱在几个种果树的庄子上都建了暖棚,所以这樱桃上市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不少。 不过就算是如此,暖棚里果木的数量也不多,所以这上市很早的樱桃,价格自然是挺贵挺贵的,若不是便利店的掌柜的知道是往东家这里送货,带来了这么一篓新鲜的樱桃给东家品尝,就古筝自己的话,她还真不敢张罗买这么贵的东西。 别看这一篓樱桃就十来斤,可是却要上百两银子呢! 京中的各处便利店,也就唯有靠近内城这个最大的铺子里有,专供内城住着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尝鲜,所以尔芙随口就将半筐樱桃赏了人,古筝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主子,这东西稀罕,不如您留着和主子们吃吧,奴婢们有肉吃就很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个没出息的。 这东西再过一个月,那就是满街都是的玩意,寻常人家院子里的都下来了,哪里算得上什么稀罕东西,顶多就是尝个鲜,要不是给七她们留出一份了,我留下一盘就够了。”吃过了现代的车厘子,对于这种拇指盖大的樱桃,尔芙表示真的不是太稀罕,只不过熬了一冬,吃到的都是梨子、苹果,要不就是果干这几种水果的话,尔芙连尝都不想尝的。 见尔芙打定主意了,古筝也就没有再多,便拎着装樱桃的筐,跟着赵德柱两人去了厨房,只是在厨房里分的时候,还是只分出了半海碗,留给院子里的宫婢、仆妇尝鲜,又取了几个盘子,分别装了大半盘,准备让人送给其他各院的主子去,便将其他的都送到厨房后面的地窖里,收了起来,打算留着慢慢给自家主子吃。 “主子,您尝尝,奴婢刚才在厨房偷吃了几颗,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古筝将用井水洗过的樱桃,用琉璃碗装好了,笑吟吟地送到了尔芙跟前,讨巧的道。 尔芙并非是个很在意银钱的主子,之所以在庄子上建暖棚,也是为了给自己个儿解馋,这会儿见古筝的认真,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她便也开心了,笑着抓了几颗,塞到古筝的手里头,柔声道:“喜欢吃就让铺子那边多送些过来,都是咱们自己个儿庄子上产的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 完,她又交代古筝给奶嬷嬷和七、弘轩,以及四爷的其他女人,那里各送去一份,这才捏了一颗黑红色的樱桃,笑着丢进了嘴里头吃着。 这事就算是尔芙不吩咐,古筝也不会忘了的,但是见尔芙问起,自然是连拍脑袋瓜,表示自己个儿是个榆木脑袋,一见到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故意装出懊悔极了的样子,引得尔芙又是一笑,这才招呼了文过来伺候着,转身往厨房去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古筝,尔芙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身边的宫婢,像瑶琴、古筝她们几个亲近的宫女,尔芙也不喜欢太拘着她们,反倒是这样能笑几句的,反倒是让她觉得舒服得多,所以有时候古筝她们故意装傻的逗她笑,她也乐得配合,要是身边都是扑克脸的存在,那尔芙都怕自己的抑郁症。 “来,你也尝尝…… 你古筝姐姐都吃了,你要是不吃,那可就亏本了。”笑呵呵的尔芙,抬手招呼拎着装满了花果茶琉璃壶的文,捧着琉璃碗,柔声道。 “谢主子赏!” 文到底是后来的,不如古筝和瑶琴在尔芙身边随意,见尔芙抓着樱桃就往手里塞,虽然没有拒绝,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谢了恩,这才将樱桃包在绣帕里,收进了袖管里放好,一幅舍不得吃的样子。 尔芙看着文,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吃呀,这东西就是要趁新鲜吃,存不住的。” “奴婢想着回去和瑶琴姐姐和满一块吃。”文拘谨地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傻丫头。 你只管拿着吃吧,厨房里还有,晚饭的时候就分下去,大家伙儿都能吃到的。”完,尔芙又从琉璃碗里抓了几颗,塞到了文手里,怕她不舍得吃。 只是尔芙都已经这么了,文还是我行我素的,并没有拿出樱桃吃,反而又将樱桃用帕子包好了,塞进了袖管里头,虽然尔芙都已经看出她偷偷吞口水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拿出来吃一颗。 见文如此,尔芙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诡异 第五百八十一章 晚膳,因为铃兰这位宫中出来的掌事宫女的到来,尔芙破例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婢仆,还有跟在七、弘轩身边的宫女都打了出去,让她们一块去后罩房用饭,也算是一块热闹热闹吧。 难得身边没有外人在,看着自家两个粉雕玉琢的嫩包子,尔芙笑得甚是欢愉,连连夹菜给两个家伙儿。 “额娘,儿子自己吃就行了。”被尔芙培养的相当独立的两个孩子,打记事起就没有让人替自己布过菜,猛然被尔芙这么当成孩子照顾,弘轩表示他不大适应,暗自琢磨着,该不是自家额娘今个儿受了刺激,所以…… 想到这里,弘轩挑眉偷偷地看了眼七。 “是呀,您别忙着管我和弟弟两个了,也趁热吃吧,七瞧着您都有些瘦了。”与弘轩一样感觉的七更是麻利,随手盛了个一碗热腾腾的人参枸杞乌鸡汤,送到了尔芙跟前,含笑道。 到底还是自家棉袄贴心。 笑着接过女儿送上的热汤碗,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们也吃,不过不许挑食。” 一顿温馨而简单的晚饭,便在她的过度热情中结束了。 当七和弘轩两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就着廊下昏黄的风灯,离开西院的时候,已然是愣愣地呆滞状了,好在两个孩子都知道自家额娘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并没有过多意外,为了维护自家额娘的光辉形象,他们也没有议论尔芙这种奇怪的举动,只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笑,便在廊下分开了,各自沿着回廊,回到了自己个儿的跨院里。 跌宕起伏的一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渐渐平息了。 静夜来临,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素面朝的由古筝、瑶琴二人伺候着,在净室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这才懒洋洋起身,裹着一件单薄的轻纱鸡心领对襟野地睡袍,湿着头,趴在了一侧放着的藤制躺椅上头,“把柜子里的香薰汁子点上,瑶琴,你过来给我仔细按按吧!” 完,她就随手扯过了置物架上的细棉布帕子,裹住了滴答水的长,眯着眼睛,枕着双臂,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等着瑶琴上前来伺候了。 瑶琴这手按摩的工夫很不错,正经的中医手法,加之瑶琴时候吃过苦,手上的劲道不,虽不能祛病去灾,但是舒缓筋络,缓解疲乏,却是顶顶好的,也正是尔芙这会儿最需要的。 精细调制的按摩油,但是淡淡的玫瑰香,配合着净室里弥漫的玫瑰汁子香薰的味道,格外舒缓紧张、绷紧的神经,所以不等瑶琴替尔芙按完,她就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了,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先别忙活了,扶我回内室吧。” 瑶琴手上还有残余的按摩油,忙招呼着古筝上前伺候,便顾不上洗手的径自转身出了净室,叫了文和满过来铺床,一直折腾得她都快要忘记了手还没洗这事,尔芙才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松软、温暖的床上。 一边接过古筝送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一边支使着文放下了金钩挽着的床幔,她这才腾出功夫来,叫了古筝等人来到近前,低声吩咐道:“今个儿大家伙儿都辛苦了,主子也已经歇下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我留在这里守夜。 至于在廊下上夜的人,你们看着安排下。” 完,她又留下古筝了几句话,这才松了口气从矮榻下的大抽屉里,取出了守夜宫女睡得被褥铺好。 素来心谨慎的瑶琴,并没有因为身子乏累就疏忽了当差,先轻手蹑脚地在上房里绕了一圈,见四处都已经布置妥当,并没有什么疏漏,又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净室整理好,这才熄了上房里的灯火,只留下内室角落里,通往净室门口的一盏红烛,脱了外袍,散了头,躺在了矮榻上。 只是还不等她睡下,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睡着的尔芙,便趿拉着鞋下地了,“主子,您可是要起身方便?”迷迷糊糊披上袍子的瑶琴,一边摸着矮榻便上的鞋子,一边低声唤道。 “a#¥%……”尔芙含糊的应了个声,便已经往净室里走去。 并未听清楚尔芙什么的瑶琴,担心净室里的污水,还未流干净,打湿了尔芙脚上的鞋子,也怕地上还湿着,弄得睡得迷迷糊糊地尔芙滑了脚,便顾不上俯身摸鞋了,忙赤着脚就追了上去,进了净室。 只是她这才一进净室,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被吓得不轻的瑶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尔芙身边,一把夺下了已经凑到尔芙耳边的红烛,丢在了地上,转身就从盆架上,取了装着清水的铜盆,‘哗’地一声,浇了尔芙一身,熄灭了尔芙耳边已经烧起来的鬓。 铜盆里的水是尔芙沐浴时候,瑶琴备好的,虽然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还温着,所以瑶琴这么往尔芙身上泼,倒是也不用担心凉着了尔芙,可是一想起尔芙之前那有些诡异的动作,她还是双腿抖得难以自持,并心翼翼地凑到了尔芙身边。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了尔芙的表情。 若是看不清楚,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险些摔在地上的瑶琴,看着浑身湿透,头一缕缕,却浑然无觉的瞪着双眸,直愣愣地盯着地上那节湿漉漉的红烛的尔芙,瑶琴只觉得后背窜出来一股子寒气,激灵灵地弄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不敢出一点动静。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么尔芙就应该是梦游了。 记得老辈人口口相传的话里,这梦游的人是不能吵醒的,不然这人轻则疯魔,重则魂不归体,正是因为如此,瑶琴才没有慌慌张张的惊呼,也没有猛然上前,只是全神贯注地站在尔芙不远处的位置上,盯着尔芙,生怕尔芙再做出自残的举动。 等得瑶琴都有些熬不住夜里的寒气了,尔芙这才又有了动作。 只见她犹如能夜视一般,神色淡定的绕过了眼前被打湿的地砖,又绕过了丢在地上的半截红烛,看都不看一侧戳着的瑶琴,步履轻盈地绕过了屏风后头,哗啦啦啦地出了一阵水声,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动静,很快就又一次出现在了瑶琴的眼前,犹如夜里起来方便一般,在本来放着铜盆的盆架前站定,在空荡荡的凹处,也就是应该放着铜盆的位置,在空气中做了几下洗手的动作,又取过了盆架上搭着的帕子擦了手,便重新回到了净室的床上躺下了。 “呼!”听着床上的尔芙,再次出细细的鼾声,瑶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忙从角几上摸到了火折子,点燃了内室里的一对仙鹤烛台上的数支红烛,将整个内室都照得明晃晃的。 顾不上打理自己个儿的瑶琴,拢了拢身上打湿了的衣裙,微微撩着床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工夫,见尔芙确实是再次睡熟过去,她这才壮着胆子,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尔芙的肩膀,低声唤道:“主子,您醒醒,主子……” “嗯?” 睡得正熟的尔芙闻声,很是不满地拧着眉头,用鼻子哼了哼,算是回答了瑶琴,同时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打算看看是谁这么不道德的吵她安睡。 只是很快,尔芙就因为不适应房间里太过明亮的烛光,抬手遮在了眼前,让眼前再次回归于黑暗,慢慢闭上了眼睛,还不忘顺手扯了扯身上的锦被,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主子,您醒醒!”又惊又怕的瑶琴,哪里敢让尔芙继续睡下去,再尔芙这身上还湿着呢,就算是她不担心尔芙再次梦游,也怕尔芙这么湿乎乎的睡下去,染了风寒,只得强撑着一口气,继续唤道。 再次被打扰的尔芙,终于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寻找着扰她好梦的‘坏人’,只是她这么一看过去,便看到了半趴在她床边,披头散犹如午夜凶铃里的贞子似的瑶琴,再配合着瑶琴那张吓得青的脸,登时就被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窜,将枕头往怀里一抱,差点就脱手向瑶琴砸了过去。 定了定神的尔芙,看清楚了床边爬着的人是瑶琴,眼睛中飞快的闪过惊恐和羞恼,很是不快地放下了枕头,拢了拢耳边湿乎乎,弄得她很不舒服的长,眯合着眼睛,沉声喝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劲地叫我干嘛?” “主子,您别生气,奴婢有事要。”见尔芙终于睁开了眼睛,还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瑶琴忙跪在了脚踏上,恭声答道。 “什么话不能等到亮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本来就有些起床气的尔芙,看了眼窗外黑乎乎的,更是不痛快了,也就没有理会瑶琴还跪在脚踏上的事实了,拧着眉毛问道。 瑶琴心地窥了眼脸色不算好的尔芙,随手摸过了身侧高几上的手把镜,送到了尔芙跟前,一脸为难地解释道:“奴婢实在是不得已才吵醒了主子的。 主子,您请看……” 也亏得尔芙素来脾气好,虽然觉得瑶琴奇奇怪怪的,心里头不痛快极了,但是到底也没有出言责罚她,顺手接过手把镜后,还不忘让她起来答话,“你这是怎么了,是梦魇着了么……”只是不等她完,在她从手把镜中,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自己个儿的时候,尔芙的话就不下去了。 只见上好的鎏金镶八宝的西洋镜中,她素面朝的脸上,居然冒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泡,一头乌压压的青丝,被水打湿得一缕缕的垂在肩头,其中有几缕格外的短,梢还有些微微打卷,散着淡淡的烧鸟毛的味道,一身宽松的轻纱鸡心领睡裙,半透明的裹在身上,透出内里绣并蒂莲的水粉色衣,倒是比瑶琴还要狼狈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虽然不记得梦游的事情,但是她睡前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瑶琴替她捏肩揉背,古筝捧着巧精致的熏炉替她烘头,文替她系好身上睡袍的过程,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她那会儿半梦半醒的懒得出声罢了。 而现在,她居然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怀疑是身边人趁着她睡着了折腾她,再看瑶琴那副见鬼的样子,她这心里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一丝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瑶琴在尔芙追问下,将刚才生的诡异事件,一字不落的了一遍,还扶着浑身抖着不敢相信的尔芙,进了净室看了看,细微到急不可查的灰烬,丢在墙角的大半根红烛,满地的水迹,滚到净室地当间的铜盆……无一不在证明着瑶琴的法。 她梦游了,而且还在梦游的时候,做出了自残的行为。 “得亏你守夜警醒,不然……”尔芙摸着耳边短了一截的长,摸着脸颊上隐隐作痛的水泡,很是后怕的呢喃道。 瑶琴被尔芙夸得很是心虚,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若不是她找鞋耽搁了一会儿,在尔芙进净室的时候,她就跟上去的话,自家主子这罪就不用遭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上些药吧。”越是羞愧,瑶琴就越是想要表现,见尔芙正用手摸着耳边位置的水泡,忙恭声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刚要笑着安抚瑶琴几句,却不想就扯痛了脸颊上的水泡,只得伸手指了指瑶琴套着湿袜子的脚丫,板着一张脸,嘴唇微动的低声道:“你先把鞋穿上去,再叫上夜的宫女送些水进来,我先洗洗。” “嗳,奴婢扶主子先去内室里坐坐。”尔芙身上的纱裙和衣都湿了,显然是不能再穿了,瑶琴虽然脚底下冰凉,却也不敢先去穿鞋,忙上前两步,轻声道。 见瑶琴如此,尔芙也就没有再坚持,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瑶琴离开了净室,安安静静地等着瑶琴将干干净净的一套细棉布寝衣送到跟前,挥了挥手,“别光顾着我了,衣裳我自己穿,你去穿鞋子吧,别再病坏了身子。” 完,尔芙就自顾自地转过了身子。 瑶琴这次倒是没有再坚持,毕竟她这脚底下冰凉,袜子又湿乎乎的贴在脚上,她也是很不舒坦的,忙跑到外间的矮榻边,将袜子脱了下来,塞到了袖管里,趿拉上了鞋子,又拢了拢散下来的长,披着外袍就去了外面。 内室里的动静,外面上夜的二等宫女,其实是早就听见的,只不过碍于没有主子吩咐,她们不敢进去而已,一直就在伸长着脖子等着,瑶琴这么一出来吩咐,上夜的二等宫女清莲,没有半点犹豫就转身从一侧的耳门,去了后院的厨房。 而与此同时,尔芙也已经换好了寝衣,连头都用一支簪子挽在了脑后,正坐在床边的美人榻上,静静的想着瑶琴的话。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瞒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听着净室里一桶桶往桶里倒水的声音,尔芙无声无息地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迎着夜里有些冷的风,捋着耳边散下的长,幽幽叹了口气。 她到底为什么会梦游呢? 梦游这事虽然并非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总归算是心理病症的一种,尔芙不信自己会因为幼女的乳母没了乳汁,就压力过大的做出自残行为,要她真的那么不争气的话,早在现自己穿越的那起,她就该开始梦游的。 如果不是自然形成的,那么就是有人设计了。 一想到是这种情况,尔芙就很是无奈。 她身边的人都是四爷精挑细选的,她待身边人也格外宽容,但是这一次次的出现内奸,她表示身心俱疲,若是如此,她宁可她身边都是星际文中的那种没有情感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才好。 就是因为人是感情动物,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私心,而这种私心,往往是不能预料的,也许昨日对你如珠如宝的人就会对你横刀立马,也许昨日对你卑躬屈膝的人,眨眼间就将你卖了个干净…… 想着身边的人会为了各种利益出卖她,甚至希望她去死,尔芙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心也都在这一次次的算计和出卖中,彻底碎成渣渣了。 就在尔芙对月伤春悲秋的时候,重新穿戴整齐的瑶琴,来到了她的跟前,一边将一条夹棉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一边恭声道:“主子,水已经备好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恩。”尔芙吹了一会儿风,这会儿真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失重感,连腿上都隐隐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月子里没有养好,关节有了病灶,所以倒是也没有推开上前搀扶的瑶琴,便这样大半个身子都倚在瑶琴的身上,一幅弱风扶柳的样子,任由瑶琴将她扶进了净室。 好在,瑶琴知道尔芙是个好脸面的,虽然不好意思去吵醒后罩房里歇下的古筝等人,但是也没有留下廊下上夜的二等宫女在尔芙跟前伺候,就这样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只忙活了一身汗,这才抽空看了眼已经在浴桶中泡了半个时辰的尔芙。 尔芙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的趴在桶沿儿上,对着满脑门都是汗珠子的瑶琴无声地咧嘴笑了笑,“辛苦你了,大晚上还折腾你! 只是我明个儿还不能放你去歇息,毕竟这两这院子里的事情太多了,等熬过了这些日子,四爷一回来,我就放你几假,让你回家里头去看看。” “奴婢不辛苦,能在主子身边伺候,那是奴婢的福气。”瑶琴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取过细密的雕西番莲纹篦子替尔芙疏通头上乌压压的长,一边轻声答道。 许是夜里就是人最软弱的时候,也许是被瑶琴所形容的自残行为吓到了,尔芙眼眶涩的哽声嘟哝道:“你是不是我这个主子太没有出息了,也太没用了,所以才会在四爷一出府,就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得乱成一团,如果是福晋的话,就算是没有四爷照看着,她也能将府里打理得头头是道吧!” “主子,您只是太善良了。”察觉到尔芙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瑶琴居然破荒的同情起了尔芙,并未装听不见,也并未装听不懂的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放下了手里的梳篦,来到了尔芙的身前,半蹲在浴桶前,视线与尔芙持平,看着尔芙有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正色道。 这是瑶琴的心里话。 作为一位打就被选进宫伺候的宫女,瑶琴虽然一直没有正经跟在哪位主子跟前当差,但是听过的各类事情却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将她从内务府要了出来,安排在了尔芙身边伺候。 可以,尔芙是瑶琴有生以来见到脾气最柔和的主子。 这种好脾气,并非是宫中那些贵人刻意讨好皇上,而装出来的假象,是打心眼里的将她们这些宫婢平等相待,并不会因为迁怒就责罚她们,也不会拿手下人撒气,更不会将手下人推出去当替罪羊,相反就算是她们有些错漏的地方,也顶多就是罚上一顿晚饭就算了,能在这样的主子身边伺候,不论是瑶琴,还是古筝她们,她们都觉得是她们大的福气。 只是这种善良,真的不适合生活在这种处处繁花锦簇,且实则肮脏污秽的深宅大院里。 瑶琴也不是没想过让主子真真实实的见识下社会的阴暗面,但是每每对上主子那双清澈的双眸,她就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又见四爷着实护着主子,她也就乐得让尔芙保持下去了。 可是她忘记了,四爷并非是时时刻刻守在主子身边的保护伞,即使是四爷将主子保护得再好,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如让主子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而直到此时,看着尔芙满眼颓废、神情沮丧的时候,瑶琴又怎么好意思出自家主子的短处,再在她受伤的心上,补上几刀呢! “善良,本该是人最大的优点,但是我知道想要在这府里生活下去,这就是要命的缺点。 我就是这么不争气,我也曾想要学着话本子里那些阴毒的反派似的动辄要人性命,但是一想到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就会心软,哪怕是我常常劝自己,一定要学着成长,我不再是长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该是我保护她们的时候,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到最后,尔芙已然哽咽地不出话来,巴掌大的鹅蛋脸被双手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手指缝,无声无息地滑落着,掉落在青玉地砖上,掉落在瑶琴眼前。 如此一个长不大的主子,瑶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她也知道尔芙心里是委屈的,她能看出一整,尔芙都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软弱的神情,但是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甚至比四爷还要了解自家主子,明白她心里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只是自家主子不愿意让主子担心,不愿意给身在江南的四爷添乱,这才会故作坚强的撑着。 看着尔芙无声无息的落泪,看着眼前泪水打湿的片量,越来越大,瑶琴的心也染了,竟然不顾主仆之别的伸出了手,将尔芙颤抖的肩膀,揽在了怀里,如同母亲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顶,给予着尔芙无声的支持。 哭得累了,嗓子也哑了,身下的洗澡水也凉了…… 尔芙这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露出了一抹让人心疼的笑容,对着一直静静陪着她的尔芙,笑着道:“我没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 我还有七、弘轩他们要照顾呢,虽然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大争气,也不像别人的额娘那么能干,但是为了孩子们有委屈的时候,能有个地方诉,不至于如我一般的窝在心里头,我可得好好地活下去。” 完,她就从浴桶中站了起来,笑着披上了瑶琴送上的浴袍。 彻底疏通了长,尔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狼狈,本来一头如缎子般的长,一侧耳边就如狗啃的一般长短不齐,为了不至于在明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丢脸,她顾不上头还湿着,便忙将梳篦塞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交代她替自己梳着髻,她要看看现在这种型,是否还能梳成髻,如果不成的话,她怕是就要想些法子了。 其实,尔芙的担心不无道理。 古代人认为身体肤,受之父母,少有损伤,都会旁人引起种种猜测,更何况是处在尔芙这个位置上的堂堂侧福晋,如果被人现她的头有了损伤,那么…… 结果绝对不是尔芙想看到的那种。 明白事情严重性的瑶琴,并没有什么湿着头就梳的行为,对身体会有多么多么不好,也没有问尔芙要选择哪种髻,很是麻利的选择了旗头中,最简单的一种——两把头。 这是旗头中的基本款,可以相当于现代的马尾辫,一般都是满族人家的闺中女子未及笄时所梳的型,只要尔芙的头能梳成两把头,那么其他的髻就都能梳了。 而若是连两把头都梳不上的话,那么其他的髻,自然也就是梳不上了。 看着瑶琴玉白色的手指,犹如穿花般的穿过她的青丝,感受着瑶琴指肚的柔软,一直心神不宁的尔芙,居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安心了许多。 少是片刻,铜镜中的尔芙就梳好了髻。 尔芙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见她的顶,梳着光滑的两把头,瑶琴只用了一支镂空玉雕的扁方做骨,并两支玉簪固定,虽然会显得她的量较少,但是却看不出任何破绽,而被火烧过的那边,则又妆点了几朵细碎的淡紫色绢花,用娟纱的蓬松花瓣,压下了有些毛躁的碎,最后又在她的丝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头油,所以就算是有风迎面吹来,也不会吹散了她的碎了。 尔芙伸手摸了摸耳边被火灼伤的位置,一边将妆匣底层的玉肌膏拿了出来,交代瑶琴替她抹匀,一边笑着摸着鬓边的绢花,轻声感叹道:“幸亏你现的及时,不然怕是我这个侧福晋就当到头了。” “主子,您就别夸奴婢了,若是奴婢能再早些现,也就不会弄得您遭这么大的罪了。”瑶琴见尔芙又提起这茬,不禁又是一脸红的低头道。 玉肌膏是宫中女子惯用的一种保养肌肤的药膏,味道清香,带着一丝凉丝丝的感觉,所以对烫伤、烧伤都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这倒不是尔芙爱美、矫情,不愿意用太医开好的烫伤膏,实在是她身边没备着,这个时间,又不可能折腾着瑶琴去前院找太医过来,这才会这么将就将就就算了。 到底是药不对症,虽然药膏涂在梁上凉丝丝的,却并没有止痛的作用,加之尔芙实在是不敢再睡下,生怕再出现梦游的现象,所以她就这样斜倚在床边的雕花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瑶琴着话,随手翻着已经很久没看过的话本子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随着窗外的渐渐亮了,尔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很是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吩咐瑶琴替她重新梳妆,免得等古筝她们过来,再现了什么端倪。 这也是尔芙想了一晚上想到的,倒不是她不信任古筝等人,而是这事不大光彩,所以她也不想古筝那些人跟着担心了,有瑶琴这个倒霉催的陪着她提心吊胆就好了。 瑶琴也深以为然,只不过两个人的想法不同。 尔芙是信任身边人的,而瑶琴却对古筝等人有了些许怀疑,无他,只是因为尔芙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是太医精心排查过的,而日常吃用的东西,也都是请太医检查过的,如果突然出现了问题,那么唯一能动手脚的就是她们这些在尔芙近前伺候的宫婢。 而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却不敢保证古筝等人是不是没做过,更不知道是谁做的,只能多加心地提防着,所以很是赞同尔芙的做法,更是心甘情愿地辛苦着。 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配合着瑶琴为尔芙画的桃花妆,再加上一套镶紫水晶掐丝工艺的银质头面,很好的掩藏下了尔芙鬓位置的烫伤痕迹,几朵拇指盖大的浅粉色绢花,更是将她的脸颊衬托得粉嫩白皙起来,所以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尔芙耳边微微泛红的肌肤,也只会是以为绢花显得,并不会多想。 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在古筝等人进入上房之前完成了。 当古筝等人捧着铜盆、牙刷、青盐罐等家伙式儿,打算过来伺候尔芙起身洗漱的时候,不禁都愣了愣神,有些奇怪尔芙这种勤快的举动。 察觉到古筝等人探索的目光,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用帕子掩了掩额角,低声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好像听见九在哭似的,我这也就睡不踏实了,还不到子时就将瑶琴折腾了起来。” 昨夜里,上房的动静是瞒不住人的,所以尔芙也没打算瞒着她们几个,直接借着这个机会透露给了古筝等人知道,“你们过来就好了,我也可以让瑶琴回去歇歇,等过了午时,再过来伺候。”完,尔芙就叫过了瑶琴,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领着文和古筝去正院了。 只是不等尔芙走到门口,一声有些陌生的请安声,便叫住了她。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波接一波(1) 第五百八十三章 “奴婢请主子安,主子万福。” 尔芙闻声,转身看去,只见铃兰换下了那身象征着有品级的掌事宫女的大襟旗装,髻也梳成了普通宫女的两把头,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很是恭敬地行着半蹲礼。 “姑姑请起。”尔芙对古筝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古筝也不糊涂,笑着就上前扶起了正在拘礼的铃兰姑姑。 “主子,请万勿再称呼奴婢姑姑了,奴婢如今已经出宫了。”铃兰也没慎着,就着古筝的力道就站起了身子,又欠了欠身的恭声道。 对此,尔芙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起来,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尔芙的户籍上,标注的民族是满族,但是到底有许多规矩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甚至连她的姥爷、爷爷都不会几句满语,所以就别怪她对于称呼一个陌生人为姑姑,表示接受无能了。 之前,能被尔芙称呼姑姑的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 不过一年才见上几次才好,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要是让她****都称呼一个陌生人为姑姑的话…… 呵呵哒,有木有。 好在铃兰是个聪明的,一早就提起了该称呼的事情。 心情不错的尔芙,也不愿意将铃兰当成不入品级的宫女看待,免得铃兰这位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心里有落差,反倒不美,所以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瞄了眼站在身侧的古筝,脑中灵光一现就提出了一个于她、于玲兰更合适的称呼。 “既然你都这么了,那我也就同意了,不过你到底是宫中有品级的宫女,又是福晋安排过来,替我打理院子里的各类琐事的管事,以后我就改成你嬷嬷吧。”完,尔芙就不等铃兰同意的吩咐了下去,让古筝等人都上前给铃兰见礼,算是彻底定下了铃兰西院管事嬷嬷的名分。 这‘嬷嬷’二字,虽然也算是一种对长辈的称呼,但是到底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或者是满语中特有的,所以尔芙叫人嬷嬷的时候,那是没有半点不自在的,而在满族贵族家中,能被称为嬷嬷的都是一些有脸面的管事,所以尔芙让古筝等人称呼铃兰‘嬷嬷’,倒是也不算看了铃兰这位宫中出来的有品级宫女。 对此,铃兰自是不会反对的。 本来以为就要被尔芙边缘化的她,自然是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嬷嬷,我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再聊下去,怕是就要耽搁时辰了,便不和你多聊了,等我回来以后,再请你过来话吧。”商定下了以后对铃兰的称呼,尔芙从衣襟里取出了怀表,半真半假地瞄了一眼,面露些许急切之色的笑着道。 铃兰笑着,又俯身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侧。 尔芙也笑着颔一礼,这才领着古筝等人从正堂穿过,走出了西院,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往正院去请安了,一大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的古筝走着走着,眼瞧着没有旁人在暗处盯梢,便再也憋不住话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尔芙,凑在尔芙跟前,低声道:“主子,您为什么要将那个铃兰安排成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您就不怕她是那边安排过来的。” “你如果我将你安排到东院去当差,李氏会不会防备你?”尔芙闻言,笑着反问道。 古筝也是个聪明的,一听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笑着一挺胸脯,很是骄傲的道:“那自是要防备的,谁人不知道奴婢是主子跟前的大宫女呢。” “你这不是已经明白了么! 你是我跟前的大宫女,如果我安排你过去,李氏是一定会防备的,虽然铃兰并非是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大宫女,但是她安排过来的人,我怎么就可能完全信任呢! 既然安排过来的人,我一定不会信任,她又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尔芙笑着一拍尔芙的肩膀,边走边往正院走去。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跟着尔芙出来的古筝和文对视一眼,便也明白了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话了,到底是隔墙有耳的地方,这么在院子里,大大咧咧的福晋的是非,她们可不是刚进府不懂事的丫鬟,一不留神就给自家主子无端惹上是非呢! 尔芙在院子里和铃兰了几句话,又在路上和古筝耽搁了一会儿工夫,但是出来的早,所以到了正院的时候,倒是也没有误了给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的工夫,连那位这些日子一直讨好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李氏,也并没有过来呢,反倒是她院子里的那个侍妾梦蝶,一个本来并不具备请安资格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像模像样地坐在厢房最靠近门口的下位置上,正低着头口口地抿着茶水,连她这位侧福晋进来,这位侍妾似乎也没有起身见礼的想法。 看着这位疑似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空的老乡,吃了几次亏都没有学乖,尔芙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嘴角,但是她倒是没有提醒这位梦蝶姑娘的想法,相反打定主意要离她远远地,免得被她连累了。 “婢妾请侧福晋安。”随着尔芙一步步地走进厢房,原本正坐在一块话的钮祜禄氏等几位格格都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福礼,轻声道。 尔芙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便走到了屏风前的圈椅坐定了身子,随着宫女上茶的动作,她又不自觉地瞟了眼‘老乡’坐着喝茶的位置,见她仍然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禁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一般,伸手扯下衣襟上缀着的绣半支梅花的丝帕,狠狠按了按眼角,低声道:“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得紧,不知可是李侧福晋院子里的那位梦蝶姑娘。” 被问到头上的梦蝶,似是才回过神一般地愣了愣神,欠身颔一礼,恭声道:“回侧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完,便继续看着手里捧着的青花茶碗,好似在研究茶碗上的花纹一般的认真低着头,看都不曾看尔芙一眼。 “瞧着是个好颜色的,难怪四爷他会看重你。”本着想帮助‘老乡’一把的想法,尔芙并没有挑剔梦蝶不按规矩给她见礼的事情,也没有挑剔梦蝶这种是她如无物的行为,反而笑着夸赞了她一句,左右这种事情,对于她来,不过是顺口一句闲话的事情,倒是能很好的改善下梦蝶在府里尴尬的局面。 只是她的好心眼,被看多了宅斗的曲遥(梦蝶)误会了。 “呵呵!”暗自觉得尔芙是存心挑拨她与李氏关系的曲遥,冷冷一笑,看似谦虚地脸红低下了头,实则是在心底默默诅咒着这个独霸四爷恩宠的坏女人。 聊止于呵呵这句现代烂大街的网络流行语,尔芙不相信梦蝶不明白,既然对方觉得她心存不轨,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呢,所以也便不再多了,只笑着和上前套近乎的董鄂氏和钮祜禄氏着衣裳、饰这种万金油似的话题,一直得没什么好的了,她这才端着茶碗,口的抿了一口,只是还不等她咽下去,她便从衣襟上取下了帕子,借着擦拭嘴角茶渍的由头,笑着按了按唇角,将嘴里的茶水吐在了帕子上,心翼翼地收到了袖子里。 别问尔芙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一直都不是个特别心的人。 之前,她身边有大嬷嬷这个心谨慎的盯着,倒还好些,但是大嬷嬷走了,瑶琴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惯性思维,认为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会这般大大咧咧的在明面上动手脚,所以从未制止过尔芙在正院用茶的行为,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尔芙突然现了她以为从未在外用过任何食物,只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也正因为这点点灵光乍现,她才会将****都会抿上两口的茶水吐在了帕子上,打算带回去给胡太医检查检查。 做完动作的尔芙,笑着抿了抿唇,一副平常样子的继续和钮祜禄氏等人闲聊起来,这次她倒是没有等到得口干舌燥的,福嬷嬷就含笑进了厢房,将众人请到了正堂上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照旧是那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一身不大合身的大红色绣花开富贵团花纹的圆领大襟旗装,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弱了几分,话的时候,也似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微微斜倚在一侧的弹墨方枕上,待众人都已经行了半蹲礼,这才伸出她那双如鸡爪子似的手,微微抬了抬,似是很是贤惠的道:“众位妹妹有礼了,快坐下话吧!” “这是李氏身边的那位梦蝶姑娘吧!”待众人坐定了身子,宫女也已经送上了茶点,这才眉梢一挑,看了眼最门口位置坐着的梦蝶,笑着问道。 一样的话,出自不一样人的口。 刚刚对上尔芙的时候,还一副矜持样的梦蝶,这会儿对上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居然很是夸张地行了个半蹲礼,一脸恭顺谦卑的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 那副谦卑、谄媚的样子,尔芙表示她没眼看了。 随着梦蝶这话一出口,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荿格格三人的眼光就落在了尔芙的身上,那副隐隐看好戏的八卦神情,看得尔芙脸红极了。 果然,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穿越女见穿越女,各种互看不爽好伐。 “恩,坐下回话吧,咱们都是伺候四爷的,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到底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乌拉那拉氏见梦蝶如此识相,自然也不会无端为难她,笑着让身边站着的琦香上前,扶起了行半蹲礼的梦蝶,指了指下摆着的圈椅,柔声道。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曲遥,也就是梦蝶,并没有大大咧咧的坐实,反而更加恭顺起来,简直是摆出了扎马步的架势,只微微搭了个椅子边,那副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在前些日子,还胆大妄为的大闹正院的人就是她了。 乌拉那拉氏又了几句闲话,这才扭过头,瞄了眼鼻尖挂汗的梦蝶,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间一支很是精致的簪,笑着交在琦香手里,一副对梦蝶很是看重的样子,缓声道:“瞧着就知道是个规矩好的! 今个儿是我第一次见你,倒是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金镶玉的点翠掐丝鱼戏莲叶间的簪子,便给你拿着戴去吧。”完,便笑着让琦香将簪子用朱漆描金的托盘捧着,又让人捧着准备好的盖碗茶碗,站在了身侧位置,示意梦蝶上前行礼奉茶了。 这是一种妾室给正室嫡妻见礼的古礼了。 在府里,也并非是第一次了,之前尔芙承宠第一夜后,也曾经做过,当时乌拉那拉氏命人预备的那碗热茶,烫得她脖子上起了一串水泡,至今都让她难忘不已。 看着眼前犹如复刻版本的奉茶礼,她不禁替梦蝶提了口气,同时也摸摸索索地在身上找起了合适做见面礼的东西。 只是她到底是个嫌累赘的,这浑身上下,唯一适合做见面礼的东西,也唯有手腕上戴着的一支赤金绞丝镶心形红宝石的手镯子了,但是这东西是四爷之前亲自套在她手腕上的,她还真舍得给人做见面礼。 正在她犹豫的工夫,梦蝶已经接过了乌拉那拉氏赏下的见面礼,眼瞧着就要捧着热茶来到她的跟前了,宫女送上的软垫都已经摆在了她的跟前地砖上了,容不得她继续纠结下去了,但是让她把四爷亲自套在她手腕上的镯子赏下去,她绝对是舍不得的。 “奴婢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福。”还不等尔芙挑出合适做见面礼的东西,梦蝶就扭着腰肢,一步一摇地来到了她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将茶碗捧过了头顶,浅声道。 尔芙虽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是府里的横泾主子,但是到底不是嫡福晋,所以她也没有多什么劝解的话,随手接过茶碗,笑着接过了梦蝶送上的茶碗,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个声,便算是全了礼:“恩。” 同时,她也终于想出了见面礼。 因为她注意到梦蝶的耳垂上有耳洞,却并未戴耳坠子,所以就伸手取下了耳垂上的一对红石榴石耳坠子,亲手戴在了梦蝶的身上。 “呀!”还不等尔芙重新坐正身子,跪在她跟前的梦蝶就尖叫了一声,看着眼前,梦蝶那故作惊恐捂着嘴的姿态,让尔芙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波接一波(2)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正坐在上喝茶的乌拉那拉氏,仿佛被大惊怪的梦蝶姑娘吓了一跳,有些不喜地皱起了眉毛,将端着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直弄得茶渍溅得满桌子,很是不快地瞥了眼身侧伺候的琦香,扭头看着动作如定格了一般的尔芙和梦蝶,冷冷道:“不过就是敬个茶,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梦蝶有些畏缩地低了低头,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尔芙,低声道:“奴婢失礼,只是奴婢突然见侧福晋的脸上多了许多红点子,一时惊讶,这才会叫出声来。” 尔芙闻言,心下一抖,但是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就知道这老乡见老乡,绝对是补刀不手软,早在梦蝶叫出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因为手边没有镜子,又不能学着梦蝶那副子大惊怪的样子尖叫,只能故作镇定了。 “昨个儿用了些虾子,许是有些过敏了,早起就见脸上起了些红疹子!”尔芙微微抬起玉手,虚虚地抚摸着脸颊上的红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半侧着身子,对乌拉那拉氏道。 这也是她提前就想好的借口。 因为她脸颊上的水泡和烫伤痕迹明显,若是不扑粉,那定然是出不了门的,而如果出来,定然是要别人问起缘由,所以在上妆的手,尔芙特地让瑶琴在她脸颊上厚厚地涂抹了一层玉肌膏做底霜,又用牙签点着朱红色的胭脂,在患处上点了些红点,这才最后扑了粉,如常上妆。 如果第一层的遮掩被揭穿,她还有个借口解释。 不过这会儿想来,尔芙是庆幸极了,幸亏她有所防备,不然就凭着她刚才取下耳坠子的动作,定然会蹭花了脸颊的妆,这倒不是她不心,实在是受到动作的局限性,而伤处又在耳边的位置上,更是因为衣袍的袖子太肥了些。 “可曾找太医来瞧过了!”乌拉那拉氏笑着问道,一副关心体贴的样子,却忘记了跪下给尔芙敬茶的梦蝶,这会儿还跪在三寸厚的弹花垫子上,正若有似无地揉着跪得僵的膝盖。 尔芙正因为梦蝶咋咋呼呼的尖叫,引来其他人注意恼火着,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所以倒是也没有再大善心,对着关切问话的乌拉那拉氏,微微摇了摇头,笑着答道:“已经用过芦荟膏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所以妾身就没有让人去前院请太医过来。” “还是要让太医瞧瞧的,女子脸面颇为重要,若是损伤了,总是不好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揪着这个事情不放,提点了一句,便笑着将注意力落在了梦蝶身上,示意梦蝶起身落座话了。 因为李氏今个儿并未过来,所以是敬茶礼,其实喝到茶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二人,再加上尔芙脸上的红点,引起了一阵的混乱,一脸疲惫的乌拉那拉氏只了几句话,便留下钮祜禄氏去跨院看阿哥,便将大家伙儿都送了出来。 一路无话地来到正院门口。 尔芙作为府里有宠有子的侧福晋,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头,只是还不等尔芙后脚迈过正院门口高高地包铜鎏金门槛,李氏身边的琉璃就没头没脑地撞了上来。 也亏得古筝反应快,在后面扶住了尔芙,不然尔芙就要当场出丑了,轻则摔个屁墩,重则……那就不好了。 很是不满琉璃这种莽撞行为的文,见尔芙站稳了身子,便一侧身挡在了尔芙身前,一脸恼怒地冷声吼道:“你这宫女是在哪里当差的?不戴眼睛出门么?要是撞坏了我家主子,你担待得起么?” “奴婢东院琉璃,实在是有要事禀报主子福晋,这才一时没有注意到侧福晋出来。”达到引起旁人注意目的的琉璃,虽然满脸惶恐,心里却并不害怕,微微退后一步,站在正院门口的台阶下,话都没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地叩道。 尔芙一夜未睡,又惊又怕地被瑶琴淋了一盆冷水在头上,这会儿脑袋里就像有无数只蚊子在飞似的嗡嗡响,疼得都有些耳鸣了,倒是也没有和琉璃计较的心思,抬手拦下了还要话的文,淡声道:“算了,算了,左右也没有真的伤到我。 只是你这么毛毛躁躁的,也实在是太危险了,下次心些。”完就扯了扯古筝的袖子,快步离开了这块是非地,打算抓紧趁着脸上出疹子的由头,请了胡太医进内院来给她把把脉,彻底解决了她梦游的问题,也免得她不敢睡觉。 这不睡觉的滋味,还真是不大好受。 文虽然还想再训斥琉璃两句,但是见尔芙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去,倒是也没有再停留,只是出了门口,还是有些气不过地回头瞪了一眼琉璃,却正好瞧见琉璃正对着尔芙的背影,诡异笑着的样子。 心下不安的文,自然是不敢瞒着尔芙,才一走出正院范围,见左右无人经过,便忙不迭的将这事了出来。 “你瞧真切了?”尔芙头也不回的问道。 但是脚下步子却放慢了两分,显然是将文的话听了进去。 文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虽然着话,脚下步子却是不停地回答道:“奴婢瞧得清楚,绝对不是角度问题。” 尔芙闻言,抬手揉了揉疼得厉害的脑门,轻声道:“恩,这事我知道了,回去再吧!” 就这么,一行三人,脚步匆匆地回了西院。 一进院子,尔芙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古筝去叫了赵德柱,吩咐他去前院请胡太医过来了,作为每日都要来四爷府当值的胡太医,这个时辰还有些早,他还没去太医院点卯,估计还在家里睡大头觉呢,所以赵德柱是空跑一趟,只能求了被四爷留在府里打理外院事物的长史付鼐付大人安排护卫去跑一趟了。 “既然胡太医还没过来,那咱们就等等吧。 古筝,你交代生子今个儿做些清淡的膳食吧。”脸上的伤处,虽然还有些疼,但是一心打算等胡太医开完方子就要进内室去补觉的尔芙,倒是也没有就这样傻等着,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便吩咐古筝去厨房了。 一顿简单且营养的早餐用过,尔芙在堂屋见了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又敲打了奶嬷嬷几句,她就进了内室,换了一身家常袍子出来,也不用古筝等人跟着,直接去了一对龙凤胎住着的厢房。 孟嬷嬷那里,玖儿这个顽皮的子,喝过奶就瞪着溜溜圆的大眼睛,伸着手抓抓这儿,摸摸那儿的不消停,更是从孟嬷嬷的怀里往门口的方向挣扎着。 尔芙倒是没有拘着孩子的想法,孩子本来就该经常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是考虑到园子里姹紫嫣红的话,她倒是不大提倡让玖儿去,免得他呼吸到花粉会不舒服,也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地对玖儿做出糊涂事,所以在孟嬷嬷抱着已经换好衣裳的玖儿出来的时候,轻声叮嘱了一句:“这子是个顽皮的,嬷嬷可千万仔细些,尽量别出院子,要是真要出去,也要多带几个人!” 孟嬷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做事很是仔细,就算是尔芙不,她也不想贸贸然的将主子带出院子的,所以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笑着招呼了在她跟前跑腿的宫女,带齐了玖儿要用的东西,便直接出了房间。 “金氏,你今个儿怎么样了?”目送着孟嬷嬷出了门,尔芙笑着抿了口热茶,扭头看着金嬷嬷,轻声问道。 对于尔芙的问题,金嬷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唯一让尔芙觉得欣慰的就是已经用过几次婴儿辅食和牛乳的九,倒是冷静多了,起码不会再因为肚子饿就扯着嗓子嚎了,这也让尔芙心里的大石头轻了不少。 “你也不必有压力,九儿习惯了你在跟前伺候着,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没有想要给她换奶嬷嬷的打算。”为了不让金嬷嬷太有压力,尔芙笑着安抚道。 起来,金嬷嬷的夫家,也算是内务府里有些势力的家族,也掐着不少有油水的差事,所以家中也有三五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伺候,放着好好的当家太太不干,出来当奶嬷嬷,金嬷嬷可不是为了挣钱贴补家用的,她就是为了留在主子跟前做个有脸面的管事嬷嬷的。 明白金嬷嬷想法的尔芙,生怕金嬷嬷会担心丢了差事,而弄得心理压力过大,不然她才不会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看来,以后跟着七和九出嫁的奶嬷嬷,自然该是七和九自己个人喜欢的人,该让她们自己个儿挑选的,她顶多是从旁给些意见就算了,也不会让七、九她们将奶嬷嬷敬若神明,当成祖宗供在府里头的。 不过这会儿,她也只能些昧良心的话了。 母乳,总是要比牛乳好的,尤其是现在的牛乳只能简单高温消毒下,看过了刚送过来的牛乳以后,卫生方面,实在是让尔芙不放心,尤其孩子脾胃弱,她还真怕吃坏了九呢! 金嬷嬷听了尔芙的话,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连连保证会好好喝太医开的方子,定然要努力恢复奶水,绝对不会饿着九。 “行了,看过九,我也就放心了,你安心歇着吧,若是觉得待闷了,便也在院子里转转吧。”本来尔芙还打算多坐一会儿的,最好是能亲眼看着九用过辅食再走,但是随着文来唤,是胡太医已经进了二门,她便也就只好带着的遗憾,离开了厢房,回到了上房。 上房里,古筝已经在盯着宫女摆放娟纱屏风了。 “扶着我进内室洗漱,这里的屏风撤掉。”尔芙一边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一边坐在罗汉床上看了看角度,犹豫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轻声吩咐道。 完,便直接扶着文的手腕,进了净室。 净室里,洗去脸上层层妆容的尔芙,吓了文一跳,好在文到底是受过多年内务府精心培养的宫女了,倒是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眼里流露出的担心神色,看得尔芙不禁叹了口气,解释道:“不过是昨个儿进净室的时候不心,碰到了烛台,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会儿让太医取些药膏擦擦就没问题了。” 文显然不如尔芙这般轻松不在意,一张脸皱巴巴地好像风干了的橘子皮,满眼不赞同的道:“主子,这脸上有伤,您怎么还让瑶琴姐姐给您扑粉呀!”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她好像看到自家主子还用了自己配制的养颜膏洗脸,这要是碰破了水泡上的嫩皮…… 文简直可以想象到自家主子爷回来后的暴怒了,有木有! “好了,这都是我让她做的,难道你还能让我顶着这张脸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尔芙笑着拍了拍文胖嘟嘟的脸颊,柔声安抚道。 “那……那也可以告假呀!”文显然觉得脸的重要性,远比去给正院的主子福晋请安来得重要,很是不能理解尔芙这种死要面子、死守规矩的行为,不过对上尔芙这种好脾气的主子,她还是壮着胆子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这意见来得有些晚了。 其实尔芙很喜欢和身边的宫婢打打闹闹的感觉,见文红着脸提意见,不但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同时手欠地在文的脸颊上捏了捏,满足了下心底的恶趣味,笑得很欢快地一边往外间走,一边回头对文道:“告假,等看过了太医就告假,若是不经过太医就告假,怕是福晋那边会有意见的,笨蛋丫头。” 对此,文虽然不是很认同,却也没有话。 尔芙坐在放下帷幔的东次间里一会儿,刚刚被护卫从家中请来的胡太医就来到了西院。 “微臣见过四侧福晋。” 虽然胡太医现在是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但是到底是有品有级的朝廷官员,所以并不需要称呼四爷府里的每位主子为主子,只需要出比较正式的称呼就好,连参拜大礼都不需要,只要躬身作揖就好。 不过,这也正和尔芙的意,不然让一个须花白的老头给自己行礼,她还真担心会折寿。 随着胡太医进门,古筝就已经将一把铺着雪白色毛绒垫子的绣墩,摆在了罗汉床下的位置,尔芙笑着指了指绣墩,淡声道:“胡太医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下话吧!”同时示意古筝撩起了东次间与堂屋之间的帷幔,素面朝地出现在了胡太医眼前。 胡太医与尔芙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连七和弘轩的胎都是他亲自照料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尔芙的素颜了,但是还是有些紧张的。 “今个儿,我这么早请胡太医来,有几件事需要您帮忙。 第一件就是麻烦你看看金嬷嬷的脉,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转;第二件就是想请你帮我查下房间里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对身体不好的;第三件么,那就是想麻烦你看看我脸上的伤痕,给我看罐治烫伤的药膏,同时也给我搭搭脉,看看我身体有没有其他的问题。”碍于男女大防,尔芙并没有请胡太医喝茶闲聊,简单利落的道。 进了门就一直低着头的胡太医,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尔芙耳边的伤痕,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恭声称是道:“微臣谨遵侧福晋吩咐。” 完,便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了娟帕和脉枕,递到了古筝手里,也就着文的手,在铜盆里洗净了手,这才上到近前,替尔芙把脉。 如尔芙猜测一般,她果然是碰到了不好的东西。 虽然还没有判断出是接触了某种东西,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有人算计她就对了。 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在胡太医给出诊断结果之后,便将一直放在手边的帕子,也就是那块沾了正院茶水的帕子,递到了胡太医的手里,让胡太医判断下茶水是否有问题。 她怀疑她接触的东西是一种慢性药,她记得她在一位医学院的同学那里,曾经看到过一篇关于药物性梦游症的学术论文,其中列举了几种能引起梦游的药物,虽然大部分都是些尔芙看不懂的药名,但是有一种,却是打从宋朝起就有的,也引起了她的好奇,特地缠着她同学去见过实物,只是因为相隔时间太久,所以她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是总是恍惚有个印象。 之所以怀疑到这种药物上,那是因为她记得她年前就曾看到过一次,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很在意,一晃就过去了,现在想起来,那东西好像就是她在正院看到的。 就在尔芙坠入思绪,拔都拔不出来的时候,胡太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就是她的梦游症,确实就是药物引起的,但是茶水里,却没有问题,同时也似是有些觉得尔芙疑心太重的解释道:“侧福晋,因为茶叶具有一定的解药性,所以如果在茶水里动手脚,很容易就会被人现的。” “恩,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太医不必放在心上。”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随即就让胡太医开了张清热解毒的方子,又写下了两种药膏,让赵德柱拿着去前院抓药了。 同时,尔芙则面带娟纱帕子,领着文,去了院子一角的葡萄藤下乘凉去了,将房间交给了她较为信任的古筝和胡太医,让古筝领着胡太医检查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去了。 “主子,胡太医今个儿的茶水没问题,那也许是之前的茶水有问题呢,您为什么不仔细问问呢!”文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有些不解的道。 “胡太医得有道理,茶水这种东西是不大好动手脚的,毕竟茶水是咱们每日都会用的东西,味道早就记在心里了,稍微有点异样的味道就会察觉,而且以前我去正院请安,从来不会将茶水真的喝下去,顶多就是沾沾唇而已。”尔芙笑着抿了口酸酸甜甜的橘子茶,低声解释道。 “可是凡事都有万一,要是那药是无色无味的呢!”文还是觉得茶水的可疑更大些,坚持道。 来,尔芙的心里对茶水是否有问题,也是存着一份怀疑的,觉得文的也有一定道理的,并不确认今的茶水没问题,前的茶水也没问题,只是不好和胡太医就这事多纠缠而已,才会顺着胡太医的话,让胡太医开始检查房间里的东西而已,不过却不好和文明,毕竟胡太医身边跟着的药童就在廊下戳着呢,所以笑着打断了文的话,轻声道:“先不要管是不是茶水的问题,以后不用就是了,但是房间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可能会接触的,还是让胡太医查查安心些。” “还是主子考虑得周全。”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别在我这里戳着了,去给你古筝姐姐帮帮忙,让胡太医检查的快一些,顺便让生子那边送一碗冰过来,这橘子茶还是冰冰凉的好喝些。”尔芙看着正从廊下往这边走近的铃兰,笑着推了一把文,低声道。 文忙称是,往厨房跑去。 少是片刻,还不等尔芙和铃兰句话,文就已经捧着一碗用琉璃盏装着的冰块,回到了她的身边,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樱桃。 “奴婢先去给古筝姐姐帮忙了。”放下东西的文,对着铃兰福了福身,笑着对尔芙道。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将装了樱桃的盘子往铃兰跟前推了推,接着未完的话,继续道:“这院子里的事情多不多,少不少,我的衣裳、饰,还有库房里的药材等东西都交给了瑶琴、古筝她们负责,一时间也不好收回来,让你负责的话,也有些大材用了,以后你就帮我打理我的几处私产吧。” 完,她就将生子切好的冰块,丢到了橘子水里。 酸酸甜甜的橘子水是用的暖棚产的新鲜橘子做的,有点橙汁的味道,又比橙汁酸一些,对于尔芙这个格外喜欢冷饮的人来,常温的不大爱喝,可是冰冰凉的低温橘子水,她直接一口就喝了大半杯。 “主子,这些太凉的东西,您还是少吃些的好,对身子实在是不好。”铃兰点头应是后,见尔芙还在不断的往橘子水里丢冰块,不禁有些担心的劝道。 正当尔芙想要答话的时候,刚进到上房给古筝帮忙的文,拿着一个看不清楚花纹的陶罐,边跑边叫道:“主子,找到了,找到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公开的秘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上好的青花瓷制圆桌上,尔芙的右手边,正摆着胡太医从厨房里搜出来的约三寸高的瓷罐子。 罐子里,还放着大半下的细盐末。 “这就是让我也不能安枕的坏东西?”尔芙三指掐着挂着一层油渍的瓷罐,歪着头问道。 “回主子的话,正是此物,只不过罐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盐末,只有少量的是那种让您不能安枕的药物,此药无味,呈粉末状,乳白色,虽然与盐末有些差异,但是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也现不了,亏得胡太医鼻子灵。”找到了祸根,文提在嗓子眼的心,可算是落了地,连话都多了一份随意。 只是文那笑眯眯的样子,看得尔芙真是心塞极了。 她昨个儿差点就在自/焚在了净室里,虽然找到了这个祸根,但是她还得喝下大把苦药汤,才能将身体里的残毒排清,这孩子是不是没脑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呢! “胡太医那是堂堂正七品的朝廷官员,你怎么能如此形容他。”心塞至极的尔芙,瞥了眼笑眯眯的文,淡声道。 文也是一时激动,这才会出那样的傻话,被尔芙这么一点,心下不禁有些虚,忙回头看了眼廊下方向,正瞧见胡太医捋着胡须皱眉头的样子,登时就紧张了起来,生怕胡太医听见了她的话,会迁怒到自家主子身上,忙俯身道:“奴婢一时失言,还请主子宽恕。” 尔芙对着胡太医的方向点了点头,对着文吩咐道:“行了,你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许学我这样顺口胡。 你回去胡太医那边看看吧,若是厨房和上房里的东西都检查过了,让他把跨院,还有厢房也检查检查,别再让人在七她们几个孩子身边动了什么手脚,这些算计人的脏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完,尔芙就满是不快地将眼前的罐子推到了一边,继续和铃兰起了家常话。 要这铃兰,也算得上是个苦命的。 年过二十五就自梳,断了出宫的念头,结果混到三十多岁,这才混到了掌事宫女的位分上,比起与她一块进宫的姐妹,那升级度慢得不是一点点,本以为总算是熬出头了,虽然没有个正经主子做靠山,但是到底靠着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在宫里也算是个有几分脸面的宫女了。 哪成想,一不留神就丢了差事,最后要不是毓秀求了德妃娘娘出面,从一位得宠的贵人那里讨了个人情,她这会儿就已经在慎刑司里头做苦差去杵米了。 但是,她这下子在宫里也是待不下去了。 在宫里虚度光阴半辈子,铃兰所熟悉的就是红墙黄瓦的紫禁城,这一离开宫门,看似是自由了,可是对于她这个已经丧失了在宫外生活能力的人来,是无比恐惧的,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能又赖着脸皮求了毓秀,由德妃娘娘出面,让她来四爷府这里讨个差事,或是在府里做个管事嬷嬷,哪怕是不能做个管事嬷嬷,直接被送到庄子上荣养,也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在市井中浪迹,更别提她这些年攒些的私房体己钱了,本就不大多,完全不够在京中生活的,可是若是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她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虽然明知道尔芙这位侧福晋不会信任她,在乌拉那拉氏将她安排到西院时,她还是高高兴兴地来了。 尔芙默默无语地听完铃兰的自述,将一个没用过的琉璃盏,推到了对面的位置,笑着指了指圆桌配套的瓷质绣墩,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嬷嬷来了我西院,那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你也不必这么拘束了,就与她们一样就好了。”着话,尔芙就伸手指了指廊下来回走动的古筝和文。 “奴婢明白。”铃兰的屁股在绣墩上搭了个边儿,点头道。 尔芙不是个很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尤其是陌生人,用句洋气点的话,那就是她有点自闭。 而铃兰又是个拘谨的,打从坐下那刻起就没再过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坐在一块喝橘子水,弄得尔芙更家别扭了,逼得她将琉璃壶中的橘子水都喝光了,肚子涨得都难受了,这才不得不从绣墩上站起了身子,招呼着铃兰跟上,一边往上房走,一边轻声道:“好了,既然给你分了差事,你就先熟悉起来吧。” 着话,两人就已经回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的东西,随着胡太医检查,古筝就已经归拢回了原来的位置,倒是不见丝毫凌乱,连外间罗汉床茶桌上的点心盒子都已经放回到了原来位置,尔芙笑着让铃兰坐在罗汉床下的绣墩上等,步履轻松地走到衣柜前,从衣柜的最上层,取下了一个约鞋盒大的匣子。 这匣子里的是她新开的淘沙居的当月账本。 因为淘沙居新开,还没有步入正轨,连掌柜的都是荣德阁于尧手下的大伙计临时顶替的,所以自然是没有请到账房先生了,好在尔芙手底下有专门的账房部门,但是这些账本送过来,尔芙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出去,倒是正好交给铃兰负责了。 这倒不是尔芙不信任铃兰,不肯将手底下的私产都交给她打理,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铃兰才刚到她院子第二,连脾气属性都不了解,贸贸然将一大摊子事情都交出去,尔芙还没有那么真好伐。 不过就算是尔芙将这么几册账本交出来给铃兰,铃兰就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看着眼前挂着铜锁的匣子,摸着手里质地坚硬的钥匙,她居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这是一处专门经营舶来品的铺子,位置算不上顶好,就在大栅栏附近,旁边还有一家是九爷开的洋行,所以生意算不上日进斗金,但是也还过得去。”尔芙一边从罗汉床边的柜子里取出象征东家身份的玉牌,一边唠家常似的着铺子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是我的身份玉牌,另一半就在掌柜的手里,你改过去的时候,直接将玉牌给他就可以了。”着话,尔芙就将一块边缘有不规则断痕的玉牌,交到了铃兰的手里。 玉牌雕琢精致,一侧边缘是镂空的葡萄藤纹路,一侧是篆书的淘沙居的三个字,只是字的另一半是不存在的,显然是在另一半的玉牌上,除了这块象征淘沙居东家身份的玉牌外,尔芙手里还有一枚镂空雕凤纹的玉扳指,那是她名下所有产业的凭证,只要出示玉扳指就可以随意任免各处产业的管事,这也是尔芙的最后一道保险,从未交到任何人手里。 分到各处掌柜的,以及替她打理产业的管事手里,握着的都是与铃兰手里拿着的玉牌一般无二的凭证。 因为她命炫彩坊的玉雕师傅准备的玉牌都是一块玉料上的,为了方便她辨认,不至于随手拿错,所以虽然看似相同的花纹中间的篆字,却都是各处产业的字号。 铃兰摸着触手生温的温玉玉牌,居然起身行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主子如此看重奴婢,奴婢定然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 被吓了一跳的尔芙,忙伸手虚扶了铃兰一把,笑着道:“快起来话,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你只要将差事办好就可以了。” “奴婢遵命。”难得尔芙如此信任,铃兰有一种遇到伯乐的感觉,却也觉得肩上的担子不轻,因为她从未管过账,虽然识些字,但是对账本这种东西,她真的是毫无头绪,可是难得尔芙如此看重她,她也只能偷偷用功了。 好在,这次尔芙交给她的都是流水账,算的是入门级的一种,不分类别的账本,只是铺子里开支、收入的日记账,所以只要她不是傻的,她就能将账本打理得清清楚楚,对铺子里的收益,也会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也是尔芙对她的体恤。 毕竟在尔芙看来很容易的账本,在这个时代的本土人眼中,那都是犹如书一般,这点让一直处在智商欠费边缘的尔芙,有些暗暗的骄傲。 “行了,这些账本,你拿回去慢慢看,什么时候想去铺子里巡视,什么时候就去福晋那边取对牌,只是去的时候,一定要和瑶琴她们打个招呼,让我知道你的去向就可以了。”本就有些乏累的尔芙,这会儿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坐了一会儿,不禁有些犯困了,便也没有多留铃兰话,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吩咐了一句,便让她回去了。 而与此同时,出去忙活了一早上的瑶琴,也从后门溜回来了。 “主子,奴婢回来了。”刚拉过锦被躺下身子的尔芙,听见脚步声抬了抬头,还不等她问话,瑶琴就急吼吼地跑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道。 “你去哪里了?”尔芙奇怪的问道。 因为她不记得她吩咐瑶琴去哪里做什么呀,这瑶琴这话的是真奇怪好咩。 果然,尔芙这么一接茬,瑶琴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妮子见尔芙现在腹背受敌,很是辛苦的样子,便起了要给尔芙帮忙的心思,在她看来,当下最需要立刻查清楚身份、背景的就是铃兰这个后来者。 而她本就是内务府出身,要想查个人,那还是蛮容易的。 虽然她所在的家族里没有几个人在重要的位置上,家族也不算大,但是到底是内务府传承百年的包衣家族,姻亲关心如同蜘蛛网一般遍布上三旗包衣家族,别看她家族视她如棋子,对她也并不亲切,可是她想要利用这些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她一大早就出了府去内务府了。 只两个时辰,她就查出了铃兰进宫前后的所有经历。 如铃兰所的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铃兰和毓秀,实则是干亲关系,只是这种关系摆不到台面上,所以她二人对外都称是表姐妹。 “那她的家族呢?”尔芙记得内务府里的宫女都是世代相传的上三旗包衣,结干亲的不是没有,但是这种关系都是互相利用的,相互打听消息,尤其是在太监中广为流行,可是在宫女中,更加可靠的都是自己的家族,她记得四爷过毓秀的家族,因为对头家族力,所以大部分都已经损失了,只有几个人还在宫里当差,基本上相当于无依无靠的扒着德妃娘娘活的宫女,可是这个铃兰,总不会家族也那么背的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了吧。 见尔芙问起这个问题,瑶琴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神一下一下地往尔芙的脸上瞟,直看得尔芙都有些毛了,才如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的道:“这个……这个……像奴婢……这些包衣……家族,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不少……家族的底子都……挺厚了,所以有些心疼自家……姑娘的人家,便会从外面……买来适龄的姑娘在……家里养着,只待宫里……一选,便将买来……的姑娘送进宫去,这种都是进了宫……就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的,家里也不会……力,将其安排到什么……重要的差事上,顶多就是……做些个粗活,就算是她们……犯了错,也不会牵连到……家族,而铃兰就是这样的可怜人,所以她……才会一直到三十几岁,才成为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头上还有其他的掌事宫女……管着。” “原来是这样的,那你就,你磕巴什么,听得我这个着急。”焕然大悟的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口,淡声道。 “请主子恕罪。”不以为然的尔芙话音一落,瑶琴就青白着脸,跪在了地上,一副请罪架势的低头道,“祖宗早就立下规矩,满汉不通婚,为了保证皇室血脉,所以宫中秀女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打老老年还在关外的时候就是爱新觉罗氏的奴才,但是这种买回来的丫鬟,很少有满人血脉,大多数都是汉人,所以这事若是戳破了,那就是灭九族的死罪,还请主子为奴婢、为内务府的包衣家族保守秘密。” “你这丫头比我还蠢,你以为当今那位是傻子,不明白你们这些家族私下做的手脚,无非就是不想追究罢了,你没瞧瞧宫女有孕的有几个,能真真正正被老爷子带上龙床的,哪个没有背后家族的努力!”对于这种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秘密,尔芙表示没什么兴趣,所以不等瑶琴完,她便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瑶琴的话,笑嘻嘻的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为难 第五百八十六章 送走了胡太医,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尔芙,将一碗黑褐色的药汤,三两口喝进肚子,强压下那股子难以抑制的呕吐感,虚弱无力地倚在南瓜枕上,伸手指了指装着蜜渍果脯的碟子,连嘴角都僵住了的哼了哼。 这绝对不是尔芙装虚弱,而是她胃里都要造反了。 她真怕她只要一张嘴,话还没等出来,那刚下肚子的一碗苦药汤就要奉献给痰盂了。 好在,守在她身侧伺候的瑶琴、古筝都是机灵的,不用她多废话,瑶琴就伸手取过碟子边搭着的银签子,扎了一枚看起来就很是诱人的蜜渍梨块,递到了尔芙的嘴边。 甜滋滋的雪梨块,隐隐透着一丝酸酸的味道,倒是真爽口。 吃了一块,虽然压下去呕吐感,却还不满足的尔芙,又对着瑶琴哼了哼,松开了一直抓着南瓜枕用力的手,挺直了塌下去的腰杆,也不等瑶琴再用银签子扎了梨块,送到她嘴边投喂了,努力伸长了胳膊,直接将茶桌上的瓷碟,放在了手边的南瓜枕上,一块块五毛硬币大的梨块,就被尔芙如仓鼠似的把梨块往嘴里塞着。 “这蜜渍梨块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等到了今年秋末的时候,让生子再多弄些,让大家伙儿都尝尝鲜。”吃光了一盘蜜渍梨块的尔芙,很是心满意足地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笑着嘟哝道。 她手底下有一处包揽了大片山林的庄子,作为一个压根不需要为生计愁的穿越女,她在接手这处产业以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让庄头将那片粮食根本长不好的山地退耕还林了,种上了各种各样能在京城扎根结果的果树,其中种得最多的就是苹果树和梨树、杏树,就连庄子周围边边角角的位置,她都没有放过,命人种上了数棵山楂树、海棠果树。 这倒不是尔芙这个人没追求,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反季节水果,基本等同于无,她不得不多准备这些易于存储的水果,存起来过冬,像桃子、杏子、葡萄、樱桃、草莓这些,更是要制成蜜饯和果酱留起来。 不过今年冬,应该会有些好转了。 她暖棚中,种植的那些果树就要可以结果了,为了丰富冬日里的水果品种,她还特地让人从南边采购了不少的金桔树。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不是农业学院毕业的,不懂得嫁接技术,而这个时代的嫁接技术又太落后,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祈祷穿越大神力,丢一个擅长嫁接技术的技术性宅男来帮忙了。 作为一个酷爱甜食,****都离不得蜜饯,又爱美的人,尔芙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防蛀牙膏和漱口水,好在胡太医熬制的洁齿膏用起来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洁齿膏没有漱口水方便,弄得尔芙一不得不刷几次牙。 “主子,喝点水漱漱口吧,免得坏了牙齿。” 看着瑶琴捧着的托盘上,摆着的用细竹竿做柄的粗糙牙刷,尔芙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却也认命地接过了东西,好歹这玩意也是个牙刷不是,这要是穿越到让她用手指头沾着盐末刷牙的更早时代,那才叫坑人呢! “瑶琴,你一会儿过去看看铃兰,我瞧着她似是不大精通打理账目这事,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就给她搭把手,别闹出什么亏空来。”又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的尔芙,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边往碧纱橱内的卧房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已经换过新被褥的床上,带着一股子阳光和皂角的味道,配合着房间里淡淡的栀子花熏香,已然困得不要不要的尔芙,连外袍都顾不上脱了,径自甩了鞋子就扯过被子,搭在了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如回到主子怀抱里的傲娇猫咪一般,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看见尔芙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提心吊胆的瑶琴,总算是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一边取过衣架上搭着的袍子往尔芙身上披,一边笑着道:“胡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才一副药下去,主子就睡得这么安稳了。” “梦游这事,又不是****都会生的。”对此,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胡太医开出的方子,一夕之间就能解决掉她的问题。 重新洗漱过的尔芙,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任由瑶琴捧着瓷罐替她擦药。 这药膏是胡太医在前院偷摸配好了,才命赵德柱带回来的,并未经过第三个人的手,睡前,她就已经用过了一次,现在她耳边的水泡都已经憋了,想来再涂抹个几,她就能继续过回她素面朝的日子了。 闻着耳边传来的淡淡药香味,尔芙想起了那罐加了料的盐末。 “那盐的事情,你可曾调查过了,到底是送过来就有问题,还是厨房的人动的手脚?”尔芙一边往手上擦着护手霜,一边看着瑶琴问道。 她之前是因为精神不济,再加上有铃兰在一旁,文又不知道她昨夜梦游的事情,她一时间不方便处理,这才会当做没生一样的让文放下就离开,更是在送走了胡太医后就直接进了被窝休息,但是这会儿,身边已然没了外人,只有瑶琴这个昨夜见识过她梦游的谨慎大宫女在侧,她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被问到头上的瑶琴,自是早有准备的。 现有问题的细盐末是上月中,古筝亲自从大厨房取回来的,因为尔芙喜欢红烧口味的菜肴,所以用的并不是很多,唯有四爷过来用饭,喜好清淡的,生子这才会舍弃酱油、豆瓣酱等等调味品,用细盐末来调味道,如果这次的算计是对着尔芙的,那么瑶琴会觉得更可信些。 为了查得更清楚些,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去找了陈福,将前院的厨房检查了一遍。 结果,自是如瑶琴猜测的一般。 因为这事牵扯到了四爷,所以之后的调查工作,自然而然地移交到了陈福手里。 “有了那个老狐狸去调查,那我就放心多了。”知道陈福掺和进这事来,尔芙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四爷身边有两大护法,一为陈福,一为张保,共同负责一处名为‘粘杆处’的非法暗探组织,后世更有野史传闻,这两位护法都被四爷在临过世前,特地安排到了乾隆皇帝的额娘钮祜禄氏身边,监察钮祜禄氏的一举一动,免得这位据是乾隆皇帝养母的钮祜禄氏仗着皇太后的身份,做出牝鸡司晨的事情来。 这次四爷离京,特地将陈福留在府里,就是担心大本营出事。 之前,尔芙之所以一现金嬷嬷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让赵德柱去给陈福通个气,便是为了借住陈福手里的信息网,来查出真相,本以为,还需要自己个儿再忙活忙活的,却不想,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个陈福出手调查,她院子里的这点问题,那解决起来,还不是菜一碟了。 重新满血复活的尔芙,有一种想要放声歌唱的兴奋感。 但是她一想到七、弘轩他们,这些日子都在她院子里用过饭,不禁又郁闷的在心底画起了圈圈儿,诅咒起了动手脚的坏人,难道四爷那些夺嫡的对手们就不讲半点江湖道义吗? 什么叫做祸不及妻儿,他们就不明白呢!果然都是坏人,动的手段都这么家子气。在肚子里尽情痛骂四爷对头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瑶琴古怪的表情,反而沉浸在内心世界,一时间难以自拔。 “主子,之前胡太医在检查跨院东西的时候,替主子们把脉,现主子的脉象不宁,是也有可能出现梦游的症状,所以……”话到最后,瑶琴的声音是越来越,得尔芙都听不清了。 “所以什么?”尔芙不耐烦的挑了挑眉,问道。 “胡太医两位主子年岁尚,怕是扛不住药力,便另外开了方子抓药,但是这方子要喝三个月才能彻底去根,而其中一味用来消减体内残/毒的雪莲花,咱们府里的藏药院里就只有勉强够用一个月的量,所以……”瑶琴见状,咬了咬牙,闭着眼睛,一口气将剩下的话都了出来,直得尔芙都瞪大了眼睛,这才不安地搅了搅手指。 其实,尔芙倒不是担心雪莲花不够给两个家伙儿入药,而是在惊讶,这世界上,还真有山雪莲这种颇具神话色彩的东西,别怪尔芙这种没文化的行为,毕竟在大多数古装仙侠奇幻的电视剧中,山雪莲这种玩意都算得上是灵枝仙草了。 好在她还不算是个脑洞大开的,并没有忘记两个家伙儿还需要雪莲花入药这事,只愣了愣神就明白了瑶琴的意思,郑重道:“那方子非这种雪莲花不可?”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回想着当时胡太医话的语气,一板一眼的道:“胡太医曾交代过,若是用其他的药材顶替也可以,但是效果会差些,所以奴婢觉得,还是该尽力收集雪莲花。” 到最后,她还违背了她谨慎原则的加上了自己个儿的看法。 “那是当然的,只是这雪莲花怕是不好收购吧。”尔芙是七和弘轩的亲额娘,哪里舍得让两个家伙儿将就,但是一想到山雪莲这种颇具神话色彩的药材,她就有一种满都是愁云的感觉,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只不过叹气归叹气,为难归为难,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有些庆幸,也亏得她的嫁妆够丰厚,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不然要是想让乌拉那拉氏从公中给她拨些银子采购,那简直就如登一般困难了。 “稍候给白娇传个信去,让她去找淘沙居的掌柜的出面,尽量收购雪莲花,总不能少于五朵吧。”尔芙估计了下两个家伙儿的用药量,从茶桌下取出了纸币,低头写了张加密的字条,交到了瑶琴的手里,吩咐她用信鸽传给炫彩坊这处聚宝盆似的产业的管事白娇。 完这些,尔芙又让瑶琴找来了一本记载雪莲花资料的医学著作翻了翻,看着上面一个个墨字,她都想要哭两声,为自己金库的损失哀悼下。 按医书上记载,翻译成白话文就是雪莲花,一种珍贵而罕见的药材,生于海拔4--47米的高原地带,具有通经活血、散寒除湿、止血消肿、排体内毒素等功效,花期在每年的七八月份上,也就是,现在想要让人去产地寻找都不行,只能在市面上高价收购。 可是这种药材的价格不算太高,却是个稀罕的,哪家肯为了这点钱就出手呢,一想到要用过市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去收购,尔芙表示心塞得不要不要的。 “胡太医有没有两个家伙儿的身子在停药前,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呢?”不过事关两个孩子,尔芙也不是舍不得钱财的,所以只郁闷了几个呼吸就彻底恢复了,很是认真的追问道。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时候都有些气胡太医了。 这个当太医的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直接来禀告她,反而要通过她身边大宫女的嘴传话,难为她还一直熬到胡太医走了以后,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如果她不是想等胡太医亲口来抱个平安,她不早早就歇下了。 太糊涂了。 暗骂了胡太医两句,尔芙默默地拧了拧帕子,接茬道:“胡太医为什么不亲自来对我,反而让人传话,可是胡太医亲自和你的?” “胡太医本来是要和主子当面的,但是奴婢见您气色不大好,又熬了大半宿,便没让他拿这事烦你的心,等您睡醒了,这才过来回禀。”瑶琴有些脸红的解释道,她能她和胡太医完这话就后悔了么,可是胡太医答应得太痛快了,连让她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也就只能落个自作主张的苦果,由她来找尔芙解释了。 好在,尔芙对她的信任度颇高,也便没有多,微微抬了抬手,便揭过了这个话题,“这事就算了,你也是好心为我着想,只是七他们两个孩子的药,你一定要亲自盯着熬煮好,再亲自送去,不能让其他人抓到可趁之机,另外也要口风紧上一些,千万别让两个孩子知道了担心。” 这些话交代完,尔芙端起茶碗抿了口,笑着让瑶琴下去忙活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封信 第五百八十七章 四爷这一走,转眼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里,四爷府里,大事没有,事不断,尔芙身边更是状况百出,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当日请了胡太医过来替她和七、弘轩两个家伙儿诊脉后,陈福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特地将一位名叫青黛的宫女,送到了尔芙的身边,贴身跟着尔芙,负责尔芙的安全,以及与前院的陈福互通消息,免得在四爷回来前,瓜尔佳氏这位得宠的侧福晋就死得不要不要的。 随着青黛一来,种种算计就消失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不大自在的就是青黛为人太过刻板,不不笑,好似木头人一般,一整也未必能一句话,更别提些讨巧的话给尔芙解闷了。 “呼,你早起垂花门未开就有太监往正院送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从江南回来的。”又是一个大清早,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情愿地从被窝中坐了起来,一边享受着古筝和瑶琴的伺候梳妆洗漱,一边低声呢喃道。 乌拉那拉氏是个掌家的好手,身边人口风都很紧。 别尔芙这边在乌拉那拉氏手底下讨生活的三侧福晋没有办法打听到正院的消息,就是四爷都未必能了解他这位嫡福晋,所以被问到头上的瑶琴,有些没底气的含糊道:“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吧。” “算了,过去就知道了。”尔芙倒是想得开,笑着道。 她相信如果是四爷随着奏折捎回来的家书,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不愿意和她们这些情敌分享,也绝对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这事是瞒不住的,信件是从前院转交过来的,哪怕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人嘴再严,也不是没有透风的墙,既然如此,乌拉那拉氏也就没必要为了这点性子,平白得罪了尔芙和李氏等诸多妾室了。 连喝了几苦药的尔芙,气色算不上顶好,但是耳边的烫伤痕迹都已经消减了许多,哪怕是不扑粉,不仔细看的话,也是看不到的。 不过为了表示对乌拉那拉氏的尊重,爷为了不让其他人借机算话刺她,她还是让瑶琴替她扫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遮瑕。 “选身清淡些的颜色,瞧着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觉得脑袋疼。”梳妆好的尔芙,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着雅琴和古筝捧着几套上好的云锦满绣旗装,有些不满意的嘟了嘟嘴,伸手扯了扯身上披着的淡青色银丝勾勒边角的袍子,低声表着意见。 起来,这旗装真不如汉服多种多样,就算是她已经动了很多心思改良了几次,让直筒似的旗装有了腰身,袖摆、领口等位置也多了些花样,但是****穿着一样款式相差无几的旗装,她还是有些腻歪的。 针线上那些绣娘也是,明知道她喜欢清淡雅致的花纹、颜色,这次送来的几件新衣,却偏偏都是水红、亮紫色等这种抢眼的旗装,唯一一点让她觉得还算开心的就是料子都是好料子,就算是她不穿,也可以收在箱子里,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赏给进宫请安的玉清等人,倒是也不会浪费了东西。 随着尔芙一句话,瑶琴和古筝便将针线上新送来的四套旗装,收回到了衣柜中,重新取出了一件尔芙最爱的象牙白色暗云纹蜀锦绣淡紫色碎花的大襟旗装,伺候着她穿戴整齐,扶着她出了内室。 “主子。”尔芙前脚刚迈出上房,还不等她适应外面微凉的空气,青黛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她身侧,恭恭敬敬的俯身见礼道。 “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一脑袋露水。”尔芙闻言看去,正好瞧见青黛鬓湿漉漉的狼狈样子,忙示意瑶琴递过去一方娟帕,低声问道。 青黛接过瑶琴手里的娟帕,又是一礼,“早起,大厨房那边送主子的份例食材过来,奴婢有些不放心,便过去亲自点看了下,却不想差点误了您要去正院给主子福晋请安的时辰,所以走得快了些。” “左不过就是在府内走动走动,你太心了。”尔芙瞄着青黛日渐消瘦的脸,有些心疼的了一句,但是却也没有多劝,便招呼着瑶琴和古筝跟上,身后坠着青黛这个面瘫宫女,如常往正院去了。 这还真不是尔芙不知道心疼青黛,非让青黛这个保护神跟着,而是青黛这妮子就是个死心眼子,打从陈福将她安排到了西院尔芙的身边伺候,她就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一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半时辰都跟在尔芙身边,尔芙劝过几次,青黛依然是我行我素的,连守夜的差事都让她包了,所以她也就放弃了多劝这妮子,最多就是让青黛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让青黛多坐下歇歇,同时尽量不往外走动,免得这妮子跟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 正值仲春时节,院子里的桃花、梨花都开了,如一团团松软的棉花糖一边,挂在枝头,妆点着花园里的每一寸角落,香气更是弥漫在四爷府的每一处,哪怕是尔芙此时走在距离花园很远的一条石径路上,仍然能从拂面的春风中,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桃花香味。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去园子里走走,选两支桃花回去插瓶。”尔芙随手接过一片随风吹来的桃花瓣,很是难得的主动笑着回眸对瑶琴道。 其实,尔芙还真不是个很爱插花弄巧的人。 一般像是插花这种事,那都是瑶琴和古筝自准备的,春季里插桃花,夏季里摆含苞待放的白莲,秋日里是淡雅从容的名品菊花,冬日里更是****不会离了抱死枝头的红梅,她也从未关心过插花这事,顶多就是在瑶琴和古筝捧着花瓶来她跟前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要是让她自己弄,她绝对是选择炫彩坊出品的各类香薰花汁子这种方便的熏香,直接兑上些清水,放在巧玲珑的瓷盘里,往特质的柱台上一放就算是齐活了。 所以往常就算是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瑶琴和古筝也没有建议过尔芙往园子里转转,因为她们太了解自家主子懒癌晚期这点了,这会儿见尔芙难得主动要去摘两支花枝回去插瓶,她们都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好在尔芙也不在意,笑着了几句,便来到了正院门口。 请安,乌拉那拉氏仍然是老生常谈那几句话,无非是姐妹们在府里要融洽相处,不给在外的四爷添乱,也不要太张扬的张罗着请人过来赏花、听曲的,尽量减少出去的次数,尤其是李氏。 被点到头上的李氏,很是不悦地黑了脸,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福礼,称了一句是,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只是在回到位置上后,她却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 对此,尔芙自然是从心往外的表示很无辜。 明明她什么都没好咩,连个眼神都没外露,李氏这算是柿子专捡软的捏呢,还是算是她无辜的躺枪呢! “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散了吧。 瓜尔佳妹妹,你先留一下。”随着乌拉那拉氏一摆手,尔芙刚要跟着大家伙儿一块行礼告辞就被人点名留下了。 尔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氏和钮祜禄氏等人都丢给了她一记白眼后,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开了正院,这才有些不解地对上了乌拉那拉氏那双被浓雾遮住、不露半点情绪的眼睛。 “四爷昨个儿命人通过驿站捎了信回来,特地问了七她们几个孩子的身子,你一会儿回去写封信,随着府里给四爷的回信带回去,也免得四爷在外面挂记着。”乌拉那拉氏招了招手,一直站在她身侧伺候的琦香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尔芙的手里。 信还未启封,摸起来薄薄的,顶多就是两张纸,但是信封上,却写着几个让人瞧着就脸红耳赤的墨字——瓜尔佳氏亲启,看字迹,正是四爷的亲笔,再看看信封的大,应该是随着前院送过来的信件夹带过来的,也难怪李氏等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 只是有一点是让尔芙比较奇怪的,若是乌拉那拉氏存心想让李氏嫉恨她,那为什么不当着李氏的面将信给她呢,反而独自留下她,这才将信送了出来,难道她之前以为的事情都是错的,皆因为她心思阴暗,才会误会了乌拉那拉氏这位端庄贤淑的嫡福晋……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是没有明着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给她,但是却已经让人传出风声去了,可以在尔芙看到这封信前,也就是今个儿众人过来请安之前,除了她西院的众人外,府中的其他主子那里都已经收到了来自正院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李氏会在乌拉那拉氏训诫她的时候,扭头丢给尔芙一个白眼的原因,在李氏看来,四爷那么一个操心大事的人,哪里有闲工夫无缘无故的给尔芙写下书信,定然是尔芙偷偷给四爷去了信邀宠,这才会有了今个儿这封独属于尔芙的回信。 对此,尔芙自是不知道的,只笑着收了信,心头甜滋滋的,便领着瑶琴等人,离开了正院,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留她,笑着让福嬷嬷送了她出门就径自去了上房一角的佛堂。 “胤禛,你还真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望着悲悯人的玉雕佛像,乌拉那拉氏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转动着手持,语气阴冷的呢喃道。 原来,并非是乌拉那拉氏不想当着众多情敌的面给尔芙下绊子,而是四爷在信里特地叮嘱她不要让尔芙太过显眼,虽然四爷话里并没有得这么明显,但是却很是隐晦地表达了他对尔芙那种格外的关照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会强忍着恶心,连四爷送来的书信都没有和大家伙儿分享,了句四爷送了信回来就独独留下尔芙,转交这份来自四爷写给尔芙的家书,只在背后传出四爷给尔芙写了信消息的原因。 乌拉那拉氏可以不在乎尔芙是否独占四爷,也可以不在乎尔芙是否恃宠生娇,哪怕是尔芙现在当场不给她脸面,她也不会翻脸,但是她却在乎四爷对尔芙这种爱,会爱屋及乌的延伸到弘轩的身上去,让弘轩就如昔日独占康熙老爷子父爱的太子胤礽一般。 旁人不了解四爷已经动了夺嫡的心思,但是作为四爷嫡福晋,然与四爷组成战略联盟的乌拉那拉氏,她却早在太子惹怒康熙老爷子被废的那一刹,从四爷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当时,她是又惊又怕,又有着一丝隐隐的窃喜。 又惊又怕是因为夺嫡是一条走上去就不能回头的路,其中艰险就如同盲人走在悬崖峭壁之上,随时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窃喜则是因为她的弘晖是四爷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且资聪颖敏慧,如果四爷登上大宝,她就完全可以凭借着娘家的势力,让四爷立下弘晖这孩子为皇储继承人,早早扫平弘晖登上大宝的路。 她不是没福气的赫舍里皇后,弘晖也不是没出息的太子胤礽,她有信心在同往大宝之路上,保护好她的儿子,尤其是她已经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又重燃希望后,但是看着四爷在信中对弘轩那孩子的关心,乌拉那拉氏又不禁担心起来,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尤其是满人家远不如汉人那么重视嫡庶尊卑,她还真怕四爷在夺嫡成功以后,毅然决然的选择弘轩做皇储。 “嗐……真是杞人忧。”越想越是心乱的乌拉那拉氏,连连默诵了几遍心经,这才满头大汗地叹了口气,压下了她心中想要对弘轩下手的那只魔鬼,望着窗外的,幽幽道。 别现在胤礽仍然是太子,就算是康熙老爷子也一副身子骨很硬朗的样子,就算是四爷夺嫡成功,成为下之主,这册立太子的事情,她也操心的太早了。 她可不能现在冲动,平白便宜了旁人去。 “福嬷嬷,你你现的那个有些可疑的婆子,可曾被人现了?”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定了定神,一边将手持重新盘回到腕间,一边从蒲团上起身的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钮祜禄氏来访 第五百八十八章 正伸手要扶乌拉那拉氏起身的福嬷嬷闻言,动作微微一怔,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却很是谦卑地矮身道:“老奴是个有分寸的,虽然注意到她举止可疑,却也只是抽空过去瞄一眼,并没有安排人特地盯着,所以想来她是现不了的。 不过奴婢担心不经常过去盯着,怕是会查不到她身后的人。” 乌拉那拉氏听完,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理会福嬷嬷的话。 反而慢条斯理地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口地抿起了茶水,一直到福嬷嬷都以为她不会再话了,打算先去打理院子里的琐事的时候,她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的淡声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她身后的人呢,我只要守好我和弘晖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了,至于旁的人,我精力有限,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完,乌拉那拉氏又是一声冷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打从及笄之年就陪在四爷身边开始,眼看着四爷一步步地走到今个儿,到现在都已经二十年了,她就算是个傻子,对四爷身边的人也该有所了解了。 陈福那就是个老狐狸,若是让他注意到她身边的福嬷嬷,居然格外注意一个在管事嬷嬷院子里做粗活的洒扫婆子,定然会起疑心的,那如果有朝一日让陈福现对西院动手的人就是那个老婆子的话,难保四爷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这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操行,喜新厌旧、薄情寡义。 她可不相信四爷知道她眼看着他那个宠到骨子里的侧福晋被人算计,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生过,做鹬蚌相争的捡便宜渔夫,还会顾忌着她嫡福晋的体面,不迁怒她身上来。 别怪她乌拉那拉氏要如此,只能怪你四爷太偏心了。 早已经彻底被四爷寒了心的乌拉那拉氏,望着窗边的一缕晨曦,暗暗想着。 而与此同时,尔芙闲情正好的领着瑶琴、古筝,并青黛三人,手里头捏着未开封的书信,莲步轻移地晃到了园子里,左右望了望,信步就往湖面上的八角凉亭走去。 迎着炫目的晨曦,听着风吹树叶的美妙乐章,感受着湖面上的氤氲水汽,尔芙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坐在了亭子边的围栏上,看着湖面上戏水的交颈鸳鸯,头也不回的道:“要是四爷还在京里就好了,估计圆明园那边的景色会更好吧,不过这里也不错了,瑶琴,你回去跑一趟,预备些茶水、点心过来。” “唉,奴婢这就去。”瑶琴应声称是,恭声道。 约两刻钟的工夫,回西院去取点心的瑶琴就顶着一脑门汗珠子回来了。 看着瑶琴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尔芙有些心疼了,忙吩咐古筝将冰镇好的花果茶分给大家伙儿一块喝,而她则捏着书信就不撒手了,动作轻柔地如捧着稀世珍宝般,轻轻揭开了信封封口的火封,细细品读着。 信纸上是四爷熟悉的字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正是四爷用惯的松烟墨的味道,看着四爷字里行间对她的关心,她不禁眼圈酸酸的,忙使劲吸了吸鼻子,将信纸仔细收回到了信封里,用帕子包好,放到了袖管里。 坐在湖心亭上,吹了一会风,又命瑶琴和古筝去园子里折了几支花,尔芙这才揉了揉有些酸的腰肢,起身回了院子。 “把之前宫中赏下来的那匹织暗金云纹的软缎取来,再把针线上的那位从江南来的伍绣娘请来。”心下大暖的尔芙,一进门就忙不迭的吩咐道。 想着四爷在外忙碌,还惦记着她和孩子们,她是欣喜的。 这一高兴,她这路上就想要怎么才能替四爷排忧解难,可是她也知道她会的东西有限,这些皇子的智商,又远高于他,她也就只能出些体力了,她打算做套新衣裳,等四爷一回来就让他有剪裁得体、面料舒适的好衣裳穿。 只是,她自己不会剪裁,只能麻烦针线上的绣娘操刀裁剪了。 不过款式,自然是她自己个儿设计的了,交代了瑶琴去准备剪裁衣裳需要的长条几案,尔芙就径自进了内室,拿着水晶雕的凤尾蘸水笔,将脑子里的设计图画了出来。 一连画了四五张,尔芙才满意的收了笔。 另一侧的针线房里,伍绣娘一听西院的侧福晋有请,忙将她珍藏的花样子整理了几种,跟管事嬷嬷通个气就随着古筝过来了。 “民妇伍氏见过侧福晋,请侧福晋安。”伍绣娘模样清秀,身段纤长,一袭得体的细棉布衫裙,脑后的圆髻上,簪着一对素银的含蕊梅花簪,福身见礼道。 尔芙素来是个干就干的性子。 这会儿,她正在兴头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设计图上,伍绣娘进来请安见礼,她连头都没抬就扬了扬手招呼道:“快过来看看这张图,你估摸着能不能剪裁出来。” 伍绣娘本着心无大错的原则,先是拿过图纸看了又看,又仔细地让尔芙介绍了款式的细节,最后还让尔芙找来了一套四爷在府里穿戴的常服,细细研究后,这才给出了答案,她虽然心里很有把握,但是面上却很是谦虚的道:“民妇可以一试。” “那就麻烦你了,我顾忌着四爷这趟去江南回来,身量要瘦些,而这种衣裳又比较随身,所以你略微收紧些。”尔芙领着伍绣娘来到外间,伸手摸着如水面般顺滑的软缎,柔声道。 “民妇明白。”伍绣娘躬身道。 尔芙身上穿的衣裳就是伍绣娘亲自剪裁的,她也相信伍绣娘的手艺,所以只交代了古筝和文在一旁给伍绣娘打下手,她就进书房去描花样子了。 因为这次选择的布料,本就是织暗金云纹的湖蓝色软缎,并不需要在衣襟、袍摆等位置做另外的绣样,至于领口和马蹄袖口,以及配套的腰带,尔芙也打算用金银丝线装饰。 不过考虑到四爷是个喜好清淡的,她并不打算在四爷衣裳上用华美的蜀绣、苏绣,那么选择花样的时候就要格外用心,因为她要做的是用金银丝勾勒纹样,图样自然是要越简单越好,但是又要配合料子的名贵,如是弄得太过清淡的图样,就会显得不伦不类了,所以她翻遍了西院宫婢手中的花样子,也没有选出个中意的。 让然不死心的尔芙一边翻着手里的绣样册子,一边头也不抬的道:“瑶琴,你去问问伍绣娘,看看她那里可有什么新花样。” 瑶琴不敢怠慢,应了声是就出了西次间,来到了堂屋里,她将尔芙的要求,简单一,伍绣娘的眉头就皱紧了。 伍绣娘停下手里的剪子,交代古筝将已经剪好的软缎收好,从随身带着的匣子中,取出了一本她这些年精心收藏、整理出来的绣样册子,交到了瑶琴手里,“这是我收集的有些比较少见的花样子,姑娘送去给侧福晋瞧瞧吧,若是侧福晋还不满意,那我也就没法子了。” 其实,伍绣娘之所以肯将吃饭的家伙式儿交给瑶琴,便是因为她见过尔芙给四爷做的那件披风,虽然针法不算多么高明,但是绣纹却很是精致、新颖,所以她真心不觉得尔芙对绣纹的要求高有什么意外的。 这次尔芙设计的袍子是根据龙袍改良过来的翻领配鎏金镂空圆纽扣的一件可以出席宴席的寻常华服,不过她不喜欢用龙纹,也不想弄得太过繁杂,所以她挑选绣纹的时候,才会如此为难,不过不得不,伍绣娘收集的绣纹花样是真的不少,就算是尔芙这么挑剔,还是选出了合适的花样,同时也挑选好了领口、袖口等边角位置的配色滚边。 最终,她精挑细选地选择了寓意美好吉祥,也暗喻男女感情的蟠螭纹。 虽然蟠螭纹常见,但是这次尔芙选择的是镂空的蟠螭纹,那就很是罕见了,这也亏得尔芙翻绣样册子翻得细致,这才在一页页角位置,找出了这个绣纹。 只不过这绣样太了,还需要经过临描放大,这种精细活是尔芙不擅长的,她直接将这差事托付给了瑶琴,看着瑶琴捧着一叠描画纸,趴在书案上,一点点地扣花样,她表示她特别没心没肺地笑了,直接去外面旁观伍绣娘剪裁衣裳去了。 可怜瑶琴忙活得满头大汗的描好了大大几张花样子的时候,伍绣娘早就剪裁完布料,离开了西院,而尔芙也已经拿着针线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认认真真缝制衣裳去了。 “主子,您看看大可何用,要是不够,奴婢再去画。” “挺好的,先放在一边吧,等我把这几块不需要绣花的片子合完了就开始绣蟠螭纹。”尔芙翻了翻身边堆着的布料,笑着道,同时顺手将需要描花样子的料子,交到了瑶琴手中。 对此,瑶琴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能她讨厌死描花样子这差事了么! 不过,讨厌归讨厌,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瑶琴是绝对百分之百不打折扣的完成的。 可是当她再次从书房走出来的刹那,她有一种出离的愤怒。 本来坐在窗边缝衣裳的尔芙,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瞪大眼睛在床上爬来爬去的九,剪裁好的布料被九丢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而作为一心要给四爷做新衣的尔芙,笑得那叫一个欢畅。 “主子,您这衣裳还做不做了,瞧瞧这料子,弄得皱巴巴的。”有一种劳动果实被人糟蹋的感觉,瑶琴黑着脸,沉声道。 “快过来坐,瑶琴。”一点没有被瑶琴冒犯感觉的尔芙,笑着招了招手,随手将几块被九丢在地上的料子捡了起来,放到了高几下面的一个藤制衬软布棉丝的篓里,指了指一角的杌子,柔声道。 “主子。”瑶琴无语地挠了挠头,将几块描好花样子的料子,送到了尔芙眼前,苦着脸道。 “快坐下话吧,别站着了。 你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忙碌不知道,九这丫头太调皮了。”着话,尔芙就将拨浪鼓交到了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古筝手里,将九是如何给她捣乱,又如何将布料扭成球状用手推着玩的事情了一番,满脸苦笑的摊了摊手,是只能等九被金嬷嬷带回去以后,再开始缝制衣裳了。 得知是九打乱了尔芙缝衣裳,瑶琴这位宠爱主子过度的靠谱大宫女,也只能忍着笑安抚下满脸苦笑的尔芙了,同时交代文抱着那些被九弄得皱巴巴的布料去后面重新熨烫平整了。 有了瑶琴这个大宫女过来帮忙陪九玩耍,尔芙终于抽出空翻了翻描好的花样子,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要在胸口和肩、肘等位置都绣上蟠螭纹,毕竟要是只在领口、袖口位置绣上,确实显得寡淡了些。 不过要是连胸口、肩、肘位置都要绣,那就需要更多时间了,也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回京,她可是打算四爷一回来就将衣裳送出去做接风礼物的。 “你四爷还需要多久才回来呢?”想到这里,尔芙有些没底气的问道。 “从江南回来,最快也需要七八工夫,主子爷的信,今个儿早上才到府里,想来还未定下归期,怎么着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吧!”瑶琴正在俯身给九更换细棉布剪裁的尿片,听尔芙这么一问,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古筝,一边用帕子擦拭着双手,一边轻声道。 瑶琴估算的时间,与尔芙估算的时间相差不多。 虽然半个月的工夫,足够成手绣娘做两身衣裳了,但是她考虑到自己手残的度,她真心不认为半个月的时间,就够她准备好一件漂亮的衣裳,而且除了衣裳,鞋袜、帽子、腰带等东西,也需要另外绣制,有些为难的尔芙挠了挠头,再也顾不上陪九玩耍了,叫了瑶琴和古筝在一旁看着,她就直接拿着鞋垫,走到了窗边,坐在了美人榻上,认真地绣了起来。 不同于衣裳的蟠螭纹,鞋垫上的花纹是标准的竹报平安节节高,五彩丝线绣制,只一会儿工夫,她就勾勒出了大概的花纹,又有满这个眼睛尖的在旁边替尔芙分线、配线,尔芙的度,还真是提高了不少,晚上前就已经绣好了一只鞋垫。 而金嬷嬷在医女替她施完针以后,也将一直坚持捣乱一百年宷的九带了回去,重新回府平静的西院上房里,尔芙交代了古筝和瑶琴替她纳鞋底,便继续低着头绣袜子了。 因为是成对的东西,花样都是相对对称的,所以手笨的尔芙,只能一只一只的绣,不然很容易就会绣出相反的花样,正当她越绣越顺手,打算一鼓作气将袜子绣完,再让古筝去厨房取吃食的时候,钮祜禄氏领着两个宫女来西院见她了。 尔芙一边吩咐瑶琴去招呼钮祜禄氏进正堂话,一边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绣了一半的袜子,起身坐在妆台前,叫了古筝伺候她洗漱梳妆:“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奴婢刚才听守门婆子,钮祜禄格格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宫女,好像还搬着一件不轻巧的摆设过来。”古筝动作熟练地替尔芙挽好了髻,取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半月形的簪子固定好,笑着道。 “真是烦人,她不是最近一直在往福晋跟前凑合么?”尔芙闻言,不喜地拧了拧眉毛,貌似打从她进府到现在,除了她初入王府的那段日子,有那么一两个格格来过她的西院外,便再没有人来过了,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从来都是当没见过这些女人,四爷府里就不存在其他女人的,猛然一听见钮祜禄氏过来,她就有一种心烦意乱、想骂人的冲动感觉。 古筝了解尔芙是个不耐烦应付这种事情的,也知道尔芙是个口无遮拦的,但是见尔芙如此明显的表示出对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的不喜,还是心里一惊,忙低声劝道:“主子,这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和格格,您就算是不喜欢她们,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嗐,我不是不喜欢她们,我是不愿意看见她们。 你这四爷府够大吧,若是她们不往我跟前伺候的话,我是不是就不需要看见她们,也就可以当做她们都不存在了。可是这钮祜禄氏怎么就想不开的往我这走动呢!她不是一直讨好福晋的么,这么大大咧咧地往我这里走,她就不怕福晋多心? 唉,真是想不通!”尔芙一脸苦涩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但是归,钮祜禄氏来了,她也不好避而不见,更不能表示出太轻慢来,只能认命的在古筝的服侍下,换上了标标准准的大襟旗装,又踩上了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领着古筝和文二人,起身往上房前的正堂走去。 尔芙虽然很少在院子里见客,但是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作为正白旗旗主的四爷,正白旗统领下的那些家眷来府,总是要过来给她请安的,所以她的正堂布置得也算讲究了。 迎着门口的隔断墙前是一处约五个平方大的、高出地面三尺高的三层台阶,台阶上布置着描金镂空紫檀木屏风前头,一张厚重、华贵的宝座上,摆着亮紫色的迎背靠枕和软垫、方枕等东西,配合着朱漆梁柱边垂下的浅紫绣缠枝莲纹的轻纱帷幔,那叫一个尊贵无比、雍容华贵,比起正院唯有亲王嫡福晋才能用来待客的金黄色琉璃瓦顶的重檐宫殿,也是毫不逊色。 她过来的时候,钮祜禄氏正有些拘束地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碗愣呢,而一边陪着的瑶琴,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上宝座旁的台阶上。 “主子!” “婢妾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随着尔芙刚一绕过回廊,出现在正堂门口,两人就齐刷刷地行了个福礼。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迈步就往宝座前走去,一直到坐稳了身子,端上了宫女奉上的热茶,她这才慢条斯理的笑着道:“钮祜禄氏,不必如此拘束,坐下话吧!” “婢妾冒昧来打扰侧福晋,还请侧福晋见谅。”钮祜禄氏一改往日那种不知高地厚的莽撞样子,先是俯身施了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搭边坐在了太师椅上,微垂螓的浅声道。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难得有妹妹过来陪我话,不然我一个人也是无聊得紧。”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尔芙不喜欢钮祜禄氏,但是却也不会当场就将钮祜禄氏的脸面驳回去,若是那样,她直接就让人将钮祜禄氏挡在院子外头就好了,所以她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标准的微笑脸,学着乌拉那拉氏往日的做派,矜持的点头道。 本着国人事,喜欢绕弯子的习惯,钮祜禄氏亦是如此,东拉西扯的和尔芙了不少家常话,这才将话题引到了她的来意上,一脸羞愧地含泪道:“妹妹自打入府就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这次过来,一是来给姐姐陪个罪,二来也是想求着姐姐帮妹妹在福晋和四爷跟前些好话,让妹妹能将宝接回到身边。” “妹妹,这是的哪里话! 你比我年纪些,性格率真、不造作,虽有的时候话有些伤人,但是却也不失活泼灵动,我那里会真的怪你呢!” 尔芙可没有忘记钮祜禄氏早起还对着她翻白眼的样子,哪里会因为钮祜禄氏几句话就真的原谅了她,但是她又不好明着表示不满,只能着万金油似的套话,笑眯眯地应付着钮祜禄氏,期盼着钮祜禄氏能赶紧离开。 之前一直在缝袜子不觉得,这会儿喝了点茶水,她还真是有些饿了,想到这里,尔芙不自觉地揉了揉肚子,暗自琢磨起了厨房今个儿的菜单。 钮祜禄氏坐在下,虽然是垂头丧气地做认错状,但是眼角余光,却一会瞟着尔芙的方向,见尔芙正一脸忧伤的摸着肚子,不禁想起了她之前听过的传言,敢情这位侧福晋生了四个孩子还不满足,还惦记着生…… 心里鄙夷的钮祜禄氏坐得更加端正了些,满脸苦涩的哑声道:“侧福晋姐姐,您也是当了额娘的人,想来最能明白孩子在额娘心目中的分量,宝自打出生没几就被四爷带离了妹妹的身边,妹妹这心里头就如刀割似的,尤其是眼瞧着宝就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可是我却不能时时去照顾他、疼惜他……” 到这里,钮祜禄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通风报信 钮祜禄氏哭得是梨花带雨,美感十足,但凡是个男人见了,那都得心疼得没了理智,可是作为情敌对手的尔芙看着,那只有无尽地腻歪,她一手揉着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一手捏着宝座的扶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一巴掌呼到钮祜禄氏的脸上去,苦着脸,瞄了一眼身侧站着的瑶琴,示意瑶琴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哭诉的钮祜禄氏。 “你别急着哭,你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还不得误会是我欺负了你去。”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尔芙,微微欠了欠身,给自己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倚在手边的包亮紫色软缎绣葡萄藤暗纹的靠枕上,嘴角微抿的轻声提醒道,提醒钮祜禄氏注意下地点、场合,不要给她找麻烦。 只是钮祜禄氏许是哭上了瘾,哪怕是已经被瑶琴从地上扶了起来,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仍然是抽抽搭搭的啜泣着,如削骨似的肩膀微微耸动着,耳边一缕樱红色坠红豆粒大玛瑙珠子的流苏,在她的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出清脆细微的碰撞声,真真如同一幅画似的。 可惜她的美事给瞎子看了,尔芙只觉得耳边好似有烦人的苍蝇在飞一般的嗡嗡作响,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道:“你有事就事,这一直哭哭啼啼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再你瞧这眼瞧着都到晚膳的时辰了,要不咱们边吃边。” 这绝对不是尔芙想要留钮祜禄氏用饭。 她只是变相地提醒钮祜禄氏该离开了,要是再磨蹭下去,尔芙觉得她低血糖都要犯了。 想到这里,尔芙伸出了一直收在袖管里的玉手,瞧着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微微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婢妾就叨扰侧福晋姐姐了。”只是事事有意外,就在尔芙几乎可以预见钮祜禄氏起身离去的刹那,刚刚还低着头做哭泣状的钮祜禄氏,居然扬起了一道灿烂得有些炫目的笑容,对着她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脸荣幸之至的兴奋表情,轻声道。 我勒个去! 任尔芙的脸皮堪比城墙厚,也不好意思收回她之前过的话,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一边笑着问了钮祜禄氏有没有忌口和格外喜欢的食物,一边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让生子那边上菜吧!”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丢给了古筝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她点心可以先上了。 古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叫了跟在她身边当差的二等宫女青莲,一块退出了正堂,走到正堂门口,她叫过了两个廊下伺候的宫女,从一侧的库房里,搬出了两张雕五福捧寿的方桌,又找出了一块周边坠流苏穗子的淡紫色绣缠枝莲纹的桌布,交到青莲手里,吩咐她先行进正堂布置,这才转身往后院的厨房走去。 厨房里,生子不等古筝完,他的脸就黑了下来,转身指着长案上的肉蛋果蔬,尖着嗓子,跳脚叫道:“我古筝姑娘,你瞧瞧,来,你来睁大眼睛瞧瞧这里,你觉得我是街边变戏法的么,你觉得我能一眨眼就变出一桌子能用来宴客的席面吗? 但凡你早些来一句,我就算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我都不带吭一个不字的,但是你瞧瞧现在,锅里头的、屉上的,哪样能摆上桌的。” “我生公公,您消消火气,您冲着我吼就能有办法了。 依我,您就抓紧准备吧,主子那边都饿着了,吩咐我先把点心送到正堂去呢!”古筝顺着生子手指方向,抬眼一瞧,瞧着已经预备好的几样食材,一不留神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忙用帕子遮了遮唇角,强压下笑意,轻声劝道。 归,气归气。 生子又了几句牢骚就重新回到了灶台边,也不用帕子裹住手,抬手就将冒着白气的大笼屉打开了,头也不回地招呼着厨娘,递过描金边的精致方盘,将几样精致的点心,双双对对地摆好盘,看都不看古筝一眼的拎过食盒,径自一一装好,这才带着脾气的塞到了古筝手里,嘟哝道:“水晶芙蓉糕是咱们主子爱吃的,但是主料是糯米,实在是不好消化,别让主子多吃,至于枣糕、金玉满堂千层糕、翠玉豆糕这几样,倒是可以让主子多吃两口垫吧垫吧。”着话,他就又让帮厨的厨娘从柜子里,取了个四角攒盒,放到了双层食盒的上面,里面装着的都是尔芙爱吃的零嘴儿,让古筝一块带到前头去,免得饿坏了自家主子。 古筝连连点头,脚下生风地回到了前面的正堂里。 正堂中,钮祜禄氏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角含泪,嘴角下垂,怎么看怎么影响食欲,尔芙则已然是瘫倒在了手边的靠枕上,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抿着嘴儿,望着一侧屏风旁边摆着的两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那模样瞧着,似是再等一会儿不吃东西就要把镯子就着椒盐啃吧啃吧吃了。 “主子、钮祜禄格格,您瞧这点心、干果都上桌了,不如您二位边吃边聊吧!”作为尔芙最贴心的大宫女,古筝一边不显眼的对着尔芙点了点头,一边笑着福身见礼道。 果然,她这话音还没落,尔芙就笑着允了,满脸都是真诚的对钮祜禄氏道:“我院子里的生子手艺是真不错,妹妹难得过来一次,定要好好尝尝,咱们就先从这点心尝起。”完话,尔芙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了钮祜禄氏跟前,拿出了一种‘好姐妹就要一起走’的亲密架势,一把就抓住了钮祜禄氏戴着碧玉镯子的手腕,快步往桌边走去。 随着尔芙往桌边走,古筝已经快手地将食盒里的点心、干果攒盒摆在了桌上,同时还让文准备了一壶香浓的热奶茶给尔芙暖胃,等尔芙和钮祜禄氏落座的时候,两杯热腾腾的奶茶都已经送到了二人的手边上。 “姐姐身边的人,果然都是机灵的。”钮祜禄氏瞧着尔芙端着杯子就往嘴里倒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也捧着杯子口的抿了一口,又捏着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一副雍容端庄的矜持笑着,轻声道。 尔芙表示,奶茶就该大口喝,才痛快好么! 不过不是一路人,她也就没有必要和钮祜禄氏真心话了,笑着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低声道:“那倒是,她们几个都是肯用心的,也不需要我多费口舌,来,你尝尝这道水晶芙蓉糕,这绝对算得上生子最拿手的一道点心了。” 着话,她就拿着银叉子、银刀子,将一块成年男子掌心大、呈芙蓉花形状的水晶芙蓉糕,唰唰两刀就分成四份,将其中的一块,递到了钮祜禄氏眼前的碟子中。 水晶芙蓉糕的特点就是香、甜、酥软,趁热吃,味道更佳。 这也是为什么一上桌,尔芙就忙不迭的将芙蓉糕给切了,不然就冲着这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款的水晶芙蓉糕,她就不舍得吃进肚子,一定要摆在身边好好欣赏欣赏。 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口舌之间,钮祜禄氏一时也忘记了端架子了,口口吃得飞快,眨眨眼的工夫就将四分之一块的点心吞进了肚子里头。 “吃着不错吧。”尔芙笑着道。 三两口就吃完了芙蓉糕的钮祜禄氏闻言,微微抬头看去,见尔芙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巴巴地往她眼前空着的碟子上瞟,登时就觉得心情不好起来了,随手就往大腿的嫩肉上捏了一把,还未干的睫毛上,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未语泪先下的捏着帕子捂住嘴儿,清了清嗓子,哽咽道:“起来,婢妾已经有几日未曾正经吃东西了,姐姐就帮帮婢妾吧,您与福晋素来亲近,想来您若是话的话,福晋定会同意的!” “妹妹,你看着好好吃着点心,你怎么就又哭了,这事等咱们用过膳再吧。 你看,好么?”尔芙眉毛拧成了一团,费力地咽下了堵在嗓子眼的芙蓉糕,扯出干巴巴的笑容,一字一顿的道,她真就想不明白了,这人怎么非得在饭桌上这么影响食欲的话题呢,害得她好好的芙蓉糕都吃不下去了。 气鼓鼓的尔芙,一把端起了杯子,咕嘟嘟两大口就将剩了半杯的奶茶,喝到了肚子里头,随即豪迈地扯过帕子,一擦嘴角,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嘟着嘴儿,连连深呼吸着。 对此,钮祜禄氏表示:见到你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只见她拧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我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但是我坚强、我忍耐,我理解你现在想吃东西的心情’的体贴泪中笑容,哑着嗓子,声地道:“侧福晋吩咐,婢妾自是遵从,只是实在是这情绪,一时间难以控制,反倒是惹了侧福晋不高兴了。” “得得得,你想就吧! 估计我不让你,你也会想就,我这饭也吃不痛快。 不过我可好,我不会帮你去福晋那里什么的,一来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二来是四爷定下的事情,就算是福晋想答应,那也要等四爷那边给了话才行。”尔芙拧着眉毛,咬着一枚拇指盖大的杏仁,撇着嘴道。 不是她不想忍下去,也不是她不想维持和府中女人的表面上的和平,实在是这钮祜禄氏太欺负人了,她凭什么就要给钮祜禄氏帮忙,她凭什么就要忍耐着钮祜禄氏的眼泪,她凭什么就要忍受钮祜禄氏对她鄙夷的眼神,到底是谁需要谁帮忙呀! 她不能既当了白莲花圣母,还被人当傻子在心里鄙视吧! 既然是你钮祜禄氏打心里都觉得我傻到家了,那我就直接给你傻一次看看,尔芙如此想着,也就扯开了那层窗户纸,一脸‘我就随便看看热闹,你尽情泄吧’的笑容,盯着已经不出话的钮祜禄氏,继续盯着。 她就要看看你钮祜禄氏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什么了! “是婢妾冒昧了,还请侧福晋恕罪。”果然,尔芙的话音一落,钮祜禄氏的脸就白了,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全无血色的脸,两手捏着帕子,似是不安,又似是羞恼极了的屈膝一礼,哽咽道,那泪珠就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 不过,她哭得多了,尔芙也习惯了,也就没有了最初的惊讶。 只见尔芙很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着上前,扶起了拘礼的钮祜禄氏,柔声道:“这次真是你多心了,我就是这么个直性子,话太直了,伤着你了,可是我也得都是实话,你没有四爷话,我贸贸然的去求福晋体谅你、心疼你,这不是存心让福晋为难,给她添麻烦吗! 要不这样,你就先忍忍,等四爷回来了,福晋不会不心疼你的。”完,尔芙就将钮祜禄氏按回到了位子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回到了上的位子上坐好,吩咐瑶琴准备洗漱的东西,替钮祜禄氏净面,不然就让钮祜禄氏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从西院出去,那她不又要上热/搜,成为府里的话题了。 钮祜禄氏也算是看明白了,尔芙根本不会被她几滴眼泪、几句话就动,也明白了福晋与她商量的这点算盘,根本就不会成功,再加上她哭得也着实有些累了,也就不再掉眼泪了,只仍是一副悲切的样子,深深地看了尔芙一眼,便眼泛泪光地任由瑶琴扶着她去屏风一侧的角落里,重新洗漱、梳妆了。 少是片刻,钮祜禄氏这边洗漱好,也重新梳了髻、施了粉黛,就被瑶琴和她近身宫女从屏风后扶了出来,而后院厨房的生子,也打了人送食盒过来了。 “妹妹,快来尝尝生子的手艺吧!”尔芙一边笑看着古筝摆桌,一边热络地对着钮祜禄氏招了招手,好似之前的尴尬,并未生过似的,柔声道。 一餐不咸不淡的饭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 尔芙交代了宫婢上了热茶,刚打算客气地下逐客令,钮祜禄氏就送上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幅正面荷塘月色、反面喜鹊登梅的双面绣插屏,“这块绣活是婢妾在娘家闲暇时候绣的,瞧着还算过得去,特地选了上好的酸枝木做了边框,还希望侧福晋不要嫌弃,定要收下这份礼物。” “难得妹妹如此心意,那我就舔脸收下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不给钮祜禄氏再话的机会,很是痛快的让瑶琴上前,接过了这块约二尺见方的插屏,同时很是迅的让古筝将钮祜禄氏送出门口,这才笑眯眯地回到了上房里,吩咐瑶琴将插屏收到库房里去。 瑶琴闻言,并未动弹,红着脸道:“主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丢脸了。” “这有什么丢脸的! 她来不就是要把这东西送给我么,好好收着就是了!”尔芙抿了口热茶,似笑非笑的嘟哝道,敢用相思子浸泡后的酸枝木做插屏的边框,来试图给她下/du,那钮祜禄氏就别怪她心狠了,至于钮祜禄氏是知情人,还是被乌拉那拉氏利用,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若不是有人提前给她送了消息过来,她岂不是死翘翘了。 “食盒都有谁动过!”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好奇起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想多了 第五百九十章 谁动了厨房送来的食盒?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按照上菜的流程,生子在厨房做好美味佳肴,随便叫过个宫女传话,再有尔芙身边的大宫女领着人过去领取食盒,全过程没有外人插手,就算是厨房里的厨娘和烧火丫头,也不可能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碰到,所以接手的只有尔芙身边的宫婢。 尔芙现的纸条是从送到她眼前盛米饭的碗底下拿到的。 这么刚刚好的安排,除非是那个人一直在她的身边。 这样子范围就缩到了她身边伺候的瑶琴和古筝、青黛身上,只是这两个人的字迹都与纸条上的不同,而青黛又一直没有碰过桌上的碗碟,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是没有机会传信的。 “难道是鬼送来的消息?”毫无头绪的尔芙,抓狂得揪着头,惨声哀嚎道,若不是她眼前还摆着那张不足一寸宽、手指长短的纸条,她都以为她之前出现幻觉了。 站在一旁的瑶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纸条,轻声道:“主子,依奴婢看,这送纸条的人也未必就是好心,您想就算是没有这个纸条,您也定然不会将钮祜禄氏送来的东西摆在身边,所以可以这纸条有或者没有出现,对您都不会有影响的,而送来纸条的人,却凭借这个可有可无的消息讨好了您,兴许打得就是要让您欠个人情的主意吧!” “你的,我也考虑过。 可是有这么一个能悄无声息地将纸条送到我身边的人在,我这心里头就不安稳。 青黛,你可曾现院子里有人会飞来走去的工夫?”尔芙何尝不明白瑶琴的这点呢,正因为如此,她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是谁给她送的消息,有这样一个敌友不明的人在身边,她表示她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一直没有过话的青黛,微微一怔,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尔芙,解释道:“奴婢不知道主子是从哪里听过那种能飞檐走壁的神奇功夫,不过就算是昔日大清朝第一巴图鲁——瓜尔佳·鳌拜,鳌拜大人也是做不到这点的。” “也许是江湖中人呢?”尔芙可没有忘记金庸、古龙两位老先生的经典著作——神雕侠侣、龙八部、绝代双骄等等热播电视剧中的大侠们,所以不等青黛的话音落下就忙不迭的提出了疑问。 只是随着她这句话一出口,这次不单是青黛如同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就连瑶琴、古筝等人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不过不同于青黛满是鄙夷的眼神,两人还流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无奈。 短暂的寂静后,三个人均是一副‘没文化、真可怕’的古怪表情,对着渴望得到赞同的尔芙,异口同声的道:“主子,您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东西,真的不能当做真事相信的。” “呃……”尔芙无语凝噎地点了点头,扭开了脸。 好尴尬,有木有! 她真的不是看话本子看的好么,她是在现代看的仙侠、武侠电视剧等等,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而且她也愿意去相信,这世界上是真有那种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的工夫。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 就算是青黛这样的高手,顶多也就是以一当十罢了。 而至于那位被康熙老爷子扳倒的那位鳌拜大人,有千八百人围殴他,他也得撒丫子就跑,不然就会死成渣渣的。 感觉到无比丢脸的尔芙,蔫头耷脑地绞着手指头,低声道:“你们把这纸条上的字迹都记熟了,以后多留心些吧。” 完,她就吩咐瑶琴去厨房,让生子重新准备晚膳了。 想想正堂上,那一桌基本上原封未动撤下去的席面,尔芙有些肉疼地抽了抽嘴角儿,却也不敢出让大家伙儿拿下去分分解馋的话,毕竟连纸条这种东西都能出现在她的手里,谁知道有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了菜里呢! 她可不想让她院子里的宫婢,平白遭了算计。 只是她越是舍不得,越是有人来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还不等她走到碧纱橱内,文就蹦蹦哒哒地凑到了她跟前,低声道:“主子,正堂上那桌席面,您看怎么处理呀,奴婢瞧着那些菜都没怎么动呢!” “统统都送到花房去,让她们制成花肥。 别怪我没提醒你,谁要是敢不听我的吩咐偷吃,那要是出了事,我这个当主子的可不负责。”尔芙脸色很是难看地挑眉道。好好的一桌席面,没有个十几两银子都下不来的美味佳肴,可是她却只能丢出去当垃圾,她又心疼了。 “阿?”文知道尔芙素来勤俭,不禁有些奇怪的低呼了一声,这才神色怔怔地俯身一礼,退出了上房,转身领着宫女去收拾正堂上的残羹冷菜了。 其实,这次真是尔芙太谨慎了些。 菜都是生子亲手准备的,几样名贵的食材虽是从大厨房取过来的,但是他都亲自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这才下了锅的,所以其中真没什么脏东西。 看着席面被原封不动地从前面撤下来,生子也明白尔芙的心谨慎是没有错的,所以有些心疼,但也只是摆了摆手,便让文拎着装满了美味佳肴的木桶,去花房那边了。 而他,则继续上灶掌勺去了。 少是片刻,两道炒,并一荤一素两道冷菜就被他准备好了,米饭是早起用剩的凉饭,加了两个蛋、并黄瓜丁、胡萝卜丁略一翻炒,便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炒饭。 这次,他没有再等其他人来传菜,便直接取过食盒装好,拎着往上房去了。 生子在廊下站了不到半刻钟的工夫,身上炒菜时,热出来的一身汗还未落,古筝就笑吟吟的请他进了上房,他就这样一手拎着一个食盒的矮着身子进了东次间。 尔芙正披着头和瑶琴、满两个人分线。 生子进了次间,忙将手上的食盒往身边一放,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道:“主子,饭菜已经妥当了,您看摆在哪里?” “稍微等等!”尔芙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轻声道。 完,她就随手将手里分好的线,丢进了笸箩里,招呼着瑶琴将茶桌腾了出来。 罗汉床上的茶桌,当真是一个‘’字可以形容。 平素摆个茶具就已经占去大半,这会儿几样菜往桌上一摆,要不是尔芙院子里用的碗碟,都是她让窑厂特地烧制的迷你版,那估计都得摞成摞了。 “真是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 生子,你这差事当得不错,得赏,得重赏。”等着瑶琴摆桌的时候,尔芙伸手指了指罗汉床下的杌子,让生子坐下话,同时笑着从茶桌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枚装着足银花生的荷包,随手一抛就丢到了生子的手里头。 “奴才谢主子赏。”生子忙不迭地起身道。 尔芙又摆了摆手,道:“坐坐坐,我这不讲那些虚礼。” 完,她见生子重新坐回到了杌子上,这才继续道,“今个儿辛苦你了,这么一会儿就掂对了两桌子饭菜,一会儿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为主子当差,奴才不辛苦。”生子腼腆一笑,低声答道。 “你就别瞎客气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尔芙还真不知道该和生子些什么,见生子满头是汗,脸颊红,还以为他是累得,又见瑶琴那边摆好了碗碟,便笑着摆了摆手,打他下去了。 生子又是一礼,这才倒背着身子,退出了上房。 目送着生子的背影走远,尔芙回过神,看了眼捧着筷子的瑶琴,抬手接过瑶琴送上的银头陶瓷筷子,端起了饭碗,笑着道:“生子是个老实的,所以厨房那摊子事,你一定要多照看着些,别让人钻了他的空子。” 到这里,尔芙话锋一转,对着身边伺候的瑶琴、顾峥等人,笑着吩咐道:“这边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也都先下去吃饭吧。” “是。”众人齐声应是,转身离开了上房。 尔芙则甩开了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尤其是那道爆炒肝尖,她更是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揉着已经撑成皮球的肚子,笑眯眯的嘟哝道:“这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要是开个家常菜馆,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再次掉在钱眼里的尔芙,一边起身将碗碟收回到了食盒里,消化食儿,一边捏着手指头盘算着,想着是不是该在与官道相对应的寻常百姓走的路边,选了行脚路人多的地点,开上几家便民利民的快餐店,让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通商南北的商队、镖队在赶路的时候,也能吃上口热乎饭菜。 “主子,这活儿哪是您干的,您快擦擦手。”正当尔芙想得入迷的时候,去后罩房用过饭的瑶琴和古筝就急吼吼的迎了上来,一人接过尔芙手里的食盒,一人递上绞好的帕子,急声道。 “这算个什么活儿,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罢了。”见两人反对得如此强烈,尔芙也就没有多纠结,直接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一边喝着瑶琴送上的漱口香茗,一边漫不经心的着。 瑶琴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送到了门口,吩咐宫女送回到了厨房,又取了干净帕子擦净了茶桌,将原本摆在茶桌上的茶具和点心攒盒,重新摆放好,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快步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道:“奴婢刚才听院子里做洒扫的宫女,您在正堂上与钮祜禄格格话的时候,有一个管事嬷嬷打来的粗使婆子来过,还主动帮烧火的粗使宫女刷碗来的,奴婢觉得您看到的那个纸条会不会就是这个粗使婆子送的?” “那也太巧合了吧。” 这个时代的文盲,还是蛮多的,就连尔芙身边的二等宫女中,还有两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呢,一个做粗活的婆子能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不错的簪花楷,她有些不大相信。 除了这点,她也不信这纸条顺利送到她手里是巧合,应该是有人安排好的才对,而一个做粗活的婆子有能力预料到哪个碗能落到她手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瑶琴对这事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是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的,所以尔芙这么一,她也就有些心虚了,话的语气,也有些飘忽了,眨巴着眼睛,搓了搓手,干巴巴地道:“奴婢也觉得是有些巧合的,可是事情无绝对,毕竟那会儿就这么个外人来咱们院子里。” 尔芙也并非非要一时半刻地查出真相。 水落石出,那就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事灰心丧气的,反而笑着安抚了瑶琴一句:“行了,这事就先放放,你们平时多留心着些就好了。” 只是她却忘记了一句来自福尔摩斯的经典名句:当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即使是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就在尔芙还纠结那个字条怎么就刚刚好地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被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的钮祜禄氏,一走出西院的范围,便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去了正院,求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 “福晋,您看这纸条是婢妾在西院的时候收到的,您是不是有人现了那东西是被人动了手脚的。”钮祜禄氏额角、鬓的碎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如打摆子似的双腿抖地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更是恐惧得连声音都抖了的低声问道。 只是乌拉那拉氏却没有体会到她的恐惧,反而觉得钮祜禄氏是在故弄玄虚,虽然脸色如常,语气却如浸了冰似的森森道:“这还真有意思了! 明明是提醒瓜尔佳氏的纸条,居然落在了你的手里,你是当本福晋是傻子不成,居然用这么粗浅的手段来算计本福晋了? 怎么着,你是觉得本福晋利用了你?” 完,乌拉那拉氏就将搓成球儿的纸条,当成暗器往钮祜禄氏的脸上丢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失误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本就已经是勉强站着的钮祜禄氏,虽然那枚纸球儿没有砸到她的脸上,她还是摇摇晃晃地摔倒在了地上。 “福晋?”跌坐在地上的钮祜禄氏,顾不上去理会她髻上摇摇欲坠的点翠步摇,颤声唤道。 “别叫本福晋,不中用的东西!”乌拉那拉氏无比蔑视地看了眼脸色青白的钮祜禄氏,恨声道,“这点事都办不妥当,你你还能做什么?当初你入府的时候,本福晋几番扶持你,结果你连四爷的边都没沾上就失了宠,要不是你肚子争气,一举得男,你想想你现在该在哪里? 莲池旁,昔日碧莲苑的那座废墟,你还记得吧? 若是你不想就此住到那里去,你就给本福晋紧着些皮子。”完,她就再也不想看钮祜禄氏一眼,冷声吩咐福嬷嬷将她拖出了上房的范围,任由她在廊下跪着。 重新恢复平静的上房,乌拉那拉氏命人将那张纸条捡了回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才交到了福嬷嬷手里,沉声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与管事嬷嬷那边也熟悉,你能看出这是谁的笔迹么?” 福嬷嬷矮着身子上前两步,扫了一眼手上的字条,沉着脸答道:“回主子的话,恕奴婢眼拙,实在看不出是谁的笔迹,您觉得会不会前院的人送过来的,毕竟陈福那边已经介入了。” 陈福命人将大厨房的东西带走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正院的。 只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心里有底,这才并没有召陈福过来问话,相反安排了福嬷嬷去大厨房,将大厨房那些平日素来爱扯老婆舌子的人都敲打了一番,帮陈福善后了一番。 “也许吧。 若是这纸条真是陈福那边的人送到瓜尔佳氏手里的,那钮祜禄氏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趁着这机会,将她身边能用的人笼络一番,最好能将钮祜禄氏身后的家族,牢牢地抓到咱们的手里。”福嬷嬷所的,也正是乌拉那拉氏所担心的。 别看瓜尔佳氏身边有两个能干的,但是她还真没将这几个人看在眼里,主子不争气,就算是宫婢再能干,那也都是枉然的,所以乌拉那拉氏真心不觉得像瑶琴她们能收到这样的风声,而且如果真是瑶琴等人收到了风声,那么这个纸条就不会落到钮祜禄氏的手里了。 嗐……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打了个唉声。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虽然在清朝没有这句网络热句,但是却不妨碍乌拉那拉氏有这样的感触,一想到钮祜禄氏那张没有半点遮掩的嘴,她这心里就是一阵儿窝火。 “你命人盯着点西院的动静,最好能探出瓜尔佳氏给四爷的回信内容,我可不想毫无防备的被她咬上一口。”心塞的乌拉那拉氏,虽然恨不得立马就将钮祜禄氏无声无息的消灭了,但是再想到钮祜禄氏替她做的事情,她也就只能默默地忍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福嬷嬷应声称是,直接去后院安排人盯西院的梢去了。 后院的做有偏房,住着的都是院子里做洒扫工夫的最低等宫婢,别看这些人的地位很低,但是却是最能无声无息收集到各种资讯的一类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福嬷嬷待她们这些人,素来很是宽厚。 而这些粗使宫婢也是知恩图报的,或者是不顾一切往上爬的,所以她们经常会将一些从其他地方听的道消息,悄悄地传到福嬷嬷手里。 这次,福嬷嬷要找的人就是负责打理正堂前面回廊的粗使丫鬟桃。 桃并不是上三旗包衣出身,她是上次河间府闹蝗灾的时候,随难民进京的流民之一,被管事嬷嬷补充府里粗使婢仆时买回来的丫头,进府三年,也不过才十岁,再加上生得一副憨厚样子,所以最容易听到一些不容易探听到的消息。 “嬷嬷,您怎么有空来奴婢这里,快坐下喝口茶吧!”桃的同屋,还有其他三个岁数差不离的丫鬟,桃一见福嬷嬷进门,便忙将三人打了出去,又扯着袖子将几个人住的通铺炕边儿擦了又擦,这才热络地请着福嬷嬷落座,心陪着笑脸,低声问道。 粗使婢仆这里的茶水都是福嬷嬷连看都不看的粗茶,但是对上桃那张诚恳的笑脸,福嬷嬷还是接过来沾了沾唇,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桃坐下话,“你这孩子进府三年了,还适应么?” “不怕嬷嬷笑话,奴婢时候过得很苦,倒不是因为家里穷,日子才过得苦,而是爹娘都太偏爱弟弟,不是奴婢不疼爱弟弟,而是觉得爹娘太偏心了,我才刚刚五岁就站着凳子上烧火做饭给娘帮忙,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爹娘下大田去做农活,就算是这样,身上也是常年带伤,所以当年家乡遭灾,奴婢随着其他人一块往京城来,并没有觉得苦,反而有一种逃出生的感觉,进了府,别看干得是洒扫的粗活,却觉得比在家的时候强了千百倍。”桃闻言,眼睛里的泪水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年纪就自卖自身地进了府里做丫鬟,她并不觉得苦,但是一想起时候过的日子,她就满肚子的苦水儿,难得有人肯听她一,她不禁是感动极了。 看着桃那副子缩着肩膀的可怜样子,倒是让福嬷嬷大为疼惜,但是同样都是做奴婢的,谁又能帮得到谁呢! “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你不再做最低等的粗使婢仆了。”打定主意的福嬷嬷,吸了吸鼻子,将瘦弱的桃拉到身前,一本正经的道,“福晋身边需要人帮忙,我觉得你最合适,想让你去花房做个打理花木的三等宫女,就负责打理西院院子外的那片花木,你可愿意?” “奴婢一定要去么?”桃拧着衣角,眼中流露出一丝怯懦,声的问道。 到底是个孩子! ——大嬷嬷如此想着,伸手摸了摸桃的顶,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该明白的,若是你不肯去,怕是你就不能留在府里了,只是你去了的话,你以后就不是正院的人了,福晋和我都不能再护着你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个儿了。” 听到这里,桃就算是还有那么一丝真,这会儿也明白了,她苦着脸点了点头,乖巧得让人有些心疼的笑着道:“奴婢晓得,奴婢定然不会让嬷嬷为难的,奴婢去。” “可怜的孩子。 若是真有什么自己个儿处理不好的麻烦,你就去找管理花房的大宫女灵玉,她与我关系甚好,想来不会真的不管你的。”大嬷嬷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淡紫色的荷包,交到了桃的手里,温声道。 这是她能给桃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了。 当年,她求了福晋赏下去一支百年的野山人参救了灵玉一命,让灵玉这些年都将她视若再生父母,所以有灵玉在花房护着桃的话,桃也能过得轻松些了。 “嬷嬷,奴婢现在就要走么?”桃并没有推辞,笑着将荷包仔细收到了衣襟内的口袋里,仰着圆圆的脸,柔声问道。 “你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嬷嬷让人送你过去。”完,福嬷嬷就有些心虚地快步离开了偏房,找到了在廊下轮值的二等宫女春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毕竟无缘无故地从府里打出一个人去,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她总要安排一番,所谓安排,自然是让二等宫女春月借口桃当差不好,然后将这事闹到福晋跟前去,也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只是这次,这个过场有些真了。 因为就在福嬷嬷安排好这些细节,起身去往管事嬷嬷那里打招呼的手,在房间里待得有些闷了的乌拉那拉氏,领着琦香等人出了上房就往院外走,在经过正堂前的回廊时候,乌拉那拉氏居然滑跤摔了。 “嘶……” 乌拉那拉氏揉着已经肿成馒头样的脚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明显撒了水的青玉地砖,她一张脸都憋得红了,恨声道:“琦香,扶我进正堂歇歇。” 不愿意这副狼狈样子被人瞧见的她,并没有急着落负责打扫这片回廊的宫婢,也没有着急让人去前院请医士过来,而是扯了帕子掩住了脸,让琦香扶着她进正堂的暖阁里洗漱。 简单的洗漱过后,乌拉那拉氏脚踝上敷着冰帕子,歪在宽榻上,冷冷地看着跪在下的桃,沉声道:“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要认罚,来人,命人将她拉去管事嬷嬷那里,传本福晋的命令,重则二十大板。” 跪在下的桃,只当是福嬷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虽然哭哭啼啼的求饶,却并没有多么害怕,“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还不抓紧拖下去,平白吵了主子休息。”站在一侧的琦香,见乌拉那拉氏皱皱了眉,对着门口站着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冷声吩咐道。 桃就这样被粗使婆子捂着嘴儿,拖了出去。 当福嬷嬷从管事嬷嬷那边回来以后,这才知道了桃被打个半残,赶出院子的事情,她忙来到乌拉那拉氏跟前,毕竟若是没有主子话,就桃这么一个惹了主子不快的受罚奴婢,根本没有资格请府里的大夫为其看诊,只能靠自身抵抗力熬着。 她真心不忍心这么个半大孩子就这样废了。 要知道,没有人提前吩咐,那些打板子的粗使婆子都是往死里打的,二十板子下去,就是个大老爷们儿,那也是丢了半条命的,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呢! 只是她信心十足的来见乌拉那拉氏,才一开口就被打脸了。 乌拉那拉氏斜了眼为桃求情的福嬷嬷,指了指已经上过伤药的脚踝位置,冷声道:“你觉得我摔伤了腿就不该罚她么?” “主子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到底是个半大孩子,这二十大板打下去,若是不请人看看的话,那怕是熬不过去的,不但如此,她又是最适合去西院那边盯梢的人选,总要早些让她去花房那边才是。”福嬷嬷心下一颤,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这院子里当差的宫婢,从上到下,足有三十余人。 嬷嬷,我就不信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合适了,再,既然是要当做被罚送去花房,那总要真一些才是,不然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么!”乌拉那拉氏最重视形象,一想到她要因为桃的失误,而瘸着腿几个月,她这心里的火苗就好似喷了热油一样的噌噌往上冒,让她就这么放过桃,她是如何都不甘心的。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连带着对福嬷嬷,也有意见了,再加上脚踝真得疼得很,所以她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声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若是她能熬过去,那就让她去花房做个三等宫女,若是她熬不过去,那就只能算她倒霉了,你另外调个人安排过去吧!” 完,她就冷冷地让福嬷嬷下去了。 福嬷嬷哭丧着脸,离开了正堂,站在廊下,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又望了望院子角落里,那块明显被刷洗过的位置,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院走去。 没了桃,还有其他人。 但是平心而论,桃却是最适合的人,她聪明、机灵,又模样憨厚,长相上也讨喜……只是可惜了,她的运气当真是不太好。 “你去找管事嬷嬷秦嬷嬷,让她找些上好的伤药给桃送去。”福嬷嬷绕过上房前的回廊,扭头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木兰,低声吩咐道。 木兰是福嬷嬷身边的贴身宫婢,荣辱都挂在福嬷嬷身上。 不同于院子里的其他宫婢,她最怕的就是有人来和她争福嬷嬷的看重,所以她见福嬷嬷对桃如此看重,不禁打心里对桃反感了,“嬷嬷,主子都不管她了,您又何必为了她搭人情呢!” “到底都是些苦命的孩子,能帮就帮一把吧! 你别在跟着我了,抓紧去找管事嬷嬷吧,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福嬷嬷并没有注意到木兰的表情有异,只********的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摆了摆手,催促道。 木兰苦着脸,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正院。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关键 第五百九十二章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不知是否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已经忘记了为大妇该有的气度和涵养,还是因为她妄图对皇室子嗣动手伤了和,就算是福嬷嬷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到二十年,乌拉那拉氏一族就倒在了这一刻留下的祸患上。 木兰气鼓鼓地就往院子外走,但是她却并非是要去管事嬷嬷那里求上好的伤药给桃治伤。 一直跟在福嬷嬷身边当差的她就算是对上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宫女们,那也是有几分脸面的,突然出现桃这么一个做粗活的丫鬟引起了福嬷嬷的注意,这下子就如同戳了她的心肝肺似的让她难受。 有仇不报非君子。 作为一个识得几个字的女子,木兰压根不懂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知道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一出正院就直接往桃临时养伤的僻静院子去了。 桃是犯了错被主子赶出院子的,所以这受了伤,连点药都没伤就被丢到了这么一处荒凉得有些不像王爷府第的院子里,身下连条褥子都没有,就那样苍白着一张脸,穿着那身受刑时的血衣,和衣躺在木板搭的通铺上。 不久前,她那张看着还红粉绯绯的脸,此时已然是惨白得全无血色,连眼神里都带了一丝死气,让人瞧着就觉得心里头毛毛儿的。 “啧啧啧……这什么味道呀!”跟在福嬷嬷身边,虽不是锦衣玉食,但是却远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姐养得还娇气的木兰,一进院子就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毛,熏得喷喷香的帕子,紧紧堵在口鼻处,踩着枯黄的草根,一步一跳的沿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青石路,来到了桃所在的房间里。 一直似睡非睡的桃闻声,勉强睁开了眼睛。 虽然木兰的神情并不算友好,出来的话,也如针似的刺进了她的心里,但是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桃,还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吁了口气,暗道:嬷嬷到底是惦记着她的,熬过这遭儿,以后在这府里就算是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桃撑着残破的身子,很是勉强做起了身子,对着脸色不算好的木兰,讨好的笑了笑,颤声道:“木兰姐姐,您来了,快请坐下话吧!” 着话,她还拖着血肉模糊的嫩/un,蹭到了通铺边上,用还算干净地袖子,狠狠蹭了蹭沾满了灰尘的炕沿,笑着请木兰落座。不同于木兰自就跟在福嬷嬷,虽然为奴为婢的做个伺候人的下人,却不知民间疾苦,跟随着数以千计的流民,一路死里逃生的进了京城,来到亲王府里当差,桃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她真心不觉得木兰这幅样子有多么的刺眼,也不觉得她这做伏低的样子丢脸,她不过是想要活得更好些罢了。 不过这也没错,但凡是人就是贪生怕死的,见惯了顶红踩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真的为了这点所谓的气节就连生死都不顾了呢,在桃看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将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包括那个偏心弟弟的后娘和有了后娘就变身后爹的亲爹。 想到这里,桃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她就不是个善良的。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但是心里的阴暗,到底是骗不过老爷的,也难怪她的日子难熬,连老爷都不会护着她这个可怜的人,不过要让她以怨报德,她到底是过不了自己的心。 “得了,得了…… 这么脏的地方,我可是不坐了,我来就是给你传句话的,咱们嬷嬷让我告诉你,之前和你的那差事,已经交给了旁人,你就安心养伤吧。 这里有几钱碎银子,你拿着让丫鬟给你抓些药吧。”看着那灰突突的炕沿儿,木兰心里就犯恶心,哪里还肯坐下话,甚至连多在这里停留片刻,对她都是一种煎熬,所以也顾不上什么出气了,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打赏人的荷包丢在了桃跟前,便高高的仰着下巴,一副施舍的样子,冷声道。 桃并没有去看那枚就丢在她腿边的荷包,只努力的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木兰,满脑子都回想着木兰的那句“之前和你的差事,已经交给了旁人,你就安心养伤吧”的话,一直到木兰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房门口,她才仿佛被抽去骨头似的地倚着墙瘫了下去,望着窗外那一抹淡而温暖的阳光,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恨意如同海啸般呼啸而至,湮没了桃的心。 她恨对她痛下狠手的乌拉那拉氏,却更恨对她如同慈祥的奶奶一般关心的福嬷嬷。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在桃看来是福嬷嬷勾起她心底的贪念和野心,让她对原本很满意的生活,有了一丝不满,却又在她摩拳擦掌地想要往上爬的时候,如此果断的撤了梯子,让她从头到尾都好似一个傻子一般的付出真心,这样的福嬷嬷,让她如何能不恨,而眼前那枚荷包,更仿佛是嘲笑她愚蠢的证明一般。 愤怒的桃,并没有愤世嫉俗地丢到这枚木兰施舍下的荷包。 强撑着一口气,将荷包中的几枚碎银子倒在手心里,桃着魔似的将银角子紧紧攥着,任由银角子不算锋利的尖角,刺痛着她的手心,哂笑道:“人命就是这么贱。” 也许真是老可怜瞎家雀吧,本来就已经是伤到了根本的桃,居然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治疗和保暖的情况下,熬过了最危险的第一晚。 看着边徐徐升起的太阳,她浅浅一笑,抬手取下了头上戴着的一对鎏金银簪。 这对簪子是福嬷嬷赏的,那她就用它来铺路好了。 桃掂了掂手里头鎏金簪子的重量,生怕不能打动人心,又将木兰丢给她的那枚荷包里的银角子都放到了一块,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塞到了身上藏好,只留下一对指甲盖大的银丁香耳钉,放在手边能拿到的位置,便开始数着房间里的虫子,耐心的等着来给她送饭的丫鬟了。 不得不,这也算是桃命好,如果不是福嬷嬷提前和大厨房那边打了招呼就她这种犯了错被主子从院子里赶出来的宫女,那就是等死的命,而她则在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后,便有一个宫女端着一碗装了几棵青菜的糙米饭,拉长着脸来给她送饭了。 别看这宫女年纪不大,在厨房里就是做个跑腿的差事,但是那也是早就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习惯,要不是采买的婆子盯着她来送饭,她才不想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要知道就算是给那些在园子里做粗活的婆子们送饭,那也能得几个铜子的跑腿钱儿,来这里的话,怕是只能看到一个半死不拉活的穷鬼儿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人没熬过就死了,那她…… 嘶,想到这里,宫女摸了摸被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脖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没死就抓紧过来吃饭吧,我还赶着回去呢!”走到门口就被倚着墙坐着的桃吓了一跳的宫女,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才一跨过门槛就不往里面走了,她嫌这地方太晦气,直接就将饭碗撴在了距离桃足有三四米远的瘸腿桌子上,那模样比起打街边犯人的老乞丐,还要更加嫌弃几分。 桃见状,看着宫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色,但是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心讨好的架势,撑着打颤的双腿,尽量心不碰到伤口地蹭到了通铺边上,趿拉着已经丢了一只的厚底绣花鞋,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宫女的身边,看都不看桌上的饭碗,一把抓住了宫女的手,仿佛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哽声道:“这位姐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为了我这个废物,还劳烦姐姐跑一趟,我这心里真是故意不去。” 宫女到底是见识少、脸皮薄的,见桃这样笑脸相迎,又是一副子感激涕零的样子,她也摆不下冷脸了,虽然脸色仍不算好,但是好在是有了一丝笑模样,不大自在地挣脱了桃的手,耷拉着眼角,低声道:“我是大厨房里的木香,我年纪应该没有你大,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的名字好了,至于感谢的话就不用了,我也是按照吩咐办事,你就别这么客气了,快趁热吃饭吧,厨房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当差呢!” “木香,当真是好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贵气,不像我似的,叫桃,桃儿、杏儿的,听着就是庄户出来的乡下人。”桃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看似机灵,实则是白目到极点的宫女帮忙,哪里会真的就将木香的话当真呢,所以她不但没有撒手,反而还拖着木香,一块坐在了满是灰尘的长条板凳上,满眼羡慕的低声嘟哝道。 宫女虽然心里头欢喜,面上却很努力的维持着平静,只是那笑容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嘴角微扬的道:“不过是主子给的名字,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贵气不贵气的。” 不过就算是这么着,她还是很痛快地将袖管里藏着用油纸包着的鸡腿,放到了桃眼前的糙米饭上,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让她抓紧吃饭。 “木香,你真是个大好人。”已经凉透了的鸡腿,味道算不上顶好,而且吃起来就是油滋滋的,对于一整都没有吃过东西的桃,吃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享受的事情,可是她要讨好眼前的宫女木香,只能装作一副八百年没吃过的样子,津津有味的叫着,同时还不忘用那张沾满了油的嘴儿,夸赞宫女木香的善行。 一个是打就被家族送进内务府当差的宫女,一个是曾经在市井打滚过一阵子的老油条桃,两人的段数,实在是相差太多,不需要桃太多费心,连袖管里收藏着的那对银丁香都没用上就将宫女哄骗妥了。 宫女离开的时候,已然将桃当成了知己好友了。 而桃也不含糊,不但拖着满是伤的身子,送着宫女出了房门,更是将头上那支用米粒大珍珠做花蕊的绢花,簪到了宫女的头上,“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没有,浑身上下就这支绢花,还算个玩意儿了,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姐姐太客气了。”木香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绢花,眼圈都有些红了,一脸感动莫名的哽咽道,同时将手腕上的一支素银镯子,套在了桃的手腕上,“姐姐,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件东西值些银子了,你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一定要收下!” 完,她也不等桃在话,便拎着食盒,如同被狗追赶了似的往外跑去。 宫女虽然是个大厨房跑腿的,但是能见到的人多,收到的赏钱也不少,这枚镯子正是钮祜禄氏刚入府的时候赏下来的,不但做工精细,且分量不轻,足有二两重,这对于桃来,真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不过相较于这只镯子,宫女对她的好感,这才是她最大的收获,有了宫女帮忙,想来她在这里养病的过程中,应该不需要为吃喝愁了,也就能多留下些银钱去打点了,让她养好伤就能再次寻到差事,免得被管事嬷嬷打到庄子上去做粗活。 “想不到,这偌大的四爷府里,还有这么个真的丫头。”桃摩挲着腕间的手镯,倚着漆色斑驳的柱子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虚汗,忙转身回到了房间里躺下,喃喃自语道。 她不是个被仇恨泯灭了良知的恶魔,对于这个在危难中帮助她的宫女,她打定主意等她有成功的那,定要好好报答一番,而拎着适合回到大厨房的宫女,也并不知道她的点点善意,让她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转眼就是半个月了,桃在这个荒废的院子里就如同被世人遗忘了一般,除了那个每日给她送饭的宫女,便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她心底那丝微弱的期盼和希望,也就这样渐渐熄灭了。 又是一清晨,身子渐渐康复的桃,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动几圈了,照常来给她送饭的木香,一进门就忙不迭的叫了起来,“姐姐,你知道嘛,四爷要从南边回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热 第五百九十三章 正扶着围廊做复健运动的桃闻言,脸色一变,反问道:“你不是四爷前两日才从南边启程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能她还打算等过两身子再好些就豁出脸面去正院找福嬷嬷,求了福嬷嬷出面去帮忙,从后院调派到前院去当差,这要是等素来严苛的男主子回来,她这辈子都没希望成功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都你这身体还要好好歇歇才行,你又跑出来走动,别又碰到了伤处。”宫女木香丢了手里的食盒就冲到了桃的身边,一边扶着已经浑身软的桃往房间里走,一边低声絮叨着。 她明白桃是想要回正院当差的,她也想方设法的去见过福嬷嬷,可是她是大厨房当差的宫女,压根没资格进正院,又不能腾出大把时间去正院门口等福嬷嬷出现,就算是她有这个时间,正院门口也不是她能长时间逗留的,她也怕没帮到桃,反而害了桃。 心疼桃的木香,忙扯过破棉被做的软垫,塞到桃的身子底下,又将枕套塞到了桃的身后,便转身回到了院子里,捡起了她刚才丢下的食盒。 食盒里是她特地求了大厨房一个素来和气的掌灶太监,要来的一碗加了参片、鹿茸等滋补品的鸡汤,虽然是放过了夜的,但是热热,闻着还是香喷喷的,才一揭开食盒的盖子,木香就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姐姐,你喝一口吧。” “又让你为了我欠了人情。”别看桃是个粗使婢女,但是到底是正院出来的,也曾经看过厨房给乌拉那拉氏预备的那些补汤,只闻了闻味道就知道是好东西,再看木香耳朵上的那对银丁香已经不见了,哪里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出处呢! 想来是钮祜禄氏又求了大厨房给阿哥的奶嬷嬷炖补汤了。 “姐姐,你这的是哪里话! 难得我与姐姐一见如故,我要是连这点忙都不肯帮,那我还有什么颜面来这里呢!”木香笑着摇了摇头,吹着盛到碗里的鸡汤,柔声道。 起来,在这样的处境下,还有这么个宫女实心实意的帮她,桃也不知道她这顿班子挨得值不值了。 想到这里,桃本来已经冰冷坚硬的心软了些,笑着抬手接过了木香手里的汤碗,轻声道:“别光我自己个儿喝了,咱们俩一块喝吧,我瞧着你这几都有些瘦了。” 完,她就将一汤匙鸡汤,送到了木香的唇边。 鸡汤是用庄子上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熬煮的,用文火慢炖了足足两三个时辰,熬得很是入味,又加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带着一丝药材的香气,味道很是诱人。 虽然宫女木香很想拒绝,但是到底没有经受住诱惑。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铺着一套破被褥的通铺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光了一海碗的鸡汤,这才重新坐在一块私房话。 “姐姐,时辰不早了,厨房那边看的紧,我得抓紧回去了,等晚上我过来给你送饭的时候,再陪你话吧!”木香一边整理着食盒,一边笑着对桃道。 相比于早晨的忙碌,木香晚上的时间更宽松些,所以桃一个人寂寞的她,也就经常偷偷溜出来陪桃一块住,就连这里的破被褥铺盖都是木香偷偷从自己个儿那搬过来的,为了这事,连大厨房的管事太监都找过她一次了。 “你先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跟你!”桃见木香着话就要往外走,忙拦了一句,低声道。 木香看了看外面的,虽然急着走,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桃的身边,笑着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姐姐?” “我这次被主子从院子里赶出来,怕是回不去了! 我也不求能重新回去,但是我是真不想被送到庄子上,你也知道这犯了错的婢仆到了庄子上,那怕是生不如死,所以我想求你抽空帮我去探探管事嬷嬷那里的口风!”桃有些忸怩地捏着衣角,低声道。 “这点事,那我一会儿有机会就去一趟。”木香笑着应道,要是去正院求福嬷嬷难,但是去公中见管事嬷嬷的话,那就容易多了,只要找个机会溜达过去就可以了,到底都是为奴为婢的,谁又能真的比谁地位高呢! 白了,就是木香看到了要死不活的桃,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有着然的畏惧感,所以才不敢往正院那边多出溜,不然她早就见到福嬷嬷,也知道了这次桃是被福嬷嬷跟前的木兰给坑了。 “这事就拜托你了,这点银子,你拿着打点。”着话,桃从袖管里将那几枚碎银子,塞到了木香的手里,一脸不容拒绝的道,“你就别和我来回推了,这钱是让你拿着打点的,阎王好斗,鬼难缠,没有点好处,那些人怕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见到管事嬷嬷的!” “那我就收着了,姐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妥。”接过用帕子包好的碎银子,木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低声道。 送走了木香,桃又围着房前屋后地绕了起来。 别看这院子是一直荒废了的,又长满了枯草,连窗户、廊柱的漆色都斑驳了,显得破败不堪,但是越是这种地方,秘密是越多的,前儿,她就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了一块绣了柳叶合心的香囊,想来是哪个不知道轻重宫女和厮、太监有了越一般的友谊的证明,所以她打算趁着离开这里之前的这段时间,好好翻找一下,兴许还能找到些旁的呢! 这可都是她未来的助力。 不过,不知轻重的总是少的,她围着房前屋后绕了几圈,也没有再找到旁的东西,只找到了一对已经沾染了土色的古旧银镯子,想来已经在土里埋了些念头了,应该是前朝那些宦官留下的,定然不是府里人藏的。 (雍亲王府原址为明朝时代的太监官房。) 既然是已经作古的人留下的,桃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收了起来,别看这玩意儿不成样子,但是到底是银子的,砸毁了,也能当成碎银子去趟路。 —————— 就在桃在为了离开做准备的同时,尔芙也正忙着梳妆打扮着,本来以为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的四爷,居然一大早就安排了人从通州快马回来报信了,估计再有个把时辰就能进京了,虽然她作为女眷不能去城外的十里亭去接人,但是还是可以在府里迎接一番的。 再,乌拉那拉氏也已经让人过来传信,让她仔细准备着,是一会儿就要去花厅那边等人了,为了让四爷一回来就能看到她美美的,脸上还带着些伤的尔芙,自然要仔细拾辍拾辍了。 “主子,不如就戴这套金镶红宝石的缠枝莲纹头面吧!”瑶琴从妆匣里翻了翻,将一套头面,碰到了已经梳好了髻的尔芙面前,轻声道。 “就听你的,再将那套水红色绣芙蓉满园的翻领对襟旗装找出来,今个儿就穿那个了。” 尔芙也不打算在这样的日子,打扮得太素净,再加上瑶琴替她化的妆容,走得就是妖艳范,她要真穿的素淡了,那才叫不伦不类呢!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四爷离府去南边这一个月,她也明白了乌拉那拉氏与她是不能再和平共处了,所以她又何必总是委屈了自己和孩子们让着乌拉那拉氏呢! 想到这里,尔芙让瑶琴往两侧跨院走了一趟。 “我去看看九和玖儿!” 趁着这工夫,尔芙则领着古筝去了厢房,金嬷嬷的身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恢复了,但是尔芙还是有些不放心,仿佛那日九儿饿得哭哭啼啼的那一幕,一直深深地篆刻在她的心底一般,连前两日的噩梦里,都是九儿饿得不行的惨样子。 厢房里,九和玖儿都刚刚睡醒,正脑瓜儿并脑瓜儿的躺在婴儿床上,没心没肺地在望着床上的吊饰傻笑。 “奴婢见过主子。” “奴婢见过主子。”金嬷嬷和孟嬷嬷,忙起身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婴儿床旁的绣墩上,一边用手拨动着床上吊着的玩具逗孩子,一边柔声道:“坐下话,我就是过来看看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就好似是春日里一日一变的树梢,就算是尔芙这样都来看看,她还是觉得每次看到九和玖儿的时候,都有一种变化好大的感觉,也不知道这趟四爷回来,看到这两个家伙儿会不会有一种不认识的陌生感呢! 想到这里,尔芙心里有些担心了,也不知道四爷在外面有没有变黑、变瘦…… “你们都坐着吧,我回去了。”本还打算在这里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金嬷嬷和孟嬷嬷都是一副想要立刻把她送回上房梳妆打扮的样子,她也就不好再坐下去了,只得起身回到了上房。 已经用熏香熏好的衣裳,往身上一披,尔芙就觉得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她能打从春来冬去到现在,足足有两三个月都没有下过雨的京师,真的是闷热到了一定程度了,尤其是这会儿太阳都已经高了,这室内外的温度,真让她找到了夏来了的感觉。 呼…… 尔芙玩了命的摇动着手里装饰用的团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周身的闷热。 “主子,您是不是有些紧张呢!”一旁正在帮忙往尔芙头上簪戴饰的铃兰,很是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已经来到西院当差,足有半个月的铃兰,倒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不过她这么开玩笑,那还真是第一次,不但当事人尔芙惊讶了,连旁边正捧着铺了绒布托盘的古筝都惊讶了,那嘴儿张得都能看到舌头了。 “阿?” 尔芙停了停手上的团扇,有些脸红地回眸看去。 果然,刚刚还正偷偷帮她扇风的瑶琴,也停下了动作,显然她们都觉得铃兰的话是事实了,毕竟四爷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有余,自家主子这个一心扑在四爷身上的主子,哪里能不激动、紧张呢! 本来就有些害羞的尔芙,这次真的臊红了脸。 “不许胡!”满脸羞红的尔芙,眼泛水波的呵斥了一句。 随即,她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很是认真地扭头,屏息凝神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侧站着的古筝和瑶琴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缓声道:“你们不觉得热?” “奴婢觉得还好吧。”古筝不明就里的挠头道。 尔芙闻言,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古筝身上,很是认真的看了看。 只见古筝正好站在窗边位置,暖暖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正好洒在她身上,替她正挡住了耀眼的阳光,又要忙上忙下的替她整理衣裳,本应该比她还热,可是古筝的脸上连半点汗珠都不见,显然是并没有觉得热的,怕是她的那句还好,都是顾忌着她尔芙的脸面,不然这丫头回答的一定是‘不热’了。 看过了古筝,尔芙又看了看瑶琴等人,心里的猜测就更加肯定了,只是这会儿她没时间细想了,只能狠狠咬了咬唇瓣,压下了心里那抹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燥热,舍弃了身上那身已经穿戴好的翻领对襟旗装,找了一套更薄、更凉爽的纱绸旗装,又在内襟里带了一枚冰玉的吊坠降温,便领着古筝、瑶琴,急匆匆地往花厅赶去。 离开了有房顶的室内,迎着头顶上耀目的阳光,尔芙只觉得那抹燥热更严重了,只得一路寻着树荫往花厅走。 “主子,您没事吧!”走着走着,素来仔细的瑶琴就现了问题,走在最前侧引路的她,回头看了眼热得满脑袋是汗的尔芙,有些紧张的问道。 尔芙已然热得不出话了,连连摆手道:“没事,到了花厅就好了。” “那咱们走得慢些吧!”瑶琴压下了心里的担心,示意古筝在一旁替尔芙打着扇子,轻声道。 尔芙无声地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等她才一走到花厅,还不等她坐稳身子,便听二门处的婆子来回禀,是四爷已经进了内城,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声吩咐,她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刚拿到手里的温茶,使劲地吞了口唾沫,纾解了下紧张的情绪,便随着大家伙儿往二门去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内贼 第五百九十四章 随着大家伙儿一块来到了垂花门边,尔芙特地选了个树荫底下站着,可是这一站就站了半个时辰,她还是热得满身大汗,瑶琴替她画的精致妆容,也花了,犹如调色盘一般。 “瞧着妹妹这身子好似不大舒坦的样子,不如去一旁的暖阁里换换衣裳吧!”站在一侧看够了尔芙丢脸样子的乌拉那拉氏,一副体贴关切的笑脸,凑了过来,低声道。 只是似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控制好声音,看似声音很低,可是在场来迎接四爷回府的众多女眷,无一不闻声回头,将尔芙这副丢脸的样子看在眼底。 本就与尔芙不对付的李氏,更是不会错过这等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笑着用帕子沾了沾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子,挑眉看了眼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彩的,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故意捏着嗓子,慢声拉语的调侃道:“我瓜尔佳姐姐也是,这么大热的,怎么还画这么弄的妆,也亏得福晋现的早,不然若是让姐姐就顶着这样的妆容见了四爷,怕是要吓坏人啦。” 完,就半真半假地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哧哧笑了。 站得头晕眼花的尔芙,已然再次找到了军训时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哪里还有心情和李氏在这里打嘴仗,只寻着声音,丢过去一记大大的白眼,便偷偷伸手扯了扯瑶琴的袖子,示意瑶琴扶着她往垂花门附近的偏房暖阁走去。 是暖阁,却是个寒酸极了地方,只摆着一张圆桌并两把绣墩,外带屏风后的朱漆恭桶,这会儿难受极了的尔芙,却顾不上去挑剔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扯了扯领口,露出了里面粉嫩的衣,坐在连软垫都没铺的绣墩上,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快给我打些水来,越凉越好。” “主子,奴婢觉得您好似有些不妥当。”目送着引路的宫女走远,又催促了古筝去抓紧预备,瑶琴快推开了暖阁的窗子,迎着微风站在尔芙身侧,一边替尔芙打着扇子,一边压低声音,垂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道:“没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现了。”这话并不是尔芙为了表示她的智商没有掉线才逞强的,到底她是个看过不少宅斗的穿越女,身体中的燥热和微微颤的双腿,无一不提醒着她,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这个事实。 不但如此,她甚至能想象到算计她的东西是什么了。 某种夫妻之间增加情趣的东西。 那人还真是想要让她死都死得不得安宁了,不但要挖了她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还打算让她的两双子女都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这位大妇是当真恨/毒了她。 事到如今,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就是她挂记着四爷,并没有因为身子不适就临时叫了府里轮值的医士替她诊脉,不然估计她现在就不能好好的坐在暖阁里歇脚了。 “主子,要不奴婢替您去跟福晋那边一声,先回去休息吧!”瑶琴到底是个未嫁女,并不大了解尔芙这种面红耳赤的怪样子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明白自家主子现在的情况不大好,所以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法子。 只是瑶琴到底是身在局中,没能看清楚是动手的人就是福晋。 如果乌拉那拉氏肯放她回去歇息,那么刚才她就该话了,毕竟像她穿得这么清凉在初夏时节站在树荫下,还汗如雨下的花了妆容,显然是不正常的,而乌拉那拉氏却当做没瞧见似的让她来暖阁里重新梳洗,这心里打得主意,不要太明显了吧。 “把你头上的绢花给我。”尔芙为她与乌拉那拉氏沉就沉的友谊船,沉默了片刻,扭头看了眼瑶琴鬓边的淡粉色绢花,低声道。 瑶琴不明就里的愣了愣,但是还是伸手取下了绢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是一朵公中分下来的份例中的寻常绢花。 尔芙之所以要这枚绢花,看重的就是绢花背面用来固定的簪身,有一次,她摆弄妆匣的时候,就曾经被那堪比绣花针般锋利、锐利的细尖扎破过手指头。 接过瑶琴送上的绢花,尔芙三两下就将绢花扯了个稀巴烂,只留下那枚如绣花针似的两寸长簪身,攥在手心里,狠狠往手指头上一扎,殷红的血珠,咻的一下就从手指肚上冒了出来。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瑶琴忙拿着帕子,替尔芙包好了伤处,低声问道。 “别忙活了,今个儿能不能平安就靠这东西了。”俗话,十指连心,这痛感真不是开玩笑的,还记得那次献血过后,她足足疼了一周多的手指肚,尔芙表示她突然清醒了许多。 着话,尔芙就将簪身收到了手心中,紧紧攥了起来,连古筝打好水过来替她洗漱,她都没有松开攥着的拳头,只坐在圆桌旁,犹如入了定的老和尚一般,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妍丽景色。 “走吧,时候不早了,估计我再不回去,就该有人过来找我了。”又坐着喝了半壶加了盐末的茶水,尔芙摇了摇扇子,端着上战场拼命的架势,领着古筝和敖琴,重新回到了垂花门附近,站回到了一伙儿女眷之中。 闻着身侧随风而来的脂粉味,尔芙胃里的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泛着,就在她觉得她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道犹如般的声音,自垂花门外响了起来。 “四爷回府了。”随着苏培盛的声音响起,风尘仆仆的四爷,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头戴瓜皮帽,穿着皂色官靴,大跨步地走进了内院。 身量消瘦了不少的四爷,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扫了眼屈膝见礼的众多女眷,微微顿了顿步子,这才迈步来到福晋的身侧,伸手扶起了乌拉那拉氏,淡声道:“都起身吧。” 一回府就进了内院的四爷,深深看了一眼尔芙,并没有和众女多话就由乌拉那拉氏伺候着去了正院。 全身心投入到对抗药里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凭借着意志力,抵抗着身上层层汹涌而出的燥热,好不容易熬着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离开,后襟已经湿透的她,紧随其后就往西院去了。 “让人预备水,我要沐浴,记得要用冷水。”满是是汗的尔芙,一回院子就冲进了内室,一边扯着身上湿透了的衣袍,一边对着瑶琴吩咐道。 完,她也不给瑶琴多话的机会,摆了摆手就无声地催促着她快去准备了,以往看的时候,她当真不觉得中了春(和谐)药是个多么难熬的事情,也不能理解所谓的什么神志不清是个什么鬼,但是现在她倒是真心感受到了,这感觉还真是难熬的紧,要不是有那枚针尖帮忙,她估计就要在外面丢丑了。 大桶大桶的井拔凉水,被临近了西院的厢房浴室中,很少被尔芙使用的奢华汤池,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尔芙穿着一身贴身的衣,犹如水中的鱼儿一般泡在井水里,连脑袋瓜都没有露出来半点,一头乌压压的黑,犹如水藻般张牙舞爪的随着随波飘动着,脸颊绯红的尔芙就仿佛没了生机一般,只靠一支竹制吸管保持着呼吸。 “主子,您好些了么?”站在池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的瑶琴,一双眸子如长在了手中的怀表上一般,度日如年的熬到了尔芙定好的时间,颤声道。 仍觉得身子烫的尔芙,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身来,微微摇头道:“我再泡一会儿,你记得让生子准备好热姜茶和泡脚用的药汤就好了。” 完,她就又一次钻到了水里。 瑶琴闻言,无声地和古筝对了个眼神,微微叹了口气。 她好像告诉主子,主子需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主子离开厢房回去了,可是看着自家主子飘在水里那副骇人的模样,她就默默地将到嘴边的话都吞回到了肚子里,同时,她还隐隐担心着,她好怕四爷会不信任自家主子,那自家主子这份苦就算是白受了,还不如请了医士过来诊病开方子呢! 时间滴滴答答的溜走,一桶桶井拔凉水,随时往华丽的浴池中倾泻着,一直到边的太阳都西斜了,西斜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厢房,直泡得皮肤白、浑身打颤的尔芙,这才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瑶琴和古筝二人下水,将她从冰凉的水里扶了出来。 重新躺回到舒适的床上,尔芙低头看了眼泡得起皱的指肚,靠着软腾腾的迎背靠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后悔的皱着眉毛道:“让人将金嬷嬷请过来吧,我有些体己话和她。” 瑶琴只当尔芙是担心主子的身子,倒是没有多想,连手上端着的热姜茶都没有放下,径自用汤匙舀了递到了尔芙唇边,轻声道:“主子,主子那边离不得人,若是让金嬷嬷抱着主子一块过来,怕是会过了寒气给主子,您看不如等明个儿,您身子好些,再让金嬷嬷带着主子过来给您请安吧!” “让你去,你就去,难道你还想做你主子我的主不成?”尔芙吞下一口有些辣舌头的姜汤,轻轻吁了口气,瞪着漂亮的杏核眼,挑眉道。 “奴婢先伺候您用了姜汤就去。”瑶琴见尔芙打定主意,倒是也没有多,不过低头看了看冒着白气的姜汤,便有些不放心了。 不过,尔芙这会儿迫切的要见到金嬷嬷这个害她的‘内贼’,哪里能等得下去,句实话,要不是刚才她没精力,她差点就要在厢房的浴室里见金嬷嬷了。 心急的尔芙是一刻都不想等,抬手指了指蹲在脚踏上,替她捏脚的古筝,急声催促道:“这里有古筝在,你就麻利点去吧!” 推脱不过的瑶琴,见尔芙坚持要见金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姜茶交到了擦过手的古筝手里,微微矮身一礼,便往厢房走去。 只是她到底是去晚了。 当她沿着回廊,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门内响起了玖儿奶嬷嬷孟氏的惊叫声。 “出什么事情了?”有些不满孟氏莽撞行为的瑶琴,一把推开了要替她通传的宫女,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暴喝一声就进了厢房,只是才一跨过门槛的看向南屋的方向,她的声音就如踩了刹车一般停了下来。 只见南屋的碧纱橱内,九格格倒是如常躺在婴儿床上,睡得正熟,也并未被孟嬷嬷的尖叫声吵醒,一道三尺白绫就那么掉在婴儿床旁梁上,穿着一袭淡青色大襟袍子、着厚底绣花鞋的金嬷嬷,居然在这厢房里投缳了。 “还不抓紧叫人过来救人。”到底是尔芙身边得脸的大宫女,见多识广,胆子也大些,瑶琴一把推开了挡在碧纱橱门口的梦嬷嬷,快步走到了婴儿床旁边,将睡得正熟的九抱在怀里,冷冷吩咐道,完就看也不看地往上房去了。 孟嬷嬷见瑶琴走了,她倒是也回过神了,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北屋里,抓着婴儿床两侧的镂空围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将正自己个儿玩的开心的玖儿,学着瑶琴的样子,抱到了怀里,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厢房。 “嬷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站在廊下伺候的静兰,忙迎上来,低声问道。 “没听见瑶琴姑娘吩咐,抓紧救人呀!”孟嬷嬷是一点都不想要回到厢房里了,只含糊了学了句舌,也不管静兰是否明白,便绕过了静兰,往上房去了。 而上房里,瑶琴见过了尔芙,还不等清楚厢房的事情,孟嬷嬷就抱着孩子闯了进来,连滚带爬都凑到了尔芙身前,连哭带嚎地叫着:“主子,奴婢实在是不敢再在厢房里待着了,奴婢求您给奴婢另安排个地方吧!” 被吵得脑仁儿生疼的尔芙,斜了一眼瑶琴,见瑶琴一副有话要的样子,又看了眼孟嬷嬷,见孟嬷嬷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的,不得不出言叫停了:“到底怎么回事?瑶琴,你!” 完,她就伸手接过了瑶琴怀里抱着的九儿。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心软是病,得治 第五百九十五章 见尔芙动了真火,瑶琴自是不敢遮掩,也不绕弯子,一五一十的将她在厢房看到的一切就那么直愣愣的了出来。 “真好。”尔芙怒极反笑地赞道。 句实话,就算是知道金嬷嬷可能被人收买,对她下了手,尔芙也从未想要轻易地夺取一个生命,顶多就是把金嬷嬷交给四爷处理罢了,却不想金嬷嬷这般轻易的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连才出生不到一周岁的孩子都不顾了。 这事到底也是怨尔芙心软了。 本来,四爷为她的一双龙凤胎挑选奶嬷嬷的时候,便想将金嬷嬷和之前那位犯错被撵出去的嬷嬷的孩子都接近了府里,与玖儿和九养在一块,一是这样能让两个奶嬷嬷更加尽心地照料孩子,二是想着给九和玖儿打培养玩伴,这样孩子们是打一块长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关于这事,尔芙也是同意的。 不过她是因为心疼两个奶嬷嬷,别看两个奶嬷嬷叫起来是嬷嬷,好似很大岁数,但是其实也不过都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妇人,想着她们的孩子一出生就与母亲分开,对于母亲和孩子来讲,都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再到底是养在亲王府里,怎么也比留在家里头强。 只是前不久,也就是年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金嬷嬷家的子玟就染了风寒,照例,四爷是打算将孩子送到庄子上养着的,可是金嬷嬷却借口家中婆婆想念孩子,便求了尔芙,想将孩子送回到了家里去。 这事,本来四爷就是不大同意的,但是到底是尔芙头一回开口想求,四爷也没有反驳,只是交代等孩子一好就要从金嬷嬷的夫家那边接回来,尔芙当时也是同意的,毕竟在她看来,孩子还是该养在亲娘身边的,但是后来因为府里的种种琐事,她也就忙中出错,将这茬忘得死死的了,连玖儿身边的新奶嬷嬷孟氏的孩子都没有再接近府里来。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的尔芙,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孟嬷嬷,叹气道:“让人将金嬷嬷从院子里挪出去吧!” 不过这事,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去。 世人皆是贪生怕死的,她也并不信金嬷嬷就是自缢身亡的,她之所以没有多话,也是怀疑着孟嬷嬷的,别问尔芙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信金嬷嬷自缢的时候就没有半点动静,怎么就那么巧到瑶琴往房门口一站,这个孟嬷嬷就现了金嬷嬷投缳了。 那之前,孟嬷嬷在干什么! 刚才瑶琴可是了,金嬷嬷领着九住的南屋,那碧纱橱是开着的,投缳的地点,又是正对着房门口,也就是都不需要孟嬷嬷走到南屋门口,只要她在房间里坐着,余光都能看到金嬷嬷投缳的过程。 除此之外,瑶琴还了,她看到金嬷嬷脚下有一把被踢倒的绣墩,应该是踩着绣墩投缳的,这年头的绣墩都是实木的,厢房的地面上,又没有铺着地毯,绣墩倒下去的动静,她不信孟嬷嬷听不见。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尔芙的猜测,当不了真凭实据,所以她才没有明言,也并没有追问这些细节。 “等四爷从正院出来,记得让人给四爷送去消息,让四爷请来大理寺的仵作替金嬷嬷验尸,同时给金嬷嬷的家人传去消息,让她们进府待查。”心烦意乱的尔芙,看着瑶琴将孟嬷嬷和九、玖儿安排到了另一侧的暖阁去休息,这才叫过了青黛,让她通过陈福的渠道去张罗这些事情,毕竟要是让金嬷嬷的夫家人都跑了,那就更查不清楚这件事了。 之前,她不愿意将府里的事情闹大,弄得后院起火,被人钻了空子,闹到康熙老爷子跟前,让四爷在外都惦记着家里头,但是现在四爷回府了,就算是闹出点动静来,四爷应该也是能遮掩住的,她也就没有这些顾虑了,想来很快就会调查出事情真相了。 到底,这事就是掺和的人太多,所以才会让尔芙看不清。 比如,盐的问题…… 若不是陈福送来消息,是在前院书房的厨房,也找到了有问题的盐,尔芙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四爷的政敌身上去。 比如,金嬷嬷奶水没了的问题…… 若不是闹出七居然让人代写作业这事,她就不会想得复杂。 白了,也就是动手的人故意安排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漏洞,又有老八安排的钉子捣乱,引得尔芙这个当事人越想也复杂,这才会绕来绕去的也查不出个究竟来。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大宫女,这房里的事情,你们得多警醒些。”尔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被人用门板抬出去的金嬷嬷,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奴婢晓得。”瑶琴等人忙俯身道。 “行了,也不需要多紧张,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尔芙回眸看去,正对上瑶琴满是忧心的眼神,苍白着脸,扬起了一道略显勉强的笑容,柔声道。 瑶琴微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轻声道:“主子,您看格格的奶嬷嬷人选,要不要奴婢现在就让人给主子爷那边送去信,也好早些去内务府挑人!” “先不必急,就算是四爷今个儿不过来,晚上也是要在花厅吃一顿接风饭的,我又何必这会儿去吵了四爷和福晋话的,到时候再传出我故意搅合嫡福晋和四爷亲近的闲话来,那不是平白坏了我的名声。 不过,你提醒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事是个急事,我要是不早些传信过去,估计就会有人得了便宜卖乖,你挑个伶俐的去正院那边,给苏培盛送个信,让他掂对着时机去四爷跟前递话就是了。”尔芙望着窗外略显慌乱的婢仆们,低叹一声,道。 真是个烦心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传中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吧。 她贪恋四爷对她的呵护备至,贪恋有人伺候的富足生活,贪恋子女绕膝的温馨,只要她能舍下任何一样,也不会如同靶子似的被人盯着对付了。 可是,她就是贪心的,她还贪得光明正大。 “让生子那边随时备着九的辅食,别因为金嬷嬷的关系,饿坏了家伙儿。”想到这里,尔芙迈步往暖阁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这也多亏了金嬷嬷之前闹了那么一出,不然她还真要烦一阵。 之前,仿佛被吓坏了的孟嬷嬷已经喝过了安神汤,正恹恹地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猛然一见尔芙走进,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福身见礼道:“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你也吓坏了,快坐下话吧!”尔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亲切地拉着她同坐在了炕桌的两侧,这才让瑶琴抱过了躺在婴儿床里酣睡的九儿,熟练地哄着。 到底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就算是她平日里不经常带孩子,这抱孩子的动作,也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一般的熟练,九儿毫无察觉的躺在尔芙的怀里睡着,反倒是睡醒的玖儿,躺在婴儿床上,急得支愣着脖子往尔芙这边望着。 “把玖儿也抱过来吧!”尔芙看得有趣,笑着放下了怀里的九儿,对瑶琴道。 别看尔芙的四个儿女都不是自己个儿亲自哺乳的,但是对她这个娘亲却格外的亲近,玖儿才被送到尔芙跟前,他就咧着嘴儿笑了,看得尔芙一阵欢喜,亲了又亲,这才被尔芙并排摆到了九儿的身边去躺着了。 “我这会儿过来,一是看看你这边可安顿好了,二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在厢房里,可曾听见了什么动静。”尔芙低头逗弄着孩子,仿佛很是随意的开口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孟嬷嬷,闻言一怔,随即很快地摇了摇头,似是很伤感的红了眼前,略带哽咽的低声答道:“奴婢实在是没有听见动静,不然奴婢也不会看着金姐姐做这样的傻事,一想到金姐姐居然就这么没了,奴婢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金嬷嬷是个和善的性子,也难怪你和她处得这么好。”尔芙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至于尔芙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个儿知道了。 “主子,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查,奴婢觉得金姐姐不会就这么结束自己个儿的,昨个儿晚上,奴婢和金姐姐一块在外屋用饭的时候,她还等以后格格断了奶,一定要求了主子恩典出府,不打算留在府里呢! 您,好好一个人,哪会突然就这样了。”孟嬷嬷许是见尔芙态度很是柔和,这心里的一些话,也就再也压不住了,眨巴着一双泪眼,抽泣着道。 尔芙笑着递过一块帕子给孟氏擦眼泪,低声道:“她是这样的,那确实有些奇怪了。” “主子也觉得怪吧,奴婢也觉得她得奇怪呢! 毕竟她之前还和奴婢过,要一直留在府里给主子当奶嬷嬷,就盼着以后主子能把她留在身边,也好拉拔一下她家里的孩子呢,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孟嬷嬷似是找到了知己似的,猛然抬起头,一脸求赞同、求点头的渴望表情,连声道。 尔芙并没有错过孟嬷嬷压低一闪而过的忧色,接茬问道:“这人不就是这样,一一个想法。 你平日与她在一块的时间多,你可曾听她过家里的事情,会不会是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她才想要出府去!” “这奴婢倒是没听她过。 您也知道,这些日子,主子爷不在府里,所以前院那边已经停了奴婢们见家人的安排,所以就算是金姐姐家里头有什么消息,也传不到金姐姐这边,除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要是金姐姐家里真出了什么大事的话,想来前院那边也不敢瞒着主子吧!” “那倒也是。”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孟嬷嬷的法,挑眉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抱着九,她则亲手抱起了玖儿,起身对着孟嬷嬷,柔声道,“你今个儿也被吓得不轻,又刚喝过安神茶,好好歇一会儿,等孩子们饿了,我再把孩子们送过来。”完,尔芙便笑着离开了暖阁,径自回到了内室,同时,她还让文和满将九和玖儿的婴儿床,也搬了过来。 “主子,四爷那边传过信来,是一会儿就过来看您。”正当尔芙抱着玖儿玩得正欢的时候,负责去正院那边传信的清莲就低着头走了进来,躬身见礼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尔芙头也不抬的道。 她素来知道苏培盛是个聪明的,她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培盛那个老鼠胆,绝对不敢压下,偷偷瞒着四爷,也早就料到四爷得到消息就会过来,之所以让清莲过去送信给苏培盛,而不要见四爷,不过就是绕个圈子,图个名声罢了。 嗐,她到底也学坏了,居然耍起手段了。 四爷很快就过来,她也顾不上感伤她终将逝去的单纯了,一边交代了文、满两个人照看着家伙儿,一边起身坐到了妆台前,让瑶琴替她梳妆,同时交代了古筝去跨院将七和弘轩,以及戴先生请了过来。 她这么急着请四爷来,可不是为了邀宠的,她就是为了将院子里生这些事情,提前在四爷那边报备一下,也免得以后有人将这些事情翻出来,添油加醋地闹到四爷跟前,平白让她和四爷离心离德。 这边,七和弘轩刚一拐过月洞门,四爷领着苏培盛就到了院门口,还不等尔芙走出门去迎接,在正院洗漱过的四爷就大笑着将两个家伙儿抱到了怀里,迈着大步子来到了她的身边,“你瘦了!” 尔芙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生怕在孩子跟前就哭出来,忙低下头,躲开了四爷满是柔情的眼神,捏着衣角,有些羞涩的低声道:“爷也瘦了。” 四爷笑着刚要话,便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女先生戴氏,拧眉道:“你们都下去吧!” “爷……”尔芙可不想这事如一根刺似的扎在心里,忙拦住了要离开的戴氏,娇声唤道,同时跑地凑到了一脸不爽的四爷跟前,贴在四爷的耳边,将最近生的事情,简单地概述一遍,偷偷指了指戴氏,表示戴氏也是当事人之一,这才拉着四爷,叫了戴氏,一块往东次间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解不开的误会 第五百九十六章 尔芙是个直脾气的,话不喜欢绕弯子。 虽然她已经尽量保持公正的态度,不掺杂个人情绪,将最近生的事情告诉四爷了,但是她到底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几句话就将对乌拉那拉氏不满透露了出来。 四爷一进府就被苏培盛匆匆请到了西院,这心里本就带着对乌拉那拉氏的一丝歉意,猛然听见尔芙这样不敬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居然将府里生的事情都赖到乌拉那拉氏身上,登时就有些不喜了,连带着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好在,他本就是常年板着扑克脸,加之尔芙也没有注意,也就没有注意到这点,不然就尔芙那脾气上来,绝对会将他这位当家男主人轰出去。 “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将爷请过来处理,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心头不快的四爷不大自然地甩开了尔芙的手,拧着眉毛,冷声道,“这内宅的事情都有嫡福晋处理,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插手内宅琐事。” 啊咧! 白目的尔芙,要是再没有察觉到四爷的不对劲,那她就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挖坑埋了算了。 她低头瞄了眼还残存着四爷温度的手,扯了扯嘴角,冷冷笑了,眼神定定的注视着四爷,愣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对着保持拘礼状态的戴氏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答话,扭头对着黑着脸的四爷,浅浅一笑,轻声道:“内宅琐事,本该要禀到福晋那里不假,但是这事闹得蹊跷,妾身若是不和四爷道道,实在是放心不下。 戴氏,你也是这事的当事人,你和四爷仔细吧!”完,尔芙就以避嫌为借口,带着七和弘轩,径自进了内室,丢给了四爷一道迤逦的背影。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次间,戴氏上前浅施一礼,嘴角含着一丝浅笑,恭敬却不谄媚,谦卑却不讨好,条理清晰的将西院这些日子生的事情,一一转述给了四爷。 不同于尔芙对四爷略带有抱怨的述,戴氏起这些日子生的事情,更似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在讲述一个故事,完全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也不添加任何猜测之言,只是如实的述,倒是让原本已经起了些火气的四爷,渐渐冷静了下来。 “七的功课,最近可有落下!”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移话题的问道。 戴氏又是俯身一礼,很是恭敬的作答。 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即使是对上四爷那张赫连,她也并未流露出任何畏缩之态。 四爷细细的问过七的功课,满意地点了点头,侧耳听着内室里,尔芙和两个儿女笑笑的动静,心下涌起了对尔芙的歉疚,对戴氏下起了逐客令,“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戴氏是个知进退的,哪里会不理解四爷这种别胜新欢,正着急去见娇妾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多留,只是有些不放心地扫了一眼虚掩着的碧纱橱,便浅浅一礼,跟着在一旁伺候的瑶琴,一块退出了上房,径自回到了跨院里。 打了戴氏,又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四爷这才起身理了理袍摆,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往内室里走去。 内室里,耳尖的弘轩,一直都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可以戴氏刚一走,尔芙这边就已经收到了弘轩的通报,她微微叹了口气,对着两个满眼担忧的孩子,微微一笑,拧着帕子沾了沾泛红的眼角,回眸看了眼婴儿床上,酣睡着的一双龙凤胎,抬手招呼过弘轩和七,低声道:“你们俩都是机灵的孩子,额娘的事情也不想瞒着你们,想必你们也知道额娘在在府里的处境,并不如外人所见到的那么风光,额娘不求你们能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只盼着你们能平安顺泰的过日子就好。” “额娘,弘轩知道。” “额娘,七知道。”两个家伙儿被尔芙得红了眼睛,短短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尔芙的腰肢,乖巧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 尔芙笑着揉了揉两个家伙儿柔软的顶,接茬道:“好啦,别哭哭啼啼的了,比起贫民百姓家那些连吃喝都成问题,年纪就要出去为生计卖力气的苦孩子,你们都已经算得上是掉在福窝里了,额娘跟你们这些,也不是为你们增加心理负担,只是想让你们能多个心眼,不要再被人那么轻易算计去了。” 完,尔芙又笑着捏了捏两个家伙儿的鼻尖,看都不看一眼站在门侧的四爷。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不是尔芙将四爷当成她的依靠,她也不会在四爷对她黑脸的时候,心下酸酸涩涩的,更不会闹这么一出唱念做打来,不要怪她对四爷动这样的心眼儿,实在是这府里不算计就活不下去。 如果有一,她变成了另一幅样子,那也是被迫的。 尔芙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压下了心底的柔软,总算是打定了主意,她捏着两个家伙儿的脸颊,感受着子女绕膝的温馨,冷冷地看了一眼四爷,沉声道:“爷,九的奶嬷嬷,还需要您亲自去内务府那边打个招呼,另外孟嬷嬷的孩子,您也该安排人手接进府来了,妾身实在是不愿意这么隔三差五就个九他们换奶嬷嬷。” 完,她就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七和弘轩,让她们回去了,转身去照顾襁褓中的一双龙凤胎去了。 四爷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对他有些疏离、恭恭敬敬见礼的一双儿女,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便往尔芙的身边凑去,“丫头,你这是在和爷闹脾气呢!” “妾身不敢。”尔芙放下抱在怀里的玖儿,俯身道。 “你既然口称不敢,那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四爷笑问道。 尔芙冷冷挑眉,心中腹诽道:刚刚是谁给她摆冷脸的,刚刚是谁一听见她起乌拉那拉氏的不好就一副被戳了心肝脾肺肾的样子。 不过她到底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穿越女了,也学会了面甜心苦的那一套,笑脸盈盈的躲开了四爷冲着她伸过来的大手,规规矩矩地福身见礼道:“妾身失态,还请爷宽宥。” “你就真的要这样和爷生分?”四爷心塞满满的淡声道。 “不是妾身要和您生分,而是您早就和妾身生分了。”尔芙笑着道,眼底却是泛起水雾。 尔芙不论现代,还是穿越来,第一次恋爱就是和四爷。 看过了那么多虐恋情深、男主从一而终的,她私心里,也期盼着能有个与她白不相离的男人,而四爷初时看着还好,待她也是格外的关心呵护,可是现实到底不是,没有那么一个能待她如珠如宝的四爷,只有一个待她一时新鲜的四爷。 想到这里,她这心里头就不禁又是一涩。 “你到爷跟前来。” 四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尔芙,往日尔芙虽然也自称过妾身,却是个哭就哭,笑就笑的爽朗性子,心里头的不痛快,当场就了出来,从未这么藏着、掖着,也不需要多动心思,一眼就能看明白她的心思,而此时含泪默默的尔芙,却是让四爷打心里心疼着,那感觉就好似是无数把刀子在戳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般。 “妾身不敢,还请爷外间话,这大白就窝在内室里,旁人若是知道,怕是又要妾身狐媚子劲了。”只是四爷的心疼藏在心底,尔芙是压根不知道,她还在仿效着电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宫中女人,手挽帕子,唇边噙着一丝笑,捏着嗓子,慢声细语的柔声道。 四爷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也就是这些年在康熙老爷子的要求下修身养性,这才算是压下了那火爆脾气。 不过也只是压下去了,并非是彻底改正了,再加上四爷自打出京就一直惦记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这会儿见尔芙仍然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哪里还能等得及,这一急就动起了手,直拉得尔芙一个踉跄,摔进了自己个儿的怀里,这才嘴角绽放出了一丝浅笑,“你就是针鼻儿大的心眼儿,爷在你跟前,哪里还有个当爷的样子了,爷也就是给你摆了那么一会儿冷脸,你瞧瞧你,你直接就当着孩子、婢仆的面,下爷的脸面。” 尔芙摸着四爷衣衫下的肋骨,心底一软,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心思,拧着眉毛挣扎着,“妾身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四爷笑着将尔芙放在身边坐好,伸手摸向了尔芙耳畔的伤处,满眼心疼的低声道,“让爷仔细看看你,怎么那么不心就伤了自己个儿,可曾请太医来把过脉了?” “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尔芙表示她才不会上当。 素面朝的尔芙,耳畔和脸颊的伤处,并没有另外施粉遮掩。 新长出来的粉粉嫩的嫩皮与原本的皮肤,差别甚大,四爷就算是并未从戴氏嘴里,知道尔芙身上的准确伤势,这一眼看上去,也看了个清楚明白。 “可曾及时用过玉肌膏了。”四爷心疼地拂过尔芙脸上的伤处,轻声问道。 尔芙有些别扭地躲过了四爷的手指,将帕子别在了耳边,挡住了脸上的伤处,不愿意四爷去看那难看的疤痕,轻哼道:“已经请了胡太医看过了,是不会留疤,但是总要些时日,才能彻底祛除疤痕。” “那就好好养着,别怕苦就不肯好好吃药! 至于你院里那些事情,爷会让陈福调查清楚的,这次是真的委屈你了。”四爷笑着端过了高几上的药碗,递到了尔芙的眼前,柔声道。 对此,尔芙很是不满地对着四爷翻了个白眼,随即对着九躺着的婴儿床,扬了扬下巴,示意某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那碗苦汤药是给还在襁褓中的九儿,“那药不是我的。” 四爷闻言,讪讪一笑,忙将药碗又放回到了高几上,低声问道:“九的身子出了什么事情,年纪,怎么就要喝这么难闻的苦汤药呢?” “还能怎么了! 金嬷嬷在九的床边投缳了,虽不知道九有没有瞧见,但是我总要让她喝些安神茶,这才能安心呀!”尔芙没好气的道,完就推开了四爷搭在她肩头的胳膊,很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贴着睡得正香的九儿,一脸心疼地叹了口气。 “难怪你要将金嬷嬷的家人都带进府里来待查呢!”四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无辜迁怒她人的人!”可不想,他这话才出口,尔芙就气得站了起来,连脚踝上的微微刺痛都顾不上了,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她这绝对不是为了顾及四爷的脸面,她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九和玖儿。 “爷的尔芙,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了。”四爷违心的敷衍道。 可是他那敷衍的眼神,哪里能瞒得过正瞪着他的尔芙,他这话一完,尔芙这脸色就更难看了。 只见她拧着眉毛,狠狠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道:“原来在爷的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人,我让人将金嬷嬷的家人接到这府里头来,一来是想着当着她的家人面,让仵作验尸,也免得她家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二来也是怕收买她的人枉顾性命的杀人灭口,想要保住与这事无关的人的性命;三来是想要问问她家人,可曾从金嬷嬷的嘴里,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爷,您可真是让妾身刮目相看,敢情妾身在您心目中,便是那么一副样子!” 到这里,尔芙到嘴边的话,略微顿了顿,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面含浅笑的接茬道:“妾身今个儿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孟嬷嬷也被金嬷嬷投缳的事情吓到了,妾身要照顾一双儿女,实在是无暇去花厅那边张罗晚上的接风饭了,还请爷能准许妾身在院子里歇息!” 完,她也不去看四爷那张黑脸,冷声招呼着廊下伺候的瑶琴,直接下了逐客令,将愣神中的四爷就这么推出了西院,一同被推出去的,自然还有苏培盛那个倒霉蛋。 看着紧闭的大门,苏培盛看着傻眼状的四爷,没良心地笑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舍不下 第五百九十七章 打从有记忆就没有见到过被轰出门的男子,四爷还真不大好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一脚就踹开门,把那个胆大包的死丫头揪出来,好好训斥一顿,偏偏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让他不敢去面对含泪的尔芙。 郁郁难舒的四爷,一扭头就看见苏培盛捂着嘴偷笑的德行。 本就觉得脸上烧似的四爷,当场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提腿就踹了过去,直踹得苏培盛像个球似的在青条石铺就的路上滚了两滚,这才算是舒了口气,脸色微微好转了那么一丢丢,冷声暴喝道:“欠拾到的,让人把这些日子府里生的大大事情,一一报过来,要是漏了一件事,爷就让人把你送到慎刑司去打板子!” 完,四爷就看也不看欲哭无泪的苏培盛,甩着袖子往垂花门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这脚步就慢了下来。 想他爱新觉罗氏胤禛,虽不是世袭罔替的********,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室子孙,正儿八本的亲王爷,出门骑得是高头大马,穿的是绫罗绸缎,怎么就让个女子给扫地出门了,偏他这个大男人还得无怨无悔的替她调查内宅琐事,他这脾气真是好得有点绵软了。 想到这里,怒气满满的四爷,迈不过心里头的那道坎儿,又不好意思去找西院那个死丫头的麻烦,又一次叫起了常伴他左右的出气筒:“苏培盛!” 被叫到头上的苏培盛,听着四爷那冷森森的语气,直觉得两股战战,冷汗淋漓,恨不得登时就将自己个儿变不见才好,却也不敢当做听不见,只能尽量缩成团的降低存在感,抬手捂着被四爷踹得生疼的屁股蛋儿,夹着腿儿,一挪一蹭地蹭到了四爷跟前,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眨巴着那双不大起眼的眼睛,颤着声儿道:“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还别,苏培盛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尔芙扮可怜,学的还真像,要是他真换张脸,兴许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也就在四爷这混过去了,可是他真是低估了四爷对美的要求,看着他东施效颦地挤眉弄眼的耍怪态,四爷不但不觉得同情,反而只觉得恶心极了。 四爷心底原本的三分火气,硬是让苏培盛拱到了五分,一张脸黑得好似锅底一般,就差干脆利落地招呼左右,将他抓下去打板子了。 不过到底是跟在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四爷对他的容忍度,还算是颇高的,刚才踹他一脚就已经算是落了他这个大太监的脸面了,要是真让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估计就算是四爷这个当主子的不嫌弃他丢脸,这苏培盛也没脸再回来了。 一想到,身边换了新人伺候,四爷表示还是旧人更和他的心意些,“拿着爷的腰牌,去西院见你侧福晋主子去,替爷好好训斥她一顿,跟她什么叫妇德妇容!” 对此,苏培盛是一点都不觉得是个什么好活计儿。 敢情您一位亲王爷都让人轰出来了,还让他这个奴才去找脸面,苏培盛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到时候别脸没找回来,还得罪了侧福晋,等这俩活祖宗一和好,枕边风一吹,他这个没了根儿的奴才,还不是成了刀俎上任人刀砍斧劈的鸡鸭鱼肉了。 不过,苏培盛的心思,那是半点都没有让四爷领悟到。 四爷只觉得苏培盛这货儿是恃宠生娇了,当差越来越不靠谱了,一张脸就更黑了,恨不得立马就将他丢进内务府去回炉重造,才能消解心头的不痛快,“还不接着,你这耳朵是当摆设的!” “奴才遵命,奴才这便去。”苏培盛不敢多犹豫,忙猫腰弓背地接过四爷拎在指头上的羊脂玉雕盘龙腰牌,恭声应道。 可怜苏培盛如捧着火炭儿似的,一步一挪地往来时路走,满肚子的委屈,却不想他这一转身,四爷的心里就有些后悔了,想着那妮子的暴脾气,这要是让苏培盛这个奴才没头没脑地训斥一顿,怕是要好好给他摆一阵子黑脸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回出口的话儿,也亏得苏培盛走得慢,还给了他这么一会儿工夫犹豫,让站在一侧的王以诚能递出个下台阶的梯子,“主子,侧福晋到底是上了玉牒的皇室命妇,您让苏公公过去教训,这知道的是您对侧福晋的关切和爱护,不知道的怕是要出不好听的话了,这不是平白丢了侧福晋的脸面么,不如还是遵着府中规矩,罚侧福晋禁足抄书吧!”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苏培盛,听到王以诚的话,破荒的没有在心里臭骂王以诚见缝插针地踩着他上位,只觉得如听见了佛旨纶音一般的身心舒畅,那脚下的碎步就挪得更碎了。 若是有人拿着尺子比量比量,一定会现苏培盛这碎步,比起那些缠了脚的深闺妇人,走得还细碎呢! 就在苏培盛就要绕过一丛玉簪花树的瞬间,四爷终于开口了,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得有几分道理,苏培盛!” 如果苏培盛走得时候是裹脚老太太的碎步,那他回来的时候就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吒,眨眼间就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满脸都是恭敬讨好的笑容,连忙将那枚烫手的羊脂玉雕盘龙的椭圆形腰牌,捧过头顶,交还到了四爷手里。 “传爷的吩咐,侧福晋瓜尔佳氏驭下无方,罚其抄写家规十遍,禁足半月。”重新将腰牌挂回到了腰间的玉钩上,四爷捋了捋颌下的青须,摆出了正经脸,昂道。 苏培盛闻言,生怕慢了一步,四爷就又改变主意,忙一本正经地扬声道:“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西院传令。”完,他也不管四爷是不是应声,便快步往西院跑去。 话,西院那边,尔芙怒气冲冲地将四爷轰出了门,正坐在内室的床上生闷气,便瞧见守门婆子从前头过来,脸上的表情,还很是古怪,登时就血气上涌,脸色通红地迈着步子,冲到了房门口,越过迎上前的瑶琴,直接坐在了堂屋中的太师椅上,手指着门外的守门婆子,冷声吩咐道:“把那婆子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咱们那位四爷还有什么吩咐!” 她就不信四爷能不要脸面地耗在她门口。 好吧,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要不是仗着四爷待她亲近,就是再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将四爷轰出去的,毕竟生命都是宝贵的,哪怕她穿越过来,犹如白捡了一条命,她也是很珍惜的。 至于轰出去以后,四爷会不会动怒…… 尔芙表示,应该是蛮生气的,所以她总要给四爷留点泄的空间,不然这火气闷在肚子里,那她和四爷的关系,怕是就要回不到从前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摆出这么一副架势来见守门婆子,免得守门婆子嘴不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去,就像是四爷的那样,手底下这些人,不能一味的大撒赏银,还要时不时敲打敲打,免得那些眼皮子浅的当主子好欺负,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别看尔芙听四爷这话的时候,表现得不以为然,很是不开心的样子,却是将这些话都当做金科玉律,记在了心里头。 尔芙端出了主子的架子,端庄淑惠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描金边的青花盖碗茶碗,一只戴着赤金镂空镶珠护甲的玉手,翘着兰花指,缓缓隔着茶叶沫子,眯着杏核眼,头也不抬的缓声道:“荟婆子,你这忙忙叨叨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奴婢请主子安,主子万福。” 荟婆子是守门婆子之一,年过四旬,别看就担个守门的差事,手脚却勤快,平日里经常帮着院里的粗使仆役做些活计儿,在西院的人缘,很是不错,正是之前补充西院仆役的时候,四爷特地从庄子上挑出来的。 “起来话吧,你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尔芙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一侧摆着的杌子,低声道。 荟婆子又是一俯身,这才弓着身坐在了杌子上,恭声答道:“回主子的话,主子爷身边的苏公公在外叩门,主子曾言明,这些日子,西院闭门谢客,奴婢不知该不该给苏公公开门,所以特地过来请主子示下。” 尔芙闻言,眉头微挑,瞟了一眼瑶琴,缓声道:“既然苏公公都亲自来敲门了,咱们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你跟着荟婆子去一趟吧,让苏公公进来吧!” “奴婢遵命。”瑶琴应声称是,略微在门口等了等荟婆子,便一块往前院去请苏公公了。 院门口,苏培盛见到瑶琴这位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态度可是不敢太过倨傲,与她略客气了两句,这才蔫头耷脑地进了后院,在堂屋里见了抿着茶水的尔芙,行完礼,也不等尔芙开口,就将四爷的吩咐,换了个更加柔和的法,对尔芙复述了一遍。 “既然是四爷的吩咐,那妾身自是要遵守的。 只是正院那边,还要麻烦苏公公走一趟,不然旁人见妾身不去正院那边晨昏定省的请安,还要以为妾身恃宠生娇呢,若是单妾身担些污名,妾身倒是无所谓的,可是若是传出四爷宠妾灭妻,那妾身就是万死难恕其罪了。”完,尔芙就不大自然地撇着嘴笑了笑,抬手摆了摆,示意瑶琴送上荷包打赏,便径自去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去翻找那册足有枕头厚的家规去了。 要这家规,其实内容真不多,可是前后封皮都是锦缎层层包裹的,所以就显得厚了些,但是拿着毛笔抄写,也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儿,尤其是不大擅长写毛笔字的尔芙,她翻了多久就叹了多久的气,看得在一旁研墨的瑶琴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主子,奴婢瞧着这字数不多,您就别看了,抓紧写吧。” “嗐,你这纸张,多么得来之不易,用来抄家规,多浪费呀!”尔芙苦笑着,摸着桌上铺着的顶级宣纸,叹气道。 “主子,您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瑶琴听着,不禁一笑,低声劝道。 “不了,不了!” 尔芙也觉得她操心这些事情,没什么太大用,毕竟这四爷都吩咐下来要抄书了,就算是她不愿意写,也总要顾忌着四爷的脸面……又是一声叹息,她总算是拿起了沾满了墨的笔,在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看到这一幕,瑶琴拎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别看她送走了苏培盛,与自家主子如常的笑笑的,可是她却从开始就在担心自家主子这暴脾气上来,压根不理会四爷传下来的吩咐呢! 一沓罗纹纸抄完,尔芙心满意足地停住了笔,吩咐瑶琴洗笔。 尔芙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揉了揉有些肿的手腕,看着还未曾抄完一遍的家规,脸嗖地一下就撂了下来,苦着脸哝哝着:“好你个胤禛,你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喜欢动笔,便拿着这责罚我……” 进宫去见过康熙老爷子,连个弯儿都没拐就直来西院见尔芙的四爷,站在门窗紧闭的上房外,听着尔芙脾气的嘀咕声,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狠狠瞪了一眼苏培盛,沉声道:“苏培盛,你上次来的时候就没告诉侧福晋,爷并没有言明什么时候抄完家规么!” 苏培盛苦着脸,很是无语的丢给四爷一记哀怨的眼神,身子更矮了几分,压低声音答道:“呃…… 回主子的话,按照府里规矩,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解了禁足,这抄书就什么时候抄完的,爷又没有特地明,所以想来侧福晋就是按照半月之期来算计着抄书的吧!” “爷不,你就不知道提醒一句。 你也不看看你侧福晋主子是那些个爱写字的人么!” 着话,四爷就已经迈步往上房里走去,正好瞧见尔芙拧着眉毛捶桌案的样子,忙上前两步,拦下了尔芙的自残行为,有些不满的嘟哝道:“你就不知道心疼自己个儿,怎么就好像个孩子似的呢?”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房子的烦恼 第五百九十八章 句实话,尔芙这个人的心思是蛮矛盾的。 比如,此时,四爷一脸关切的迎上来,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倚在他的怀里头,好好的撒个娇,好好的牢骚,将肚子里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倒给四爷。 再比如,之前,她把四爷轰出门。 只是因为她觉得四爷偏帮了乌拉那拉氏,让她有不痛快的感觉,所以她就脾气,这样才能显得她并不是个依赖着四爷活着的菟丝花,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作为一个心思太过矛盾的人,此时的尔芙又犯病了。 “妾身本来就还年轻,言行举止,自然不如其他人那般稳重了,若是爷看不过眼,那妾身就多禁足些日子,好好跟宫里出来的嬷嬷学学规矩,也免得给爷丢了脸。”心里不爽的尔芙,半倚在窗边,高高抬着下巴,一脸傲娇的反讽道。 四爷也知道尔芙的脾气,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让尔芙这么折腾了机会,也算是彻底适应了,连多纠结一会儿都没有,便笑着迎了上去,将倚在窗边吹风的尔芙,拉回到了怀里,一边用大手替尔芙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边伸手刮着尔芙的鼻尖,眼含笑意的低声道:“你就存心气爷吧! 一会儿,内务府那边会送几个奶口过来,你跟着一块挑挑,到时候,再让人将奶口家的孩子接近府来,一块就养在厢房里,这样也省得她们起旁的心思!” 到正事,尔芙也没有再继续耍性子,只愁得拧着眉毛,望着厢房的方向,幽幽道:“爷怎么安排怎么是吧,妾身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厢房里,才闹出人命来,死的又是****照顾九的金嬷嬷,妾身实在是不想让九他们住回去了,妾身这心里头犯忌讳。”完,她又嫌弃的看了眼身侧的四爷。 在她看来,要不是四爷自作主张的在西厢房修了那间华而不实的浴室,她又何必这么纠结,直接让九他们住到西厢房去就是了,可是现在这院子里就这么两处厢房,一处死了人,一处是个沐浴的所在,自然都是住不了人的。 尔芙眼里的厌弃和埋怨,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是四爷想要装着瞧不见,也是骗不过自己的,不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那处太过奢华的浴室,四爷也有些后悔修建了。 实在是因为他这雍亲王府里没有温泉眼,那个偌大的浴池,要是想要注满温水泡澡,实在是太过麻烦,灶上几个灶眼齐开的烧水,也要烧上一个多时辰,这要是夏还好,烧完水的,一时半会也凉不了,再在浴池旁,点上两个炭盆,也就将整个屋子都烤暖了,倒是不怕冻坏人,可是冬日里,别热水一会儿就凉,就是那屋子里的地龙、火墙不烧大半,那屋子里就如冰窖一般凉飕飕的,哪里还能洗澡呢! 实在不行就请了内务府那边派了人过来重修下吧! 想到这里,四爷不禁动了不靠谱的主意,打算将西厢房改建回原本该有的样子,可是这样一来,怕是又要有人借此到康熙老爷子跟前去他奢侈荒唐、挥霍无度了。 “这来了人住在哪里呀!”正在四爷左右为难的时候,尔芙那边却等不得了,倒不是她非要占着五间大屋子,不肯分出一半来给奶嬷嬷们居住,而是这住起来不方便,到底是两个年轻的女眷,四爷又经常会过来留宿,这进进出出的别扭不,要是真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还不得活活憋屈死她,所以她不得不强迫四爷尽快拿出一个靠谱的法子来安顿两个奶嬷嬷和两个孩子,“这单孟嬷嬷一个人还好,让她在暖阁委屈些几日就是了,可是这两个奶嬷嬷,再带两个孩子,这初夏的时候还好,再过些日子,怕是要热坏人的。” 只是她这话音一落,她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想当初,她生完七和弘轩的时候,那可没有这么为难过,只觉得这院子宽敞极了,恨不得将所有宫女都安排到跟前才好,凑个人气才好,可是现在这院子越阔越大,从原本的两进院,直扩成了三进院子,还修了东西跨院,反倒是让她觉得拥挤了,可是白了,这院子里,也不过就是添了两个孩子而已,再多的也就是两个奶嬷嬷罢了。 “要不将七和弘轩她们从西院挪出去吧,左右她们年纪也大了。”四爷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着尔芙,有些犹豫的道。 不等他话音落,尔芙就如同被戳了心肝脾肺肾似的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道:“爷这话得好没道理,他们怎么就年纪大了,他们还都是些孩子,让他们从我这个额娘身边搬走,那爷打算把她们搬去哪里,难道爷也打算在府里弄个阿哥所?” “你看,爷这不是再和你商量么!”四爷好脾气的安抚道。 实话,他也不愿意将孩子孤零零地丢到外头去,将照料孩子的担子都交托到奶嬷嬷手里,任着奶嬷嬷将孩子揉圆捏扁的磋磨,不然也不会任由尔芙拒绝将弘轩挪到前院去了,可是看着尔芙一副立马要翻脸的样子,他还是略感心塞,当初佟佳皇后一过世,他可就直接被打包丢到了阿哥所里,跟着苏培盛和大嬷嬷作伴去了。 “商量,这事就不用商量了。 七和弘轩才多大,那么点的孩子就独自住在旁的院子里,左右都是婢仆,爷你放心的下,妾身可放心不下,不是妾身不信任那些婢仆,也不是孩子们离不得我这个额娘,但是这自古以来,子女绕膝就是每个母亲的梦想,就算是爷也不能阻止了我这个做额娘的性吧!”尔芙黑着脸,冷声拒绝道。 在她看来,年纪就独自一人住到陌生的环境里,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别是七这个年纪,就算是她后来都已经上大学了,碰上雷雨就自己个儿在家里的时候,这心里头还很是惶恐不安呢,恨不得能立马钻到自家老娘怀里去寻求保护。 现在将两个孩子安排到跨院里,她就已经很自责了,自责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了,这要是再将两个孩子从跨院挪出去,挪到旁的院子里,她都能内疚疯了。 嗐,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叹了口气。 她表示这个礼教大防严苛的年代,真是让人断绝了性,孩子本该腻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居然要将孩子和母亲分开,这都是什么逻辑,到底是哪个蠢货想出这样的规矩,什么就男女七岁不同席,将满了七岁的男孩子就挪到前院去,又把萝莉从母亲的身边带离,就算是****晨昏定省,哪里比得上同吃同住同生活的感情深,单靠规矩、家法、孝道去束缚,简直就是荒唐透顶。 提出的建议被尔芙否决,又被尔芙连续抢白,四爷表示他很不开心,他也要脾气,想到就做的四爷,很是不负责任地皱起了眉毛,一甩袖子,端出了要撒手不管的泼皮架势,冷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怎么办,难不成你真打算将两个孩子和两个奶嬷嬷都安排到暖阁里,总不能让爷给你现盖个房子吧!” “谁让你修那么个浴室来的,这就叫自己个儿找病吧!”不过四爷脾气,尔芙是半点都不害怕的,笑着抿了口热茶,揶揄道。 “瓜尔佳氏……”连续被尔芙调/戏,四爷黑脸了。 不过,四爷的气急败坏,不但没有吓到尔芙,反而将她心底的傲气激了出来,直接就站起了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一副‘你好威严、我好怕怕’的样子,捏着嗓子道:“妾身在,不知道爷有何吩咐!” 尔芙这幅做派,那真真是用来攻击四爷的最好武器,或者是自打被指婚给四爷为侧福晋开始,尔芙就润物细无声的在四爷的心口上,留下了一颗朱砂痣,所以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点,只要尔芙祭出这方法宝,那四爷就只有缴械投降的命。 比如此时。 刚刚还一副怒气冲冲、恨不得捏死尔芙的四爷,不用尔芙多,他就自己消火了。 “好好着话,怎么就又这样了,爷就不爱听你自称妾身。”素来一副冷面示人的四爷,嘴角咧到了耳根底下,眉开眼笑的低声哄着。 “我倒是想要和爷好好话。 俗话的话,为母则刚,我这个做娘的要是连孩子都护不住,那我还哪里来的好脾气。 反正九是不能住回到厢房去了,七和弘轩他们,也绝对不能从跨院挪出去,至于暖阁,我倒是能暂时借给奶嬷嬷和九他们住着,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毕竟这热就热了,至于将奶嬷嬷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住,那就看爷的了。”尔芙也不打算因为这些事和四爷闹脾气,却一定要和四爷表明她的底线,这就是她的底线,就算是四爷动了火气,她也不打算改变。 看似尔芙的要求不高,可是这西院就这么大。 三重院子不假,东西跨院也有,但是能住人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尔芙住的三进院子里,西厢房是完全不能住人的,东厢房死了人,后罩房住的是院中宫婢,后罩房前的偏房,住的是粗使婆子,前院倒座房,冬冷夏热,条件艰苦,住的是最皮实的赵德柱和王守才几个跑腿的太监,唯一空着的就是一进院子里的穿堂了,但是穿堂是没有落地罩隔开的五间开间,又是尔芙要见外客的地方,显然是不适合奶嬷嬷和九他们居住的,若是要想挪动,那就只有尔芙住过去,可是作为西院的女主人不能住在上房,而让一双龙凤胎住在上房里,显然又不合规矩。 东西跨院,倒是有空地方。 可是将龙凤胎分别安排到跨院,毕竟孩子还,不放在跟前,就算是只隔了一道墙,也总是不方便些,四爷和尔芙也不放心,所以…… 仿佛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四爷和尔芙两人掰着手指头,对着平面图算计了一会儿,拧着眉毛的四童鞋,砸了咂嘴,扭头和尔芙打着商量:“要不就让两个孩子住到穿堂前的厢房去吧!” 尔芙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四爷的提议,一脸为难的低声道:“住到前头的厢房,现在这时候还成。 可是这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来府里做客的旗下人家眷来府里请安,我这边可怎么安置她们呢,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最讲究个规矩和面子,要是将不同品级的命妇安排到一起,怕是她们面上不,这心里头也会觉得我这个侧福晋做事不靠谱吧?” 其实她也知道她现在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可是要是让她的九和玖儿重新住到那间金嬷嬷投缳的房间里,她是千百个不愿意的,所以也就只能硬撑着这口气和四爷在这里僵着了。 一直在一旁伺候茶水的瑶琴,察觉到两位主子间的烦恼,很是胆怯的上前了一步,轻声提醒道:“主子爷、主子,其实后罩房还有些空着的位置,不如奴婢让人拾到出来,姑且让两位奶嬷嬷和主子住过去吧,其实在大户人家,一般子女都是住在后罩房的,并不算是委屈了两位主子,等过些日子,金嬷嬷这事过了,再请了宫里的大/法/师为金嬷嬷做场法事,再将两位主子挪回来就是了。” “后罩房有什么地方?”其实对于后院的安排,尔芙从来都是交给大嬷嬷手里安排的,后来等瑶琴进了院子,这些事情就一股脑的交到了瑶琴手里,所以尔芙还真是不大清楚详情,所以瑶琴这么一,尔芙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瑶琴身上。 “主子,按照府里规矩,奴婢和古筝等人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大宫女,所以都是两人一间的住着的,这就占了两间,另外其他二等宫女则是住在三间打通的大通铺里的,而偏房那边是粗使宫婢住着的,还有两间房空着,不如将二等宫女都安排到偏房去住着,这不就有了三间空着的房间,到时候将三间后罩房打通,想来两位主子住起来,也不是特别狭窄了。”瑶琴略微犹豫了下,一咬牙,一口气将心里的打算了出来。 只是她是好心,却不想她这话一出口,四爷就出面否定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搬家 第五百九十九章 堂堂亲王子女,与宫婢、仆妇住到一起,这是四爷万万不能同意的,即使是一时住着,这也是四爷不愿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呢?”尔芙侧目问道。 在她看来,后罩房虽是暂时安排给了婢仆们居住,但是也是修建的甚是华丽,比起普通老百姓住着的正房,挑空更高,面积更宽敞,也是描梁画栋的,只要再重新布置些体面的家具,完全可以当做正房使用。 “那可是婢仆们居住的地方,打从这亲王府扩建完成以后,还从未有主子住进去过。”四爷拧着眉毛,沉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笑,拉住了四爷缩回到袖子里,已经攥成拳头的手,柔声道:“只是暂时住些日子,有什么行不通的,再了,不让孩子们住到后罩房去,你还真打算让九他们住回到那间死过人的厢房么? 我可是和你,我宁可孩子们去后罩房住,也绝对不肯让孩子们住回到厢房,厢房那里死过人的,我嫌那里晦气!”完,她就用力地攥了攥四爷的手,用动作表明了她不允许九住回到厢房的决心。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四爷最终略逊一筹,勉强同意了。 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居所,尔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让瑶琴将库房的记档册子取出,与四爷头碰头地坐在罗汉床的两侧,开始勾选两个孩子住处的家居摆设去了。 至于腾房子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瑶琴和铃兰两个人去安排了。 一时间,西院里的清静就彻底破坏掉了,后院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如同在演奏华丽乐章般,不但吵得尔芙脑瓜仁儿生疼,更是吵得九和玖儿两个家伙儿都睡不安稳了,尔芙只得与四爷挪动了贵体,直接去了前院的穿堂,同时将九和玖儿,暂时安排到了七居住的跨院里睡,与九等人一块过去的,还有尔芙较为信任的古筝。 “金嬷嬷突然死了,孟嬷嬷虽然看似没有半点嫌疑,但是我总是觉得不放心,你这次一个人跟着九他们,你万万要提高警惕,绝对不能让钻了空子去。”尔芙将古筝叫到回廊的角落里,一边抽空盯着宫女们往后院里搬家居摆设,一边压低声音与古筝交代着。 古筝自是明白两个主子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半点不敢大意,连连点头称是,刚要些什么,表达一下她要保护好主子们的决心,便见孟嬷嬷抱着孩子,领着静兰等两个宫女出来,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尔芙滔滔不绝的交代,低声道:“主子交代的事情,奴婢都明白,奴婢这就跟着嬷嬷过去跨院那边了。” “恩,那你就去吧。”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又和孟嬷嬷了几句,便借口阳光太烈,不要晒坏了两个正酣睡着的家伙,让他们去跨院了,而她也转身往前院去了,将后院的一滩事情,统统交托到了瑶琴和铃兰的手里。 前院的穿堂里,文和满,已经麻利地安排好了一切,连正堂上的那一对大半年都没用过的落地三足景泰蓝彩铜胎宝壶香炉,都点燃了上好的紫檀香熏着了。 “这香也太浓了些吧!”尔芙一边挥舞着帕子,扇动着口鼻处萦绕着的檀香味,一边苦笑着回头,对四爷着牢骚道。 两人并排坐在西侧梢间里,窗边摆放着的一对太师椅上,身后就是大敞四开的窗子,其实就算是房间里香气弥漫,但是远没有尔芙表现的那么严重,所以素来不喜欢假话的四爷童鞋,也就没有哄人了,只淡淡地挑了挑眉,扭头对着苦着脸的尔芙,摇了摇头,淡声道:“还好。” “切。” 对此,尔芙傲娇的嗤鼻一笑,扭头对着文吩咐道:“去管事那里请几个大力婆子过来,将上房里的那张千工拔步床搬过来,再把一些需要用的东西都挪过来,另让花房的粗使宫婢将上房的范围围起来,我打算将上房重新整修一番,修成二层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绣楼。” “什么?”尔芙这话一出,文还没反应过来,四爷手里捧着的书卷就掉到了地上,很是惊讶的挑眉问道。 “你没有听错! 既然地面上的面积不够用了,那就摞起来扩建呗。 正好,我也打算住住绣楼,便将上房改成两层高的绣楼好了。”尔芙很是无所谓的抿了口热茶,笑眯眯地道。 “这不是地面面积够不够用的问题吧!” 四爷表示他和尔芙就没在同一频道上交谈,他表示惊讶的压根就不是上房盖成二层楼的问题好伐,分明就是他对尔芙这个妮子独立做主的果断,以及完全没有和他沟通一下就决定要改建府邸的这种失落感,表示接受无能好伐。 “你确定你就这么决定改建西院了?”不过,四爷见尔芙压根不理会他,只********的和文交代着细节,不禁有些不满地拍了拍高几,震得盖碗茶碗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回了自己身上,这才拧着眉头,沉声提出了他的一点点意见。 “对呀,当然要改建。 你是皇上老爷子正是册封的亲王爷,所以你在前院的正殿和后院福晋住的正殿,这都是远高于寻常房舍的,重檐斗拱的高度算在内,也就是就算是我西院的上房,改建成二层楼,也不会高于福晋所居住的正院正殿,那我也就不需要和福晋那边打招呼了,也不存在越级的问题。”尔芙理所当然的道。 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连四爷都不好意思再旁的了。 只是,貌似这偌大的府邸的真正主人,应该都是他爱新觉罗胤禛吧,为什么在尔芙的心目中,重新改建院落这种事情,怎么就不需要和他商量一二么,可是为什么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种尴尬的情况,让他有一种窃喜的感觉呢! 四爷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底的窃喜,一本正经地坐正了身子,抬手捋着颌下的青须,随手一挥就打了认真做笔记的文,打断了得兴起的尔芙,低声道:“那要改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事情,爷总要给宫里递个折子一声,还要去内务府那边请巧手的工匠过来,除此之外,还要先请工部的员外郎设计图纸呀!”完,四爷就笑眯眯地斜睨了一眼尔芙,等着看尔芙苦着脸求他帮忙的撒娇样子。 如他所料,不等他的话音落,尔芙就拧起了眉头,不染而朱的唇瓣嘟起,玉手托着腮,愁眉苦脸的看着四爷,低声道:“改建个房子都这么麻烦,那不是要拖到酷暑吧,今年年根前,我还能住到该建好的房子里头么!” “内务府那边常年备着熟手的工匠,就这么五间房子,不需要一个月就能改建好,只是这房间里的彩绘有些麻烦,还有头上的吊顶,这些都需要技艺高的彩绘大师来亲自操刀。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倒是都容易的很。 比如那些镂空透雕的落地罩,还有合抱粗细的木材,这些内务府都有备料,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去其他地方采购了。” 起这些细节,四爷倒是很有经验的,毕竟从他出宫立府到现在,他这偌大的亲王府,又是扩建、又是修缮,所以付鼐与内务府那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他不特别关心,也对这些事情有些印象了。 “那四爷是同意我要改建西院这事了吧!” 不过尔芙却不大关心这件事,毕竟她是深闺妇人,就算是真要改建院落,这些事情也都是要靠亲王府的长史付鼐大人去安排的,所以她只要确定这事定下来就可以了,其他事情自有其他人去操心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个儿的体己东西锁好,免得被人顺手牵羊了去就好了。 “你不等爷同意,不就已经安排文去提前准备了么!”总算等到尔芙问起他的主意了,本就傲娇的四爷,再次摆起了傲娇的架势,一脸骄傲的端着茶碗,挂着茶汤上漂浮着的茶叶杆儿,慢条斯理的道,连嘴角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尔芙此时才意识到四爷的不满,忙扯出一脸讨好的脸,凑到了四爷跟前,身子一歪就坐到了四爷的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揽着他的腰,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的怀里,媚声道:“嗐,妾身这不也是觉得早些准备着,也免得等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么,爷也知道妾身素来是个糊涂的,要是等到事到临头才收拾,妾身那点家当就要丢干净了。”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手活儿,你倒是玩得漂亮。” 四爷笑着享受着软玉在怀,但是嘴上是半点都不客气,一手揉捏着尔芙的纤腰,鼻尖凑到尔芙的间,深吸了口气,直逗得尔芙的脸嫣红如滴血般,这才挪动了下身子,与纤瘦的尔芙,同坐在了同一张太师椅上。 尔芙红着脸,与四爷挤在一张太师椅上,低头玩着手帕,只觉得一道锐利炙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脖子上,很是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低声道:“我这不就是想要早些住上新房子么。” “行行行,你得都是对的,那就让人抓紧把上房腾出来吧,也免得你屋子里那点摆设被人顺手牵羊了去。”着话,四爷就朗声叫进了苏培盛,吩咐苏培盛去给正院乌拉那拉氏和住在前院的长史付鼐送信去办事了。 人多好办事。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文就从管事嬷嬷那里要来了十余个大力婆子过来,再加上院子里本来就有的几个粗使婆子一起动手,将那张大得夸张的千工拔步床从上房搬到了穿堂来,一块被搬来的还有一尊足有丈余宽的拟山式紫檀木屏风,这样的大物件,往宽敞的穿堂一摆,直接就将面阔五间的穿堂,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侧两间,被文等人领着宫女将原本上房里的东西挪了过来,布置成了尔芙的睡房。 另一侧,包括最中央的明间在内,仍作为厅堂使用。 站在重新布置过的穿堂里,四爷环顾一圈,吩咐苏培盛从前院搬来了另一扇与那尊丈余宽的拟山式紫檀木屏风大、款式、材质皆十分相似的屏风,将明间与另外一侧的两间分隔开来。 “呼!” 亲自动手铺好了床铺,又将驱虫驱蚊的药包挂好,尔芙伸了个懒腰,吁了口气,看着前后琉璃窗子都大敞四开的新卧室,笑着捶了捶有些酸的腰肢,盯着文将轻纱帷幔挂好,很是慵懒地半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身上搭着锦缎被子,指点着文将一件件摆设,重新摆到刚搬过来的带博古架的柜子上,布置着新卧室。 正当尔芙半睡半醒地时候,在外面张罗完事情的四爷,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将迷迷糊糊的尔芙拉了起来,笑着调侃道:“你这也真是太享福了些吧,爷在外面替你布置院子,你居然就这么躺下歇着了。” “你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四爷! 我这头又晕又疼,先是泡了一下午的冷水,又折腾了这么半,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我这浑身上下都没半点力气了。”尔芙软趴趴地推开了四爷,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如懒猫似的蹭了蹭身下的狐皮褥子,有气无力地睁了睁眼睛,喃喃道。 尔芙有气无力的样子,当真是将四爷吓了一跳。 他又见尔芙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两团红晕,忙伸手摸上了她的脑门。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你这是在热呀! 你闲着没事泡什么凉水,这才什么儿,你居然就去泡冷水,你就算是再怕热,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呀!”四爷一边冷声着牢骚,一边扭头招呼着屏风外的苏培盛去传召胡太医进府为尔芙诊治,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让文去拧了用酒水浸泡过的湿帕子过来,替尔芙擦拭身子降温。 尔芙早已经是烧得晕晕乎乎,此时就算是被四爷翻过来、翻过去的折腾,她也是没有半点反应的,一直到胡太医替她开了方子,瑶琴熬好了药,替她喂下,她也是昏睡着的。 反倒是瑶琴,早在胡太医一离开就被四爷叫到了明间里问话。 (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福祸相依 第六百章 明间里,四爷一脸阴沉地坐在那张足有单人床大的宝座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黄玉貔貅的手把件,目光森冷地注视着下跪着的瑶琴,沉声问道:“吧,你家主子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脸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还有那脏药是怎么被你家主子误服下去的……爷才出府月余,你这个大宫女就弄得这院子里一团乱,你还真是对得起本王!” “奴婢有罪。”眼见事情都瞒不住了。 瑶琴也是个光棍的,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将西院这些日子生的大大事情,一股脑都了个干净,其中就包括尔芙引以为耻的梦游事件。 四爷越听,这脸色就越糟糕,最终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里把玩着的那枚黄玉貔貅手把件,用力丢到了瑶琴的身上,将瑶琴砸了个踉跄,冷声道:“你真是个忠心的,爷让你在西院当这个大宫女,难道是让你来当着好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人给爷送信,就算是不给爷送信,你也可以让人去前院找陈福帮忙,你为什么会什么都没做就任由瓜尔佳氏这般被人欺辱! 怎么的,难不成是有人给你使了银子,让你当看不见?” 完,四爷还觉得不解气地重重捶了下宝座的扶手。 瑶琴连忙摇头解释,起了尔芙是如何不想四爷在外还要为府里的事情分心,起了尔芙是如何的忍辱负重,起了她曾几次给前院送信,却都被人拦住了,就连赵德柱亲自去前院见陈福,也被人拦在了陈福的院子外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她是忠心于主子的,也不是不想为主子分忧,而是对手的势力太强大,她一个做宫婢的真心力有不逮,所以才会弄得尔芙一身伤。 四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但是却不妨碍他迁怒瑶琴,他冷冷地看着瑶琴,深吸了口气,缓声道:“你处事不当,致使瓜尔佳氏屡屡受到伤害,按例该罚你重责二十板子,不过考虑到你家主子现在还在病中,这板子就先行记下吧,你可服气!” 瑶琴本以为这次定然是难逃进慎刑司的命运了,却不想四爷居然会如此手软,自然是认的,忙连连叩谢恩。 “行了,你进去伺候你家主子吧,等你家主子好了以后,你就自己去管事嬷嬷那里领罚吧!”四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声道,将瑶琴打到了尔芙身边继续伺候去,而他则扭头去找苏培盛的麻烦了。 作为四爷府明面上的大太监,苏培盛表示他很冤枉。 他这趟随着四爷风里来雨里去的去南边赈灾,那可是片刻都没有得闲,就算是回到府里,也没有离开过四爷半步,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呢,哪里知道这些消息,但是对上四爷那张如锅底般阴沉的脸,他满肚子的委屈,只能自行消化了,连忙跪地求饶的表示他这个大太监不称职,不能为主子分忧,求四爷原谅了。 四爷心里堵着的这口气,那真叫想撒没地方撒,看着苏培盛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也亏得苏培盛机灵,皮子又绷得紧,这才挑了个借口,趁着四爷火之前就离开了四爷眼皮底下,径自去正院那边传信了。 瓜尔佳氏染病,这禁足的责罚,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但是,西院改建这事,还是需要给正院福晋那边通个气的,而苏培盛就是借着这个由头从西院逃出来的,一出了西院的势力范围,他就感受到了春暖花开的幸福感,那步子迈的,那叫一个带劲儿,脑后的缀着一缕红色流苏穗子的辫子,一摇一摇地就好像装了弹簧似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轻松自在,随他的心思,如果不是在碧池苑旁边,他一不留神撞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宫女的话。 “你这个贱蹄子,走路是没有长眼睛么,这若是撞到了府里的主子,那可怎么好! ,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苏培盛如被人踩了爪子的猫儿似的一跳多老高的尖声叫道,那瞧着兰花指的手指头都恨不得戳到那宫女的脸上了,四爷赏下体面的那缕假胡子都被他吹得飞了起来,可见这位苏公公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糟糕了。 不过也不怪苏培盛会这么生气,这位随着四爷一路风尘地从南边回来,好不容易才抽空换上了一身崭新崭新的袍子,这才一从西院出来就被兜头泼了一盆不知道洗过什么的脏水,连差事都没办完就要去前院换衣裳,回去西院那边,还不知道四爷会不会收拾他,这换了谁,脾气都不了,尤其是他之前就已经在西院那受了四爷给的委屈。 被他骂得抬不起头的宫女,瑟瑟抖地跪在洒满了污水的石子路上,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奴婢是花房伺候的粗使宫女桃。” 不错,来人正是被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视为废棋的桃童鞋。 打从她从木香的嘴里得知了四爷就要回府的消息,她就忙跑到了管事嬷嬷那里,一通打点,总算是在一个时辰前,顺利地成为了花房伺候园子里花木的一名粗使宫婢,只是她这点子有点背,刚刚西院的文从花房叫了一帮子人过去西院做事,而她则被嬷嬷安排了个清闲的活计儿,来到园子里给花木松土浇水,就在她郁闷不已的时候,她就很是好运气的撞到了苏培盛,更是将一桶混合了花肥的污水就那么华丽丽的浇到了苏培盛的身上。 对此,她表示她可能是最近犯太岁了。 就在桃魂游外,为自己即将悲剧的人生默哀的工夫,苏培盛如川剧变脸似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里,溜达出了一句细碎细碎的话,“粗使宫女,粗使宫女……像你这么莽莽撞撞的性子,哪里适合在园子里伺候当差,你现在就给爷爷滚去浣洗房上当差去吧!” 完,他就一脚踢开了在他脚边打转的木桶,绕过了跪在地上的桃,径自往垂花门去了。 别问他去做什么,他自然是要回前院去换衣裳了,他总不能顶着这身污水去正院见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就这么穿着这身臭烘烘地衣裳回去见四爷吧,顶着若干诡异的眼神,苏培盛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去后院,顶替他的差事,一个往正院见福晋,一个去四爷跟前候差,便一头就钻进了房间里去大洗特洗了。 “苏爷爷,您瞧这衣裳,奴才是给您送到浣洗上去,还是拿下去给您洗好了再送过来。”在苏培盛房里伺候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太监,捧着那身臭烘烘的袍子和中衣,胆怯地瞪着一双无辜的鹿眼,颤声问道。 正一个劲往身上泼水的苏培盛闻言,手下动作一顿,恶狠狠地瞪着太监抱着的那身袍子,咬牙切齿的道:“送去浣洗上,吩咐那个叫桃的死丫头亲自给咱家洗干净,再送过来,你记得告诉她,若是让咱家在袍子上,现一丁点儿不干净的地方,咱家就让她用舌头舔干净了。 去吧,立马就去!”就这样,可怜的桃在花房,连人都没认全就被苏培盛丢去了浣洗上,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正所谓福祸相依,就在她都以为她倒霉到家,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日的时候,太监带来的消息,简直可以是咔嚓一道从而降的闪电,一下子就照亮了她的前路。 这府里,谁人不知道苏培盛是个成日跟在四爷身边转的。 只要她能把握好时机,这送衣裳回去的差事就是她桃的登梯,为了能让苏培盛对她的印象有所好转,刚跟着管事进了浣洗房的桃就撸胳膊挽袖子的凑到了水池边,拿出了淘金的仔细劲儿,一寸寸地搓着那件深蓝色的太监袍和那身已经洗得有些泛黄的中衣,以及袍子里裹着的两只臭袜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浣洗房里的桃,专心致志的洗着衣裳,按下不提。 另一边,被文、满细心照料着的尔芙,终于在边最后一丝夕阳消失的时候,揉了揉有些不大舒服的眼睛,倚着迎背靠枕,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了身子,一边抿着厨房炖得川贝雪梨汤,一边含糊地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正在屏风的另一侧,专心致志地处理出京这段时间,府中积压下的邸报的四爷,听见动静,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就走了过来,边走边轻声问道:“可是你家主子醒了?” “爷,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尔芙清了清嗓子,看着四爷身上那件沾了墨水的中衣,暗暗惊讶的出言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四爷,有些不大自然地挠了挠头,低声道:“胡太医走的时候交代过,是你已经受了寒气,万万不能再吹着风了,爷就让她们将门窗都关严了,只是这么一关了门窗,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所以爷就将外袍脱了凉快凉快。” “爷,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这不睡一觉就好多了。”看着四爷身上那件领口和后襟都有些渗出汗迹的中衣,尔芙当真是感动极了,刚刚喝下去的川贝雪梨汤,仿佛都堵在了嗓子眼一般,忙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略带羞涩的低头道。 刚接过文送上的汤碗,喝着放了冰块的绿豆汤消暑解热的四爷,一见尔芙又咳嗽,忙将嘴里的绿豆汤咽了下去,放下了碗,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替她拍背顺气道:“心些,总是好的,你也不想成日里汤药不离口吧,瑶琴那边已经煎好了药就等着你醒了,咱们先吃点东西,你喝过药就好好睡一会儿,瞧瞧你眼底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爷虐待你了!” 着话,四爷就张罗着让瑶琴去厨房那边传膳了。 一张的炕桌就摆在了床上,四爷与尔芙面对面的坐在炕桌的两侧,桌上几道清淡的菜和一盅热腾腾的清粥,这就是厨房准备的所有吃食。 本来胃口就不大好的尔芙,只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就吃了这么点,可是厨房预备的吃食不合胃口。”四爷忙紧张的问道,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的,只是一整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好像也不觉得饿了,倒是爷一路从通州赶回来,该多吃些才是,别因为我的事情就饿坏了肚子。” “爷没事,爷刚才吃了点点心,这会儿肚子里还饱着呢。 你不饿就别勉强吃了,先坐着缓一缓,陪爷话,一会儿用过药就睡下,等过会儿睡醒了,饿了再吃就是了。”四爷笑着道,一摆手就让瑶琴等人将炕桌撤了下去,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与尔芙并肩靠着迎背靠枕,轻声着他这路上的见闻,直得口干舌燥,见尔芙眯着眼睛,又有些犯困了,这才轻声招呼过瑶琴,让她送上了一直温着的药汤。 四爷又亲手端着碗,扶着尔芙喝了下去,替她掖好了被角,坐在一旁,亲眼看着尔芙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屏风另一侧的临时书房里,继续处理剩下的邸报去了。 这趟回京,康熙老爷子心疼他一路回来辛苦,给他放了三的假,让他在府里头好好歇歇乏,而四爷也真是个争气的,三里,那真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尔芙身边,连去前院见幕僚和下属,那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简直就是化身成为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一直陪到尔芙的身子有所好转,这才重新回到前院去处理政事。 “主子,福晋主子命人送来的人参鸡汤和点心,您快趁热用些吧!”与戴铎在书房里,忙活了半的四爷,刚起身松泛松泛筋骨,还不等他吩咐厨房送吃食过来,苏培盛就拎着一个朱漆描金食盒,矮着身子来到了他跟前。 四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要离开的戴铎,分两侧坐在高几旁,他闻着苏培盛送到他手边的鸡汤,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扭头吩咐道:“人参鸡汤,倒是滋补的好东西,一会儿让厨房也炖上一份,等晚上给你瓜尔佳主子带过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神助攻 第六百零一章 苏培盛应声称是,转身离开了书房。 “四爷,这自古以来嫡庶不分是一切混乱的开始,您待侧福晋亲近没错,可总不能这般糟蹋嫡福晋的脸面吧。”戴铎目送着苏培盛离开,放下了汤碗,神色略带忐忑的对着四爷躬身作揖,淡声道。 四爷笑着抬手虚压了几下,示意戴铎坐下话。 “先生的这些,本王都了解。 嫡福晋是本王的结妻,本王对其自是尊重的。 至于你担心的事情,那更是不存在的,侧福晋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正是该用些滋补的汤品,本王也不过就是见到这鸡汤,觉得适合她服用,这才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其实戴铎的这些话,四爷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不然也不会一回府就和尔芙闹起了别扭。 这人都是偏心的,乌拉那拉氏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出身高贵,秀毓名门,容貌亦是不差的,四爷又怎么会对她没有半点夫妻之情呢,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出宫立府后,直接将府中的大权,交托到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头,从来都不曾过问半句,每每乌拉那拉氏遇到难处,他亦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 只是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偏心,到底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比如这次,他一回府就随着乌拉那拉氏去了正院,乌拉那拉氏似是而非的一些话,让他对尔芙有了一丝误会,所以待尔芙一开口,他就直接误会了,只当她是恃宠生娇,在他离京这段时间,居然对乌拉那拉氏不够尊敬,却不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反过来的,真正变了样的人是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失去了作为大妇的宽宏气度,更是变得心狠手辣,而尔芙则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只********的待他好,这样的女人,让四爷如何不偏心她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连三日都守在尔芙身边,让府里的人都知道瓜尔佳尔芙才是他爱新觉罗胤禛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让那些心存不轨的人都警醒着些,别动错了脑筋。 不过这些话,四爷自是不会对戴铎解释的,只笑着敷衍了几句,便将这事岔了过去,继续用点心了。 日落西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如平时一般在前院处理好朝堂上的大事的四爷,迎着炫目的夕阳,望着边的火烧云,领着苏培盛就进了内院,径直往正院去见乌拉那拉氏了。 在他看来,已经冷了乌拉那拉氏几日了,应该也起到敲打的作用了,四爷便不想再继续驳她的脸面了。 毕竟乌拉那拉氏都往他的书房送鸡汤了,他总要过去瞧瞧的。 只是这人的心若是变黑了,那就不容易再变回来了,电视剧中那些反派角色临死前的幡然醒悟,更是罕见至极,起码乌拉那拉氏就不是个随意改变决定的人,尤其是在四爷在西院陪着尔芙度过温馨浪漫的三三夜后。 别看她对上四爷,以及府中女眷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温煦、柔婉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已经将尔芙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马就将尔芙除之而后快,哪怕是在四爷对她温言抚慰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没有停止对尔芙的诅咒和谩骂。 “这道松鼠鳜鱼,味道最是爽口,爷尝尝吧!”不同于尔芙日常多用些家常菜,正院的饭菜素来是最讲究的,色香味俱全,连大厨都请了四位,也亏得乌拉那拉一族的根基颇深,不然还真满足不了乌拉那拉氏的各类诉求,只见她笑容温婉,玉手芊芊的用公筷夹起了一块最是肥美的鱼腹肉,缓缓送到四爷的跟前,柔声道,那模样真乃是贤妻良母豪门贵妇的典范。 若论演技,这自在宫中长大的四爷,更是个中强手。 只见他眼中满是缱绻,笑着将鱼肉送到嘴边,似是品味般的细细咀嚼了几下,慢慢咽到了肚子里,同时也夹了一筷子鱼腹肉,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前的食碟中,缓声道:“你也多吃些,不必管爷这边,这鱼肉不趁热吃就不鲜了。” 就在两人温情满满地用着晚膳的工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苏培盛,正沿着那条走了千百遍的石子路,往西院去给尔芙送信,刚绕过一丛木兰花,便瞧见花厅后方的回廊上,出现了一道有些陌生,又带着一缕熟悉的倩影,若不是认出了来人手里捧着的托盘上的那件袍子,他还真认不出这个模样清秀、打扮素雅的宫女就是那人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人。 认出来人身份的苏培盛,三两步就窜到了回廊上,伸手指着桃的背影,尖着嗓子,跳脚叫道:“欸,前头那个丫头,你给咱家站住。” 早就已经用余光看到苏培盛的桃闻言,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玉铺面的回廊上,颤颤巍巍的做俯状,却尽量伸长了白皙如鹅般的脖颈,展现着女子柔媚的一面,连连叩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还请苏公公饶命!” 早就在府外养了个对食搭子的苏培盛,自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可是别看的桃的模样不出众,顶好了就算是个清秀,但是却生就一副好皮子,哪怕是在浣洗上做粗活,这身嫩皮也如凝脂一般,青丝乌压压地束在顶,几缕碎搭在耳边、脖颈上,别提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了。 心下一软的苏培盛,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桃的腿位置,不大自然地嘟哝着:“起来话吧,这是做什么,让人瞧着还以为咱家怎么着你了呢!”完,他就一俯身将桃摆在一旁的托盘,拿在了手里,细细翻看着那身被洗净熨好的袍子。 “谢苏公公。” 桃如受惊鹿似的又是一礼,这才满眼忐忑地侧身立在了一旁,在水里泡得红肿如萝卜头似的手指头,不自觉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扯着衣角,心翼翼地用眼角偷偷看着苏培盛的反应,似是生怕苏培盛翻脸不认人的要责罚她一般,全身上下的各个器官都在表现着她的胆和无助。 想他苏培盛,那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遇到的宫女没有千八百的,那也有百八十个的,无一不是内务府调/教好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一模一样的规矩、本分,哪里见到过这样不被他看在眼里,却实则别有心机的宫女,自然是要上当了。 “这衣裳上的香味,倒是别致,咱家居然没闻出是什么香料,可是你们浣洗上新调配处来的香料呀?”起了一丝好奇的苏培盛,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回廊的扶手旁,似笑非笑的问道。 桃闻言,又是一惊,那模样真如个兔子似的,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心翼翼地窥了一眼苏培盛,见他并没有动怒的样子,这才捏着衣角,一副娇羞的样子,低声答道:“苏公公容禀,奴婢初入浣洗房当差,没有资格替贵人熏香,所以只能求了同屋的姐姐们帮忙,不过姐姐们各有差事,实在腾不出工夫帮忙,奴婢只得在园子里取了香味颇为清雅的花瓣泡水,用带着香味的清水漂洗袍子熏香,这才耽误了一日,还请苏公公见谅。” “你倒是个心思细腻的,成吧,那咱家就不为难你了。”苏培盛细细一闻,确实在衣裳上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只是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骨子里到底是个男子,这种香味,他并不是太喜欢,可是一看桃被水泡得红肿的手指,他也就不出旁的话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正是桃对他的试探。 试探的就是他的心思,若是他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话,那么桃就会当场跪地求饶,提出为他重新洗净衣裳,重新熏香的请求,以求再次与苏培盛见面。 而苏培盛居然这般没下限的上钩了。 桃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如果这套衣裳就这么被苏培盛拿走了,那她不就没机会再和这位四爷跟前的大太监套近乎了,那她不就也没有机会见到四爷了。 就在她失落的拧着眉头苦思的时候,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便在回廊的拐角响起了,“呦,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居然这么不要脸的在这脾经地方与太监私相授受。”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另一位穿越女——曲遥,也就是李氏院子里那位侍妾,梦蝶姑娘,她自打那日与四爷有过一次亲近,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四爷,更是连四爷的面都没见过,唯一一次让她觉得见到了大场面,成为这府里女主子的时候就是去正院诶乌拉那拉氏那个死了儿子的无子皇后敬茶的时候。 作为一个无宠、无子,又没有名分的女人,梦蝶最近过得很是不如意,所以也越的尖酸刻薄起来,她听身边的宫女起,四爷往常就是这个时间段进内院的,所以她就找了个由头,出了东院,径自往花厅这边来了,结果却没看到四爷,反而看见一个倩丽迷人的背影,正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和太监话,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岔了。 若是旁人想岔了,也不要紧,只当没瞧见就过去了。 可是这位四处找存在感的曲遥,却不会就这样绕过去就算了,反而用帕子遮着脸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见两人越凑越近,她就跳出来耀武扬威地刁难了。 别问曲遥为什么有这样的胆子出头找茬。 她要不是看清楚了那宫女是一身粗使宫女的装扮,她也不会这般大咧咧的露头找茬,只是她虽然被教养嬷嬷教导了一段时日,可是对府里众人的装扮并不十分了解,也就没有认出苏培盛身上那身明显不是寻常太监能穿的细绸布太监袍了。 被责骂的二人,一人是惊喜得溢于言表,一人则是无奈到了极致,表现格外不同的二人,纷纷回头看去,苏培盛一见来人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侍妾,这嘴角就不自觉的抽搐了那么一下下,暗骂曲遥是个猪脑子,不过规矩是半点不错的俯身见礼道:“奴才苏培盛见过梦姑娘。” 而立在另一侧的桃,那简直就是碰到了神队友的惊喜感,也学着苏培盛的做派,跪在一旁见礼道:“奴婢浣洗房桃,见过梦蝶姑娘。” “原来是苏公公呀,您这不跟在四爷跟前伺候,怎么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呀,难道是私底下和这丫头结了干亲,组了对食搭子?”作为看过数部穿越剧的曲遥,她虽然知道苏培盛是四爷跟前得力的大太监,却知道他的下场并不算好,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畏惧心理,反而笑嘻嘻地迎上来,甩着熏得香喷喷的帕子就凑到了苏培盛的跟前,出言打趣道。 “梦蝶姑娘慎言。 主子最是不喜府中宫婢仆役私下拉帮结派的结干亲,奴才是主子身边的人,自是不敢做下这样的错事。”苏培盛闻言,脸色就是一黑,微微退后一步,躲开了曲遥甩到她脸上的帕子,一字一顿的矮身道。 而桃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连连摇头解释,“奴婢只是往前院送衣裳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苏公公,这才停下了几句话,还请梦蝶姑娘明鉴。” “得得得! 你们俩是光明正大的接触,我这不就是随口一句的事,瞧瞧你们吓得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两个怎么样了呢!”梦蝶也不了解结对食是个什么罪名,所以也真心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之所以跳出来找茬,无非就是想要在婢仆身上,找那么一下优越感而已,所以见两人正面一解释,便不以为然耸了耸肩,顺着两人的话了下去。 完,她就啧啧做声地看了眼桃和苏培盛,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曲遥甩着帕子走远,苏培盛脸色不算太好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衣裳,你拿回去重新洗洗吧,咱家是在主子跟前当差的,这身上可不行有这样那样的香味。 咱家还有事情,便先走了。” 完,他就仿佛不在意地将四爷一枚用来打赏宫中御前太监、侍卫等人的荷包,丢在了桃捧着的那个托盘上,转身离开了,在他看来,这宫女之所以在府里头过的不如意,无非是手头银子紧,没钱打点上下罢了,而这荷包里,有十颗八钱重的银珠子,足够她应酬一段日子了。 不得不,苏培盛对于自己个儿看上的人,那还是蛮大方的。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浣洗房里的小摩擦 第六百零二章 苏培盛丢了荷包就走,桃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荷包,嘴角勾起了一道灿烂的笑容。 别问她为什么笑成这副样子! 在这府里头,那真是没钱寸步难行,而她养好伤,为了能进入花房当差,早就将身上那些体己钱都撒了出去,真真是兜比脸干净,突然有了苏培盛赏下的大荷包,她表示她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想到这里,她忙往回廊的角落里走了几步,将托盘往地上一放就捡起了那个大荷包,将里头的十颗银珠子往手上一倒就眉开眼笑起来。 别看这十颗银珠子加在一起,也不过八两银子,但是对于桃来,无异于一笔巨款,毕竟她今个儿随着浣洗上的老人往各院送了一次衣裳,走得腿都软了,也不过得到了一串铜子的赏钱而已,而据那位浣洗上的前辈,这已经算是不错的赏赐了。 “没想到这个苏公公还挺大方的呢,看来我这个路子走得还真不错,不过最要感谢的就是那位脑子不够用的侍妾梦蝶姑娘了,要不是她闹这么一出,想来苏公公也不会走得那么快,也不会留下这么一大荷包给我做赏钱!”桃嘿嘿的诡笑着,将荷包里的银珠子,一一藏到了衣襟下的香囊里和荷包里,又换了个荷包,装了两枚银珠子,这是她准备交给浣洗上的那个管事嬷嬷的。 浣洗上的管事嬷嬷姓姚,外号死要钱。 她就是因为双手空空的进了浣洗房,没有钱打点,这才混了个这么凄惨,双手都被水泡烂了,却连份例里的羊脂膏都没得擦,今个儿能出来给苏培盛送衣裳,还是她将今个儿得的那串铜钱都给了姚嬷嬷,这才能顺利地出了浣洗房的范围,不然还知道这还衣裳的差事,落到那个好命人的手里头呢! “真是舍不得呀,这一出手就是两个银珠子。”重新端起了托盘往回走,桃喃喃自语着。 ———— 浣洗房是一处有着青石打造大水池的坐西面东院子,院内有水井和露灶眼,这也算上是福晋关心下属吧,免除这些****与水打交道的粗使婢仆冻上了手,不过因为死要钱是个贪钱的,所以就算是冬日里黑炭供应得很是充足,她也舍不得给下面人烧热水洗衣裳。 进院门口的第一间房就是死要钱的姚嬷嬷居所,房门与院门成直角,她****就坐在房门口的那张半月形边几旁边盯着,不论是谁进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也就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赏银分成。当然,主动交出赏银的和被动被现赏银才交出来的,那待遇相差不是一般大。 了解姚嬷嬷性情的桃,自然不会自己找罪受,虽然她也很舍不得那两枚银珠子。 “嬷嬷,这是奴婢给苏公公送衣裳,苏公公赏下来的,您看……”桃恭恭敬敬地将装着两枚银珠子的荷包,送到姚嬷嬷的眼前,俯身道。 “还是苏公公大方。”姚嬷嬷略微掂了掂荷包,便笑了。 人生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人在家中坐,钱从上来。 而姚嬷嬷此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她那张素来拉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随手从袖管里掏了掏,抠抠搜搜地取出了一串铜钱,随手一抛就丢到了桃的眼前,好心情的解释道:“不是嬷嬷贪你的赏钱,嬷嬷管着这浣洗上,往来打点,也是为了你们好。” “嬷嬷的苦心,奴婢都明白的。”桃忙矮身见礼道。 她可不想听姚嬷嬷这些话,鬼知道这姚嬷嬷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指望着能成为这位死要钱的姚嬷嬷的贴心人,只要这位嬷嬷不刻意的刁难她就好了。 想到这里,桃忙借口要回去当差,出了姚嬷嬷的房间。 就在桃转身离去的瞬间,一个穿着淡青色宫女状的宫女,偷偷摸摸地溜达进了姚嬷嬷的房间,一脸谄笑着凑到了姚嬷嬷跟前,低声道:“嬷嬷,奴婢可是眼瞧着那丫头从苏公公那里得了个大荷包,您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啦!” “闭嘴,蠢货。”姚嬷嬷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起身将那两枚银珠子放到了一旁的妆匣里,扭头骂道,“那苏培盛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狐狸成精了,光看他到处收赏钱了,你啥时候见他往外打赏过,他居然给那丫头这么一份赏赐,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完,姚嬷嬷就拧着眉毛,抬手给了这个没脑子的一下子。 要不,这人就是不能走后门。 这个挑唆她去找桃麻烦的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她嫡亲哥哥家的二姑娘,被选送进了内务府当宫女,她求了不知道多少人,这才将她弄到了四爷府里当差。 本来进府就被安排到了李氏院子里做二等宫女的,虽然不进主子跟前伺候,但是到底是有品级的宫女,要是她肯安安稳稳地当差,等到她二十五岁出了府,总能找个好人家去做当家太太,可是要不这人脑子不够用呢,非要往二格格跟前凑合,没凑合明白,还不等她做白日梦,她就被李氏打出了院子,要不是她姚嬷嬷在府里,还有那么几分薄面,这会儿她就被打回内务府去候差了。 她这个侄女吧,智商不够用,偏偏贪财、气、好妒忌。 要这桃是个倒霉的,进了浣洗上做粗活,人还没认全呢,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她这个侄女,姚嬷嬷本来也是个护短的,既然侄女有求,她自然也就变着法地折腾这个桃,却不想今个儿桃来见她,求着出了院子去给苏培盛送衣裳,她就多了个心眼儿,让她这个不靠谱的侄女跟上去了,结果她这个侄女有用的没有听到半点,光盯着那点银子了,这会儿还挑唆着她去找桃的麻烦。 想到这里,姚嬷嬷叹了口气。 本来这浣洗房是府里最简单的地方,怎么就进来了这么个和苏培盛偶关系的宫女,而且和她还有这么点不对付! 愁呀! “桂枝,你不许再去找她的麻烦,若是你再和她对上,别怪姑母不再袒护你。”姚嬷嬷还有些不放心她这个没脑子的侄女会去找桃的麻烦,忙沉声威吓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要来新人了 第六百零三章 桂枝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姑母。”完就一跺脚追着桃的背影出去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桂枝这人气量,没有容人之量。 实在是她打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的生活,也就是在东院当差的时候,略微收敛了下脾气,一来到浣洗房就过起了狐假虎威的日子,成日里将浣洗上的宫婢当成玩具似的拨过来调过去,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眼。 她之所以看不惯桃,无非是因为桃本来是正院当差的,在资源贫瘠的浣洗上就像个刺头似的,所以她这个自封为浣洗房大管家的桂枝姑娘,自然要抹平桃的棱角了。 满心不痛快的桂枝,刚一出门就和打水准备洗衣裳的桃走了个碰头,并不知道她无意中又得罪了桂枝的桃,忙擦了擦手,迎着桂枝就走了过来,满眼带笑的柔声问道:“桂枝姐姐,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呀!” “忙你的吧,我没事。”跟踪盯梢这种事,哪有和当事人通气的,桂枝没好气的白了桃一眼,答非所问的丢下一句,便往另一侧的一堆人里钻了过去。 这是属于她的浣洗房中的集体。 在这一伙人里,那她就是绝对的王者,她才一过来,便已经有人替她摆好了凳子和角几,让她如众星捧月似的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而她也从袖管里,取出了从姑母那里顺过来的两包干果,拉着其他人有有笑地分享着,将桃这个新人孤立在外。 几个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桃给苏培盛洗衣裳的事情。 其中一个嘴最快的丫头,不用人挑唆就迫不及待地做了出头鸟,一脸好奇地凑到桂枝的身边,一边将刚泡好的茶水,送到桂枝手边,一边低声问道:“桂枝姐姐,嬷嬷有没有那死丫头怎么把衣服又拿回来了,是不是被苏公公教训了?” “别问了,姑母是桃那死丫头和苏公公有关系,让咱们都别再招惹她。”桂枝虽然心里头不喜,却也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很好心的提醒着大家伙儿,起来,她也不过就是单纯的性子,不然她大可以站在后面,让这些奉承她的宫女去出头找桃的麻烦,只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有了桂枝的提醒,让桃在浣洗房的日子过得更加轻松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六,这是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定下的珍珠入府的日子,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这个娘家人被夹在中间难做,四爷主动提起了要好好操办一番的想法,不过他的好心,却又一次的让乌拉那拉氏误解了。 别看乌拉那拉氏当着四爷的面,那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心里却早就如沸水一般烧开了锅,一直将堂屋里摆着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这才暂时压住了心底的火气,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着福嬷嬷吩咐道:“碧池苑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吧,一会儿你领着人去重新布置一下,尤其是库里收着的那些绸花,别忘记挂起来,毕竟是从本福晋的娘家抬进来的格格,本福晋总要给她一份脸面的。” 完,她就径自去了跨院。 这两,那两个阿哥的身子都有些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她做的那件事,真的坏了他们的根基,这都入了夏了,还穿着夹棉的袍子脱不下来,两个奶嬷嬷,她也都特地交代了要仔细照料,可是昨个儿两个阿哥才配合四爷玩了一会儿,夜里就都有些热了。 “奴婢给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勉强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起来话吧!两个家伙儿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已经退热了?”着话,乌拉那拉氏就伸手摸了摸五阿哥的脑门。 两个家伙的脸都烧红了,又不能用药,似乎鼻子也有些不大通气,所以正扁着嘴要哭未哭的哼唧着,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太弱,手脚更是常年冷冰冰的,她的手刚贴到五阿哥的脑门上,五阿哥就咧了咧嘴笑了。 五阿哥是吴氏所出,吴氏早已经过世,母家又是内务府的包衣,所以就算是有乌拉那拉氏的关照,奶嬷嬷照顾他,也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六阿哥的奶嬷嬷用心,比如此时,六就算是有些流鼻涕,但是奶嬷嬷照顾的仔细,这脸上仍然是粉嫩嫩的,可是五的脸上都有些皴了。 “林嬷嬷,阿哥病着,你可要仔细照顾着,若是再让本福晋看到阿哥这幅样子,别怪本福晋不留情面,直接请四爷出面处置。”乌拉那拉氏不喜的拧了拧眉,交代了琦香去拧了湿帕子,亲手替五收拾了个干净,扭头对五的奶嬷嬷——林氏,冷声道。 “奴婢明白。”林氏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认错。 其实,她也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没有收养五阿哥的心思,这才敢轻慢了阿哥去,不然那就算是再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粗糙地对待阿哥。 乌拉那拉氏又细细问了两个阿哥的吃奶情况,交代了两个奶嬷嬷和跨院的婢仆都要多用心伺候,这才领着琦香回了正院。 “时辰差不多了,想来各院的女主子都该来过来请安了,你们几个抓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别让人瞧见了笑话!” 福嬷嬷正站在廊下,指挥着宫女们从库房里往外搬东西,一见乌拉那拉氏过来,话才了一半就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给乌拉那拉氏行了福礼后,低声道:“主子,您先进去歇一会儿,等一会儿侧福晋和格格们过来,奴婢再去请您过来就是了。” “无妨,我在这院子里散散,房间里太闷了。” 乌拉那拉氏今个儿的精神不错,走动走动,觉得身子都松泛了不少,别看起来得早,昨晚又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可是她仍然是不想回屋子里去呆,只笑着摆了摆手就拒绝了福嬷嬷的建议,领着琦香就沿着回廊绕起了圈子。 一直等到来请安最早的钮祜禄氏都进了厢房里喝茶,她这才扶着琦香的手腕,进了上房里洗漱梳妆,等到她收拾好,换上了合体的旗装,踩着花盆底来到前面正殿的时候,钮祜禄氏都已经在厢房里坐了半个时辰了。 “众位妹妹都坐下话吧。 今个儿是新姐妹进府的日子,我这边要准备的事情不少,便不留诸位妹妹多话了,记得晚上都去花厅那边吃喜宴。”一进门,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笑吟吟的与众人道。 强打着精神过来请安的尔芙闻言,心下一喜,忙随着大家伙儿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路,便被乌拉那拉氏给留下了,与她一块留下的还有李氏和钮祜禄氏二人。 作为府里的两个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她们,自然不是和她们唠家常的,而钮祜禄氏留下则是去后面看望阿哥的,“钮祜禄氏,你要是没事就过去跨院看看六吧,那孩子昨个儿夜里有些热了,这会儿正难受着。 李氏、瓜尔佳氏,咱们一块去碧池苑那边看看吧。 四爷昨个儿才起要好好操办的事情,我这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也不知道准备的充分不充分,你们过去也好给我出个主意!” 完,乌拉那拉氏就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沿着石径路,径自往碧池苑的方向走去。 重新修缮过的碧池苑,看起来崭新崭新的。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上房门口,四爷亲自题字的黑檀木匾额了,匾额下,朱漆的隔扇门大敞四开的,三三两两的宫女进进出出地忙着布置,几个踩着梯子往匾额上挂红绸的太监,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当真是半点喜气都看不出来。 一见到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人走进,众人就忙放下了手里的差事给众人见礼,作为嫡福晋,走在最前面的乌拉那拉氏笑着摆了摆手,便直接进去了上房里,本不想多在碧池苑停留的尔芙,只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真不是尔芙想要躲懒,而是她病去如抽丝,只走了几步路,她就出了一身的虚汗,也亏得早起梳妆的时候,瑶琴怕她浓妆艳抹的,乌拉那拉氏会挑她的错处,只替她擦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遮掩脸上的伤痕,不然尔芙就又要丢脸了。 “这碧池苑有些日子没人住了,虽然我已经命福嬷嬷重新粉刷布置过了,可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似的,你们帮我看看吧,别让新妹妹进了门就挑我这个张罗事的理。”乌拉那拉氏当当正正地坐在上的太师椅上,喝着宫婢送上的热茶,笑吟吟的道。 来布置房间这事,尔芙是半点经验都没有,所以她只大致的扫了一眼就笑眯眯的推辞了差事,柔声道:“妾身也不知道新格格的喜好,瞧着福晋准备得很是妥当,一时间是真瞧不出哪里有缺漏的,不如还是让李侧福晋来看吧!”完,她就笑着看向了另一侧落座的李氏。 她真不是想要挖坑给李侧福晋跳,只是觉得李氏素来喜欢和乌拉那拉氏较劲,就算是她不这话,想来李氏也会挑出来,所以她就顺坡下驴好了。 果然,她这话音一落,李氏就清了清嗓子,一副很在行的样子,捏着帕子起身,将碧池苑的三间上房走了一遍,连屏风后的净室都没有落下,最后更是将博古架上摆着的赏瓶等玩意都挪动了下位置,这才重新回到了堂屋里,笑着对乌拉那拉氏道:“大致上的那些东西都已经预备得很周到了,就是妾身瞧着博古架上的几个赏瓶,似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可是要留给新格格自己布置呢!” 被下了脸面的乌拉那拉氏,脸色一暗,勉强地笑了笑,低声道:“李妹妹得有理,只是这新入府的妹妹是我娘家的堂妹,若是我太偏爱她,实在是怕旁人闲话,所以这房间里的摆设都是从公中库房里挑选的,连内造的玩意儿都没有,难怪入不得妹妹的眼了。” “福晋,您真是大可不必这样。 这新入府的格格房里,若是没有几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是会让人看低了,妾身房中有一株半人高的珊瑚盆景,不如就送给新妹妹做个见面礼吧!”完话,李氏就扭头对着琉璃吩咐了一句,让琉璃这就领着人送过来,也免得耽误了事,误了新妹妹入府的好时辰。 李氏这么一出手,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不想将自己个儿的好东西送给珍珠添彩,也只能交代福嬷嬷去正院,将她库中收藏着的一方越一尺高的白玉山子拿了出来,给珍珠添脸面了。 “不知瓜尔佳姐姐想好要送什么了么?”就在尔芙以为她就是来打酱油的时候,李氏笑眯眯地扭过头来,一脸好奇的轻声问道。 敢情这送东西,还是人人有份的! 不过不同于乌拉那拉氏、李氏二人对自己个儿的那些家当,心中有数,尔芙这个大大咧咧的,只知道她的好东西不少,哪里知道她库房里具体都有些什么玩意儿,不得不求救似的看向了瑶琴,淡声吩咐道:“你回去看看我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随便选两件过来吧!” 别看她对于这些摆件的价值不了解,可是她也知道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送的东西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所以本着不想太出挑的原则,她打算以量取胜,而不是将那些稀罕的玩意儿白白送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情敌,便宜了讨人厌的珍珠。 尔芙这话一出口,乌拉那拉氏的眼角就是一抽搐,暗道后悔,她怎么就没想到用数量取胜呢,平白将好东西便宜了珍珠,要知道那尊白玉山子,那可是前朝宫中的玩意儿,还是四爷之前一次当差得的赏,正儿八经的好东西,她手里也不过就那么一方而已。 “行了,既然大家伙儿都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旁的建议,那咱们就各自散了吧,这里有福嬷嬷盯着就行了!”乌拉那拉氏可不想与这两个讨厌的女人坐在这里话,见没什么事了,便想要回去歇歇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好尴尬呀 第六百零四章 如以前所有的新人进府的时候一样,当最后一丝阳光缓缓消失,一顶水红色的四人抬喜轿从侧门被抬进了碧池苑中,随之而来的阵阵丝竹声,也在花厅里响了起来。 为了给新格格做脸,也为了给乌拉那拉家一个面子,喜宴的来宾出了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还有几位已经出宫开府的皇子们,也纷纷过来祝贺了。 作为格格身份进府的珍珠,喜宴规格比之尔芙进府的时候,高了不是一星半点,看着一个个穿着光鲜,面带假笑的女人,暗觉无趣的尔芙,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又一次率先离开了这种宴会,饿着肚子回到了西院里。 早就料到尔芙会有如此反应的乌拉那拉氏,笑着与一贯有妒妇之名的七福晋了两句酸话,便也学着她不喜欢的尔芙,借口身子不爽利,提前离开了喜宴,将招呼来府中参加喜宴的各皇子福晋的重任,交托到了同样是侧福晋的李氏身上。 别看李氏是亲王侧福晋,但是嫡庶尊卑是传承上千年的老理,又有七福晋这位自命不凡的郭络罗氏存在,可以四爷费心为乌拉那拉家做的脸面,彻底被乌拉那拉氏毁了个精光。 只是这一切,不论是在前院与兄弟们饮酒的四爷,还是在碧池苑等待着四爷到来的珍珠都是半点不知。 夜色渐浓,尔芙用过生子为她准备的佳肴,沿着院子里的回廊绕了几圈,消食过后就吩咐人将院门落锁,直接洗漱过后,进了卧室里准备休息,虽这间卧室没有房门,也没有净室,前后又都是糊了烟罗纱的菱花形格栅窗,隔音有些差,显得并不如在上房时住着舒适,但是却有着无比清凉的夜风和最佳观景角度。 没有污染的古代夜空就好似被点缀了无数璀璨夺目的钻石一般,一眨一眨的让人难以升起任何负面情绪,坐在美人榻上的尔芙就这样和负责在房间里上夜的瑶琴,一人拿着一个绣花棚子,有有笑地坐着绣活。 一直到窗外响起了阵阵虫鸣,越来越猛烈的困意来袭,尔芙才放下了绣花棚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的脖子,往千工拔步床走去,一边接过瑶琴递上的漱口水和拧湿的帕子,打算趁着这困劲就直接睡下。 只是她高估了瞌睡虫的抵抗力,随着湿帕子往脸上一放,她就面露尴尬地扭过头,对着已经困得双眼迷离的瑶琴,低声道:“我好像又折腾精神了。” 瑶琴笑着接过尔芙用过的帕子,放回到铜盆中泡上,又转身细心地替尔芙整理好了床铺,边扶着尔芙走上了拔步床外间摆着的脚踏,边缓声道:“夜已经深了,就算是房间里多点了几盏蜡烛,再熬夜做绣活,怕是也会伤了眼睛的。 主子还是躺下吧,奴婢就在这里陪主子会儿话,着困了,您就直接睡下,也免得明日早起去福晋院子请安的时候,李侧福晋瞧着您气色不好,又些难听的酸话。” “行吧,就听你的,不过不用你陪着我话啦,我躺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院子里的事情那么多,又有铃兰那么个不知道根底的人在,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别再陪着我熬着了。”着话,尔芙就让瑶琴放下了床幔,裹好了被子,往拔步床的最内侧滚了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睡的夜里,她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刚刚整理好枕头,彻底躺好,她就不禁想到了碧池苑那边。 其实,她也并不是有多么的嫉妒,或者是容不下人,只是想起那边的红浪翻滚,又对比了下自己的形单影只,略微有那么一丝酸酸的感觉,眼底也越是涩。 不过考虑到瑶琴就在屏风的另一侧上夜,为了不让跟着她过日子的人太担心,她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有些僵硬地攥着被角,贝齿紧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眼底的泪水涌出,忍耐着心底越凶猛的酸涩,在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睡熟的尔芙,并不知道她所惦记着的碧池苑,此时正生着万分尴尬的一幕,已然在前院喝得有些头晕眼花的四爷,由四爷搀扶着,踩着细碎的月光,一步一摇晃地到了碧池苑的上房中,体贴地和有些激动、紧张的珍珠了会儿话,便于珍珠各自去洗漱了,这开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平常,可是当他褪去珍珠身上水红色的亵裤时,尴尬就那么华丽丽的生了。 手下略有些泥泞的触感,让暗觉不好的四爷撩开了床幔。 昏黄的烛光下,一双有些清瘦的手上,点点暗红色的污迹是那么的慈母,再看珍珠身下,那张用来验证贞洁的雪白色元帕上,已然盛开了猩红色的梅花。 这是多么的富有戏剧化的一幕。 床上,春光乍泄的珍珠,先是不解地瞥了一眼四爷,随即也意识到了腹处的微微胀痛,忙捂着胸口松松垮垮挂着的衣,翻身坐了起来,一张脸涨红得如充了血似的,磕磕巴巴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四爷,妾身……妾身……失仪了。” “不论是哪个男人在什么样的时代,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有任何冲动了,何况是对女/色并不太过看重的四爷,他强忍着心头涌起的不适感,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你让人伺候你去净室里收拾一下吧,爷也要去洗洗。” 完,他就落荒而逃了,连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本来晕乎乎的酒意,已然随着那有些刺目的红色,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重新洗漱过的二人,再次躺在清理过的床铺上,尴尬的气氛,在一点点地充斥着床幔内的一方地,总是觉得鼻尖上萦绕着一丝血腥味的四爷,睡得并不好,仿佛一直都不曾真正的睡着一般,次日一早,四爷就拖着疲惫、且僵硬的身体,在珍珠睁开眼睛之前,早早地离开了碧池苑去上朝了。 当珍珠被腹的刺痛疼醒的时候,身侧的位置都已经凉了。 “四爷什么时候走的?”忙去净室里整理过的珍珠,有些颓废、失落地坐在床边,摩挲着四爷睡过的枕头,略带哭腔地问着随她一块进府的近身侍婢——绿意。 那眼巴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疼。 可这也着实怪不到四爷身上,只能怪她进府的日子,选得实在是不大恰当。 正在准备珍珠早起要穿戴的衣饰的绿意闻言,笑着回眸,眼中满是温暖的低声道:“主子爷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主子爷心疼格格,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地交代奴婢们不要吵醒您呢!” 收到满意答案的珍珠,微微一笑,捧着绿意送上的汤婆子,揉着还有些疼的腹,起身坐到了镶铜镜的酸枝木妆台前,随意地翻动着已经摆在妆台上的华丽妆匣,头也不抬的道:“伺候我梳妆吧,我那位堂姐可不是四爷那样懂得疼人的人。” “格格,您已经是府里的格格了,这话可不能在这般直白了,若是让旁人听见,背地里是要嚼舌头的。”绿意是陪着珍珠一块长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更甚至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如在家里的时候,顺着珍珠的话,去非议乌拉那拉氏的德行,反而压低了声音,轻声劝道。 珍珠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早就被额娘拎着耳朵教育过不知多少次了,只是一时难以改变想什么什么的习惯,加之身边又就绿意这么一个自己人,所以才会溜出这么一句话。 见绿意提醒,她也没有解释,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熟悉珍珠性子的绿意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珍珠在和她闹脾气了,不过身为奴婢,本就该是及时纠正主子言行的,在这偌大的亲王府里,到处都是盯着珍珠的眼睛,她不怕珍珠与她闹脾气,她更怕珍珠不知心防备,中了旁人的算计,丢了乌拉那拉一族的脸面不要紧,赔进去她的命就不值得了。 做了府里的格格,别看珍珠并没有和四爷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未嫁女的装扮就不能再用了,绿意动作娴熟的替珍珠梳好了两把头,又在她的鬓边簪了一朵颇为喜气的红色攒珍珠花蕊的纱堆花,这才扶着她从摆着睡床的内室里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也是睡眼朦胧地坐在妆台前,任由琦香和琦珍替她梳妆着,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去关心碧池苑的这位堂妹,只是她的关心,显然并不是去关心珍珠的身体的,直接关心起了珍珠与四爷的房事,“昨个儿夜里,那边要了几次水呀?” 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又是由她亲自挑选的人选去碧池苑伺候,想要打听点消息,那真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珍珠那边的情况于她就是全透明的一般。 这些有关于男女的消息,自然是要由福嬷嬷来回答,只是昨个儿碧池苑那边的事情,当真是太过富有戏剧性了,所以就算她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也并不喜欢与乌拉那拉氏些话来调侃,也不禁拿出了一种在茶馆里书的架势,拿腔拿调地学着来给她送消息的婆子,将昨个儿珍珠是怎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四爷给恶心跑了的消息,得如传奇传记一般,引得乌拉那拉氏好心情地大笑了起来。 当然,这对于乌拉那拉氏是远远不够的,她还需要给珍珠一份更大的见面礼,所以她又不坏好心地接茬问道:“东院那边的李氏收到这消息了么?” “碧池苑那边的人手很杂,又没有人先敲打过,所以早起,四爷一离开,这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府里,想来就算是消息最闭塞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福嬷嬷躬身答道。 “很好,你去将我库里那匹宫里赏下来的织锦和那对雪地红梅图的落地大花瓶找出来,等珍珠走的时候,让她都一并带回去,对了,将我妆匣里的那对梅花簪,也一并添到礼单上,算是我给她这位堂妹的见面礼吧!”乌拉那拉氏心情很好的吩咐着,难得的大方了一次。 要知道那匹织锦,还是苏州织造进贡上来的贡品呢,偌大的四爷府里,也不过就有三匹而已,其中两匹暗红色和葡萄紫的织锦,她早就都裁好了衣裳,只这匹暗褐色的混金丝织锦,颜色太过老气了,这才一直留到了现在,不过就算是如此,那也算是一份不错的礼物了。 起码在乌拉那拉氏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她往礼单里加东西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举动,同样生在东院,李氏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大笔一挥就在原本的赤金掐丝镶绿松石的头面上,又加了一对镶东珠的累丝金步摇,还让人将后罩房里住着的梦蝶给叫了过来,笑吟吟的着,“你成了四爷房里的人,这福晋那边也不好,总是不露面,这次府里进了新人,你随我一块过去认认人,也免得以后走碰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连累我这个侧福晋跟着你一块丢脸,让人以为我没有好好教导你规矩!” 完,她也不管梦蝶还穿着一身家常袍子就这样领着人出了院子,径自往正院那边去了。 与其他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同,西院里,正坐在外间用饭的尔芙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但是她还是自内心地为这位新格格在心里点了一盏蜡烛,略带担心的低声道:“这消息传成这个样子,福晋那边怎么也没有拦一拦,毕竟,这对于新格格来,当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对此,瑶琴笑着摇了摇头,微微上前一步,恭声道:“主子仁善,只是这消息能传成现在这样子,怕是福晋在其中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奴婢之前就曾听,福晋一直不愿意家里送新人进府,虽然将珍珠接过来住了些日子,但是却从没让她见过主子爷,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起要迎珍珠格格入府的事情了,想来这里面是生了什么不为外人道的事情。” “算了,旁人的事情,咱们操什么心!”一想到,福晋那张伪善的脸,尔芙的食欲就不见了,她有些可惜的砸了咂嘴,一挥手让人将桌上的吃食撤了,接过瑶琴送上的清茶,简单的漱了漱口,又让瑶琴检查了一下子妆容,便领着人往正院去了。 正院,今个儿显然是热闹极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人心易变 第六百零五章 正院,众人都是笑脸吟吟地看着新人珍珠对乌拉那拉氏敬茶,行抚鬓大礼,乌拉那拉氏也对其表现出了姐妹情,不等珍珠将茶碗举过头顶就已经抬手接过了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地全了礼,同时连忙招呼过琦香,将跪在软垫上的珍珠扶了起来,满眼关心的着训诫的话:“你如今已经是个大人,日后万不可像以前在府里那样了,要谨守府里头的规矩,好好伺候四爷,与府中姐妹和睦相处,戒骄戒躁,谨慎本分。” 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副关切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尔芙总是觉得有一种后背冒冷风的惊悚感,再看看珍珠那张羞臊的红脸,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了,珍珠前些日子在府里老大地老二的样子,那是因为她是来府里做客的娘家人,府里的规矩约束不到她,各女眷对她,还要格外礼让,但是那些都是冲着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做的,而如今她却是府里的女眷,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格格,身份已然大不相同,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对其很是关心,却在她一进府就让她认准了自己个儿的身份,显见是极为不喜欢这个堂妹了,连她这个最是愚钝的都听明白了乌拉那拉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么府里其他的女人又怎么听不懂呢,难怪她会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会觉得后背凉了! 想到这里,尔芙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初入府给乌拉那拉氏行妾礼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那番话,更觉得心底寒,敢情这位在她看来最近才黑化的嫡福晋,其实早在她进府之前就已经学坏了,而之前那副平易近人的好心性,定然是因为弘晖的身子坏了,她彻底没了希望,又不愿意收养其他人的孩子,过上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这才会拉拢她这个脑子不好的,而她最近又变了样子,那自然是因为她唯一的儿子——弘晖的身体没问题了。 脑洞大开的尔芙,总算是理顺了乌拉那拉氏前后不一致的行为是为了哪般,暗暗为自己突然上线的智商点赞,同时对这位拥有矜持笑容的乌拉那拉氏,生出了许多的戒备。 ———— 在正院听着那些酸话,听得耳朵都有些轻微耳鸣,肚子里的火苗似淋了热油一般噌噌冒着,总算平安顺利的回到西院,尔芙一边招呼着瑶琴替她拆下间的饰品,一边替珍珠那个可怜的叹了口气,泄似的吐槽道道:“乌拉那拉氏真狠。” “主子,慎言。”瑶琴低声道,同时眼神不自觉的往外瞟着。 尔芙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瑶琴,笑着点了点头,越描越黑的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同样是一家出来的姑娘,本该是相互扶持,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就给珍珠下马威,想想珍珠,也不过就是个刚及笄的姑娘罢了,也难为她能忍着没在正院就哭出来。” 表情越纠结的瑶琴,袖管下的手,偷偷摆动地都要断了,可是尔芙这嘴就是完全没有把门的,得那叫一个痛快,听得瑶琴都快哭了,恨不得伸手堵住尔芙的嘴,但是一想到屏风另一侧时隐时现的那双暗金色的官靴,她也只能替尔芙默默祈福了。 得正是兴起的尔芙并没有留意瑶琴的表情,只笑吟吟地对镜梳理着有些弯曲的长,着她打从进府以来,乌拉那拉氏可能给她刨地坑,一直到她行妾礼时的那杯滚烫的烫得她脖子上起了一圈水泡的热茶,站在屏风另一侧做壁上观的四爷,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爷倒是不知道侧福晋是这样子喜欢背后议论人的性子!” 尔芙听着身后响起的熟悉声音,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又瞟了眼窗边条几上的那尊珐琅彩铜胎座钟,见上面的时间,分明该是四爷在朝堂上与人唇枪舌战的时候,只当是自己最近思觉失调,出现幻觉了,却不想她还没有顺利的安抚好自己,便从镜子中,看到了穿着一袭石青色亲王袍服的四爷,正面色不愉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忙惊慌地站起了身子,惊声问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爷要是不在这里,哪里知道侧福晋的这番高谈大论呢!”四爷似笑非笑的答道。 “呵呵……”听墙角这习惯,当真是不好。 想到这里,她斜了眼瑶琴,难怪这丫头除了最开始了句‘慎言’,便再也没话了,偏她今个儿受的刺激太大,按耐不住的想要表些心中感想,这才会闹出这么一出来。 只是,这四爷是不是太偏心了,老话的话,何人背后无人,就算是当今万岁爷,那背地里骂他的人,也不知凡几好么,何况是做事的确让人诟病的乌拉那拉氏呢,她相信就四爷质问她的这会儿工夫,这府里的人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议论乌拉那拉氏呢,偏偏就她倒霉好伐,正好被四爷逮了个正着。 “你还好意思笑!”无语傻笑的尔芙,才想要些什么,转一下四爷的注意力,便看见四爷唰唰两大步凑到了她的跟前,照着她的脑门就是重重一敲,满是不痛快的沉声道。 被敲得两眼一花的尔芙,登时就怒了有木有。 她狠狠一推四爷,将四爷推了个踉跄,一手掐腰,一手伸出食指的指着四爷,做茶壶状的冷哼道:“谁人背后无人,谁人背后不人的老话儿,您这位堂堂亲王爷就不明白?您站在墙根底下偷听,您还有理了不成?怎么着,敢情您一大老爷们儿一大早不去上朝忙活那些事关万民的大事,就为了跑到妾身这里来找存在感,替您的嫡福晋来抱不平,要是真没有半点正事了,您就想想晚上吃点啥,这管得住别人在外面什么,人家这回到自己个儿的房间里牢骚,您还管,您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尔芙这一番如同泼妇似的言论,当场就将四爷给震了。 素来在朝堂上能舌战群臣的四爷,居然有一种找不到自己声音的感觉,只能对尔芙动起了家暴,一把就将尔芙从不远处拉到了怀里头,大手如敲鼓似的噼啪落在尔芙的凸出翘处,直打得尔芙又叫又闹又哭又求的,这才停住了手,一脸不痛快的哼道:“爷连句完整的话都没完呢,你就这样子没规没矩的,当真是爷把你惯坏了。” “你不讲道理!”尔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硬道。 “爷要是再跟你讲理,那爷就是将你惯出毛病了,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急,爷进门什么了就把你刺激成这个样子,爷从头到尾过责怪你的话么,怎么的,爷在你这连句心里话都不能了!”四爷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眼泪,一边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那细心的样子,怕是对上七都没有这么细致过。 看得瑶琴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最后还是苏培盛眼疾手快,在四爷飙之前,将她从房间里扯了出去,拉到了廊下,这才算是免除了瑶琴无辜成为四爷和尔芙战争中的炮灰。 “瞧瞧,要不是你,爷能让她们看笑话么?”四爷丢了出气筒,只能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身上,重重地用帕子蹭着尔芙眼底的嫩肉,低声吐槽道。 尔芙反唇相讥,哭丧着脸道:“要不是您动手打人,您也不能被人看笑话,堂堂大老爷们,七尺男儿,居然对个弱质女流动手,这也就是没外人瞧见,不然您这脸面往哪里放呢!” 完,她就一把从四爷手里抢过了帕子,起身来到了妆台前,细细擦拭着脸上被泪水冲得一道道的痕迹,尤其是擦到耳边的位置上的时候,她就更加不敢用力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帕子上沾到的泪水太多了,盐分过高,她居然察觉到了刺痛的感觉。 四爷注意到尔芙连连吸气,再看她那副不敢碰不敢动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烫伤的位置又痛了起来,也就顾不上坐那生闷气了,忙起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伸手制止了尔芙的动作,轻轻吹着尔芙脸颊的伤处,低声着牢骚:“别擦了,让人准备水洗洗吧,让你不要再上妆了,也免得碰到了伤处,你偏不听,爷也让你要是怕丢脸,那就先不要过去正院请安,你也是不同意,你,你这是个什么脾气,爷记得你原来是那么乖巧懂事,怎么有了孩子以后,这脾气越来越爆了……” “哎呦,我耳鸣,我头晕,您就别唠叨了! 我还没您呢,您怎么越来越唠叨了,您这是年纪大了,还是最近没人在朝上和您打嘴仗,把您给憋坏了,跑我这里来痛快嘴了。”尔芙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笑了起来,眨巴着哭得有些肿的杏核眼,笑嘻嘻的吐槽道。 “不许胡。 爷跟你,你这嘴上没有把门的这点,你可一定得改改,这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个儿您在院子里得痛快,被爷听了个正着,爷明白你是心情不好,只是痛快痛快嘴儿就算了,可是落在旁人耳朵里,那就是你非议嫡福晋,往大了,那是你不懂尊卑,定会被族里的王叔把你丢进宗人府去教训,往了,在府里惹出乱子来,为了平衡,那爷也只能委屈你! 你你痛快痛快嘴儿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值得么? 爷不是不明白谁人背后无人,谁人背后不人的道理,但是你下次不要再的这么直白了,哪怕是隐晦些的,这传扬出去的话,爷也能帮你遮掩遮掩。”四爷是自心底的心疼着尔芙,他也知道乌拉那拉氏有些事情处理得不好,可是女子都是心思狭窄的,难免有些没有容人之量,他也试着全过几次,不过效果当真不明显,再则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嫡福晋,他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只能从中调和了,比如此时,他为了让尔芙不被人揪到错处,不得不提出了这种心机的法子给她,免得她大大咧咧的满脑袋辫儿让人随便揪。 不过尔芙这个没脑子的,可是半点没有体谅到四爷的苦心,只觉得四爷这副贼兮兮的样子是格外的搞笑,乐不可支的抱着肚子就笑了起来,一双穿着雪白色细棉布袜子的脚丫在半空着蹬着、踹着,其中有半数以上都踹在了四爷的身上,同时笑出来的那些眼泪和鼻涕,更是一点没糟蹋地往四爷身上的官袍上抹着,将熨烫平整的官袍揉得就像是擦地用的破抹布似的,这才揉着笑痛了的肚子,扬声叫进了瑶琴,起身去一侧的娟纱屏风后面洗漱了。 “让人送去浣洗上吧!”有些洁癖的四爷,无奈地看着身上脏兮兮的官袍,满眼嫌弃地叫进了苏培盛,一边解着领口的鎏金铜扣,一边对苏培盛吩咐着,同时也没有忘记让苏培盛打了太监去前院取些消肿的药膏,免得尔芙这哭肿的眼睛就这样肿得好像大核桃似的,这个有些爱美的丫头又不开心。 两人重新洗漱过,同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迎着窗边洒下的暖暖阳光,四爷起了最近生的事情,京郊闹了疫症,他知道尔芙每月末都要往京郊的庄子上去两趟,而各庄子、铺面的管事,也会进府给尔芙回禀店里和庄子上的出息情况,和外面接触的机会比较多,所以他不能不提醒一句,这疫症来了是猛如虎,它可不分你是高低贵贱,沾上就是非死即伤。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这个时候不在朝上,而是在府里头,那就是因为朝上的官员都不放心家里头,所以这才这么早就散了朝,各自回府去安顿了。 “这事,我知道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还没有研究出治疗疫症的方子吗?” 所谓的疫症就是现代所的大型流行病,若是严格来,就连每年都会闹上几次的流感,那都算得上是瘟疫,只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差,人们的抵抗力也低些,所以才会提起疫症就谈之色变,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宫里太医院出力的时候了。 可是研究治疗疫症的方子,哪就那么容易研究的出来呢,所以尔芙问起的时候,那也不过就是顺口一句而已,心里早就暗暗决定要提前备好艾草、陈醋、烈酒这些有消毒作用的东西了,她也没有藏私,将这事也告诉了四爷,希望能尽量减少人员伤亡的情况。 起这些消毒的东西,其实古代人不比尔芙懂得少,也没有尔芙想象的那般孤陋寡闻,所以早在四爷一回府就让人备下了,只是各家各户都在抢购这些东西,这京中的储备量就那么多,所以难免会有些不足,不过好在他们府高门大户的,接触到外人的机会少,也就没有那么危险了,“这些东西都预备下了,你一会儿让人去公中那边领回来就可以了,最近千千万万不能出府去了,就连外面的管事,你也先不要让她们进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想到这里,尔芙往四爷的肩上倚了过去,结果她这脑袋瓜儿刚挨到四爷的肩膀上,四爷的脸色就变了,一下子就栽倒了美人榻上,那身雪白色绣柳絮纹的中衣,也渗出了点点血色。 “这是怎么弄的?”尔芙脸色大变地半跪在了宫毯上,急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受伤 第六百零六章 尔芙急着问,手上也没有闲着,揪着四爷的交领中衣就要扯,打算亲眼看看四爷背后的伤势,四爷就是不肯就范的左躲右闪,不过可能是身上的伤太重了,所以每每一动就会出一声声的抽气声。 “到底是怎么弄得呀?”尔芙害怕弄伤了四爷,也怕弄痛了他,只能闷闷不快地坐回到了美人榻上,追问道。 不过四爷是那种问问就会出原因的人么? 答案是显然的,四爷顾左右而言他的着不着边际的话,左右就是兜着圈子,不告诉尔芙真相,气得尔芙真想把她的软底绣花鞋pia到四爷的脸上,最后只能把注意打到了苏培盛的身上。 作为成日跟在四爷身边的人,想来苏培盛定然知晓一二。 苏培盛躬身猫腰地进了房间里,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四爷衣裳后襟隐隐露出的血色,再看四爷已经有些白的脸色,哪里会不知道生了什么,显得越忐忑了。 “本侧福晋问你,四爷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尔芙板着脸,冷声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摆出这种严肃脸,加之一旁有四爷这尊大佛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还真是把苏培盛吓得不轻,如惊弓之鸟似的苏培盛,登时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着求饶,只是是半点不肯吐露四爷背后伤势的来历,“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你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跟在四爷身边,你会不知道?”尔芙冷着脸,继续问道。 “别问苏培盛了,有什么事,直接问爷不就好啦。”四爷总算是压下了背后的阵阵疼痛,勉强坐正了身子,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摆着手,将哆哆嗦嗦地苏培盛打了出去,扭头对着尔芙,含笑道。 “若是能从爷这里问出答案的话,您刚才能不告诉我!”尔芙这会儿也知道苏培盛这货儿是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四爷准许的情况下,将四爷的事情吐露给她知道,只能无奈地生着闷气了。 四爷闻言,笑着抬手揉了揉尔芙的顶,也是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起了他后背伤势的来历。 原来,这伤还和尔芙有那么一点关系。 自打满人入关,顺治在京城登基称帝以来,按照祖宗规矩,所有满人就不能开铺子经商,初时,大家伙儿也都是遵从的,可是随着家族的人口越来越多,总不能坐吃山空,这满族的贵族中就出现了私下安排包衣奴仆在外开铺子的行为,而这种事也就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踩着祖宗规矩的边缘行为,但是随着尔芙的生意越来越好,摊子越铺越大,也就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这其中就包括八爷党一伙人中九爷在京中的几处产业,以及沿海地区和南边的几处聚宝盆。 老八做事向来喜欢拐弯抹角,他现他的钱袋子钻进了尔芙这只老鼠,并没有当面什么不好的话,甚至还一副严格约束手下人和老九的样子,不许任何人来尔芙的铺子里闹事,充当了保护伞的角色,可是私底下却找到了几个最是重视祖宗礼法的御史,趁着四爷离京这段时间,这上书参奏尔芙不尊祖宗规矩的奏本就摆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御案上了。 不过连老九这个正牌的皇阿哥都经商,康熙老爷子又怎么可能拿着这事找四爷的麻烦,或者是将这事翻出来丢皇室的脸面呢,也可以是康熙老爷子也不觉得尔芙经营商铺这事算什么大事,所以这事就一直压到了现在,一直到今个儿早晨上朝前,宫中的宜妃娘娘郭络罗氏,也就是老九的亲娘,这位拿着儿子没法子的老牌宫妃出面吹了枕头风,起尔芙这么一位亲王侧福晋,居然如此抛头露面的有失皇室颜面,四爷这才被康熙老爷子揪到了养心殿,挨了一顿藤条,又被康熙老爷子教训,定要让他严格约束瓜尔佳氏这种有些孟浪的行为。 对此,四爷自然是听过就算了。 他知道尔芙经商不假,却从没有出面去亲自经营,也不过就如同其他府里的命妇一般,打了陪房在外经营,挣些体己钱罢了,所以和康熙老爷子略微解释下就算了,也没想将这事告诉尔芙,给尔芙添堵,却不想这背后的伤势,还是让他的好意露了馅。 “你就不会在被动家法之前就解释,白白挨了一顿藤条,再,你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就不知道在太医院上些药再回来呢,就算是你不能在外面上药,怕被人现丢脸,那回到府里,你还摆什么王爷的架子,还穿着那么厚的袍服,也不怕蹭破了刚结痂的嫩皮!”子不言父过,在这个孝道至上的朝代,尔芙一个做晚辈的,自然不能四爷亲爹不是,何况对方还是万人之上的一代明君康熙老爷子,只能将满肚子的牢骚都压在了心底,反而埋怨起四爷来,毕竟亲眼看到四爷血肉模糊的后背,她还是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四爷对此也是无奈极了。 他能他迷迷糊糊地被魏珠请到了养心殿里,连问安的话都没就被康熙老爷子命人拖下去打了么,好似更丢人些,还不如就让尔芙这么误会好了。 打定主意后,四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如同保证似的沉声道:“爷以后一定不会再吃这种哑巴亏了,这次也是老八做得太隐蔽,爷一时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 “您就别吹牛了。 俗语得好,猛虎怕群狼,您就这么孤军奋战,就算是您怕被人误会您拉帮结派,可是看看人家八爷多聪明,拉拢几个兄弟在一旁给帮腔,就算是比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分量,那好几个亲生儿子绑在一起,再不得老爷子看重,也比你一个儿子的重呀。” 尔芙可没四爷那么想得开,别看她对真正的史书研究不多,但是挨不住那些年,清宫戏是各电视台的爱宠,就算是其中的真实性不高,可是也让她对雍正那些年过的苦逼日子有所了解的,一想到就算是雍正登基以后,八爷党一伙人也没有放弃给他添堵的行为,她就心疼四爷,同时也对一心往老八跟前凑合的老十四不理解,难道打虎亲兄弟的道理,这位打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将军王就不明白么。而且就冲着老八那操行,这老十四的智商得多低,才能信了四爷矫诏篡位的法呢! 好吧,尔芙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走神的习惯,当真是太不好了,不过还好她的运气不错,却也会经常造成错有错着的结果。 四爷就这样打着赤膊,半趴在美人榻上,脑袋枕在尔芙的腿上,等了好久,等得都有些感觉冷了,也没等到尔芙招呼人送外伤的药膏过来,不禁暗道奇怪的扭过了头,正巧瞧见尔芙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让他误会了尔芙心中所想,连忙安抚道:“都是些皮肉伤,比起爷时候跟着师傅学弓马骑射的时候,这点事都不算事,你就别跟着担心了,还是抓紧让人把治外伤的药膏送上来吧,你也不想爷再冻病了,雪上加霜吧!” 回过神的尔芙,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好好! 这衣裳,您先搭在身上,也免得被人瞧见了,您觉得丢脸。”完,她就将四爷那件已经染了血的中衣,轻轻地搭在了四爷的背上,扭头对着外面叫了一嗓子,将正在廊下转圈子的瑶琴叫了进来,吩咐她去准备烈酒、细棉布等一应消毒的东西。 别问尔芙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代又没有防止破伤风的针剂,那用来打人的藤条,也不知道有没有沾染到什么细菌,何况京郊还在闹着疫症,她总要心些才是。 少是片刻,她吩咐瑶琴去准备的东西就都送到了她的眼前,一块送过来的,还有苏培盛早就预备下的外用伤药。 尔芙扫了眼东西,便将想要帮忙的瑶琴打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将四爷放到了美人榻上,用烈酒烫好了包扎用的细棉布绷带和洁白如雪的棉花,这才慢慢替四爷清理着后背上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仔细上药的时候,尔芙才更觉得心惊。 原来四爷背后的伤势,远比她以为的要严重的多,也不知道动手的太监是不是故意作践四爷,原以为就是伤在表皮而已,却现那血迹狼藉的伤处,真真可以是入肉三分,几处最严重的地方中,还夹杂着破损的衣裳布料。 “您在宫里换过衣裳了?”尔芙故作轻松的笑着问道,她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恨错了人,要知道能在御前伺候的人,那都是头丝都长空了的聪明人,若是没人刻意吩咐,想来他们是不敢这般重责一个堂堂亲王爷,真正的爱新觉罗子孙的。 四爷嘴里咬着软木塞,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迹,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含糊道:“皇阿玛不是爷在那些奴才跟前丢脸,所以就算是动了家法,也没有除去贴身的衣物,这套中衣,爷还是穿得皇阿玛的,爷今个儿穿着上朝的那套,早就血渍麻花的不能看了。” “哼! 您既然都在宫里头换了衣裳,怎么就不知道让人给你仔细处理下伤处,这伤口都沾上了破碎的布料了,有些已经结痂的地方,还需要把刚结得血痂拨下去,才能彻底清理干净,这不是受二茬罪么!”尔芙心下恼怒,嘴上得厉害,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几分,又是吹气,又是用打湿的帕子软化的,折腾得一身大汗,这才勉强将伤口沾着的布料都清理了出来。 “呵呵,这不是想着都是些皮外伤,挺挺就过去了么!”四爷虽然看不到尔芙的表情,却也能从尔芙有些打颤的动作上感觉到,想象出来尔芙的心情,忙抬手取下了嘴里头塞着的软木塞,挤出了笑脸,轻声安抚道。 “疼不疼,我是不知道,反正就算是再疼,那也是爷自己个儿疼,赶紧把软木塞塞回去,我要给你上药了。”完,尔芙就不算温柔的将四爷手里的软木塞抢了下来,一把塞回到了四爷的嘴里,又将已经用烈酒浸泡过的棉花团,猛地按下了四爷背后的伤处,直疼得四爷浑身抽搐,尔芙这才放柔了动作,又一次回到了刚才温馨的画面。 只见她细细地替四爷背后的伤处消毒好,又将太医亲自配置的上好外伤用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了他的全背上,再用剪裁好、烈酒浸泡过的细棉布绷带包扎好,又取过了拧湿的帕子替四爷擦去了身上的汗迹,这才取过了另一套干净的中衣,搭在了四爷的身上,将他从美人榻上扶了起来,如医生似的细细叮嘱道:“爷这几就不要洗澡了,这药也要按时换,可不能将就,要是真的炎化脓了,您就算是怕丢脸,那我也会往太医院递了牌子,请太医过来替你处理的。” “知道了,真是太唠叨了。”四爷疼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一边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一边得了便宜卖乖的嘟哝道。 对于四爷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尔芙表示了极大的鄙夷,黑着脸,将帕子丢回到一旁的水盆里头,弄得水花四溅还不算完事,更是起身一把推开了美人榻旁的窗子换气,做好了这一连串动作的尔芙,这才撇着嘴儿道:“嫌弃我唠叨,我还嫌弃您弄得我房间里都是血腥味呢!” 只是外面的味道,也并不是太好,甚至比房间里的还差,原来文和古筝已经从公中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了艾草和陈醋等有消毒效果的草药,正又是熏艾、又是撒陈醋、撒烈酒的消毒着,几种古怪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那叫一个酸爽,就如同**了的腌菜罐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般,也就是尔芙的忍耐力高,不然她能当场就吐出来了。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刚要伸手将窗子关上,四爷就帕子美人榻吐了起来,本就有些热状况的四爷,被冷风一吹,又闻到了这么刺鼻的味道,自制力就瞬间归零了,一直强压着的呕吐感,自然也就控制不住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小口罩 第六百零七章 四爷这一吐不要紧,可真是把尔芙吓得不轻。 毕竟按照他本人所,他受的都是外伤,这呕吐啥么的,应该算得上是内伤了吧,要单是外伤,尔芙还能勉强替他处理一下,就算是弄不算太好,也绝对能保证伤口的清洁,可是内伤该怎么医治,那怕是就需要惊动太医院的太医了。 至于府里那些当摆设的医士,尔芙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将他们丢到了脑后。 四爷那可是皇亲贵胄,正经的皇子,未来帝位的接班人,要是让些不知道根底的医士替他诊治,尔芙表示她做不到那么放心安排,好在不等她纠结出个结果,四爷就已经止住了呕吐,仰着那样有些蜡黄的脸,对着她难看的笑了笑,“爷就是一下子闻到太重的味道,有些不大适应,你不必这么惊慌无措,快让人把这里收拾了吧,不然爷又要吐出来啦!”完,他就将手递给了尔芙,让尔芙扶着他去屏风另一侧的明间里换换气。 只是整个院子都在进行熏艾消毒,这哪里的味道都差不多,就算是离开了临时卧室,四爷也没有逃脱空气中弥漫的古怪味道带来的刺激,最后还是尔芙反应过来,将手中用香料熏得香喷喷的帕子递给了四爷,让他掩住了口鼻,又亲手捧了淡盐水给他漱口,这才让他的脸色好了些。 “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就不知道一声呢,你这是以为自己个儿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么?”总算是松了口气的尔芙,这心底的不满就又钻了出来,对上四爷有些疲惫的脸,低声抱怨着。 别看尔芙嘴上得凶,态度也算不得多么好,时不时还会推搡一把四爷,可是四爷却格外吃这一套,总觉得这就是尔芙没有拿他当外人,颇有些受虐狂的架势,就这么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地抿一口淡盐水,别提多滋润了。 一直等尔芙得口干舌燥的,恢复精神的四爷才轻声道:“爷还不是怕你知道了内疚,所以才不想告诉你,本来是打算过来看看你就回到前院去让苏培盛替爷上药的,结果还是没瞒住!” “我才不会内疚呢! 你是一家之主,本就该保护我这个女人,就算是挨打了,那也是因为你太蠢,这种事情都不知道早些和老爷子解释,非要等到棍棒加身,弄得满身伤才出来……”尔芙着就一转身回到了卧室里,取出了笔墨纸砚等家伙式儿,直接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趴在高几上唰唰写起了书信。 她可不是肯吃亏的性子,既然老八他们觉得她侵占了他们的利益,背地里告黑状,那她要是不趁机做点什么,那不就平白吃了哑巴亏了。 要白娇,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商业奇才,要不是被这时代的特性所困,必须要依靠着她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才能规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话,尔芙都不敢将她在外的产业交给白娇打理呢! 作为连锁商铺的实际操作者,尔芙只需要将她的目的,简单明了的告诉白娇,白娇那个聪明的脑袋瓜儿就能做出最有利于产业展的计划来,这也是为什么她有这样的底气,信誓旦旦地要从老八一伙儿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毕竟就凭她这种智商勉强达到平均线的白来,与老八他们斗法,那就是自寻死路的行为,一边写着给白娇的密信,尔芙一边为自己当初将白娇收揽到麾下的决定点赞着。 待到她的商业帝国计划成功,那些因为她的商业帝国受惠受力的人们,一定会夸赞她是个知人善用的明主的,这么想想,她还真有那么点兴奋呢! “爷,南城那边的计划,您还没有开始动作么?”想到这里,尔芙放下了手里的鹅毛笔,扭头对着倚着迎背靠枕昏昏欲睡的四爷,柔声问道。 “打从过了年,这朝上的事情就没停过,戴先生也是难以分身,所以一直都没腾出工夫去安排呢,你有什么好建议?”四爷素来知道尔芙有些点子很有用,所以也没有一味的敷衍她,反而很是认真的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耸肩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对于搞房地产是半点主意都没有,唯一对这行业的了解就是暴利二字,可是考虑到这时代也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这些建筑材料,她还真是不大看好这事,毕竟在已知的建筑历史上,单靠横梁和木柱子做支撑,少有现代的那些摩大楼,就算是有一些让人叹为观止的高古建筑,那造价也是非比寻常的。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古代人讲究接地气,单单是服当地居民同意搬迁,舍弃世代居住的祖屋,去入住还未曾建好的楼房,那就是一个很费劲的事情了,毕竟在这个时代而言,被人在头顶上踩来踩去的,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事情。 “如果实在没时间,那么就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吧,麻烦事太多了,而且还容易被人借此攻讦您。”想到这里,她又想了想她之前在南城投入的几处房产,虽然有些心疼,尔芙还是选择劝四爷放弃了。 “那你那几处院子怎么办呢?”四爷笑着反问道。 “先就那么放着吧,实在不行就将附近的几处院子都买下来,我让白娇出面,先改建出一个试点似的住宅区,一来是推广一下这种居住生活模式,二来是我的私人行为,顶多算是一项获利的投资,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这点吧!”到这里,尔芙跑地进了卧室里头,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将之前工部郎官设计的那张平面图找了出来,铺在四爷的眼前,用手指指着其中一处约能居住百余户人家的范围,轻声着她的细致计划。 这片位置是一些生计都成问题的贫苦人的居所,也算得上是贫民窟级别了,房子也是最古旧的,其中还有些是用黄泥堆砌的土坯房,那真的是冬冷夏热,若是有人免费替他们重新修建房屋,他们应该更容易接受些,而且尔芙也是有私心的,有了一处试点的存在,再去游其他人的时候,也就会更加方便些。 “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最近怕是不行了,京郊在闹疫症,又正是春耕的时候,要请人来干活都不容易,还是先做准备工作吧,也好等等去那些番邦人那里偷学本事的几个子儿。”四爷深思片刻,摇头道,尤其是当四爷到最后的时候,尔芙仿佛都从他的身后现了尾巴一样的存在,话这偷艺是个什么鬼,那些番邦人,应该泛指的就是从大洋另一面来的歪果仁吧,他们那边现在的展水平,貌似也不比清朝高明多少吧! 前两年的时候,她和四爷起那些歪果仁的时候,四爷还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为什么现在他居然将偷艺这种有些掉人品的事情都得这么理直气壮呢,难道爱迪生也穿越了,也早生了好些年,开始研究电灯了么! 应该不会这么坑吧!尔芙暗自祈祷着。 不过四爷没有用她多纠结,便为她解惑了,原来是那些歪果仁已经开始研究水泥这种十八世纪中叶才普遍出现的建筑材料了,不过这东西,现在还不叫做水泥,而是叫做什么粘合剂,用的材料也都比较昂贵,不外乎什么骨胶之类的,并不适合大面积推广,而正巧被四爷注意到了,现这些长相奇怪的歪果仁,居然在弄这种看似比榫卯结构更加方便的建筑模式,便将几个看起来憨厚极了的聪明人安排了过去,打算跟着偷学点手段。 对此,尔芙倒是也没什么好反感的,左右这时代也没有知识产权法,那能学到手就是本事,那些歪果仁利用四大明搞大航海和火器的时候,貌似也没有交过版权费么,如果真能顺利的明出用石灰石粉末为主要原材料生产的水泥,那对于她的南城改造计划,那还是蛮有作用的,但愿等待是值得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又一次将工部郎官设计的图纸,细细收藏了起来,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去,继续去合计防范疫症的事情去了,早在之前,她就现这个时代并没有口罩的存在,虽然在一些场所能看到用细绢帕子遮住口鼻的行为,但是并没有太大面积推广,而她的霓裳阁中,还堆积着一大批淋了雨水褪色的细棉布,倒是正好废物利用,的解决下她的库存问题。 尔芙素来是个干就干的性子,正巧刚才给四爷处理伤口的时候,卧室里还剩下了些细棉布的碎布头,做衣裳、做衣都不够,但是要是用来做口罩,倒是顶好的材料,而且又是用烈酒消毒过得,不需要担心细菌污染问题。 想到就做,她回到内室里,收好了图纸,便将美人榻旁边丢着的那几块碎布头拿了出来,又让瑶琴拿着一块素白色的碎布头去熏艾的炉子旁熏了熏,便将几块碎布头都裁剪成了统一规格,缝合在了一块。 不同于现代那些美观、精致的口罩,这种口罩更像是一些抗战剧中护士戴在头上的那种,虽然厚嘟嘟的不漂亮,但是制作简单,用料也扎实,倒是正适合用在这种疫症流行的时候,而且她还设计出了一个夹层,等到瑶琴一回来,她就将那块熏过艾草的碎布头塞在了里头,又简单的调整了下角度,便将练手作品的口罩往四爷的脑袋上套去。 “这是什么东西?” 一直坐在旁边强势围观的四爷表示这怪模怪样的东西就这样被套在自己个儿的脑袋上,好似有些丢脸,不过对上尔芙那张忙活得红扑扑的脸,他已经到嘴边的拒绝话就不出来了,最终变成了疑问句,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眨巴着凤眼,玩了命地打量着已经堵住他口鼻,却又不影响他呼吸的口罩。 “这玩意儿没有个名字,就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一种应急的东西,我看爷用手捂着帕子,似是十分不方便,这样套在头上,虽然有些有损形象,但总是把爷的两只手都解放了出来!”尔芙并没有大大咧咧的将口罩这个名字出来,反而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指着四爷一直攥着帕子的那只手,一副‘我是为你分忧才想出来这种怪东西’的样子,笑嘻嘻的着准备好的假话。 其实,她这也算不上骗人,她记得她时候看过的一本故事书里就曾提过口罩的芳名过程,貌似就和她的这个理由差不多,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知道记忆有没有出现差错,但是现在她那处这个理由,却是应时应景的。 四爷听完,也就没有多问。 毕竟口罩这东西看起来很是容易制作,连一向不擅长针线的尔芙都一会儿就鼓捣了出来,他也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反而一脸好奇的将口罩从头上摘了下来,翻来翻去的看着,最终在尔芙的期盼眼神下,又一次将丑巴巴的口罩又一次套回到了脑袋上,代替了那条已经被他拧得皱巴巴的帕子,闷声闷气的道:“这东西倒是挺不错的,一会儿让她们都做些出来,爷打算明个儿拿到太医院去给那些太医瞧瞧去。” 我勒个去。 四爷,你这么尽心尽职的为百姓操心,你就不怕累死自己个儿,或者是跑出去染上疫症么? 您那满后背的伤痕,您该不会以为细菌会当瞧不见,不往上凑合吧,不过四爷就是这么一个闲不下来的人,那丢到现代就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尔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更怕几句话就漏了马脚出来,只能听话得吩咐瑶琴她们几个闲着的宫婢过来领了细棉布,各自下去做口罩了。 要不,各个时代都不缺少有见识的人。 本来尔芙以为这种口罩想要推广,还需要一段时间,却不想四爷一就搞定了,太医院那些太医更是对那些制作粗糙地用各色细棉布制成的口罩爱不释手,简直是人手一份,就算是那些刚刚进太医院的人物,分不到为数不多的口罩,也纷纷都细细翻看了一番,将这个样式记在了心底,打算回去就让家里人制出来几个使用,而宫里的宫妃更是怕死得紧,一听有这种能预防疫症的新东西出现,那更是一个不落的回去准备了口罩带了起来,不过相比于尔芙制作出来的那种粗坯,她们用的材料就千奇百怪了,上到名贵的浮光锦,下到糊窗子的烟罗纱,真真是应有尽有。 一场口罩风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席卷了整个京城。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惧内 第六百零八章 就在尔芙为她能顺利处理了那批被雨水染花了的细棉布,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一场为她所设计的杀戮,正在阴影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暮色起,尔芙素面朝地喘着粗气从自制的跑步机上下来,还不等接过瑶琴送上的热帕子擦拭下脸上的汗水,一直在廊下张罗着的文就步履匆匆地进来了,“主子,新挑选的奶口都已经到了。” 好奶口不容易寻。 就算是四爷这位亲王出面去内务府找,也折腾了好几的工夫,才从选了五个较为满意的过来,其中有两个是正白旗的包衣,正是四爷比较看重的人选,至于剩下的那三个人,自然是用来凑数的了。 当然,如果尔芙对那三个比较满意,也是可以选择的。 这事,四爷之前就已经和她过了,也知道四爷已经查清楚了这五个人的底细,只等她从中选了个合眼缘的,就会有人将那奶口的孩子送到府里来给两个家伙儿作伴,如同七和弘轩那两个一块长大的玩伴一样,也就是所谓的哈哈珠子。 尔芙是不打算在这么经常更换奶嬷嬷了,所以这次的挑选要格外仔细,她略微怔了怔神,扭头对着瑶琴吩咐道:“先让她们等一会儿,你们在窗边看着那些奶口的反应,不一定要拘着是那二人,我去里面洗洗。”完,她就擦了擦汗水,径自往卧室一角的洗漱间走去。 与此同时,修建雅致的院子里,几个奶口很是紧张地凑在一起,就连那两个被内定下的人选,那也都是一脸的急躁,偷偷整理着本就熨烫平整的袍子和梳得油光水滑的鬓,一副要去参加选秀的架势,不过就算如此紧张、心急,她们倒是也没有垫着脚往廊上、往房间里头张望,做出失礼的举动,很是守规矩。 尔芙就这样站在的洗漱间里,慢条斯理收拾好了自己个儿,又坐在外面的明间,口抿着喝了一杯姜茶,听了瑶琴等人的回禀,这才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不过,她并没有先入为主的选定下人选,反而站在廊上,细细打量着下面站着的众人,从头丝看到了手指盖,领口、袖口这些细节位置,更是半点没有错过,恨不得连她们几人的鞋子都脱了下来看看,一直看得几个人都有些毛了,她才一伸手,指出了一个模样顶多算是齐整,但是却格外干净利索的,约三十岁左右,做妇人打扮的奶口——康氏。 康氏的男人是内务府包衣,属正白旗佐领下,算得上是四爷的家仆,之所以能成功入选,除了这点,更是因为她稍微懂一些药理,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的九。 既然选定了人手,尔芙也没有多耽搁工夫,别看太阳已经夕阳西下,可是阳光还是很足的,她这才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满脑门都是汗珠子了,所以也没有再做样子,直接就对着捧着装了荷包的托盘,等着打赏落选奶口的瑶琴低声吩咐道:“让其他人都拿着赏钱散了吧。”完,她又对着满眼惊喜的康氏招了招手,“你随我进房间里话!” 这边尔芙一领着康氏进了房间里,那边被四爷留在西院做传话筒的王以诚就和青黛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前院去安排人接康氏的子女去了。 来这康氏和尔芙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缘分的,她生的也是一双龙凤胎,不过比九和玖儿一些,现在才刚过了百,只是这样一来,她和四爷在后罩房准备的婴儿床就有些不大够用了。 房间里,尔芙略微交代了康氏几句,便将这训诫新人的工作,交给了更有经验的瑶琴,领着文亲自去后罩房接九过来见新嬷嬷了,同时也要安排人手去准备新的婴儿床,总不能让人把孩子接进府里头来,连个住处都不安排妥当。 这几忙着见外面的管事,张罗着防治疫症的事情,这还是尔芙第二次来到后罩房见孩子,孩子是见风就长,就算是只几没见,这白嫩嫩、胖嘟嘟的孩子往怀里一抱,尔芙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陌生感。 掂了掂九的分量,尔芙亲昵地亲了亲她的嫩脸蛋,扭头对着孟嬷嬷道:“这几辛苦孟嬷嬷了。”同时,她转身对文使了个眼色,示意文将准备好的一对玲珑玉佩交给了孟嬷嬷做打赏,这才抱着九往另一侧的卧室里走去。 后罩房的布置是完全一比一复制的厢房,考虑到即将到来的闷热气,她还特地在梁上按了鎏金的人工摇扇,到时候在下面的凹槽摆好了冰块,这舒适度就和夏开空调、盖棉被有一拼了,又不会得空调病。 对此,尔芙默默表示,幸亏是穿越到了富贵窝里头生活,不然就单单穿着几层衣裳过夏这点,就够尔芙喝一壶的,更别提什么织布纺纱、做针线贴补家用了。 尔芙细细检查了一番,见布置得很是周到,估计着前面的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又和孟嬷嬷了几句闲话,逗弄了玖儿一会儿,就领着文,亲自抱着孩子往前头去了,路过被围住的上房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吩咐人赶出一张婴儿床来。 她重新回到房间里,康氏已然换好了府里提供的嬷嬷服饰,连头都重新梳过了,负责跟在九身边伺候的宫女静兰,也已经给康氏见过面了,两人正聊得起劲儿,一见到尔芙抱着孩子进来,忙从杌子上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安道:“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别拘束,坐下话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其实,尔芙也不知道和康氏能聊些什么,顶多就是带孩子的经验,不过就这方面来,那尔芙也没有什么好的,要是衣裳饰这些与贵妇们打交道的闲话,康氏也不好接茬,所以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凝重了。 为了不让这种紧张的气氛越来越重,她也不好多留康氏话了,将九儿递到康氏的怀里,见九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反应,便也放心地让她们都一块回去后罩房,除此之外,她还让文跟着过去了,也免得康氏那里有什么缺的少的,连个能过去公中管事嬷嬷那里领东西的人都没有。 ———— 待一切安排妥当,王以诚领着人将康氏的一双子女送过来,色已经彻底黑了,四爷也从外面忙碌了,很是疲惫地回到了西院里,身上还带着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来的,尔芙忙让人准备醒酒汤和热敷的帕子,又和青黛两个人将四爷扶到了床上,这才舒了口气,扭头对着同样一身酒气的苏培盛问道:“四爷,这是怎么弄的,难道你不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么?” “主子,您看这事,奴才也不能替主子爷做主不是,奴才已经劝过了,但是主子爷决定的事情,那奴才就算是得花烂坠,主子爷也不会有改变心意的。”苏培盛欲哭无泪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哽声道。 “你是真会,这事不关你的事,那事不关你的事……那你这个大太监是为了什么跟着四爷的,就是为了有事的时候,有个跑腿的么,那前院那些年轻的太监那么多,怎么不让他们跟着四爷,亏你还是打从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了,你怎么胆子就那么,眼看着四爷这么糟蹋身子!”苏培盛不这些,尔芙还不至于这么生气,腾地一下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黑着脸呵斥道。 苏培盛是真无辜,四爷是那么好话的脾气么,依他在四爷跟前当差这么些年的感受来看,四爷也就在这西院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软和气,在外的时候就是铁汉好么,那心肠就是铁打的,外带无限制冷系统,他但凡敢在四爷跟前墨迹一句,那四爷就能冻死他这个没根儿的窝囊废。 “好,好,好……”苏培盛摆出无辜脸,默默无语的看着尔芙,气得尔芙真是头顶冒烟,她怒极反笑的扬声道,“苏大公公,苏大公公,您在这府里头是有头有脸的人,您在四爷跟前,那句话,比我这个侧福晋话还管用,您和四爷在外头的时候就不能多劝一句么?我就问你能,还是不能?” “奴才以后尽量,主子就不要再生气了! 这气大伤身,要是让主子爷知道奴才惹您生气了,那奴才这条贱命就真保不住了!”苏培盛是真的想哭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四爷喝醉了酒,这位侧福晋不去和四爷闹,反而来找他的麻烦呢,这个时候,尔芙不是应该担心四爷担心得不要不要的,然后守在四爷的床边才对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对此,苏培盛也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了。 好在四爷还是蛮争气的,他虽然在外头喝了很多酒,但是并没有完全醉倒,这喝过了醒酒汤,躺了一会儿,也就醒了过来,听着房间外,尔芙和苏培盛的无脑对话,不自觉地就弯起了唇角儿,对着正在旁边守着的瑶琴,低声吩咐道:“扶爷起来。” 瑶琴闻言,不敢耽搁,忙上前搀扶。 四爷就这样大半边身子压在她的身上,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外面的明间,很是勉强地踹了一脚苏培盛,将跪得双腿麻的苏培盛直接踹了个跟头,这才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拉住了暴怒而起如母暴龙似的尔芙,温声道:“爷今个儿是陪二哥和皇阿玛喝的酒,起儿时的事情,这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本来也没事的,只是因为骑马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这才有些头晕了,你就别责怪苏培盛了,这事就算是换了谁跟在爷身边,那也是不敢多嘴的!” 到这里,四爷扭过头,剜了一眼重新跪好的苏培盛,低声道:“侧福晋问你话,你就直接就好了,非要让侧福晋跟着着急,这要是气坏了侧福晋的身子,别怪爷饶不了你!” “奴才有罪,可是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 主子爷您也知道,奴才是没有资格进乾清宫里头伺候的,这随您进了宫就被御前伺候的太监领到了一边候着了,主子问奴才为什么不能及时劝阻,奴才也只能俯认错了。”苏培盛知道,他在四爷的心目中,那形象绝对算不上好,唯一可取的就是忠心二字,他被尔芙这么当着一屋子的奴婢训斥一顿,要是他不当时就找回场子的话,估计明个儿就会被四爷打到看不见的角落里去做太监了,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找尔芙麻烦的,所以他这句话,也不过就是要给四爷吃颗定心丸,保住他这个不算牢靠的饭碗而已。 只是他高估了尔芙的智商,尔芙一听这么,登时就不乐意了,敢情你藏着掖着的,就是为了闹这么一出,这不是存心给她脸上抹黑么,嘟着嘴儿就甩开了四爷的手,几大步就窜到了苏培盛的跟前,将苏培盛从地上拉了起来,左右苏培盛也不敢和她拧着劲儿来,连劲儿都没用,他就顺着尔芙的力道,猫腰弓背地站了起来。 “这事确实不怪你,四爷是个大人了,自己个儿能做主,就算是你在他身边跟着,不是我看你,你也根本就劝不动他,他就是自己个儿作践自己个儿,咱们根本就没必要跟着他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身子骨不好没关系的! 人家是堂堂亲王殿下,那补身子的好药材不是有的是么! 身子骨有问题了就请太医过来看诊呗,左右药材什么都是现成的,前院那个藏药院,那不就是为了这位爷预备的么!”尔芙就这样一手搭在苏培盛的肩膀上,一手叉着腰,冷冷地看着四爷,阴一句阳一句的嘲讽道,直得四爷臊得满脸通红,苏培盛吓得浑身打颤,她也没有打住话茬。 “爷不是都已经解释过了么,你就别生气了。”四爷苦着脸劝道。 这也亏得早在尔芙一开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妥,一挥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打了出去,不然他这位四爷的脸就丢大了,这不就是今个儿老爷子酒劲上来的老八惧内么,貌似他好似也有这毛病,这可咋办呢! (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逃跑的尔芙 第六百零九章 如果这个时代有度娘这种东西,四爷现在一定是满脑袋问号地在线急求解决方案中,显然尔芙的暴脾气是不大容易消火了,更是当着苏培盛的面就将他扒光了,吐着蔻丹的手指头,猛力地戳着他还并没有完全好的后背,直戳得他背上的伤口裂开了几瓣,这才一甩袖子就进了房间里,将四爷和苏培盛丢在明间里大眼瞪眼的对视着。 按照尔芙躲在屏风后看到的情景,那么两人内心独白应该是这样的。 “都是你这个没脑子的,要不是你惹怒了侧福晋,爷会被侧福晋丢在外头不管么!”四爷如此想着,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的苏培盛,一副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样子,同时很是吃力地够着被尔芙揭开的绷带,做独臂大侠状的努力往伤口包扎着。 “要不是四爷不懂得自己个儿照顾自己,辜负了侧福晋对您的一番心意,奴才也不需要跪在这里做万年背景板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后面的厨房里,吃着侧福晋让生子特地为自己个儿准备的美食了,好久没吃红烧肉了,也不知道今个儿能不能吃到!”被四爷熏得微醺的苏培盛,目光迷离地盯着脚跟儿前的一块青玉地砖,靠意念勾画着上面的雕刻纹路,魂游外的出神着。 “不争气的东西,早知道就不领着这个不中用的过来了,王以诚那子嘴儿是最巧的,定然能替自己个儿哄好了暴怒的丫头,就算是不能帮腔一二,也能帮自己个儿把伤口处理下。 还别,这丫头也是个心狠的,玩了命地戳自己个儿才刚愈合了些的伤口,估计这会儿自己个儿的后背,又是一片血肉模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了。 唉,这是一比一热,也不知道等伤口痊愈前,自己个儿这身上会不会彻底馊了!”四爷勉强将绷带扎好,又将中衣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将眼神化作锐利的飞刀,一下下地往苏培盛身上丢着,如是想着心事。 苏培盛偷偷挪动了下跪得有些麻的膝盖,将脑袋缩得更低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暗道:“主子爷就这样和自己个儿在这里耗着,怎么就不知道跑到侧福晋跟前去示弱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个儿还要在这里跪多久,这猩猩毡的宫毯,就算是厚实、柔软,可是这跪得时间久了,也好像坚冰一般硬邦邦的了,真是好累。 对了,之前瑶琴那丫头过她家主子明了一种叫做跪得容易的东西,一会儿见到她,可得好好问问是怎么做的,弄上一套,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呀!” 就在四爷和苏培盛二人这般无声对峙的时候,看够热闹的尔芙,将房间里的东西摔得叮当作响的话了,“爷,这是还要在外面呆多久,这是不需要换药了吧!” 完,便一扭身往屏风外走去,瞪着四爷不话了。 尔芙这一话,四爷简直是如蒙大赦有木有,拿出了从未有过的度,几大步就窜到了尔芙的身边,一脸讨好笑容的低声道:“爷身上的酒气太大了,这不是怕熏到你,所以特地在外面散了散味道!” “行了,也不知道穿件衣裳,这要是真冻坏了您的身子,这府里的其他女人还不得吃了我!”尔芙也是并不真敢把四爷怎么着,虽然肚子里还有些余火在闹腾着,但是脸色却是已经恢复了平常时的样子,一把就推开了狗腿状的四爷,径自往房间里走了进去,边走边唠叨着。 四爷看到眼前角几上,已经摆放好的药膏、绷带等东西,却是心情大好的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跟在后头,同时也将跪得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的苏培盛给轰了出来,放了苏培盛一条生路。 “躺下吧!”尔芙懒得看四爷一眼的摆弄着东西,用脚尖踢了踢美人榻的腿儿,冷声道。 四爷一边飞快地将身上的中衣脱下,乖乖地趴在了美人榻上,一边很是痛快的应了个声,同时满是关心的看了眼眉心紧蹙的尔芙,低声问道:“快消消气吧,吃过饭了么?” “早就吃过了,难道我还能真为了四爷一句不知道能不能作准的话就一直饿到现在?”尔芙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嘴硬地撇过头。 可是她这话音还没落地,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直接就让尔芙红了脸,再也不话了。 直到此时,四爷也总算是想起了他忘记的事情。 昨个儿晚上,两人如往常一般用过晚饭后,并肩坐在美人榻上话的时候,尔芙曾提起今个儿下午要领着七和弘轩去放风筝的,还和他商量要去圆明园住几,他当时是同意了的,而且还午后就过来和她一块的,结果他今个儿居然将这事忘得死死的。 想到这里,四爷有些心虚地环视了一眼房间,终于注意到了窗边角落里摆着的两个箱笼,想来尔芙是早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他这位男主人回来了,可是他这个男主人不但没有按照约定回来,陪着她和孩子们去圆明园住和放风筝,还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这么一看,也就难怪尔芙会变身母暴龙了。 “爷忘记了要去圆明园的事情,明个儿一定陪你和孩子们去。”四爷绝不是个会食言而肥的人,也不是个不敢正视自己个儿错误的人,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他就不会借着酒劲就装糊涂,看着尔芙这几日越消瘦的脸颊,有些愧疚地抓着尔芙的手,沉声道。 “没事。”尔芙心塞塞的敷衍道。 从到大,她就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在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她时候趴在老爸的膝头听爸爸着各种各样故事的情景,那种场面,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让她觉得心里头暖暖的幸福感,所以她就算是不是个特别擅长家事的母亲,但是也想要她的子女长大以后,成家以后,有一份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能回想。 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让四爷如她的老爸一般给孩子讲故事是不大现实了,她本想着趁着这些日子气还好,康熙老爷子又去了畅春园里避暑住,正好一大家子人都过去圆明园,过过普通人家的日子,结果四爷答应得好好的,她也是细心地领着瑶琴等人准备好了行李,连孩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位四爷居然失约了,她又让瑶琴去管事嬷嬷那边借着领份例的由头看了看,连出府用的车马都没有准备,她这才意识到是被四爷放了鸽子,从来没有对孩子们失言过的尔芙,哪里会不生气呢! 本来就已经是满肚子的委屈,四爷又是这么不爱惜身子的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这才弄得她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直接上演了一幕河东狮吼的好戏,同时有些撒气似的抓住了苏培盛这个倒霉蛋,将苏培盛折磨得********的。 不过这些,她才不会告诉四爷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尔芙又有些变态似的高兴了几分,但是为了让四爷更清楚的认识到他的错误,她只好保持面瘫脸的继续做生气状了。 的争吵,也是一种情趣。 虽然尔芙和四爷都不知道这点,但是却不约而同的在睡前就选择了和好,没有遵守约定的四爷,自认理亏,意陪着笑脸,又和尔芙席地坐在炕桌的两侧,用了一顿不算丰盛,却格外温馨的晚饭,了好些好话,总算是哄得尔芙露出了笑脸,又答应了沐休的日子,也就是明个儿就陪着她和孩子们去圆明园住,为了让尔芙相信他的诚意,他更是在暮色正浓的半夜就让苏培盛去正院那边通知乌拉那拉氏去了,连关于出府用的车马都准备妥当了,这才抱着身量纤纤的尔芙就去了屏风后面戏水了。 别看四爷现在不能泡澡,但是玩玩水儿还是可以的。 尔芙半露香肩地坐在雕玉兰花的大浴桶里,四爷耍流氓地紧跟在一旁,还打了要上前伺候的瑶琴等人,亲自替羞红了脸的尔芙擦着后背,直闹得尔芙都要翻脸了,这才悻悻地甩着手上的水,由苏培盛伺候着去另一次擦身子了。 不过就算如此,两个人之间的阻隔,也不过就是两扇屏风而已,四爷不能在浴桶里泡澡,后背更是半点水都不敢碰,所以很快就擦好了身子,直接就搬了一把绣墩,坐在了娟纱屏风的旁边,着调侃的荤段子,闹得尔芙从洗漱间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双腿酸软,浑身如水一般柔软,一张脸更是如涂满了胭脂一般的红成了一团。 “好香。”四爷作怪地凑到了尔芙的耳边,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同时长臂一揽就将想要逃跑的某个妮子,一同滚到了床上。 被四爷压在身下的尔芙,生怕挣扎的时候,弄到四爷的后背,只好半推半就的应承着,一直到四爷的大手拽住了她的亵裤的时候,她这才一使劲从四爷的腋下钻了出来,赤着脚,穿着一身贴身的衣,面红耳赤的道:“爷身上还有伤,不能胡闹,我去和七一块住啦!”完,她就随手扯过了一件袍子,略微往身上裹了裹,就落荒而逃地往跨院里跑了去,连个近身的侍婢都没有带。 “这丫头……” 被留下独守空房的四爷,苦着脸,看着瑶琴从衣柜了取了尔芙的一套衣裳,对着他见了个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再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和被从后面揪过来的已然是睡下状态的苏培盛,他怨念满满地对着苏培盛吐槽道:“你这丫头是多没有心,怎么就不怕她就这么走了,被别人趁此机会爬了床!” “侧福晋也是怕伤到了主子,主子喝过酒了,还是早些睡吧!”苏培盛能他是被赵德柱那厮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么,这会儿困劲还没过去呢,看到床比看到了她亲娘老子还亲呢,哪里有心情和四爷在这里唠嗑磨牙的,不过作为四爷最中心的奴才,他还是强撑笑脸,哄着四爷高兴的了一句。 只是他这一搭茬不打紧,四爷那边就如喝了浓咖啡提神,又猛灌了几罐红牛似的来了精神,那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连神经都散开了,脑洞大开的将若干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如同多少已过暮年的老人一般,絮絮叨叨的就了起来,一直得苏培盛如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打起了瞌睡,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扯着被子,半趴着身子睡着了,而苏培盛更是在四爷的声音一消失的瞬间就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就在这一对主仆都睡着的瞬间,已经在廊下守了进一个时辰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虚掩着的门边,很是灵巧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捧着一个托盘,踩着碎步就来到了四爷的床边,当然,在她唤醒四爷之前,她也没有忘记在苏培盛的身边,点燃一支混合了安神香的线香,偷偷藏到了苏培盛的身后,也就是在四爷的角度,即使是站起来都看不到的角度上。 “主子爷,主子命奴婢来给您换药了!”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楚脸的宫女动作轻盈地来到床前,心地撩起了垂下一边的纱幔,将托盘往床边的角几上一放,又点燃了一盏照明的蜡烛,便轻轻推动了下四爷,低声唤道。 四爷本就没有睡得太沉,那丫头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肩上,四爷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前的烛光太亮了,猛然睁开眼,有些不适应的四爷,伸手遮在了眼前,透过指缝看着来人,见来人一袭二等宫女的装扮,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四爷也没有太过防备,更是有些兴奋的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希望能看到尔芙的身影一般,只是一看过去就失望了。 “你来干什么?”失望下的四爷,冷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章 惊变 第六百一十章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惦记着主子爷身后的伤势,怕您沐浴的时候,背后淋到了脏水,不及时处理会更严重,所以特地让奴婢过来给您上些药,连东西都是主子特地准备好的呢。”着话,那宫女就是一侧身,将托盘里摆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同时将一碗热腾腾的葱花面,送到了四爷的跟前,接茬道,“主子知道主子爷晚上没吃好,所以特地去厨房做了这碗葱花面给主子爷垫肚子。” 句实话,四爷对于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个有些熟悉的宫女,不是没有半点防备的,但是一见到那套尔芙不久前才用过的医药包,又看了那碗格外有特色的面条,也便相信了宫女的话,为了不糟蹋了尔芙的心意,四爷很是痛快地坐起了身子,淡声吩咐道:“先把面条端过来吧,免得一会儿坨了。” 为什么会尔芙做的面条有特色,那自然是因为尔芙那堪比手残的厨艺了,曾几何时,四爷也是认为尔芙是个厨艺出众的美少女来的,只是在有一次,他偶然看到了她替七准备的面条,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那是一碗粗细不一,且汤色浑浊的鸡汤面,虽然味道还是蛮不错的,但是品相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如果不是尔芙亲手做的,估计四爷都没勇气尝尝的。 正是因为如此,再次看到一碗卖相如此差的葱花面,他也就相信了这个宫女的法,连带着尔芙丢下他去抱七睡的那点怨念,他也就彻底的丢到了脑后。 “吸溜吸溜……” 面条的味道,果然很好,面条弹滑劲道,味道清淡可口,正适合四爷的胃口,热乎乎的,爽口极了,四爷拿着筷子就开始了暴风吸入,只眨眼功夫就将一碗面条吃了个底朝,就这样,他隐隐还有些没吃痛快的感觉,打算再吃一碗,不过考虑到时间太晚,再想想尔芙那越来越瘦的身形,他那点不满足,也就彻底压倒了心底,结果宫女送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儿,便重新趴回到了床上,同时将身上的中衣褪到了腰间,方便宫女替他上药。 —————— 一夜无话,色才微微见亮,和七挤在一张填漆床上,睡得并不算安稳的尔芙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了眼睛,望着有些不熟悉的淡青色绣缠枝柳叶纹的承尘,愣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推开了七搭在她腰间的腿,打着哈欠,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瑶琴,快过来扶我一把!”尔芙使劲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了床边摆着的脚踏上,轻轻吁了口气,回眸看了眼,又抱住了枕头继续睡的七,略显无奈地摇头,声招呼过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声嘟哝着。 这七的睡相,那真是不是一般差,睡觉就好像打功夫似的,拳来腿往,一晚上将她这个额娘当沙包似的揉捏,弄得她现在这个腰就好像要断了似的难受,也真不知道她这以后结婚了,她的夫婿怎么办,脑洞大开的尔芙趴在美人榻上,享受着瑶琴的早起按摩服务,脑洞大开的想着。 短短的按摩,很快就在尔芙的魂游外中结束了。 尔芙就着瑶琴的力道,勉强从美人榻上撑起了身子,换上了瑶琴替她准备好的衣物,随手从七的妆台上,拿起了一支一号的玉簪,挽住了她随意披在肩头的长,又简单洗漱一番,微微活动了下各关节,听着浑身上下一阵嘎嘣响,慢慢走动了几步,感觉着重新回到自己操纵的胳膊腿儿,尔芙笑着让对看愣神的宫女点了点头,交代她们不必催促七起床,让她睡到自然醒以后,这才领着瑶琴和文二人,沿着扶手回廊回到了穿堂。 只是她的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房间里,微微泛腥的暧/昧味道,仿佛提醒着她这里曾生什么,四爷一脸尴尬的坐在明间摆着的那张单人床大的宝座上,苏培盛更是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往她这边看一眼。 “回来了!”四爷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快步迎上来道。 尔芙有些敏感地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满和古筝二人正忙着撤下她床上的被褥,一丝略微有些刺眼的猩红色就那样突然地闯入了她的眼帘,让她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再看一眼四爷,只觉得四爷的笑容,充满了尴尬和心虚。 她倔强地甩开了四爷已经抓住她的手,也甩开了扶着她的瑶琴,径直就往那间临时的卧室冲了过去,一切都如以往一般,唯有床上就剩下了空空的床板,所有的被褥都跑到了地上,如堆垃圾似的堆在地当间。 拔步床外间的角几上,凌乱的摆着她替四爷上药时用的那些家伙式儿,一个碗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茶碗边,还残存着一个猩红的唇印,这绝度不是她留下的。 她虽然有些邋遢,但是对于床是格外看重的,所以拔步床的范围内,从来的都是房间里最整洁的位置,而此时却变得那么陌生,包括那枚唇印。 一阵恐慌,如灾难片的海啸现场一般席卷了她脆弱的心。 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她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她离开她的房间后,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用了她的男人、用了她的床、用了她的被褥、还用了她的茶碗…… “呕……”不容尔芙想清楚这一切,本能的呕吐感就从让她匆忙跑进了绢纱屏风后的洗漱间,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连往前走两步都做不到了,直接就弯下腰,在屏风边上大吐特吐起来。 朱漆描金边的恭桶,黄杨木雕玉兰花的浴桶,这些私人的东西,也被那个在她离开之后的陌生女人用了,这样的认知让尔芙犹如个疯婆子似的连嘴都没擦就冲出了屏风后的洗漱间,双手指着触目所及的所有东西和愣在一侧的四爷,撕心裂肺地对着瑶琴吼道:“将这些东西都给我丢出去,包括这个男人!” 心理洁癖是每个现代人都有的。 尔芙生活在那个一夫一妻制的环境下,连让她接受与乌拉那拉氏等人共同和四爷生活在一起,她都要做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何况是这种情况,一想到她的床上,她房间里的一切都被一个陌生女人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用过,她就自内心的感觉到恶心,想要毁灭这一切。 “尔芙……”就算是尔芙要求,再借给瑶琴若干个胆子,瑶琴也是不敢去拖拽四爷的,所以四爷并没有太费力就跨过了尔芙对他设下的封锁圈,苦着脸解释道。 只是他才开口就收获到了尔芙一记想要杀人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再也不出来了,只好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双手不安的相互搓着,很是局促的样子。 “你先去前院吧,好么!”看着四爷那张熟悉的脸,所有的温柔都仿佛飞到了外一边,尔芙只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一想到这个皇权至上的该死制度,她已经爬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的心里好乱,我真的不想这个样子的,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侍妾、同房,更是所有士绅王族男子必不可少的配备,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心里头很难受,也许我想一想就好了!” 完,尔芙就摆了摆手,见四爷仍然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她更是直接的一撩袍摆就跪了下去,拿出了一种‘你不走,我就不起来’的架势,逼迫着还要些什么的四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领着苏培盛就如同被人胡出门一般的落魄离开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四爷颓废地离开了西院的瞬间,各路道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什么瓜尔佳氏一夜之间失宠,只因自身有暇,什么四爷现瓜尔佳氏与府外男子私相授受,意要上书请旨废弃其侧福晋之位,什么瓜尔佳氏所出子女皆为野种,非爱新觉罗氏子孙,被四爷禁足府中,只待禀明圣上就要下旨废弃…… 总之就是极尽抹黑尔芙的各种言论吧,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更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传遍了府中的每一寸角落,连如杂草般存在的荒凉院子里的那些闲得都要长草的宫女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而尔芙并没有在意这些,瑶琴等人也没有将这些消息报到她跟前来给她添堵,打从将四爷从西院轰出去的那刹那,她就如同被抽取了灵魂的布偶一般,无声无息地跌坐在宫毯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拔步床,一双手微微颤抖着,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一只血玉镯。 这是她及笄那年的生日夜里,四爷亲自替她带上的,虽然这只手镯并不美丽,只是打磨光滑的一个圆环而已,但是却是四爷亲手做的,从切割到抛光,全程亲力亲为,她珍惜四爷对她的这份情谊,所以自从她带上的那起,她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哪怕是在有大丧的日子里,她也不过就是让人在外替她包了一层细棉线遮掩而已,而她也仿佛习惯了这个重量,就好像这个手镯就是她的一部分一般。 现在突然摘下来,她突然觉得手腕上好轻,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很是不适应,忙又套回到了手腕上,但是一想到四爷居然在她的床上和其他的女人生了某种亲密的关系,她就狠了狠心,就将手镯又摘了下来,这样摘下戴,戴上摘的折腾了几次,她那双细滑嫩白的手都红了起来,尤其是拇指根部的那块,更是肿了起来。 “主子,您何苦这样折腾自己,您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呀!”瑶琴素来是个稳重的性子,可是看着尔芙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红着眼圈就阻止下了尔芙近乎自虐的动作,哽咽着道。 “我没事,别哭。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都没哭!”尔芙犹如自带慢镜头似的慢慢转过了脑袋,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在了瑶琴的脸上,颤抖着手,抹去瑶琴脸上的泪水,笑得格外凄美的摩挲着瑶琴微微泛红的眼睑,柔声道。 只是她笑得实在是太凄惨了些,话的语气就仿佛自带伤感背景音效一般的,这下子连文等人也都哭了出来,年纪最,却最是爱冷着脸的青黛,更是直接扑到尔芙的怀里就哭了出来。 这算个什么事情呢! 尔芙一下下地摸着青黛的顶,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明明被人背叛的人是她,为什么这些人哭得比她还惨,反倒弄得她这个受害人来安慰其他人,这样子不好吧! “不许哭了!” 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擅长哄人的性子,心里又是乱成一团的尔芙,只是颓废地坐了一会儿就被人破坏了她的这种失恋心情,更是烦躁极了,见几个人就哭得好像死的至亲一般,没完没了,直接来了脾气,一把将青黛拉了起来,又从衣柜里取出了几条没用过的帕子丢在了哭成一团的几个人身上,冷声道,“收拾好自己个儿,收拾完就把这些东西给我丢出去烧干净,就在院子里烧,我要看着你们烧,然后,再把那个敢背着我爬床的蹄子给我抓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要这么对我,我到底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居然让她做出这么打我脸的丑事来!”完,尔芙就重重地将摆着茶具的两张半月形边几拼成的圆桌推倒了,出轰隆一声巨大的落地声,以配合她这种暴怒而起的愤怒心情。 随着尔芙一声令下,或者是见到尔芙重新焕活力,瑶琴那在眼圈里打转转的眼泪珠子,登时就消失不见了,反手一抹眼泪,立马恢复了日常的白领丽人范儿,踩着厚底绣花鞋,噌噌噌,很是利落的就出去叫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背主 第六百一十一章 昨夜,爬床成功的宫女是西院的二等宫女——清芠。 清芠是个已经满十八岁的大姑娘,姿容虽然算不上上等,却胜在有一双如会话一般灵动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即使是哭丧着一张脸的跪在尔芙跟前,仍然让人有一种她是在笑着的感觉,她这样的长相,本该是很讨主子喜欢的,可是在她做出来这样背主爬床的的事情后,她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儿,却让尔芙有一种被深深嘲讽的错觉。 “为什么?”尔芙仍然穿着那身不算正式的旗装,妆容不整的坐在明间上摆着的宝座上,淡声问道,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在清芠一进来的时候就将手边的茶碗丢过去,砸在清芠的脸上。 被问到头上的清芠,浑身一抖,颤抖着浓密的睫毛,微微抬起头,一副惹人怜爱的白莲花模样,堵着嘴唇儿,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答道:“奴婢知错,只是主子容禀,奴婢当真不是存心想要做下那样的丑事的。” “你做了什么丑事?”就在尔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居然找到了一种恶毒女配的感觉,而对面泫然若泣的清芠,那自然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女主标配白莲花了。 果然,尔芙的话音一落,清芠就不自觉地掉下了两滴眼泪,委屈巴巴地眨巴着眼睛,一滴泪珠就那么当当好的粘在了她忽闪忽闪的睫毛上,若是这会儿真有个男人在,怕是真会被她这个惹人怜爱的样子吸引了去。 只是在场,包括尔芙在内,无一例外都是女子,所以对清芠这幅样子,那自是只有鄙夷和厌恶,尤其她明明做错事,还摆出这种‘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脸来,那就更让人觉得讨厌了。 “有话就,本侧福晋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墨迹。 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左右你现在是四爷的女人了,论理是府里的女主子之一了,本侧福晋也无权处置你,只需要将你送到福晋那边,让她替你重新安排居所就是了。”尤其是尔芙现在的心情,她甚至宁可将她现在就轰出去,也不想再看到清芠这让人作呕的表情了。 只是错有错着,之前一直端着架子的清芠,一见尔芙打算将她轰出去,不想要在收留她在西院住着,登时就害怕了,也顾不上去保持那种哭得美美的形象了,忙跪行着上前了两步,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哭着道:“奴婢是有错,可是奴婢真的没有想要背叛主子,奴婢昨个儿夜里听见穿堂这边有动静,所以就披着衣裳过来看了看,结果就看见四爷正踉踉跄跄地从穿堂这边出来,又没个人跟着,担心主子爷会摔着,便迎了上来,刚来到近前,还没等见礼就被主子爷抓到了房间里头,然后……” 到这里,清芠就再也不下去了,脑袋瓜儿深深地垂着。 “你是是四爷看到你就不由分的将你拉到了床上去?”尔芙反问道,只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嘲讽意思。 四爷是个多么高傲的性子,就算是他有需要了,也不会就这么随便抓个人就胡来,再,还是在她的院子里,尔芙不是盲目自信,也不是自傲,而是她知道四爷是个懂得尊重人的男人,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不规矩的事情来。 何况,昨个儿夜里,瑶琴拿着衣裳追上她的时候,特地告诉她不必担心四爷那边,四爷那边有苏培盛跟着伺候,她出来的时候,苏培盛就已经被她叫到了前头当差,苏培盛得有多大的胆子,敢让四爷醉醺醺得自己个儿出门,而他却不跟着,更别提她房间外的廊下,还有太监上夜呢,四爷怎么危险,也绝对轮不到她一个宫女过去献殷勤吧! 只是清芠这次的却是话,但是她的态度,已经刺痛了敏感的尔芙,所以尔芙也不想给她解释的机会了,一想到她昨个儿就在自己的床上和四爷做出那样的事情,尔芙这心里头就如同被针扎似的疼着,现在要求她理智的去面对清芠,对她来,实在是太困难了些。 不过好在,她的身边有瑶琴这位能干的大宫女在。 尔芙没有注意到清芠眼底的那一抹哀色和委屈,但是瑶琴却注意到了,而且瑶琴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苏培盛和四爷离开时候的脸色,那模样不好是一种什么表情,总是觉得怪怪的,如果真是如清芠所的一般,那这事就有意思了。 除此之外,瑶琴还注意到了上夜的太监,正是正院福嬷嬷的干儿子之一,这一切的一切,总让她觉得这事离不开正院那位的手笔。 “先让她住到厢房去吧,到底是四爷的人了,要是在和其他宫女住在一起,总是会让人闲话的,让她自己从二等宫女里,挑两个亲近的人过去伺候吧! 至于缺的人手,你一会儿去管事嬷嬷那里挑人,我不要求她们多机灵,也不需要她们多能干,我只一个要求,那就是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在西院生第二次!”别看尔芙得嘴硬,恨不得将清芠除之后快,可是她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作祟,却让她在清芠一出门就改变了主意,低声对着瑶琴吩咐道。 到底,她就是个滥好人,明明心里都恨死清芠了,可是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连半点有用的法子都没有,只能竖起一座座墙来疏远着讨厌的人而已,套句她在现代的闺蜜,最爱她的话,那就是‘不要为自己的窝囊找借’,她就是这样的人,让她学着不窝囊,她就是做不到。 交代完了这些,尔芙就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颓了下来,整个人如没有骨头似的倚在椅背上,一只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有些肿的腕间,也不知傻坐了多久,瑶琴才蹑手蹑脚的来到她的身边,低声回禀道:“主子,昨个儿负责上夜的福子,刚才被人现跌落到了府里西北角的一处枯井里,摔断了脖子,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有婆子是昨个儿夜里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往那边走,估计是被人灭口了。” “好样的,这出手就是人命,真是够狠的。”完,她就让瑶琴将这消息给前院的四爷送去,让他好好看看他后院里的这些女人,瞧瞧这些女人是长了一副什么心肝。 西院里,一道黑烟冲而起,那正是被撒了烈酒点燃的被褥,这些东西都被清芠用过了,尔芙是半点都不想碰的,要不是府里没有备用的床,她恨不得连那张千工拔步床都丢出去烧个精光才好,至于旁人瞧见会不会闲话,她才不管呢! 清芠窝在厢房里,斜倚在窗边的位置,望着前院冲而起的黑烟,对着她的至交好友,同为西院二等宫女的青芷,苦笑着道:“这次,我算是彻底得罪了主子,这脸也丢了个彻底,想来以后我这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连四爷也不会待见我的,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当差么?” “别想那么多了,你也是为了孩子。 谁知道那人会那么狠心,连自己个儿的亲骨肉都能拿来威胁你,你也是的,怎么吃过亏就不知道学的聪明点,非要将把柄送到他手里边,哪怕是送回家里去安顿,也远比留在那个人身边好呀。”青芷和清芠二人是打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相互间也没有什么秘密,别人都不理解清芠为什么会背叛尔芙爬床,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是她却是了解的,所以瑶琴让清芠选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清芠的一边,哪怕是她明知道尔芙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主子了。 关于清芠会这么做,清芠确实是有苦衷的,但是这也是因为她自己个儿不检点,那是她十四岁那年,那时候她还没来西院伺候,只是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突然就出了疹子,被管事嬷嬷挪到了庄子上修养,也就是这一去大半年,让她不得不走出了一步险棋。 作为打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宫女,清芠病了被挪出府,这出来容易,可是想要在回去伺候,那就是千难万难了,毕竟就她这种没有主子的宫女,内务府随随便便就能抓出一把来,就算是四爷府里缺人伺候,也想不到她这里,而自就出自内务府包衣家族的清芠,她是千百个不愿意在庄子上当差的,而她的家里头又不管她了,任由她在庄子上做粗活,所以从她养好了身子以后,她就开始了想要回府的漫漫长征路。 没有银子、没有势力,想要回府,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她一个宫女就这样几次在几次失败以后,将目标放低了许多,想着只要不再做粗活就好,所以她就瞄上了才二十七八岁,正值壮年的庄头魏长生,想着凭借她在庄子上数一数二的容貌,拿下这么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庄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到底是年纪还,见识浅薄,魏长生的家里头,早已经有了妻子,还是府里的福晋为他指的亲事,又已经替他生了一双子女,两人的感情虽然不能是容不下第三个人,但是他却从没有动过休妻的念头,只想着将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清芠当妾室纳进门就算了,可是宁做贫门妻,不做贵门妾的思想,却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第一准则,少有那些贪慕富贵就为人妾室的姑娘,更何况魏长生就不算是个富人,也就是在庄子上有些脸面,那清芠自是不会同意魏长生的这种想要尽享齐人之福的想法,但是她的身子已经给了出去,这让她就没有了退路。 好在可怜见,本来都已经被各种困难折磨得想要一死了之的清芠,在这个时候现自己个儿有了身孕,就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一般让她有了一丝希望,她知道魏长生的妻子所出的一双子女都有体弱的虚症,而魏长生又是家里头的独子,所以魏长生的爹娘对嫡福晋给他指的那个妻子都不甚满意,之所以一直没有给魏长生安排个妾室,也不过就是碍于嫡福晋的脸面,这才容忍着罢了。 而她有孕这个消息,对于魏长生的妻子来,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她就这样敷衍着魏长生,一直到肚子微微隆起,这才本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找到了魏长生的妻子,也就是原嫡福晋身边的近身婢女雨萱的头上,与她商谈了一笔互惠互利的交易,交易内容,自然是由雨萱出面为她回府铺路,而她则将生养的孩子当做雨萱生养的孩子,交给雨萱,让她不必再为了子嗣的问题,被魏长生的爹娘为难。 不得不,在某些程度上,清芠的运气不错。 雨萱对魏长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在她看来,不过就是和魏长生搭伙过日子罢了,每被老虔婆折磨的生活,她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清芠提出这个想法,她也就爽快答应了,更是亲自出面,将清芠安排到了她陪嫁里,乌拉那拉氏赏给她的院子里头住着安胎,让她不必为了怎么隐藏有孕的事实为难,同时雨萱也对外宣布自己个人有孕了,并使银子雇了附近村子上的一个赤脚大夫专门为她安胎,实则赤脚大夫开的那些安胎药都进了清芠的肚子里。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魏长生的。 两个人的交易,才刚刚一开始,魏长生就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清芠是半点都不想跟了魏长生的,所以两个女人一合计就拿出了一个能吓退魏长生的法子,那就是宫女没有到岁数出府的时候,那都是属于主子的,也就是四爷的,而魏长生居然动了四爷的女人,这事要是就这么压下去还好,要是闹出来,别他庄头的差事保不住了,就算是他们魏家这几口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一边是身家性命,一边是个有孕的黄脸婆,魏长生没有太犹豫就做出了选择,加入了为清芠保密的行列中。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二章 安排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有了魏长生夫妻的帮助,清芠这胎是藏得严严实实,就连庄子上,眼睛最厉的长舌妇都没有现,半点风声没有漏出去,一直到瓜熟蒂落,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 与此同时,雨萱也按照两人的约定,出面找到了管事嬷嬷那里,又是出银子,又是好话的,总算是在尔芙身边缺了人手的时候,将她这个在府外生下一子的残花败柳,重新送回到了四爷府中,成为了西院里的一个二等宫女。 这番出府养病,虽然她丢了身子,却成为了有品级的宫女,在清芠看来,她这绝对是一笔不赔本的买卖,所以在之后不久,一次和青芷一同沐浴,被青芷现了腹上的妊辰纹时,没有半点掩饰的就将这事了出来。 而青芷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清芠是多么糊涂的把现成的把柄就那么轻易的留在了魏长生和雨萱的手里,尤其这雨萱还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出身。 清芠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就算是青芷和她掰饽饽馅的了这件事的弊端,让她通过家里将孩子要回来,让她去找侧福晋求情,希望能趁着这事没漏出来之前,彻底离开四爷府,让这种把柄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可是清芠就是当做耳旁风一般听过就算,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更别提让她舍弃了现在的生活,离开四爷府,出府领着孩子,看着家里人的白眼过日子了,所以一直到她被迫的爬床,这件事都没被清芠放在心上,沐休出府的时候,也会过去庄子那里,看看她那个一过满月就被雨萱带到庄子上的孩子去。 对此,青芷也只能默默的替她在心里祈祷,祈祷魏长生和雨萱这对夫妻不会拿着这事当把柄,来威胁清芠做出不利于侧福晋的事情,她倒不是对尔芙忠心耿耿的,只是心疼自长大的姐妹,毕竟在她看来,如果清芠被人胁迫动手伤害侧福晋,那绝对就是炮灰一枚。 人死万事空,难得一个从一块长大的姐妹,她自是不希望看到清芠自寻死路的。 好在,清芠自打回府以后,魏长生和雨萱那边都不曾联系过她,当然她也不知道清芠居然会那么欠欠地跑回去看孩子,平白让雨萱和魏长生记挂着她这个已经打入西院的可用之人,要是她知道清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她早就已经阻拦了。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到了昨个儿晨起,青芷和清芠如常休沐,两人约好了要一起去城里头好好转转,买点体己的东西,结果才出了府,清芠就好似现了新大6一般,拉着她跑到了一辆驴车旁边,自动送到了魏长生和雨萱这对狠心的夫妻旁边。 不过在青芷看来,雨萱还不算狠心,毕竟那孩子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又是自就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块长大的陪嫁丫鬟,对乌拉那拉氏自是忠心耿耿,急乌拉那拉氏之所急,想乌拉那拉氏之所想,可是魏长生这个死男人,居然会拿着孩子和清芠曾经**于他的事实,来威胁清芠为嫡福晋做事,这就让青芷有些接受不了了。 可是事情已经临头,如果拒绝,那对清芠来就是一个字——死,加之乌拉那拉氏吩咐她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挑拨尔芙和四爷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也算不上多么危险,所以青芷也微微松了口气,并且自动自觉地站在了清芠的一边,打算帮助她一块摆脱这个大问题,同时也和清芠约定好,一旦做完了这事,一定要找侧福晋求情,彻底的离开西院,离开四爷府,不能在继续留在府里头,任乌拉那拉氏那边随时将她拖出来当炮灰用。 这一切,清芠自是答应得好好的。 只是意弄人,这计划的再好都赶不上变化快,她本来是打算和清芠玩润物细无声的那套,让尔芙先对四爷产生怀疑,从中挑拨四爷和尔芙的关系,本来是衣无缝的事情,可是昨个儿夜里,这一切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要不清芠这人也是个傻大胆的,或者是个贪图享受的。 本来青芷的计划,一定能让她平平安安的离开王府,兴许还能从尔芙那里得到一份不错的嫁妆,让她可以和孩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清芠的自作主张,让她的所有打算都落空了,更是将自己摆在了最危险的位置。 她二人是在廊下当值的,自然是看到了尔芙落荒而逃,跑到了跨院去的事情,不过青芷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或者她都计划好,怎么明个儿和清芠搭配着闲话,将这事在四爷的心里扎上一根刺儿,可是清芠却坑了她。 清芠趁着她不注意,居然偷偷找到了正院安排在西院附近盯着的宫女,安排了一出爬床的好戏,而且她还很是聪明的把自己个儿摘了出去,让那个一直在西院不远处当差的粗使宫女,偷偷在上夜的太监福子的帮助下,溜进了西院,换上了一套二等宫女的服饰,跑到四爷跟前给四爷又是送吃食,又是上药的。 因为她经常给四爷见礼请安,所以她的声音对四爷来,应该也是熟悉的,而这种在路边遇到的请安,想来四爷也不会太注意,那就认不出她的脸来,又是见过几次的,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样四爷就不会太过怀疑她,配合着正院那边按照尔芙的厨艺,准备好的那碗加了料的葱花面帮忙,这一切的计划就那么水到渠成了。 不得不,清芠在某种算计上,还是蛮聪明的。 事实证明,她的计划成功了,很成功,那碗加了料的葱花面,微微有些辛辣的药末被葱花的那种辣味掩盖住了,而且又很是开胃,所以四爷几口就吃光了,这样也就造成了就算四爷想查,也没地方查去的情况,而且送吃食的人和爬床成功的人,又不是一个人,她又确实是被出来找水喝的四爷,直接揪到床上的,四爷有那么一点模糊的记忆,也就让她的风险降低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成为了四爷的女人,那么她和魏长生的那些事就成为了致命的把柄。 等青芷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的早上了,也就比尔芙现的时候,早了那么一丢丢,事情已然生,让她连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一想到两人从到大的情分,青芷也实在是不出责怪清芠的话,只盼着清芠能真的学聪明,不要在自作主张了,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清芠还是不能学聪明,还是要沿着这条路继续作死下去,她也不会再照顾她,会直接找到侧福晋那里自,所以她的选择,也算是在侧面盯着清芠一些,免得清芠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 只是这些都是她的想法,却不知道清芠是怎么想的了。 就在青芷这么想着的时候,清芠一脸莫名的苦涩,将青芷拉到了身边同坐,依靠着青芷瘦弱的肩膀,如孩子似的抱怨道:“青芷,你以为我不想将孩子要回来,彻底和他们断开,可是她们都不是傻子,你得容易,可是做起来是难上加难,我现在是已经骑虎难下了。” “清芠,我们还是不是朋友?”青芷认真地看着清芠的眼睛,低声问道。 “我们自然是朋友,不然我也不会将那么大的秘密告诉你,只是我怕你嫌弃我丢脸,不把我再当朋友了。”清芠手搅着瑶琴刚按照府中格格份例送过来的绢丝帕子,似乎是很失落的坐正了身子,垂道,其实却是在躲避着青芷有些锐利的眼神。 在她看来,出府去过自己个儿的日子,那真是脑残到了极点,虽然她是在算计中,这才顺利爬床,成为了四爷的女人,可是看看她现在住的房间,看看她的穿戴,哪样不是顶好的,虽然是丢脸了些,背地里她闲话的人,一定是不少的,但是那些人都是嫉妒她的成功罢了,她才不想要去过苦日子,在庄子上那一年,她已经将这辈子的苦日子都过完了,她再也不要去做那些粗活。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青芷虽然将清芠当做知己,却从未真正的看清楚过清芠,更不知道在清芠的心目中,更是有些痛恨着她的。 当初,清芠费尽力气,才顺利的从庄子上回到府里,成为了西院的二等宫女,却在二等宫女们的居所,看到了青芷的刹那,清芠就恨上了她,恨她不帮助自己,恨她不为自己回府处理,只一个劲儿的劝自己出府去,所以才会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嫉妒自己的成功,一心想要将她赶出府去,而清芠却不从来没想过,若是青芷真有这样的想法,那青芷根本就不会那么游她、劝她,为她出谋划策,直接找到尔芙,将她在府外与人生子的事情一,连证据都不需要,只要请了有经验的嬷嬷替她验身就能将她轰出府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不得不,这真是见仁见智。 清芠本就是内心阴暗,做事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她看什么事情都阴暗,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走进她的心,甚至更加戒备,要不是她将在府外产子的事情不当回事,也不会告诉青芷,反倒让她现在有这样一个绝好的借口,让她对青芷能表白她对青芷是多么多么的信任,而青芷是个心里充满了阳光和真诚的人,所以她并没有将清芠的秘密去到处,也没有想要害人的心思,待清芠这个朋友真诚、用心,无时无刻不为清芠细心打算,只是她的好心,并没有被清芠感觉到,这才会让清芠走到现在这一步。 两个面和心不合的朋友就这样越走越远了。 有了清芠的话,青芷并没有再多,只交代了另外一个三等宫女出身的念秋在这里仔细照顾,便拿着自己的私房银子去了厨房,陪着笑脸,要了一桶刚出锅的热水出来,又亲自去西北角的井亭打了清水,一手一个水桶,步履蹒跚地回到了东厢房里。 “你再等一会儿,我先把这浴桶和木盆拿出去刷刷!”她一边将热水桶放到阳光下放好,一边擦着汗水,笑着对厢房里坐着的清芠道。 清芠是个很会做样子的人,哪里会看着一块长大姐妹这般受苦,忙让念秋去帮忙,而她也挽了袖子,一副要帮忙的样子,从厢房里出来了,只是她抱着木盆,跟着搬着浴桶的念秋和青芷身后,来到后院的井旁边,却是一直站在一旁指挥着,也就是见有人经过的时候,这才会拿起丢在脚边的猪毛鬃刷,勉强刷几下木盆。 “呦,这不是清芠姑娘吗! 这种粗活,哪里是您能做的,快放下,快放下…… 老奴这就安排两个人过来给您帮忙,您这是想要沐浴更衣吧!”后院的偏房里,专门负责照管粗使宫婢的花嬷嬷,刚一出门就见到清芠,忙笑着迎了上来,急声道,同时顺手留接过了她手里的猪毛鬃刷,丢给了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里头,拉着清芠就离开了井边儿。 作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儿,见多了奴婢爬床的事情,别是这亲王府里,便是宫里这样爬床的贱婢,也是比比皆是,她怎么会看不明白清芠的下场呢,只是她却看不惯清芠拿别人当傻子,她站在这里想什么,想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想表示她还是个自力更生的奴婢,想侧福晋心胸狭隘,容不下她…… 呵呵哒! 花嬷嬷才不会给她这机会呢,所以她这才会一幅谄媚的样子迎上来,直接就抢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交给粗使宫婢去做,拉着她去一旁话,彻底破坏掉清芠这么半维持的勤勉形象,让任何人都不会同情她,为侧福晋增添烦恼。 而一旁正在埋头耍浴桶的青芷是真心心疼清芠的,她知道清芠昨个儿夜里定然过得并不舒坦,又在侧福晋跟前跪了那么久,想来也是蛮乏累的,这才想要让她泡个澡歇下,所以花嬷嬷这么一,她便接过话茬的笑着道:“是呀,清芠姑娘,您快些回去歇歇吧,奴婢这边很快就搞定了。” 完,便笑着拜托花嬷嬷先替她照顾好清芠啦。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三章 怀疑 第六百一十三章 清芠可以是满肚子火气的回到了厢房里,但是当着花嬷嬷的面,她又得维持着笑容,再听着花嬷嬷那些明褒暗贬的话,简直是憋屈到了极点,所以青芷和念秋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给花嬷嬷下了逐客令。 花嬷嬷也是个有眼色的,并没有想要真将清芠怎么样,所以也就痛快的离开了,反倒是让清芠已经准备好的话,没有了用处,又吃了一记闷亏。 念秋是三等宫女里并不出挑的一个,虽然她看不起清芠的行事作风,但是被调到清芠身边当差,一下子就拿了二等宫女的份例,她还是蛮高兴的,所以伺候清芠也是尽心。 这不刚刷好的浴桶,一进门,她就放好了洗澡水,恭恭敬敬地过来请清芠去沐浴了,为了表示对其尊敬,她与清芠话的时候,还行了个福礼,“清芠姑娘,奴婢已经调好了您沐浴用的热水,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恩!”清芠微微挑眉,爱答不理的应道。 随即她就学着尔芙平日的做派,很是矜持的抬起手,微微前伸着,等着念秋上前来搀扶,可是念秋就是个跟在大宫女身后做粗活的宫女,哪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见清芠应了声就快步走到了间壁墙后面的净室里,这还是当初尔芙为了让两个家伙儿和奶嬷嬷住的舒坦,特地设计的,不然寻常的厢房是不存在净室这种高端配置的。 清芠微抬着的手落了个空,但是一想到她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偷偷咬了咬牙,打定要给念秋穿鞋的念头,便又是满脸笑容的跟着念秋进了净室里。 厢房的净室,到底不如上房的净室宽敞了,虽然不至于面积,但是却很是狭窄,顶多就只有一米五宽、四米长,若是对现代人来,那就是已经是很宽敞的净室了,可是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清芠来,这地方就是狭窄极了。 好在,她还知道现在不是她嘚瑟的时候,所以只咧了咧嘴,便也走到了摆在最里面的浴桶旁边,正在蹲在那里将瑶琴送来的那些香膏、胰子等零碎东西摆在藤架上的青芷,忙站了起来,略微用衣裳擦了擦上,便上前给清芠见礼了。 “辛苦你了。”清芠一边自己脱着衣裳,一边打量着藤架上的东西,低声对青芷道。 青芷笑着摇了摇头,将一人高位置上的气窗关好,又预备好了干净的新衣裳在一旁摆好,这才上前扶着已经脱好了衣裳的清芠,踩着凳子,一步步的往浴桶里走去。 浴桶里是寻常的热水,只撒了一把干花瓣,但是这种能趴在香喷喷的浴桶里的待遇,还是让清芠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笑了,果然嫡福晋的是对的,这世界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要不是她明智的选择了这样的计划,她这会儿最好的结果,估计也就是带着她那些体己和侧福晋赏下来的一点东西,很是落魄的离开这座金堆玉砌的华丽府邸了。 “青芷,帮我擦擦后背吧,我觉得肩膀好酸!”完,清芠就滑动着水,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浴桶,趴在了之前青芷搭在桶沿儿上的细棉布帕子上,太过沉醉于这种只属于主子的享受中,清芠并没有现净室中的不对劲。 就在她身后越三尺远的位置上,一个浑身都笼罩在一顶黑色帷帽下的女子,正手中握着一把不足一尺长的半月形匕,踩着碎步,悄无声息地接近着浴桶中的清芠,就在清芠的不远处的位置,青芷和念秋就如同睡着了一般,歪倒在墙边。 气窗洒下的淡淡阳光,在匕的锋刃上,凝聚成了点点星光,显示着匕的锋利,来人的手很稳,也暗示着杀手的冷静,随着清芠的声音响起,来人似是有些的嫉妒,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眨眼间就走到了浴桶的旁边,手中握着的匕尖端,也已经就要贴到清芠的后心了。 而就在这么危急的刹那,清芠回头了。 与寻常人见到杀手的反应一般,她紧张的用双手堵住了泛白的唇,但是尖叫的海豚音,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溜了出来,但是来的杀手显然早就预料到她的这种反映了,一把就捏住了她的喉咙,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从浴桶中拎了出来。 你没有看错,就是拎出来了。 清芠身上的水滴就如同春日里的雨丝一般,滴滴答答地掉落在水面上,溅起一道道涟漪,而清芠就好似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一般,夸张地张着嘴,一双手死死扣着她脖颈处如同铁箍一般手,在来人的手背上留下道道血丝,最终无力的垂下,犹如个提线木偶一般的被来人重新丢回到浴桶里。 “白痴!”来人嗤笑着,将一枚绣着海棠花的精巧香囊,丢到了浴桶与墙壁之间的一个角落里,又略微调整了下浴桶的角度,只露出一缕翠蓝色的流苏在外面,若是不仔细看,绝对不会看到这枚香囊,她这才一个深蹲,高高跃到了气窗旁,直接从狭的气窗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厢房内。 而与此同时,一声如炸雷般的尖叫就从厢房的门口响起了。 不管清芠是不是背主爬床的贱婢,但是她到底已经成为了四爷的女人,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厢房的净室里,这都是一件大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到消息的尔芙,站在厢房的门口,看着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人群,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她到底要坑自己几次,要是她刚才一狠心的把清芠打到正院福晋那里,她就不需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了吧,这任谁看都会是她容不下这种背主的贱婢,面甜心苦的背地里下黑手吧,可是她真心没有做呀,甚至她都懒得见到这个清芠,只想将她远远的放逐出去就好,不过就是考虑到这事不光彩,这才让清芠现在她的西院住几就将清芠送到其他院子去。 只是这一连串的安排还没用上,清芠就死在了她的西院。 尔芙表示她不怕别人误会,甚至她都不怕四爷误会,可是一想到她院子里连续死了两个人,她都有些开始担心会不会闹鬼的问题了好么! 想到这种看不见的恐怖玩意儿,尔芙心里冒出了一句国骂三字经,扭头让人给前院的四爷送信,***要不是四爷管不住自己个儿的下半身,哪里会闹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凭什么她就得这么糟心地替他收拾乱摊子! 法克!她不管了,她罢工了,她要带着孩子去园子里住,谁也别拦着她……想到这里,她就一甩袖子往前面走去,同时招呼着青黛去管事嬷嬷那里安排车马的问题,直接让人将她准备好的箱子,搬到了廊下,又让人将七和弘轩她们都带了过来,亲自到后罩房去接了九和玖儿,以及两个奶嬷嬷,就这样围成圈子的坐在一团,等着青黛领着人过来搬东西,一点都不去想厢房里的清芠。 这一早上,生的事情太多了,尔芙如寻求依靠似的轻倚着七的肩头,幽幽叹了口气:“这次去园子里,福晋不去,李氏不去,钮祜禄氏不去,董鄂氏不去,荿格格不去,新侍妾没这个去,只有咱们这娘几个去,到时候,你们也能轻松些了。” “额娘,真是像外面的传言的那样,您被阿玛厌弃了么?”七歪着脑袋问道,她知道她这话这么出来,一定会伤害到额娘,但是现在不是让额娘逃离的时候,如果就让额娘这么走了,走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别看她年纪,但是她自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额娘又是个吃饱了事事不管的主儿,她早就已经有了一颗敢于宫斗的心,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保护好额娘和弟弟,虽然弟弟总是不承认她这个姐姐很能干。 如七预料的一般,她这话一出口,尔芙的身子就僵住了,呵呵傻笑着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两声,作为开嗓前的提示音,扭头看着院子当间的那尊汉白玉喷泉,望着喷泉上的彩虹,幽幽道:“不要听那些不靠谱的传言,额娘不是早就跟你们要带你们去园子里放风筝,要不是你阿玛不守信用,咱们现在就已经在长春仙馆选屋子了。” 只是她一完,脸色就不自觉的一暗,想想她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她这边西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大把大把的流言蜚语就要压死人,看样子那位是真的讨厌得恨不得她立马就失了宠才好,也亏得原主行得正坐得直,不然她还不得带着孩子一股脑的滚到盛京去给大李氏作伴呀! 呼……当初,也不知道大李氏是倒了什么霉了。 想到这里,尔芙心中升起了一丝冷意,该不会是也和乌拉那拉氏有关吧,那这乌拉那拉氏也太对不起她在外面的好名声了吧,敢情她才是隐藏在贤惠温婉的美名下的第一妒妇呀。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大李氏不是她这种宅斗白,那昔日在阿哥所里就能将乌拉那拉氏压在身下,稳稳的坐在盛宠的宝座上,怎么突然就让李氏那么一个新进府的新人,将她的底子都翻了出来,这简直是不科学呀! 只是那时候,这一切都生的太突然了,四爷又是太激动,根本就没有深究就顾忌着茉雅琦和弘昀的名声和未来,直接将李氏打包送到了盛京去修身养性,更是将侧福晋的名头就那么按在了李氏的头上,也亏得是四爷有一定的主意,将茉雅琦送到了宫里头,交给德妃娘娘亲自教导,看看弘昀那孩子吧,简直就是不成器到了极点,才多大的点的孩子,便敢跟着他的哈哈珠子往勾栏巷子跑了。 越想越是心惊的尔芙,不自觉地抓住了七和弘轩的手腕,紧盯着二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和额娘,你们上次偷跑出去玩,可曾去过什么不正经的地方没有,到底是谁鼓动着你们出去的,为什么那么大胆子?” “额娘,这都过去多久了,您怎么又起这事了!”七到底还是个孩子,对于府里曾经生过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如尔芙详细,听到的都是大人粉饰过的事实,所以并不了解个中真相,见尔芙如此,她还以为尔芙是打算转移话题呢,便很是自然的撒娇了。 只是这会儿尔芙已然是脑洞大开的进入了一种对世界满是怀疑的状态下,根本不理会她这茬,扭头就让瑶琴去将七和弘轩身边的奶嬷嬷都叫过来,打算仔细问问这事。 当时,这事是四爷处理的,也并未处罚两个孩子,过后也没有再提起…… 现在想想,尔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仿佛不大符合四爷的性子,要知道四爷是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了,怎么就会对两个如此胆大妄为的孩子从轻落了呢,这俩孩子出去的时候,那可是连个护卫都没带,只领了方方、圆圆两个孩子就偷跑出了四爷府,要不是他们身边有暗卫跟着,那保不准就会出什么大事呢,所以这种事情对四爷来,就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心疼会在一旁劝,那也是绝对不可能宽恕的,可是她记得她好像都没有劝过,四爷就将这事掀篇了。 尔芙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事,可到底是过去的时间有些长了,连七和弘轩都记不清楚事情经过了,两个被孩子们联手瞒住的奶嬷嬷就更不清楚了,所以很显然的结果就是尔芙折腾得自己紧张兮兮的却没有半点收获。 而与此同时,前院的四爷也已经收到了清芠遇害的消息,连已经摆上桌的饭菜都没有动一下就忙领着苏培盛和王以诚两兄弟,并几个太监就过来了西院。 他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他是担心尔芙这边人手不足,怕西院里,乱糟糟的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这绝对是关心尔芙的第一反应,可是落在旁人的眼睛里,那四爷领着一伙七八个人往西院这边来的原因就有点意思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四章 听墙角儿 第六百一十四章 清芠,也就是那具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的尸体,终于在四爷到来后,被三五个太监七手八脚的从房间里挪了出来,厢房那扇刚被卸下来过的门板,又一次成为了盛放尸体的简单担架,看得在廊下由四爷陪伴着尔芙一阵恶寒,暗道:等上房的工程结束,一定要让木匠重新打一扇门,将这扇盛放过金嬷嬷和清芠的门板换掉,不然她就是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从大理寺临时抓壮丁过来的两位颇有经验的仵作,就这么在四爷的监督下,直接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凉棚里,对清芠的尸做了简单的检查。 检查的结果显示,清芠颈部咽喉处有明显的於痕和抓痕,显然是窒息而亡,而在其指甲缝里,也确实现了皮屑,想来有一部分是凶手在清芠挣扎的时候被抓伤的,所以只要将府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处,由有经验的仵作检查,便能现凶手是谁。 可但是,这个做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果今个儿死的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也就是四爷的子女,那么这么安排,自然是经地义,可是死的就是个背主爬床的宫女,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便是四爷想要查清楚这事,也不好下这样的命令,毕竟就为了府里死的一个奴婢就兴师动众的,难免会给人以他做事不稳重的借口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攻讦他,所以四爷也只能是无奈的送上一笔银子给两个仵作打赏,吩咐二人谨守口风,便将这事压了下去,另命人准备一份百两银子的封红,就命人将清芠的尸身送出府,交到了清芠的家人手里去了。 这就是现实。 若不是尔芙在他来之前就让人去请了仵作过来,四爷连请仵作都不会请的,顶多就是让陈福充作仵作,仔细检查一番,便会将清芠的尸身挪走,免得留在府里晦气。 安排好了清芠的事情,又打了苏培盛去亲自跑一趟后,松了口气的四爷,终于注意到了廊下摆着的几个朱漆描金的箱笼和尔芙那一身外出的装束,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那些东西怎么都搬到外面来了?” “当然是我要按照约定去园子里阿,爷不是都让人准备好了车轿就等着今个儿一早就出的么!”尔芙歪着脖子,很是随意的笑了笑,轻声道。 好吧! 如果不是闹出清芠的事情来,那么今就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去往圆明园散心避暑的日子,但是闹了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后,就算尔芙现在提起这事,也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若不是看到四爷待她仍然如旧,她也有一种被配的错觉,不过与其在府里为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传闻心烦意乱,她还不如就图个清静去园子里呢! “还是过几再去吧!”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又一次打退堂鼓了,但是尔芙可不想一拖再拖下去! 圆明园耶! 别看她已经去过几次,而且现在的园子也没有被烧毁的万园之园的圆明园恢弘、壮丽,可是尔芙还是很喜欢那种桥流水、亭台楼阙的江南园林风格,每次去都一种放松心情的感觉,尤其是这次,所有人都不去,只有她和几个孩子去,要是四爷也跟着去,那简直就是要幸福的飞起来了。 只是估计四爷是不能去了。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四爷,笑着打瑶琴去管事嬷嬷那里催促安排车马的事情了,再耽搁下去,等她们到园子就要黑了好伐。 “这次,我可不能听你的。 我这院子里正在改建,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今个儿死的是清芠那个丫头,明个儿要是再出事,我这个人是很惜命的,我还是领着孩子去园子里住些日子吧。 正好现在的气也正合适,长春仙馆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文和满也已经先一步跟着赵德柱去打点了,我总不能就这么将两个大宫女丢在外头不管,自己个儿留在府里吧!”完,尔芙就一副不得不去的样子,耍赖的笑了笑。 她现在每一个微笑都是在勉强自己,别看清芠是一死了之了,可是那一抹刺目的猩红,还深深烙印在尔芙的脑海里,她看到四爷就会想起这事。 所以尔芙想,与其这么辛苦忍耐着,还不如放她自己出去想想清楚,也许她在外面住些日子,她就能将这事忘记了,虽然,尔芙也对这种微的可能性不抱任何希望,但总归比相见两相厌的好吧,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是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直白的了,直白得四爷的脸都有些红了,再看旁边眨巴着眼睛做懵懂状的一双儿女,他便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那你出去在外要多注意安全,身边千万不要离了人,尤其是要让青黛一直跟着你,她的身手很不错。”有些不舍的四爷,拉着尔芙往一旁走了两步,躲开了一双儿女好奇的眼神,压低声音交代着,圆明园虽然是皇家园林,但是到底是在京郊,不如内城里的治安好,就尔芙领着几个孩子过去,他是真的不放心的,可是他又不想在这个时间跟过去,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尔芙对他的躲闪和回避,他想,也许让尔芙在外面过些日子,对他们都好吧! 强忍着不舍的四爷,亲自送着尔芙一行人去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辞行,又亲自送着尔芙上了出府的马车,清点了跟着过去伺候的宫婢和护卫,最终将张保从前院给叫了过来,将他塞到了尔芙的随行人员名单里,“这次让你跟过去是为了保证侧福晋的安全,你手底下那些人有大的本事,爷都是知道的,你若是不能保护好侧福晋和阿哥、格格的安全,那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为了让张保明白自己的责任,四爷毫不客气的敲打着。 一行人又在垂花门口墨迹了好一会儿,尔芙一行人才各自登上了马车,由两列身披甲胄,跨骑膘肥体壮枣花马的护卫,自四爷府的侧门鱼贯而出,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一行人就这么穿街过巷的出了城,直奔圆明园而去。 与此同时,两个有些狼狈的宫女同坐着一匹黑马,也从后门溜出了府。 “青芷姐,咱们真的要追着主子去圆明园?”髻散乱的念秋,紧搂着青芷纤细的腰肢,浑身打颤的颤声问道。 原来,青芷才被挪到偏房就醒了过来。 只是她醒来以后,并没有大吵大闹,也并没有贸贸然的出房间的门,而是静静地在房间里听着过往宫女的对话,在得知清芠已死,侧福晋也由四爷亲自送出了垂花门,她就将同样昏睡着的念秋推醒了,两人略微一商量就从西院的后门溜了出去,直接找到了马厩,偷了一匹马,从四爷府溜达了出来。 这次的偷,绝对不是个形容词,而是真的偷,她并没有通知马厩里负责照料马匹的太监,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就拉着魂不守舍的念秋,拿着她的一点体己银子打点了守后门的婆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溜走了。 当然,她追着尔芙去,并不是要去替清芠报仇的。 青芷是了解尔芙的,她相信她这位主子不是个心狠手辣的,所以这清芠的死因,定然是与正院那位福晋有关系,她想要替清芠讨个公道,这府里唯一能帮助她的就是西院这位侧福晋了。 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在青芷看来,西院这位侧福晋尔芙是个很真的人,或者是一个活得很真实的人,在尔芙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关身份,也许旁人会觉得清芠一个宫女死了就死了,可是青芷相信尔芙会将每条生命都看得一样重,哪怕这个死的人曾经背叛过她。 不得不,别看青芷没有看透清芠,却真正的看透了尔芙。 别看尔芙离府的时候,并没有对四爷处置清芠的事情,表任何意见,其实心里是有些不赞同的,在她看来,生命是值得尊重的,而清芠再错,错不至死,而四爷却查都没查就让人将清芠的尸身送出了府,这是尔芙所不能理解的,但是她也明白四爷并不是想要包庇谁,或者是这是大势所趋,所以她并没有表意见。 而不,并不代表赞同,只是一种无奈吧,毕竟她现在看到四爷就有些不出来的别扭,所以这才会这么匆忙的往圆明园去,甚至连四爷主动开口留人,她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 念秋本就是三等宫女,原本连进上房到尔芙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突然被青芷这么拉着偷跑出府,她简直要吓死了,更别提,若是不能在路上追上尔芙,还要去闯圆明园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从来没有到清芠身边当差去。 “行了,左右都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后悔也完了,你就别哆嗦了,你可要想明白了,清芠是已经死了,咱们俩侥幸了活了下来,可是谁知道那个动手的人会不会不放心的来灭口,你别忘记,你在昏迷前,那可是看到了那人半张脸的!”为了不让念秋打退堂鼓,青芷毫不客气的恐吓道。 来,也真是念秋这人倒霉,本来青芷都让她拿着衣服送去浣洗上了,可是她却将随身佩戴的腰牌掉在了净室里,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她就忙着往回赶,正好和那个下杀手的人走了个碰头,直接被敲晕在了净室门口,而好死不死的,她还在昏迷前,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人帷帽被吹起时,露出来的半张脸,这可是要吓死她了,所以在青芷一要去府外找侧福晋的时候,她就忙不迭的同意了,但是才一走出来,她又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当真是让青芷无奈到了极点,若不是指认人的时候,少不了念秋这个胆鬼,青芷还真不想带上念秋了。 念秋被青芷一吓,登时就不抖了,贝齿紧咬着下唇,脸白得就像纸似的,一双手紧紧地抓着青芷的腰,也不管青芷能不能看见,连连点头道:“你得对,咱们一定要去找侧福晋,只有侧福晋才能保护咱们了!” “别多话了,隔墙有耳,这满城到处都是人,你是怕人不注意咱们么!”青芷闻言,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一只手勒住马缰一侧,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马就灵活地拐到了一条无人的路上,冷声提醒道,“我跟你,这内城还好些,来往的人少,这外城是人挤人、人挨人的,你要是管不住嘴,那咱们连城都出去就得被人抓回来府里,你可要记清楚咱们俩儿的身份!”完,青芷也不管念秋有没有听明白,便又一次夹紧了马腹,驾着马,快的离开了停留的巷子,径自往外城奔去。 不得不,有的时候是真正的命运弄人。 要不都隔墙有耳呢,就在青芷以为她挑选了一条隐蔽的巷和念秋话的时候,就在她身后约一丈远的一扇门内,两个脸色泛青的守门婆子就那么正正好的听见了她的话,也亏得青芷并没有在话里透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不然还真就要应了她的那句话了。 此处正是乌拉那拉氏娘家的后门。 两个守门婆子正抬着一桶泛着酸败味道的泔水,打算开了门,将泔水倒到门边的大桶里,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以也就停住了脚步,只是贴着那扇很薄的黑漆木门听声着,一直到马蹄声再次响起,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也比较八卦的守门婆子,这才快的打开了门,将脑袋探出了门外,默默地注视着青芷的背影。 “看什么呢,还不抓紧把这东西倒出去,真是臭死了!”另一个守门婆子不快的用帕子捂着口鼻,用脚尖轻轻踢着看热闹的婆子的腿,低声催促道。 那个看热闹的忙收回来了脑袋瓜,有些鬼祟地左右环视了一周,神秘兮兮的声道:“我瞧着刚才那个马上坐着的人,那穿着打扮都有些像宫里头出来的,你会不会是……” 着话,她就比划了一个圣上的手势,对着同伴眨巴着眼睛。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五章 各人算计 第六百一十五章 “别那些没用的了,抓紧把这东西倒出去,这要是错过了庄子上来收泔水的时辰,那老虔婆还不得将咱们俩吃了!”只是显然她的话,她的同伴杨婆子并不大感兴趣,将抬泔水桶的那根木棍敲了敲桶沿儿,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地回头瞄了一眼身后,好似生怕她嘴里的那个老虔婆,也就是负责管理这摊子事情的管事嬷嬷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抓她个现行一般。 杨婆子的话音刚落,半只脚踩在门外头的婆子曾氏曾婆子就头也不回地竖起一只手指头儿,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耳朵都竖起来的倾听着巷子口那边传来的动静。 原来是被青芷教训了两句的念秋,居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显然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她精神崩溃了。 “咱们在一起当差有几年了,你可不能为了跟主子跟前卖好就将我卖出去,我这话就和你过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一定就是你透露出去的,你别怪我到时候拉着你一起死。 清芠突然就那么死了,来的人又好像就是正院的那个大宫女琦香,这事是咱们俩一块研究出来的,我知道,你也知道的,如果我被人杀了,你也别想着往外跑!”念秋尖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吼着。 要不这念秋是个没脑子的,这样子指名道姓的外面话,谁知道那扇门里就有人听着呢,虽然青芷已经很快地捂住了念秋的嘴,但是那话音也是传了出去了,比如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娘家里的这两个守门婆子不就听了个正着么! “你是不是我听错了?那俩个丫头的是咱们府里的大格格吧?”曾婆子收回了踩在门槛外的腿,一脸惊诧地看着杨婆子,磕磕绊绊地道。 杨婆子此时也是一脸呆滞状了。 这种要人命的话,怎么就被自己个儿听见了,要不她不爱和曾婆子一块当差,要不是她这么好听墙角,她那里会面对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快进来!” 杨婆子的脑子,显然比曾婆子好用些,她一把就将还要追过去听听的曾婆子抓了回来,同时飞快地将院门给掩上了,低声和曾婆子叮嘱道,“今个儿听见这事,我跟你,不管她们的是不是咱们府里的大格格,咱们都得当没听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到时候,咱们别没讨好了主子,反倒听了主子的短处,连命都搭里头。 要是我家就我一个孤老婆子了,我跟你博一场富贵,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但是我家里头还有一大家子呢,你家里头的儿子可才刚娶亲……” 只是显然曾婆子并不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不等杨婆子完,就直接打断了杨婆子的话,脸上的惊讶和慌乱,也都彻底得消失不见了,笑巴滋的道:“得得得…… 你是正当我傻子呢,我也就是听听就算了,我还真会出去去,这事连那俩丫头都知道藏着掖着呢,我比她们多吃了多少年咸盐呢,我连这点事都不明白么!” 完,她就拉着还要话的杨婆子,将泔水桶重新抬了起来。 杨婆子知道她的话,这曾婆子是根本就听不进去的,所以也不想多废话了,陪着曾婆子将这差事都干完了,便给管事嬷嬷那里打了个招呼,直接找到了内院里当差的儿媳妇柳氏,略微和她了,便领着柳氏一块回到了后巷一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院子,也就是她的家里头,将家里头的一些细软一收拾,便将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聚到了一块。 “娘,您这是干什么呀,儿子这差事离不得人呀!”杨婆子的儿子杨猴,抓耳挠腮地坐在长凳上,当真是如个坐不住的猴子似的,不等杨婆子将东西放到桌上就忙不迭的问了起来。 杨婆子黑着脸,丢过去一记白眼,将两个儿媳妇叫到近前来,低声道:“娘跟你们几个件事,当初你们几个成亲的时候,娘豁出去脸面,又赔了好些个银子打点,总算是将你们的卖身契都要了出来。 不过你们不理解娘的做法,你们怨我这个当娘的断了你们的生路,可是娘也是打心眼里为了你们的儿女能不必再为奴为婢。 虽然短时间内看,可能让你们在府里当差的时候,好像低人一头,什么好差事都落不到自己个儿头上,每月领的月钱都少了,但是你要知道,这只有好人家的孩子才能读书、考秀才,左右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不是,何必为了那点银子就断了孩子们的出路呢!” 难得杨婆子这么和气的老婆婆会这么认真的话,两个儿媳妇都有些不适应的看了眼自家男人,随即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杨婆子的做法,表示她们也不愿意自己孩子一出生就烙印上奴才的标签。 不过是真是假,那就不一定了。 杨婆子也不跟她们多绕圈子,因为她知道曾婆子一直都想着能熬出头的做府里的管事嬷嬷,就算是会踌躇不定一会儿,但是显然不会犹豫多久就会去见府里的主子了,所以她真心没多少时间和儿子、儿媳妇们墨迹,直接就起了让他们两家子立刻分家,分别离开京城。 杨猴儿不等杨婆子完就迫不及待的接茬道:“娘,您这是为了什么呀?您看咱们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这不是挺好的么,梅她们不是也都处的挺好的挺好的,可是她惹您老生气了,您只管教训她就是了!” 梅是杨猴儿的娘子。 她原本是二门上做洒扫的宫女,性子温驯,简直就是个面人儿,半点脾气都没有,自打成了家就是事事听杨猴儿的,所以这杨猴儿起她来,那也是没有半点留余地。 瞧着杨猴儿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当真是让杨婆子有一种不下去的感觉,不过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去纠结杨猴儿对娘子的态度了,只了她知道了一点关于主子家不好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不好的结果,左右杨猴儿他们的卖身契都已经拿在了手里头,那就能走一个是一个吧,同时将手边的细软分了分,分别交到了两个儿子的手里,也将自己个儿这些年攒的一些饰都交给了两个儿媳妇,让她们手里头能有个体己钱。 “娘,没这么严重吧,咱们当不知道不就行了!”杨虎是杨婆子的大儿子,为人素来稳重,一直负责府里的人情往来这摊子事情,看过的事情也多,听过的事情也多,当然也知道各府都有些阴私的事情,会出现打杀卖仆役灭口的这种事情,但是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想法有些太真,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保密,或者是彻底遗忘,而不是如杨婆子一般的迅逃离。 杨婆子并没有理会杨虎的话,只认真的看了眼两个儿子,微微摇了摇头,继续着她的安排,她是家生子,爹娘都是乌拉那拉家的奴仆,但是她的叔叔并不是府里的仆役,而且在西北那边过得很不错,算是个行脚商人吧,每年都会往京城这边跑两趟,因为家里头没有孩子,所以每次都要过来看看她这个侄女,最喜欢她的大儿子,她打算就将老大送到西北那边去,而儿子那边,她也选择了合适他的去处,杨婆子的姥娘家本来是大同府人士,因为遭灾才出来的,那边还有几个亲戚在,这次就准备让儿子去那边,也算是认祖归宗吧。 她是将两个儿媳妇当自己人,却忽略了每个人都有私心。本来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她一碗水端平,那两个儿媳妇自然是对她很是敬重,可是这次她将老大安排去了西北,一过去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她的儿媳妇,也就是素来没脾气的梅,别看她不蔫声不蔫语的,但是却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她这会儿的脑袋瓜就开动了起来。 两个儿媳妇又陪着杨婆子了会儿话,便纷纷回去收拾东西了,而梅则趁着这工夫,将收拾行李的活计一丢,便直接回到了府里头,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找上主子们去,反而先去见了曾婆子。 她是知道自家婆婆,也就是杨婆子今个儿是跟曾婆子一块在后门上当差的,她也知道曾婆子那人好听个墙角儿,更知道曾婆子嘴很松,所以直接从公中厨房买了一罐烧刀子就去了后门,直接见了曾婆子。 曾婆子也没有辜负那坛子烧刀子,几句话就将话都了出来。 “你家婆婆可是了,这事是件大事,我是把你当自己家孩子,这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出去和旁人。”喝得有些微醺的曾婆子,倒是也没有忘记杨婆子叮嘱她的话,又给梅复述了一番,这才放下心里头的大石头,继续就着花生米,继续一碗碗地往肚子里灌酒了。 梅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神色如常的出了后门旁边的房间,径自往内院里走去。 “梅,你这是上哪去呀!” “听你婆婆摔了,你怎么没在跟前照顾着呀!” “你家嫂子可是个聪明的,瞧瞧,一听你婆婆摔了就忙请了假出府去了!” 梅一路走来,交好的姐妹笑呵呵的和她打着招呼,但是话的内容,却让她更加不痛快了。 本来她打算直接去正院见福晋觉罗氏的,但是一想到柳氏就是三房,也就是刚进四爷府的珍珠格格的额娘身边的人,她就有了个好主意,打算给柳氏挖个坑,让杨虎和柳氏也别想着就这么跑出去过好日子。 一个秘密被两个人知道了就不再是秘密了。 比如此时,梅在打算,柳氏就真的那么乖巧,听了杨婆子的安排就要离开京师重地,跑到西北去吹冷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比梅考虑得更深些,就在梅贿赂了曾婆子得到消息之后,她也去见了曾婆子,曾婆子酒意正浓,几句话就将早上听见的事情,又给了一遍。 不过,柳氏比梅办事周到。 她认为这事就是曾婆子在巷子里听见的几句话,没头没尾的,就算是去见了主子,也不清楚,兴许没讨好了主子,反倒惹了主子不高兴,所以她和梅就走了岔路,就在梅往三房那边走的时候,她就往正院凑了去。 她打算想探听探听四爷府里的消息,确定下曾婆子听到的消息就是关于府里大格格的,要是连人物都没能对上,回到主子那边,传错了消息,那还不让主子觉得她听风就是雨,做事不稳重了。 与此同时,梅已经将曾婆子听到的墙角和自己的臆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珍珠格格的额娘,也就是三房的现在当家人,听得珍珠的额娘祁氏那叫一个高兴,直接赏下了两个银元宝,足足二十两银子,更是打了身边的近身婢女,亲自送着梅出了院子,让一直在二门当透明的梅,瞬间就找到了一种成就感。 “你可是帮了咱们福晋大忙了,要还是你,你你嫂子,那还是咱们院子里的人呢,得到了这种消息,居然不想着和咱们福晋一声,果真是养不熟的狼,咱们福晋了,等过两就将你调过来,别看咱们这是三房,不如在正院那边当差,但是咱们主子,那也是正经主子!”祁氏的近身婢女荛儿,笑眯眯地接过梅送上的一串钱,丝毫没表现出对梅这种吝啬到极致的不满,柔声和梅着体己话,一直将梅送出了老远,差点就送到二门口去了,这才笑着转身回了三房的范围。 只是这一回到三房范围内,她就一抬手将那串钱丢到了身边跟着的丫头手里头,满脸嘲笑地扭头对着丫头道:“瞧瞧那德行,什么玩意儿就往这边凑合,可真是显到她了,这点个铜子,那我当她一个二门上做洒扫的丫头了,便宜给你了!” “荛儿姐姐,那么个玩意儿,您还真要将她调过来,那不是存心给自己个儿添堵么?”旁边的丫头也顺着她的话头着。 “调过来…… 呸,她是个什么东西! 你也是个傻子,咱们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哪里会要她那么个玩意儿。 行了,别这些话了,平白惹气生,咱们抓紧回去吧!”荛儿笑嘻嘻地撇了撇嘴儿,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的低声道,只是她正着话,她就瞧见柳氏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章 训女 第六百一十六章 “荛儿姑娘!”柳氏未语先笑,忙不迭的将一枚精致的香囊,递到了跟前,柔声道,“前几就听姑娘是想要绣个新的,我也就这针线活儿还行,便冒昧地做了一个,姑娘可千万别嫌弃呀!” 这人都是爱听好话的,荛儿也不例外。 她那张阴沉着的脸,总算是有了丝笑模样,矜持地接过了柳氏送上的香囊,细细打量一番,摸着里面硬邦邦的银角子,低声道:“柳姐姐,您这是做什么,您可是咱们院子里数一数二的绣娘,您要是在这么谦虚,那可就是在骂我了!” “嗐,那都是大家伙儿赏脸呗。 荛儿姑娘,您看咱们主子这会儿可有空,我有些事想和主子回禀下,挺要紧的!”柳氏笑着摆了摆手,接茬道。 “旁人来没空,那柳姐姐来,咱们主子自是有空的。 正好,我这边也要去给主子回话,你就随我一块过去吧!”要不,这银子送到位,就算是荛儿这样子的大丫鬟,那也是可以随时放低姿态的,她笑眯眯地拉住了柳氏的手,一副和柳氏很是亲密的样子,便这样有有笑的回了三房。 三房的院子里,祁氏正踩着软底绣花鞋绕圈子。 当然,她并不是在散步消食,她是在考虑怎么将这事变得对自己更有利些,不同于珍珠的单纯和无脑,祁氏是个头丝都长空了的聪明人,别看她一门心思的将珍珠塞进四爷府,好似是不那么理智,其实她早就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甚至连珍珠未来的路都安排已经安排了,这次梅送过来的消息对她来,可以是意外之喜。 “庶福晋、侧福晋……嫡福晋也不是不可能的!”祁氏抿了口微凉的茶,喃喃自语道。 ———— 与此同时,得了柳氏送上的好处,荛儿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梅刚才来的事情,悄没声的告诉了柳氏,同时还点明了祁氏对梅的态度,将她刚才亲自送梅出去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柳氏,让柳氏心里有数,免得莽莽撞撞的进去,别好处没拿到手,反而藏着掖着的,彻底惹怒了祁氏。 柳氏自是感激不尽的着感谢的话,同时又将一枚约有三两重的碎银子塞到了饶是的手里,这才敛了敛衣襟,眼观鼻、鼻观心的垂进了上房。 “你来了,可是研究出什么新花样了?”柳氏一进门,祁氏就笑着问了句,那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她刚才还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绕圈圈呢! 柳氏闻言,心下一抖,知道这梅是将她坑到了骨子里。 好在她也不是个特别傻的,不等祁氏的笑容消失,她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那脆生生的动静,听得祁氏都替她疼得呲了呲牙。 柳氏端端正正地跪在祁氏的跟前,叩道:“奴婢来是有事情和主子,还请主子宽恕,奴婢太过前怕狼、后怕虎的,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这才耽误到现在来给主子回禀!” “什么事情?”祁氏嘴角的笑容一敛,淡声道,那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她这会儿的新请来,可是熟悉祁氏的荛儿姑娘,那可是为柳氏捏了一把冷汗,暗自替柳氏在心里点了根蜡,默默祈祷着。 柳氏性子稳重,做事周全,这是她的优点,她很清楚。 为了拔出梅扎在祁氏心底的那根钉子,柳氏将她的优点挥到了最大,将她从曾婆子那里听来的话,还有杨婆子那副子塌下来的忐忑样子,以及她刚才从正院觉罗氏那边探听到的消息,一一摆明了开,端出了一种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的架势,将她的猜测最后才了出来。 相比于梅那种臆测满满,听风就是雨的禀告,显然柳氏这种很靠近事实的评述,更让祁氏满意些,她也从柳氏的话里,听明白了柳氏比梅来晚了一步的原因,所以这心里头的火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减了不少,笑着给柳氏赐了座,又拉着柳氏了好些个家常话,这才又一次打了荛儿将柳氏送出了门去。 要这荛儿,这一会功夫就将柳氏和梅这两妯娌俩都送出了门一趟,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之柳氏刚刚去过正院,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如雨夜后,那墙角旮旯长出的鲜蘑菇似的钻了出来,连素来不喜欢管府里头这些闲事的觉罗氏都从贴身的婢女那里听到了消息。 作为努尔哈赤的子孙,觉罗氏那在府里也是一不二的,一听这么诡异的传闻,其中还有些和她最骄傲的孩子乌拉那拉氏蓝沁的有关,她直接就将三房针线上的柳氏和二门上的洒扫丫头梅都叫到了跟前,除此之外,她还将曾婆子,以及杨婆子,还有杨婆子的两个儿子都一股脑的招呼到了院子里,凑齐了府里各种传闻中的当事人,又打了人去了四爷府见乌拉那拉氏,这才在各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穿着一袭暗褐色卷云纹的大襟旗装,头戴凤钿,手握金镶玉雕五福临门如意的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蓝沁那丫头出嫁有些年了,想来大家伙儿是都有些忘记了她是本福晋身上掉下来的肉,本福晋这个当家主事的大家长还没死,也不知道怎么那些风言风语就钻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蓝沁的娘家呢,这娘家人都不给蓝沁那丫头长脸,那也就难怪被旁人欺负了。”觉罗氏动作熟练的一敛袖子,抬手就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浑身无一处细胞不在表示着她的心情很糟糕,可是话的语气却是格外的柔和,柔和得就好似在和下跪着的众人笑话、扯闲篇似的,听得柳氏、梅都是浑身瑟瑟,再没有了在祁氏跟前回话时候的那种窃喜感觉。 除了上面觉罗氏施加给众人的压力外,柳氏和梅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儿媳妇,此时还要承受着杨婆子这位正经婆婆和两位丈夫如刀子拌的锐利眼神,以及曾婆子丢给她们俩的不满眼神,那身上的冷汗就成串成串地钻了出来。 杨婆子此时,当真是无比的痛恨着这对她亲自挑选的媳妇。 她所有的事情都预料到了,连柳氏她们离京的时间都已经预留出来了,却疏忽了各人的野心是多么的可怕。 觉罗氏都知道了这种消息,她和曾婆子自然是不敢再隐瞒了,作为第一个听到这种姚明消息的人,两人知道的远比柳氏和梅知道的更详细,就在祁氏以为自己个儿又抓到乌拉那拉氏一个把柄的时候,这个把柄就这么没有半点预料的被觉罗氏消灭在了萌芽状态。 那,祁氏安排在正院外面等着人,再也没有看到曾婆子和杨婆子一家人出现,管事嬷嬷那边也另外安排了人手去顶替了几个人的差事,这几个曾作为一时风云人物的人就这么华丽丽的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的乌拉那拉氏,也是满脑袋的愁云。 家里头额娘送来的消息,让乌拉那拉氏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可是却又不敢大意,忙吩咐了福嬷嬷在府里头盯着,便带着琦香和琦香两个人,在自己人的安排下,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油毡马车,连个护卫都没带就偷偷回了娘家,见额娘去了。 觉罗氏,可谓是打就从战斗中活下来的极品一枚,早在乌拉那拉氏回府前就将尾巴处理个干干净净了,她让乌拉那拉氏回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教训乌拉那拉氏。 她不生气自家女儿手沾血腥。 毕竟像她们生活的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哪个手上没有人命,要真有那种心慈手软的,也就是如七皇子家的那个嫡福晋纳喇氏似的了,被个侧福晋赶到庄子上去清修了,要不这人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没看连那个软包子的都已经学会反击了。 觉罗氏是气愤乌拉那拉氏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在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一个背主爬床的丫头能影响到乌拉那拉氏的利益么,能影响到弘晖那孩子的利益么,那自然是不能的! 那乌拉那拉氏还是这么做了,做也就做了,觉罗氏不觉得一条婢女的性命算什么玩意儿,可是还留下这样子的尾巴,这不是给自己个儿找麻烦么! 不论四爷是个什么样的心性,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且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连个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没有,现在觉罗氏唯一的希望就是乌拉那拉氏在四爷心目中的印象足够温婉了。 乌拉那拉氏低头敛目的听着觉罗氏教训,一直到觉罗氏得口干舌燥,她才恭敬地送上了一杯热茶,规规矩矩地行半蹲礼,矮身抬眸看着觉罗氏,眼泛泪光的咬牙道:“额娘,蓝沁不是个不知道是非轻重的糊涂人,蓝沁这么做就是想要给那个狐媚子和四爷之间添点矛盾,只是没想到这事出了错漏,亏得额娘现的及时!” “你的就是你府里那个瓜尔佳侧福晋吧?”觉罗氏叹气道,“额娘多少次告诉过你,这嫡庶尊卑是早已经既定的事实,只要你自己不乱了分寸,她就爬不到你头上去,弘晖在,有这么个嫡长子在,就算是四爷怎么偏疼她生的那几个孩子,也不会将她的那个孩子送到宫里的上书房去读书,你额娘的对不对,你怎么就连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么,难道你忘记了额娘在你出嫁前夜对你的话了,永远不要对皇室出来的男子动心、动情! 额娘是正经的皇族人,自就看着那些人是个什么样子长大,对那些皇家男子的性子最是了解,远的不,旁支也不,就单这帝王家的一脉,从太宗皇帝、世祖皇帝,再到当今这位皇上,哪个不是重情的,可是你看看他们哪个是从头到尾就宠着一个女人了。 句犯上不敬的话,当今这位,前前后后有三位皇后,哪位皇后死的时候,那都是一副悲怆难以的样子,结果耽误他选新人填补后宫了么? 你要是真糊涂,真的计较这件事情,那就辜负了额娘对你的教诲!”到这里,觉罗氏就又是一声低沉的叹息,若是有可能,她真是不希望她的蓝沁嫁到皇家去,只是…… 嗐,算了…… 到底是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乌拉那拉氏如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样子,倔强的抿着嘴角,她是真心疼的,那些更难听的话,她也就不出来了,只能无奈地在心底连连叹息,将蓝沁从地上拉了起来,开始了另一轮的温煦教育。 反正等乌拉那拉氏从娘家的后门离开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是已经是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微抿着唇,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地倚在迎背靠枕上,眼神缥缈的凝神思索着——难道她真的错了,她就不应该对四爷动心么?四爷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的,是她的依仗,是弘轩的阿玛,是她乌拉那拉氏要相守一生的男人,若是她将四爷当成一个陌生人的话,当成一个普通人,那她算什么呢?就算她能做到将四爷当成一个陌生人,当成一个与她关系不大的人相处,可是那送出去的心,当真能收得回来么?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额娘有一句话的是对的,她必须赶在这事被四爷现之前,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掉,至于那两个看到了琦香半张脸的人,倒是不急着解决,也不需要解决了。 不错,清芠的死就是琦香动的手。 乌拉那拉氏不是没想过让清芠好好活着,也好给尔芙继续添堵,可是她现清芠是个不知足的,魏长生更是个脑生反骨的,她不想将这么一个有着致命短处的人留着给自己找麻烦了,所以她很果断的下了决定。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想要往尔芙的身上扣个锅,所以她安排了琦香出手,让清芠悄无声息的死,连选用的凶器都是尔芙身边的青黛常用的顺手武器…… 只是事事有意外,老爷太坑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暴怒 第六百一十七章 如果可以和上直接对话,乌拉那拉氏就想和老爷一句话,“老爷,你真是太顽皮了!” 琦香拿着匕去,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将清芠捏死在了浴桶里头,更是被那么不起眼的丫头看到了半张脸,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事的时候,便真的有点慌了。 好吧! 她现在唯一觉得比较庆幸的就是琦香没有将青芷和念秋灭口,让乌拉那拉氏还有个的借口,将这事往好的方向展展。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打定了主意。 “琦香,你忍着些!” 她没头没脑地对琦香着,一巴掌就呼了上去,接着就是一巴掌又一巴掌,直打得琦香嘴角儿都流血了,她的手掌也红肿了,乌拉那拉氏这才停住了手。 琦香被打得懵懵地,却也不敢怨恨乌拉那拉氏,就那么直吧愣腾的跪在了车里给乌拉那拉氏请罪,只是没想到,她这话还没出口,乌拉那拉氏就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 一会儿回到府里头,我就要去见四爷,要什么话,想来你二人也猜到了,到时候,怕是四爷会要惩罚你的,不过你放心吧,我定然会护着你的!” 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理会两个都是一脑袋雾水的傻样子,撩着车帘就扯着嗓子催促起了车把式,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还真是对不住她这些年接受的精英教育,也对不住她亲王嫡福晋的名头。 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承恩公府邸就在内城,距离四爷府不远,加之车把式一路快马扬鞭得往回赶,倒是真没有人现嫡福晋都已经回娘家兜了一圈。 她一回到府里,连口气都没顾上喘就将身边的宫婢和福嬷嬷聚到了跟前,细细套了一番词,便让福嬷嬷扯散了髻,很是狼狈地去给四爷送信了,而她则由琦香和琦珍扶着进了内室梳洗,素面朝的换上了一身米白色银丝勾勒牡丹纹的素淡衣裳,披头散地就跪在了佛堂里,拉开了架势。 少是片刻,四爷就黑着一张脸,领着苏培盛进了正院。 福嬷嬷突然狼狈地进了前院传信,当真是将四爷又惊又怒,还不等他问,福嬷嬷就三行鼻涕两行泪的起了乌拉那拉氏投缳的事情,一想到相伴十余载的福晋,居然会想要投缳自尽,他表示他有一种做白日梦的感觉,弄得他也顾不上教训福嬷嬷的失礼就跟着福嬷嬷过来了。 四爷一进门就正巧看到乌拉那拉氏一身素服地跪在佛前垂泪的自责样子,忙上前温声询问道:“蓝沁,你这是怎么了?” “爷,您来了!”乌拉那拉氏含泪回眸,哽咽道,随即刚要起身,她就又一次颓颓地跪了回去,重重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妾身辜负了您的信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虽不是一见女人流泪就犯糊涂的人,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两人又共同孕育了嫡长子弘晖,没有感情,那自然是假的,再加上乌拉那拉氏素来是走端庄淑惠范儿的,这么哭哭啼啼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哪里会不动容呢。 四爷忙上前,一把就将乌拉那拉氏拉了起来,同时一摆手就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轰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坚持着不肯起身,哭哭啼啼地做认罪状,将早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词,呜咽着了出来,便如脱力了一般瘫在了地上,只仰着有些清瘦、苍白的脸,眼泛泪光的看着四爷。 最妙的假话就是七分真、三分假。 乌拉那拉氏将清芠在庄子上,与魏长生无/媒/苟/合,诞下孽子的事情了出来,含泪对自己不能早些现清芠的不对劲表示辜负了四爷的信任,又把她让琦香去灭口的行为,成了是为四爷分忧解难,恳请四爷不要怪她心狠,她不过是不愿意府里有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妾室丢脸,更不想让四爷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是在四爷心目中的印象,也还是不错的,并不是个太过心狠手辣的人,加之清芠的身份太过低微,又自身不正的曾失节与旁人,让四爷打心眼里饭恶心,再有尔芙一大早上闹得那一场,弄得四爷身心俱疲,所以四爷也就这么信了乌拉那拉氏的词,连忙表示这并不是乌拉那拉氏的错,而是清芠这贱婢胆大妄为、更有混淆皇室血脉的行为,便是她现在还活着,四爷也不会留着她继续在府里,所以乌拉那拉氏不但没有错,相反杀伐果断,当真不愧为执掌中馈的嫡福晋,绝对是个合格的贤内助,被四爷狠狠夸赞了一番。 为了不留下任何漏洞,乌拉那拉氏还将琦香叫了进来。 “爷,妾身实在是当不得您如此夸赞,妾身驭下无方,连自己个儿的近身宫婢都约束不好,让其作出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情,险些弄得府中再起波澜,还请爷责罚!” 毕竟琦香是偷偷溜进西院灭口的,要是当真如乌拉那拉氏所一般,那她就该是光明正大的进了西院,禀了侧福晋瓜尔佳氏再动手的,总是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一向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乌拉那拉氏在被额娘觉罗氏点醒后,哪里会留下这样明显的漏洞呢,所以琦香这种鬼祟的行为就变成了是琦香这个宫婢私心作祟,想要为自家主子,也就是乌拉那拉氏出气,栽赃陷害侧福晋瓜尔佳氏的行为了。 有些事情,若是藏着掖着,兴许就成为了心里的钉子。 乌拉那拉氏这般坦白的将所有事情都摊在桌面上,反倒让四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虽他并不相信琦香这般鬼祟的动手是个人行为,并非乌拉那拉氏支使,可是却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乌拉那拉氏支使的。 也就是,当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持四爷的怀疑,再加上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他的嫡福晋,又是这副悲悲戚戚的可怜样子,所以就算是四爷觉得乌拉那拉氏是想要趁着这机会就顺手往尔芙身上泼盆脏水,也只能咬咬牙就算了。 “蓝沁,你先起来话吧!”暗觉郁闷的四爷,收回了一直想要拉乌拉那拉氏起身的手,脸色不算太好的看着被乌拉那拉氏打肿了脸的琦香,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多少不满的低声道。 已经跪得双腿麻的乌拉那拉氏,顺坡下驴地站起了身子,却隐隐挡住了跪着认罪的琦香,满脸苦涩的低头道:“爷,琦香犯下如此大错,虽并未造成什么后果,但是总归不能这么算了,可是她到底是为了妾身,妾身恳求您能给妾身一个脸面,饶了她这条性命吧!” “呼……” 四爷听到这里,长长的吁了口气,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不这话,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要了琦香的性命,毕竟清芠早就**于魏长生的事情,对四爷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如果要处置琦香,要么就要牵扯上乌拉那拉氏,毁了乌拉那拉氏这些年辛苦营造出来的好名声,要么就要弄得他四爷丢脸丢到姥姥家,左右都是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在其中。 不过他打算放过琦香是一回事,看到乌拉那拉氏为琦香求情,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乌拉那拉氏这种偏袒琦香的反应,更让他确信清芠之死,就是一条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清芠的死让四爷与尔芙起了罅隙,那自然是千好万好,想来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不会出面解释,甚至还会在背后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最后很可能会闹得尔芙这个侧福晋在府里丢尽脸面,坏了名声,最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因为清芠这么个不起眼的宫女,让尔芙丢了侧福晋的位分,甚至被送往庄子上清修。 而如果清芠的死就轻易的翻篇了,那么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摊上任何的过错。 只是有一点是四爷怎么也想不通的,那就是乌拉那拉氏为什么会突然捅出来自爆呢,毕竟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是隐蔽,动手的人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拥趸包衣家族出来的琦香,并没有任何目击者,手脚也很干净,也就是,这件事要不是乌拉那拉氏出来,就算是四爷再怎么调查,也很难查出真相。 四爷就这样带着些许疑惑,安慰好了泪洒衣襟的乌拉那拉氏,又恕了琦香的罪过,吩咐乌拉那拉氏尽快将琦香送出府,不许琦香再在府里当差,最后交代了苏培盛安排人手去处理魏长生的事情,这清芠死在净室的事情就算是彻底翻了篇。 重新回到前院,四爷提笔写了一封解释清芠爬床事情的书信,刚吩咐王以诚拿着送去给陈福,转交给去了圆明园住的尔芙,还不等王以诚走出书房门,陈福就腆着肚子,笑呵呵地在外头求见了。 要不,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乌拉那拉氏出府的消息,虽然并没有从四爷府漏出来,却从她的娘家承恩公府漏了出来,同时承恩公府两家子家生子被卖的消息,也被陈福手底下的人搜罗了出来,再结合着西院留守太监王守才送来的消息,两个昏倒在清芠尸体旁的宫女失踪,两项一结合,四爷心底的疑惑就彻底解开了。 四爷心平气和地听完陈福的回禀,神色如常地让王以诚将书信转交,淡定地打了书房里伺候的太监,看着书房门的重新关好,房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那所有被压在心底的怒火就噌噌冒了出来,如暴怒的牛一般呼呼喘着粗气,将书案上放着的家伙式儿一把就扫到了地上。 出身皇室,自就看惯了那些宫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口蜜腹剑,四爷不惊讶于乌拉那拉氏的心狠手辣,也不惊讶于乌拉那拉氏对尔芙的暗算,甚至都不怪乌拉那拉氏治家不严,弄得两个宫女轻易就溜达出府,但是他却愤怒乌拉那拉氏当他是傻子哄骗。 气急了的四爷,狠狠泄了一番,看着满地狼藉,咬牙切齿地对着门外吼道:“苏培盛!” 作为四爷身边的出气筒,苏培盛听着四爷那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响,心下一抖,暗自忐忑不安,虽然他很想当做听不见,就这么继续站在廊下望,可是双腿还是很老实地往书房里挪动着,同时认命似的低头等着四爷臭骂他,折腾他……不过他低着头,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也没等到四爷的下文。 苏培盛表示,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实在是太可怕了。 “算了,命人追上那两个偷跑出府的宫女,直接命人送往庄子上吧,记得别让她们乱话!”另一边,坐在书案后的四爷,摩挲着书案上最后一件东西——铜鎏金的卧狮镇纸,沉默地看着双腿打颤的苏培盛,眼神凝重地思索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疲惫的吩咐道。 有一种逃出生的苏培盛,忙恭声应是,也不管脚下被四爷丢得到处都是的笔墨纸砚等各类东西,一矮身就往书房外走去。 心急离开四爷府,躲避暴风骤雨的苏培盛,看着面露苦涩的王以诚两兄弟,神色如常地叮嘱了二人仔细伺候着,又敲打了一遍廊下伺候的太监们,这才一路跑地回到房里。 苏培盛动作迅地换了一身常服,拿着四爷丢给他的腰牌,扭头找到陈福,按照四爷的吩咐,从陈福的手里头,要了一瓶哑药,这才亲自去到护卫们住着的院子,叫了一队十人的护卫,亲自出府去抓人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跨骑着枣花马,随着护卫从侧门出府往城外追去的苏培盛,望着身后的府门,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在震怒的四爷跟前伺候着,别是骑着马追出城,顶多就是累一点而已,便是让他自己个儿进了刀子房,再让人动一次刀子,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聪明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 苏培盛领着一队十人护卫,出了城就是紧追慢赶地撵,可到底是没能顺利地追到偷跑出府的青芷和念秋二人,让青芷和念秋二人顺利的凭借着青芷身上的四爷府腰牌进了圆明园,去到了长春仙馆,直接面见尔芙去了。 这绝对不是苏培盛追得不尽职,有意拖拉。 毕竟青芷二人和尔芙是前后脚离开四爷府的,骑术又是太差,就算是她们路上有所耽搁,也不过就是在尔芙的车驾一进圆明园的长春仙馆,甚至连随行的行李还没安排妥当,青芷二人就已经在引路太监的帮助下,来到了长春仙馆的院门口,就差那么盏茶的工夫。 “你二人所之事,我心中有数,你们先下去换身衣裳就随着赵德柱走吧!” 句实话,尔芙是半点都不愿意听有关清芠的事情,才听了个开头就打心眼里犯恶心,不过碍于青芷那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可怜样,她也着实是为她二人的姐妹情深动容,所以她虽然心里不耐烦,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丝假笑,暂时安抚下了青芷和念秋,吩咐嘴皮子最伶俐的古筝,将青芷和念秋二人所的事情,一一转述给张保,任由张保自己个儿拿主意,便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盯着文、满她们领着宫女整理行李了。 莲花池旁的深柳读书堂是四爷特地安排给辈们居住的地方。 别看这次就尔芙和孩子们一家人过来,但是尔芙也没有特地将七和弘轩就安排在长春仙馆这边,不过为了两个家伙儿的吃喝拉撒不出现问题,尔芙特地在来的路上,请张保安排了人手,从庄子上将已经荣养的大嬷嬷这位经验丰富的大佛给接了过来,与大嬷嬷一块过来的,自然还有她收养的那个丫头蕙儿。 大嬷嬷随着七和弘轩,也就一块住在深柳读书堂那边,专门负责照料两个家伙儿的日常生活细节,接手了七和弘轩身边奶嬷嬷的工作。 不得不,有的时候作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别看尔芙对史料了解得不多,但是还是比土生土长的人多了一点未卜先知的长处,比如清朝的出嫁格格是如何被奶嬷嬷磋磨的这事,这绝对是尔芙心口上的一根刺儿,为了不让七踏上那些窝囊致死的清宫格格的后路,所以打从七记事开始,尔芙就有计划的削弱了奶嬷嬷对七和弘轩的影响。 而这次来园子里住,便是尔芙计划好的一步。 自一块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尔芙就是打算趁此机会,将七身边的奶嬷嬷所生的丫头也挪走,别以为她万事不关心就不知道那丫头年纪就一副掐尖好胜的性子了,尔芙看过的宅斗不少,她可不想给自家孩子跟前留下一个野心勃勃的腹黑女配在。 什么放风筝,尔芙表示她不是智障好不好,哪里不能放风筝,为什么非要来园子里,还不是想要远离了奶嬷嬷对七的影响。 “让孩子们照常上课,除了一日三餐过来用饭,该玩该闹的时候,也别让人太拘着他们俩,才那么大点的年纪,我可不想他们年纪就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拘束住!”尔芙一边整理着带来的饰妆匣,一边笑着对瑶琴吩咐道,那模样还真是看不出半点在府里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瑶琴恭声应是,叮嘱着文和满整理带来的行李,又交代了青黛盯着太医检查房间里的布置摆设,便转身往深柳读书堂去忙活了。 这趟出来,尔芙原本打算要在园子里住一个月,所以带来的箱笼就有六对之多,也亏得长春仙馆的面积够大,单单上房就有五间之多,就算是箱子都还没有整理好,但是内室里,却是已经安排妥当了的,晾晒好的被褥都已经整齐铺好,有些疲累的尔芙满意地点了点头,经简单洗漱一下,就打算换衣裳休息了。 当苏培盛领着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她才刚洗漱好,换了一身细棉布的寝衣,披散着头,准备躺下。 素来怕麻烦的尔芙,一想到又要重新起身梳妆,那就是一连串的叹气,不过来见她的人,到底是四爷身边得脸的苏培盛,她也不可能不见,直接就让古筝她们打了,所以就算是她满肚子的不痛快,也只能裹着袍子就坐到了妆台前头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让古筝替她格外收拾,直接就从妆匣里捡了一支银簪,交到了古筝的手里,轻声道:“随便拿着簪子挽个纂儿,再画个淡妆就好了。” 这边尔芙在妆台前梳妆,那边苏培盛在廊下,心情并不轻松,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在圆明园外就将青芷二人拦住,并不需要面见尔芙,甚至他都没打算让在园子里住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尔芙知道这件事,而现在出现了意外,这个意外就是他必须从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手里抢人,他表示他压力山大。 “苏公公,您给我一个准话行么,到底是来抓谁的?” 随着苏培盛一道来的护卫队长巴鲁赫,站在廊下越久,见苏培盛的脸色越差,这心里头就越虚,他可不是那些就知道练功夫的死脑筋们,他可是早就对这位得宠的侧福晋有所耳闻,要不是苏培盛是拿着四爷的腰牌来调人的,他早就丢下苏培盛这个阉货,在圆明园的大门外头就和他分道扬镳了,他是当真不想和这位侧福晋对上的。 瞧瞧他那个死对头冯耀顺,看他进园子时,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想想就很是心塞。 苏培盛本来就已经很是心烦了,身边的巴鲁赫这么一个昂长七尺的大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地一直墨迹,比之夏日里层出不穷的苍蝇还要更加烦人,他当即丢过去一记眼刀,半真半假的低声喝斥道:“闭嘴! 你当咱家愿意对上那位侧福晋,还不是主子爷安排的差事,来抓的不过就是两个偷跑出府的宫女,你瞧瞧你这老鼠胆吧,咱家都替你脸红!”完,苏培盛就直接扭过了头,看也不看鼓着腮帮子要解释什么的巴鲁赫,一双狭长的眯缝眼就死盯着上房门口,仿佛一刻不放松的盯着就能减低心底的恐慌感。 别怪苏培盛胆子,他是一刻不漏的陪在四爷身边的,乌拉那拉氏的那些话,他更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在了耳朵里,四爷安排他过来要的人,那就是两个能指证乌拉那拉氏的人,尤其是在乌拉那拉氏还曾经想要将这个黑锅扣在侧福晋的头上,不这两个宫女有没有能力扳倒乌拉那拉氏,可就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苏培盛凭他的笨脑袋想,就算是侧福晋的脾气再好,也不可能轻松的将这两个人交出来,而不将人要出来,他怎么回去给四爷回话呢! 苏培盛心中的人抱着脑袋哀嚎着,他现在就好像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都没有活路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要自己把自己逼疯的时候,古筝出来了。 已经换好了衣裳,面色如常的尔芙就坐在乱糟糟的堂屋里,见了腿肚子都打颤的苏培盛,笑呵呵的问道:“苏公公,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个……那个……”苏培盛磕磕巴巴的好一会儿,舌头都被要出血了,也没敢将从侧福晋手上要人的话出来,反倒是尔芙,很是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率先打断了苏培盛的话,不让苏培盛继续为难,起了青芷和念秋之前来见她的时候,所的那件事情。 虽然尔芙已经知道真相这点,让苏培盛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尔芙主动提起这事,还是让苏培盛松了口气,只是还来不及顺杆爬的出口要人,尔芙就丢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将他已经溜达到嘴边的话,又一次的堵了回去,“要是早知道她二人是偷跑出府的,我刚才就将她们留下了,我还以为她们是奉了四爷的吩咐,特地过来给我送信的,所以我问过几句话,便让人送她们出了园子。”完,尔芙也不留苏培盛多废话,直接吩咐古筝送苏培盛去见张保了,将这事一推六二五,直接推到了张保头上,反正她的话都是有处可寻的,并非信口捏造。 当然,这事是青芷要求的,并非尔芙想出来的,青芷认为福晋心机叵测,所以就算她留在圆明园里,一直待在侧福晋的身边,也并不能保证安全,甚至还会牵连到侧福晋,毕竟福晋在现她二人失踪后,很可能都会先去见四爷,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青芷这个聪明的丫头就想出了个这么个法子,和苏培盛打了个时间差,在苏培盛从侧门那边进园子的时候,她就和念秋一块从后门溜达出了园子,直接往尔芙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去了,而苏培盛的到来,正好验证了青芷的怀疑,只不过到底是猜测做不得准,如果她知道乌拉那拉氏会这么大方的将所有错误都承认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下青芷在身边当差,这让尔芙暗道可惜,为了一个清芠的事情,白白可惜了青芷这么一个有能力、又忠心的宫婢了。 有的时候,老爷是真的很顽皮的。 比如此时此刻,苏培盛被古筝半送半挟持的送到了张保所住的含碧堂旁边偏房的时候,他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直到见到张保的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了侧福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他来得不是晚了一步的问题,是晚了好几步的问题,居然让这两个丫头将这事都彻底竹筒倒豆子的和侧福晋回禀过了,甚至连张保这边都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他还在侧福晋跟前儿搞这么一出有什么用,这不是存心给自家主子爷添麻烦么! “苏公公,亏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这么大的事情,那两个宫女要不是打定主意了,敢偷偷摸摸地跑出府来么,你追到园子外头就该掉头回去,找主子爷那边拿了主意再,我真不是风凉话,这次你是好没讨着,还将咱们主子爷卖了个干净,你回去就等着倒霉吧!”张保眉间带笑的替苏培盛满了一杯茶,指着手边那卷关于念秋和青芷口供的册子,轻声道。 苏培盛苦着一张脸,叹气道:“咱家哪里会不知道自己个儿做错了!可是事到这会儿,您就别让咱家喝茶了,赶紧给咱家出个主意吧!”着话,苏培盛就从袖管里,拿出了一沓叠得平整的银票,塞到了张保的手里头,连连拱手告饶着。 别看他这个大太监在外,好似很风光的样子。 可是到底,他真不如张保和陈福这两个人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高,也不如他二人清楚四爷的心性,所以在这种很危险的时候,他只能求助于张保了。 张保也没有让他失望,手指站着茶水就在桌上写了个字,这个字是“八”,同时张保还很是隐蔽地做了个手势,似是特地躲开太监的注意一般,让苏培盛将耳朵凑过来,大声笑、声的问清楚了苏培盛关于这事的细节问题,得到了第一手答案,设计出了一套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词,将这次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彻底的推到八爷头上,反正八爷就是自家主子爷的对头,那简直就是不死不休关系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露馅,张保表示苏培盛给的钱不够,他只提供一次/ing/服务,善后服务,他可没那么善心。 另一边,可能被张保坑了都不知道的苏培盛手握救命稻草似的词,找到了等在外面的巴鲁赫,细细套好词,又由巴鲁赫出面,他出银子的,大棒加甜枣的安抚好了带出来的几个护卫,一行人这才离开了圆明园。 当然,在离开前,苏培盛也没有忘记往尔芙那边走一趟。 尔芙就知道苏培盛这个鬼机灵的不会失礼,哪怕是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所以她一直就等在堂屋,彻底送走了苏培盛,她这困劲也就彻底过去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领着古筝,也去了深柳读书堂。 深柳读书堂是一处建在水上的面阔五间的开间,面积不大。 之前,尔芙没过来看过,只是听四爷起过这么一处地方,想着是一处特别为辈们准备的读书场所,应该是一处比较大的地方,在她看来,这次来的就是她的弘轩和七两个孩子,就算是领着哈哈珠子和婢仆,应该也是够住的,便也没多合计,一进了圆明园就让太监领着孩子们过来了,可是她过来这么一看,她就有点心疼自家孩子了,暗道她安排的并不妥当,连大嬷嬷和蕙儿这两位她特地请来的帮手,都要跟着宫婢、仆妇等人一块住到深柳读书堂前面的一处偏房,两个人挤在一间摆了床就没有下脚地方的房间里,七和弘轩身边的几个哈哈珠子和两个孩子,更是需要分别住在两个面阔一丈余的房间里,就连这样,七和弘轩上课的时间,还要相互错开才够用。 “瑶琴这丫头来看过,怎么也不知道过来一声! 你,这现在气还算凉快,几个孩子挤在一个房间里,也就算是勉强了,等过几,这几个孩子挤在一个房间里,还不得热个好歹的!”着话,郁闷自责的尔芙就已经一马当先的往深柳读书堂深处走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章 和好 第六百一十九章 深柳读书堂内,两个孩子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宫婢们忙活,尔芙这一过来,俩孩子就围了过来,几个站在廊下的哈哈珠子,也是忙着福身见礼。 “怎么不过来和额娘一声?”尔芙拿着帕子,擦拭去七额头上的汗珠子,低声道。 “额娘不是和七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狭窄了些,这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难处,七觉得和她们凑在一起,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七仰脸一笑,看了眼廊下面露委屈神色的哈哈珠子,也就是四爷为她特地挑选的玩伴和陪读,稚声稚气的道。 她心里也觉得委屈,毕竟她从来没和人同屋住过,更没有住过这么狭窄的地方,可是她一想到自家额娘不管不顾的和阿玛闹了一场就离开了四爷府,再想想七叔府里的那位嫡福晋所出的五格格,在七福晋纳喇氏回府前的可怜处境,她觉得她需要让额娘看到这么肆意妄为下去带来的结果,只不过她没想到,额娘居然在这会儿过来了,她以为额娘应该在房间里委屈几才会现的。 “别胡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是没错,可是也没有在空着大把院子,好多个人挤在一起,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找苦头吃的。”尔芙看着七嘴硬狡辩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低声道。 完,她就找了个由头,先让古筝领着两个孩子和哈哈珠子去了长春仙馆那边选院子歇下,随即又扭头吩咐宫婢将已经打开的行李,重新装箱打包,一块抬着就往长春仙馆走去。 尔芙特别喜欢长春仙馆这个地方,哪怕这个地方曾经让她有一段不太好的记忆,因为这里是相对独立的一处景致,旁边又有丽景轩、古香斋、含碧堂、随安堂等几处正房,正好合适她和孩子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所以当初来到园子里养胎的时候,她就毅然决然的将这片地方占下了。 这次,本来她还打算让孩子住在深柳读书堂。 谁知道那地方那么狭窄,真亏得她特地过去看了一眼,不然这不是自己个儿委屈了自己个儿的宝贝孩子们。 当然,这也该怨她自己个儿太懒。 她在这里养胎、坐月子,前前后后住了一年的工夫,圆明园又不是太大,她居然都没有走遍,不知道这地方面积有限,同时也怪四爷的时候不清不楚的,那么一处五间房的地方,居然也好意思叫什么读书堂。 尔芙坐着软轿,一边往长春仙馆走,一边在心里吐槽着。 等她回到长春仙馆的时候,文已经领着宫女收拾好了行李,乱糟糟的堂屋,也已经整理了出来,两个孩子正捧着点心,坐在堂屋里等着她,几个哈哈珠子都已经随着满去了随安堂、含碧堂、丽景轩那边选住所了,连大嬷嬷和蕙儿都当仁不让的选择了紧挨着长春仙馆的三间上房——抑斋做住所了。 一时间,长春仙馆这片环山绕水的岛,热闹极了。 “怎么没跟着哈哈珠子们,一块去那边选房子?”尔芙笑着接过七送上的茶碗,浅浅抿了一口,柔声问道。 七闻言,笑着摇了摇脑袋瓜儿,轻声道:“七知道额娘一定会替我和弟弟安排好住所的,而且她们都是懂规矩的人,不会先占了正房的,所以我们大可以在这里等额娘回来,再拉着额娘一块过去呀!” “你个鬼机灵! 行了,这些事都不急,咱们一大早就从府里出来了,连早饭都没好好吃一口,旁边就有厨房,生子已经领着人过去安排了,咱们先吃饭,吃好了饭,再研究住处的事情!”完,尔芙就交代瑶琴将桌子摆到了青石铺地的院子里,她打算领着孩子和孩子们的玩伴在院子里,一块好好吃一顿饭,毕竟打从哈哈珠子们进府给七和弘轩做伴读,她还没特别招待过他们呢。 作为历史上,乾隆帝弘历少年时代的居所,长春仙馆是一处标标准准的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外围是一圈围房,正是宫婢仆妇们的住所,旁边就是丽景轩、春好轩、随安堂等几处相对独立的院子,除此之外,在长春仙馆的后面,绿荫轩的两侧,还有两处没有名字的精致院子,不关院门,两个院子和长春仙馆就是一体,关上门就是独立的院落,考虑到七和弘轩的哈哈珠子都在,人多手杂,所以尔芙并没有将九和玖儿安排到厢房,而是安排在了这两处院子里。 别看是院子,可是却也是三间上房的标准规格,奶嬷嬷领着孩子们住着,那绝对是很宽绰的,唯一不大方便的就是用水问题,因为整个这片岛上就没有水井,所以洗漱的用水,需要去长春仙馆西岸厨房那边取水,好在园子里的太监不少,这点麻烦事,也不算是麻烦事了。 这边,尔芙陪着七和弘轩洗漱好,换好了干净衣裳,那边,七和弘轩的哈哈珠子,一共四男四女,八个孩子,笑笑的也挑选好了房间,四个女孩子,也就是七的陪读,选择了大嬷嬷所住的抑斋后边的丽景轩,两两一间,正好空出中间的堂屋,尔芙还特地让人换下了堂屋里的方桌、太师椅等宽大家具,换上了精致的圆桌、绣墩,让七能在闲暇的时候,和她们围坐一团的话闲聊。 七则就住在了长春仙馆后面的绿荫轩,与圆圆同住。 弘轩的哈哈珠子,则选择了最西侧的含碧堂,这是一处面阔五间,后接三间抱厦的标准正房,比起丽景轩的住宿条件,要更加宽绰些,而弘轩则住到了含碧堂后面的林虚桂静,三间正房,刚好他和方方一人一间卧室。 尔芙领着古筝,参观了孩子们的住所后,便招呼着孩子们一块回了长春仙馆,瑶琴已经领着宫女在长春仙馆的院子里,安排好了三桌家常饭菜,当中一桌,自然是尔芙领着七、弘轩的位置,另外两桌,则是几个陪读,按男女分坐两桌,连同方方、圆圆在内,每桌各五个人,要是按照尔芙的性子,那自然是要将桌子拼在一块的,大家伙儿一块坐在长桌边,这样饭吃起来才香,可是有大嬷嬷这尊大佛在,她也只能顺着大嬷嬷的意思了。 好在瑶琴是了解她性子的,所以将三张桌子摆得很近,也算是挺热闹的吧。 这边,尔芙一入座就让瑶琴领着人下去用饭了。 旁的宫婢饿不饿,她不知道,反正她身边的瑶琴一干人,那可都是还饿着肚子呢,之前她也饿着就算了,那现在她都吃上了,她总不好让瑶琴等人继续饿着肚子了。 为了表示对大嬷嬷的尊敬,尔芙还特地将大嬷嬷和蕙儿都邀请了过来,一块用饭,大嬷嬷离府荣养,也不再特别拘着身份,所以略微一推辞就过来了,只是随着大嬷嬷过来,热闹的气氛就一下冷了,也亏得七和弘轩在一旁张罗着,不然尔芙都要吃得胃疼了。 一顿还算融洽的早午饭用过,那边苏培盛已经在四爷府和圆明园之间跑了个来回,不得不,张保给他出的主意,很是靠谱,虽然四爷听完他的叙述就脸黑如锅底,但是到底没有将他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生虫子,还特地让他往圆明园这边跑一趟解释,可见还是信任他的。 本打算吃好了饭就要歇歇的尔芙,听苏培盛又来了,当真是打心眼里觉得苏培盛就是传中和她然不对付的人,不然也不会几次打扰她和周公开会了。 无奈的尔芙,再一次在堂屋见了苏培盛,又让七写了一封给四爷的信,既给了苏培盛这个面子,也算是缓和了一下她和四爷之间的尴尬关系,总算是将坐下就不动弹的苏培盛给打走了,而尔芙也能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内室,吩咐瑶琴点起了安神香,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描金雕花的大床上,盖着淡淡阳光味道的提花缎面蚕丝被,嘴角微抿的闭上眼睛,做起了白日梦。 这一觉,尔芙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但是却并没有完全缓解她的疲惫,哪怕是用冷水洗过脸,她仍然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舒服,也亏得这次来园子里的都是孩子们,不需要她给谁早请安、晚汇报的,所以她就这么披散着头,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困了就睡,醒了就爬起来,继续看话本子的,一直混到了第二的中午,这才精精神神地出了长春仙馆,领着瑶琴等人,坐着挂了轻纱帷幔遮阳的步辇,在园子里转了起来。 一连十日,圆明园就好似成为了一处脱离现实的桃花源。 尔芙丝毫不去想府里的那些烦心事,也不去想四爷是不是宠爱了新人,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一闲下来就领着宫婢在园子里赏花游园,陪着孩子们放风筝、荡秋千的玩耍,要不就拿着话本子坐在长春仙馆正北方向,跨溪而建的一处名为‘鸣玉溪’的亭桥上,一边钓鱼,一边看话本子的打时光,再不就是在生子的指导下,在西岸的厨房里,鼓捣吃食、练习厨艺,那叫一个惬意得不能再惬意了。 如果不是四爷突然领着人过来了,她还不知道要这么颓废多久,就算是如此,猛然见到穿着一袭藏蓝色常服的四爷迎面走来,她还是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这才笑着迎上前去。 这不是尔芙没节操,前后态度反差太大,这都要怪清芠! 要不是清芠背主爬床,还闹出一堆事,她就不会误会了四爷,以为四爷连下半身都管不住,居然在她的院子里、在她的床上,要了她院子里的人,和四爷大闹一场,见到四爷也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看着尔芙一脸尴尬笑意的迎上来,又是搓手、又是踟躇的就是不上前来,最是擅长观察的四爷哪里会看不出尔芙的心虚,不过四爷自诩是个君子,自然不会和尔芙这么个女人计较着翻细账了,所以他率先走出了和好的第一步,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温声问道:“在这边过得可痛快,爷可是听张保过了,你这些日子别提多自在了,吃吃玩玩,连带着七、弘轩他们都胖了些!” “爷,您怎么过来了?”尔芙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四爷眼下的青痕,微微咬了咬唇,低着头问道。 “皇阿玛就在畅春园里住着理政,爷怎么就不能偷懒过来住几了。”四爷回头看了眼身后抬着箱笼、满脑袋都是汗珠的太监们,拉着尔芙让到了一旁,吩咐苏培盛领着人先去安置,目送着抬着箱笼的太监们走远,一挥手打了跟在尔芙身后的宫婢,这才拉着尔芙走到了桥上的凉亭里坐下,笑着打趣道。 亭子在拱桥的最高处,勉强也算得上是登高远眺,尔芙就对着长春仙馆的方向坐着,只要一抬头,她就能看到下面的长春仙馆等院落,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看到了苏培盛领着一群太监往那边走的身影了。 长春仙馆这片住着的都是她的孩子们,又没有其他的院子,看到苏培盛头也不回的往那边走,尔芙表示很是惊讶,心里涌起了一个她都不敢相信的猜测,让她甚至都忘记了她之前和四爷闹别扭的事情,抿着嘴儿,一脸不敢相信的轻声问道:“爷该不会是打算就住在长春仙馆和我住在一起吧?” “怎么不行么!”四爷笑着捏了捏尔芙的脸颊,温声道。也难怪尔芙意外,别看四爷经常和她在一起,可是以往来园子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将所有行李都抬到哪个女眷的住所去,反而是住在春晖堂里。 而在四爷看来,难得没有其他人跟着一块过来,他也就不需要守着那些规矩,或者是顾忌着谁的脸面,他可不打算自己个儿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到春晖堂去,正好他听张保过七、弘轩和孩子们的陪读住所安排,知道含碧堂和抑斋之间的随安堂、古香斋都空着,连与戴铎等人商量政事的地方都有了,所以他没有半点压力的就打算和尔芙同住在长春仙馆了。 对于四爷这种明显地痞流氓的腔调,尔芙表示接受无能,但是难得四爷这么示好,她要是再不接着,那不真成傻子了,所以她在微微愣神后,便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这不是知道爷素来喜欢清静,怕委屈了爷么,毕竟左右住着那么多个孩子,难免有时候会有些闹腾!” “爷没那么矫情,还会和孩子们计较。”四爷笑着晃了晃手指,淡定道。 完,他就牵着尔芙的手,一块往长春仙馆走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温馨一刻 第六百二十章 永远不要看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就在尔芙还沉溺在四爷到来所带来的美好心情中的时候,被额娘觉罗氏训诫一番后,下定决心要改变的乌拉那拉氏,命人将进府到现在仍然是处子之身的珍珠,请了过来。 本着觉罗氏所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大原则,乌拉那拉氏强忍着恶心,笑吟吟地打了福嬷嬷去请人,而她自己也在这个时候,重新洗漱了一番,领着人往后花园里等珍珠去了。 珍珠才一过来,乌拉那拉氏还不等她俯身见礼,便笑着拉住了她保养得很是漂亮的手,很是亲密地拉着她,肩并肩地同坐在了铺着软垫的石雕卷云纹边的绣墩上,端出了唠家常的架势,淡声道:“珍珠,今个儿气不错,我想着你也闲着没事,便让人把你从院子里折腾了出来,咱们一块去转转吧,听花房那边新培育出了一种花开四色的茉莉花!” “难得姐姐有这样好的兴致,妹妹自然是荣幸之至!”珍珠进府到现在,虽然骨子里带来的骄矜,一时是难以舍弃,但是也学会了口蜜腹剑的一套,别看她很是看不上乌拉那拉氏这个老帮菜站着嫡福晋的位子不撒手,面上却是笑吟吟的应和着,那模样还真是与她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乌拉那拉氏也不去深究珍珠的话是真是假,笑着让琦珍先去花房那边安排,便领着珍珠沿着园子里的石径路,一边赏花,一边赏景的起了闲话。 当然,话题更多围绕的还是已经住到圆明园里的尔芙。 拉一个打一个这手,乌拉那拉氏素来玩得不错,从当初在阿哥所时候的拉着宋氏和李氏打对台,到后来的拉着瓜尔佳氏和李氏对抗,再到现在,终于轮到她拉着珍珠和尔芙打对台了。 乌拉那拉氏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执掌中馈,打理府里的琐事,自然是不能丢下府里的一摊子事就跟着四爷去园子里住着,但是一想到尔芙和四爷在园子里花前月下的过二人世界,她就觉得自己个儿是个被人奴役的大管家,所以她打算听自家额娘的话,拉拔一把不太争气的珍珠,尤其是在知道珍珠的日子不准,需要调理身子,要一两年以后才能有孕的消息后,她用起珍珠这枚棋子就更加放心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并没有指望着听由命,早就准备好了备案,将一枚浸了麝香、黄杜鹃等有活血散结作用的药物浸泡过的红珊瑚手串,作为祈福过的好玩意儿赏给了珍珠,亲手套在了珍珠圆润的手腕上,珍珠本就生得白皙、丰腴,这艳丽的红珊瑚手串往手腕上一套,便衬得她肤白胜雪、圆润丰满了。 “这次姐姐就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园子那边景致好,又没有太多人分宠,你去了就好好和四爷相处吧!”和珍珠好了细节,乌拉那拉氏仍然有些不放心的交代着。 珍珠连连应是,看着绿意收拾好了行李箱笼,这才笑眯眯地告辞了乌拉那拉氏,坐上了出府的马车,一直到马车嘎吱嘎吱的出了侧门,她的身边只剩下了绿意,珍珠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一空,将手腕上那串乌拉那拉氏亲自套在她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丢到了绿意的怀里,淡声道:“这玩意你收着,等有合适的机会就让人好好检查检查。” 绿意似是有些不适应珍珠这种巨大转变的怔了怔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的讶然道:“格格,您的意思是……” “呵……”珍珠闻言,鼻子里出一声冷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撩开了身侧的车帘,望着车外热闹的铺面,语带嘲讽的低声道,“她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吧,我刚进府的那,她还是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两口的样子,突然就这么亲热的找我去逛园子,又是送东西,又是出主意,这么积极的示好,我可不相信她是打心眼里为我好呢,她这就是看不惯瓜尔佳侧福晋和四爷走进了,让我去当那个搅屎棍呢!” 到这里,她斜睨了一眼绿意指尖挑着的那条红珊瑚珠串,声音冷的咬牙道,“这玩意儿,我早就在旁的地方就看见过,这可是个好东西,珊瑚的特性就是可渗透,要是长时间泡在其他颜色的燃料里就能变成其他的颜色,而用麝香等东西浸泡过的,这表面就会泛着微微的褐色,你迎着阳光仔细看看,瞧瞧是不是有些褐色,这她是既想我马儿跑,又不想让我吃草,怕我在园子里有孕,她这手伸不过去,威胁了她在乌拉那拉家的地位呢! 只是真可惜呀,她以为我是个没见识的,却不知道我额娘本就是皇商出身,就这种害人不浅的玩意儿,还是从南边传过来的呢,我哪里会没见过呢! 行了,你就好好收着吧! 不过别贴身放着,这长时间的佩戴含有麝香的东西,虽不一定保证让人肯定不会有孕,却是真的对身体不好,你别不当回事,这女人的身子是顶顶重要的了。”完,珍珠就拧着帕子,沾了茶碗里温热的茶水就将手腕上仔细擦了一遍,直擦得手腕都有些红了,这才将染了茶渍的轻纱帕子丢到了一边,慵懒地倚在了手边的南瓜枕上,半眯着眼睛养精蓄锐了。 —————— 与此同时,圆明园的长春仙馆里。 七和弘轩她们都已经领着陪读去深柳读书堂去上课了,尔芙则穿着一身轻便的素色袍子,忙里忙外地归置着四爷带来的行李,看着苏培盛打开的一个个大箱子,尔芙撇着嘴,看了眼坐在榻上看书的四爷,暗暗咬牙:这个气的男人! 这些整理行李的工作,以前都是瑶琴她们做的好伐,就算是她想要插手,四爷也总是会拦着挡着的,总是生怕累坏了她,一副就是想把她打板供上的样子,恨不得她端个茶碗都觉得会累着了她,这次,四爷让苏培盛搬来这么多行李,居然让她自己个儿收拾,明知道她不擅长整理,还坐在那边当大爷似的攥着本书当掩饰就知道看热闹,更是把她身边的宫婢都找由头打了出去,四爷这就是打击报复的体罚她好伐。 呼…… 眼看着还有一大半的箱笼没打开,累得腰酸背疼的尔芙,将手里捧着的一套孔雀蓝色的常服丢回到了箱子,便直接坐在了地上,两条腿闲不住地踹着跟前的大箱子,一幅撒泼打滚的架势,气呼呼的道:“爷,你看着房间里,到处都是箱笼,乱糟糟的不像样子,不如您去旁边歇歇吧!” “没事,爷今个儿就是想歇歇,这去了随安堂那边,哪里还能这么闲在的了。”四爷嘴角微微一扬,扭过了头,不去看尔芙红扑扑的脸,也不去理会尔芙眼里的不满,随手放下了手里那本连一页都没看进去的闲书,双手往脑后一揽就很是随意地歪在了榻上,眼睛微眯的翘着二郎腿,淡声道。 呸!明明就是一个工作狂,居然还想要歇歇,她才不信呢! 只不过一想到,她临出府前做下的那件莽撞事——将四爷一大早穿着一身中衣就轰出门去,任由四爷丢脸丢大了的行为,尔芙也就默默地萎了,低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如蚂蚁搬家似的整理行李去了。 这次是真的好像蚂蚁搬家了,从箱笼里,拿出一个腰带,也能让她从次间往内室里走一趟,脚下踩着碎步,一路地唉声叹气,又磨蹭了半个时辰,听得四爷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这才如乳鸟归巢似的扑到了四爷的怀里,嚷着腰酸背疼腿抽筋的让四爷替她揉揉,再也不去理地上那些箱笼里的东西了。 “行了,行了,这娇气……还不是你非要动手收拾,不然就让苏培盛和瑶琴她们忙活就是了。”四爷大手紧贴着尔芙的后腰,轻一下重一下的拿捏着,又拧着帕子给尔芙擦了把汗,替她褪下了身上的外袍,扶着她在榻上躺好,得了便宜卖乖的低声道。 尔芙闻言,态度不明确地哼了哼,算是应承了四爷的话,但是却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她却是对着洒下暖暖阳光的菱花格子窗,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坏人! 不得不,这四爷按摩的手法,还真是不错的,手上也有劲儿,尔芙强打着精神和四爷了几句闲话,就这样双臂枕在颌下,不再言语了,只舒舒服服的声哼唧着,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更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都已经有些暗了。 还有些不大清醒的尔芙,就着房间里的昏黄烛光,低头往身上扫了一眼,只见她身上那身被汗水都打湿了的衣裳已经换过了,腰间还搭着一条绣了合欢花的缎面锦被,脑袋下头也不再是自己个儿的胳膊和太高的南瓜枕,换成了她用惯的那个羽毛枕头,显然是在她睡着了以后,有人替她收拾过了。 “我睡了多久?”尔芙揉了揉有些涩的眼睛,眯着眼睛,勉强迎着有些刺目的烛光,看了眼坐在一旁看书的四爷,懒洋洋地撑起了身子,一手拢着松散下来的鬓,一边捂着嘴打着哈欠儿,带着一丝娇憨的问道。 四爷闻言回眸,笑着将软枕又塞到了尔芙的脑下,解放了尔芙撑着脑袋瓜的手,又将她踹到腰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免得她这一身的汗就吹着了风着凉,温声道:“你这一觉,睡得可是真沉,连七和弘轩俩孩子散了课过来用午饭,招呼你一块吃一口,你都没有起来,只抬头扫了一眼,也不知道醒没醒就扯了扯被子裹好身子,一转身就继续睡去了,那呼噜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房间里养了个猪儿呢!” “我真的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是外面阴了呢!”尔芙有些不相信的从软枕下,摸出了她随手塞进去的怀表,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很是讶然的瞪大了眼睛,揉着睡得有些酸的腰背和肩膀,略显羞涩的低头道。 “你当爷会骗你呀! 行了,既然精神了就别窝在榻上了,赶紧起来精神精神神儿,再披件衣裳,爷陪你去外面转两圈,一会儿好吃饭。”完话,四爷就亲力亲为的取过了披风,丢在了尔芙的身上,朗声招呼过瑶琴进来伺候尔芙洗漱、更衣,又一转身叫了在旁当背景板的苏培盛,让他去厨房那边去张罗晚饭了。 徐徐的夜风,带着淡淡的荷花香,耳边是潺潺流过的水声和虫鸣声,尔芙穿着一身衫长裙,身披绣芙蓉花开的浅粉色缎面披风,任由四爷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来到了院子后面的溪旁,看着盛开的大朵大朵荷花,尔芙心情大好的吁了口气,扭头看着身侧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嫣然一笑,刚要开口,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婢妾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而与此同时,四爷嘴角的浅笑一敛,眉心一皱,让尔芙的心底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略微做了下心理建设,尔芙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着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扭过头,正好瞧见珍珠对着四爷抛媚眼的样子,强忍着想要抓花珍珠脸的冲动,手下狠劲地捏了一把四爷还抓着她手的大手,笑着道:“哦,原来是珍珠格格,什么时候过来的,可曾用过晚饭了,不如就在我这长春仙馆一块吃一口吧!” ***…… 她就知道这四爷就是一颗容易被苍蝇围绕的臭鸡蛋。 这不,她在这里住了十来,也没有个人过来陪陪她,乌拉那拉氏更是连打个人过来问问都没有,四爷才前脚一来,乌拉那拉氏就巴巴的把人送过来恶心她,这还真是半点都不遮掩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四爷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敌人太弱小 第六百二十一章 来人,也就是珍珠,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很是荣幸的样子,故作娇憨的歪着脑袋瓜儿答道:“早就听侧福晋身边的厨子得力,婢妾定要好好尝尝。” 这就是传中的脸皮厚度堪比长城拐角处吧。 尔芙闻言,便不自觉地对着四爷撇了撇嘴,很是不情愿的嘟了嘟嘴,不过到底也没有出拒绝的话,就停止了这种饭前散步的蠢事,领着主动靠上来的珍珠,默默无语地回到了长春仙馆的院里。 “气越来越暖了,难得今个儿的月光也不错,我就不让妹妹进房间里闷着了,咱们就一块在院子里坐坐吧!”着话,尔芙具一手掌心向上的做出了引路状,将珍珠请到了厢房门口摆着的石凳、石桌旁边。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瑶琴给孩子那边送个信,让他们各自在自己个儿房间里用饭,不要过来凑热闹了。 如丝如缕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石桌旁的石榴树上,如云似雾的火红色石榴花就如同镶了一圈银边一般美轮美奂,再配合着廊下悬挂着的琉璃宫灯,将这方地就映衬得如月宫仙境一般,只是随着生子预备好的饭菜,被瑶琴从食盒中端了出来,依次地摆上了石桌,这美感就瞬间打了几折。 呃,难得尔芙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些丢脸了。 好吧,她承认这桌子饭菜是她早起就吩咐生子准备好的,可是摆在这么美的环境下,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的,当中一海碗加了冰块的黄瓜丝汤,左右几样洗干净都没切的蘸酱菜,再看细白瓷碟里的农家酱,那股子泛着微微臭味的酱香味,那叫一个接地气。 除此之外,还有用了大瓷盆装着上来的高粱米水饭,尔芙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珍珠和四爷的脸色了好伐。 “呵呵……” 感觉气氛越凝重、诡异的尔芙,傻笑了两声,为自己加油鼓劲的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鼓足勇气地抬起了头,迎着四爷微微抽搐的嘴角,傻了吧唧的接过瑶琴手里的饭勺,三两下就盛了一碗高粱米饭,递到了四爷的眼前,陪笑道:“那个最近气越热了,我瞧着庄子上送来的蔬菜新鲜,便张罗着这么一桌,本来是想着和孩子们尝尝普通农户家的家常菜,让他们都知道知道自己过得是多么幸福,不要再挑食,却不想生子今个儿预备了这么一桌,真是怠慢了珍珠妹妹。” 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过瑶琴,让她去厨房跑一趟,抓紧让生子准备出一桌更靠谱一点的饭菜,同时让古筝将桌上的蘸酱菜往食盒里藏。 不过不等古筝将食盒拿在手里,四爷就已经人先士卒的捏着一片还沾着水珠的白菜叶,沾了点酱就往嘴里送去。 呃…… 看到这一幕的尔芙,还真是蛮惊讶的。 四爷这个人是不挑食,却是个格外讲究的,原来就她院子里的那些家常菜,那都是她了又,又是各种循序渐进的才让四爷接收了,猛然看到四爷吃得这么豪放,尔芙还真是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 “那个,呵呵呵,您别空着嘴儿吃酱,这酱有点咸,快吃点饭。”尔芙都不忍心去看珍珠瞪大眼睛的傻样子了,忙将饭碗往四爷跟前推了推,略显尴尬的陪笑道,同时招呼着珍珠动筷子,别太拘谨了。 前有四爷都动了筷子,后有侧福晋尔芙的热络张罗,就算是珍珠千百个嫌弃桌上都不能算是菜的菜,珍珠也只能顺着尔芙的话,继续下去了,同时更是好似表示决心似的,也用筷子夹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往嘴里送去。 别看这些蘸酱菜、凉拌菜的品相不好,但是胜在新鲜,带着蔬菜本身独有的清香味,配合着微甜的高粱米水饭,远不如看到的那么难以下咽,所以在四爷吃了第一口以后就没有了其他的顾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那个红红的西红柿,这玩意儿都是番外人进贡上来当花看着赏玩的,不知道怎么就被尔芙弄成了吃的菜,他还真担心吃坏了身子,不过见尔芙吃得美滋滋的样子,他也就试着尝了一口。 这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酸酸甜甜的,倒是正好当水果吃。 “这西红柿做凉菜,咱们女人不好多吃的,不过若是炒熟了吃就没这个问题了!”尔芙看着珍珠一口口的吃着西红柿,略有些担心的劝道,同时让古筝跑了一趟厨房,特地添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这绝对不是尔芙做滥好人,别看现代人吃西红柿都吃习惯了,生着吃、熟着吃、拌凉菜、当甜点,怎么吃都没问题,可是古代人这脾胃弱,又不大适应这种新鲜事物,万一珍珠吃完回去腹泻,那不是要赖在她身上,所以她必须提前提醒下。 尔芙这么一,珍珠就停住了筷子,很后怕的样子,那看尔芙的眼神,简直就写满了‘你恶毒、你心机叵测’的字眼儿,一副尔芙故意要害她的样子,只不过碍于四爷还在场,这才没有翻脸罢了。 无端被人误会成这样,尔芙也有些醉了,忙解释是担心她脾胃虚寒、或是正在日子里头,吃多了生的糖拌西红柿,会出现腹痛胃胀等症状,并不是这玩意儿对身子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不然她也不会拿出来给四爷吃了,要知道四爷就是个脾胃虚寒的好伐。 只是解释归解释了,珍珠信不信的,那就真是没准了,不过珍珠见尔芙也吃了不少西红柿,倒是也没有再多想,但是她是真的一口都不吃那红彤彤的糖拌西红柿了,扭头冲着蒸茄子和水烫白菜使劲去了。 要不,这农家菜就是味道好,别管品相好看不好看,但是这人一吃起来就容易收不住嘴,再加上高粱米水饭,那也是特别的爽口,所以等尔芙等人停筷漱口的时候,就连最是自持的四爷都有点吃撑了。 揉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四爷偷偷吁了口气,笑着端着茶碗抿了口,淡声道:“呼,吃得爷都撑了!”完话,四爷就借口书房那边还没有没处理完的公务,找了个由头,叫上苏培盛去了一旁的古香斋见戴铎等几个幕僚去了。 四爷这么一走,珍珠也没有了继续坐下去的想法,也找了个借口就领着绿意去园子里散步消食了。 直到此时,尔芙也才缓过了神儿,腾出空来,叫住了要收拾杯碟碗筷的瑶琴就往院子后面的溪旁走去,边走边低声问道:“她这么突然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住在了哪个院子?” “回主子的话,乌拉那拉氏是午后过来的,是她这几日有些咳,身子大不爽利,福晋安排她过来养身子,看样子,还算是个守规矩的,一进园子就过来给您请安了,不过当时四爷就做主给拦住了,将她安顿在了后湖西岸杏花村里的春雨轩。”瑶琴没有半点意外尔芙这种急吼吼的样子,毕竟自家主子这几过的有多滋润,那她是看在眼里的,本来四爷来了是件高兴事,可是又跟了珍珠格格这么个尾巴过来添堵,那自家主子能等到现在才问,她表示自家主子已经很有涵养了。 “怎么住在那里了,我还打算等过些日子过去种种菜呢!”尔芙望着潺潺溪流,有些不痛快的嘟哝着,一张嘴儿撅得都能挂上油瓶子了。 这所谓的杏花村就是后来的杏花春馆,是四爷特地在园子里开出来的一处菜田,附近的几处建筑也都走的是矮屋疏篱、纸窗木榻的风格,讲究的就是个田园范儿,前面的菜圃,更是会根据不同的季节,种植各种瓜果、蔬菜,一直是一处四爷的自留地。 而尔芙是唯一一个破例可以过去玩玩自耕的人,她都已经让庄子那边准备好了要种的菜苗就等着下场雨,软软地就过去耕种的,这珍珠住过去了,她这个打算就只能彻底告吹了。 按照尔芙的想法,珍珠就该住到竹子院和梧桐院,这两处最接近牡丹台的地方,毕竟珍珠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个喜欢赏景、赏花的,那牡丹台里的满院子花卉,不就正好是个珍珠最喜欢的去处么! 不过既然是四爷安排的,她就算是在想要去享受自耕的乐趣,也不可能让珍珠从杏花村搬出来了。 就在尔芙捡着溪边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往水里丢的时候,四爷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笑着将臂弯上,搭着的那条披风,披在了尔芙的肩头上,“你就这么想要去祸害爷的那片菜圃呀!” “啊!”尔芙有些惊讶的回眸,惊呼道。 四爷笑着拉着她坐在了溪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手搭在尔芙的肩上,一手摆在膝头,淡声道:“爷就是想着那块离你这里远着些,不想让她过来打扰你,也不愿意看她总是往你跟前凑,却没有想到你还惦记着去菜圃种菜,不然等过几日,爷找个由头把她挪走!” “那倒不用!”四爷都已经这么解释了,尔芙也不想为了这点事就去折腾已经住下的珍珠,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再就算是我要过去种菜,她住不住在那里,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菜圃又不是在她的房里,我也就是一时间有点不高兴,点牢骚罢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那爷可就把你这话当真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 四爷就知道尔芙不是个恃宠生娇的矫情性子,但是他出来的话,也是认真的,不过既然尔芙都这么了,他自然而然地顺坡下驴了,毕竟他是一点都不想要去见珍珠,一想到乌拉那拉家打得主意,他就打心眼里腻歪。 两人就这样相拥地腻在一块,听着风声、水声、蝉鸣声,了好一会儿闲话,听得苏培盛和瑶琴等婢仆的牙都酸了,俩人也跟没感觉到似的笑着,一直到尔芙坐得有些凉了,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四爷这才忙将尔芙拉回了房间里头。 四爷刚把尔芙塞回到榻上,裹上了锦被保暖,免得她受了风寒,还不等他也脱了鞋子,坐到榻上,住在一旁林虚桂静的弘轩和住在后面的七就手拉手的一块跑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扎进了尔芙的怀里,异口同声的撒娇道:“额娘,您又背着我们偷吃好吃的,我们都听生公公了,您弄了个叫什么西红柿炒蛋的新菜,酸酸甜甜的,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胡,哪里有这么额娘的!”四爷坐在一旁,被无视得彻彻底底,又见七越越不像话,不禁上前怒刷存在感地给了七一个爆栗,低声道。 七揉着没有半点痛感的光滑脑门儿,故作很痛似的呲了呲牙,在尔芙看不到的角度和弘轩俩人,笑着对视一眼,仿佛才看到四爷似的瞪大了眼睛,一副如被老鹰盯上的鸡仔似的抖落着毛儿,站直了身子,异口同声的道:“呀……阿玛,您也在呀,七/弘轩还以为您在随安堂里头忙活着呢!” “孩子们在家里头,自在点就自在点呗! 哪里有你这样做阿玛的,孩子一进门就被你教训!”作为额娘,那尔芙绝对是个慈母,半点假都不掺的,虽然没看见七的脑门儿泛红,但是听见七叫痛,她还是很痛快地站在了自家孩子的那边,嘟着嘴就对着四爷唠叨上了。 四爷表示,他心情很低落,这俩孩子就是俩个讨债鬼有木有,故意破坏他和尔芙的感情,可是对上七嘟嘴瞪眼的萌样,他也不出教训的话了,只得苦笑着解释道:“孩子还是该懂些规矩的,你看他们俩这么跑进来,还莽莽撞撞地就往你怀里扎,他们又都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这要是你站着,还不一下子就把你撞到了,到时候碰伤了你,他们俩孩子还不是得难过、自责的,爷这不也是为了这俩孩子好么!”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娇气!”尔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拉着俩孩子同坐在了罗汉床上,又吩咐瑶琴送上了干果攒盒,一直到两个孩子都围着她坐下来,她这才腾出空来,对着四爷招了招手,招呼着四爷也快点脱了鞋坐下话。 对此,四爷虽然有点不痛快,有那么一丢丢不被重视的感觉,但是看着尔芙和孩子们闹成一团的开心样子,他还是很快地凑了过去,加入了有些无聊话题中。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软硬兼施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还是那句老话: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随着四爷和格格乌拉那拉氏的到来,这圆明园的大门就仿佛重新开启了一般,往日属于尔芙一家人的幸福和安宁,也算是彻底消失不见了,先是乌拉那拉氏的各种讨好,随即是乌拉那拉氏名正言顺送来养身子的董鄂氏,连府里最不起眼的那位荿格格,也随着钮祜禄氏的到来,也被乌拉那拉氏打包送了过来。 此上种种,尔芙只有两个字能用来形容她此时此刻濒临崩溃的、乱糟糟的心情了,那就是握草。 昔日,那些她在府里都不想见到的女人都凑到了身边,其中最过分的莫属对乌拉那拉氏投桃报李的钮祜禄氏格格了,她居然凭借着素日在四爷心目中无理取闹的形象,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抢占了四爷在尔芙所住的长春仙馆旁边的那处临时书房随安堂。 “别为了这点事生气了。”四爷坐在尔芙身侧,揽着她气得抖的肩膀,温声抚慰道。 “我不生气!”尔芙满脸假笑的回答道。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呢,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钮祜禄氏这种恨不得将眼睛都长在四爷身上的行为,让她这个自诩心眼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好吧,就算是她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太过生气,知道就算是钮祜禄氏住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该勾搭四爷,钮祜禄氏也会勾搭的,可是钮祜禄氏就这么当不当正不正的挤在她和弘轩住处之间,她不单单是生气的问题,她还有着隐隐担心好伐。 就算是尔芙在真,她也不会觉得乌拉那拉氏对弘轩没有半点恶意了好伐,而钮祜禄氏自打入府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德行,有了乌拉那拉氏在背后凭着六阿哥拿捏着钮祜禄氏,谁知道这货冲动之下,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只是这些话,她是半点都不想和四爷。 一是因为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甚至钮祜禄氏从进圆明园到今,除了为了住所的事情闹了一次以外,便一直很守规矩,见到她,亦是恭恭敬敬的,从未做出失礼的举动来; 二是因为她看得出来四爷最近确实很忙碌,之前四爷的书房就在随安堂里,进进出出的那些幕僚和下官都是一脸忧思的样子,显然是为了京郊越来越严重的疫情烦恼着,她不想平白给四爷添乱了。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苦思冥想了一番,找到了大嬷嬷。 只是她想出了解决办法,让大嬷嬷和养女蕙儿就搬到了林虚桂静的偏房住着,就近照顾弘轩童鞋,但是她心里头的火苗,却并没有彻底的熄灭,所以在她得知昨个儿夜里,四爷和那位乌拉那拉氏在杏花村的春雨轩里,完成了圆房的最后一道仪式,这心里的不痛快就再也压不住了。 好在,她还有些分寸,并没有出什么太过火的话。 而四爷也知道钮祜禄氏闹着住到长春仙馆旁边这件事,让尔芙打心眼里不痛快,更知道大嬷嬷已经连夜就搬到了林虚桂静的偏房住着,所以一直都在陪着心,并没有撂冷脸,也没有一甩袖子就一走了之。 “你就别为了那么个不知道深浅的玩意儿生闷气了,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那不是平白让七和弘轩担心么,也让爷跟着心疼呀!”四爷嘴角的笑容不减,冷冷瞟了一眼在廊下候着给尔芙请安的钮祜禄氏,继续哄着。 “爷,您这些,我都明白,也自己个儿安慰过自己个儿了。 可但是,您也给她,让她躲我远点,她也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又是个懒怠的性子,这早晚地往这边跑,知道的是她钮祜禄氏懂规矩,不知道的还得是我瓜尔佳氏不守本分,在这圆明园别院里头摆侧福晋的谱,不将府里的嫡福晋放在眼里呢!” 尔芙自然注意到了四爷往院子里望的眼神,也看到了站在廊下往房间里望的钮祜禄氏,登时脸上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不是咬牙切齿的,那也是连连抿嘴的不开心着,出的话,自然也就有些带刺了,话里话外的就将她对乌拉那拉氏的不满带了出来。 好在,四爷理解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这种别扭,只是叹了口气就让苏培盛出去打了站在院子里不肯走的钮祜禄氏,拉着尔芙进了内室,将挽在窗边的轻纱帷幔一撂就给尔芙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打闹是情趣,要是不知道进退,非要闹出个是非黑白,那就是尔芙傻了,所以进了内室,她就收敛了脸上的不高兴,嘴角微微翘起的露出了一抹浅笑,很是慵懒地斜倚在浮雕祥云如意纹的床柱边,柔声问道:“爷,这是打算还让妾身多上一条拉着您白日宣淫的罪名?” “别胡!”四爷随手拎过茶壶,一边替尔芙倒茶,一边低声警告道。 “妾身胡不胡的不打紧,那其他人可都是爱胡的。 爷,您不能以为我傻就糊弄我,旁的我不知道,那府里头那些人是怎么我的,又是怎么我这次领着孩子独自来到园子里这事的,这风声总不会永远不传到我耳朵里,我不是不知道您怎么就宁可每从城外往城里赶的,还要追着我从府里搬出来,想来要不是您这么急的表明立场住过来了,怕是我在这园子里的自在日子就过到头了。 那些个顶红踩白的奴才,还不知道会怎么作践我呢! 爷,我是真不想总和您闹、和您吵的,只是我这心里头不痛快,我这股子火气不出来,我真怕把我自己个儿别出来,我真没有嫡福晋那么深的涵养和那么大的气度,我就是个想要霸占着您的女人。”着话,尔芙就站起了身子,笑吟吟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着。 软硬兼施,这绝对是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好办法。 刚刚还被尔芙闹得有些头昏脑涨的四爷,登时就感觉到了春暖花开的欢愉感觉,只是他刚抬起手作回应,尔芙就娇笑着躲开了,嘟着点了唇脂的嘴儿,撒娇道:“爷弄得我这么不开心,我要惩罚爷,正好我这两的身子骨有点不痛快,我又不愿意让瑶琴她们在跟前伺候着,所以就要麻烦爷您这位大忙人儿好好照顾我了。” 完,尔芙就丢下一抹魅惑的笑容,拧着纤细的腰肢,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块洁白如雪的东西,耳尖微微泛红的害羞躲进了内室,随着尔芙一扭身进了净室,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就从净室里飘了出来。 打从司帐、司寝,也就是后来生下弘昀的李侧福晋和连产两女都为保住,更是连自己个儿的性命都丢了的宋庶福晋二人,伺候着四爷经历了固伦之事后,身边就从未少过女人的四爷,哪里还会不明白呢! 这分明是这妮子的日子到了,却故意卖弄风情的挑逗他,还真是实打实的想‘折磨’他呢,只是这妮子,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她就不怕自己个儿难受大劲儿,平白便宜了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四爷如是想着,嘴角的笑容,却是在一点点放大着,一直到听着净室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衣物的动静,他才朗声唤进了瑶琴,点燃了一支味道清新淡雅的百合香,免得尔芙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会不舒服。 有了四爷这般好的表现,就算是尔芙在日子里的情绪不稳定,她这会儿的情绪,也得到了大大的舒缓,嘴角儿一扬就凑到了四爷的跟前,拉着四爷的大手就往自己个儿的腹上放,同时将手从四爷的衣襟塞了进去,紧紧贴着四爷棱角分明的六块腹肌,一边占着便宜,一边似是抱怨般的嘟嘟囔囔道:“这都已经到夏了,我这手脚却这么凉,胡太医开出来的方子都不管用了,这可怎么办呀!” 难为平日在床笫之欢的时候都害羞地面红耳赤的妮子,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四爷冰火两重的一边暗自欢喜着,一边暗道折磨的吞咽着嘴里泛起的口水,生怕一不留神就在尔芙跟前丢了丑,大手却如同设定好了按摩模式一般的一刻不离的为她揉着有些不舒坦的腹,同时低头吻了吻尔芙的脑门,低声问道:“要不要让她们灌个汤婆子给你暖暖肚子?” “不要! 我这浑身上下都是虚汗,本来就很是不舒坦了,这再抱个汤婆子给自己个儿添难受……啧啧,还是爷不愿意给我帮忙,嫌弃我啦?”尔芙一挑眉,语带挑衅的声道。 “你就胡吧,等你过了这几的!”对于尔芙这种娇蛮的打搅混行为,四爷只能是宠溺的一笑,继续认命地做人形汤婆子给尔芙的肚子保暖,但是嘴上却是半点不肯服输,故作凶狠的恐吓道,同时招呼在外间候差的瑶琴从箱笼里,找出了胡太医开给尔芙泡脚的药末,让她去准备热水给尔芙泡脚丫,缓解尔芙身体不舒坦的症状。 肚子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这句话,用来形容尔芙现在的症状正合适,打从她生下玖儿和九以后,这在现代就有的痛经毛病就又一次缠上了她,甚至还有些越演越烈的趋势,再加上她矫情的性子,喝不惯中药汤的那股子味道,胡太医开出的方子,总是喝两就丢在一边,所以胡太医在被四爷用阴森的黑脸折磨了若干次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不需要尔芙喝药,又能改善她身子的法子,那就是在酷暑的时候,借住热水,促进其脚底的血液循环系统,佐以配置好的中药,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拿出了滴水穿石的架势,徐徐图之的替尔芙诊治。 这法子是让尔芙接受了,可是到底是见效太慢了。 “乖乖的,别苦着一张脸了,你也不怕下边的人看着笑你,等会儿泡了脚就会好些的,让你不肯好好喝药调理,这次知道难受了吧!”四爷看着尔芙苍白的脸上,擦都擦不完的冷汗和越蹙越紧的眉心,很是心疼的低声哄着。 尔芙已经甩开了四爷的大手,将软枕死死地抵在腹位置,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一样蜷缩着,细声嘟哝着:“还不是药汤太难喝,让胡太医把药汤制成成药丸子,他又不是死都不肯,非什么不是正经法子,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讲理的丫头。”四爷拧着帕子,也是眉心紧蹙的低声道。 不过,他虽然是尔芙不讲理,他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胡太医把尔芙调理身子的药汤,制成成药丸子,甭管药效怎么打折,也总比让她这么熬着好,也比用药末浸水泡脚的效果好吧! 正在府里给才三岁的孙子念书的胡太医,突然打了个冷颤。 而与此同时,瑶琴已经手脚麻利的替尔芙准备好了泡脚的热水,还让太监将暖阁里的火炕给烧了起来,打算等炕上的潮气驱散了就请尔芙挪过去,想着自家主子的身子这样就能舒坦些了。 用胡太医配置好的药末泡过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尔芙还真是觉得腹的坠痛有所好转,所以在瑶琴提出让她挪屋子的时候,她也就没有再抱着肚子在床上耍赖,很是痛快地换好了夹棉的厚底绣花鞋,又将汤婆子紧贴在腹上就跟着四爷来到了暖阁的房门口。 只是尔芙才一走到暖阁门口,她就退缩了。 这真不是尔芙矫情,也不是尔芙太胡闹,而是暖阁里太热了,这暖阁本就是冬日里用的地方,这火炕一烧起来,就算是没有摆炭盆,尔芙还是觉得一进门就有一种置身火炉的感觉,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哪里还会不跑呢! 不过她也知道躺在火炕上,对缓解她这种痛经的症状有好处,所以她并没有浪费瑶琴的好心安排,而是坐在堂屋里,一边喝着泡了红枣和枸杞等药材的红糖水,一边轻声吩咐道:“将窗子打开吧!”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反省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少时片刻,不等尔芙这边的热茶喝干净,瑶琴就脸色有些不对劲的从暖阁里走了出来,背对着四爷给尔芙抛去一枚要私下话的眼神,低声道:“主子,暖阁已经收拾得了,您过来瞧瞧吧!” 尔芙知晓瑶琴不是个莽撞的,若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定然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地请她进暖阁话,所以她虽然不明所以的满脑袋雾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搭在瑶琴的手腕上,便一只手捂着肚子就往暖阁里走。 暖阁里,仍然是带着淡淡的暖意,但是却已经不再闷。 尔芙一进门就有些鬼祟地回头瞧了眼堂屋里坐着看书的四爷,借口要换衣裳的吩咐瑶琴关上了门。 “到底什么事情,吓得你这副鬼样子?”门才刚好,尔芙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同时放下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揉着胀痛的腹,趴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火炕上,被褥被熏得暖洋洋的,可是尔芙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下,便被瑶琴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见刚刚在外面还算镇定的瑶琴,已然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手里还捧着一条用素白色娟帕包着的玩意儿,朦朦胧胧的,也瞧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启禀主子,奴婢刚才领着宫女收拾好了暖阁,便将人都打了出去开窗通风,免得主子进来觉得呛得慌,可是刚揭开窗缝上糊着的高丽纸,便闻到了一股子略带腥气的古怪香味,细细一找就从一处不起眼的窗棂里,现了这玩意儿。”瑶琴着话,东西却不往尔芙跟前送,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口罩递给尔芙,让尔芙细细戴好,这才打开了包裹着那东西的娟帕,同时指明了现这古怪玩意儿的东西。 要不是她的痛经太严重,瑶琴突奇想的让她进暖阁里暖暖身子,也就不会揭开糊窗缝的高丽纸,更不会细细擦拭窗棂的现这处隐秘的地方,而且这东西藏得甚是隐蔽,不但被高丽纸挡了个严实,更是被藏在了窗棂的中间,本来约有两指厚的窗棂被从中钻孔,这东西就被塞在当间,外面又刷了朱漆,要是瑶琴做事仔细,鼻子也灵,怕是还真现不了呢。 “你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尔芙本能的觉得这玩意被人藏得那么心隐蔽,定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黑黢黢的成球状,外面似乎还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也不知道是不是霉变质了。 显然,瑶琴也是不认识的。 她之所以没有当着四爷的面拿出来,便是怕这东西是尔芙收藏起来的,毕竟这长春仙馆自打建成的那起,尔芙就是唯一的入住者。 既然这东西不是尔芙的,那她就没有了旁的顾虑,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尔芙听完瑶琴的建议,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瑶琴拿上东西,便推开了暖阁的门,脸色沉重的来到了四爷的跟前儿,“爷,您看看这玩意儿吧,这东西是瑶琴这丫头刚才从暖阁的花棱窗的窗棂里现的,闻着有股子奇怪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香料,别是瑶琴这丫头没见识,把工匠们放在木料里的香料给胡乱掏出来了!” 到这里,尔芙就不禁咧了咧嘴儿。 真有是难为了瑶琴这丫头了,那窗棂就两指厚,但是钻出来的孔,却并不大,想要完好无损的取出这东西,那当真是不容易,所以瑶琴就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将那扇窗子给卸了下来,愣是将花结状的窗棂给踹断了。 这要是这东西有问题,那瑶琴自是大功一件,可要反之,那瑶琴这屁股就要遭殃了。 不过尔芙瞧着四爷越难看的脸色想,兴许瑶琴赌对了。 果然,不等尔芙给瑶琴使个眼色,四爷就一甩袖子,攥着那脏兮兮、泛着淡淡腥味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在走出去的同时,他还交代苏培盛去请了在清辉阁候差的胡太医过来,细细检查长春仙馆里的每一处角落。 瑶琴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四爷走出门的那刹那,终于再也保持不住站姿了,几乎与四爷跨出门的腿,同时间的跌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一丝不好形容的似哭似笑表情,颤声问道:“主子,您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没见识的丫头,快别在地上赖着了! 不管怎么着,这事都怪不到你头上,抓紧扶着你家主子我进暖阁里头躺躺吧,你家主子我这肚子都要疼死了!”完,尔芙就伸出手,拉了瑶琴一把,将腿肚子还有些打颤的瑶琴给拉了起来,快步往暖阁里走去。 早在她看到瑶琴拿出那玩意儿的时候,尔芙的心里就有了一丝猜测,别看她没什么见识,甚至比之瑶琴还不如些,但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却曾经从电视剧里看到过那东西,那玩意儿应该是麝香的一种,也就是药效最好的那种,名为‘当门子’,只是电视剧里表现出来的东西,到底不如实物这般真切清晰,所以她也就是猜测而已,但是从四爷的反应来看,她的猜测是要被证实了。 我勒个去,谁能告诉她,那玩意儿是怎么进到窗棂里的。 至于是谁让人放进去,她是半点都不好奇的,无非是府里的那几位罢了。 胡太医,那真真是腿都被四爷溜细了。 不过在见到四爷丢给他的那枚当门子的刹那,他就明白了。 顾不得满肚子的牢骚没地方泄,胡太医溜溜的跟着苏培盛就进了长春仙馆,最先检查的就是尔芙所住的上房,除了那枚被瑶琴从窗棂里抠出来的当门子外,连几个房间的镂空雕花落地罩上涂得清漆里,也混入了不少滑血的东西,这窗棂里的东西抠出来就算了,可是这清漆就不那么好清理了。 好在暖阁里是干净的,不至于弄得尔芙无家可归。 检查了上房,胡太医在有问题的东西上都做了记号,只等着苏培盛领着人来收拾了,便径自去了两侧的厢房。 不检查,那真是不知道,一检查,那真是吓一跳。 东厢房的落地罩和窗棂里都有不少的脏东西,而这东厢房不是旁的地方,正是尔芙昔日产下九和玖儿时候用的产房,连大炕上用的那条紫檀木炕沿儿,那都是用麝香和黄杜鹃等中药材浸泡过的,这也就难怪当初尔芙会有产后出血的症状,那也就是四爷命胡太医就近伺候着,这才让尔芙能很快的对症服下了药汤,不然…… 啧啧,就尔芙这条命,怕是就要留在产房里了,顶好是子在母亡,要是赶着点背,兴许就是一尸三命了。 胡太医检查到这里,那也是一身的冷汗,就冲着四爷在意侧福晋的心思,兴许他就得陪着侧福晋去地底下当差了。 “苏公公,这里的差事了了,您先去给四爷回禀吧!”胡太医看着眼前精致的长春仙馆,额角的冷汗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外冒着,心里的寒气嗖嗖狂飙,连去面见四爷的胆子都没有了,连忙尔芙刚赏下来的那枚荷包塞给了苏培盛,赔笑道。 苏培盛作为四爷身边的大太监,那是想躲都没地方躲,也知道这大夫都是不好惹的人物,所以也就顺坡下驴了,不管怎么,还已经收到了一笔不的精神损失费了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这边得到了瑶琴传回来的消息,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是不露喜悲,她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是个能容人的好性子,可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能早在园子初建的时候就安排下了这样子狠辣的后手,胡太医可是了,那千工拔步床所用的黑漆里,可不单单是有不利有孕的东西,还有不少毒物的汁液混进去呢,虽比不上直接口服的效果,但是长时间碰触,通过皮肤接触的渗透,那她这身子,早晚也会出问题的。 看样子,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她交好的时候,那也是打定主意要她的性命了,难怪那时候乌拉那拉氏总是让弘晖与弘轩亲近,又经常请了各府的孩子陪七玩耍,哄得两个孩子都很愿意往乌拉那拉氏跟前去,也就是后来俩孩子懂事了,不再往那边凑合了,不然她这孩子还真是不知道给谁养的了。 如果此时,那位端方贤惠的乌拉那拉氏就在尔芙的眼前,尔芙真想问问乌拉那拉氏,她上辈子是不是曾经抱着乌拉那拉氏的儿子跳井了,是不是曾经挖了乌拉那拉氏家的祖坟,至于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她的性命么! 难怪她当初月子都已经快做完了,哩哩啦啦的恶露,更是早就停了,哪里会跑动几步,只是从长春仙馆到绿荫轩的距离,不足白米,便是她情绪再急迫紧张,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复,想来就是她在暖阁里闻着的当门子起了作用吧…… 嗐,想到这里,尔芙略心塞得摇了摇头。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并不是圣母,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现在看来,自就接受现代教育的她,比起这古代的深闺妇人,那当真是不比圣母差多少了。 呼……连连吐气,吐出了满肚子的闷气,尔芙扭头看了眼,炕沿边儿站着,同样被胡太医检查结果给吓得不轻的瑶琴,低声吩咐道:“记得好好盯着那些太监们打磨家具,等他们调配染料、漆料的时候,你也得多个心眼儿,记得请了胡太医去看着些,别再让人钻了空子去!” “奴婢晓得!”瑶琴恭声应是,面上却并没有缓和多少。 别看她是在大嬷嬷被荣养后,这才被四爷领过来伺候尔芙的,但是尔芙不能再有孕的事情,她还是了解的,之前她还觉得是命运弄人,现在心里却满满都是对尔芙的同情。 外人不了解自家主子对嫡福晋的恭顺心思,她是清楚的,虽自家主子有时候会对乌拉那拉氏做出的事情,牢骚,倒倒苦水,可是却是这阖府上下对嫡福晋最恭敬的女主子了,人前背后都是一张脸,远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其他女主子强多了,可就是这样,那位嫡福晋怎么就这么容不下自家主子呢! 这事,还真让瑶琴想不通。 是四爷对自家主子亲近,可是自家主子却从未起过半点不安分的心思,而且就算是自家主子有子有宠的,弘轩阿哥颇受主子爷的看重,可能会威胁到嫡福晋所出的那位大阿哥弘晖的世子位置,那嫡福晋也是弘轩阿哥的嫡母,就算不是嫡福晋的亲子,那也影响不到嫡福晋的利益呀! 放着好吃好喝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瑶琴表示就该让这些统治阶层的剥削者去村子上,过过庄户、农夫的生活,也就没有这些花花肠子了。 “行了,你下去吧,我打算睡一会儿,要是四爷过会儿过来了,你就抓紧过来叫我起来,我估计四爷这会儿的心情不会太好……”尔芙眼露忧色的叹气道,完,她也不去看瑶琴脸色变了又变的苦瓜脸,扯着被子就躺在了火炕上,感受着身下的温暖和松软,徐徐吐了口气,闭上了眸子。 而另一侧,清辉阁里,四爷听完苏培盛的回禀,那真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了,如果有人在尔芙的房间里动手脚,在漆料和木材里掺杂、浸透了麝香、黄杜鹃等不利女子身体的中药材,让她不能有孕,那还只是后院里争宠手段的话,他就算是怒,也总是有些理智在挥作用的,并不会失态,可是那往柒料里掺杂白头翁、雷公藤等毒物汁液,那就真是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了。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四爷狠心地摔了桌上的羊脂玉雕卧狮的镇纸,咬牙切齿的对着张保吼道:“查,给爷查,爷倒要看看谁有几个胆子,居然敢做下如此恶毒的手段来害人……” “奴才遵命!”张保捂着被四爷用茶碗砸得红肿紫的脑门,应声就往书房的房门口溜去,那副德行,当真有几分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之犬的架势了。 若张保是丧家之犬的苦逼样子,那苏培盛就已经是灰头土脸的缩进了墙角里,生怕被四爷的暴风尾给扫到,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四爷不要想起来他。 只是事前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满神佛,压根不会理会他。 就在他紧抿着唇角祈祷老保佑的时候,四爷阴森森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炸响了,“你是聋了吧,爷叫你几声,你都没个反应,你要不是干了就给爷句痛快话!”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四爷的后悔(1)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主子容禀,奴才这两日有些耳鸣,所以一时间没听清您的吩咐!”苏培盛颤着两条腿从墙角走了出来,恭声道。 好在,四爷并没有揪着他不放,只冷哼下,表示了下自己个儿的不满就将他刚才的吩咐复述了一遍,“爷让你去长春仙馆那边盯着些,别再让人钻了空子!” 苏培盛如蒙大赦般的在心中欢喜雀跃着,连连应是,紧紧追随着张保的脚步,愣是走出了一种竞走的飞快度,快步就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跑去了。 至于四爷那边有没有伺候,苏培盛表示大可不用担心。 这偌大的圆明园主人就是四爷,谁身边都可能缺了人伺候,四爷身边也不会缺的,顶惨顶惨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那些个太监会让四爷用的不顺手罢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四爷不就有了泄渠道。 最好等他苏培盛从长春仙馆那边回来以后,四爷已经将肚子里的闷气都撒在了旁人身上,彻底恢复了素来的黑脸状态,不要一副要炸不炸的吓人样子。 苏培盛就这样想着心事,来到了长春仙馆这里。 只是这长春仙馆里头,早已经没了往日的宁静惬意,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随意地堆砌着家具,三五成群穿着灰蓝色太监袍的太监手里或是拎着水桶,或是拿着砂纸的,正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昔日修缮得甚是精致炫彩的窗棂、梁柱等位置都已经蹭出了下面木料的本色,而东厢房里,更是连火炕都已经扒掉了。 “苏公公,您过来了!”刚刚才从庄子上回来的赵德柱,一见苏培盛那身耀眼的绛紫色绣鱼龙纹蟒袍,便从厢房里迎了出来,笑嘻嘻地矮身道。 苏培盛早就已经从园子后门的护卫那里知道了赵德柱就是那个坑了他一道的人,不过他明白这都是侧福晋的安排,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也并没有迁怒于赵德柱,何况赵德柱素日对他甚是恭敬,所以这会儿他面上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喜,接过赵德柱送过来的荷包就给了他一个矜持的笑脸,淡声回道:“主子不放心侧福晋这边,让咱家过来看看!” 完,苏培盛就绕过赵德柱,迎着廊下站着的瑶琴走去。 上房的暖阁里,尔芙的气色很差,一来是身子着实不舒坦,二来是被气得不轻,毕竟瑶琴刚刚告诉她的消息太过惊人了,原来她早就在那场意外中失去了生育能力,也亏得她之前就已经生下七、弘轩等四个孩子,不然她这会儿都要拖着不给力的身体去和乌拉那拉氏拼命了。 一想到,四爷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尔芙对苏培盛这个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自是没有半点好脸色了,只当他是奉了四爷的命令来安抚她,让她不要盲目的恨上乌拉那拉氏,破坏了府里的安定团结,所以尔芙在苏培盛过来后,连身子都没动弹一下就窝在暖阁的临窗大炕上,病恹恹的抬手指着下面摆着的杌子,神色冷淡的低声道:“坐下话吧,苏公公,可是四爷那边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就是了!” “回侧福晋的话,主子知道您这边的事情多,又有主子们需要照看,怕您手边的人手不够用,所以特地吩咐奴才过来给您帮忙!”苏培盛心翼翼地搭着杌子边坐下了身子,恭声答道,他表示侧福晋瓜尔佳氏和主子在一起时间长了,这摆出冷脸的样子,还真是特别的相似呢,恐吓度大幅增长,他好怕怕! 听苏培盛话里的意思,四爷似乎这次没有想要让她息事宁人,尔芙心底的火气略微减少了些许,但是仍然是难露欢颜,好在语气有了些许好转,“劳四爷惦记,我这边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不过有件事,还真是需要苏公公帮帮忙!” “侧福晋有事,只管吩咐奴才就好。”苏培盛见尔芙居然流露出那么一丝拜托的意思在语气中,心里就更加忐忑了,生怕这位侧福晋会提出什么吓死人的要求,忙摆出更加恭敬的架势,心里却暗暗琢磨着该怎么拒绝才妥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连不敢,却是不等他再话,便将她的要求提了出来,“这事就苏公公去办最合适了,我这边有些话想要当面和四爷,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这身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去跑这趟了,所以就麻烦苏公公跑一趟吧!”完,她就示意在旁边伺候的瑶琴,三两下将还要话的苏培盛推推搡搡的推出了上房的范围,差点就直接送出了长春仙馆。 别看瑶琴不如青黛的功夫好,但是到底是曾经做过粗活的,比苏培盛这个跟在四爷身边养尊处优的大太监力气大多了,又是主场作战,背后有尔芙这位得宠的侧福晋当靠山,愣是没给苏培盛半点机会的就将他送出了门。 苏培盛默默无语两行泪地看着瑶琴的背影,又环视了一眼来往的太监,哀叹一声,便蔫头耷脑地往清辉阁的方向走去了。 嗐,这算个什么事呢! 提心吊胆的苏培盛就这样踩着碎步,尽量磨蹭、尽量拖延地回到了清辉阁的书房外头,又酝酿了好一会儿勇气,这才让太监进去通禀了。 书房里,四爷正在和戴铎等几个幕僚商量政事,猛然听太监通传苏培盛求见他,他还真有那么一丢丢不大适应的感觉,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苏培盛应该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才对,直到他看了左右站着的忐忑太监,四爷这才想起了他让苏培盛去长春仙馆的事情,忙打了几个幕僚去旁边的暖阁里坐喝茶,便将苏培盛叫了进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你惹了侧福晋生气了!” 对于四爷这种没有半点根据的指控,苏培盛心塞塞地为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忙摇了摇头,很是恭顺的矮身见礼道:“奴才哪里敢惹侧福晋动怒,是侧福晋吩咐奴才来请主子过去话的,侧福晋奴才正合适办这事,便将奴才给打过来了!” “侧福晋可了是什么事情?”四爷有些心虚的问道。 不单单是尔芙能猜出在长春仙馆布置下,那么凶险的后手的人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四爷这位在宫里头长大的聪明人,更是早在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对乌拉那拉氏有了怀疑,他之所以故作震怒的离开长春仙馆就是觉得对不住尔芙,谁让他总是劝着尔芙要忍耐些呢,所以他现在才会有这种心虚的感觉。 只是这一切,苏培盛是半点都不知道的,所以他也不能理解四爷这种双手紧握着扶手,一副要立时三刻就撒丫子逃窜的感觉,但是亲眼目睹四爷这种丢脸样子,苏培盛表示他有种不祥预感,忙装作瞧不见似的,将脑袋垂得更低了,继续回答四爷的问话。 四爷并没有从苏培盛这里得到一个让他心安的解释,却也不能放着尔芙那边不理,怕拖来拖去的,尔芙在长春仙馆那边会多想,所以他犹豫来犹豫去,又磨磨蹭蹭地换了一套衣裳,也就是尔芙替他亲手剪裁缝制的象牙白织卷云纹的云锦长袍,腰带上缀着殷红色流苏穗子的双鱼玉佩,跟着苏培盛就踏上了这条让他心虚到极点的,通往长春仙馆的石径路了。 路就那么长,就算是四爷已经将步子踩得很碎很碎了,可是路总是有尽头的,往日让他觉得长又长的路,居然眨眼间就走到了头,还不等四爷做完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去面对尔芙,踏上最后那么几步路,走到长春仙馆的院门口的时候,打从苏培盛走就一直被尔芙安排等在外面的文就迎了上来,嘴角含笑的躬身见礼道:“主子爷,您过来了,主子已经等您有一会儿了!” “嗯!”四爷用鼻子哼了哼,丢给苏培盛一记狠辣的眼神,让苏培盛自己体会,便跟着文径自往上房里走去。 整个长春仙馆,暖阁算得上是最干净的地方了,除了之前瑶琴从窗棂里抠出来的一枚当门子以外,胡太医又从窗边摆着的一对球瓶中现了混入了黄杜鹃花汁的釉彩,便再也没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就算是上房里乱糟糟的一片,尔芙也没有挪到其他的地方去歇着,毕竟这院子里的几处能让她休息的地方,没有哪个地方是没有混进去乱七八糟脏东西的,可是四爷并没有想到这点,以至于四爷走进来的时候,看着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的脏乱样子,心里涌起了一种尔芙太过隐忍的软弱感觉,对尔芙就更加愧疚了几分。 “听苏培盛,你有事和我,可是觉得哪里不舒坦了?”四爷脸色尴尬地进了门,打了守在尔芙身边的瑶琴,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凑到了窝在大炕最里边,紧贴着窗子往外望的尔芙身边,低声道。 尔芙闻言回眸,看着四爷有些尴尬、不自在的笑容,又瞄了眼四爷身上的袍子,登时心软了,收敛了脸上的冷色,努力挤出了一抹同样不自然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略带有几分撒娇意味的挑衅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四爷您这位大忙人过来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四爷忙解释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有些自嘲的挑了挑眉,低声道:“我当然知道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这心里头就是不痛快,我也不好该怎么形容,总觉得好像有股子闷气堵在这里。 本来我真是不打算这么快就请你过来话的,想着等我能想通的时候,再去见爷的,可是我又觉得就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有些不甘心,正好苏培盛过来了,我心里头这股邪火就彻底压不下去了,所以就让苏培盛把爷给请过来了。” 着话,尔芙就一直在用手按压着胸口位置,连连深呼吸着,同时高高仰着头,仿佛不愿意让眼圈里打转转的眼泪落下来一般,倔强得让四爷一阵心疼,连鞋子都顾不上脱就窜到了尔芙身边,一把将尔芙揽入了怀抱,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尔芙揉入身体里一样。 “唔,放开我……”本就有些呼吸困难的尔芙,被四爷这么突然一搂,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更别提肺里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了,忙使劲往外推着四爷。 只是一门心思沉浸在心疼情绪中的四爷,并没有ge到尔芙的痛苦,见尔芙挣扎的离开,竟然以为尔芙是在闹别扭,搂得就更加用力了,要不是苏培盛担心四爷和侧福晋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直在廊下瞄着暖阁这边的动静,怕是尔芙就要成为被拥抱窒息而死的第一人了。 “咳咳咳……”逃出生的尔芙,那副四十五度仰头望的忧郁范儿是摆不下去了,死命扯着立领中衣的领口,撕心裂肺的咳嗽着。 “你哪里不舒坦……”四爷忙上前,一边替尔芙捶着背顺气,一边很是焦急的问道,在他连问了两句都没有得到回答后,他终于想起了在廊下候着的苏培盛,扯着嗓子吼着苏培盛去请胡太医过来。 可怜的胡太医,才刚刚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又一次被苏培盛从清晖阁给折腾了出来,被苏培盛半拖半拽地来到了长春仙馆,还不等他喘匀气,便被四爷揪进了暖阁,“快看看尔芙,她怎么突然就咳嗽成了这样!” 尔芙咳得面红耳赤,眼泛泪光,连连摆手,就是不肯让胡太医把脉,急得四爷就差变身抓耳挠腮的猢狲样儿了,这才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没事,爷就不要在这大惊怪的为难胡太医了,胡太医麻烦你了。” 完,她就忙往暖阁旁边的耳房跑去。 四爷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放心尔芙自己一个人,忙将胡太医丢给苏培盛照顾着,便追着尔芙进了耳房,只是他才一掀起暖阁与耳房之间的那条绣了喜鹊登梅的门帘,便被尔芙给轰了出去。 这还真是怪不了尔芙,尔芙之所以急吼吼的跑进耳房里,那自然是因为她需要方便,而四爷居然这般跑过来,她早就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语气的好坏了。 “主子,不如您坐在这里等等吧! 奴才觉得您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四爷不明所以,苏培盛作为奴仆中的精英,那是最精通主子的心意的,却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忙打了满眼都是八卦神色的胡太医,三步并作两步地拦住了还要往耳房里闯的四爷,低声劝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四爷的后悔(2) 第六百二十五章 苏培盛这次真算是向借胆了,居然敢拦住暴怒下的四爷,不但拦了,还在四爷明显动怒之后,死活都不撒手,那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德行,连在廊下偷瞄的瑶琴都表示被惊到了呢! 不过,也多亏了有苏培盛打搅混的拦住了四爷,不然……啧啧,想也知道尔芙若是被四爷撞破这么囧的事情,还不得咬死四爷这个莽撞的臭男人。 就在四爷的理智线就要崩塌的瞬间,尔芙这个救星出来了。 “行了,苏公公,辛苦你了,你下去歇会儿吧!”尔芙的脸色微红,斜了眼如红了眼的大公牛似的四爷,一边扯着帕子擦手,一边丢给了四爷一记不大容易体会的诡异眼神,便重新抱起了汤婆子,坐回到了火炕上。 苏培盛如蒙大赦地逃出门,一出门就倚着隔扇门坐了下去,连连摆手的招呼着瑶琴,已然是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暖阁里,尔芙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拉着还有些愣神的四爷坐回到了炕边,又替他倒上了热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 能沟通就好,四爷如此想着,将茶碗捧在了手里。 尔芙和四爷二人就这样坐在炕桌的两侧,喝光了一整壶茶水,就这件事和之前生的许多事情,开诚布公地了一个多时辰,得两个人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尔芙这才招呼了瑶琴进门来续上茶水,算是彻底揭过了这茬。 “喝口水润润吧!”尔芙笑着推了推茶壶,柔声道。 “你也是!”四爷含笑应道,顺手拎过茶壶替自己个儿和尔芙分别斟上了一杯热茶,起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揽着她略有些瘦弱的肩膀,轻轻在尔芙的唇边落下一吻。 之前,他总是想着要顾忌着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脸面,想着嫡庶尊卑有别,怕他待尔芙太亲近,尔芙又是个年纪的没什么见识、城府会恃宠生娇和乌拉那拉氏打对台,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是他有心偏帮着乌拉那拉氏,想要再些和稀泥的话,他也不出出口了,毕竟尔芙进府这几年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直到此时,他也算是彻底看清了。 尔芙本就性子绵软,又是个没有心计成算的,家里头也指望不上,若是他再不好好护着些,怕是这府里是个主子就能爬到尔芙的头上作威作福了,比如之前闹着要和尔芙亲近的钮祜禄氏,若是现在住在这长春仙馆里的是乌拉那拉氏,那钮祜禄氏怎么敢那么闹,府里那个无法无、胆大妄为的侍妾梦蝶姑娘,也不是已经让乌拉那拉氏调/教的明明白白的了。 四爷脑洞大开的想着。 要不,这人都是偏心的,一点心思偏了,这原本看着没问题的事情就有了问题,比如乌拉那拉氏为什么突然就将府里的几个格格和弘晖都打了过来,这显然是不想要他和尔芙太过亲近了,不愿意他亲近尔芙所出的孩子,疏忽了弘晖这个嫡长子。 如果尔芙爱和他闹些脾气,那是因为在意他这个男人,那么乌拉那拉氏做的所有事情,落在四爷的眼里,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为了保住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名分、地位、尊荣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时,乌拉那拉氏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无形中被尔芙黑了一把,也没有意识到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形象出现了裂痕,一根乌漆墨黑的刺儿,已然无形中的扎在了四爷的心口上。 “这事就算翻篇了,以后我也不了,爷也别苦着脸了。” 尔芙推了推愣神的四爷,起身看了眼窗外乱糟糟的院子,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扭头对着愁眉苦脸的四爷,起了旁边随安堂和古香斋里住着的钮祜禄氏,与钮祜禄氏的胡搅蛮缠相比,那尔芙现在就是变身成为辩论高手了,条理清晰的起了钮祜禄氏住在长春仙馆旁边是多么多么的不方便和她这里的艰苦情况。 四爷也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毕竟这院子里是真乱,“你先在暖阁里歇会儿,爷这就过去和她去,让她搬到杏花村那边去,别在你跟前儿凑热闹,让她将古香斋那边给腾出来。”完,四爷就把廊下傻站着的苏培盛给叫了进来,让苏培盛过去打个招呼去。 古香斋里,苏培盛一走,钮祜禄氏就坐在堂屋里傻笑了起来。 别看他钮祜禄氏搬到圆明园,也有个三五了,可是四爷要过来她这儿话,那还是破荒的头一回儿,应该是自打她有了六阿哥以后,这还是四爷第一次要见她,她又是欢喜,又是惊慌的忙了起来,又是洗脸梳头、又是梳妆更衣的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风姿绰约、仪态妩媚地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眼巴巴地望着房门口,做起了望夫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钮祜禄氏殷殷盼着四爷的到来,那边四爷却是风清朗月的陪着尔芙在绿荫轩和七、弘轩俩孩子用了一顿生子亲自掌勺的家常菜,又领着两个孩子在院子后面的青草地上,聊了好一会儿,这才顶着夕阳西下的最后一缕余晖,叫上了苏培盛,来到了随安堂里。 作为一个有些落魄的大族出来的姑娘,别看钮祜禄氏就是个格格,连府里正经主子都算不上,但是却是个爱讲究的,这排场摆得是真不,前面的古香斋,也就是之前四爷用来做书房的那处五间的明间,在她一住进随安堂就被布置成了待人接客的地方,而后面的随安堂,除了靠西侧的两间卧室外,当中是堂屋,没有做别的改动,东侧的两间房,则被她整理成了琴房和书房,地当间,也就是琴桌的一侧,还特地摆着一架绷着半成品绣活儿的绣架,当真如大户姐的闺房一般,那架势摆得比尔芙更像个侧福晋,更别提古香斋的博古架上,那一样样明显逾例的摆件了。 可以,四爷还没见到钮祜禄氏,这心情就不算太明朗了。 毕竟他四爷在外表现出的形象,素来是勤俭、节约的,这与钮祜禄氏这种奢华风,完全就是不搭调的好伐。 “妾身请四爷安,四爷吉祥。”不等四爷从入目的奢侈摆件和装饰中缓过劲,钮祜禄氏就穿着一袭玫红色绣金丝芍药花的旗装,戴着一股子有些呛鼻子的香风,若扶风摆柳般的迎了上来,捏着嗓子,故作娇柔的俯身道。 “起来吧!”四爷暗暗咧嘴儿,面上冷淡的回了句,便径自从钮祜禄氏的身边绕了过去,往上摆着的太师椅走去。 钮祜禄氏自觉丢脸地讪笑着,打了身边伺候的宫婢,亲自奉上了热茶,又拿着她刚才随手丢在方桌上的团扇,献殷勤的扇了起来,“这日头都快落了,可这还是有些热,瞧爷这不就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得得得,你可一边歇歇吧,这才什么就扇扇子。” 四爷见钮祜禄氏走到近前,只觉得鼻尖都萦绕着一股子刺鼻又腻人的香味了,比看到苍蝇还恶心,就差扬起巴掌赶人了,哪里还会觉得受到了殷勤的伺候,出口的话,那自然也就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也亏得钮祜禄氏素来不太会看人眼色,不然……啧啧,这场面就不大好看了,苏培盛站在一旁,略带着一些幸灾乐祸心思的想着。 “爷这会儿过来,不如妾身让她们先去准备晚饭吧!”钮祜禄氏陪着笑脸的道。 随着钮祜禄氏越凑越近,差点就要坐到四爷的怀里头献媚了,四爷脸上的神情就越不耐烦了,连最起码的掩饰都快要做不到了,但是他到底还顾忌着钮祜禄氏在下人们跟前的脸面,并没有当着宫婢的面就反驳钮祜禄氏的提议,只冷哼一声就算是同意了,同时一挥手就将苏培盛为的若干宫婢都轰了出去。 “你坐下吧,爷不饿,也不渴,你就别忙活了,爷过来是和你有事的!”随着房门在外掩上,四爷就一脸不痛快地指着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冷声道。 钮祜禄氏却是半点都没能体会四爷的心思,反而笑得越甜了,只当四爷是在担心她的身子,满眼都是对四爷的眷恋和讨好,笑嘻嘻的嘟哝道:“妾身不累,妾身喜欢陪在爷身边。” “爷看着你累。”四爷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往另一侧的位子躲去,躲开了钮祜禄氏就要搭在他肩上的手,同时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呵斥道,这当真是已经半点不给钮祜禄氏留情面了。 钮祜禄氏也察觉到了四爷的不耐烦,不再往跟前靠,如鹌鹑似的缩脖端腔地坐在了四爷刚坐过的那张太师椅,双手不自然地搅着帕子,惴惴不安的想着心事,其实她不是个傻子,手边也有两个可用的人手,就在她住所的旁边,长春仙馆里头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就算是个聋子,她也听到了些消息,也知道她可能会被四爷要求她搬到其他地方去住,给旁边住在长春仙馆里头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腾地方。 她听四爷要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泛起了一丝担忧,但是很快就被巨大的侥幸给压了下去,哪怕是在四爷连着对她摆冷脸的时候,她也仍然存着侥幸,想着四爷也是惦记她的,担心着她这边也出问题,这才会这么突然的过来看看,可现在她算是彻底认清事实了。 让她就这么离开随安堂,她是不甘心的,她豁出去脸面的闹着要住在长春仙馆旁边,甚至对她看不惯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赔笑脸,所图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想着能在四爷来的时候,来个截胡什么的便宜事,如今脸面都已经丢得捡都捡不回来了,却要被赶到旁的地方住,她心里是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敢流露,生怕四爷就这么顺坡下驴的让她搬出去随安堂,只是她再怎么装傻,该来的一切,还是要来的。 就在她以为四爷这么半都没开口,这事就要被她这么糊弄过去的时候,还不等她升起一丝窃喜,四爷就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的命她搬走,连点遮掩的话都没。 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她的心底,狠狠戳着她心底最脆弱的那块嫩肉,不过她也没有胆子和四爷放狠话,将满肚子的牢骚都丢在四爷的脸上,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又略带为难地抿了抿嘴儿,道:“爷,您看这色都不早了,眼瞧着就要黑了,妾身从府里带过来的东西也是真不少,一时半会的实在是收拾不过来,不如给妾身一个晚上的时间打包箱笼,妾身明个儿一早就从随安堂搬出去!”“恩!” 四爷环视了一眼堂屋两侧,摆满了各色摆件的博古架,也明白她的是事情,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不过他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和钮祜禄氏磨牙了,丢下一句“那你就抓紧收拾吧!”便叫上苏培盛,略过还要什么话的钮祜禄氏,径自往长春仙馆走去。 长春仙馆里,西厢房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 房间里,除了落地罩和博古阁上,这些固定的家具上,重新刷的漆没干,外带一进门就能闻到股漆料的味道这点问题外,倒是也能住人了,毕竟所有的漆料都是纯然无污染的,也不存在什么甲醛标的问题,而上房里,也着实是太乱了些,所以趁着四爷去随安堂的工夫,尔芙略一合计就让赵德柱领着胡太医检查了一遍厢房,确认厢房里,再没有任何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便领着瑶琴收拾了几件衣裳和铺盖,直接搬到了西厢房。 “怎么住到厢房来了,这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个屏风都没有,不如爷让钮祜禄氏现在就把古香斋给腾出来,左右她一个人领着宫婢住在后面的随安堂,也是能住下的。”四爷一进门,看着尔芙孤零零的一个人抱着个汤婆子缩在一张露出木材本色的官帽椅上,便忙不迭的打开了话匣子。 尔芙闻言,眼中一亮,随即略无奈的摇了摇头。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污水 第六百二十六章 这还真不是尔芙的圣母病犯了,她是懒得折腾了。 别问为什么,虽她的长春仙馆看着乱,但是起码保证干净,谁能保证那边的随安堂里就没有问题,与其搬来搬去的折腾,还不如就这样等着工匠们赶工,有个三五就差不多了,四爷可是从内务府调来了不少的熟手工匠呢! “你就是性子太绵软了!”尔芙的想法,四爷并不知道,他只当尔芙是想要息事宁人,不禁有些怒其不争的嘟哝了一句,完就一转身往外走去。 也亏得尔芙反应得足够快,这才拉住了往外闯的四爷。 两人又是一番低语,尔芙总算是劝住了四爷,可是那边钮祜禄氏却不知道尔芙为她争取的权益,只当是尔芙仗着有子有宠就欺负她这个落魄户出来的格格,气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负责去厨房那边取吃食回来的近身宫婢芝一见,忙叫过门外伺候的宫女问话,芝是钮祜禄氏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宫女,她出口问,一个在廊下伺候的宫女哪里敢隐瞒,所以芝连半点力气都没费就知道了钮祜禄氏的伤心事,忙回道钮祜禄氏身边,低声劝解道:“格格,您就别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生气了,您只管好好瞧着就是了,谅她瓜尔佳侧福晋在府里的势力再大,总是越不过福晋去,您大可以修书一封,求了福晋为您做主。” “你别胡了!”钮祜禄氏一挑眉,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儿,哽咽道,“这福晋的城府,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最近是待我亲近,看似也很是好相处的样子,可是乌拉那拉家花费十数年培养出来的嫡福晋,她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若不是我自打进府就装疯卖傻的糊弄,怕是六还没有显怀,便已经没了。” 钮祜禄氏也真不知道该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她自打入府就装作莽撞鲁笨的憨样,糊弄过了不少人,甚至连她的娘家人都不知道她是个很有心思的姑娘,当初送她进宫选秀的时候,不过就是想着有枣没枣的打三杆子罢了,这好好的一个亲王格格的名头落在她头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背地里笑她是走了****运呢! 只是现在,她突然将心里话都了出来,却没想到这个芝虽是她家里为她特地在内务府挑选出来的忠实班底,可是却早在入府不久就投诚给了乌拉那拉氏,这也是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会放心用她钮祜禄氏的原因。 芝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也亏得钮祜禄氏这会儿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个儿的愁绪中,不然她的不对劲就要被钮祜禄氏现了,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惊,配合钮祜禄氏心情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可奈何般的摇头道:“那格格可怎么办呢,这府里头就数侧福晋的势力大,如今又是在庄子上,她简直就是只手遮了,难道就真让格格受这么大的委屈!” “委屈,能出口的委屈就不是委屈。 不过就是挪个院子罢了,便是她现在就将我从这随安堂里轰出去,我也只能乖乖地搬出去给她腾地方,不然就是我这个格格不懂规矩了,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差异。 也许若是当初没有吴格格的事情,兴许我生下六以后,也能被四爷请旨封个庶福晋,虽算不得府里的正经主子,但是到底能比现在有底气些,为今之计,我也只能紧紧抱着福晋的大腿不撒手了。”钮祜禄氏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瞄了眼窗外晦暗不清的月色,叹声道。 完,她就吩咐芝领人去收拾箱笼了,早晚都要搬走,她也不愿意平白惹怒了四爷,在这种事上,得罪了那位荣宠颇胜的侧福晋。 “格格,奴婢先伺候你吃些东西吧!”芝半跪着身子,低头道。 钮祜禄氏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饿!” 她是真不饿,这火儿都堵到了嗓子眼了,她就算是心再大,这会儿也吃不下去东西了,完,她也懒得再和芝墨迹这事,便摆了摆手,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随安堂前的院子,颇为狭窄,也没什么景色,不过站在院子当间眺望,她倒是正好能瞧见绿荫轩院子里的那棵满是绚烂红云的石榴树。 钮祜禄氏红着眼睛,紧紧攥着绣葡萄藤的精致娟帕,入目满是火红,只觉得心底的那股子火气越燃越烈,一直到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她这才回过了神儿。 “怎么回事?”钮祜禄氏疾步回到了廊下,看着正蹲在博古阁旁收拾着的芝,没好气的问道。 “奴婢粗手笨脚,一不留神就将博古架最上层的那尊白玉山子给打碎了,还请格格恕罪!”芝低着头,一副害怕到了极致的样子,颤着声答道。 钮祜禄氏闻言,很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倒不是钮祜禄氏财大气粗的不在乎这般贵重的摆件,也不是她看重芝,不愿意为了这点事情责罚于指,而是这送东西的人,正是那个让她腾院子的瓜尔佳氏,让她受了委屈的侧福晋,她这次从府里出来,之所以带着这件东西,还将它明晃晃地摆在博古架上最显眼的地方,也不过就是想要和尔芙结个善缘罢了。 而如今善缘显然是没结成,这委屈也受了不少,这会儿看见芝摔破了这么个物件,反倒有种出口了恶气的痛快感觉,所以她也就不想责备芝了。 “行了,抓紧收拾了吧,不过就是件死物件罢了!”钮祜禄氏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碎玉,甩着袖子了一句就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捧着抿了两口的盖碗茶碗,继续喝了起来。 就在钮祜禄氏以为这事就算是翻篇的时候,芝惊叫了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传进心情不算好的钮祜禄氏耳朵里,别提多么不耐烦了,登时就将手里的茶碗给摔了,腾地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冷声呵斥道:“怎么的,你这是觉得我这个格格让你把自己个儿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了,委屈着你了?” “奴婢不敢,奴婢失仪,奴婢是瞧见了件东西。”芝闻言,不敢怠慢,抬手从碎玉片子里一摸就摸出了几颗红彤彤的珠子,跪行着送到了钮祜禄氏的跟前儿。 钮祜禄氏斜睨了一眼,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芝见状,接茬道:“奴婢不敢欺瞒着格格,奴婢在内务府当差的时候,曾经从管事嬷嬷的手里,看到过这种玩意儿,据是前朝那些个宫妃生怕别人先于自己有孕,特地请江湖上的能医用麝香等几种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制成的一种成药丸子,别看这药就如红豆粒大,可是药性却是十足。”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芝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钮祜禄氏哪里会听不明白,脸色登时就变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咬牙问道。 “奴婢是收拾这碎玉片子的时候,从碎玉片子里看到的。” 钮祜禄氏闻言,怒极反笑的连连拍案道:“好呀!当真是好高明的手段,我她怎么那么舍得下本钱的送了本格格这么一份大礼,这前朝留下来的6子冈玉雕,虽边角有些修补的痕迹,但是也是上好的杨工修补,放在宫里头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儿,原来这其中有这样的好料给我预备着呢!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跪着了,也甭收拾了,去长春仙馆请四爷过来主持公道吧!” 钮祜禄氏冷笑着,看着被她放在方桌上的药丸子,心下暗自得意,这就叫人善人欺不欺吧,瞧瞧,若不是芝忙中出错的碰碎了这白玉山子,这里头的东西就没有见日的时候了,毕竟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谁手里,那都是会妥善保存的,即便是她不喜欢尔芙,也不会啐了这么好的东西听响,这瓜尔佳氏状似蠢笨,没想到是这么个面甜心狠的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钮祜禄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那边芝已经叫开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见到了正陪着尔芙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四爷,“奴婢芝参见主子爷,见过侧福晋!” “芝?”四爷闻言,语带疑问的看向一旁的尔芙。 虽他经常来往于西院,对尔芙身边的几个宫婢都比较熟悉,可是一些不在近前伺候的宫女,他也不可能各个都认识,加之他并没有看到芝是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的,色也有些暗,便也没有注意到芝那身不同于西院宫婢的及膝旗装了。 不过尔芙倒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也是因为钮祜禄氏这些日子总往她跟前凑合,她也自然就对钮祜禄氏身边跟着的宫女芝有些印象了,所以在四爷对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就笑着接过了话茬,“可是钮祜禄格格那边有什么事情?” “回侧福晋的话,格格身子不适,想请主子爷过去瞧瞧。”芝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躲开了四爷锐利的眼神,更显谦卑的一俯身,恭声答道。 “爷又不是太医,身子不舒坦就请太医过去看。”四爷不耐烦的甩着袖子道。 他最烦的就是钮祜禄氏这种借着病啊灾啊的就请他过去的行为,何况他身边有尔芙这个妮子在,他就更觉得脸红耳赤了,恨不得登时就将芝轰出去才好,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芝,可是站在他身侧的尔芙,却觉得芝的举动有些奇怪,再和四爷话的时候,居然连连抬头偷窥自己个儿,忙在四爷让苏培盛出面赶人出门之前,拉了拉四爷的袖子,轻声提醒道:“钮祜禄格格是个刚强的,时间又这么晚了,没有爷的吩咐,哪里有太医敢过来,您还是过去瞧瞧吧!”着话儿,她就推着四爷往外走。 尔芙开口,四爷自是不好驳了她的脸面,略有些无奈的扭头看了眼一个劲儿往外推她的妮子,低声嘱咐她好好休息,万不可贪凉,便叫了苏培盛跟着,随着芝往随安堂走去。 话这四爷一走,尔芙才要回厢房里歇歇,还没等迈开步子,满脑袋是汗的瑶琴就从院子后面钻了出来,凑到她跟前,嘀嘀咕咕地了几句话,还不等尔芙做出反应,便急吼吼地拉着尔芙追着四爷就往随安堂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呀?”尔芙满脑袋雾水的问道,刚才瑶琴匆匆忙忙地跑到她身边,三言两语的了什么麝香药丸子,她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瑶琴从院子里拉了出来,一直跑到了古香斋前头,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不过反应是反应了,她总有一种智商不在线的感觉。 好在瑶琴这会儿也算是稳定了情绪,尽量简洁的将她从古香斋洒扫的丫头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一回禀了尔芙,尔芙这才明白了,敢情是她送给钮祜禄氏的那件产子贺礼出了问题。 啧啧……若是旁的事情,她兴许会惊慌失措,可是这件贺礼,她就呵呵哒了。 “别急了,咱们这就过去瞧瞧,我还真想看看是出了个什么毛病!”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扯着帕子塞给了瑶琴,让她将满脑门的汗珠子擦干净,又整理了下身上褶皱的袍子,捋平了耳边的东珠耳坠子,一直等瑶琴的气都船运了,这才领着瑶琴进了古香斋的门。 不得不,这钮祜禄氏真是个傻不傻、灵不灵的人,这作为苦主找四爷告状都不知道装个弱质纤纤,那嗓门大的,她才进了古香斋的门就听见了,进了院子里头,看着随安堂的房门大敞四开,没了半点遮挡,那声音就更大了,也真难为四爷能坐在随安堂里听下去,估计耳朵都震聋了吧。 尔芙毫无半点心急的笑着想着,脚下的步子越轻盈了。 “你过来了!”正当钮祜禄氏歇口气,打算继续放嗓子开嚎的时候,四爷看到了扶着瑶琴手腕进门的尔芙,笑着迎了上来,温声道。 尔芙略微一侧身,躲开了四爷伸出来的手,规规矩矩地俯身道:“妾身这么晚儿过来,实在是失礼,只是妾身听钮祜禄格格这里有一样东西与妾身有关,妾身总不好躲在一旁装不知道了!” 完,尔芙就往方桌上摆着的那几枚殷红色的药丸子上看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疯魔不成活(1) 第六百二十七章 “妾身求四爷做主呀!”随着尔芙的到来,钮祜禄氏擦了把眼泪,跪正了身子,一个头重重地扣在地上,哽咽着道。 尔芙似笑非笑地瞄了眼桌上的东西,倒是也没有再往前走,只很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着指了指下摆着的几张圈椅,挑了一张离钮祜禄氏不远不近的坐了下去,便打开了话茬,“妾身听闻此事,也深觉匪夷所思,这好好的玩意儿里,怎么就混进去了这么不清白的玩意儿,妾身实在是不想平白背了黑锅,特地过来瞧瞧,爷可当真要秉公处理呀!” 这件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白玉山子,此时已然被瑶琴从地上一片片的捡了起来,用娟帕垫在下头,堂堂正正地摆在了方桌上,就摆在四爷的手边位置。 别问瑶琴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有缘由的。 虽她在尔芙身边当差不久,但是一只拿着西院的私库钥匙,见过不知多少好东西,过手的古董字画、官窑瓷器等等,也绝对不是少数,她只是才一搭手就已经瞧出那尊被摔成碎玉片子的白玉山子有问题了,而四爷自长在宫里,那见过的好东西就要更多了,何况他又是个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的,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现这个问题,无非是钮祜禄氏闹得太凶、太厉害了,他这脑袋瓜子都疼得嗡嗡的了,哪里还有闲心研究这个事了。 “妾身自打入府就奉侧福晋勤谨,不敢有丝毫越礼之处,不知侧福晋为何如此心狠,竟然打着要绝妾身子嗣的心思,那也都是四爷的孩子啊!”钮祜禄氏听着尔芙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本就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都泛起了血色,几步跪行到了尔芙的跟前,扯着尔芙的袍摆就叫了起来。 尔芙微微低头,随意瞟了一眼就侧过头了。 只见钮祜禄氏的髻微散,几缕细碎的鬓被泪水打湿,服服帖帖地粘在脸颊上,浓密纤长如扇子般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配合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睑,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这一幕,若是落在男子眼里,那自然是怜爱非常。 可是落在同为女子、又是情敌的尔芙眼中,那就别提多膈应了,先别这事与她没有半点干系,就算是真与她有关,她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哭得这么美的情敌,要知道这女人的眼泪就是她最大的武器。 而哭得美美的女人,那眼泪就是她的核武器了。 就在钮祜禄氏揪着尔芙的袍摆不撒手的时候,四爷看到了那尊被瑶琴送到他手边的白玉山子碎片,看着上面刻意做旧的痕迹和泛着贼光的包浆,一直在努力忍耐着的四爷,终于怒了。 “你给爷闭嘴!”四爷狠狠将手边的茶碗摔下,恨声道。 钮祜禄氏被吼得一抖,匆忙回过头,连眼泪都忘记继续掉了,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怒目状的四爷,满是不敢相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道:“爷,这尊有着害人东西的白玉山子就是侧福晋送给妾身的贺礼,证据就摆在您的眼前,您还要继续袒护她?您当真是太偏心、太偏私了!” “你这白玉山子是侧福晋给你的贺礼,这几颗成药就在白玉山子的腹中,是她害你的证据,你可知道这尊白玉山子从哪里来的?”四爷冷笑着反问道,随即不等钮祜禄氏有半点反应,便让人将在廊下守着的苏培盛给叫了进来,让苏培盛继续他没完的话。 这事,其实要明白,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由尔芙出面送给钮祜禄氏的这件白玉山子,本就是四爷的东西,再送给钮祜禄氏之前,尔芙连看都没有看过,而这东西也并非是尔芙想要送的。 当时,府里的事情颇多,加之有吴格格的自戕在前,各种议论纷纷,什么难听的法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前朝内宫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正盯着四爷府的内宅,想要从这件事上找出问题,让四爷落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丢了就要到手的差事,在那种情况下,府中不好为钮祜禄氏所出的六阿哥大办洗三,但是钮祜禄氏诞下六阿哥对四爷来,亦是一件喜事,他本就子嗣不丰,所以就算她不喜欢钮祜禄氏,也还是对其有些亏欠的感觉。 正巧的是康熙老爷子为了表示对这个儿子的维护和信任,所以就在一日大朝会的时候,将这件白玉山子赏给了四爷,四爷觉得这件东西很是贵重,又是康熙老爷子亲自赏下来的,不论是给钮祜禄氏做脸,还是给刚出生的六阿哥做脸,那都是足够的了。 只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在吴格格的新丧不久就进内院去见其他女人,便将这东西交给了苏培盛,让苏培盛送到了西院,借着尔芙的名头送给了钮祜禄氏。 康熙老爷子赏下东西的事情,府里知道的人不算少,但是真正见过这尊白玉山子的人,那当真是寥寥无几,所以当初尔芙送上这么一份厚礼的时候,虽然乌拉那拉氏有所怀疑,但是也没有往这事上合计,而钮祜禄氏就是半点都不知情了,谁让她那时候生产艰难,身子亏损得格外厉害,在床上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等她养好身子,再次在府里走动的时候,这件事早就被府里的新近冒出来的八卦事给盖下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了。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是个很好的棋手,走一步看十步,早在尔芙送给钮祜禄氏这份大礼不久,她就借着去看钮祜禄氏的机会,领着一个最善于书画的婢女,将这尊白玉山子给画了下来,又特地命人去扬/州请了当地一位很是出名的玉雕师傅,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完成了这么一尊加了料的高仿货,一直就放在了芝的手里。 而此时,芝弄出这件事,那就是完全自由挥了。 她猛然得知钮祜禄氏故意扮蠢,实则对乌拉那拉氏戒心颇重,也随时可能现她不对劲的地方,心中很是担忧,不禁想到了出府前,乌拉那拉氏吩咐她伺机而动的话,所以她就借着给钮祜禄氏收拾行李的时候,将这尊一直收藏在她贴身衣物中的白玉山子给拿了出来,替换下了那件摆在博古架最显眼位置的真货,同时将这尊乌拉那拉氏准备好的西贝货给摔碎了,闹了这么一出热闹的好戏。 只是她准备的不充分,所以就出现了些许错漏。 当然,这也是乌拉那拉氏的疏忽,没有想到四爷能舍得将那么一尊康熙老爷子亲赏的白玉山子给了这么个不待见的格格。 芝打的好主意,想要借着钮祜禄氏除掉尔芙的事情,自然就不能成功了,为今之计,她也只能希望四爷彻底厌弃了钮祜禄氏,将钮祜禄氏也打到庄子上去,或者直接赐死了钮祜禄氏了。 按下几个人的心理活动不提,一旁随着苏培盛将此事阐明,钮祜禄氏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只不过她并非是看清楚了事实真相,而是她根本不肯相信苏培盛的话,她只当四爷是为了袒护尔芙,已然是连原则都抛弃了,还安排了苏培盛过来替尔芙作证。 这人要是偏执起来,那真是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钮祜禄氏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只见她满眼愤恨地看着堂屋里的几个人,腾地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贝齿紧咬下唇,直咬得嘴唇都渗出了血丝,亦是毫无察觉,连四爷的连声呵斥,也是置若罔闻的,一直到嘴里的血腥味越浓重了,她才仰狂笑着的伸手指了指四爷,又指了指面露可惜之色的尔芙,一副疯魔了样子,返身冲进了夜色之中。 “这……这……”尔芙见状,忙站起身来,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的嘟哝着,催促着四爷命人去追钮祜禄氏。 到底是曾经与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虽然四爷已然认定钮祜禄氏是个心思阴毒的女人,也并没有绝情绝义的撒手不管,忙招呼着苏培盛领着人去追钮祜禄氏。 毕竟这园子里的水源太多了,又是湖、又是溪的,钮祜禄氏又是那副全无理智、疯疯癫癫的样子冲出门去,这要是真让她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跌进水里淹死,那他还真对不住六了。 “爷,钮祜禄氏这边怕是离不得人,我就先回去了。”见四爷安排了苏培盛领着人去追钮祜禄氏,尔芙也算是尽到了她的一番心意了,但是一想到刚才的一幕,她就再也坐不下去了,不过她也没有想要领着四爷一块走,那样对钮祜禄氏就真的太残忍了。 到底还是圣母病犯了。 在尔芙看来,虽钮祜禄氏于她是仇人、对头,但是她也能看得出这出戏的幕后主使者,并非是怒急攻心的钮祜禄氏,而能在钮祜禄氏眼皮子底下做手段的人,那必然是钮祜禄氏身边的人了,她若是真在此时就拉着四爷uI了长春仙馆,怕是这已然疯魔了的钮祜禄氏就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抬手按住了要起身的四爷,对着他摇了摇头。 四爷抬手盖住尔芙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又抬头看了看尔芙,看到尔芙眼底的坚持,略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仍然坚持站起了身子,拉着尔芙的手走到了古香斋的门口,又叮嘱着瑶琴要仔细伺候着尔芙,一直目送着尔芙进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古香斋后面的随安堂中。 随安堂中,芝为了处理那尊并未损及尔芙分毫的有问题的白玉山子,故意在苏培盛点人去追钮祜禄氏的时候,落后了几步,这会儿见四爷一出门,便迫不及待的收拾着那些零零碎碎的白玉碎片,还不等她将几块细的碎片从博古架下方铺着的地毯缝隙里抠出来,四爷就已经回来了。 “别忙着丢了,找个匣子装好了,爷要带回去!”四爷只当芝是在整理,也没有多想,随意瞟了眼桌上已经凑成一堆的白玉碎片,便扭头去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淡声吩咐道。 四爷都已经开口吩咐了,便是芝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这些个有问题的碎玉片子丢到水里头的毁尸灭迹,这会儿也只能应声称是了,忙从柜子里找出来个大合适的朱漆锦盒来,将桌上的碎玉片子和几枚殷红色的药丸子都装了进去,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四爷的手边,这才退到了一旁。 “你家格格哭哭闹闹了这么半,想来一会儿回来就要洗漱,你快下去准备吧!”四爷看着芝就好似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自己个儿眼前,别提多心烦了,又不好将火气洒在一个无辜的宫女身上,只得想出了个借口来哄人。 好在芝也是心虚的,有了四爷一声吩咐就忙下去了。 随安堂里就剩下了四爷一个人,望着空空四壁,又看了看内室里堆得到处都是的箱笼,怎么瞧怎么觉得心塞,不知是不是月夜下的让他心情抑郁,他居然有一种被舍弃丢下的失落感,再想想长春仙馆里,身子不舒坦的妮子尔芙,他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郁郁的四爷,有些无聊的将芝放在他手边的锦盒拿在了手里,将里面几颗鲜艳欲滴的殷红色药丸子拿在了手里,细细端详了一番,不知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就变得更难看了。 据传闻,这东西是前明内宫那些后妃勾心斗角下的产物,可是早就入朝听政,翻阅前朝各种宫闱密档的四爷却清楚得很,这玩意儿压根就不是什么前明产物,而是当年孝庄太皇太后为了不让顺治帝钟爱的那位董鄂妃顺利产子,危害到新后博尔济吉特氏的地位,破坏满蒙联盟的大好形势,特地命太医院里的院判按照古方制成的,只是那位院判的能力有限,一直到董鄂妃诞下那位不幸早夭的荣亲王之后,这药才送到了孝庄太皇太后的手里,那名奉太皇太后懿旨秘制此药的太医院院判,正是出身乌拉那拉氏的附庸包衣家族魏佳氏,而药丸上的那缕柳絮纹的细印记就是此人制药的习惯。 “来人!”想到这里,四爷冷声唤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疯魔不成活(2)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主子爷,您可是要续茶?”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廊下伺候的宫女忙快步来到四爷跟前,恭声问道。 四爷环视一眼左右,对着宫女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低声吩咐了两句,便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她打了出去,少是片刻,不待四爷一盏茶喝完,苏培盛就满头大汗地进了门,与他一块进来的,还有两个看起来就粗手笨脚的壮实婆子,两婆子手里架着的正是披头散做疯魔状的钮祜禄氏。 才一会儿工夫不见,刚刚还是看着惹人怜爱的钮祜禄氏,竟好似在泥潭里打了滚一般的满身泥浆,玫紫色的锦绣旗装,早已经看不出本色,洒落下来的长,更是一缕缕地黏答答的搭在她的肩头,当真同街边乞讨的疯婆子没有两样了,看得四爷一阵心塞,忙吩咐人领着她下去梳妆。 打了旁人,四爷让忠心的太监守在廊下,独留下苏培盛一人,沉默许久,这才下定决心的将手边的锦盒,递到了苏培盛的手里头,压低声音的淡声吩咐道:“这东西,你去送给张保手里,记得让他仔细查一查药丸子的来历,此事不要大肆声张,命他细细暗访。” 完,四爷就挥了挥手,催促着他抓紧去办了。 苏培盛自是不敢怠慢,别看他并没有一直跟在四爷身边,全程参与到钮祜禄氏的告状之旅,但是钮祜禄氏的声音着实有些大了,这镂空雕花的格栅窗门,也着实不太隔音,所以就算他不想听,他在外面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当然明白四爷话里隐含着的那股子火气是冲着哪位来的,绝不会是一旁长春仙馆里住着的那位侧福晋瓜尔佳氏,那就只可能是…… 想到这里,已经走上鸣玉溪桥的苏培盛,不自觉地停住了步子,回头望了眼被朦胧月色笼罩下的长春仙馆,幽幽叹了口气,快步往清辉阁走去。 清辉阁一侧的偏房里,忙活了大半,累成狗的张保都已经洗漱歇下了,猛然听太监苏培盛在外急着求见,手里头还拿着一个看着不俗的描金锦盒,登时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还披散个头了,忙披了件袍子就迎了出来,将苏培盛叫进了房间里话。 四爷还在随安堂那边等着听信,苏培盛不敢多耽搁,也不敢多和张保客套了,太监才将门在外面掩上,他就三两句将四爷的话交代清楚,又从张保这里探听了下府里这几日的消息,免得一会儿四爷问起来,他应对不上就转身去四爷的书房里,摸了几本四爷书桌上放着的书卷,最后让宫女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鞋袜,便一路跑地回去见四爷了。 “主子,那东西——奴才已经送到张公公手里了!” 四爷闻言,看了眼苏培盛,看着苏培盛双手拎着的东西,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逃难去呢!” “嗐,主子,您这是的哪里话。 奴才想着您要留宿在这里,总不好穿着这身衣裳就这么浑身打浑身的糊弄过去,定然也舍不得去扰了侧福晋那边的清静,便趁着刚才回清辉阁的机会,将主子常看的书和换洗衣裳给拿了过来。”苏培盛忙将手里的东西,一一送到四爷的眼前,轻声解释道。 不得不,苏培盛在伺候人这方面,那真是周到得很。 别看四爷在这随安堂里坐着别扭,总感觉哪里差了点什么似的,却也没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他****不离书卷的这个习惯,更没有考虑到他留宿在这里,却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这事。 当然,这也盖因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 苏培盛规规矩矩地放好了东西,又亲自替四爷冲泡好了热茶,点燃了几盏蜡烛照明,生怕熬坏了四爷的眼睛,也免得四爷喝不惯粗手笨脚的宫女准备的破茶水,让四爷本就不痛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几分,忙活了一路十三招,还不等四爷这边换好了寝衣就着烛火,翻开了书卷,好好品读一番的时候,重新洗漱过的钮祜禄氏出来了。 洗去铅华,素面朝的钮祜禄氏,穿着一身水绿色的中衣,外披一件同色的绣垂柳纹的披风,亭亭玉立的站在四爷跟前,竟然有一种浑然成的我见犹怜、愁眉啼妆的气质。 “妾身之前失仪了。”钮祜禄氏一反常态的捏着衣角,有些怯懦地窥了眼身侧站着的芝,又瞄了眼上罗汉床上坐着的四爷,犹豫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略带忸怩之态的挪着碎步,只是才往前挪不到一尺的距离就停下了步子,任凭芝在一旁怎么用眼神催促,她也没有再往前,反而又退后了几步,这么一来一回,她又一次站在了进门停下的位置,眼神木讷的屈了屈膝,欠身低语道。 见惯了钮祜禄氏的放肆张扬,这般如木偶一样呆板的钮祜禄氏,还真让四爷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适应了,忙抬了抬手,招呼着她近前落座,扭头对着在旁边伺候着钮祜禄氏的芝,沉声问道:“你家格格是怎么了,爷瞧着她怎么好似不认识人了!” “回主子爷的话,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格格打从回来就是这副怔忪的样子,这用过了安神宁心的汤药,才有所好转,不过却是真有些不认识人了。”芝忙躬身答道。 起来,在看到钮祜禄氏被粗使婆子带回来的时候,芝还真是被吓得不轻,几番试探,这才确认钮祜禄氏已经怒急攻心的疯了,彻底放下了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如常当差,不过为了不让钮祜禄氏对四爷出什么不该的话,彻底掀了乌拉那拉氏的底,她还是没有按照乌拉那拉氏所的现事情不对就跑出去,而是打定主意留在钮祜禄氏的身边,准备再寻机会彻底灭了这个可能暴露她和乌拉那拉氏的祸根儿,而钮祜禄氏虽然疯了,可是仍然是信任她的,甚至比以前对她还依赖了,倒是让她有更多的机会下手了。 想到这里,芝低着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而就在芝低头偷笑的时候,钮祜禄氏正眨巴着那双如幼童般真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将她的每个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钮祜禄氏傻了么?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一个能从就抑制本性的人,多半都是心性坚定的人,哪里是那种遇到点事就会被刺激得疯了呢,她之所以当着四爷和尔芙的面做出疯魔状,无非是她也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知道她身边混进了要对她不利的人,知道她的处境有些危险,这才会做出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混淆视听地冲出门,最后更是趁着苏培盛领着人在外面找寻她的时候,偷偷从绿荫轩的后墙根,翻墙进了长春仙馆里,见到了正要进房间里洗漱歇下的尔芙。 她不是不知道这位侧福晋心善,她也不是不知道尔芙没有野心,但是她更了解尔芙是个没有心计的,也知道尔芙是个好吃醋、使性子的,所以她在左右思量一番,便选择了府里最粗最壮的这条腿——乌拉那拉氏。 她本就不是很信任乌拉那拉氏,不然她也不会装疯卖傻的这么糊弄事,完全不理会乌拉那拉氏让她找尔芙麻烦的事情,一直到今生这件事,她暴怒之下,一时间失了理智,才会主动对上了尔芙,可是她只是一时的没了理智,并非是彻底傻了,所以在现四爷连半点怀疑都没有就站在了尔芙那边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过来。 四爷不是个为了美色就能失去公允的人,那为什么会连思考都没有就偏帮尔芙呢! 钮祜禄氏略一合计就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她自然需要个帮手摆脱困境,而在这园子里住着的几个女眷,唯一能帮到她的就是瓜尔佳氏尔芙了。 她冒险到了长春仙馆中,尔芙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只叫了瑶琴合计了一番就点头同意了她的计划,同时也安排了不起眼的宫女草去通知苏培盛过来接人,将做好了伪装的她送回到了随安堂中。 并不知道钮祜禄氏是在装疯的四爷,看着眼神呆滞的钮祜禄氏,嘴里泛苦的吩咐道:“苏培盛,拿着爷的令牌去请太医过来为钮祜禄格格诊治!” 苏培盛忙应声称是,紧握着金镶玉雕的腰牌,退出了随安堂。 胡太医作为四爷府的专属太医,自然是要随行伺候的,倒是也算不得麻烦,长春仙馆离清辉阁也近,苏培盛也不嫌弃被溜腿儿了,一溜烟的将已经睡下的胡太医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拎着堂屋里放着的药箱就往外跑。 可怜胡太医一把年纪了,跟着苏培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被四爷嫌弃他来慢了。 “快快快!”四爷连声催促着。 胡太医不敢疏忽,扯着袖子擦了把汗就打住了钮祜禄氏的手腕,早已经得到了西院侧福晋尔芙的交代,他虽然知道钮祜禄氏的身子无碍,却也没有揭露这两位女主子的合谋骗局,照着尔芙的吩咐,照本宣科的完了诊断结果,留下一张补身子的药方子就背着药箱。跟着钮祜禄氏进了屏风后的内室。 随安堂里,药香缥缈,钮祜禄氏的头上,十余根儿银灿灿、亮闪闪的银针就那么明晃晃地扎着,还一颤一颤的,连旁边看着的几个宫女都觉得腿肚子软,偷偷凑到了一块,相互搀扶着,而反观被施针的钮祜禄氏则是满脸的淡然,让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疑虑和担忧的芝,彻底放下了心。 一个正常人哪能任由人在脑袋上施针呢! 那三寸余长的银针在钮祜禄氏的脑袋上扎了一刻钟之久,钮祜禄氏昏昏欲睡地躺倒在了床上,胡太医这才上前去取下了银针,又交代了一番忌口的问题,转身出了内室去见四爷了。 “不忌用药,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让苏培盛去置办!”四爷有些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随口吩咐了一句,便让苏培盛送胡太医出去了,而他本人则径自进了内室。 躺在床上昏睡着的钮祜禄氏无声无息的,连呼吸都是淡淡的,乌压压如云似的长,散在她惨白的脸庞旁边,衬得她格外的柔弱娇,一贯很是不喜她的四爷,坐在床边摆着的绣墩上,看着昏睡中的钮祜禄氏,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和怜惜。 “也是个执着的,不过就是几句训斥,哪里值得你气成这幅样子呢!”四爷接过芝拧好的帕子,便将房中伺候的宫婢都赶了出去,亲自用帕子拂去钮祜禄氏脸庞上的点点细汗,又动作轻柔地捋顺了钮祜禄氏耳鬓边的长,替她掩好了被子,这才依靠在床柱上,幽幽了一句感慨,暗道钮祜禄氏也是个性情中人。 在胡太医的帮助下,糊弄过这一遭的钮祜禄氏,听着四爷的话,心下窃喜,暗道: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次,她也能顺利地走到四爷的心里了,这四爷的心,再也不是独属于那位让她嫉妒的侧福晋的了。 越心安的钮祜禄氏感受着四爷落在她身上的温柔目光,默默盘算着时间,听着四爷时不时出的几句感慨,估摸着昏睡的时间,颤抖着眼皮,睁开了清澈见底的眼眸,露出了一抹如孩童般灿烂甜美的笑容,对着还来不及唤人进门的四爷,稚声稚气的唤道:“你是谁?怎么这么大胆的闯入姑娘家的香闺里来?别看我才六岁,可是阿玛已经为我请了师傅教规矩的!” “你什么?”四爷惊诧地挑眉道。 钮祜禄氏在被子下,偷偷活动了下僵的身子,趁着四爷失神的工夫,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赤着脚就要往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尖着嗓子叫着,仿佛当真遇到了登徒子一般的惊慌失措,可是一举一动又带着一丝孩童独有的真童趣。 “快拦住格格!”等四爷回过神的时候,钮祜禄氏已然跑到了内室的门口,好在几个在外面候着的宫女听见动静就迎了过来,他忙扬声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通风报信 第六百二十九章 这一夜,钮祜禄氏仿佛回到了垂髻之年,稚气的话是一串串地往外冒,偏偏四爷对上满眼童真,嘴角放肆上扬的钮祜禄氏,再也做不出往日那般冷情的反应,只能压着不耐烦,如同往日里哄逗七那孩子时候似的,着他不擅长的话题,这才在色渐明的时候,哄得嘟着嘴儿闹着要去见额娘的钮祜禄氏睡下了。 看着钮祜禄氏恬静的睡颜,听着窗外渐渐复苏的人声,素来有拼命三郎风范的四爷,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了窗边,轻轻将虚掩着的窗子推开一丝缝隙,轻声唤过上夜的太监,将苏培盛叫了过来,低声吩咐道:“你钮祜禄主子这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爷实在是放心不下,这几日的邸报就由你从清辉阁给爷送过来吧,爷做了批示以后,你再给戴铎他们几个幕僚送去,记得不要惊动侧福晋那边。” 着话,四爷就又是一声叹息,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空落落地院子里,四爷和苏培盛肩并肩地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一颗颗的往嘴里丢着提神醒脑的薄荷丸,语带担忧地嘟哝道:“也不知道尔芙若是知道爷在这里一守就是好几日,会不会又要耍孩子脾气!” 苏培盛忙接过茬,摇头道:“瓜尔佳主子最是心善,今个儿不也是瓜尔佳主子主动提出让主子您留在这里的么!” “呵…… 你是不知道,那妮子最爱用性子!”随着边跳出了一丝火红,四爷揉着酸痛的脖颈,低语道,他自然知道尔芙是个心软的,也知道尔芙是善良的,可是他更知道尔芙是个醋坛子,要是知道他整夜守在钮祜禄氏的床边,那妮子怕是连吃人的心思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心软了。 可但是让四爷丢下钮祜禄氏这边不管,他似乎又有些舍不得。 略有些为难的四爷就这样和苏培盛二人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一句句地吐着牢骚,连早起洒扫的宫女过来打扫,他也不过就是挪到了堂屋里,仍然是半刻不停的和苏培盛着心里的为难,直听得苏培盛两耳都有些耳鸣了,恨不得将擦了一晚上鼻涕的帕子塞进四爷的嘴里,这才被钮祜禄氏慌慌张张找人的动静解救了。 “我醒来就不见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钮祜禄氏满眼委屈地堵着嘴儿,伸着手抓着四爷的衣角,我自犹怜的低头道。 “不会的,爷这不是出来喝口茶么!”四爷苦涩一笑,伸手点了点钮祜禄氏的鼻尖,温声道。 站在四爷身侧伺候着的苏培盛闻声,华丽丽地打了个冷颤。 以往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不是没见过四爷低头哄府里的女眷,尤其是在西院看到的最多,可是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见四爷用这么嗲的语气哄人,哪怕是在西院都没听见过。 想到这里,苏培盛不禁挑眉看了眼钮祜禄格格。 他心里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怕是这位格格以后的前途,不必西院那位侧福晋了。 钮祜禄氏借着疯傻做挡箭牌,也不管什么府里的规矩了,还没几句话就贴着四爷的腿边,溜边儿与四爷同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了也不消停,先是很是亲昵的如猫般蹭着四爷的脖颈,随即又撒娇似的将手塞进了四爷的大手里,还不待开口,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苏培盛出那些打脸的话,登时就不喜地蹙了蹙眉,抽出手,越过四爷的身子,戳着苏培盛的肋间,如孩童般的歪头道:“行了,你下去吧,站在这里,瞧着就觉得碍事!” 嚯! 苏培盛本来就是倚在落地罩旁,看似躬身俯地等着四爷吩咐,实则正魂游外的在心里合计着该怎么与这位可能重新得宠的格格相处,毕竟他之前可算是出面做了一回证人,让钮祜禄氏在四爷跟前丢了大脸,虽钮祜禄氏现在疯疯癫癫的不知人事,可谁知道这位哪醒过来会不会找他的麻烦,这枕头风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正当苏培盛想得心惊肉跳的,猛然肋间的软肉被钮祜禄氏使大劲地戳了两下,只觉得是又麻又痒又疼,这滋味就别提多酸爽了,一时绷不住神就惨叫了一声。 好么,他这一嗓子出来,似是女子的尖叫声,又有那么一点粗,是男人的低吼,那又带着那么一丝尖细,当真是如用指甲盖划过磨砂黑板时的那种刺耳动静有一拼,这下连四爷都有些吃不消了,也就顺着钮祜禄氏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苏培盛退下。 苏培盛不敢当着四爷的面叫疼,也不敢顶了四爷的吩咐,更不敢流露出丝毫怨怼之色,可是他就算是奴才,是个没了个根儿的太监,这身子骨也都是肉做的,也是知疼知热的,这心里头哪能没有半点想法呢,只是不敢,却并非是不会,心里本就有些犯嘀咕的苏培盛脸色一怔,随即就拎着满肚子的苦水,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上房,直接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苏培盛,终于打定了主意。 他是伺候人的不假,他对四爷忠心耿耿,亦是千真万确的,但是他也并非是没有半点私心的,钮祜禄氏明显是看不惯他的,不管是傻了,还是好了,想来以后有这么个格格在四爷跟前,他这个大太监都得不了好,这丢了差事的太监,那日子可远比那些宫女难过多了,做惯了大太监的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去给别的太监刷马桶、倒夜香。 苏培盛暗道一句:死贫道不死道友,便叫过了一个太监。 别看他不好光明正大的去给某个女主子送信,但是作为府里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他手底下还是有几个可用的太监的,便是张保都不清楚这事,苏培盛叫着太监往耳房旁边的角落走了几句,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只了一句话,便摇着腰间挂着的荷包,一步三摇地往墙根底下晃悠了过去。 太监得了苏培盛的吩咐,并没有匆匆忙忙地出院子,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急迫的神色,仍然是按部就班地跟着其他人一块当差,一直等到上房里的宫女出来传话,是四爷让摆饭了,他这才跟着人一块出了院子,寻了个由头,借着上茅厕的工夫,溜到了长春仙馆。 要还真是钮祜禄氏点背,或者是苏培盛的命好。 尔芙昨个儿引着钮祜禄氏的事情,睡得并不算太好,所以就算是钮祜禄氏那边都已经摆饭,她还没有起身,这院门更是没有开,要不是赵德柱领着太监往院子里正送水,又认识来传话的这个太监,这苏培盛打过来的太监,估计是连门都进不去的,虽然这话并非是一定要这会儿就送到尔芙的耳朵里,但是总归是送到才安心么! 赵德柱见太监神色诡秘,便也明白了这人是偷偷来的,也就没有大肆张扬,笑着对送水过来的太监应付了两句,便领着来传话的三福从角门进了长春仙馆里。 “到底是有什么事呀,你可别给我惹麻烦!”赵德柱虽然脑袋一热,将三福给领进门了,但是却也没有直愣愣地送到尔芙跟前去,反而拉着三福进了他住的单间里‘刑讯逼供’去了。 三福表示他就是个送信的,当真不需要这么被重视,却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苏公公对他耳语的几句话一,便接过赵德柱送上的一串铜子赏钱,溜溜达达地从角门出去,便直接找那些去厨房领吃食的同伴去汇合了。 这边,赵德柱是知道昨个儿钮祜禄氏曾经过来的事情,对尔芙和钮祜禄氏达成攻守同盟的事情,也有那么一些了解,所以得到苏培盛传过来的消息,倒不算太紧张,可是也没有压下来就不往上禀了。 一直拖到巳时正,尔芙那边换好了衣裳,用过了一顿不算丰盛,却很是合胃口的早午饭出来消食,他这才整理了衣裳,快步去给尔芙请安,顺便将这消息给送了上去,尤其是点出了苏培盛命太监过来传话这点,暗示尔芙兴许是其他人得到了她和钮祜禄氏达成同盟的事情,安排这么个太监过来搞破坏的,毕竟这话并非是他亲自听苏培盛的。 赵德柱的想法,别是瑶琴不敢苟同,便是尔芙都不这么认为,一来是钮祜禄氏并非从门进来的,而是直接从后墙翻过来的,直接就溜到了她身边,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却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多是她身边经久伺候的,都是些个可信的,二来就冲着钮祜禄氏能那么快的在四爷跟前做出反应,装疯卖傻的闯出门去,更是敢跑到她跟前来求同盟这事,尔芙就已经看出钮祜禄氏个沾了毛比猴都精的聪明人,自然不会看她,也就明白了钮祜禄氏的打算,敢情这位是打算保住命的同时,还借着身娇体柔易推倒的伪萝莉属性,将四爷收拢到手里头,还真是将她瓜尔佳尔芙当成了唐高宗李治年间,那位驱虎逐狼的王皇后了。 呵呵哒…… 也许没有苏培盛的通风报信,她兴许会被钮祜禄氏糊弄些日子,可是现在么,她只能钮祜禄氏这人得志的德行,真是坑死钮祜禄氏了。 不过对她么,那就是好处大大的了。 “先不必管她,让胡太医那边仔细施针,药也别弄什么名贵的玩意儿了,左右也就是个假的,弄些黄连、银翘等清凉去火的苦茶,配合着凝神静气的安神汤给她送去就是了,另外让苏培盛提醒四爷,这孩子们都是嫌药苦涩难咽的,可千万要仔细盯着些。”尔芙坐在罗汉床上,摩挲着帕子上的并蒂莲花纹,冷冷一笑,叫过赵德柱上前,低声吩咐道。 既然你钮祜禄氏喜欢装疯卖傻的,那咱就成全你,尔芙如是想着,她知道胡太医开出的方子就是些个安神药,可是是药三分毒,谁这些安神药就不会弄傻人了,这一照三餐地喝安神药,再好的人,也会喝得傻愣愣的,更何况配合着胡太医的针灸,她只希望钮祜禄氏能坚持得更久些了。 这还真不是尔芙心狠,如果钮祜禄氏不是心存恶意,按照她当时和尔芙商量好的,只要避过其他人的注意就和四爷将乌拉那拉氏如何安排她来找尔芙的麻烦和盘托出的话,那这些药什么的,钮祜禄氏自然就不需要喝了,胡太医每日的施诊,也就可以省下了,要知道胡太医会替钮祜禄氏做隐瞒,那可是尔芙出面百般保证才安排下的。 若是以后,这事漏了,钮祜禄氏一退六二五的将所有事都栽在尔芙头上,那尔芙就是多少张嘴儿都不清了,不是平白背上一个恶名,尔芙表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决不能吃这样的哑巴亏。 “你去看看七那边散课了没,若是散了就让她过来用饭。”打从来到圆明园第三,七和弘轩就和哈哈珠子们去深柳读书堂跟着师傅读书了,七是女孩子,还算轻省些,只需要早起过去上课就可以了,不到正午就散了,午后还能陪着她话,或是在园子里转转,而弘轩则需要一整都在那边,只有晚上才有空来给尔芙请安,以前尔芙是从来没有用孩子钓过四爷,可是按照苏培盛让人传过来的消息看,想来四爷对钮祜禄氏已经有些动心了,所以她不得不借着七想阿玛的由头了。 想到这里,尔芙叹了口气,便去一旁亲自准备午饭的菜单了。 一会儿工夫,瑶琴就领着额头带汗的七过来了。 原来,七这丫头今个儿没有课,正和几个同伴在院子后面的空地玩跳绳,这一路随着瑶琴走过来,脸蛋还是红扑扑的,看着就好似诱人的苹果一般。 “过来额娘这里!”尔芙摆手让古筝下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笑着叫过了七,一边替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着她的打算。 七是个懂事的孩子,早早就想要帮尔芙的忙了,难得尔芙主动提出来,自是连想都没想的就点了头,笑嘻嘻地凑上了罗汉床就这么贴在尔芙身边,一双母女趴在茶桌边,咬着毛笔,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了菜单子。 而四爷那边,也没有让尔芙失望,瑶琴去了一,四爷就应下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尔芙站在廊下,望着古香斋的方向,冷冷笑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揭穿 第六百三十章 佛家导人向善,亦有怒目金刚,何况尔芙本就不是以怨报德的大善人,如果平时的话,她兴许不会和钮祜禄氏这么个格格较上劲,哪怕钮祜禄氏可能是利用了她,可是钮祜禄氏的姓氏,让尔芙心里头不安稳。 尔芙虽然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愤青,但是却也是爱国的,她可以视所有女人如无物,也可以同样的去怜爱四爷的每一个子女,唯有弘历不可以,唯有钮祜禄氏家的女儿不可以,她不敢去赌,她私心里想,也许没了弘历,没了那个号称十全老人的败家子,兴许未来那百年耻辱就不会存在了呢,哪怕这个代价是让自己消失掉…… 她如此想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冽。 四爷一进门就看见尔芙倚在廊柱边呆的样子,登时快走了两步,顺手解下了肩上的披风,搭在了尔芙的肩上,温声数落道:“廊下的风硬,你怎么也不披件衣裳呢!” “气一比一暖和了,哪里需要披上披风这么严重,何况头顶上就是大太阳,我这脑瓜门上都是汗珠子,这要是再穿上披风,还不得捂出痱子来了!”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躲开了四爷要揽在她肩上的手,压下了心里乱糟糟的思绪,抬手指着高悬于头顶上的红日,语气亲昵的道,完就拉住了四爷的手,与七一左一右的扯着的四爷的胳膊,将四爷拽进了厢房里。 厢房不如上房大,三间的格局,摆上了罗汉床、圆桌、绣墩等家具就显得很是狭窄了,但是却被瑶琴等人收拾得格外齐整,看着倒是也不别扭。 尔芙拉着四爷一进门就扯着七上了炕,又转身从炕梢摆着的炕柜里,拿出了瑶琴预备好的干果攒盒,便吩咐古筝领人去厨房那边领吃食了。 “钮祜禄格格的身子不大好,爷就没有让她搬院子,倒是委屈你了,不若爷让人将牡丹台那边给你收拾出来,你先过去住几日凑合凑合!”四爷看着尔芙和七挤做一团,脑袋碰脑袋的着悄悄话儿,又看了眼狭窄的房间,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他打算让钮祜禄氏给尔芙腾房子的事情,不禁有些歉然地握了握尔芙的手,低声道。 “算不得什么大事,房间点,也有点的好处,收拾起来方便!”尔芙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笑着答道。 其实,这厢房在四爷眼里是狭窄极了,但是尔芙却觉得没什么,再她本来也没打算住到钮祜禄氏住着的那院子去,她虽然已经算不上有心里洁癖了,可是一想到那张床可能生过的事情,她自己个儿估计自己躺在那上头,那也是睡不着的,所以何必去麻烦钮祜禄氏呢,平白让四爷觉得亏欠了钮祜禄氏。 作为一个住过四人一间的大学生宿舍的苦逼学僧党来的,那种洗澡都要排队的日子,她都没觉得嫌弃,何况是这种三间都是自己个儿的香闺呢,尔芙表示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只是尔芙的经历和原主不尽相同,与四爷想象中的娇娇女也不大相同,原主是打就出生在手握实权的统领府,额娘是府里打理中馈的嫡福晋,那自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家姐,吃穿住行,那自然是捡好的来了,四爷设身处地的一想,便就更觉得委屈了尔芙,偏偏尔芙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弄得他这心里头就如同开了锅的水一般咕嘟嘟地冒起了泡泡,满满都是对尔芙的心疼。 “不行,你一个堂堂侧福晋,哪里能住在这厢房里,让别人瞧见了,岂不是笑话你!”四爷坚持道。 尔芙有些奇怪地抬头,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您要真是打心里为了我好,那你就别让我来来回回的折腾了,我是个懒怠的性子,我瞧着这厢房住着蛮舒坦的,我可不想今个儿搬家,明个儿挪院子的,再牡丹台,那可是福晋住的地方,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脑袋,顶不起那么大的帽子!” 到最后,尔芙笑着眨巴眨巴眼睛,略带调侃意味的歪着脑袋瓜,一脸挑衅的低声道:“院子话就要收拾好了,别是您打算把我找个由头打出去,好把这长春仙馆让钮祜禄格格住过来吧。 我可不能就这么上了您的当!” “又胡!”四爷满脸宠溺地笑了笑,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想着尔芙是不愿意他为难的,也不想让钮祜禄氏在病里都不得安生,暗道尔芙是个善心满满的好菇娘。 尔芙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一边扒着核桃仁给七补脑子,一边陪着七和四爷了几句家常话,还不等催瑶琴摆饭,古筝就领着两个扛着半人高大食盒的太监进来了。 “行了,别赖着你阿玛个不停了,一会儿吃过饭再玩。” 完,尔芙就将手里抓着的核桃仁给丢在了攒盒里,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另一侧的内室里,与古筝、瑶琴一块将食盒里的几道家常菜摆在了桌上,而那边四爷更是自愿自觉的拉着抓着核桃仁吃不停的七,去房门口摆着的盆架前洗手了。 四爷就是喜欢和尔芙一块用饭,一来是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让最重规矩的四爷觉得更有家的味道,二是菜色的味道好,色香味俱全,分量十足,大快朵颐,吃起来痛快,比起那些分量、精雕细琢的菜肴,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三就是有尔芙这个喜欢使性子的在,他这胃口都能好上不少。 几样清淡的菜,并一碗酱色浓郁的红烧肉摆上桌,四爷这肚子就配合地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尔芙嫣然一笑,接过瑶琴送上来的饭勺就亲自盛了碗饭,送到了四爷跟前儿,“抓紧吃吧,也不知道怎么就见饭就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位爷在府里都吃不上饭了呢!” 完,尔芙就笑呵呵的给七给盛了一碗。 一家三口人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尔芙借口要去看看弘轩,将房间让给了七和四爷,便盯着古筝将餐碟碗筷收拾齐整,领着瑶琴往深柳读书堂那边溜溜达达地去了,陪着弘轩在园子里绕了半圈,走了满身的汗,这才坐上了太监抬着的肩舆,在苏培盛满是深意的眼神儿的注视下,摇着绣西子捧心的团扇回来了。 “瓜尔佳主子,您千万要当心那边!”苏培盛一边抢过宫女打帘子的活计,一边鬼鬼祟祟地声提醒着。 尔芙丢给苏培盛一记了然的眼神,脚下步子不停的进了厢房。 “时候差不多了,七,你该回去睡睡午觉了,等下午闲着的时候,再过来和你阿玛耍赖皮!”尔芙一进门就看见七趴在四爷的肩膀头上,正在揪着四爷辫梢缀着的殷红色流苏胡闹,忙上前解救起了满脸为难的四爷,拉着七走到了一旁,轻声教训着。 “好了,好了,七挺懂事的,你就别忙着教训她了,快让瑶琴她们准备热水给你擦擦脸吧,瞧你脸上这妆花的!”对于四爷这个孩奴,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了,旁人都古代人重男轻女,可是到四爷这,那就刚刚好翻了过来,将府里的几个阿哥都管得死死的,偏偏喜欢宠着府里的茉雅琦和七,这不尔芙才了几句话,四爷就忘记了刚才被七揪着辫的囧样子了,忙上前解围道,同时对着七使眼色的让她先走。 七见状,忙福了福身就溜边从门缝钻了出去,只是她才一出门就在廊下转过了身子,默默地看着窗边映着的四爷身影,在心里的表示了一下下的歉疚,为自己的坑爹行为脸红,随即就招呼着圆圆一溜烟儿的跑回了绿荫轩做功课去了。 “你就知道宠着她,早晚让她闯出祸来!”尔芙一边接过瑶琴送上的湿帕子擦脸,一边扭头不高兴地对着四爷唠叨着,她虽然很高兴四爷这般宠溺着七,可是她也不希望七长歪了呀,所以就算是今个儿这一幕,明明是她特地交代七做的,连结果都是她预料到的,她还是没有半点压力的怪起了四爷。 也亏得四爷并不知道这事是尔芙安排好的,不然估计都能被尔芙这么欠揍的理论给气疯了,四爷自认理亏的连连点头,表示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可是心里却是没有半点认同尔芙法的意思。 在四爷看来,这女孩子在家里的时候就该娇惯着些,只要把那些规矩什么的都学会了就好,并不需要完全遵守,甚至觉得尔芙这个做额娘的实在是太不心疼孩子了,不过为了不让尔芙和他飙,他就默默地将心里的想法都憋回到了肚子里头。 尔芙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并没有理会四爷的反应,将手里用过的帕子丢给瑶琴,自顾自地在衣柜里找出了换洗的衣等物,便直接绕过了屏风,去换身上被汗水弄得潮乎乎的衣裳去了,一边换着衣裳,她也没有忘记她的打算,仿佛很是随意的顺口问道:“对了,爷都过来这么半了,我都差点儿忘记问爷了,钮祜禄氏和你没呀!” 四爷闻言,登时一愣,连声问道:“钮祜禄格格要和爷什么,你怎么会这么问,可是听别人什么了?”他倒不是从尔芙这话里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担心他要连续几日留在随安堂陪钮祜禄氏的事情被尔芙知道了,怕尔芙这会儿和他耍起性子来,闹得他左右为难,要不是不好就这么不问清楚就走,四爷估计都能让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给吓跑了。 “什么听别人什么了,您在什么呀?”尔芙一边系着领口的鎏金盘扣,一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布满了不解和迷惘的轻声嘟咕着就坐在了四爷身边,很是好奇地扭头看着四爷。 “没什么!”四爷做贼心虚地躲闪着尔芙清澈的眼神,道。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尔芙笑着装作看不见四爷的反常,从妆匣里摸出了梳子就坐到了妆台前,像是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的起了昨个儿晚上,她从随安堂回到长春仙馆,钮祜禄氏是如何避过所有人的注意,跑到她这里求救的事情了出来…… 抹黑就是要这么的光明正大,尔芙如此想着,出来的话就更加理直气壮了,直得四爷的脸色大变,这才丢出最后一击,“胡太医那边,虽已经按照我的吩咐了那番话,可是到底还要爷去打个招呼才好,那就是个老古板的,昨个儿听我要他假话,差点没气得胡子都掉了!” “瓜尔佳氏,你的可是真的?”四爷黑着脸,袖管下的双手攥着拳头,紧紧盯着尔芙铜镜中模糊的脸,冷声喝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她表示她这会儿工夫都将这句话烂了好伐,这四爷是个什么毛病,不过就是了几句实话而已,怎么四爷的智商都吓得不在线,余额不足了呢! 尔芙哪里想到,四爷一个晚上就对钮祜禄氏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一想到钮祜禄氏看他那种真无邪的眼神和孩童般的灿烂笑容都是假的,他这心里头就如吞了十几只苍蝇般的恶心,恨不得抱着马桶大吐一场才好,正因如此,他才会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希望尔芙的一切都是假的,希望他看到的钮祜禄氏是真实的。 不得不,也亏得尔芙下决断早,不然等到钮祜禄氏这颗种子在四爷的心目中生根芽,那她再想将钮祜禄氏从四爷的心里拔出来,便不是那么容易了,怕是还不等她动手,那钮祜禄氏就已经将她赶尽杀绝了。 “爷没事,许是这几日有些累了,不知道怎么这耳朵有些耳鸣了!”四爷揉着嘣嘣跳着的脑门,身形一晃就坐在了炕边上,将到嘴边的话都压回到了心底,尽量平静的回答道,完就借口身子有些乏了,扯过叠在炕柜上的被褥,直接和衣躺在了炕上,紧闭着眼睛,装睡生闷气去了。 妆台前,尔芙无声地对镜咧嘴笑了笑,拿着扇子就坐到了四爷的身边,不轻不重地替他打起了扇子,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就是这么的多情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人生如戏 第六百三十一章 此时,躺在炕上假寐的四爷,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中,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重重算计的深宫大内,看得就是那些如花朵似的娇艳女人口蜜腹剑地斗来斗去,他最希望的生活就是平平静静,不求真的能做到和平共处,但是起码能维持面上的平和,原本这一切,仿佛并不困难,就算是府里头女眷最多的时候,也顶多就是动动嘴皮子,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些女人居然变得动辄就要人性命了。 “呼!” 四爷心情郁结地翻了个身,正好瞧见尔芙坐在他身侧,嘴角含笑打扇子的恬静样子,便也不再装睡了,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就将尔芙揽进了怀里,徐徐吐了口气,低声道:“为什么她们都会变得这么可怕,你也会变么?爷不想看到你变成这幅样子!” “也许她们心里也有无奈和委屈吧!”尔芙退出四爷的怀抱,怯生生地挑眉窥了眼四爷,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翼翼的幽幽道。 尔芙还真不大适应做出这种深闺怨妇的表情…… 在她看来,‘你若无情我便休’这种事在清朝是不现实,但是你若无情,她大可以带着孩子过自己个儿的日子,完全不需要非得围着个男人打转转。 白了,她就是不太在乎什么爵位、权势这些东西,到底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想着就算有朝一日是她的什么冤家对头得到了那张统御下的椅子,她也可以领着孩子们去过‘农妇山泉有点田’的乡野生活呢! 不过,这也并非是行不通…… 也许在这大清朝的地面上是行不通,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想灭了谁就灭了谁,可是底下是那么大,这片土地行不通,大不了就随着那些洋人去另一片大6好了,也算是做个第一批移民者吧! 想到这里,尔芙脑洞大开地傻傻笑了。 “你这是又想起什么事情了,傻笑什么呢?”四爷戳着尔芙的脑门,挑眉问道。 “还能想什么,还不是想您今个儿怎么怪怪的,一会儿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一会儿又闷闷不乐地躺在炕上生闷气,这到底是谁得罪您了,您倒是看,这成憋在心里,也不怕气坏了自己个儿!您再看看您,人家在这里好心好意地陪着您,您还这么欺负我这个弱女子,您也不嫌弃丢脸……”尔芙揉着被四爷戳得有些疼的脑门,娇气地站起身来,满脸不痛快的嘟哝着,差点就要伸手指着四爷的鼻尖四爷是在拿她撒气了。 “好啦,爷这不是一时手滑了么!”四爷无力地举手投降道。 尔芙重新窝回到四爷的怀里,笑着撇了撇嘴,扯着四爷的衣襟就问起了钮祜禄氏的事情。 这次,四爷已经整理好了复杂的心情,倒是也没有对尔芙藏着掖着,便这样与尔芙脑门贴脑门,鼻尖贴鼻尖地凑在一块,慢声细语的将昨个儿夜里随安堂那边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尔芙,听得尔芙一愣一愣的,暗道:这钮祜禄氏的心思缜密,不愧是八大姓出身的女子,当真是底蕴深厚,从就学会了装傻卖呆的示弱,更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讨好了宫里的娘娘,拿下一个进四爷府做格格的名额,只是也不知道德妃娘娘知道自己个儿识人不清,居然将这么个人精似的玩意儿送进府里给自家儿子添堵,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声!尔芙没心没肺的想着,嘴角的笑容在一点点的放大着。 “爷被她装疯卖傻的骗了,还任劳任怨地替她侍疾了一整夜,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四爷语气温柔的问道,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危险的信号。 尔芙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点头是,只是她是个老实人,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掩饰脸上的笑意,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幸灾乐祸的心思,也亏得四爷并没有存心和她计较,不然…… 啧啧啧……四爷想着,抬手抹了抹尔芙的顶,将她有些乱的髻抚平,扶着她坐正了身子,眼神坚定的认真道:“胡太医那边,爷会去打招呼,保管他不会往其他地方想,至于她钮祜禄氏,既然她那么喜欢装病,那爷打算成全她,将她送到庄子上,好好养些日子身子,只是爷到底可怜六儿,早晚还是会把她接回来的,希望到时候你不要介意!” “你都已经这么了,我要是还耍性子,那不是比七还不懂事了。”尔芙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竖起三根手指的保证道。 当然,她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四爷就是这么一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人,钮祜禄氏这回跟四爷耍心眼儿,让四爷都上当受骗了,四爷要是还能相信她,或者是宠上她,那除非是四爷也被人穿越了。 呃……这种可能性应该比中彩票还低的,所以忽略不计。 这事开了,两人之间的那点摩擦,也就彻底不见了,正值晌午,日头很是刺眼儿,四爷倚着炕柜,掩唇打了个哈欠,便大手作怪地将尔芙间的几件钗环饰都取了下来,扯着穿着一身中衣的尔芙就一块滚到了炕上,大被同眠地睡起了午觉来。 就在尔芙抱着四爷的腰肢,睡得香甜的时候,钮祜禄氏那边就乱起来,先是钮祜禄氏耍赖地不肯吃饭,然后是闹着要找阿玛、额娘的坐地上打滚撒泼,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除了尔芙这个睡着了打雷都听不见的觉主外,这长春仙馆、绿荫轩、含碧堂等几处院子里住着的人都已经来到了随安堂的外头。 弘轩和七,那绝对是一脸的好热闹八卦神情。 几个孩子们的陪读,则是眼底有着些许的担忧和不安,同时偷偷扯着弘轩和七,似乎是打算将俩个主子都拉回到院子里去,免得在这里惹上什么是非。 至于四爷,那表情就很好理解了,唯二字可形容,那就是愤怒,这也不怪四爷没有同情心,毕竟任谁看到这么一个大美妞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在地上打滚哭,总会有些心疼的,但是若是这个大美妞是故意装疯卖傻的,那看着就只有恶心了。 四爷就是这么想的。 他快步走进随安堂,厉声吩咐宫婢将窗门关好,同时安排了苏培盛将随安堂外面那些围观群众驱散了,这才一转身从地上抓起了滚得髻散乱的钮祜禄氏,连拉带拽的将钮祜禄氏扯进了内室里,脸黑如锅底地坐在了窗边的圈椅上,眼神森冷地看着钮祜禄氏。 “你还不愿意实话么?”四爷单刀直入的戳破了钮祜禄氏装疯卖傻的撒泼行为,冷声问道。 钮祜禄氏心下一惊,登时就放弃装疯卖傻了,也不再忸怩地往四爷身边凑,动作干净利落地撩起袍摆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眼圈泛红的叩道:“妾身知罪,只是妾身也是无奈之举,妾身现那白玉山子里,有对身子不好的脏东西,想起那白玉山子是侧福晋送的,一时冲动就让人请了爷过来,可是听苏公公所,妾身也明白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这东西是侧福晋亲自送来的并没有错,就算妾身并没有经常把玩,也能认出那些碎玉片子是白玉山子上的碎片,而能在妾身身边做出这样手脚的,定然是妾身身边人,妾身实在是不敢大意,妾身一条命不值钱,丢了也就丢了,妾身却实在是舍不得六这么就没了娘,只有装疯卖傻的希望能糊弄过那动手的人,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和爷这事!” “你的意思是从昨个儿到现在,你都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爷了?”四爷冷笑着反问道。 “四爷容禀,这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是房间中就妾身和爷两人,可是也难保窗外、墙根儿底下没有人在听声,妾身实在是怕,所以这才拖了下来,却不想让爷先从旁的地方知道了这事,惹得爷动了这么大的怒,妾身有罪,还请爷看在妾身有情可原的份上,不要和妾身一般见识了。”钮祜禄氏此时无比的痛恨起了瓜尔佳尔芙,若不是她不按照约定保守秘密,四爷哪里会知道她是装疯的事,只要等她再努力几日,让四爷对她多了那么一丝怜惜,她的日子就能换一种过法,可是她却忘记了,她和尔芙本就是情敌一对,尔芙可以暂时答应和她合作,却不可能就那么消消停停地做她的登山梯。 钮祜禄氏一番话,的是入情入理,可是却经不起推敲,四爷也并没有因为她几滴眼泪就改了主意,只笑着看着钮祜禄氏哭哭啼啼地诉着委屈,一直等到钮祜禄氏得没什么可的了,他才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朗声唤进了苏培盛,让苏培盛去安排车马,“钮祜禄格格身子有暇,脑子也是糊里糊涂的,这若是在留在府里头,怕是还要闹出笑话来,不论是为了府里的体面,还是为了钮祜禄格格好,爷都该为她寻一处清静的地方养身子,爷记得大兴庄子上,有一处三进的院子空着,倒是正好给钮祜禄格格养身子,爷命你挑选几个合适的人手,也免得钮祜禄格格过去身边人手不够使唤。” “奴才遵命!”苏培盛怜悯地看了眼钮祜禄氏,痛快答道。 要不侧福晋出手,那真真是报仇不隔夜,这连个午时都没到,早起还被四爷放在心上的钮祜禄格格就被四爷打到了庄子上去养病了,厉害,厉害,真厉害。 重要的事情,三遍。 旁人不清楚大兴那个庄子,单听四爷是个三进院子,还以为是个不错的去处,可是苏培盛是清楚的,那院子早就荒凉得不成样子了,房顶的瓦片缝隙都长了草儿,北院墙更是倒了半截,素日里,连庄户家里头的那些淘气子玩耍的时候都不往那边跑,这猛然的就要将钮祜禄格格送去,临时修葺是肯定来不及了,就算是庄子上的人一块动手,也顶多就是能将院子收拾得干净些罢了,被送到那里去养病,怕是钮祜禄格格这病就要更严重了吧! 苏培盛这般想着,腿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东边张罗车马,西边挑选粗使婢仆,不到半个时辰,这送钮祜禄氏去庄子上养病的准备工作,他就安排妥当了。 那边,钮祜禄氏自是哭哭啼啼地不愿意走,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身,还是四爷一句话,“既然是想要装疯卖傻的保命,那就要做戏做得真些,你还是先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吧,等爷查清楚了这些事情,自然会让人解腻回来的!”这才让她恢复了之前的木讷,直眉楞眼的跟着芝等一众宫婢坐上了油毡骡车。 钮祜禄氏从府里来圆明园的时候,傍着乌拉那拉氏大粗腿,坐着的是乌拉那拉氏那辆豪华的嫡福晋专属座驾,进园子的时候就别提多风光了,这回离开,却是灰头土脸,连像样的衣裳都没带几件,也亏得有四爷让苏培盛从各处调来的几个太监跟着,不然比当初李氏离京的时候,那怕是还要丢脸几分了。 车上,钮祜禄氏如鹌鹑似的缩作一团就缩在车厢的一角,不论谁开口相劝,她都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恐惧状,尖叫声此起彼伏,直叫得嗓子都不出话来,这才开始撒开了腿脚反击,弄得芝等几个近身婢女的身上都挂了彩。 月是钮祜禄氏现有孕以后,乌拉那拉氏特地赏下来的一个懂些医术的宫女,领着的是府里一等宫女的份例,平日看人都是用鼻孔的,这会儿眼见钮祜禄氏被四爷从园子里赶到了庄子上,也没了往日的傲气,学着其他宫女和芝话的样子,便笑嘻嘻地凑到了芝的身边,一边从怀里取出治疗外伤的药膏瓶子给芝上药,一边将钮祜禄氏视若空气的平声问道:“芝姐姐,你格格这是怎么了,昨个儿不瞧着还好好的么,就算是眼神有些愣,也没有这么手刨脚蹬的呀,要是格格以后就这个样子了,那咱们几个可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是不会离开格格的!”芝似是有所感悟的幽幽叹了口气,满眼心疼地跪在了钮祜禄氏的跟前,拧着帕子,沾着月送上的伤药,心翼翼地清理着钮祜禄氏手上的伤处,摇头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二章 全凭演技 第六百三十二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这底下的聪明人并不止钮祜禄氏一人,芝作为乌拉那拉氏安排在钮祜禄氏身边的钉子,居然能隐藏在钮祜禄氏身边这么久,没有被大智若愚的钮祜禄氏现,那自然得她的戏是真不错。 比如此时,这陪着钮祜禄氏坐在这辆油毡篷骡车中的两个宫女,其中之一是心下大乱的月,一个就是这位打定主意要和钮祜禄氏同甘苦的忠仆,钮祜禄氏该如何选择,岂不是在分明不过了。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素来不大将芝看在眼里的月就这么在无知无觉中就给芝当了一回儿踏脚石。 钮祜禄氏突然被四爷戳破谎言,又被如驱逐似的打去庄子,这心里本就乱糟糟的,满肚子的火气无处泄,猛然听到芝这般暖心的话,恨不得登时就将事情真相都告诉了芝才好,也免得主仆二人为了猜忌生分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就算了。 毕竟旁边还有月这么个不知道是忠是女干的婢女在,也因为有月这么个喜欢黏在芝身边的存在,才让钮祜禄氏后来回到府里的时候,暗暗庆幸着。 “格格,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芝瞥了眼独自窝在车门口大口吃点心的月,不大痛快地哼了哼,随手取过茶桌上固定着的茶壶,将几样点心一一摆好,这才半跪在钮祜禄氏身前,将温度正好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送到钮祜禄氏的手边,道。 “唔唔唔……”钮祜禄氏故作痴傻状,连连后退着,缩到了角落里,脑袋摇晃得如拨浪鼓似的,一双手死死地堵着嘴儿,惊恐的眼神儿在芝和月的脸上来回扫过,含含糊糊的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芝面带心疼的叹了口气,将茶碗放回到了茶桌上,将桌上摆着的几样点心一一作了试吃,又将银筷子放在了茶桌上,自己个儿退到了月的身侧,这才略显无奈的低声道:“格格,这吃食和热茶就在桌上,您一会儿饿了、渴了就自己个儿拿着吃吧。”完,她便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了一件钮祜禄氏未绣完的衣裳,埋头做起了针线活儿,不再往钮祜禄氏的方向看去。 钮祜禄氏又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放下了紧紧捂着嘴儿的手,捧着那盏已经凉透了的茶,微微抿了一口,又心翼翼地捏了块点心吃了起来。 一车三人,一路无话地到了大兴的庄子上。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那边也已经收到了太监给她送去的消息,她看着太监传回来的字条,那叫一个气,她从未想过钮祜禄氏会这么傻,大好的机会不但不能扳倒瓜尔佳氏,居然还把自己给搭里头了,亏得她特地将她送到了园子里,早知道不如将她留在府里给李氏那个贱蹄子添堵了。 “主子,李侧福晋那边又传信过来了,是茉雅琦格格的身子有些不大妥当,吵着闹着要领着茉雅琦格格去园子里头养身子呢!”正当乌拉那拉氏在心里痛骂钮祜禄氏的不争气和李氏的不安分的时候,顶了琦香差事的琦珍就面露为难地从房门口溜了进来,声的回禀道。 “可曾让太医瞧过了?”乌拉那拉氏强压着肚子里的火气,冷声反问道。 琦珍矮身一礼,恭声答道:“据来报信的宫女,李侧福晋昨个儿就请了李医士给茉雅琦格格看过了,是体内虚汗,该仔细调养着。” “怎么没请太医过去看?”乌拉那拉氏心下冷笑,接茬道,她可是知道那个什么李医士,那不就是李家人不放心李氏这个冒名顶替的,怕她人式微的坐不稳侧福晋的位置,更怕这个李氏心思不正的算计暗害了弘昀阿哥去,特地求了四爷的路子,将个旁系远支家的乡野大夫塞进了太医院镀金,又调到了府里头当差的玩意儿,那还不是李氏让他怎么,他就怎么了。 不过,她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拦着李氏要带茉雅琦去园子里的事情,顶多就是心里不痛快的和近身婢女吐槽几句罢了,便摆了摆手,让管事嬷嬷那边安排车马去了,除了安排车马,她还让人给园子那边送了信去,免得园子那边没有半点准备的慢待了茉雅琦格格,让四爷心里头不舒坦。 “主子,这府里头都空了,不若您也去园子里享两清静吧!”刚刚去给李氏那边过来送信的宫女传话回来的琦珍,看着脸色不渝的乌拉那拉氏,低声劝道。 “可是有人给你递话了?”乌拉那拉氏扭头问道。 “不曾有,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不该就这么放任主子爷自己个儿在园子里头,这府里的狐媚子那么多,主子就不怕……”琦珍到这里,打住了话头,有些后怕地用眼神儿偷偷打量着乌拉那拉氏的脸色。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将琦珍的话放在心上,她早在成亲前就知道这男人都是管不住自己个儿的玩意,比畜生好不了多少,除了最开始吃了点醋就再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过了,尤其是现在弘晖的身子一比一好,她这心情好得不得了,哪里还会在意四爷的枕边睡着的是什么人了。 唯一让她觉得不痛快的就是瓜尔佳氏的存在。 只要这瓜尔佳氏尔芙在四爷身边一,乌拉那拉氏就不能忘记她曾经是怎么讨好这个贱婢的,可以瓜尔佳氏的存在就是她乌拉那拉氏的耻辱柱。 想她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圣上钦点的四福晋,居然要蓄意讨好一个侧福晋,哪怕她当时是自愿自觉这么做的,这会儿重新有了底气的乌拉那拉氏,还是觉得尔芙的存在刺目得很,恨不得一时就将瓜尔佳氏打落到尘埃中才好。 可是人算不如算,这贱婢就好似是开了免疫光环似的。 如果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所想,她一定会特别嘚瑟的,一脸欠揍表情的上一句,“亲,这就是传中的女主光环,你们这些渣渣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姑奶奶的高大上的,你就别垂死挣扎了,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抱紧咱的大粗腿!” 正当乌拉那拉氏在府里恨得尔芙牙根痒痒的同时,尔芙这会儿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园子里是没有福晋乌拉那拉氏给她添堵,可是有个乌拉那拉氏在一直图谋着四爷的身子,那眼神火辣辣的就如自带钩子似的,恨不得变身无数条爪子的章鱼似的将四爷过紧,拉近她在杏花村的盘丝洞里去吃干抹净。 对此,尔芙就想知道一件事,这传中的古代矜持女子都去了哪里,就乌拉那拉氏这做派比起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窑/子里的窑/姐儿还下作呢,好伐! “妾身新学了个曲子,不如给爷唱一曲吧!”长春仙馆的院子里,乌拉那拉氏甩着帕子,抿了抿唇,似是有些害羞的掩唇一笑,捏着嗓子道。 “爷今个儿没心情听曲,算了吧!”只是她这媚眼儿,似是抛给了瞎子看,起码四爷是没有领会到一丁点她的情义,连忙摆手压下了她要起身的动作,淡声道,“爷前头还有事,你若是闲着就和侧福晋在这里话吧!” 完,四爷就对着尔芙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乌拉那拉氏心下不快,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分毫,笑着俯身一礼,随着尔芙一块,送着四爷出了门,连长春仙馆的院门都没进,便借口身子乏了,紧紧随着四爷的脚步离开了。 对此,尔芙是半点不痛快的感觉都没有的,她顶顶不耐烦应酬这些上门勾搭四爷的女人了,巴不得她们快点走才好,笑着叫了瑶琴换了桌上的茶水,便让人去叫回绿荫轩睡午觉的七去了,有陪着这些讨人厌的女人闲话磨牙的工夫,她还不如陪着孩子去园子里赏赏景呢! 别看现在的园子不如盛时的圆明园那么大,但是比起一般的城市绿化花园都好多了,有山有水,有亭台,有楼榭,汉白玉的拱桥,那更是景中的一绝,然形成的湖光山色与人工搭建的各色建筑融合在一块,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尔芙兴致勃勃的换衣裳,梳头的时候,刚刚才起身没一会儿的七苦着一张脸进来了,扁着嘴儿,可怜兮兮的问道:“额娘,您不会是又要去园子里头遛弯吧?” “生命在于运动! 你才这么大点的岁数,可不能总窝在房间里,你当额娘就那么喜欢逛园子,还不是为了让你能走动走动!”尔芙没好气的回道,毫无半点仪态的对着七翻了个白眼。 “额娘,七记得前不久会您一块去街上玩儿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和七的,您不是生命在于静止,还拿什么趴在缸子里一动不动的乌龟做过比喻么?”七是个伶牙俐齿的,更是个不肯吃亏的,所以尔芙那边话音才一落,还不等尔芙收回看她的鄙夷眼神,她就已经跳着脚叫了起来,活脱脱的一幅尔芙的样子。 “谁让你和额娘顶嘴的,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被噎得一愣的尔芙,清了清嗓子,不甩词了,扯着七的袖子就将要逃跑的七给扯到了身边,点着七的脑门,一字一句的训斥道。 “当然是额娘的。 额娘曾经对七过好几次,理不辨不明,要敢于和不对的事、不对的人做斗争,不能事事和稀泥,七都是按照您教育七的那些法做的,您不能因为自己个儿是长辈就这么不讲道理吧,明明就是额娘的,七不过就是提出心里的疑惑,想要额娘解答罢了!” 要七这嘴皮子,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一句自己个儿的话都没有的,就是将尔芙之前过的话都翻了出来,被自己个儿的话堵自己个儿的嘴儿,尔芙表示这酸爽的让她有一种吃到了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感觉。 “额娘是过这些话,可是额娘现在就是要让你陪额娘去逛园子,你肯不肯?” 胡搅蛮缠是尔芙的赋本能,不单单是对四爷一个人用的,连七这里,她也没有省下,眼见不过七,不能自圆其,便摆出了长辈范儿,一脸的‘我是你娘,我就让你陪我,你敢不,我就要揍你’表情,高高抬着下巴,眯缝着眼睛,看着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是不出话来,终于得意的笑出了声。 对上尔芙的不讲理,任是在能言善道的人,那也只能俯称臣了,七与尔芙同坐在一顶肩舆上,笑笑的出了长春仙馆,连个弯儿都没拐就奔着后湖去了,同时尔芙还打了瑶琴去深柳读书堂请了弘轩,以及几个哈哈珠子过来。 “额娘,您这是打算去哪里转呀,那后湖旁边也没什么好转的呀,您不是都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七趴在肩舆的扶手上,看着越走越近的杏花村,有些奇怪的扭过头,对着满脸都写着好心情的尔芙,轻声问道。 “那依着七看,咱们该去哪里转转?”尔芙笑着反问道。 她今个儿可不是打算就这么在园子里逛逛就算了的,不然也不需要将七和弘轩都扯过来了,她是打算让几个家伙儿都感受感受种田的辛苦,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古装电视剧里的皇上不拿钱当钱的样子,糟蹋东西就糟蹋东西,在她看来,当上皇上和皇后一块去耕农桑蚕的走那么个形式,根本就不能让那些掌权者明白这耕种中的辛苦,连四爷平日打理那么个菜圃,也更多的都是由园子里的太监去负责除虫除草的做那些粗活,他顶多就是拎着出头刨刨土就算是完活儿了。 为了从根上改变掌权者脱离普通百姓生活的弊端,尔芙打算好好领着弘轩、七她们感受一下耕种的乐趣,虽然她也不会,虽然她也害怕辛苦,可是为了让家伙儿们接受教育,让他们真真正正的明白什么叫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尔芙决定豁出去了。 所以在她将七和弘轩都弄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让四爷在菜圃那边准备好了蔬菜苗和农家肥,以及麻布粗衣。 想到这里,尔芙很是猥琐的笑了笑。 堂堂皇室子孙,居然要穿着家织布的衣裳,拎着臭烘烘的粪挑子……啧啧,好像比她被七顶嘴的时候,那滋味还要更酸爽些!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章 教训熊孩子(1) 第六百三十三章 耕种有什么乐趣。 当尔芙累得腰酸背疼地坐在树荫旁的凉亭里,无数次的反问着自己,果然她是高看了自己个儿,想着那些穿越里的女主都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绝世女英雄,她自己个儿就飘飘然的以为被某位女金刚附体了,当真是自己找罪受。 “嘶……” 伴随着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尔芙摇了摇手,招呼过一旁伺候的瑶琴,勉强撑着打颤的两根面条腿,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上前搀扶她的瑶琴和古筝身上,对着还在菜圃里忙碌的两个孩子扯了扯嘴角,难看地笑了笑,连句场面话都没有丢下,便坐着肩舆,如逃跑似的回了长春仙馆里。 “主子,奴婢伺候您泡个澡解解乏吧!”瑶琴看着摊在床上的尔芙,又好笑又心疼的拧着帕子擦拭着尔芙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 “不行啦,我觉得我这身子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尔芙微微点了点头,结果这还没撑起身子就又摔了回去,哭着张脸,哀怨地对瑶琴伸出一只手,求救道,“你过来帮我一把吧,今个儿就别折腾着去净室里了,把浴桶就摆在房间里,最好是我从浴桶里爬出来,连步路都不需要走就能躺下歇乏!” 很快,上好的桐木雕花浴桶就被瑶琴和古筝从门口抬了进来,同时还有两个眼生的宫女拎了几桶热水进来,尔芙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硫磺味道,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暗道一句奢侈,就当凭这味道就可以断定,这几桶热水,显然不是厨房那口苦水井里打上来的,而是从园子外送来的上好温泉水又加热的。 “主子都准备好了,奴婢进来了!”几扇上好的绢丝屏风挡在窗边、房门口等容易进风的位置上,瑶琴将尔芙洗漱需要的东西,一一摆在藤架上归置好,这才踩着细碎的轻盈步子,来到了已经放下床幔的床边,轻声唤着在床上哀声惨叫的尔芙童鞋。 尔芙虽然不算是个顶顶娇气的,但是也是从未干过农家活儿的,猛然有些不适应是有的,可是叫成这副样子,那就有些做戏的成分了,应该也不能是做戏吧,她就是想要撒撒娇,就是想要人来哄哄她这个心理年龄低的辣妈少妇罢了。 可惜,不论是稳妥的瑶琴,还是有些跳脱的古筝,全都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只遵着规矩,更加心的伺候她罢了,连夸赞她的话都是一句没有,所以当尔芙从温热的浴桶中爬出来的时候,她已然失落的不想话了。 好在这个时候,无所不能的四爷童鞋来了。 四爷穿着一袭水蓝色绣卷云纹边牙的大襟袍子,头戴一顶同色镶黑边嵌蓝宝石的瓜皮帽儿,摇着一把唐伯虎的折扇就如贵家公子似的出现在了长春仙馆这间有些逼仄的厢房里了。 四爷本来是要和尔芙炫耀一下他这身学着南方那些学子置办下的行头,却不想正好瞧见尔芙抱着老腰儿在床上打滚耍赖的样子,登时就顾不上迈四方步、端架子了,快步来到了床边就狠狠瞪了一眼在房间里伺候的瑶琴和古筝,扭头对着尔芙,柔声蜜意的问道:“尔芙,你这是怎么了?” “唉,妾身老了!”尔芙答非所问的叹道。 “你这是听谁了什么胡话了,怎么这么自己个儿呢!”四爷不痛快地拍了一下尔芙的肩膀,见尔芙又是一呲牙,忙自觉地伸出手替她拿捏起了肩膀,眼泛冷光的柔声劝道。 尔芙笑着耍赖皮地反手扒拉着四爷的大手,连声叫疼,听得站在门口伺候的苏培盛的大牙都酸倒了,她这也没有半点收敛声音,一直吵得四爷脑门都挂上了汗珠,她才懒洋洋地从温热舒适的床上爬了起来,窝在了四爷的怀里头着委屈。 在四爷看来,这尔芙当真不亏他对她妮子的称呼,言行举止都好似个没长大的孩子,最是喜欢撒娇,也亏得他这性子越沉稳,不然还真搞不定这个妮子呢! 有了四爷的温声哄逗,有了四爷温柔的对待,不待半个时辰,尔芙就原地满血复活了,又吵着闹着的要领着四爷去看菜圃那边坚持体验耕种乐趣的七和弘轩了。 四爷拗不过尔芙,或者他也想要看看那俩孩子是怎么体验耕种乐趣的,便顺着尔芙的意思点了点头,起身去到了外间,将内室让给了尔芙穿衣梳妆。 少时片刻,两人穿着同色、花纹也相似的情侣装就出了门。 两人并没有乘坐软轿、肩舆这些出行工具,一路腿着,有有笑地来到了杏花村附近,尔芙指着影影绰绰出现在视线边缘的那片四四方方的菜圃,扯了扯四爷的胳膊,笑眯眯的着话,“要我圆明园的景色哪里最好,当属桃花坞和壶中,可要哪里最纾解心怀,那必然是不远处的杏花村了,返璞归真的田园风光,比起那些精雕细琢的亭台楼榭,更多了一丝然景趣在其中!” “你很喜欢那里?”四爷挑眉问道。 “那是自然,每次过去那里,我都有一种漫步在田园的感觉! 只是就算是如此,也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农庄,你看之前咱们每次去的那个庄子,一到饭时就能瞧见一道道袅袅升起的炊烟,听着耳边若隐若现的孩提戏耍笑声,若是傍晚时分,走在庄子里的巷子里,还能看见一个个坐在房山头、抽着烟袋唠嗑的农家老汉,当真是让人忘忧极了!” 到这里,尔芙就想起了时候,她爷爷、奶奶家住的那个村子,是个村子,不如是一个远离城市的居住地,半人高的红砖院墙内是一处约住着几十户人家的地方,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院,却又融洽的好似一个大家庭似的,每每到了日落昏黄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搬着凳子坐到进村口的那片空地上,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或是打牌、或是唠嗑,别提多热闹了。 相比于这些,尔芙最喜欢的就是村口那条蜿蜒曲折,却又很浅、很窄的溪流,每每到了酷暑时节,三五个放了暑假来长辈家里头玩耍的孩子,也不管相互之间是否认识就这么蹲在溪流的旁边,将手放在水里,摸着溪流底下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和那一丛丛、一窝窝的鱼苗,互相往对方身上泼着水,嘻嘻哈哈地大笑一场,那滋味别提多痛快了。 这种很幼稚的游戏是现代都市里的孩子所感受不到的,也是七和弘轩感受不到的,她今个儿想要七和弘轩体验下耕种的辛苦,也是希望他们能活得像个孩子。 只是她这种好心情,在走近菜圃的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弘轩阿哥和七格格呢?怎么是你们几个在这里忙活?”尔芙站在丢满了锄头、铲子等农具的田埂上,看着菜圃里忙碌着的几个太监,只觉得怒从心中气,恶向胆边生,一把就甩开了四爷一直抓着她的大手,三两步就窜到了最靠近她的一个太监身边,揪着太监的脖领子就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瞪着杏核眼,厉声问道。 被尔芙提在手里的太监,脸上不知是被晒得,还是羞得红彤彤的,低着头躲闪着尔芙质问的眼神,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还是苏培盛那边的进展迅,很快就在一个太监的引领下,从杏花村里的一间木格窗、土坯房里,将躲在这里一边吃着冰镇过的西瓜,一边玩翻花绳的七给翻了出来…… 七嘴角的猩红西瓜汁还未曾擦去,看着暴怒状的尔芙,有些畏缩地往四爷的身后闪了闪,怯生生的唤了句‘额娘’便再也不话了。 尔芙丢开了抓在手里的太监,踩着满是泥浆的田埂,几步来到了四爷身边,伸手就要去抓辜负了她一番心思的七。 “爷,您看看她都这个样子,您这是还要护着她?”尔芙满眼的震惊,似乎是从未想过四爷会是这般不理是非的偏疼孩子,连伸出去抓七的手都没有收回就那么被四爷抓着,失声问道。 “旁边这么些人瞧着呢,别让人看了笑话!”四爷压低声音道,同时飞快地环视了一眼左右,示意苏培盛将在场人都打下去,一手拉着尔芙,一手拉着要逃跑的七就往七刚才歇着的那间土坯房走去。 是土坯房,可是这是堂堂亲王爷避暑的地方,哪里会真如农户人家那种门窗的土坯房一样呢,顶多就是没有了那些细致的雕梁画栋,家居摆设也走的是古朴的风格,尔芙一进门就甩开了四爷的手,腾腾几步就进了与灶房相连的东屋里头,看着临窗大炕上的炕桌上,还摆着七吃剩下的西瓜皮,她只觉得脸都羞红了,这火气就更大了几分。 在尔芙的教育观念来看,孩子可以宠着,却绝对不能惯着,最起码不能让她们这些个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孩子,日后成为不懂民间疾苦、脱离了百姓生活的荒唐人,她不希望有一,她的孩子会出‘何不食肉糜’这样子的蠢话来。 “还不给你额娘道歉去!”尔芙这种教育理念是得到过四爷赞同的,所以四爷也很是明白尔芙这会儿是为了什么生气,也就没有想要毫无原则的袒护七,同时更是打了苏培盛去找寻另一个惹祸妮子的罪魁祸——弘轩了。 七滞滞扭扭地走上前,眼神飘啊飘的就是不肯看尔芙一眼,一双手不安地扭着衣角,嘴角微抿的声嘟哝道:“额娘,七知道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尔芙很痛快的给出了回答。 也许七不这么问,她还不会这么火大,这是什么熊孩子,明明是自己个儿错了,怎么还这种语气来道歉呢,当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当然,这里尔芙所指的跟什么人是指的自己个儿! 她还记得她上大学的那年,放寒假回到家,她老妈很闲的时候和她聊,便起了她时候认错的那种商量的语气,而此时七这种商量的德行,简直就是她老妈学她道歉时候的翻版么! 尔芙表示她很受伤,她同时也对自家老娘充满了愧疚,毕竟她没有机会在和自家老娘一句道歉的话了。 “阿玛!”被尔芙当场给撅回去的七,也没有继续揪着尔芙道歉,扭头就跑回到了一旁站着的四爷身边去了,一副傍大腿模样的抱着四爷的大腿,仰着略带婴儿肥的脸,扁扁嘴的唤道,萌态十足。 果然,四爷很没有立场的投降了。 “尔芙,孩子还,再这农活做起来,本来就很是辛苦,孩子们歇一会儿,吃块瓜儿解解渴,那也是正常的呀!”四爷打圆场的道,同时招呼瑶琴将井里剩下的那个西瓜给捞了出来,切了给尔芙解渴。 这西瓜还是七那丫头眼大肚子的一块泡在井里头的呢! 尔芙吃着冰冰凉的西瓜,揉了揉气得又痛起来的肚子,气愤的将西瓜皮摔在了七的脚跟底下,冷声道:“爷,我不是生气她在这边歇脚,更不是为着她吃点东西,而是她居然作弊,居然让太监们替她干活来糊弄我! 这事,绝对不是件事,若是爷觉得是事,是我题大做了,那我也不准备改了,您要是看不惯就一边歇着去,等我教训了七和弘轩,再去跟您请罪!”完,尔芙就让瑶琴去深柳读书堂的女先生戴先生那里取手板了,一副要好好教训教训七的样子,看都不看四爷一眼的扭头坐在大炕上。 尔芙的这点,四爷明白不是事,可是真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七挨打,他这个做阿玛的心疼,让他管着尔芙,妮子得清清楚楚,让他一边凉快着去了,几句话就被尔芙给架到了一个位置上下不来的四爷,只能眼含抱歉的看了眼七就溜溜的坐到尔芙身边去,站在了尔芙的一边去了。 对此,七抚额一叹,‘阿玛的夫纲难振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四章 教训熊孩子(2) 第六百三十四章 没一会工夫,跑回到深柳读书堂那边躲着的弘轩,便也被苏培盛领着两个太监给押了进来,两个没了大靠山的熊孩子对视一眼,自认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就双双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尔芙的跟前,摆出了认错的架势,长篇大论的诉起了委屈。 认错态度很好,可是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就是尔芙让瑶琴叫两个家伙儿起身之后的第一反应,她知道这俩孩子是笃定她是心疼着她们的,所以故意跪在冰凉坚硬的青砖地上,又哭哭啼啼的委屈…… 严是爱,松是害。 这句话谁都好,可是当亲眼瞧见自家孩子就这么可怜巴巴的跪在眼前认错,又有几个做娘的会不心疼呢,起码尔芙是做不到的,所以她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就让她们都各自下去歇着了。 而可怜被留在这里陪尔芙的四爷就不大好过了。 尔芙将两个家伙儿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奸耍滑的错误,一股脑地推到了四爷的头上,她表示四爷要是不能好好教育两个孩子,她就要求嫁到雅尔江阿府上的佟佳氏出面,将这两个熊孩子送到位于济宁府的那所素来是规矩最严的佟佳族学去读书了。 四爷相信尔芙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他却也舍不得送两个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去,何况那些族学学的东西,也并不适合弘轩这孩子,也不适合七这个性子跳脱的孩子,为了不让两个孩子这么打点就离开府里去那么远的地方遭罪,四爷表示不能再纵容两个孩子了。 “你放心吧,爷保管让她们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就别为了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生气了!”四爷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温声安抚道。 完,四爷又交代瑶琴仔细照顾尔芙,不要让尔芙受凉、受累的,这才叫了苏培盛准备肩舆,送着脸色不算好的尔芙回了长春仙馆去歇着,而他是先回了清辉阁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的,让人准备好了种地要用的家伙式,又亲自将两个还没有歇过劲儿的七和弘轩都抓了回来,继续这项未完成的耕种大业。 转眼三,杏花村前的菜圃里,种满了青青翠翠的各色菜,七和弘轩、四爷都晒黑了些,弘轩和四爷还好,好歹都是练过功夫的,也算得上是吃过苦的,可怜七一个成日养在闺阁中的娇姐,几下来,这嫩手晒黑了、变粗了,掌心里还起了不少豆粒大的水泡。 别看尔芙是想着让孩子们都能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可是到底是做娘的,亲眼瞧着七几下来就瘦了一大圈,本来还微微有些婴儿肥的嫩脸都晒红了、晒黑了,手心里更是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豆粒大的水泡,登时就心疼得不行不行的了,忙吩咐瑶琴和古筝下去调和养颜美容的玉颜膏。 “嗐,这孩子干活儿的时候都不知道戴个纱笠遮遮!”尔芙嫌弃地瞥了眼坐在一旁,同样晒黑了少许的四爷,扭头拿过用烈酒消毒过的银针,动作轻柔的挑开了七手心里的水泡,又将上好的白药按在七的掌心里用绷带扎好,低声唠叨着。 “额娘,还不是您让我们去菜圃里干活的!”七嘟着嘴,喳喳着两只被绷带包成猪蹄样的手,扭头对着正给四爷续茶的尔芙,苦着脸嘟哝着。 “不许和你额娘这么话!”喝着尔芙亲手斟的茶,四爷眯了眯眼睛,扭头冲着对尔芙脾气的七,低声道。 “行了,你也别教训孩子了,她们打就是咱们娇惯着长大的,哪里干过这么重的活计儿,这心里头不痛快,那也是正常的。 这几在菜圃,你们也都辛苦了,晚上我让生子给你们弄好吃的,给你们这爷仨儿好好改善改善伙食!”尔芙笑着揉了揉七的顶,打断了四爷未完的话,扭头将蜜饯碟子送到了七的眼前,又从柜子里找出了装着干果的攒盒,让这一大一俩人粘住嘴儿,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起来,这四爷是待她真好! 她这几身子不方便,又逞强的想要领着孩子去菜圃干活,结果弄得腰酸背疼不,还闹出了点笑话,反倒是四爷为了不让她继续折腾自己个儿的身子,居然丢下了前头那些朝堂大事,就这么接过了她做了半拉可及的烂摊子,领着两个孩子将杏花村的那块菜圃都种完了。 长春仙馆前面的偏房里,尔芙领着瑶琴从堆砌在一起的箱笼里,翻出了她巴巴让府里工匠精雕细琢的那只红铜鸳鸯锅,又将随行李带来的几种海味干货都翻了出来,这才一路往厨房去了。 尔芙一直在厨房和生子忙活了足足两个来时辰,忙活了一身的大汗,这才算是将要预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切得半透明的牛羊鱼肉片,挂着水珠子的清脆菜,并一只用荷叶包着裹泥烧的叫花鸡和几道清炒菜,被瑶琴领着厨房里当差的太监担着,一块送回了长春仙馆。 “你们先吃着,我先去洗洗,这一身的味道……”尔芙走在最近前,进门正好瞧见七拉着四爷在练大字,笑着指了指身后太监担着的食盒,又指了指屏风后的净室,着话就径自往里面走去。 瑶琴忙叫了古筝过来张罗,便也跟了上去。 少时片刻,尔芙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新衣裳,披散着头就出来了。 外间的地当间,两张并排摆在一起的八仙桌上,红铜烧制的鸳鸯锅里的汤底都已经滚开了,阵阵香气,如丝绵似的萦绕在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七和弘轩两个孩子正分坐在四爷的两侧,眼巴巴的盯着桌上摆着的吃食,默默的吞口水,一见尔芙出来,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左一右的就缠上了尔芙,笑着就拉着尔芙往桌边走来,“额娘,快来,您不来,阿玛就不让我们动筷子呢!” “不是让你们先吃了么!”尔芙笑着拉着俩孩子的手,坐在了四爷身侧的位子上,扭头看着四爷道。 “一家人就要一块吃,这样才有味道呢! 何况你可是辛辛苦苦忙活了两个多时辰,爷要是就这么领着她们不等你就动了筷子,岂不是辜负了您这个大功臣了!”四爷也是一笑,同时将筷子递到了尔芙的手边,温声道。 “那我来了,咱们就抓紧动筷子吧,先涮肉,这鱼汤的锅底是用上好的活鱼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味道鲜美极了,爷也尝尝!”着话,尔芙就将几片鱼片在锅底里滚了滚,送到了四爷眼前的瓷碟里。 吃火锅,讲究的就是一个气氛,若是摆开了架势,讲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那这吃着就没意思了,相反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边吃边聊,那才叫有味道呢! 尔芙考虑到两个孩子都,四爷的胃肠又不好,所以并没有用太刺激的川味锅底,而是一鸡汤锅底、一鱼汤锅底的鸳鸯锅,只在准备好了一碟红油辣子的蘸料,她想着自己喜欢吃就自己个儿往蘸料里加一些,只是她考虑的出现了偏差,不论是四爷,还是七和弘轩都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般,反而都喜欢吃辣,还不等她调好自己用的蘸料,那一叠子红油辣子就已经碟碗干净了。 “这红油辣子太刺激肠胃,你们年纪还,吃点就行了,可不能吃太多了!”尔芙一边招呼着瑶琴去重新准备红油辣子,一边看了眼七和弘轩眼前的碟子,轻声嘱咐道。 “额娘,这辣椒吃着好痛快呀!”弘轩洒脱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埋头吃着鲜嫩肥美的涮羊肉,含含糊糊的道。 “就是好吃,那也不能都吃!” 尔芙好气又好笑的用筷子打下了弘轩的手,又往火锅里添了几片嫩绿嫩绿的蔬菜,免得四爷和家伙儿们就知道吃肉,反而吃伤了脾胃。 火锅的锅底又添了两次,桌上准备好的牛羊肉片和蔬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四爷等人心满意足的长出了口气,抚摸着吃着肚圆儿的肚子,瘫倒在了椅背上,“这玩意儿吃着是真不错,味道好,吃着也痛快,就是吃着太热了,瞧瞧爷这一脑门的汗珠子!” “那爷就喝口酸梅汤缓缓吧!”尔芙实在是不好吐槽四爷的吃相太夸张,这才会热成这副德行的,好像在水里头捞出来的,只能干笑两声的,伸手拎过桌角放着的那罐加了冰块的酸梅汤,笑着替四爷倒了一杯出来,送到了四爷的眼前,让他漱漱嘴里头的油腻,也消消汗。 “爷就不爱喝这玩意,总觉得像是女人喝的!” 四爷拧着眉头抿了口,便嫌弃的放下了杯子,扭头对着站在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唤道,吩咐他去预备热茶。 “还不是爷的讲究太多了些,这酸梅汤本就是消暑的东西,怎么就被标上男女之分了,您不爱喝正好,我还怕这一罐子不够我和孩子们喝呢!”着话,尔芙就替两个孩子都倒了一杯。 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又加了不少的冰块,正适合这会儿喝,可比大热的喝热茶喝不到嘴儿舒坦多了,尔芙就享受不了喝热茶解暑这待遇! 在她看来,大夏的喝热茶,那才叫自找苦吃呢! 关于这点对吃食上的不同看法,尔芙和四爷是谁也服不了谁,所以这在西院当差的老人儿都习惯了,每次给尔芙准备加了冰块的冷饮的时候,瑶琴她们都会给四爷预备上一壶热茶,今个儿也是不例外的,苏培盛被四爷叫进门,便已经将瑶琴准备好的热茶拿在了手里。 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午饭,两个孩子也没有急着回去睡午觉,尔芙也兴趣正好,见四爷刚用过的笔墨纸砚都摊在桌上,又瞧了瞧窗外的美景,略带忸怩的低头道:“不如咱们一块去鸣玉溪的桥上转转吧!” “总是那几个地方,爷都去腻了,还不如领着她们在房间里看看书呢!”四爷指着同样脸色苦的七和弘轩,反驳了尔芙的建议。 尔芙闻言,脸一红,扯了扯身上的衫裙,抚了抚耳边的碎,略显犹豫的支吾道:“我难得穿一会儿这寻常人家的衣裙,又见爷似是心情不错,还想着让爷替我画幅画像呢!” “原来如此,那咱们就去吧! 不过爷记得你,这园子里景色最好的地方就是桃花坞,那里又正好空着,咱们也就别去什么鸣玉溪了,咱们就直接过去那里吧!”着话,四爷见尔芙和七她们都是连连点头的赞同样,便吩咐苏培盛先行一步去那边准备了。 桃花坞是一片被桃花围绕的岛,虽不是正经桃花盛开的花期,但是四周都是遮云蔽日的桃树,又有潺潺溪流围绕,倒是别有一番情景。 四爷等人坐着扁舟,顺水而下的往桃花坞去。 尔芙就这样斜倚着船帮,探着身子,或是伸手撩拨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感受着溪水穿过指缝的那丝突破阻碍的顺滑感觉,时不时的出几声如银铃般的笑声,或是倚在四爷的肩头,歪着脑袋瓜儿的看着水中倒映着的树影,瞧着水里悠然游着的鱼,听着风吹树响的美妙音乐,满眼都是欢喜的神情。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爷早就领着你出来玩了!”四爷抚摸着尔芙随风扬起的长,微抿了一口温茶,笑着感叹道。 “爷是个大忙人,我可不敢耽搁你办正事。 不过您得也不完全对,我喜欢这种坐船顺流直下的感觉不假,可是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的,顶多就是今个儿心情好,有这么心思,不然平日里就算是爷找我一块出来,我也懒得动弹呢!”着话,尔芙就从水里捞起了几片卷了边的桃花瓣儿。 这桃花坞的桃树是花匠从各地精选的品种,花期长,且开花的时节各有不同,所以就算是初夏时节,这园子里的桃花儿,亦是不缺的,尔芙本意是捡几片花瓣儿玩的,学学那些才女附庸下风雅,结果她才从水里将花瓣儿拿在手上,还不等学着黛玉葬花的用帕子将花瓣包好,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不管不顾的将几片花瓣儿往四爷手里一丢,便酸溜溜的开了腔:“呦,这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居然在这么的桃花瓣上写字!”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雅致的人 第六百三十五章 烟粉色的花瓣被水浸泡的微微褪色,墨迹也被晕染开了几分,可是还是能勉强分辨出书写人定是个女子,那手娟秀的簪花楷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儿一般,吸引着尔芙的注意力。 府中女眷都来了圆明园住,除了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可是桃花坞和壶中与其他的院落距离有些远,所以一直都是空着的,而尔芙和四爷一家四口人坐着的船就正正好在桃花坞的下游位置上,这附近并没有其他女眷住着…… 那接下来的事情,尔芙简直不用想都知道了。 这绝对不是尔芙想多了! 她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部刑侦片,在剧情中,曾经有这么一个情节是一具女尸死在了泡满花瓣的浴缸里的,作为办案的刑警侃侃而谈的凭借水中浸泡着的花瓣和浴缸旁边的香薰蜡烛推测死者的时间。 虽然具体内容她记不清楚了,可是她却知道这花瓣不是个能长时间浸泡的玩意儿,泡到现在这种程度,估计也就是她与四爷从长春仙馆出来,坐上扁舟顺水而来的时间而已,而她想要让四爷为她画像是临时起意的事情,选定地点,也是四爷随口一,那怎么就有人这么巧的在这个时间点就洒下了一片片写着娟秀字体的烟粉色花瓣呢! 那唯二能解释通的就是要么这是个巧合,要么就是四爷身边有人动了花花心思,想要拉新人上位…… 第一种法,貌似太过巧合了些,几率也太低了,尔芙不相信,而第二种就靠谱多了。 只是这个想要拉新人上位的人是谁,尔芙就猜不出来了。 “别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是不值当的,难得咱们一家人一块出来玩一会儿,想想开心的事情!”四爷哪里会看不出尔芙的不痛快,笑着拉了一把尔芙的手,将尔芙丢到他身上的几片花瓣都丢回到了水里,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扭头对着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的尔芙,柔声哄着。 这样的四爷是很少见的,尔芙表示她很吃这套,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去理会水中仍然不断出现着的桃花瓣,只拉着七和弘轩欣赏着沿岸上的风景和远处已经遥遥在望的如桃花源似的桃花坞了。 与此同时,就在尔芙和四爷要去的桃花坞的一处比较僻静角落里,一名穿着淡粉色宫女袍的耳边缀着两,缕樱红色流苏穗子的二八年华的花季少女,正压低声音的和一个穿着青灰色太监袍的太监很是紧张的着话。 从她的身后看去,她如玉雕般漂亮的一双美手,正从身边青石上放着的笸箩里,将一片片精心修剪过的花瓣,按照一定的频率,一点点地往脚边的溪流中丢去。 宫女抹了把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来的汗水,不放心的问道:“你这法子真的管用?” “当然了!”太监洋洋自得的抬起头,看着从林中蜿蜒而出的溪,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伸出翘着兰花儿指的手,捋了捋宫女耳边有些乱的流苏穗子,接茬道,“别看咱就是在厨房里做个提水劈柴的粗活儿,咱这耳朵可是一点都没白长,早就听长春仙馆那边的宫女念叨着她们主子怎么喜欢这桃花坞的景色了,定然会缠着主子爷过来的,你就只管这么往水里头撒花瓣儿就是了,只要你能将主子爷引过来,你家里头那点子冤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甭管对方是什么巡抚老爷,还是什么顶顶了不起的皇亲国戚,咱们主子爷那可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皇子,堂堂的亲王老爷,谁见到不是得心伺候着!” 宫女闻言,眼中的不确信消失了几分,可是脸色却没有好转,反而愈的难堪起来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当真不想做这种事情。 她虽然从就生活在江南水乡的一处乡下,但是家里头的叔伯兄弟,也都是读书认字的,论学识,考个进士举人,也不算什么难事,算得上是当地颇有些名望的耕读之家了,往上数个几辈子,那更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可是打从这清兵入了关,世道一下子乱了,老祖宗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做主变卖了家里头在苏州城里的大宅子,找了个偏僻的村子,盖了一处不的宅院,攥着手里头几代人攒下的房地契,过起了隐居的生活,这一转眼就过去了几十栽! 要这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祖宗的打算是躲开这种纷扰的乱世,领着一家人就窝在个山沟里头过安稳日子,连家里头的孩子都不准出去参加科考,更将一些比较显眼,或是在州府位置的铺子都处理了,就是怕惹上麻烦,还是没有躲过去。 去年春末,家里在新安镇的一处专门经营胭脂水粉的铺面掌柜的,突然就被官府给拿了、下了大狱,是她家经营的胭脂水粉害死了人,本想着就是一个误会,让人过去解释解释就好了,可是她家大哥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等来的是一个由官家衙差传过来的消息,是有京里头的大官亲戚看上了她家的铺面,让她家把招子放亮一些,识相一点! 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舍得孙儿在大牢里受苦,再加上不想惹上是非,便让她的父亲将那处铺面的房地契和铺子里管事、伙计的卖身契都带了去,打算将她哥哥赎回来…… 结果,这有的人就是贪得无厌的,或者是欺软怕硬的。 许是因为老祖宗的做法,让那人觉得她们软弱可欺,不但收了东西没有放人,反而将她的父亲也抓了起来。 不但如此,她还在家里等来了一伙子凶神恶煞的衙差,是她家与反清复明的地会有所牵扯,明为隐居,实则是为地会打造兵器,将几把破破烂烂的刀枪剑戟作为罪证一封,便将她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都抓到了狱里。 她一个身居闺阁的未嫁女,本来也是要跟着家人被一块下狱,等待刑部批文的,却遇到了一个让她有机会为家里翻案的贵人,那人是已经仙逝的太皇太后的包衣奴才,家里头的女孩子正面临着入宫选为奴的窘况,那人舍不得自家孩子进宫里头遭罪,便使了银子从各处挑选了几个适龄的女孩子,而她就是这么被人从牢里头揪出来的。 从那起,她住到了一处的院子里,跟着一大帮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们起五更爬半夜的一块学规矩,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丫儿,熬了足足三个月,才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被送到了京里头,又被内务府安排到了四爷雍亲王的圆明园中当差。 一心想着要替自家父母兄弟叔伯婶婶难的丫儿,进了园子里就期盼着那位雍亲王爷出现在眼前,可是等了又等,等了大半年,也没有等到,一直到认识了这个在厨房当差的太监,她无意中帮了他一点忙,她总算是有了这么一次机会。 “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进了内务府就是个奴才了,不管你在家里头过的日子是怎么富贵,难道还能比得上跟着主子爷风光,你看看园子里住着的那些个女主子,那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万里挑一的好玩意儿,咱家跟你,这报不报仇、翻不翻案的,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你在主子爷跟前得脸,这不是冤案也会翻案的!”太监见丫儿走神得不再往水里丢花瓣儿,忙伸手抢过那盛放着花瓣儿的笸箩,接替她继续丢,同时扯着尖细的嗓子,劝着在他看来有些死心眼的丫儿,要不是这丫儿曾经帮过他,他才没这份好心呢! 丫儿闻言,又是一点头,摸了摸眼角未流出的眼泪,又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湛蓝湛蓝的,幽幽叹了口气,似是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儿,“你的容易,你当那些个女人的日子就那么好过,你就看见她们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了,可是你没想想她们背地里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不旁的,便与那么多个女人争一个丈夫,那便是一件让人不能再心酸的事情了!” 太监就是个大字不认识一箩筐的粗人,也不知道丫儿心里头的那些弯弯绕,更不觉得她的那些委屈算什么委屈,所以不等她完,太监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丫儿的话,“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这脑袋瓜子都坏了,什么面上、背地里的,要我什么心酸不心酸的,那都是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才合计的事情! 我也不怕你笑话,这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当年要不是外面闹蝗灾,我饿得就剩一口气儿,眼看就活不下去了,龟孙子才来这当奴才伺候人呢! 你看,我为了口吃食,为了能保住这条烂命,我连男人都不做了,你的那些穿金戴银的女主子心里的委屈,那又算得上什么委屈了,你就听我的吧,这人呀就得走到哪儿到哪儿,总想着以前的日子是多么多么光彩,那有个屁用,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活得好就更好了!” 话到这里,太监鬼祟地望了一眼左右,见没人往这边走动,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本被翻得破破烂烂的本子,动作迅地塞到了丫儿的手里,同时贴在丫儿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就飞也似的跑走了。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丫儿,低头看了看手里头脏兮兮的册子,又想了想太监刚才的话,咬了咬牙,一副破釜沉舟、豁出去的样子,用脚三两下就将装着花瓣儿的笸箩踩碎,塞到了大青石与地面相间的缝隙中,同时攥着那本册子钻到了桃花林的更深处。 太监临走的不是旁的事情,正是这下所有男人都有的一些通病,比如什么喜欢欲拒还迎的女人,比如喜欢配合默契的女人……总之就是一切让丫儿脸红心跳的话题,而塞到她手里的册子,更是一本在太监中传阅量颇高的黄本子,也就是传中的春/宫/图。 别看太监的身体不算男人,但是喜好仍与寻常男人一般无二。 丫儿想要替家里人翻案,那就不能再什么女儿家矜持,必须要学着去讨好男人,而这个黄册子就是她正需要的东西,虽然她很想将手里头的册子扯碎了丢到,可是理智不同意她这样做,强迫着她翻开了这本让她脸红如血的册子,直勾勾的看着册子上那些画风逼真、细腻,动作惹火的男女…… “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丫儿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完了这画册上的所有内容,将册子收回到了她无意中现的树洞中,起身望着远处越凌乱的人影,长长吁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整理好要,从另一边溜出了桃花林,钻回到了她自己个儿的房间中。 只是她才钻进房间,还不等她换套衣裳,负责桃花坞大大杂事的一个太监就拎着张黑脸进门了,也不管她是不是正在换衣裳,衣不得体,一把就将房门推得大敞四开的,扯着嗓子,拉着长音儿吼道:“你当你是哪家的大姐呢,咱家让所有人都去绾春轩去,你是没听见么!” “崔公公,奴婢是专门负责打理桃花林的,这绾春轩的事情,不该找到奴婢头上吧!”丫儿忙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三两下系好了领口的盘扣,动作如行云流水似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俯身道。 “呦,瞧瞧儿,敢情是专门负责打理桃花林的!”这桃花坞内,崔公公自认当年曾经伺候过尔芙这位得宠的侧福晋,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片地里,可以是只手遮的人物,到哪里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有好些年头没被人顶撞过了,猛然被丫儿这么一番抢白,登时就黑了脸,用翘着兰花指的手挑起了丫儿的下巴,冷笑着嘲弄道,“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咱家让你干什么,还能轮得到你挑剔了,行吧,既然你不愿意听咱家的安排,非什么是专门打理桃花林的,那咱家也不为难你了! 主子爷和侧福晋想要过来赏花儿,你瞧瞧那林子里的花瓣掉得到处都是,哪里还有半点美感,你就去收拾收拾吧,要是不收拾干净,你今个儿就不用吃饭和睡觉了!”完,崔公公就摇晃着他粗壮的腰,娘里娘气的往外走去。 丫儿跪在原地,狠狠的咬了咬牙,终于打定了主意。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作画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不为己,诛地灭。 丫儿放下心底的最后一丝矜持和善念,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整理好妆容,拎着放在床铺下用惯的工具就按照崔公公的吩咐进了桃花林中。 林子里微风阵阵,一片片桃花瓣儿就如一个个姿容秀美、身段妖娆的舞姬一般自树梢飘然落下,本该是一幅绝佳的美景,可是对于要负责打理这整片桃花林的丫儿来,却是一件颇耗时间的辛苦工作,尤其是她还打算要趁着四爷和尔芙过来游玩的机会,在四爷跟前露露脸,便更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好在,她素日与人交好,在这些宫女、太监中的人缘不错,她才拎着家伙式进了桃花林,两个与她年岁差不多的宫女就也各自拿着东西跟了上来。 其中一个宫女走到丫儿的身边停了停步子,左右打量一番,见没人注意,这才偷偷摸摸的从袖管里摸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馒头,塞到了丫儿的手里,低声道:“你真是个好逞强的,崔公公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怎么好好的就和他顶起来了呢,这最后吃亏遭罪的还不是你自己个儿。 这馒头是我午饭的时候藏起来的,本打算晚上当零嘴的,便宜你了!”完,宫女就丢给了她一记催促的眼神,拎着扫帚簸箕的往一旁走去,免得被崔公公的耳目看见,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在这种皇亲国戚的府里当差,虽在外看着风光,可是那真是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丢了性命。 丫儿感恩地凝视了一眼宫女,笑着点了点头,将馒头心翼翼地塞进了衣襟里面的内兜里,这才拿起放在脚边的家伙式,继续打扫起了树下的花瓣儿。 与此同时,绾春轩那边,那就更热闹了。 崔公公把桃花坞附近几处住所的宫婢和太监都被调了过来,各自摊派了些差事,拎水的拎水,擦地的擦地,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收拾着,便是崔公公他自己个儿,那也假模假式的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东扫扫,西蹭蹭的装着很勤劳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绾春轩外面的石径路的尽头瞟着,显然是打算四爷和尔芙一过来就赶上前去卖好。 他记得这位侧福晋是个脾性很好的主子,待手下人也和善,更是个好哄骗的单纯性子,只要他有机会上前去,凭他这能言善道的劲儿,上几句好话,不愁不能离开这个倒霉的、连个主子都没有的桃花坞,混到府里做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太监。 “快着点,都别在那蒙事,咱家跟你们,这侧福晋可是个了不得的主子,要是让侧福晋觉得受到怠慢,拿你们下去问罪,别咱家不帮你们!”崔公公一边用鸡毛掸子划拉着五彩彩绘横梁,一边踹了一脚在落地罩旁边偷摸躲懒的太监,尖着嗓子吼道。 这能在府里头当差的,还真没几个不知道轻重的,被崔公公这么一,登时度就提了起来,还不等苏培盛领着人过来帮忙,这绾春轩里里外外就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了,连窗边长条几案上摆着的几个花瓶里,也都插上了新剪下来的桃花枝,显得雅致极了。 等苏培盛领着从各处调过来的太监紧赶慢赶的赶过来的时候,崔公公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收尾检查,让太监替他换了一套年前下来的新太监袍,重新梳了脑后有些毛腾的辫子,缀上了新编的辫子穗儿,如参加什么隆重典礼似的守在了房门口就等着尔芙等人过来了。 “呦,你子是个聪明的,这收拾的蛮不错的,也没想你的那么乱么?”苏培盛与崔公公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别看许久没打过交道了,可是到底有几分情分在,也乐得在旁人跟前捧捧他,笑着伸手摸了摸细枝末节的地方,见清理的都很是干净,便十分赏脸的夸了几句,一幅与崔公公很是熟络的样子,笑笑的来到了河的旁边,一块等着四爷等人的到来了。 尔芙是个心疼奴仆的,很是明白应付检查的痛苦,所以一路来就算是有了那么点让她不痛快的插曲,可还是领着四爷在人工河上绕了好半,晒得几个人的脑门都有些见汗,她这才让船船艄站着的掌舵宫女往桃花坞方向划去。 船停在河边,宫女熟练的将船固定好,又将苏培盛早就准备好的长条横板搭好,这才让开了位置,让苏培盛上前搀扶着大主子们下船。 四爷最先下了船来,便推开了要上前扶尔芙的崔公公,扭头对着苏培盛问道:“拾辍妥当了?”同时,四爷还不忘对上前献殷勤的崔公公丢去一记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责怪他没眼力见,不懂得将这种刷好感度的机会让给自己个儿似的。 苏培盛忙上前,将已经被几开的崔公公,挤得更往外了些,重新凑回到了四爷跟前儿,恭声道:“奴才都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妥当,绾春轩内外都已经打扫干净,桃花林那边,也命人特地收拾了一番,只等着主子们过来了!” “你干得不错!”四爷伸手接过尔芙,扶着尔芙在岸边站稳,又将弘轩和七都从船上抱了下来,便领着尔芙往绾春轩走,便丢给了苏培盛一记赞赏的眼神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崔公公一眼。 仿佛被遗忘了一般的崔公公,看着苏培盛猫腰弓背的跟在四爷跟前那副谄媚样子,恨得是牙根痒痒,却也不敢多嘴,连一句为自己个儿装点门面的话都不出来,只能默默地跟在了最后边儿,看得丫儿等几个在桃花林里,收拾落在地上的那些残花败叶的宫女都是一阵偷笑。 “那就是咱们主子爷呀,长得真是英武不凡!”一个微胖的宫女半边身子藏在树后,看着一步步走远的四爷等人,扭头对着丫儿道,那艳羡的眼神儿,当真是不要太明显。 丫儿对此,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就笑了。 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谁穿着那些绫罗绸缎的好衣裳,还能邋里邋遢的不像样子,何况在这偌大的圆明园当差,进来就连个正经男人都看不到,估计就算是看见个撮把子都觉得是威风凛凛的大英雄了。 “丫儿,你是咱们姐妹里最漂亮的了,你就不想做个府里头的格格,好好享享福。”胖妞并没有察觉到丫儿眼底的不屑,笑嘻嘻地凑到了丫儿身边,很是鬼祟地对着四爷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带调侃的揶揄道。 “别胡了,这要是让人听见,怕是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一旁看着就很是稳重的宫女闻言,不等丫儿话就接过了胖妞的话茬,狠狠戳了戳胖妞的后腰眼儿,板着脸教训道。 这哪个主子能不忌讳有爬床心思的宫婢,这要因为这么句玩笑话就惹上泼大祸,那不是冤枉透了,这稳重的宫女也不是看不惯胖妞,而是真心害怕那些个动辄就要任性的女主子们,尤其是有了园子里新来的那位乌拉那拉格格丢下的下马威,她就更害怕了。 胖妞也知道她自己个儿的话有些过了,赔罪地笑了笑,便不再话了,却没有注意到丫儿眼底闪过的一丝色彩,那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神情,只是因为稍瞬即逝,她又是故意低着头,躲避着其他人的视线,所以哪怕是离她最近的人都不可能看到。 绾春轩里,几扇花格窗大敞四开的洒下大片阳光,窗边撒了水的桃花枝就如用上好的玉石雕琢一般的晶莹剔透,几条自梁上垂下的轻纱帷幔,随着微风微微摆动,带来窗外淡淡的花香,倒是一处乘凉避暑的好地方。 尔芙和四爷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温热茶水,微微抿了一口,等苏培盛将搬过来的画案和纸砚笔墨摆好,便让瑶琴和古筝她们领着七和弘轩去桃花林里玩耍了。 “爷,您瞧我这个姿势怎么样?”尔芙接过宫婢送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儿,重新补了补粉,笑着来到了窗边,如凝脂般的玉手,一手翘着兰花指的微微搭在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上,一手扶着半敞着的花格窗,半侧着身子,回眸看向站在画案后的四爷,柔声问道。 “瞧着就是个顽皮的,你也不怕一会儿累断腰了!”四爷闻言,手下的动作不停,一边用镇纸压住画纸的一角,一边抬头看了眼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边就边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将尔芙扶着的那支插着桃花枝的花瓶,挪到房间当间的圆桌上摆好,又把倚着窗子摆出s形曲线的尔芙拉回到了桌边坐好,紧贴着尔芙的耳边,略带调侃,又似是调/情的低语道,“这个位置就很好,不需要那么故意的拿捏着姿势,还是那么妩媚的姿势,这要是让外面来往的宫婢瞧见,还不都要笑话你的,若是你当真喜欢那个姿势,等改爷在你房里给你画就是了!” 被四爷一句话就得面红耳赤的尔芙,抬手就往他的背上敲去,虽不重,却也不轻,很是不依不饶地揪住要跑的四爷,故作凶狠的磨着牙根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爷也是个堂堂亲王爷,大白的就这么戏弄妾身,也不怕妾身一时羞愤就投缳给你看!” “别胡,本就是夫妻间的情趣,哪有你的那么严重!”四爷很是不喜欢从尔芙的嘴里听见什么死呀、不活了的话,登时就有些闹了,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抓到了怀里,重重地拍着她玲珑的翘/臀,板着脸教训着。 对于四爷的突然难,尔芙是既觉得害羞,又觉得兴奋,忙推推搡搡地将四爷推远,躲到了落地罩与墙壁间的角落里,单手捂着****,红着脸,嘟着嘴儿,用无辜的眼神,表示着对四爷的谴责。 四爷也知道这里不是和尔芙玩闹的地方,再闹下去,怕是尔芙就真的要恼了,忙转移尔芙注意力似的指了指绣墩,示意她抓紧坐下,他也转身就回到了画案的后面,不再往尔芙跟前凑合,与她胡闹了。 这画画本就是个考验耐性的事情,可尔芙就是个没耐性的。 就在四爷勾勒出穿着一袭淡雅衫裙的尔芙的大概轮廓后,尔芙就左摇右摆的坐不住了,很是没有耐性的嘟着嘴,歪着脑袋瓜儿催促道:“爷,到底还需要多久呀!” “快了,快了,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动动!”四爷宠溺的笑着。 这也就是他替尔芙作画,他事事都让着妮子,尽可着妮子胡闹,不然要是换了宫里头那些喜欢端架子,喜欢精雕细琢的画师,怕是早就将这刁蛮不讲理的妮子给轰出去了。 虽尔芙嘴上吵着坐不住了,可也知道这画画是个细致活,在现代的时候,在路边画个素描,她还得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一会儿工夫呢,何况是四爷现在画的这种工笔画,又要勾勒轮廓,又要挑选合适的颜料上色的,那麻烦的便不是一点点了,所以她也并没有顺着四爷的话就起身活动,顶多就是范围的活动下脖子和手腕等几个已经酸痛的快没有知觉的位置,便继续摆着造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盼的望着画案后的四爷,等着四爷那一句犹如般的“好了!” 只是她低估了四爷的吹毛求疵,也高估了自己个儿的忍耐力,当她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后,她终于坐不住了,揉着酸硬的腰肢和肩膀就站起了身子,来到了画案旁,低头欣赏着四爷的大作。 要这古代的贵族男子,还真是多才多艺。 别看四爷平日里都没有显摆过画技,可是那画出来的人像,亦是栩栩如生,尤其是入木三分的眼神,哪怕是尔芙一扫而过,也能从中看到独属于自己个儿的那抹过于活泼的色彩。 “还喜欢么?”四爷细细的画好淡藕色的裙摆花纹,放下了沾满燃料的画笔,扶着尔芙回到了圆桌旁坐好,一边替尔芙拿捏着肩膀解乏,一边笑着问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检讨书 第六百三十七章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亲手将一杯热茶,送到了四爷的眼前,拉着画案后的四爷,同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让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的他也歇歇! 一直站在廊下伺候的苏培盛,则适时的打了瑶琴,将几碟尔芙和四爷喜欢吃的点心上进了绾春轩。 画到底没有画完,尔芙一行人就踏上了回去长春仙馆的路。 一来因为尔芙没了耐性,打算趁着阳光还好,和四爷一块去桃花林里转转,欣赏欣赏瑰丽的景色,左右画像的大概轮廓都已经完成了,至于其他的细节就需要四爷慢慢雕琢了。 二来则是因为七和弘轩两个调皮鬼在外面玩腻了,跑过来捣乱了,四爷想着难,和孩子们在一块待会儿,便也就让苏培盛进来,将笔墨纸砚和未画完的画像仔细收拾了起来,随着尔芙和孩子们进了桃花林,一直玩得七和弘轩都乏了,他这才和尔芙一块领着孩子,一路慢行的沿着蜿蜒曲折的路回了长春仙馆。 “今个儿,你们玩得可开心?”尔芙一边扯着拧湿的帕子给七和弘轩细致擦拭沾满了尘土的脸,一边嘴角含笑的问道。 “额娘,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好伐!”果然,不论在任何时代,这熊孩子们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是孩子的,还不等尔芙的话音落地,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就仰着极度相似的两张脸,动作整齐划一的嘟了嘟嘴儿,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孩子们计较,笑着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话题,起了晚上要领着她们吃清汤疙瘩粥和农家野菜的事情,弄得刚刚还兴致盎然的两个食肉动物登时就垮了脸,扁着嘴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装哭都没用,你们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额娘可不会顺着你们的意思,让你们明目张胆的挑食,这该吃肉的时候,便大口吃肉,但是瓜果蔬菜也是不能半点不吃的。”关于这点,尔芙绝对是一言九鼎,出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从来没有更改过的,哪怕是四爷出面求情,那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只是七和弘轩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的额娘尔芙大义凌然的正义面孔下,还有这一张猥琐偷笑的人面孔。 不得不,尔芙有的时候就是个孩子的脾性。 她这个人打就被长辈逼着不能挑食,有一段时间,更是因为她不喜欢吃芹菜,她家的餐桌上,每餐都是芹菜做成的各种菜肴,弄得她都快得了厌食症了,虽然已经长大的她,明白这都是亲人对她的关心,但是她的恶趣味却让她特别享受看到七和弘轩苦着脸吃她准备好的那些他们不好吃的食物,所以就算是有生子为弘轩和七定好营养均衡的餐单,保管家伙儿们在吃好、吃饱的前提下,还能获得足够的影响,她也会时不时的弄出一些明知道孩子不爱吃的东西来,单单就为了欣赏家伙儿那副愁眉苦脸的苦逼样子。 关于这点,在七和弘轩成家立业,成亲生子以后,他们也沿袭了尔芙的这种恶趣味的做法,成为了尔芙这一脉所有孩子们的噩梦。 “七/弘轩知道了!”两个家伙儿一脸生无可恋的应道。 坐在一旁装作读书样子的四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招呼过苏培盛,低语交代了几句。 “奴才遵命!”敢情四爷这位疼孩子的阿玛,早早就已经现了尔芙这种恶趣味的行为,所以每次在尔芙闹出这一出的时候,他或是装作不知,或是偷偷吩咐苏培盛去交代生子,尽量在满足尔芙要求的情况下,准备些让家伙儿们都能接受的菜肴,今个儿也是这般。 只是可怜了苏培盛这位大公公,平日里就跟在四爷身边打转,居然不知不觉的就成为了厨房的常客,最后还和生子这个西院厨房的掌灶太监结了个干亲,收了生子做干儿子。 当然,关于他和生子结干亲的事情,他也并没有瞒着四爷。 “抓紧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过来吃饭!”尔芙细致的替两个家伙儿清理好了手脸上的汗迹污渍,这才腾出空来,就着瑶琴送进来的清水,麻利的洗了把脸,扭头对着或坐或卧在窗边罗汉床上的两个家伙儿吩咐道。 完,她就一边丢下手里用过的帕子,一边进了碧纱橱内的内室,换了一身轻纱薄绸的家常衫裙,随意地挽了个纂儿出来了,让坐在一旁装读书的四爷也进去好好洗洗,换下身上穿了一整的衣裳。 最是简单的剪裁,连一丝绣纹都没有的交领衫,并一条象牙白色的绸裤,这就是四爷在尔芙跟前时候的最常装扮了,不过就算是这么素雅简单的衣着,四爷也穿出了一种高级礼服的赶脚,坐在尔芙身侧,一边拿着榔头给尔芙剥核桃,一边着家常闲话,也仿佛在参加宫中晚宴似的高贵架势,当真是将优雅高贵都刻在了骨子里。 对此,尔芙表示了深深的忧伤,明明她穿的是特地改良过的收腰、大幅的轻纱衬薄绸底的精致素雅风格的衫裙,却还没有四爷穿着这身如桶似的直上直下的家居服显气质,这哪里是人靠衣装,明明是衣靠人装吧! “别吃得那么快,仔细一会儿就吃腻了!”对面正在专心替尔芙剥核桃的四爷,哪里知道尔芙已然将她手里捏着的核桃仁,当成了他在嘎嘣嘎嘣的使劲嚼着,还担心尔芙这会儿吃多了零嘴儿,一会儿等厨房那边过来摆饭会吃不下去了呢,嘴角噙笑的温声道。 尔芙也不是个不知道好赖的人,嘟了嘟嘴儿就丢了手里攥着的几颗核桃仁,扭头从茶桌的抽屉里就翻出了两包开胃健脾的蜜饯果子,你一包我一包的和四爷分吃了起来。 “你爱吃零食的习惯,怎么就改不掉的,这要是让七他们看见,还不得闹着要你写检讨书呀!”四爷不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零嘴儿,但是也没有拒绝尔芙送过来的蜜饯纸包,心的捏了块最的杏脯放在了舌尖下含着,满是调侃的轻声低语道。 这检讨书一词,绝对是尔芙苏过来的。 因为这时代没有那些防蛀健齿的佳洁士、高露洁,用来刷牙漱口的药末,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两个孩子又正是换牙的时候,这换了恒牙,这牙是要跟着两个孩子一辈子的,为了不让两个孩子以后为了蛀齿的问题困扰,所以尔芙定下了严苛的禁糖令,禁止两个家伙儿的身边有任何含有糖分的零嘴儿,包括用豆沙馅、红枣蓉这些高糖分馅料制成的点心。 可孩子本就是爱吃糖的,尔芙这一禁令下来,两个家伙儿就算是造反了,偷藏零嘴儿是最平常的事情了,更让身边的太监借着外出的机会,夹带起了外面的糖人、蜜枣等零嘴儿,也亏得尔芙盯得紧,又将家伙儿身边的人都约束的紧,不然怕是她这边管得越紧,两个家伙儿的牙齿就坏得越快。 为了让两个家伙儿认识到自己个儿的错误,不顶风上,尔芙还端出了现代所有学生都害怕的检讨书来作为惩罚,只要现两个家伙儿的身边出现甜食这种违禁品,那她就罚两个家伙儿写检讨书,为了让两个家伙儿觉得她们的额娘没有舍弃她们,尔芙还自作主张的表示会与两个家伙儿一块禁糖。 而这种糖渍蜜饯,那自然属于违禁品的一种了。 不过尔芙本来就是喜欢吃糖的,在现代的时候,她最爱的零食就是棒棒糖和巧克力了,这突然就让她不吃糖了,她表示她承受不来,所以这条禁令,她只坚持了三,便彻底的丢到了脑后,只不过她也不是大大咧咧的吃,而是偷偷摸摸的吃,躲着两个家伙儿的吃。 这偷偷摸摸吃的糖就是比光明正大吃的甜。 可是这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尔芙素来喜欢和两个家伙儿凑在一起,不论是在府里,还是在圆明园都不讲究通传这事,两个孩子进她的房间,只要不是晚上,不是四爷在的时候,那就绝对是畅通无阻,这么一来,尔芙被抓到偷吃糖渍蜜饯的次数就多了。 对于尔芙的屡教不改,七和弘轩一合计,便也让尔芙这个没什么威慑力的额娘写起了检讨书,可怜尔芙这个在现代生活学习长大的现代人,居然将她的第一次检讨书献给了七和弘轩这两个孩子。 打那以后,尔芙也学聪明了。 她将平日放在攒盒里的糖渍蜜饯都收拾了起来,改用了油纸包,一包就有十几二十颗,藏在各处犄角旮旯,想吃的时候就拿一包吃,倒是没有再被现过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房间里的蚂蚁多了起来。 四爷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尔芙为了防止蚂蚁偷吃她的宝贝糖渍蜜饯,特地找到他头上,让他替她采买一些巴掌大的瓷盒,还不许他告诉旁人知晓,他好奇一问,这才现了这母子三人斗智斗勇的趣事。 “这吃甜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心情好好。”尔芙眯着眼睛,将一颗桂圆大的糖渍山楂丢进嘴里,三两下吃进肚子,手肘杵着茶桌,笑眯眯的看着手里越来越少的糖渍蜜饯,似是回味般的低声回答道。 “那你偷吃蜜饯,爷是不是可以做一回告密者呢!”四爷调侃道,其实他也真是好奇这写检讨书一事,素来都是尔芙他怎么怎么娇惯孩子,可是他再怎么娇惯孩子,他也不会给孩子写检讨书认错,这尔芙这个做额娘的怎么就这么没有长辈样子呢,反倒和孩子相处的就好像玩伴似的。 “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可怜尔芙鼓着脸颊,想了好半,也没有想出什么能威胁到四爷的话,最后只能气鼓鼓的一丢手里的纸包就扑到了四爷的身上,揪着四爷的脖领子,色厉内荏的恐吓道,“要是你敢出卖我,我就这蜜饯是你塞给我吃的,到时候就怕七她们会缠着你写检讨书了,你要是不怕你堂堂亲王爷、素来严肃的阿玛形象有损,你就尽管去出卖我吧!” 完,尔芙还学着地痞恶霸的做派,抬手捏了捏四爷的下巴,这才怪笑着回到了位子坐好,不声不响的继续吃蜜饯去了。 如尔芙这般软弱无力的威胁恐吓,饶是四爷见多识广,也当真是第一次见,更别提尔芙所的七和弘轩闹着让自己个儿写检讨书这事,四爷表示他不信那俩孩子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了要验证一下尔芙的威胁,他原本只是调侃的一句话,竟然有了要实施的打算。 就在四爷这么想着的时候,重新洗漱更衣过的七和弘轩就手拉手地进了门,尔芙忙三火四的将手里还剩下几颗的蜜饯塞进了袖管里,又捧着茶碗猛喝了几口,压下了嘴里头的甜味和水果味,这才笑着迎上前,将正要俯身拘礼的两个家伙儿扶了起来,拉到了罗汉床边,按到了瑶琴等人摆好的绣墩上,柔声问道:“你们怎么过来得这么快,回去就没躺一会儿,不累么?” “不是额娘让七/弘轩快些过来的么!”七和弘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嘟着嘴儿问道。 “对对对,瞧瞧额娘这糊里糊涂的脑子!”尔芙笑着拍了拍脑袋瓜儿,“额娘和你阿玛正聊着你们呢,你们就过来了,你阿玛之前让人采买的那些烟花都送过来了,额娘瞧着今个儿的色不错,想来是个月朗星稀的好夜景,等咱们用过饭,色暗了,咱们就一块去鸣玉溪上的拱桥去放烟花玩儿!” 着话,尔芙就让人将准备好的****送了上来给两个家伙儿润唇,她虽然是怕两个孩子得了蛀齿,以后牙疼遭罪,可也不是完全不让孩子接触甜食,只是怕两个孩子自己个儿没有控制,晚上刷过牙后吃,所以才有了禁糖令。 平日里的****、果汁什么的,她还是会让孩子们吃的,用过漱口就是了。 正当家伙儿们接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打算大口朵颐的时候,坐在上做壁上观的四爷开口了,“你们可知道你们额娘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么?”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这事不算完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七闻言,很是呆萌地歪着脑袋瓜儿,一脸懵懂的问道:“阿玛,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同时将困惑不解的眼神对着尔芙丢了过去,似是想仔细看看阿玛所的额娘心虚是怎么回事一般,正好瞧见尔芙缩脖端腔的想要往一边溜去的古怪样子,便更觉得奇怪了。 只是四爷是个喜欢卖关子的,尤其是和懵懂可爱的七,完一句话就不再言语了,心情很是愉悦的看着苦着脸绞手指头愁的尔芙,想看看尔芙是打算怎么对付已然起了疑心的七和弘轩。 要这弘轩是真聪明,或是他是个善于观察的孩子。 本来她还没有多想,但是这会儿见四爷都将话到这个份上了,便眨巴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嘟着粉嫩的唇瓣,聚精会神的打量起了罗汉床左右这一方地了。 果然,他很快就现了问题。 “七姐姐,你瞧!”现了疑点的弘轩,并没有独自偷笑,而是扯了扯七的袖摆,偷偷伸手指了指罗汉床和边柜缝隙间的一个还染着糖渍的纸团。 原来额娘是偷吃糖渍蜜饯被阿玛现了。 “阿玛,你这长辈教训晚辈,定下各种各样的规矩,是不是该要以身作则呢?”七笑着眯了眯眼睛,一本正经地福了一礼,对着打算做壁上观的四爷,稚声稚气的问道。 显然两个孩子的偷偷动作,尔芙也是现了的,她虽不是个会与孩子们谎的性子,可是也不想总是丢了做额娘的威严,忙隔着茶桌扯了扯四爷的袖摆,讨饶似的扯着嘴角儿送去一记大大的笑容,希望四爷能从中帮忙和和,起码不让她太丢脸就好。 可是四爷难得起了一丝玩闹的兴致,哪里会帮衬尔芙呢! 再,这事本就是他捅破的,所以他只做瞧不见尔芙的求饶似的扭头看着七,捋着颌下不算浓密,却打理得很是服帖的几缕青须,略微沉默了片刻,端出了义正言辞、绝不偏袒尔芙的样子,如私塾里的迂腐夫子似的拉着长音,淡声道:“七所言,甚是有理,长辈定下各种规矩,若是自己都不能遵守,又如何有资格要求晚辈执行呢!” “额娘,您瞧阿玛都这么了,您觉得呢?”七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扭头对着已然是满脸赤红的尔芙,语带调侃的歪头道。 尔芙恼羞成怒的摆了摆手,不去理会七和弘轩眼中的笑意,故意板着脸,好似很凶的站起身来,叉着腰道:“好啦好啦! 难得有机会,一家人好好的在一块吃顿饭,哪就换来你们这么多话!”完,尔芙就似逃跑似的往外面跑去,招呼着瑶琴就要往厨房那边去张罗饭菜。 只是机灵的七和弘轩怎么会让尔芙就这么趁机溜了呢,忙撒开短腿就追了上去,将本就羞红了脸的额娘来到了房间里头,同时摆出了问罪过堂的架势,一左一右地坐在四爷的身侧,将尔芙让到了下摆着的绣墩上坐好,做大人模样的着尔芙素日里教训他们的话,听得四爷在一旁是连连偷笑。 又羞又恼的尔芙,终于挨不过了,拿出了泼皮无赖的架势,闷哼一声就打开了话匣子,“额娘是大人了,又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这一口皓齿,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着呢,吃几颗蜜饯怎么了,还需要你们两个家伙儿这么冷嘲热讽的,你们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们的额娘,让你们额娘我丢脸,你们就这么开心么!” 满心羞恼的尔芙数落了孩子还不算完,上前两步,将两个孩子赶到了一旁,站在四爷跟前,很是不依不饶的继续道:“皇上,您堂堂一个大丈夫,怎么也陪着孩子们胡闹,您瞧瞧我这个做额娘的,在她们跟前哪里还有半点威严了!” 只是她这话还没有完,她的脸色就变了,忙一脸后怕地堵住了嘴,与此同时,四爷也腾地一下从罗汉床上站起了身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朗声唤过在门口看热闹的瑶琴等人,将两个同样满脸惊恐的孩子带了出来,拉着满脸惨白的尔芙就进了内室里头。 “爷,妾身一时失言,妾身绝没有犯上的意思!”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尔芙完全可以想象到她这个称呼所带来的危险,也明白她可能触碰到了四爷心底最大的秘密,兴许还不等康熙老皇帝那边得知这事,她就已经被病故了。 想到这些的尔芙,硬生生的将自己个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也顾不上什么现代人最起码的骄傲了,双手微提裙摆就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四爷的跟前,不求能保住眼下的荣宠,起码能留下这条命,亲眼看着孩子们过得好就好。 其实这也怪不上尔芙,尔芙是真的是被孩子们闹急了。 她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得知了四爷心底的大秘密,而是早已知晓的历史害了她,虽然她嘴上一直都称呼四皇子胤禛为四爷,也有过担心因为她的到来,会坏了四爷夺嫡的等路,可是心里却早就将四爷当成了这场九龙夺嫡战中的胜利者——雍正帝,所以她这一激动下,这皇上的称呼就顺着嘴儿溜达出来啦。 只是这些话是万万都不能的,毕竟一个先知般的存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下的,哪怕是这位宠溺她犹如宠溺自家女儿似的四爷,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得脑子都仿佛打结了。 “你坐下吧!”四爷脸色肃穆地坐在床边,破荒的用一种冷淡至极的语气叫起了尔芙,指着窗边摆着的太师椅,淡声道,“瓜尔佳氏,本王现在就问你一句真心话,你想清楚了以后,再老老实实的回答本王,你这样忤逆犯上的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你千万不要和本王,你不过是一时顺口的,这种连孩子都哄弄不了的法,当真不想要拿到本王跟前来卖弄!”完,四爷就黑着脸,眼神冷冽的盯着一脸惨白的尔芙,希望能从尔芙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尔芙被四爷看得很是不自在,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一双手不安分地搅着衣角,好一会儿工夫也没有言语,一直等得四爷都没了耐心,连连捋着衣襟,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她才鼓足勇气的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心谨慎的窥着四爷的脸色,狠狠吞了口唾沫,拿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就着四爷刚才的话茬,丢出了一句气得四爷半死的话,“爷,您让妾身实话,那妾身就实话告诉你好了,妾身当真是一时嘴快!” “好好好,你当真是让本王给宠坏了,居然到了这会儿,还妄图糊弄本王。”四爷被气得怒极反笑,连连咬牙的猛点了几下脑袋,大跨步的来到了尔芙跟前,大手一托就将尔芙那都快耷拉到胸口的脑袋瓜儿给抬了起来,直视着尔芙有些躲闪的眼神,冷声喝道。 尔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好伐! 今个儿这事,要不是四爷非要将她偷吃蜜饯的事情,闹得两个孩子都知道了,被两个孩子闹得没法子,又羞又恼的才一时口误的将心里头对四爷的称呼给溜达了出来,她哪至于落得现在这么惶恐的样子! 要这错,与她有五分,那另一半,绝对的分给四爷三分,偏偏和她一般犯了错的人,这四爷还这么义正言辞的教训她,好像她干了什么怒人怨的大事似的,她要不是太担心脑袋瓜子在脖子上长得不结实,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男人…… 要尔芙就不是个善于做戏的人,她心里想着对四爷的不满,这眼神里就带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四爷,倒是让正掐着她下巴摆出质问架势的四爷退缩了下,狠狠甩开了她嫩呼呼的脸,负气坐在了角几另一侧摆着的那张太师椅上,打算好好问问尔芙这个不知死活的妮子,怎么就该在犯下如此大错的时候,还对他摆臭脸。 显然,生死面前,尔芙就是个实打实的臭无赖,一见四爷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脸色也仿佛有了那么一丝松动的缝隙,不再似刚才那般吓人了,她立马就随杆往上爬的凑到了四爷的身前,扯着四爷的衣襟,柔声细语的嘟囔道:“爷,您想妾身什么时候骗过您,妾身当真就是一时口快,瞧着您刚才坐在那不动如山的架势,可不就像极了戏台上,那些个任凭文臣武将斗嘴皮子,却一副看好戏样子的皇帝老儿,妾身这一生气,这肚子里头那点子心思,可不就顺着嘴儿溜达了出来,您就别再黑着脸了!” “这事不算完!”四爷不是个傻子,他根本不相信尔芙这番辞,可是看着尔芙心赔笑的样子,要是让他非要这会儿就逼问出个一二三四来,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的,何况刚才尔芙莽撞出言的时候,这房前屋外的人不少,他也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还要赶着去消减尔芙一句话会牵扯出来的事情,又不想让尔芙觉得就这么糊弄过去,只得冷声丢了一句话,便随手扯过一件长袍,披在肩头就快步往外走去。 目送着四爷渐渐消失的背影,尔芙徐徐吐了口气。 刚才真是好险,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脖子就贴着锋利、冰冷的刀刃,稍有不慎就会丢了这条来之不易的命,再也不能看到七和弘轩嫩嫩的脸,再也不能守着四爷耍无赖了。 “主子!”瑶琴一进门就瞧见尔芙一脸后怕的摩挲着脖子出神的样子,忙放下了手里捧着的热茶,恭声道,“您千万不要怨恨主子爷,主子爷也是怕您为了一句口误就丢了性命呀,毕竟这事要真是往大了,那就是一件捅破的事情!” 尔芙接过茶盏,微抿了一口,随即就重重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脸色也有些苍白的瑶琴,微微摇了摇头,“你的这些,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我只是怕这事在四爷心底留下了刺儿,早晚是个事儿!” “主子,主子爷是多么疼您,奴婢跟在您跟前,可是看在眼里的,您就别再自己个儿胡思乱想的吓唬自己了,再您就是随口一句口误,主子爷想来也是明白的,定然不会与你为难的!”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瑶琴是昔日四爷亲自从内务府选出来的宫婢,也不可能会在尔芙失宠后,保全住自己,所以她这会儿虽然明知道尔芙的有道理,却也只能忙着安抚尔芙了,免得尔芙自己就失了信心,可到底是在假话,她这话自然也就越越没底气了,连尔芙这么白目的人,也听出了一丝心虚的意味,便可以想象瑶琴这话得有多假了。 不过,尔芙并不怪她,到底是自己个儿这事错得太离谱了。 “你就别再话宽慰我了,我不是个孩子,这些事情,我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行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抓紧去看看两个孩子吧。 别看他们打就聪颖敏慧,可到底是孩子,别再吓坏了,另外你也要叮嘱一番,别让他们出去胡了,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再害了四爷!”完,尔芙就满脸晦气的摆了摆手,径自往床榻旁走去,打算来个一睡解千愁了。 瑶琴不好再在房里多耽搁,便恭声应是地退出了房门。 句实话,尔芙这一句话就两个字,却是堪比核武器的大杀伤性武器,不但这会儿四爷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是连瑶琴这个大宫女,那也是有好多事情要去打理。 尤其是尔芙的身边,那还有个外人呢! 这铃兰表现的很是安分,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但是到底是福晋安排过来的人,瑶琴对其是真不放心,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免得这事真传到了福晋的耳朵里…… 那于四爷,许是还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福晋与四爷是夫妻一体,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福晋不会做出自掘长城的事情来,可是那于侧福晋来,绝对是要人命的错漏,到时候福晋拿着这事来责罚侧福晋,便是四爷想要护着侧福晋,那到时候也是护不住的啦。 “嗐!”想到这里,瑶琴望着边绚烂的火烧云,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即就摇了摇头的招呼了躲在一旁的古筝在房门口仔细伺候,独自一人往院子后面的绿荫轩走去。 就在瑶琴绕过长春仙馆的时候,一直躲在厢房后墙的铃兰出现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叛逆期的草儿 第六百三十九章 起来,铃兰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身份尴尬,所以平日除了尔芙找她,她基本上就是窝在她在偏房的一个单间里头做绣活,要不就是跟着瑶琴清点下府里送来的份例,从来不在这么诡异的时间段出现。 而这次她突然冒头,自然不是因为她要背叛尔芙。 她不是个没脑子的,她深深的明白所有背主的奴仆都不会再被新主子信任,她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就牺牲了未来,所以她这会儿出来,自然是为了要给尔芙排忧解难的。 她知道尔芙这会儿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打算好好表现一番,希望能彻彻底底的融入到尔芙所带领的这个大家庭中。 “主子,奴婢铃兰求见!”铃兰轻轻叩响厢房的隔扇门,低声唤道,随即就退后了两步,恭恭敬敬的等着房内人的召唤。 尔芙闻言,忙在妆台前检查了下妆容,她到底是不信任铃兰的,若是瑶琴叩门求见,她怕是会登时就应声了,尔芙仔细看了眼身上褶皱的衫裙,细细抚平捋顺,又就着窗边洗手架盆中的清水,略微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这才转身来到了外间,在上摆着的太师椅上,坐正了身子,朗声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出一声略有些刺耳的嘎吱声。 铃兰穿着一袭淡青色镶同色水波纹边角的袍子,螓微垂的踩着碎步来到了尔芙的跟前,恭声道:“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尔芙捋了捋耳边的碎,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铃兰,抬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鬓边,道:“是铃兰呀,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主子的话,奴婢确实有些事情。 奴婢刚才瞧见草儿那丫头鬼鬼祟祟的往偏房角门那边走,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跟了上去,哪成想就看见那丫头很是急切的在角门外绕圈子,便暗下领着两个粗使婆子给按住了,一时间拿不准主意,特地来请主子给定个章程!”铃兰福了福身子,尽量简单明了的解释着,可是她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的,抓住草儿这事,可不是她的这么简单的,谁知道那草儿居然还会点子工夫,她现在这后腰还火辣辣地疼着呢! 草儿是尔芙对外设下的一颗钉子,让草儿奉命放出一些假消息去,一来是免得乌拉那拉氏对尔芙这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西院心存忌讳,想着有事没事的往外放点风声,让那些个如斗鸡似的盯着她的那些女人能安安心;二来尔芙也是怕其他人被拉拢腐蚀了,当真被人钻了空子去,所以别看草儿是西院里一个不起眼的三等宫女,可是在西院的地位,那却是很诡异的一个,连瑶琴和古筝这些个一等大宫女对其都要礼让三分,这也算是对其背个内鬼名声的补偿吧! 原本这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尔芙也打算等过些日子,草儿满了十六岁就让四爷帮忙给她踅摸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圆了她们一场主仆配合默契的情义吧,但是最近尔芙现草儿似乎变了些,经常鬼鬼祟祟的盯她的梢,可是这些日子,尔芙手头的事情有些多,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的,一直没有腾出工夫来,便也没有将草儿叫过来问问,只吩咐瑶琴等人,细细盯着草儿,免得草儿在这最后的一班岗上出事,坏了她们主仆的情分。 却不想…… 嗐,想到这里,尔芙幽幽叹了口气,很是认真地注视着铃兰,好一会儿才揉了揉有些涩的鼻子,低声道:“想来你是把草儿当成你的敲门砖了,既然你都这么投诚了,我要是不能容下你,怕是也就真的伤了你的心意了。 行吧,以后你就是我西院的掌事宫女之一了。 具体要做些什么,或者是负责哪块,改找个机会,你和瑶琴一块过来,你们俩自己个儿商量,我给你们做个见证,也免得我安排的或有偏袒,伤到了你们。” 交代完这些,尔芙就让铃兰去将草儿带了过来。 素来打扮的清丽脱俗的草儿,此时是狼狈极了。 只见她身上一袭娟纱衬薄绸的水粉色对襟及膝外袍,从腋下被扯开了一道一尺余长的口子,正好露出底下那件藕粉色的暗花中衣,的两把头上簪着的几朵绢花,也是七零八落的勾着,颤悠颤悠的直打颤,怕是动作稍微大些,便要掉在地上了,若单是这些怕是还不算什么,再看草儿那红肿如猪头的脸,尔芙看着都替她疼得倒吸冷气,也亏得草儿这会儿还能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和压着她进门的粗使婆子们纠缠着。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扭头看了眼铃兰,低声问道。 铃兰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凑在尔芙跟前儿,轻声回道:“这丫头会些个粗苯功夫,力气也比寻常宫女大了许多,奴婢和两个粗使婆子一块上前,这才勉强拿下!”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铃兰将草儿扯到了近前,细细打量着草儿有些变形的面目,淡声问道:“你是四爷亲自送到我院子里的,是你的父亲是四爷昔日随皇上万岁爷征讨准噶尔时的亲兵,让我务必要好好待你,只待等到你大一些就替你选一户好人家嫁出去,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来!” “哈哈哈哈……” 草儿看都不看两旁压着她的粗使婆子,冷冷对着面露疼惜之色的尔芙一笑,嘴里混着血迹的唾沫就那么当不当、正不正地吐在了尔芙的脚底下,满是嘲讽的大笑着,似是完全不想和尔芙正经话的样子。 在尔芙看来,此刻的草儿就好像叛逆期的孩子似的,只能哄着来,若是你硬,我也硬的,怕是四爷那份想要善待已故亲兵子女的心思就彻底白费了。 “将她仔细绑好,别让人这么压着她了,另外再寻些药膏给她抹抹,总之不要太苛待了她,弄好了,你再过来叫我!”尔芙有个生晕血的毛病,又着实不想看草儿这幅狼狈的可怜样子,扭头对着铃兰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径自走进了内室。 重新回到内室里,尔芙的心情更乱了,一个才那么点的孩子,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被爹妈呵护的好好的,哪里会需要受这么多的苦,也许当初四爷把草儿弄进府里来就是错了吧,便是她家里的日子过得苦些,那大可以给些银子就是,何必要弄得人家为奴为婢的做着伺候人的活计,她当初的脑袋里是进了多少水,她才能同意了四爷这样的安排。 后悔,已然是不赶趟了。 尔芙就这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内室里如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了一盏茶的工夫,听着房间外隐隐响起的闷哼声,强忍着要冲出门去解救草儿的冲动,终于在心焦力竭的之前,等来了铃兰叫她的声音,她顾不上端着什么主子的架子,也没心思回应门外轻声唤着的铃兰,一把就推开了碧纱橱,重新回到了外间里。 要这铃兰的办事能力是真的出类拔萃的,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刚才还灰头土脸的草儿,脸上的血渍和肿胀处都已经洗净,抹好了药膏,连身上那件捩了口子的外袍都换过了,被紧紧的反手绑在合抱粗细的朱漆柱子上,身下被塞了一个不到一尺高的板凳,保持着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坐着。 “草儿,你该明白当初你进府里来当差,那是四爷的恩典。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就想要你一句真话而已!”虽然心里对草儿很是愧疚,可是尔芙的面上并没有带出来,反而仿佛很是痛心疾的样子,半蹲在草儿的跟前,摇晃着草儿的双肩,沉声问道。 “为什么?”草儿仿佛第一次看到尔芙时的样子,眼神中满是孤寂,冷冷地打量着尔芙,许久才扯着嘴角笑着,回答道,“呵呵,你是堂堂的亲王侧福晋,你哪里会当真明白我们这些奴才秧子的苦呢,你以为你待我们很好么,你以为你是底下最好的大善人么,那不过都是你自己个儿自欺欺人罢了!” 尔芙被噎得扁了扁嘴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想过她是个下最大的善人,她也是真心想要待手下人好的,可是怎么就被草儿这么疾言厉色的反驳呢,难道她真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她扪心自问着,很快就坚定的摇了摇头,她表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对不住草儿这些婢仆的地方,她院子里的人,春秋冬夏的四季新衣,每次都是她另外填补了银子从公中换出来的,吃的就更别了,比在宫里头的那些宫女吃得都好,大大宫女、太监都是一荤一素配白米饭,四季蔬果,也没有缺了她们的,把她们当成现代雇佣来的家政人员一样的公平对待,更没有对她们非打即骂的折辱,怎么就弄得草儿如此愤世嫉俗的样子了呢! 不懂的就要问,这算得上是尔芙的一大优点了。 她很是诚恳的对草儿所的话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当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不讲道理的,比如眼前做老大地老二她老三姿态的草儿。 “你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尔芙摇头苦笑道,扭头对着铃兰吩咐了一句,便让铃兰去前头给四爷送信了,这草儿不同于其他宫婢,她不好私下里处理,而且她这会儿又是个正处于观察期阶段的情况,便更要心谨慎些了。 不得不,这李氏身边的人是真会钻空子。 尔芙摇着头走进了内室,无力地颓坐在了地上,身后倚着雕花描金的碧纱橱。 草儿的父亲是四爷曾经随同康熙爷西征准噶尔时候的亲兵,并且救过四爷的性命,以身为四爷挡箭,虽没有丢了性命,但是却落了个体虚病弱的下场,大军回到京中,他就被赶回家去当农民了,家里的人口不少,原本有他这份卖命钱养着,日子还算好过,可是随着他被赶回了家里头,那就好像是顶梁柱塌了一般,昔日那些畏惧草儿父亲兵将身份的村痞就冒出了头。 原本这些事情,四爷是并不知道,草儿的父亲也没想过携恩求报的从四爷身上得到什么,一直到前几年,他拖着本就孱弱的身子为了挣点买米的救命钱,接下了村子里的一份看山护林的工作,在那场雪灾里,被冻死在了守林子的窝棚里,他昔日的同袍,不忍他的子女过上衣不蔽体的生活,这才将这事和过去巡视的四爷了。 从那起,草儿一家人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可是草儿的娘亲是个刚强的,不愿意这么平白的接受四爷的好意,几番推脱下,四爷细细思索下,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提出了让草儿兄弟姐妹都进府当差,一来是有了他这个亲王当靠山,那些个村痞无赖的就不会再找草儿家人的麻烦;二来么,自然是因为来到府里头当差,虽出去是为奴为婢,但是总比在家里种田、做长工、做绣活的挣银子容易些,又不曾入了奴籍,也不影响他们以后的出路,这算的是一件大好事了。 在外见见世面,总比留在家里头守着那几亩田过一辈子好,这句话,服了草儿的娘亲,随着日子一的过,除了草儿这个家里头最的孩子,还在府里头当差,其他几个孩子都相继成亲,离开了四爷府,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家里头出事了。 草儿那个辛苦了一辈子的娘亲被人气得病倒了。 家里头的几个兄长忙给草儿送信,希望草儿能求了四爷、或是尔芙出面,请个太医院里的太医,哪怕是医士,甚至是学徒也好,总比乡下的赤脚大夫的医术好些吧,若是能救回来最好,要是救不回来,那也算是他们这些孩子们尽了力啦。 只是那几,尔芙身体不舒坦,她没机会见到尔芙,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一直和她拿消息的李氏身边的琉璃去帮忙了,最后是李氏拿着自己个儿的名帖,请了一个从太医院出来的老大夫过去替草儿娘看的病。 要这事,也顶多就是让草儿对李氏多那么一丝的感恩,并不会让她背叛了尔芙,毕竟这些年在府里,尔芙算得上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可是随着家里头送来的一封信,她的这个想法就彻底变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误会 第六百四十章 其实草儿就这事恨上尔芙,尔芙也真是冤枉透了。 原来这一转眼几年下来,草儿家的日子是过得一比一好,三个成年的兄长都在四爷的安排下成了亲事,大哥和二哥更是都有了自己个儿的孩子,正可谓是人丁兴旺,可是这人口多了,这就难免有些摩擦了。 其中闹得草儿恨上尔芙的就是她的三嫂子。 这个三嫂子不是旁人,正是尔芙院子里的一个二等宫女。 草儿和她也是颇为熟悉,对这个三嫂子很是亲昵,四爷在和尔芙商量一番后,便将这个性子温顺,模样也好的二等宫女,指给了草儿的三哥做娘子,年前刚刚嫁过去。 这人进门就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草儿还曾经替她的哥哥来给尔芙磕过头,谢尔芙替她哥哥挑选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可是这日子久了,这新媳妇的一个毛病就漏出来了,她有点心眼儿,总觉得她婆婆偏心她上头的两个嫂子。 草儿的三哥是个憨厚的汉子,总觉得舌头哪有不碰牙的,也没有把他这个新媳妇在被窝里和他念叨的这点事放在心上,却不想就是这个疏忽,差点气得他老娘丢了性命。 正因为如此,草儿就恨上了尔芙这个为她三哥保媒的媒人了。 所以在尔芙得知这事以后,她就没了盘问草儿的心思,暗道:古人诚不欺我,当真是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瞧瞧她干的这叫什么事情,本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怎么就弄成这副样子了。 越想越是郁闷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尔芙这边为了草儿的事情,被弄得很是郁闷、懊恼不已,四爷那边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猛然听太监传话是长春仙馆那边来人求见,登时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暗道:当真是把她惯坏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消停,这才不过冷了她一会儿工夫就让人来请,这般想着,心中不满的四爷就很是不给脸的打了苏培盛出去赶人了! 当他四爷是什么人啦,招手即来,挥手即去……哼,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妮子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他这一家之主的脸面往哪里放,只是还不等四爷完成心理建设的继续和幕僚们议事,苏培盛就蔫头耷脑的从门缝溜达了进来,如鬼魅似的踩着碎步就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压低声音的嘟哝了几句。 坐在下的众人见四爷的脸色一变,便听见四爷下逐客令了。 “今个儿就先散了吧!”着话,四爷就站起了身子,招呼住要往外走的戴铎,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叫着苏培盛,迈开了大长腿往园子里赶去。 “要咱们爷在外头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一碰到内宅的事情就糊涂了呢,你们,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咱们爷不想着补救错漏,怎么还颠颠地往内宅跑……”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的幕僚——孙耀祖黑着脸目送着四爷走远,便忙不迭的拉住了要拐弯离开的戴铎,吐沫乱飞的吐槽道。 “咱们爷不是个糊涂的,这么着急的往内宅那边赶,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戴铎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不紧不慢地扯回袖子,踏着四方步的边走边道。 “温柔乡,英雄冢。 我瞧着咱们爷这么亲近后院里那些头长见识短的女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孙耀祖不依不饶地追着戴铎道。 被缠住的戴铎顿了顿步子,侧头看了眼孙耀祖,无语地摇了摇头,便只当耳边孙耀祖滔滔不绝的高论是树梢上那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了,你孙耀祖有这么多的意见,你怎么不去和四爷,和他一个幕僚得着么,也不嫌浪费唾沫和口舌。 而被孙耀祖成是利令智昏、见色忘义的四爷一路大步流星的进了长春仙馆,并未见到瑶琴等人来迎,登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只当尔芙在给他闹性子,一进房门,刚要招呼人奉茶,便又见草儿面容狼狈的被绑在柱子上,肚子里的火苗就彻底上了房了。 其实这也不怪四爷,铃兰去传话的时候就得含糊其辞,苏培盛也是照猫画虎的就那么报上去了,所以四爷根本就不知道草儿差点就干了什么怒人怨的事情,也不知道草儿为什么会弄得这么狼狈的绑在柱子上,先入为主的误会了尔芙闹脾气的借题挥,磋磨了他安排在尔芙身边当差的草儿。 怒从心中气,恶向胆边生。 四爷强压着心底的火气,一双大手死死地攥着太师椅的扶手,生怕他一时失控的冲进内室去对尔芙动粗,望着碧纱橱内的那抹倩影,冷声喝道:“瓜尔佳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本王出来!” 正在内室里团团转的尔芙,被吼得一愣,却也不敢耽搁,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就出了门,懵懵懂懂的看了眼四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做鹌鹑状的苏培盛和铃兰,很是无辜的嘟了嘟嘴儿,低声道:“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爷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爷信任你,才会将草儿安排在你院子里当差,你就是这么对待爷安顿过来的人的。”四爷不去看尔芙那张无辜的脸,抬手指着面容红肿的草儿,冷冷问道。 //d…… 尔芙闻言,心里就泛起了一句国骂,这算个什么事情,敢情她在四爷心目中就是这么个肚鸡肠、蛮不讲理的形象,她就算是在糊涂,也不至于迁怒到草儿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身上吧! 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尔芙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再也不想看四爷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铃兰上前去了草儿身上的束缚,仰头望着,倔强的不肯让眼圈里打转的泪水落下,哽声道:“既然是爷要护着的人,妾身自是不敢将她怎么样,不过妾身这是个破庙,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还请爷快些将人带走吧!” 完,尔芙就借口妆容不整进了房间,只隔着碧纱橱吩咐铃兰送四爷出门了,四爷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赶来,又糊里糊涂的被赶出了门,不过身边就是多了草儿这么一个狼狈极了的宫女。 直到此时,刚刚一直做锯嘴葫芦的苏培盛,终于在心里整理好了铃兰对他的那番话,心下暗暗叫苦的上前一步,低声答道:“主子爷,奴才觉得您这次好像是真的误会瓜尔佳主子了。” “嗯?”四爷眼露疑问的扭过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虽然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腿肚子也开始抽筋了,可是却也不敢藏着掖着心里的猜测,毕竟这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草儿做下的错事,放在谁哪里都不会轻饶,而瓜尔佳主子和主子爷闹成这幅样子,也怪他这个传话筒给四爷传话的时候,并没有传达清楚。 怒极反笑的四爷,看着苏培盛那张吓白了的脸,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细碎的字,“你这耳朵当真该好好洗洗了!”完,四爷就一翻身从院墙翻了进去。 四爷想的是有了误会就要尽快解开,甚至不顾身份的从院墙翻了进来,可是尔芙显然并不这样想,她一颗心被四爷伤得支离破碎的,正躲在房间里对镜自怜,哪里还会想见到四爷了,所以在看到四爷往这边走来的瞬间,她就飞快的将门给闩好了。 “尔芙,你给爷把门打开!”四爷黑着脸将院子里那些正忙碌着的宫婢、太监都轰了出去,又打了苏培盛守在院门口,不允许其他人进入,自己个儿站在厢房门口,连连拍着门,沉声低吼道。 只是他到底错估了尔芙和他决裂的决心,尔芙似笑非笑的站在与四爷一门相隔的位置上,看着四爷吹胡子瞪眼睛的蠢样子,抬手就将髻上簪着的珠钗环佩都扯了个干净,披头散地跪了下去,一字一顿的道:“妾身自知犯下大错,连女儿家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都被妾身忘到了脑后,自请下堂,还望四爷应允。” 完,她就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尔芙到底不是本土人,要她学那些之乎者也的话方式,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挖心挖肚的才想出了这么个罪名,自希望能就此离开四爷府,大地大的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去,却忽略了她的身份。 堂堂皇室,怎么可能出现下堂妇这事,如她这般要求,不是被禁足至死,便是被病故,总之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何况她和四爷还有两双子女在,七和弘轩还好,总归是懂事的孩子了,身边也有几个忠仆保护着,可是九和玖儿却是襁褓中的婴儿,若是没了她这个做额娘的照顾着,怕是连序齿都混不上就要夭折了。 “你在胡些什么,赶快把门给爷打开,不然爷就要动粗了!”四爷虽然看不到尔芙跪下去以后的动作,可是那磕头的闷响,他在门外是听得清清楚楚,咚咚咚的闷响声,显然尔芙是没有半点留着劲儿,这怕是都要头破血流了,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一只手已然扣住了上锁用的门鼻儿位置,只待尔芙再不开门就用掌力震开门闩冲进去。 很显然,四爷的预备是很有用的,因为里面尔芙连个声都没坑就在看到自己个儿额头底下的几滴殷红色血滴,华丽丽地晕倒在了地上,连半点停顿都没有,连一点预告都没有的就晕倒了。 可怜在外面拍门的四爷还不知道里面生的事情,连叫了几声见尔芙没有反应,还以为她仍然在闹脾气,抬脚就冲着隔扇门踹了下去。 “咔嚓!” 要这房门的用料是真厚实,四爷使尽全力的一踹,也没能将房门踹开,只踹掉了一块三寸余宽的门板,还将自己个儿的腿给卡在了踹掉的一块门板豁口处,又是狼狈,又是好笑的,显得很是心酸的样子,也就是苏培盛这个机灵的,忙上前帮忙,这才解救下了四爷那条卡在豁口处的腿,同时将隔扇门一端一抬的给从门框上卸了下来。 “主子爷,您看瓜尔佳主子这是……”苏培盛还不等将门靠边放好,便被瘫倒在房门口的尔芙吓得双腿一软,两股战战的扭头看着四爷,带着哭腔的问道。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四爷,却是无比的庆幸,也亏得他没能成功的将门踹开,不然就按照尔芙摊到这个位置,估计这隔扇门就得实诚的拍在尔芙那弱的身子上了。 四爷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多看苏培盛一眼,忙快步上前,长臂一揽就从地上把尔芙给捞了起来,打横抱着送进了内室,放在了填漆床上安置好,又扯过被子搭在尔芙的身上,这才腾出空来,扭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赶紧让人准备温水给侧福晋洗漱,另外你去将胡太医请过来,看看侧福晋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忙应声而出,短腿倒腾的飞快,一副急主子之所急的样子,可是心中的人却是连连撇嘴的腹诽着:早知道有这么一处,您就别放那些狠话,瞧瞧您现在那副紧张兮兮的德行,这要是让别人瞧见,您以为您那脸上就好看了。 胡太医都恨死当初怎么就担上给这位亲王侧福晋诊脉的差事,本来好好的在太医院过着悠闲的日子,可是自打成了亲王府的专属太医以后,他的清闲日子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这被拎过来、拎过去的折腾都成了常事,他好担心再这么折腾下去,他就这两条已经不年轻的腿就要彻底报废了。 被苏培盛揪着赶到长春仙馆外,胡太医死活的总算是能停下来喘口气,平复一下呼吸,也趁空整理了下跑歪了的官帽和卷在腰带上的官袍,“我苏公公,你能不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禁不起这么折腾了,在这么折腾下去,我真就要上奏疏乞骸回乡了!” “呵呵…… 胡太医,您保养得当,且活着呢,您就别操心这些旁的了,有这等闲工夫和咱家耍嘴皮子,您还是想想应付主子爷吧! 咱家提醒您一句,主子爷今个儿的心情可不大好!”苏培盛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低声劝道。 胡太医表示您这话不还好,完他就觉得后背冒寒气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一章 狗血 第六百四十一章 事实证明,胡太医的不祥预感,很快就被印证了。 厢房正门口的几滴殷红血液和侧福晋脑门上的伤口,无一不让胡太医双腿打颤,更甭提还有四爷这个特大号的制冷机器在一旁拼了命的释放着不要钱的冷气了。 胡太医表示他年纪大了,这样的压力,他当真承受不起。 “这会儿,你就别拘着这些繁文缛节了,还不赶快给侧福晋看看,她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着话就晕倒了!”四爷并不能理解胡太医心里的巨大压力,反而觉得胡太医拖拖拉拉的动作很是刺眼,忙不迭的催促道。 胡太医对地犯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不是瞎子好伐,侧福晋脑门上那么明晃晃的伤口,这能是好好着话弄出来的,该不会是四爷有家暴的倾向吧! 想到这里,胡太医华丽丽地打了个冷颤。 “快点,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四爷看着胡太医站在原地就不动地方,这勉强压在心底的火气就又钻了上来,冷声呵斥道。 胡太医忙应声称是,矮着身子,来到了床边。 许是四爷一时没顾上,也许是瑶琴等人太过畏惧暴怒中的四爷,本该放下的床幔就那么被金钩束在床柱上,胡太医低着脑袋瓜儿磨蹭到了床边,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的从药箱里摸出了一块娟帕,左右踅摸了一圈,冲着身后不远处的苏培盛递了过去。 他表示要是不搭上帕子做阻隔,他还真是不敢伸手。 只是四爷并不明白这点,只觉得胡太医今个儿的举动是各种怪异,要不是他还顾忌着胡太医年事已高,他怕是都要伸出手揪胡太医的脖领子催促了。 敢情这晕倒的不是他的娘子,他当真是半点不着急。 苏培盛顶着四爷犹如刀剑般锐利的杀人眼神,蔫头耷脑地凑到近前,接过胡太医递过来的娟帕,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就那么乱七八糟的挡在了尔芙的腕间,便丢给胡太医一记催促的眼神,快地闪到一边去了。 四爷这会儿绝对是不希望任何人在自己个儿眼前乱晃的,除了现在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尔芙。 可怜胡太医年事已高,半曲着腿儿,斜着身子,窝窝囊囊地蹲在脚踏上,顶着身后一个劲喘粗气的四爷丢给他的巨大压力,愣是在他的手搭在尔芙手腕间的瞬间就平复了呼吸,面色凛然的结合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尔芙已经很是微弱的脉搏跳动…… 嘭嘭嘭…… 刹那间,整个厢房里安静得连几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苏培盛眼瞧着胡太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白里透青的诡异颜色,磨磨蹭蹭地跪俯到了四爷的脚跟前儿,连连叩的就是死都不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黑着脸问,虽然他看到胡太医这幅样子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他还是有着一丝侥幸心理的追问着。 胡太医头上是汗如雨下,只一会儿工夫就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水迹,这才在苏培盛满是鼓励的眼神下,磕磕巴巴的出了他的诊断,敢情侧福晋这次昏倒,除了猛然受到巨大的心理打击外,还有外因作祟,那就是她中了一种名为‘一梦千年’的慢性du/药,这种药,胡太医只在前朝皇室医案中见过,却从未听过解毒的法子,所以他也有些拿不准,要不是四爷催促的紧,他一时脑袋瓜儿打结,他一定不会糊里糊涂的就将诊断结果出来的,而是选择让四爷请太医院的院判在过来掌掌眼,顶好是能将这事推到太医院院判的身上,自己个儿逃之夭夭。 一想到,这种无药可解的药,居然在他的严防死守下,被侧福晋沾染到,胡太医仿佛已经看到了边正对她慈爱笑着的老额娘,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他考进太医院的时候,他额娘就曾劝过他,这穿着官袍是风光不假,做一位太医是每一个大夫的终极目标,可是那宫里头的贵人就那么好伺候,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随着胡太医如同死狗似的瘫倒在地上,苏培盛眼见四爷的脸色从黑转白,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腮帮子咬得紧紧地,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杵在膝头,眼睛都有些红了,显然是气大了,忙上前打圆场的道:“主子爷,奴才瞧着胡太医似是有些不敢肯定,兴许是他一时看错了呢,不如奴才这就打了人去请太医院里的其他太医过来瞧瞧!” 即使明知道苏培盛所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四爷的眼里,还是升腾起了一丝希望,眼睛瞪的溜圆的看着瘫倒在地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苏培盛的是真的么?” “微臣亦是这般想的,微臣在太医院里的医术并不是最好的,要是有几位院判出手,想来是更有把握些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胡太医很是没有节操的将那几位专门伺候万岁爷身子的御医都拖下了水,顺着苏培盛的话茬道。 有了胡太医这句话,四爷仿佛又找到了人生希望似的,忙叫出了一直跟在他身后,负责保卫他人身安全的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同时从腰间扯下了象征他皇子亲王身份的玉质腰牌,命他度进宫去请几位御医出宫为尔芙诊脉,打走了暗卫,四爷还是有些不安心,又让苏培盛去找了戴铎几人,命他们在京中寻找医术高之士,一来是想着人多力量大,二来四爷则是觉得高手在民间,安排好了这些,四爷又让瑶琴和古筝分别去安抚住七和弘轩那边,这才命胡太医施针,唤醒了昏睡中的尔芙。 猛然醒来的尔芙,还有些不大适应眼前的光线,但是在她看清了四爷那铮明瓦亮的大脑门后,她便惊声尖叫一声的昏了过去,临晕厥前,那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的眼神,弄得四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尔芙好像是不认识他了。 果然,四爷的感觉很灵敏。 这个一颦一笑都让他牵肠挂肚的尔芙失忆了,或者是丢失了她在清朝生活几年的所有记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被球形闪电劈中的瞬间,更不记得她眼前这个有着锃明瓦亮大脑门的男人是她同床共枕几年的男人了,也不记得她在这里生下了几个孩子的事实,一瞬间就回到了她初初穿越的刹那,再次回到了她毕业的那年,在她的印象中,她又是那个性子真烂漫、活泼洒脱的,即将步入实习期的学僧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四爷的心理强大,这会儿也有那么一种问问地问自己的冲动了,抱着光滑的大脑门就无奈的倚在了床柱上,喃喃自语道。 可怜胡太医跪在地上就如同摆在地当间的香薰炉子似的。 又是一针,尔芙只觉得人中位置都要被人扣掉了,终于嘤嘤醒来,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就坐在她身边一脸被遗弃状的大脑门四爷,又瞟了瞟穿着一身僵尸服,跪在地上瑟瑟抖的老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啦,狠狠眨了眨眼睛,又用被子下的手,死命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着那疼入骨髓的疼痛,总算是相信了这并不是一场梦,仿佛自己真的赶上了潮流,成为了万千穿越者中的一员,脑洞大开的尔芙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的轻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胡太医,你告诉我,侧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急得都顾不上自称了,三两步就凑到了胡太医跟前,再也想不起来要尊老爱幼这事了,长臂一揽,便把摊在地上的胡太医拎着脖领子给揪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恨声问道。 胡太医打从进了长春仙馆,这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又经受了一连串的刺激,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冷不丁的看到四爷好像要杀人似的冲向他,当场就吓得脖子一歪的晕了过去。 至此,胡太医算是彻底解脱了。 四爷看着手中拎着已经变成一团泥的胡太医,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都失去了要焚毁的目标,充血的凤眸在房间里扫视一周,漏掉了如鹌鹑似的躲在床角位置,死死抱着肩膀,瑟瑟抖、满眼恐惧的尔芙,最终定格在了苏培盛的身上,声音如沁了冰似的吼道:“苏培盛,你还不赶紧把他弄醒!” 这般失态的四爷,苏培盛表示已经有些年头没见到了。 打从康熙老爷子了那句‘四阿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以后,四爷就开始了走高贵冷艳范儿,始终就是那张冰块脸,****是佛珠、念珠的不离手,当真如庙里头的泥胎佛像一般,所有的情绪都需要旁人去猜测。 暗暗惊讶的苏培盛忙上前从四爷的手里,解救下被拎着脖领子吊在半空中的胡太医,用指甲盖狠狠扣着胡太医的人中,总算是将胡太医给弄醒了,连忙低声交代了一句“主子爷还等着您回话呢,您可千万打起点精神来!”便扭头给四爷报信了。 可怜尔芙初初乍醒,脑子里乱呼呼的如同浆糊,便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尤其是随着四爷那一嗓子“苏培盛”叫出口,她的眼睛就如同两颗深夜里的大灯泡似的亮了起来,手不自觉的塞进了嘴里咬着,生怕一激动的就冲过去抱着四爷的大粗腿要签名去了。 不过很快,她这种惊喜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请不要怪她的性格这么多变,她就是这么个一个任性的人,瞧着四爷这副子疯魔的样子,显然这所谓的侧福晋是他深爱极了的人,这要是被四爷知道她是个盗版货,嚯嚯嚯,怕是满神佛齐下界都救不了她了。 她好怕怕呀,老妈,我想回家,我想念你做的红烧肉。 “别怕,让胡太医给你好好瞧瞧,你刚才一下子就晕过去了两次!”重新回到床边的四爷,哑着嗓子,很是温柔的对着尔芙笑着,招了招手,低声道。 尔芙忐忑地上前,还不等想出该如何开口应上一句,四爷就长臂一揽的将她拉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中一般的继续用力着。 “咳咳咳!”辛辛苦苦地挣扎出四爷的怀抱,尔芙趴伏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暗道,她绝壁是下第一倒霉的穿越女,还没等和四四、八八、九九、十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被四四差点捂死在怀里。 自知手下失了分寸的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狠狠瞪了一眼不知道为他解围的苏培盛和胡太医,这才上前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替她缓解着现下的不舒坦,同时冷声吩咐苏培盛取来茶水给尔芙压一压止不住的咳嗽。 “喝口水缓缓!”四爷犹如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一般,温柔地扶正了尔芙软趴趴的身子,体贴的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尔芙的嘴边,声的哄道。 麻蛋,电视剧里那些总裁范十足的四爷,果然不写实。 尔芙抿着微涩的茶水,脑洞大开的胡思乱想着,同时眼神贼溜溜的打量着房间的格局和摆设,总有一种哪里不对的感觉,明明她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处房子不该是她住的地方呢! 难道是原主的残念在作祟! 我勒个去,她是不是该找个大师来驱驱邪,尔芙心底的人泪目想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可能是在这里生活过,又失去了记忆的倒霉鬼儿! 果然是现实更狗血些,她的脑洞并没有那么大,所以…… 一心想要隐藏自己个儿盗版货身份的尔芙,回忆着她看过的那些清宫戏的电视剧和,学着某嬛传中清丽脱俗的嬛嬛,捏着嗓子,出了一句恶心得自己都想吐的话,“妾身瞧着您昂长七尺、清新俊逸,举手投足间,端是威风凛凛,不知尊驾是哪位,可否告知!” 呃…… 随着尔芙一句古不古,今不今的傻话一出口,房间的气氛就更显凝重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章 逃跑 第六百四十二章 四爷被噎得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只能将一肚子的火气往苏培盛和胡太医的身上撒,摆了摆手就让胡太医上前为尔芙诊脉,看看尔芙这傻呆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这失忆一事就不是常理能推断的。 胡太医揪着胡子思考了许久,也没能从脉象上看出蹊跷来,只能凭借着以往在医书上看过的一些案例,半是揣摩四爷心思,半是推断的开了口:“以微臣之浅见,侧福晋除了中了一梦千年外,似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所以一时有些迷了心智。” “那你倒是开方子呀! 这一梦千年,你是听过、没见过,爷当你得通,可是这迷了心智,你不会也没有办法医治吧!”四爷黑着脸,不忍心去看尔芙那副受惊过度的可怜样子,扭头对胡太医质问道。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胡太医的脑子挖出来看看,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平日里就会掉书袋,也就能请个平安脉,但凡有个病灾的,他兴许也能有个法子诊治,可是真到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一推六二五,一问三不知了。 胡太医略显忐忑的拧了拧眉,转身走到了圆桌旁,从药箱里摸出了开方需要的笔墨纸砚,随手写下了一幅凝神静心的方子,便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就算了。 却不想,四爷是个多么鸡贼的人,见胡太医神情有异,不待苏培盛接过,他就已经两大步走到了苏培盛的跟前,越过苏培盛,接过了胡太医开的方子。 作为一个从长在深宫中,每日都过着提心吊胆日子的皇子来,四爷对于医术也是有了解的,一看胡太医的方子就乐了,当然并不是觉得这方子对症,开心的乐了,而是气乐了。 这胡太医是真能糊弄人。 四爷没有好眼神的斜了一眼胡太医,咬牙切齿的道:“果然是太医院出来的好手,这方子开的是半点毛病没有,好了是你的功劳,这坏了,怕是就该侧福晋命该如此了吧!” 完话,四爷也不给胡太医辩解的机会,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将胡太医给轰了出去,免得他继续在这里碍眼,反正他在与不在的,也没有什么用处。 为今之计就只能指望着宫里那几位医术高的御医了。 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了尔芙和四爷两人,尔芙那紧张的情绪就如同泄洪的湍流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了,看着她畏畏缩缩地藏在床角,四爷心底满是酸涩,同时又有一种不出来的心疼,他见惯了尔芙的撒娇打诨,见惯了尔芙的懵懂可爱,也曾见识过尔芙端庄淑惠的样子,可是尔芙这般畏畏尾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别怕,爷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四爷揽着尔芙微微抖的肩膀,似是誓般,又似是保证的沉声道。 尔芙表示,她最怕的就是你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好伐。 要是被你知道了她不过就是个穿越来的冒牌货,还不得五花大绑的捆到柴火堆上焚烧成粉末啦。 不过好在是穿越到了康雍乾三朝,她虽然并不是个专门研究历史的,也架不住各大电视台如霸屏似的播出的各种清宫戏,别看戏里的事情不知道真假,但总归是对这里有些了解,也不至于一话就露馅,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才一开口就已经将四爷雷得浑浑噩噩了。 刚刚要不是有胡太医和苏培盛在一旁打诨,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混过去的,尔芙听着四爷在她耳边着她的身份,着她二人的关系,着她为四爷生下的几个儿女,只觉得熟悉的就仿佛她亲生经历过一般,却有好像脑海里有一层薄纱,挡住了这些她熟悉的记忆,难道是她曾经看过的某一部电视剧…… 太过的刺激,让尔芙的情绪一直处在一种很紧绷的状态,这会儿舒缓下来,便不自觉的有些脑袋昏沉,想要投入身后看起来就很是松软舒坦的被褥之中,这人在思维混沌的时候,潜意识就会冒出来,所以尔芙刚才怪模怪样的举止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又一次回到了她以前和四爷相处时的状态,很是自在的推了推揽着她不撒手的四爷,喃喃道:“爷,我有些困了,你前头有事就去忙吧,我这里没有事情,不是有瑶琴和古筝她们陪着我呢么!” 着话,尔芙就眯着双眼,环视了一眼左右,虽然没有看到瑶琴等人,却也知道她们不会离得太远,所以很是放心的脱离开了四爷的怀抱就缩进了被窝里,闭着眼睛享受着四爷为她盖被子的贴心服务。 只是她这种舒坦得想要娇吟几声的感觉,还没有感受太久,四爷就仿佛疯了似的将她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使劲使劲地搓着她的脸,刺激得她登时就瞪大了眼睛。 好吧,醒了! 被吵走了瞌睡虫的尔芙,虽然心底满是对四爷的不满,但是考虑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却是半点都没敢把她在现代的那种撒泼打诨的架势摆出来,只能哀哀怨怨的瞥了一眼四爷,便继续捏着嗓子问道:“四爷,您这是做什么,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对了?” “你……”眼见尔芙又变得不正常,四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只丢出一句‘没事’就落荒而逃的逃出了屋子,独留下尔芙一个人望着绣花的帷幔,无聊地玩着手指,耐心的等着瞌睡虫的再次降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尔芙这边望着帷幔愣神,那边四爷却是忙活活好似狗撵的似的在偏房里找到了被轰出门的苏培盛和胡太医二人,也顾不上他这种突然冲进门的行为,到底会不会吓得已经年迈的胡太医昏死过去,便急吼吼的问道:“刚刚侧福晋突然清醒过来,可是又突然糊涂了,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给爷那些万金油似的车轱辘话,爷就想要你个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太医哭丧着脸,搓着手,看着四爷锃明瓦亮的眼睛,暗道:该不会是四爷彻底疯了吧,明明一个得了失魂症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又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这明明不现实好不好,要刚才侧福晋突然就不好了,他还能想出个缘由,可是这突然就好了,他表示根本就不可能。 只是面对上四爷那张充满了希望的脸,胡太医这话就怎么也不出口了,唯有顺着四爷的意思,含含糊糊的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希望四爷能自己慢慢明白过来,不要再为难他这个可怜的太医,毕竟他就是个大夫,他不是神仙。 看着胡太医苦着脸,四爷明白了。 可是明白了,却不代表就能接受,四爷脸色颓败的摆了摆手,吩咐苏培盛将胡太医送回到清辉阁去休息,便沿着长春仙馆外的青草绿地,开始了他团团转的拉磨行为。 那边,负责安抚好七和弘轩两位主子的瑶琴和古筝在饭门口对了个眼神就站在了房门口,她们可是都得到了苏培盛的提醒,知道主子这会儿有些不记事,贸然看见她们兴许会吓到,但是要是让她们就放下主子这边不管不伺候,她们又放心不下,这才会选择守在房门口,也免得哪个没有脑子的冲进去,冲撞到了犯糊涂的主子。 她们俩本是尽职尽责的当差,却不想将里面没有睡着的尔芙吓坏了,还以为被四爷现了什么破绽,命人直接守住了门口,光着脚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找到了一扇在后墙一人高位置开出的一尺宽气窗,又是搬桌子,又是挪椅子的折腾了许久,又鬼鬼祟祟地贴在门口往外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随手从妆台上抓了把钗环饰,塞进了衣襟里,顺着气窗爬了出去。 “哇! 这里好大,好漂亮!”重新回到没见识时期的尔芙,看着已经修缮过几次的圆明园,压根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后世那满目疮痍的圆明园,只当是一处什么了不得的王爷府第,或是什么度假休养用的别院庄园的感叹着。 她穿着软底的绣花鞋,穿着一袭没有半点绣纹的薄绸衫裙,披散着头,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素白色的绷带,东张西望的游走在蜿蜒曲折的路上,虽然碰到了不止一个、两个的太监宫女,可是所有人走在细细打量她一番后,便收回了注意力,蔫头耷脑的往一边走去,倒是也没有没长眼睛的上前来欺辱她,也没有几个认出她就是府里风光无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 尔芙就这样如同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走走停停,东游西窜,竟然稀里糊涂的就窜到了桃花坞去,等长春仙馆那边现侧福晋丢了的时候,她已经好模好样的坐在了那个心机不纯的丫儿的床铺上,吃着丫儿不算可口的饭菜填肚子了。 要这丫儿是个运气好的,她虽然恨透了这些掌权阶级,连成日里狗仗人势的崔公公,那在她心里都是恨得牙根痒痒的,可是心里头是善良的,她见尔芙糊里糊涂的在桃花林里乱窜,脚下的鞋子都磨破了,额头上还带着伤,虽然衣着不似宫女,却也没当她是什么贵人,只当是个稀里糊涂被贵人带进园子里来的可怜人,便将尔芙领回了自己的住处,又与同屋的几个姐妹了好一番好话,这才让已经走得裙摆到处都是尘土,露出细绢布缝制的袜子的尔芙暂时休息在了她的床铺上,同时将她那份吃食让给了有些饿了的尔芙填肚子,同时找出了一身自己个儿没上过身的宫女服给尔芙换上。 “谢谢!”尔芙摸着不知道什么面料的宫女服,又摸了摸重新梳好的长,有些腼腆羞涩的捂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红着脸道,她刚刚确实是想要把她从妆台上摸来的东西分给丫儿一些做报酬,可是她知道这古代女子的钗环饰上都有什么特殊记号,落在明眼人里是瞒不住人的,所以她就只能盯着满屋子鄙夷的眼神,在换下衣服后,便将那些个金银饰重新塞回到了衣襟里,只给丫儿留下了一句没有半点意义的谢谢。 她就好像一个吝啬的守财奴一样,也难怪素来有着有饭一起吃,有酒一起喝的女汉子潜质的尔芙会在这样的眼神下脸红了。 好在丫儿帮她,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倒是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提醒她财不外漏,又细细问了她的来历,在听过尔芙半真半假的话以后,便不再追问她了,“今个儿,你就和我挤一挤吧,明个儿,我再想法子给你寻个机会出去!”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尔芙感激涕零的抓着丫儿的手,连连道,她总算是就要逃出这里了,到时候就是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管他什么四爷,管他什么雍正帝,她不稀罕,她要找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好男人做夫君,教他什么叫做新的三从四德,教他做一个妻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最好是在趁着欧美大6那边不甚达的时候,好好过去来一次畅游欧洲…… 尔芙就这样想着美梦,咂咂嘴进了梦乡,却全然不知就在她睡着不久,丫儿等人就被崔公公从房间里拎了出来,开始了全园子找寻侧福晋的集体活动。 要也该着是四爷需要着急,本来崔公公都走到丫儿等人房间的门口了,照他本来的习惯是定要踹门进去的,却正好见到有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往林子里钻去,他瞧着那人身段有些像尔芙,所以就在门口招呼了丫儿等人一声就往那边追了去。 而丫儿等人就这么忙活活的跟出了门,没有让崔公公再回来催促,这个见过尔芙很多次的崔公公,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尔芙了,可怜园子里的大宫婢、太监溜溜的拎着灯笼,顶着越浓重的雾色,踩着月光在院子里溜溜一整夜,也没有现侧福晋的身影,这才各自蔫头耷脑的回到了房间。 “咦,那个气吧啦的女人呢!”与丫儿同住一室的宫女九月,望着丫儿乱糟糟的床铺,扭身对丫儿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兴师动众的烧烤 第六百四十三章 前文交代过,丫儿就是个粗使宫婢,虽然容貌不错,可是到底不够资格住在单间里,但是因为她的容貌,她还是占了不少便宜,所以并没有住那种一群人住的大通铺,而是一间不大不的四人间。 随着最先走进门的宫女的问话,跟在她身后的丫儿和其他两个宫女也都挤了进来,看着丫儿乱糟糟的床铺,几人不自觉的脸色一灰。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宫女紫娥最先问道,这会儿园子里乱糟糟的,连守在院子外的护卫都进了园子查找丢失的侧福晋,这要是让人现了那个气吧啦的女人,那她们都要跟着一块倒霉的,她就算是不想对丫儿脾气,这话的语气也好不起来了。 毕竟在这种稍有不慎就会丢到性命的地方,她心翼翼的生活,便是为了能安安全全的混到二十五岁就离开的,她可不想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紫娥这么一,包括丫儿在内的其他三个宫女就都明白了。 丫儿苦着脸,摇了摇头,将她遇到尔芙的经过了一番,这次不单单是紫娥怪她了,便是昨个儿还和她一块开尔芙玩笑的那个圆脸宫女苏娟也撑不住了。 “那可怎么办呀?要不咱们去问问崔公公吧!”有些真的苏娟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同伴,轻声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建议。 很显然,这么不靠谱的建议就只有苏娟想得出来。 丫儿还没等开口,紫娥就摇了摇头,粉碎了苏娟心里的侥幸,“不行,若是被崔公公知道,甭管那人是什么人,咱们都肯定是要被送到内务府去了,我可不想这辈子都窝在慎刑司里做苦工,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咱们几个就别歇着了,趁着这会儿崔公公好心让咱们回来歇歇,一块出去找找吧,要是能在别人现前就找到她,便赶紧将她交给崔公公。” 到这里,紫娥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丫儿,她知道丫儿是个心软的,但是眼下连自己个儿都保护不了,她可不希望这个心软的丫头继续糊涂了,所以她不禁硬着心肠儿,冷声嘱咐道:“那人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她是好是坏,要是只是个被贵人带进园子里的普通女人还好,可要是有什么旁的心思从外面混进来的,别是你,就是连我们都要跟着倒霉,所以这次就算是你还想要帮她,我也不会帮忙了。 之前,我念着和你的姐妹情,想着帮也就帮了,左右就咱们几个知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这次我会再纵着你了!” 丫儿也知道她这次的好心肠给大家伙儿可能引来了不的麻烦,加之尔芙就这么没打个招呼就走了,她也对尔芙隐隐有了些许不满,所以对紫娥的话,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点了点头,满是歉疚的环视了一眼围坐一团的同伴,低声道:“我知道是我给大家伙儿惹麻烦了,亏得大家伙儿帮衬着,不然怕是昨个儿就要被崔公公抓了个正着啦,我不是个不明白事情的,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那行,那咱们就别在这里耽搁了,抓紧找吧!”得到了丫儿的保证,紫娥如同这群人中的领头人似的点了点头,下了结束语,趁着这会儿园子里乱糟糟的在找人,也不需要顾及什么被人现了不好解释,直接将园子分成了四个部分,四个人在房门口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以桃花坞为中心,将一些边边角角、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当成重点搜索,便各自散开去找寻尔芙了。 而就在丫儿等人提心吊胆寻找尔芙的时候,这个惹出了一摊大乱子的尔芙正眼巴巴的蹲在杏花村前的菜圃旁吞口水。 菜圃里,一些早春就种下去的菜都已经能吃了。 可是这块地是四爷亲自打理的,就算是那些个平日里盐水就白饭的最底层和专门打理这片菜园的太监,也是不敢过来摘取偷吃的,可怜负责打理这片菜园的太监,还要盯着那些个没脑子的虫子不要偷吃,免得将菜叶咬坏了,害得他们跟着倒霉。 尔芙就这样鬼鬼祟祟的蹲在菜圃的对面,看着眼前绿油油的油菜和红彤彤的西红柿,以及在旁边随意跑动的公鸡,终于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伸出了罪恶的手。 “咯咯咯!” “喔喔喔!” “咯咯咯!” 要这些走地鸡在这里就是王者,不但没有敌的威胁,也不需要为了填饱肚子操心,每日就是吃饱了肚子就在这片园子里散步,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对它们下手,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逃跑的能力了。 想尔芙居然能笨手笨脚的抓住它们,便可见一斑了。 公鸡炖土豆,绝对是一道能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可是尔芙却分辨不出土豆在地里是什么样子的,只能委曲求全的将目标放在了鸡的身上,既然不能吃到公鸡炖土豆,那就吃叫花****。 尔芙掂了掂手里头不算重的鸡,扯过一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藤蔓,将公鸡在树边捆好,又偷偷摸摸地潜了进去,这次她两手一按就抓住了两只,想着昨个儿好心分给她吃食的丫儿,她又将西红柿秧上,已经长得红彤彤、很诱人的西红柿,挑着摘了几个最大的用衣襟兜好,这才如乡下媳妇回娘家似的背着几只鸡,沿着她来时的路往丫儿的住处去了。 老饿不死瞎家雀。 本来有些路盲的尔芙,居然就这么绕过了一层层的封锁线,安安全全的回到了桃花坞,属于丫儿几人的房间旁。 “怎么还没有回来,还想着让她们帮忙呢!”尔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她走的时候,丢的乱糟糟的床铺,只当丫儿几个当差太忙,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多想,笑着就着铜盆里的水洗了洗脸,便拎着咯咯咯的叫个不停的鸡往水边去了。 她昨个儿尝过那条溪的水,清甜甘冽,带着一丝不属于夏日的凉爽,比起现代号称来自几千米雪山之上的某牌子矿泉水好喝多了,加之这年代也没有污染的困扰,所以她连个弯子都没绕就沿着桃花林中的蜿蜒路,往当日丫儿往河水中丢花瓣的位置走去。 杀鸡…… 这是个很让尔芙为难的事情,不过大地大,不如肚子饿大,就在尔芙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将鸡杀了放血以后,她想出了一个不见血的法子,直接将捆得严严实实的鸡拎起来就往大青石上摔了去。 当真是血腥极了。 人都是被逼迫出来的,要是放在现代时,尔芙哪里干过这样的活计,可是现在她居然做得很是顺手,尔芙蹲在清澈见底的河边,一边就着有些凉的河水拔毛,一边拿着间戴着的一支锐利的簪子艰难的划开了鸡的腹腔,将鸡肚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下水都随意的丢在了一旁,便继续仔仔细细的清洗起来。 时迟,那时快。 被腹中馋虫折磨着的尔芙,动作干净利落,一会儿工夫就将三只鸡都收拾了个干净,又将偷偷带回来的油菜和西红柿等就水喜好,这才将怀里头藏着的一个纸包拿了出来。 民以食为,这下人就没有不好吃的。 别看丫儿等几个宫女在园子里是不起眼的存在,吃得不好不坏,可是为了能让自己吃得可口些,她们也在房间里预备了不少的调味料,又就摆在窗边显眼的位置上,这倒是都便宜了尔芙。 “没有锅,没有灶,看来就只能做叫花鸡吃了!”尔芙是个不善厨艺的,可是她又好吃,所以就自己个儿研究出了一套不要讲究火候的吃法,比如炖菜,什么炖红烧肉、鸡炖蘑菇,五花肉炖酸菜,那绝对是拿出了熬汤的架势炖,但是别,那味道是真不错。 她就这样拎着洗好、腌好的鸡,找了一块背风的位置,又从桃花树上弄了些相对干爽些的树枝,最后用河水和好了黄泥,把三只鸡用她从湖里新采的荷叶给包好了,便开始往上涂泥。 叫花鸡,这绝对是最简单、最好做的一种吃食。 尔芙就从电视看过,亲手做是第一次,可是她却半点都不担心,毕竟有那么一层厚厚的泥隔着,绝对不会出现烧焦了的问题,她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这才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点火,这火折子也是她从丫儿房间里拿的,要不是她亲眼瞧着丫儿用过一次,还以为是个纸筒呢! 随着桃花林里的一缕青烟升起,这园子里如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的众人就算是有了个目标,不单单是丫儿等人暗道不好的往这边赶,同时赶过来的还有刚洗漱过的四爷,他知道尔芙这会儿有些浑浑噩噩的,可能有些不记事,可是骨子里的胆大妄为是没有变的,敢在他的圆明园里肆意放火的,也唯有她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咒骂着桃花坞方向放火人的时候,四爷心下大定的叫了脸色蜡黄的苏培盛,领着早就预备好的肩舆就往那边去了。 这肩舆是给尔芙预备的,他怕尔芙在外乱跑了一夜累坏了。 苏培盛跟在肩舆旁,看着四爷高大伟岸的背影,擦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暗道:主子爷真是个心疼人的,被主子爷心疼的感觉真好,可是为什么被心疼的就不是自己个儿呢! “走快点,要是再找不到侧福晋,你们就等着倒霉吧!”心下不爽的苏培盛,不敢和四爷呲牙,却敢将火气往抬肩舆的粗使太监身上撒,瞅着越走越慢的几个抬脚太监,就差变出条鞭子来抽打啦。 此刻,距离尔芙最近的就是丫儿等人。 倒不是丫儿等人在偷懒,而是她们才刚刚回房间碰过头,所以一见桃花林那边起了火光,她们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尔芙,惊的是这女人太过胆大妄为了,居然敢在园子里头放火,这是不打算活了吧! “快快快!”紫娥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往外跑着,一边催着其他几个宫女,这要是让尔芙将桃花林给烧了,她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那也是不够赔的,要知道,前两日,那位得宠的侧福晋还来这里游玩过呢! 丫儿等人也是紧随其后的玩了命的往桃花林跑。 她们这会儿也没有什么想要将尔芙送到崔公公那里定夺的想法了,最紧要的就是先灭火,顺便做点掩饰的手段,当做是宫女在焚烧林子里的落花,再把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带离案现场,先糊弄过这事再。 就这样,丫儿等人一路跑的来到了尔芙身前。 尔芙可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做的事情给旁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正就着不算旺的火苗,烤着香喷喷的油菜,吃着正是过瘾的时候,一见丫儿等人都过来了,也没有起身,笑着招了招手,“快来一块吃,我给你们弄了好吃的,瞧瞧,这叫花鸡都已经烤上了!” 卧了个大槽! 丫儿等人见状,均是眼前一黑,昔日如仙林秘境般雅趣的桃花林,弥漫着刺眼刺鼻的黑烟,远处那块如飞来石般独立在河边的大青石上,血渍模糊,边上更是到处都是鸡毛,还有尔芙随手丢弃的内脏,当真不亏被称为案现场,看起来是狼藉满地呀! 原本几人还计划着,抓紧把尔芙带走,可是现在a¥%…… 她们都不知道该什么才好了,最后还是紫娥更加镇定些,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丫儿使了个眼色,快步来到了河边,接过苏娟手里拎着的一大桶水就那么华丽丽的淋了下去,将河沿儿上的杂物,七七八八的冲进了河中,又打了桶干净的河水,将岸边的大青石冲洗一番,虽做不到还原昔日的雅致,但总算是看上去,不是那么显眼、吓人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也被丫儿扯着往一旁跑去,被留下的苏娟和另一个宫女则直接三两下爬上树,狠狠抱着树枝就慌了起来,直洒得满地落花,这才拿着扫帚簸箕的收拾起来,统统洒到了叫花鸡上,掩盖住了尔芙那野生烧烤的本质。 “阿,你这是干嘛!”被扯着跑远的尔芙,手中拎着的一根用细树枝串着的油菜,还没有丢出去,见丫儿总算是停下脚步,终于喘匀了气,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跟爷回去吧!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不得不,重回少女时代的尔芙出的话,就是那么的气人,被问到头上的丫儿被气得一愣,随即狠狠甩开了尔芙的手,指着身后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那缕直冲云霄的黑烟,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黑着脸质问道:“我干什么,我才要问你,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能胡作非为的地方么,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几个才甘心!” 其实丫儿本不想讲话的这么重的。 因为她虽然还不了解尔芙的来历,也对尔芙没有那么深的了解,可是从尔芙的言行举止中,她还是可以看出尔芙是个并没有太深心计的女人。 只是闯下大祸后,尔芙还这么懵懵懂懂的无所谓,她就真的忍不下去了,再联想到那边留下善后的紫娥和苏娟等人要面对的危险,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还能对尔芙有什么好的态度呢! 尤其是在看到尔芙居然还无所谓的往嘴里送烤好的油菜吃的样子,丫儿简直觉得自己个儿就是遇到了一个绝世大奇葩。 “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记忆中,只留下她在现代生活的尔芙有些尴尬的搓了搓黑乎乎的手,上前拂去了丫儿脸颊滑落的泪珠,轻声道歉道,“我只是见你昨个儿都没有吃东西,又在外溜溜的忙了一整晚,担心你身子吃不消,这才想着弄些东西给你填填肚子,却没想到给你惹麻烦了!” 完话,尔芙就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因为她现她并没有将手弄得特别干净,居然在丫儿白嫩嫩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晃晃的黑色污迹。 “你也是好心!” 丫儿到底是个心软的,听尔芙这么一解释,她倒是也不好再什么了,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招呼着闯下大祸的尔芙逃离现场,打算先将她藏回到房间里,再回去和紫娥、苏娟等人一起面对尔芙留下的乱摊子。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送了尔芙回去,再回到桃花林中,紫娥和苏娟等人已经堵着嘴、反剪着双臂被三五个粗实婆子压到了一旁,而就在那堆黑漆漆的柴火灰旁,四爷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袍子,正拿着一柄长剑将灰下埋藏着的叫花鸡挑出来。 完了! 这就是丫儿心里的第一反应。 本来她和紫娥等人的打算是将这事大事化、事化了的,可是却没想到最大的罪证被四爷抓在了手里,这就算是她能巧舌如簧的将死的成活的,估计也不可能将这事抹去了。 “你是什么人?”四爷感觉到丫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将注意力从这很是眼熟的叫花鸡上挪开,斜了一眼,眼前这个有些不懂规矩的宫女,挑眉问道。 丫儿虽然心下惶惶,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分毫,忙恭恭敬敬行了个跪拜大礼,趁着低头的时候往被压在一旁的紫娥等人那边看了眼,希望能从几人的眼神中现些什么,“奴婢是桃花坞中,负责打理桃花林的宫女丫儿!” “嗯!” 对于这种人物,四爷自是不会关心的,但是也没有放她离开,只挥了挥手就有两个粗实婆子过来,将她与紫娥等人压到了一块去,而四爷则招呼着苏培盛将那几个已经烧成硬球的叫花鸡捧着,径自来到了在一旁候着的崔公公身边,冷声问道:“这东西是谁做的?” 听着四爷有些焦急的问话,丫儿等人对视一眼,心下皆是一冷,暗道:这不知名的女子果然给她们惹来了了不得的麻烦,但是她们却也不能装听不见,想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紫娥偷偷给丫儿丢去一记凌厉的眼神,便挣扎起来,一副迫不及待要戴罪立功的样子,扯着嗓子‘呜呜呜’的叫了起来。 “老实点!”身后压着紫娥的粗实婆子,那可都是正经干体力活的存在,力气大极了,见她被压住了,还这般不老实,不禁手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直勒得紫娥翻了白眼,这才满意的收了力道,冷声呵斥道。 粗实婆子的话音才一落,站在崔公公身侧问话的四爷就转过了身子,看着紫娥连连挣扎的动作,拧着眉头看了眼苏培盛。 苏培盛那绝对是四爷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不需要四爷多废话就领会了四爷的意图,拎着袍摆中兜着的几个叫花鸡就来到了紫娥的身旁,示意粗实婆子取出了紫娥嘴里头塞着的帕子,尖着嗓子问道:“可是你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就抓紧!” 紫娥不敢绕弯子,忙连连应是道:“奴婢晓得,奴婢亲眼瞧着丫儿这死丫头使了银子从厨房那边买了的,又是奴婢亲眼看着她在这林子里点着火的!” “谁是丫儿?”苏培盛知道四爷是从这东西想到了侧福晋尔芙,只当这紫娥的丫儿就是侧福晋,登时扭头看了眼四爷,眼见四爷嘴角闪过一丝弧度,忙将紫娥从地上拉了起来,很是急切的问道。 只是紫娥给出的答案,并非是四爷想要的。 她对着丫儿抬了抬下巴,一副和丫儿不和的样子,拧着眉毛道:“回苏公公的话,正是奴婢身边的贱婢,她素日就是个奸懒馋滑的性子,定然是想着桃花坞中的人都出去寻找侧福晋了,便在这里偷懒解馋。” 苏培盛只觉得如坐在过山车上一般,这一颗心被紫娥折腾得上不上、下不下的,狠狠瞪了一眼还在自自话的紫娥,扭身就回到了四爷身边,一脸失落的摇了摇头。 “行了,让人将这里收拾了吧,叫人带着这几个丫头去绾春轩去,爷要亲自问话!”已经从紫娥话里听出破绽的四爷,没有去看苏培盛那张要死不拉活的脸,扭头对着崔公公吩咐了一句,便一马当先的往桃花林外走去。 四爷走着,这嘴角的笑容就压不下去了。 别看他刚才蹲在那灰烬旁,但是他却注意到了丫儿来的时候和紫娥的眼神交流,初时他只当是宫女没见识,胆子,想着能从同伴那里得到些什么信息,免得冲撞到了主子的忌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当紫娥突然挣扎起来,居然将这事推到丫儿头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找到尔芙了。 虽紫娥得很是真实,但是有一点是如何都解释不通的! 这人嘴馋是性,谁都喜欢吃些好的,宫女们私下会从厨房买些东西,也是久来就有的事情,但是就这些个被规矩压得死死的宫女,哪个敢这么大胆的在园子里放火烧烤,顶多也就是在房间里,用茶炉弄些吃就是了,所以能做下这事的人就只能是尔芙。 之前,四爷见到这边起火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怀疑,这才会匆匆赶来,后来过来才现是宫女在焚烧花瓣,要不是一阵风吹过,带来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气,以及苏培盛现河水中有随波而流的鸡毛,他怕是这就要错过找到尔芙的机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不满的将这三个在这里做掩饰的宫女押了起来。 绾春轩中,香薰袅袅,茶香泗溢,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四爷端着香茗,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下的四个宫女,微抿了口茶水,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叫花鸡是谁做的?做叫花鸡的那人在哪里?出来,自是重重有赏,可若是哪个敢欺瞒于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手下无情了!”着话,四爷就让苏培盛在一旁点燃了一支线香,显然是跟丫儿等人玩起了计时抢答赛。 丫儿等人帮尔芙掩藏踪迹是好心,却不想为此丢了性命。 不等线香烧起来,紫娥就最先将知道的都了出来,将丫儿是如何从外面捡回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又是如何将女子藏起来的种种事情,一一对四爷了。 “那那女子现在在哪里?”四爷按下心头的欢喜,黑着脸,继续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紫娥就真是不知道了,只能将丫儿最终带走尔芙的事情了,表示这事就丫儿自己个儿知道,希望四爷能看在她表现良好的份上,宽恕她隐藏不报的罪过。 若是换做了旁的时候,四爷兴许会直接让人将紫娥送到慎刑司去,但是他这会儿好不容易现了尔芙的行踪,正是高兴的事情,也便打算惩大诫一下就算了,“本王见你还算识趣,但是错不能不罚,不然这府中的规矩不就成了摆设了,所以只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就算了!” 完,苏培盛就下来记下了紫娥的名字,交给了崔公公。 丫儿被紫娥卖了个彻底,便是她想要为尔芙遮掩一番,这会儿已然是做不到了,所以在四爷追问下,她就将她把尔芙又送回到自己个儿的房间藏起来的事情了,同时略有些怨怼的看了眼紫娥,虽她明白人都是怕死的,可是紫娥到底是出卖了她,也难怪她会不痛快了。 只是这几个宫女的动作,四爷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得知了尔芙的去向,自是直接领着苏培盛就找了过去,也亏得崔公公反应快,当即就跟了出来,不然四爷还真不知道宫女们的住处在那里。 丫儿的房间里,尔芙正窝在床铺上玩手指,猛然听见房门被推开,登时就藏到了床幔的后头,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偷看,却不知道她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藏匿方式,也就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 整晚都没有睡过的四爷,脸色很是憔悴,加之头上、身上又沾了不少尔芙玩烧烤留下的灰烬,所以显得很是狼狈。 尔芙窝在床上,看着一夜不见就憔悴了许多的四爷,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就自动自觉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跑到了四爷跟前,待她本人反应过来,觉得并不该这般做的时候,却现腰肢被四爷揽在了怀里。 四爷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温声道:“跟爷回去吧!” “好!”四爷温柔缱绻的声音,让尔芙不出拒绝的话,虽然理智告诉她,她随时都可能被现自己个人是个冒牌货,打算就此逃跑的,可是在对上四爷的时候,她的潜意识,还是让她顺顺当当的点了头,乖巧的应了声,同时满眼心疼的抚上了四爷的脸,抚着四爷眼底的阴影,略带心疼的道,“爷可是没有休息好,苏公公是怎么照顾您的,当真是不中用极了!” 被躺枪的苏培盛表示:要不是您这位侧福晋好好的玩偷跑,四爷会整晚不睡觉的园子里吹冷风,连累的咱家也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居然还在这里风凉话,果然这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苏培盛以为他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不会再伤心的时候,四爷毫无原则的进行了补刀,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边往外走,边淡声道:“苏培盛就是爱应付事的糊弄爷,也亏得有你盯着他些,不然怕是他这个奴才都要爬到爷脑袋上头作威作福了!” 完,四爷还嫌补刀不够的横了苏培盛一眼,表示他对苏培盛的不满。 四爷一番话,听得苏培盛差点就揭竿而起的起义了。 这俩主子的是人话吧,什么叫咱家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咱家这猫腰弓背的是能作威作福的样子么,还咱家糊弄事,咱家啥时候不是急主子之所急的! 不过这话,苏培盛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面上仍要恭恭敬敬的认罪认罚,同时更加恭敬的伺候着这两个有些不讲道理的主子,伺候着四爷和侧福晋一块上了肩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连件衣裳都不穿,也不怕被夜风吹坏了身子!”四爷心疼地用手指捋着尔芙脑后散乱的长,看着尔芙身上沾满了污渍的裙摆,低声道。 “妾身怕,妾身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见房门口有两人守着,便糊里糊涂的跑了出来!”潜意识回归心底,尔芙又露出了那副心翼翼的模样,低头玩着衣角,喏喏道。 四爷见状,却是半点都不敢再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了,只能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更加放缓语气的劝着尔芙,免得尔芙又一次逃跑,同时将身边的苏培盛和跟在肩舆后的瑶琴、古筝等人,重新一一引荐给尔芙,免得尔芙又产生什么误会!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丫儿来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桃花坞距离长春仙馆不算太远,但是路上的时间,也足够尔芙将眼前几个让她觉得熟悉的宫女打扮的女子记在了心底,不过就算是她感觉到了对瑶琴和古筝的熟悉,她的心里亦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这些常日更在原主身边的人会从她的日常言行中,现她是个冒名顶替的货儿,所以在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四爷了几句闲话,便提起了昨个儿在桃花林救起她的丫儿。 她打算将丫儿要到身边来,一来是她觉得丫儿能在那般情况下维护自己,向来是个心底不错的姑娘,二来就是她想着丫儿从未见过原主,便是她有什么古怪的举动,丫儿也现不了,这样也能减少她暴露的可能性。 “四爷,您觉得妾身这建议可好!”尔芙见四爷好一会儿不言语,心下虚的抿了抿唇,嘀咕道。 听着身边妮子如同蚊吶般的动静,四爷心下一软,便也就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尔芙的这点提议,只趁着尔芙不注意的时候,丢给了苏培盛一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示意苏培盛去找张保,将那个要调到尔芙身边当差的宫女的底细查清楚,免得有人趁着尔芙这会儿脑子不清楚钻了空子。 毕竟尔芙这身子本就中了一梦千年的剧/du,他还能让御医们查出解决的法子,可万万不敢让尔芙再遇到什么算计了。 想到这里,四爷的心下一紧,长臂就揽住了尔芙的肩头。 尔芙先是不适应的躲了躲,随即见四爷眼中闪过了一抹受伤,便也就不再挣扎了,默默地低头玩着手指,连两侧如画般的美景都没心情欣赏了。 ———— 长春仙馆里,仍然是尔芙逃跑似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扇她逃跑的气窗,现在已经被从外面封住了,只留下了细细的缝隙通风,免得房间后面的净室太过潮湿,弄得她住着不舒坦。 “丫儿呢!”重新洗漱后的尔芙,歪在榻上,眼神就有些不自觉的往外瞟去,嘴里头嘀嘀咕咕的念叨着,那个给她留下了不错印象的宫女,却并不知道丫儿现在的心里正在经历着很大的挣扎。 丫儿——可谓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来找寻为家人报仇机会的唯一希望了,她本来想着尔芙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救了也就救了,却没想到尔芙居然是府里头正得宠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而尔芙又打算将她调到身边去当差,要这种机会对她来,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是她想着尔芙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她就实在是不忍心利用尔芙报仇雪恨了,毕竟她的做法,定然会伤害到尔芙的。 她的心思是好,正犹豫不决,可是来引领她去往长春仙馆报到的崔公公,压根就没给她太多的犹豫时间,本想着她以后就是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了,打算给她几分脸面,留下个香火情,却见丫儿滞滞扭扭的样子,素来做主惯了的崔公公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尖着嗓子就催促上了,同时招呼着房间里的几个宫女过来帮着丫儿收拾起了东西。 可以,丫儿自己都没想明白要不要去,她就被崔公公连拉带拽的从房间里拉了出来,连随身的包袱都是崔公公帮着她背的。 迷迷糊糊跟着崔公公出了门的丫儿,见到此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样也好,总不至于自己左右为难了,大不了以后更多多用心的伺候侧福晋就是了。 这也不怪丫儿会这样顺水推舟。 本来这时代的男人就是三妻四妾的,没有她给尔芙添堵,四爷的身边也不会缺了人,在丫儿看来,她对尔芙是有着一丝亏欠和内疚的,让她占据四爷身边的一个位置,也比是个旁人强些,起码她不会害了尔芙的。 她就这样想着,也便就不再和崔公公挣扎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石径路上,倒是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而长春仙馆里,尔芙本来是打算等着丫儿过来,细细和丫儿话再睡的,也免得丫儿猛然换了环境不适应,可是一碗加了料的安神汤下了肚,她就再也撑不住了,连句囫囵话都没完就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床上,也亏得一旁站着伺候的瑶琴机灵,这才免得尔芙就这样撞在床柱上,再给她已经府上的脑袋瓜儿雪上加霜。 “主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信任起了外人呢!”瑶琴一边将尔芙塞回到了烘好的被子里,一边与旁边正在整理床幔的古筝念叨着,她是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主子,突然就泛起了糊涂呢,这院里多了个铃兰就够她操心的了,这又多了个丫儿,她真怕她一眼没照顾到,这主子就又出事了。 古筝闻言,正在撂床幔的动作一顿,苦笑着对瑶琴摇了摇头,低声道:“瑶琴姐姐,我觉得主子是被主子爷刺激的,你还记得那主子晕厥前,曾经和主子爷生冲突的事情么,虽然那会儿,我不在跟前当差伺候,可是听院子里的二等宫女起,好像是铃兰拿住了宫女草儿,而你我都知道草儿的父亲和咱们主子爷的关心颇深,如此想来,该是主子爷误会了主子,所以主子才……” 到这里,古筝打住了话茬。 她也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她曾经从尔芙看过的话本子上,看到过这样的例子,这也是自家主子对主子爷用情太深,才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宁可选择遗忘掉主子爷,也不愿意去面对主子爷的冷脸,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古筝如此想着,脸上升腾起了两团红晕。 “你快别胡了,若是让人听见,怕是该笑话咱们主子了!”瑶琴心底,亦是有这样猜测的,所以听古筝这么一,忙低喝了一句,随即黑着脸叮嘱道,“以后旁人问起来,只主子是中了一种前朝的奇药就是,若是让我从旁人嘴里听什么,别怪我收拾你!” 古筝也知道这话不能对外人,加之也习惯了听瑶琴吩咐,便也没有多辩解,便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瑶琴的话,同时麻利的整理好了层层叠得的床幔,一扭身就进了净室里,亲手清理着,免得让宫女进来收拾,笨手笨脚的吵醒了床上休息着的尔芙。 而瑶琴则是左右打量一番,交代了文和满进来盯着,便径自出去了,她还要去应付被调过来的丫儿,听张保张公公那边正在抓紧调查丫儿的资料,在此之前,她可得盯好了这个叫丫儿的宫女,免得自家主子一片真心被人辜负了。 与此同时,丫儿已经随着崔公公来到了长春仙馆的院前。 “劳烦婶子给通传一声吧!”桃花坞中,素来是用鼻孔看人的崔公公,这会儿正手里拿着一枚碎银子赔笑的和守门婆子话,只是别看尔芙不善于驭下,可是瑶琴却将这些人都管得很好,便是守门婆子见到银子有些意动,却仍然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满脸是笑的将崔公公和丫儿留在了门外,又安排了个宫女在一旁陪着,免得被人趁此机会溜进院子,这才一扭身进了院子,将丫儿过来的消息报给了瑶琴。 瑶琴隔窗看了眼内室里睡着的尔芙,对着文和满点了点头,随即就跟着守门婆子来到了院前,见到了尔芙惦记着的那个叫丫儿的宫女。 句实话,丫儿是个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的人,容貌不错,却又不是那种能引起女人嫉妒的容貌,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见着就觉得亲切,加之其柔弱的气质,难免会让人隐隐升起一丝疼惜。 “奴才崔璐见过瑶琴姑娘! 奴婢丫儿见过瑶琴姑娘!”瑶琴是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虽然穿着普通,却有一种端方的大气在身,她这才一出门,还没等瞧清楚丫儿的长相,崔公公就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反倒是丫儿落后了一步,紧随着崔公公的动作,也行了个半蹲礼的恭声道。 瑶琴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跟在她身侧的宫女上前接过了崔公公肩上背着的包袱,这才上前一步,扶起了丫儿,扭头对着崔公公,很是客气的笑着道:“原来是桃花坞的崔公公,当真是不好意思,主子才刚刚歇下,我一个当奴婢的,也不好做主领人进门,劳烦您白跑一趟了! 至于丫儿这丫头,我便先带进去了!”完,瑶琴就示意宫女送上了一串铜子的赏钱给崔公公,领着丫儿进门了。 崔公公没能见到尔芙,没能求了个恩典,也跟着在长春仙馆当差,心下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也没有摆出什么臭脸,连明白就很是洒脱的离开了。 而瑶琴则领着丫儿逛去了长春仙馆,最后将她安顿在了靠近尔芙所居住的厢房旁的偏房里,也就是在瑶琴、古筝等人的隔壁。 照丫儿本是个宫女,但是瑶琴想着她是主子钦点的人,还是给她安排了个单间,一侧是文和满的房间,一侧正是铃兰的房间。 “你先归置东西吧,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让丫头告诉我一声,等主子那边起来了,我便再来叫你!”瑶琴一边示意宫女将丫儿的包袱放在外间的桌上,一边笑着道。 “劳烦姐姐了!”进了院子,便是一家人了,这是瑶琴早就的,所以丫儿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改了口,直接称呼瑶琴为姐姐了,不再似刚才一般的叫瑶琴姑娘,显得亲昵了许多。 “行吧,你先帮着,这丫头是院子里的一个闲人,你有事就让她跑跑腿儿,反正她哪里都熟悉!”临出门,瑶琴又交代了一句,将宫女留在了丫儿身边,一来是免得丫儿才来,人生地不熟的闹出笑话来,二来也是让宫女盯着些,怕这个丫儿是个心存不轨的,也怕丫儿是谁安排过来的钉子,总归是心无大错吧! 丫儿连连道谢的将瑶琴送出了门,这才转身回来收拾东西,起来,她也没有什么东西,无非是几件公中下来的宫女袍和一些体己的衣,并几个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罢了。 她分到的房间是从中用落地罩分割成两部分的单间,但是却也不,内间除了摆着寻常的填漆床和衣柜、妆台外,还有一架漆色斑驳的好料子衣架和屏风,外间则是洗手架、圆桌和长条凳子等寻常的粗苯家具。 丫儿让宫女打了水,细细擦拭一番,便将她的东西都归置到了该放的地方,又就着桶里剩下的清水拧了帕子,擦了擦脸上忙出来的汗水,这才叫着宫女一块坐在了圆桌旁,问起了主子的日常喜好,她问这些,倒也不算出格,毕竟她以后是要在尔芙身边当差的,只有问清了主子的喜好,这样才能伺候得更加周到。 只是宫女不过就是个跑腿的丫头,连尔芙住着的房间都进不去,对尔芙的喜好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她想着瑶琴之前交代的话,还是将知道的那点事都了出来,比如尔芙不喜欢讲排场、待手下人也体恤…… 丫儿听完,心下有数,从袖管里摸出了一串钱就往宫女的手里塞,宫女忙摆手推辞道:“咱们主子是个赏罚分明的,待手下人也好,逢年过节都有一份封红,却不喜欢奴婢们私下里使钱打点,若是让人知道我收了您的塞过来的钱儿,那我这差事就要保不住了!” 完,宫女就笑着跑出了门。 这也确实是尔芙给院子里人定下的规矩,在西院当差就是自己个儿人,不许任何人私下盘剥,对外该给的打赏,却不刻意要求,但是若是有人不给打赏就刻意为难西院的宫婢,自有尔芙安排瑶琴出面解决,她就是打算从根上断了这个打赏的习惯,也免得这些个宫婢、太监的胃口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一股子不可忽视的力量。 一转眼,这规矩在西院就实行了三年多了,倒是初见成效了,让西院的风气好转了许多,上上下下的也和睦多了,没有了那么多的互相下绊子,也没有了来去的纠纷。 “这侧福晋还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丫儿看着宫女逃跑的背影,笑眯眯的嘟哝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怕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尔芙这一觉,一睡就是半,倒不是因为身体问题,或者是哪里不舒服,而是昨个儿没有休息好的关系。 她虽是自己个儿认为自己就是个寻常的即将毕业大学生穿越,早就住习惯了学校提供的那种硬板床,但是那到底是她失忆以后的以为而已。 这几年,她睡惯了高床软枕,猛然换了个铺着粗布被褥的硬板床,她也顶多就是闭着眼睛养神罢了,根本就没有彻底睡熟,之前在外头又是抓鸡、又是烧烤的,她情绪一直出于兴奋中,倒是还好些,并没有觉得困,可是回到房间里,吃饱了肚子,又喝了温温的安神茶安枕,那自然是睡了个昏地暗的好觉。 要不是人有三急,怕是到了日落西山,尔芙也未必能起来。 揉着有些涩的脑门,尔芙倚着床柱坐起了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不开心的嘟了嘟嘴儿,习惯性的唤了一声,“瑶琴!” 随着尔芙一声召唤,瑶琴利落的从外间进了内室,正巧瞧见尔芙傻愣愣地靠着床柱呆的样子,忙上到近前,躬身问道:“主子,您可是有哪里不舒坦?” 尔芙双目无神的摇了摇头。 她表示她现在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有木有! 倒不是尔芙已经现了她不过是穿越几年后失忆了,而是想着在现代看过的那些关于夺舍、重生的,只当原主的灵魂还在,将她吓坏了。 瑶琴却是没有多想,只当尔芙是睡得太久,这身子骨不舒坦,笑着了一句,“那奴婢将帘子拉开,您晒晒阳光,兴许能好一些!”便走到了窗边,将自上垂下的落地纱幔挽好,同时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换换房间里有些闷的空气。 “……”尔芙无知无觉的点了点头,随即就陷入了沉沉的思索,暗自以为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害了原主的性命,这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愣是将自己个儿给弄抑郁了。 足足愣神了有两刻钟的工夫,她才被生理问题给憋回神了。 哗啦啦的水声过,尔芙望着镜子里有些熟悉的面容,又摸了摸妆台上摆着的那一件件精致的饰,木然的扭过头,将窗边摆着的越手掌大的香炉抄在手里,直接将那面足有半人高的西洋镜给打了个粉碎。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瑶琴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不对,忙冲进门来,便看见自家主子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呆,忙急声问道。 要是以前就伺候过尔芙的大嬷嬷在,定然会无所谓的摆摆手就瑶琴上一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让尔芙将心里头那股子火气洒出来就好了。 阖府上下,谁都知道尔芙喜欢外洋舶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可是却独独不喜欢这照人清晰的西洋镜子,连看都不敢看,这也就是这两年,尔芙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张脸,她这才慢慢接受了西洋镜的存在,毕竟铜镜打磨得再好,照人也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此时,尔芙已然忘记了这几年的生活经历,又暗暗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失忆前的自己个儿,便更加害怕看到自己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了。 尔芙被瑶琴半拉半拽的从净室里请了出来,安顿在了外间,这才抽空交代了古筝领着宫女进去收拾,同时低声和尔芙起了她睡前曾叮嘱的事情,也就是丫儿过来当差的这件事情,希望能让尔芙打起精神来。 “嗯!”仍然处于恍惚状态的尔芙刚应了个声,打算点头,便又摇了摇头,仿佛遗忘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似的,想要抽空仔细想想,“还是先让她好好歇歇儿,过两日,再让她过来当差。” 完,尔芙就借口身子不舒坦,重新窝回到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眯合着眼睛愣神。 —————— 转眼就是三,这三里,四爷是既痛苦、又欢愉。 失忆后的尔芙恭顺温良,简直具备了所有古代大家闺秀的优点,素手纤纤的窝在烛火旁为他缝衣纳鞋,待他也不像往日那边耍性就耍性了,温顺得就仿佛是一只胆的兔子,让四爷感受到了夫为妻纲的被重视感,却是死都不肯让他亲近自己个儿,而且借口还是让他郁闷至极的什么雨露均沾这种话,要是旁人这话,四爷定然是再也不会过来,可是一想到尔芙这会儿糊里糊涂的病着,他也就只能忍了。 这不,一大早,四爷才刚睁开眼睛,之前一直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如茧似的尔芙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动作迅如闪电般的光着脚就跳下了床,朗声唤进了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这才转身笑吟吟地来到床边,将还躺在床上醒神的四爷心扶了起来,柔声道:“爷,时候不早了,妾身伺候着您更衣梳洗吧,可万万不要误了进宫的时辰。” 享受着尔芙意伺候的四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站在地上的两只脚丫,将她重新按回到了床上,扭头瞥了眼要端着铜盆、牙粉、帕子等家伙式往里走的宫婢,不耐烦挥了挥手,吩咐她们在外候着,这才转身对尔芙道:“爷已经过几次了,让你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你现在身子弱,你也不知道心些,虽现在气暖和了,可是这地上的寒气多重呀,你就不怕又着凉!” 完,四爷轻轻在尔芙的脑门上落下一吻,披着袍子从内室出来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尔芙,摩挲着脑门上的那抹温度,回想着那抹柔软的触感,现她并不是很排斥四爷的接近,甚至很喜欢和四爷腻在一块的感觉,要知道她以前和闺蜜同睡一张床,那都是很难入睡的,而和四爷同住在一张床上,她却觉得睡得很安心。 也许,要不是她还挂记着这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一大堆女人围绕着,她昨个儿就顺着四爷的心思,和他做了那件事了。 脑补过多的尔芙,脸颊红红的想着心事,暗骂自己不矜持,却也没有心情睡回笼觉了,听着外面四爷离开的声音,忙套了件外袍就跟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四爷在苏培盛的提醒下,现了廊下站着的尔芙,心下暖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转身回到廊下,柔声问道。 四爷虽算不上什么大帅哥,但是却也是俊朗不凡,气质更是出众,尔芙一见四爷这么温暖的看着自己,还没等话就红了脸,低头搅着手指,支支吾吾的好半,也不出什么话来,“那个……” “你们下去吧!” 四爷并没有想到尔芙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妮子是在害羞,还以为是不好当着下人面话,一挥手就将苏培盛等人都打了下去,又上前一步的来到了尔芙身侧,揽着尔芙的肩膀,更加温柔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爷,还是想求爷整治谁? 要是有人在你跟前不用心,你就只管,别总是纵着她们。” 眼见尔芙脸越来越红,连眼圈都红了,四爷只当是有人趁着尔芙病着,私下让尔芙为难了呢,登时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冷冷地看着院子里退远的宫婢,故意大声的将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的,我只是想问问爷什么时候回来!”尔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憋了半就憋出这么句话来,她本来出来是想着送四爷出门的,毕竟她看电视剧里,那些个宫妃什么的都是要将皇上跪着送出门的,还来不及多想就追了出来,哪想到四爷居然走回来了,而她对着四爷那双温柔的眸子,却也不出送他出门的话了! 随着尔芙一语落,四爷就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 果然这妮子就算是糊涂得把自己个儿都忘了是谁,还是惦记着他的,心情大好的四爷不顾礼教束缚的当着满院子的宫婢面就在尔芙的脸上落下一吻,又抱着尔芙好一会儿,这才在苏培盛要死不活的催促下,满是不舍的离去。 与此同时,尔芙病着都要拉着四爷不撒手的行为,也已经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她与四爷是少年夫妻,早就已经不承宠了,就是四爷过来,大家伙儿也是盖棉被纯聊的模式,所以并不在意谁更得宠些,可是尔芙有子有宠,却不能不让乌拉那拉氏顾忌,生怕四爷一时被迷花了眼就给弘轩那崽子请封世子了。 “贱婢,当真是半点都不中用的!”乌拉那拉氏听完探子报回来的消息,登时就气得将手边的茶碗给摔了个粉碎,咬牙咒骂道,非让乌拉那拉氏将她弄进府里来,结果却是连四爷的面都见不到,圆了房就被丢到一边当空气,那她又何必进来呢! 虽乌拉那拉氏本来就没指望着珍珠能真的分了瓜尔佳氏的宠,可是珍珠进府半点作用都没有,她还是忍不住的暴怒起来,更是暗恨珍珠她们母女好好的坏了她的安排。 “主子息怒! 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瓜尔佳侧福晋病得稀里糊涂的,连自己个儿是谁都忘记了,想来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了,您还怕她不会被主子爷厌弃么! 到时候,等那位学好了本事,您再将人弄进来,这不是正好得用。”琦珍恭顺地蹲下身子,将摔成一片片的茶碗收拾干净,这才不紧不慢的道。 “你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行了,你记得让琦香好好盯着那人些,那药是一定要让她吃下去的,我可不想养虎为患!”别看乌拉那拉氏之前顶着乌拉那拉家施加给她的压力,宁死都不肯收乌拉那拉家的其他女子进门,那是因为她怕有了乌拉那拉家的女子进门,分去乌拉那拉家能给她的助力,也是怕四爷忌讳她们乌拉那拉家在府里的势力过大,但是私底下,她却一直在让陪房管事的南下北上的寻找着与尔芙容貌相似的漂亮姑娘,想着待合适时机就将人带进门,只是这大千世界,想要寻找相似的人,看似容易,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就是年前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陪房五子才从关外带回了一个与尔芙有八成相似的姑娘——玥儿。 这玥儿才不过十五六岁,身段纤细,眉眼就如照着尔芙画下来的一般,正是好时候,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乌拉那拉氏便命人将她收在了通州府的一处庄子上,给她认了个旗下人的干爹,给她在内务府入了籍,只待她学会了那些伺候人的本事就将她调过来当差。 要是这姑娘能得宠是最好的,左右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不用担心她生出孩子来,威胁到弘晖的地位,兴许还能用她做由头,除了尔芙那个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女人,如果不能得宠,那她就当是自娱自乐一番,有这么个和尔芙模样相似的女人在她跟前做伏低的伺候着,她也算是为自己的出口气吧。 “奴婢这就让人去找福嬷嬷,请她安排人传信去!”琦珍是宫女,按例是不能随意出府的,她又不是掌事宫女,也就没有资格安排人手出府,之前乌拉那拉氏的吩咐,也不过就是让她传个话给福嬷嬷,让福嬷嬷去安排这些,可是琦珍却不满足就做一个得脸的大宫女而已,见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有些远着福嬷嬷,她便趁机添了句话,不管能不能成为掌事宫女,对她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福嬷嬷她最近经常不在院子里?!”乌拉那拉氏闻言,挑眉问道,同时心下一凛。 这几日,她这头风病犯了,也没有心情管着府里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注意院子里的人,难道是这福嬷嬷有了什么外心,若真是如此,那她可不能将这事交到福嬷嬷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色微变的坐正了身子,叫琦珍去内室里取出了装着对牌的那只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枚半月形的玉质腰牌,交到了琦珍手里,低声吩咐道:“琦香那边,你记得多盯着些,万万要心踪迹,别被人跟上去现了,尤其是四爷那边!”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杜鹃花帕子 第六百四十七章 琦珍应声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门,还没等走到廊下,便偷偷窃笑起来,心中暗道:想当初,琦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是多么风光,连进宫都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着,可是却没有打理府中事物的权利,瞧瞧自己个儿,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就从福嬷嬷的手里,分来了好大一块蛋糕,她果然就是个才。WwW COM “仔细伺候着主子!”想到这里,琦珍揉了揉脸,免得显得太过得意,这才一脸正色的扭头看着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淡声吩咐道,完就将腰牌往袖管里一塞,快步往外找福嬷嬷去了。 一会儿工夫,去浣洗房送乌拉那拉氏衣物的福嬷嬷,刚见过桃出来,崔嬷嬷还跟在她身边着奉承的话,一见琦珍快步走来,还以为是乌拉那拉氏有事找她,也顾不上和跟着她一块出来的姚嬷嬷废话了,随便应承了一句就迎了上去,忙问道:“可是主子有什么事情吩咐,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琦珍盈盈一笑,拉着福嬷嬷就走到了路一旁的树荫下,露出了袖管里收着的出入腰牌,柔声道:“主子惦记着琦香那边的事情,刚刚吩咐奴婢出府一趟,奴婢想着那边一直都是嬷嬷您负责联系的,所以想问问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琦香的!” 福嬷嬷闻言,哪里还会不知道琦珍特地跑过来和她炫耀的意思,虽心下有些不舒坦,却也没有多什么,只交代她千万要注意点尾巴,不要让人跟到琦香那边去,便转身往正院去了。 本来想要和福嬷嬷好好炫耀一番的琦珍,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不出来的郁闷,等着福嬷嬷缓步离去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低声咒骂道:“该死的老虔婆,主子早就不信任你了,你还有什么得意的,要不是仗着主子喝过你几年奶水,还不早就被扫地出门去街上当老乞婆了,呸!”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头,一个鬼头鬼脑的宫女正眼都不眨的盯着她和福嬷嬷,可以她的话是一丝不漏的都被人听去了。 琦珍又在原地跺脚骂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 随着她一走开,那一直偷听的宫女也徐徐吐了口气,快步跑进了不远处浣洗房的院门,原来偷听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被乌拉那拉氏从正院打来浣洗房做苦力的可怜宫女桃是也。 要原本桃是没机会就这么偷偷跑出来的,可是自打苏培盛赏给了桃一个荷包,让桃有钱讨好死要钱的姚嬷嬷,又有福嬷嬷经常过来探望,姚嬷嬷倒是也不再为难她了,更是多次叮嘱桂枝不要和桃吵吵闹闹的没规矩,倒是让原本该在浣洗房里做苦力的桃的日子比在正院还要好过多了。 有了两尊大佛的护佑,她自然也就能随意出入浣洗房这种奴仆扎堆的院落了。 今个儿,她也不是故意要追出来偷听的,毕竟她也不知道琦珍这种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一等大宫女会来到浣洗房找福嬷嬷。 她本来是想要将她亲手的一个香囊送给福嬷嬷的,可是刚才一时间忙活就忘记了,她回房以后才现,本来想着等福嬷嬷下次过来再给福嬷嬷就是了,却又正好瞧见姚嬷嬷和福嬷嬷就在院门口话,便将塞好了香料的香囊拿在了手里,打算等姚嬷嬷走了,再交给福嬷嬷就是,结果她等到姚嬷嬷走开了,却正好瞧见琦珍拉着福嬷嬷偷偷摸摸往一旁走去的样子,她一时好奇心起就跟了上来,便正好听见了琦珍最后的咒骂。 “桃,你这香囊不是要送给福嬷嬷的么,怎么还在你这里呀!”桂枝一边揉着有些酸的腰肢,一边摇曳生姿的来到愣神的桃身边,往桃手里一扫就看见了那枚用上好云锦配银丝绣四季平安纹的香囊,不禁有些好奇的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刚才是想要给嬷嬷的,可是这不忙着整理福晋的衣物,登记造册,一时间就忙忘了,等我将这香囊找出来,想着给嬷嬷的时候,她就走了!”着话,桃还似是有些不甘心的往院门口望了望,这才将鼓囊囊的香囊塞回到了袖管里,和桂枝一块边走边的往房间里走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桃按下心中的种种猜测和桂枝着万金油似的话,回了房间里休息,且按下不提,那边福嬷嬷被琦珍明里暗里的刺激了几句,虽然心里头不痛快,但是却也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她年岁一比一大了,若是乌拉那拉氏当真容不下她,她也就离开算了。 虽自己个儿奶大的孩子成为了亲王福晋,她作为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嬷嬷,跟着乌拉那拉氏一块从阿哥所到亲王府,看似风光,可是却总是要提心吊胆的,她也真心觉得累了。 若是就此离开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好觉得失落的。 到底不是从自己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即便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也将乌拉那拉氏当亲生孩子似的疼爱着,可是这孩子一旦长大了,也就和她隔心了。 与其等到有朝一日撕破脸,坏了她们之间的这段情分,还不如就这么分开算了。 这般想着,福嬷嬷也就不是那么郁闷了。 “奴婢南,见过福嬷嬷!” 正当福嬷嬷这般想着,脚步渐渐轻盈起来的时候,一道有些怯生生的请安声就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素来就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福嬷嬷,有些不喜的回眸,还不等她开口训诫两句,便见那宫女福了福身的继续道:“刚刚有一位老妈妈,托奴婢将这块帕子送给福嬷嬷。” 完,自称南的宫女就快步来到了福嬷嬷的跟前。 福嬷嬷拧着眉头,看着帕子角上绣的鲜红色的杜鹃花,心中登时就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原本想要训诫的话在嘴边被咽了回去,改口道:“让你送帕子过来的那人在哪里?” 其实,福嬷嬷更想问的是这个南和那个让她送帕子的人有什么关系,但是见南被吓得浑身抖的样子,便知道这人知道的有限,所以也就不想多费唇舌了。 被问到头上的南,伸手指了指一旁葱郁的竹林,还不等福嬷嬷将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的眼神收回,便拎着身侧放着的食盒,一溜烟的跑走了,显然是被吓坏了。 “6姐姐,你想要见我,又何必通过别人的嘴儿呢!”福嬷嬷将帕子捏在手里,并没有贸贸然的走进竹林,而是站在竹林旁,似是风轻云淡的问候了一句,实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打从上次,这个曾与她一块伺候过乌拉那拉氏的6嬷嬷出现,和她了一番乌拉那拉氏是如何心狠手辣的灭了6嬷嬷全家上下的事情,她就开始整夜整夜的做恶梦,生怕6嬷嬷的那些话是真的,更怕6嬷嬷的那些事,有一会落在她的头上,如今见到6嬷嬷的这方用血绣成的杜鹃花帕子,她只觉得头皮都有些麻了。 “付姐姐,你这话真是客气了!”就在福嬷嬷的话音一落,竹林中就响起了6嬷嬷有些沙哑的声音和窸窣的脚步声,眨眼的工夫,面容被毁、过度苍老的6嬷嬷就出现在了福嬷嬷的眼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问候道,“几日不见,妹妹瞧着姐姐似是憔悴了不少,可是乌拉那拉氏那贱人不信任你了,处处都防着你,让你担心会步了妹妹的后尘呢!” “不知6姐姐让人将这帕子送给妹妹,到底为了哪般?!”福嬷嬷对6嬷嬷所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头的帕子,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 妹妹只是想麻烦付姐姐将这帕子放到乌拉那拉氏那贱人能看到的地方,想必你也知道那贱人的心思阴毒,处处都设下陷阱,妹妹可不想忍辱偷生这么久,还没能报了杀夫灭门之仇,只为了吓唬吓唬她就被她现。”6嬷嬷也学着福嬷嬷的样子耸肩一笑,缩手从袖管里,又扯出了一条用血绣成的杜鹃花帕子,仿佛姿容秀美的女子一般捏着兰花指,递到了福嬷嬷的眼前,缓声道。 完,6嬷嬷就不等福嬷嬷答话的快步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福嬷嬷,看着手中一左一右的两条大相同、材质相同、绣纹亦相同的帕子,华丽丽的打了个冷颤,却也不敢大声疾呼的让6嬷嬷回来,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能将帕子往袖管里一塞,选了和6嬷嬷相悖的方向,也快步离开了竹林旁。 一路上,福嬷嬷一直有些不放心的捏着袖管里软趴趴的帕子,左思右想一番,最终决定帮助6嬷嬷一回,但是为了保证不暴露自己,不给自己惹上麻烦,她并没有打算将帕子放进乌拉那拉氏待得最多的上房这种只有少数几个人能进入的地方,而是借着去给乌拉那拉氏取点心的机会,将这帕子偷偷塞到了一个每日都会送到上房的食盒夹缝中,想着等到摆饭的时候,她大可以装作受到惊吓的将这帕子露给乌拉那拉氏看,这样既可以摆脱嫌疑,又能保证乌拉那拉氏看到,倒是也就不会让6嬷嬷那个精神病来找她的麻烦了。 打定主意的福嬷嬷,一回到正院就去了上房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约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便看见正在练字的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手中的笔,忙迎上前去,接过宫女送上的清水,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洗去手上的墨迹。 乌拉那拉氏这才注意到了福嬷嬷,想着琦珍之前的话,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福嬷嬷的眉眼,挑眉问道:“嬷嬷,我瞧着你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好似很忙碌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之前不是给您提了个人叫桃么。 她之前被您打到了花房去当差,又不知得罪了那位被打到了浣洗房去,您也是知道浣洗房那位管事的姚嬷嬷,那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奴婢想着那丫头到底是咱们正院出去的人,总不能让她一个管着换洗的粗婆子给磋磨了,便过去瞧了瞧。”福嬷嬷一听就知道琦珍是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给她上眼药了,却也并不惊慌,毕竟她每次出去都和廊下伺候的宫女打过招呼,也明了去处,就算乌拉那拉氏疑心去查,也是有据可查的,所以只是浅浅一笑就将她刚才去浣洗房看桃的事情了,同时取过宫女手捧着的帕子,细细替乌拉那拉氏擦去了手上的水珠,又拿了香膏给乌拉那拉氏擦手,亲力亲为的伺候着乌拉那拉氏,全过程不经任何人的手,只看得乌拉那拉氏想起了时候被福嬷嬷领着手学规矩时候的样子,这才停下了手。 想起了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嘴儿,顺着福嬷嬷的话茬,道:“来,那丫头也是个倒霉的,我瞧着嬷嬷当真喜欢她,不如就将她调回来吧,提个二等宫女在廊下伺候,要不就跟在嬷嬷跟前,照顾着嬷嬷就是了。” “嗐,主子心疼嬷嬷,嬷嬷心里清楚。 只是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她到底是犯了错,才会被赶出去的,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调回来当差,还要提拔她做二等宫女,难保底下人不会人心浮动,到时候,要惹出乱子来的。 左右姚嬷嬷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嬷嬷往那边走几趟,她也不敢太为难了那丫头!”福嬷嬷是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最是了解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容大气,实则最是肚鸡肠,若是当真将桃调回来当差,怕是没过几日工夫,乌拉那拉氏便会找个错儿,把这个桃给处置了,与其让桃丢了性命,还不如就让桃在浣洗房当差呢,左右有她这个正院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管事嬷嬷在,那姚嬷嬷也不敢太为难了桃去,只是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么,忙随口扯了个由头,便将这事岔过去了,同时起了旁的事情,免得乌拉那拉氏老是惦记着那个害她滑了脚的桃。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过一个丫鬟,乌拉那拉氏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加之福嬷嬷得也有些道理,便也点了点头同意了福嬷嬷的一番词,不再将福嬷嬷往浣洗房走动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是直接将桃这事彻底的抛在了脑后。WwW COM 而另一边,福嬷嬷却是心头暗喜。 今个儿,有了乌拉那拉氏一番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护着桃了,不让桃能在浣洗房里过上如意日子,总不会受到旁人的磋磨了,也不需要担心姚嬷嬷那个死要钱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过去佛堂做晚课了。 对了,我记得今个儿早起琦珍起大厨房那边有新鲜瓜果送来,你请人送几个过来,我趁着这工夫将供果换一换。”乌拉那拉氏抿了口热茶,扫了眼渐渐西斜的日头,扭头对着正走神的福嬷嬷低声吩咐道。 她倒不是不知道该早起上供的道理,只是作为一府福晋,她日常要操心的事情不少,很少有机会亲手给满神佛上供,难得有空亲手做,自然是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做了,平日里就由专门挑选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的童女在佛堂里伺候菩萨了。 着话,乌拉那拉氏就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盏,径自进内室换了一身素色的旗装,又取下了间颜色艳丽的绢花簪钗等物,换上了素银的饰,洗去了脸上的脂粉,这才一撩帘子,进了佛堂中,安心礼佛。 而被她安排去厨房取瓜果的福嬷嬷,又是一喜,但是为了避嫌,她到底是没有亲自去往厨房,反而打了廊下伺候的宫女过去取来新鲜瓜果,命其用食盒送进了佛堂,福嬷嬷自己个儿则在吩咐完就直接跟着乌拉那拉氏进了佛堂,在一旁伺候着乌拉那拉氏重新更衣梳洗。 宫女的腿脚也快,这边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才进了佛堂,便拎着那个藏着杜鹃花帕子的食盒进了上房,难得有机会进上房的宫女,她表现得有些激动和紧张。 只见宫女轻手蹑脚的拎着食盒来到佛堂外,轻轻唤着福嬷嬷,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的四处打量着。 福嬷嬷闻声,出现在了佛堂门口,一脚门里、一角门外的撩着帘子,耷拉着眼睛,略显不喜的看了眼宫女就见宫女忙将食盒送到她手里,恭声道:“嬷嬷,您命奴婢准备的瓜果。” “哪个让你进来的,当真是没规矩的!”福嬷嬷故作严肃的训斥了句,听见佛堂里的乌拉那拉氏话,这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命她抓紧退出上房,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当着菩萨的面,嬷嬷不要太过严苛了。 再,那宫女不过就是进房送趟东西罢了。”佛堂中的乌拉那拉氏和在外面的乌拉那拉氏相比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别提多和善了,语气温软的对着福嬷嬷扭头道,完就顺手接过了福嬷嬷手里的食盒,嫌弃福嬷嬷身上戾气太重的将她赶出了佛堂,亲自往佛前布置着供果。 要是往日,福嬷嬷被乌拉那拉氏这么轰出来,定然会觉得颜面有损,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是今个儿么,她表示乌拉那拉氏赶她出来的举动,正合她的心意,但是面上却仍是故意板着,显得很是僵硬,任谁看都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走到房门口,她都没有忘记教训两句那个害得她被乌拉那拉氏赶出佛堂的宫女,这才甩着袖子回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偷懒。 再那头,乌拉那拉氏赶走了福嬷嬷,叫了佛堂里伺候的宫女上前帮忙,将香案上供着的几样点心和果子都收拾了,又用素白色的干布帕子细细擦拭干净,她这才上前一步,将食盒拎在了手里,来到了香案旁,亲手将食盒中放着的瓜果点心等物摆好,正要让宫女将食盒接过去,便瞧见了一角素白色,不禁有些好奇的伸手一扯,一下子就将那条福嬷嬷之前塞进去的帕子给拉了出来。 刺眼的血红色杜鹃花,淡淡的血腥气,熟悉的绣法…… 乌拉那拉氏甚至连一句喝问的话都不出口,便眼前一黑,晕厥在了佛堂中。 两个专门在佛堂中伺候菩萨的宫女,皆是乌拉那拉氏命内务府特地寻来的心思单纯的孩子,又不参与府中宫女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所以一见乌拉那拉氏晕倒,当真是半点主意都没有,又不敢私自离开佛堂,又怕在佛前大吵大叫的惊着菩萨,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乌拉那拉氏躺在冰凉坚硬的地上,一直等到听见上房中,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才声的唤着来人帮忙。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去往琦香那里送信回来的琦珍。 已经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被扶了起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琦珍看着双目无神的乌拉那拉氏,满是关切的急声问道。 却不想,乌拉那拉氏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一把将她退到了一边,将那条被琦珍踩得脏兮兮的帕子捡到了手里,又一次的凑到了眼前,原以为不过是一场梦,甚至是一时看错了的乌拉那拉氏,总算是认清了现实,狠狠闭了闭眼睛,这才让琦珍扶着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让人给我额娘送信,请她明日过府相见。”乌拉那拉氏失魂落魄的倚在琦珍的身上,一步一挪的走出了佛堂,细声吩咐道。 琦珍虽然不明就里,却是个听话的,连忙应是的扶着乌拉那拉氏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好,又亲自奉上了热茶,送上了热帕子给乌拉那拉氏敷在脑门,这才转身出去找人传话,同时又让人将回房躲清静的福嬷嬷给找了回来。 ———————— 一夜无话,乌拉那拉氏仿佛一夜间就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布满了血色,脸颊也有些浮肿,嘴角更是起了两个黄豆粒大的火泡,便是琦珍已经很努力的用脂粉替她遮掩,却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惫,“主子,不如您在躺躺吧,左右这府里也没有旁人,奴婢瞧着您昨个儿似是睡得不好!” “躺着也睡不着,反倒更难受。”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起色很差,却也不想躺在床上那方好似被隔绝在外的地上,想着看看眼前花样的宫女们,感受着这抹人气,所以不等琦珍完就无力的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往外间走去。 琦珍见劝不动乌拉那拉氏,便也不再多话了,一边心伺候着,一边着府里头的各类琐碎事情,免得乌拉那拉氏闲下来,便要胡思乱想的费心神。 乌拉那拉氏虽然知道琦珍是为了自己个儿好,但是她这会儿脑子疼得就好似有人用锯子锯似的,哪里有闲心听琦珍那些芝麻绿豆的事,忙摆了摆手,打断了琦珍的话,“我想要清静清静,你先出去候着吧,估摸着时辰,在老福晋过来前叫我就是了!” 完,她就闭上了眼睛,同时伸手扯了扯腿上搭着的薄被,将腿伸到了茶桌下头,浑身放松的平躺下来,默诵着佛经,以求心静如水。 只是显然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并不能改善她这会儿乱糟糟的思绪,那块血染的帕子就如同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6嬷嬷那张熟悉的脸孔,更是七孔流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中…… 嗐! 左右也是睡不着的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长叹一声,又一次的坐了起来,望着窗外雾色缭绕的宁静院落,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一直到觉罗氏进了府门,琦珍这才在外轻轻的唤醒了她。 “主子,老福晋已经进府了!”琦珍声的提醒着,似是生怕坏了乌拉那拉氏的好眠一般,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已经僵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昨个儿,乌拉那拉氏让人请觉罗氏过府见面,觉罗氏就知道乌拉那拉氏是有急事找她,所以她也没有多让乌拉那拉氏等,一大早就命人备好了马车,不等早起的晨雾散了,她就已经来到了四爷府外。 “快快扶我过去接老福晋!” 打从嫁入皇家,虽不是与家人在没有见面的机会,却也是一年见不上几次,加之乌拉那拉氏为人母多年,越明白母亲思念孩子的那种急迫心情,也越惦念她在家中的额娘,尤其是自打她阿玛过世以后,她既欢喜额娘总算是熬出来了,不需要在和阿玛那些妾斗来斗去的没个盼头,也为额娘才不过这个年纪就守寡心疼,总之是心情复杂得紧。 这会儿,她听觉罗氏这么早就进了府,乌拉那拉氏想着额娘对她如此关心,一时间想要和觉罗氏商量事的心情,倒是不如她想见额娘的心思急切了,忙吩咐人预备好软轿,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这样顶着有些乱的髻往花厅赶去,也亏得琦珍能干,居然就这样半跪在软轿中,心翼翼地替乌拉那拉氏整理好了髻,又替她抚平了身上的褶皱,这才免得乌拉那拉氏狼狈丢脸。 二院的花厅中,觉罗氏穿着一袭暗褐色金丝绣寿字纹旗装,梳圆髻燕尾,头戴簪花攒珠钿子,正捧着一碗热茶,眼巴巴的望着厅堂门口的方向,一见乌拉那拉氏进来,连她手边放着的黄花梨木拐棍都顾不上拿了就快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上下打量着,满是心疼的问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可是府里头有人给你添麻烦了!” “额娘!”额娘的关切让乌拉那拉氏湿了眼眶,可是素来刚强的乌拉那拉氏,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道,“蓝沁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念额娘了,额娘,咱们还是先回我的院子里,再好好话吧。”完,她就支使着琦珍拿上了觉罗氏的拐棍,拉着觉罗氏的手往外走去,同坐着软轿,一路往正院去了。 而此时正院那边,容貌尽毁的6嬷嬷,居然不知道怎么就混了进来,拎着一条瘸腿跟着几个花房伺候的宫婢正在廊下布置盆景,时不时的拿着花铲松松土,看起来很是繁忙的样子,一直在房间里监督着宫女准备热茶、点心的福嬷嬷,并没有现这一幕。 “当真是多亏了付姐姐了! 乌拉那拉氏,你命人灭我满门,我就要你看着你额娘死在你眼前儿……”6嬷嬷埋下最后一颗殷红色的药丸子,望着上房中忙碌着的福嬷嬷背影,阴阴地咧嘴笑了,低头掩去了眼底的恶意,自语了一句,完就随着一众花房当差的宫女离开了正院。 就在6嬷嬷离开不久,乌拉那拉氏就扶着觉罗氏回到了院子里,她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打了出去,包括她最信任的福嬷嬷和几大宫女,并佛堂中很少出来的两个宫女,这才只端着热茶,与觉罗氏一块进了内室。 “你怎么突然让人传信给额娘,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乱子!”觉罗氏微微抿了口茶,看着茶碗中的桂圆、红枣等物,嘴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心疼地抚着乌拉那拉氏的鬓,柔声问道。 “额娘,您过来的这么早,怕是还没有用过吃食吧,不如先吃些东西再吧!”乌拉那拉氏看着额娘眼角的皱纹和渐多的白,实在是不想将这种陈年旧事又拿出来,暗自后悔着昨个儿有些莽撞的行为,转移话题的笑着道。 “还是先事,你的性子,额娘了解。 若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绝对不会让人请额娘过来的,既然额娘都来了,你要是不将事情了,额娘就是回去了,也是不可能放心的。”觉罗氏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撂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碗,看着乌拉那拉氏正色道。 乌拉那拉氏拗不过觉罗氏,便将袖子里收着的帕子,交到了觉罗氏的手中。 “这不过就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觉罗氏一见那帕子,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是她到底是经过的事情多了,身体也比乌拉那拉氏硬朗些,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失魂落魄的晕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就边,边将那帕子塞到了窗边燃烧着的香炉中,打算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丧母 第六百四十九章 比成年男子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帕子,塞在香炉里,很快就燃起了一丝暗黄色的火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随着缕缕青烟,钻到了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的鼻子里,两人均有些不适应的咳了几声。WwW COM 一时间,房间里,两位主子的咳嗽声就传了出来。 站在廊下伺候着的琦珍忙轻声问道:“主子,可需要送茶进去!” 乌拉那拉氏抿了口剩下的半碗茶水,还略带咳嗽的回答道:“不必了!”着话,她就伸手推开了窗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吹散房间里有些刺鼻的味道,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正院一角的墙头上,容貌尽毁的6嬷嬷正阴森森的笑着。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都是这种掩耳盗铃的人,又偏爱讲究,不信任任何人,这种阴私事情的时候,定然会将窗门紧闭,也会因为心虚烧毁这方很有她特色的帕子,不枉费她将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几十两碎银子都花在了从苗人那里买来蛊虫了。 见大势已定,6嬷嬷也没有继续趴在这里围观,很快就回到了她住着的一处偏僻院落,将她随身的几件行李用包袱皮一包就找了管事嬷嬷请假,顺顺当当的离开了四爷府,重新回到了她在府外租住的一处院子里。 大仇得报,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若不是要等着看乌拉那拉府挂满了白练,她都打算随着她早逝的儿子、孙儿一块去地下了。 另一边被6嬷嬷不怀好意惦记着的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二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继续就这事着私密的话,可是话还没几句,觉罗氏就觉得头晕眼花起来,忙让乌拉那拉氏扶着她躺倒在了美人榻上。 觉罗氏生怕乌拉那拉氏担心,强作笑脸的柔声道:“许是刚才可得太厉害了,额娘的脑袋有些不舒坦,你替额娘捏捏吧!” “额娘,我还是让人请了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 您现在年岁大了,可不能这么疏忽大意,不把这些病灾的当回事,至于府里头那些闲乱琐事,您也交给旁人去处理好了,任是谁当家主持中馈,她还敢慢待了您这位老福晋去!”乌拉那拉氏应声就搬着绣墩坐在了美人榻的床头位置,轻轻替觉罗氏除去头上戴着的钿子,动作轻柔有力的替觉罗氏抚平着额头上的褶皱,轻声劝着操心了大半辈子的觉罗氏,不想觉罗氏这把年纪还为了府里那些个琐事烦心。 觉罗氏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应了声,刚要开口两句安抚乌拉那拉氏的话,可是这脖子才抬起了一点点,她的喉咙里就涌起了一股子压都压不下去的铁锈味,忙趴在了美人榻旁,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猩红色的血,夹杂着青褐色的液体,如落英般洒满了美人榻前,铺着的那条细长毛的雪白色地毯上…… “额娘,您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突然生的这一切和俯身狂吐的觉罗氏,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体统了,当即就跪在了觉罗氏身前,一边用帕子堵着觉罗氏的嘴,一边急声的问着,同时大声招呼着廊下候着的琦珍,命她立马去前院找医士过来替老福晋看诊。 “不要让她去了,你抓紧让人送我回府吧!”觉罗氏听着耳边乌拉那拉氏岔了声的呼喊声,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难闻味道,感受着体内渐渐流逝的气力,自是身子不好,怕是大限不远,趁着呕吐的间歇,忙一把攥住了乌拉那拉氏皮包骨似的手腕,咬牙道。 完,她便又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吐出来的已然是夹杂着殷红色细线虫子的黑血。 乌拉那拉氏哪里舍得额娘就这样离开,自是不肯按着觉罗氏的吩咐做,一边连连拍着觉罗氏的后背,替她顺气,希望她能舒服些,一边站直了身子,也不管眼前出现的人是什么身份,命她们去请四爷、去宫里请太医…… 一时间,整个正院乱成了一团。 一直在厨房盯着张罗午膳的福嬷嬷,也在此时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看着内室里已经佝偻身子的觉罗氏,再看香炉里那条就剩下一角的帕子,她的心里就颤悠起来了。 “主子,依老奴看,还是先将老主子送回府吧!”福嬷嬷看着紧抓着乌拉那拉氏手腕不放的觉罗氏,一撩袍摆就跪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沉声道。 她虽然不知道6嬷嬷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她明白6嬷嬷出手,定然不会是打闹的事情,觉罗氏是谕旨钦封的承恩公福晋,假设觉罗氏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四爷府,不但那些个恨不得从乌拉那拉氏身上咬下一块肉的乌拉那拉家的那些个宗亲会找乌拉那拉氏的麻烦,怕是连四爷也会在康熙老爷子跟前落下麻烦。 主仆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福嬷嬷不能眼看着乌拉那拉氏在这会儿犯糊涂,虽然她知道她这话会让乌拉那拉氏心里不喜,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6嬷嬷这次下手会这么狠,她这边还没能劝着乌拉那拉氏去安排送觉罗氏回府的车轿,那边觉罗氏就已经软趴趴的躺在了美人榻上,泛了一层黑色的手臂也垂了下去,胸口的剧烈起伏,也彻底消失了。 此时此刻,她也不需要在劝乌拉那拉氏了。 因为福嬷嬷知道觉罗氏是咽了气了,死在了姑婿的府中,死在了亲生女儿乌拉那拉氏的眼前。 “主子,您节哀吧!”福嬷嬷顾不得地毯上的血渍,跪行着爬到了美人榻前,颤颤巍巍的伸手试了试觉罗氏的鼻息,扭头哭丧着脸对着乌拉那拉氏道。 乌拉那拉氏整个人不敢相信地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不敢相信就在刚才还好好的额娘,怎么就这么突然的没了,那她不就是没有娘的孩子了么! “主子,主子,您可一定要坚持住!”福嬷嬷到底年岁大一些,生活阅历也丰富些,见乌拉那拉氏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不敢什么太过火的话,只能一边使眼色让人去园子请四爷和弘晖阿哥回府,一边命人去给乌拉那拉府上送信。 在福嬷嬷的提醒下,琦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拉住了想要进内室收拾的宫婢,保持着现场的完整度,先是安排了可以信任的太监出府去请四爷和弘晖阿哥,又安排了个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回娘家请人,同时命人去顺府,求顺府尹找寻两个嘴紧的靠谱仵作过来,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才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随着福嬷嬷一块,轻声安抚着情绪崩溃的乌拉那拉氏。 而乌拉那拉氏无声的哭泣了一会儿,也渐渐就冷静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心里知道,她额娘的身体一直不算特别好,却也并没有什么急病,而且觉罗氏是突然就倒地不起的,在此之前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略一合计就想明白了引起觉罗氏倒地不起的原因,那就是那块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帕子。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乌拉那拉氏反手抹了把泪水,缓缓站起了身子,甩开了要上前搀扶她的福嬷嬷和琦珍就这样一步步坚定的走进了内室,看着躺在美人榻上,死都不能合眼的觉罗氏,命人送了温热的清水和帕子进来。 片刻之后,乌拉那拉氏神情肃穆的半跪在满地的血渍中,就着福嬷嬷的手端着铜盆,拧干了帕子,一下下的擦去了觉罗氏脸颊上的血污,又重新替觉罗氏整理好了髻,将之前取下放在一旁的钿子替觉罗氏戴好,便要人去取来她之前让针线上裁剪的一套衣裳,这套衣裳本来是乌拉那拉氏命人给觉罗氏裁剪的,是她亲手一针针绣的,原打算是等着觉罗氏过寿的时候,送过去给觉罗氏贺寿的,虽不是重礼,却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心意,只是如今…… 既然如此,她便要要亲自替觉罗氏换上,尽她这个做女儿的最后一份孝心。 “主子,还是奴婢来吧!”福嬷嬷捧着整套绣五福捧寿的锦衣,略有些不忍心的劝道,她倒不是心疼这么一套衣裳,她是心疼乌拉那拉氏,毕竟在任何时代的任何人看来,这触碰死人都是件晦气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蓦然回眸,微微摇了摇头,坚定的伸出了手,她就是要亲手替额娘穿一次衣裳,哪怕是在额娘死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到皇家的女儿,那就更是泼到沙漠中的水,一会儿工夫就连半点水渍都是看不到的,更是连亲自替娘家的父母双亲披麻戴孝都做不到,她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假手于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枉为人女了。 就这样,这一袭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寿衣就由乌拉那拉氏亲自穿在觉罗氏的身上,在她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乌拉那拉府的宗亲和她的兄长、嫂子也就过来了。 “额娘是怎么没的?”乌拉那拉·丰生,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嫡亲哥哥就进了门,一进门就抓着脸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追问道。 乌拉那拉氏无声地摇了摇头,拉着丰生进了内室,这才低声道:“额娘应该是中了算计,你自己看看吧!”完就扯开了觉罗氏脸上的蒙脸布。 此时,觉罗氏被洗去脂粉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紫,本该全无血色的嘴唇更是紫得黑,一双手在腿边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内都是紫色,显然是身中剧毒的体现。 “额娘不该死的!”丰生自就生活在前院,很少和乌拉那拉氏这个妹妹在一起,所以感情也就没有那么深厚了,就算是觉罗氏生前曾经无数次的和丰生,让他一定要照顾这个嫁入皇室的妹妹,可是这会儿因为觉罗氏就死在乌拉那拉氏跟前,丰生还是将满肚子的伤感都转化成了怒火,对着脸无血色的乌拉那拉氏就吼了起来,要不是旁边丰生的福晋戴佳氏拉着,怕是丰生的拳头就要挥舞到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了。 可是丰生能控制住行为,他那满是谴责的眼神,却让乌拉那拉氏犹如锋芒在侧一般难受,丰生会为了额娘的突然离世伤心、崩溃,可她又何尝不是硬挺着呢!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能听到兄长的一句安慰。 “蓝沁,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你大哥他是个直肠子的,他这会儿心里头难受,你千万别和他计较,也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戴佳氏是个很标准的古典美人,此时虽然脸上挂着一丝哀愁,却丝毫不破坏她的美感,她生拉硬拽的将丰生拉了出去,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板,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语带凄苦的低声劝道,同时起了要将觉罗氏的尸身挪回到乌拉那拉府的事情,毕竟那里才是觉罗氏的家。 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这事是必然的,虽然心疼,却也点了点头,命人去准备马车和被褥了,扭头对着戴佳氏,哽声道:“嫂子的不对,大哥怪我是应该的,若不是我将额娘请过来,额娘就不会这般中了算计,额娘是为了我死的。 麻烦嫂子回去告诉大哥,我定然不会放过作恶的人,也不会让额娘白白惨死的!”完,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奔赴战场的热血勇士一般,擦着泪往外走去,只是她僵直的背和不甚协调的步伐,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悲伤。 只是这会儿,戴佳氏是顾不上劝乌拉那拉氏了。 婆母觉罗氏的突然离世,她需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府里的灵堂要赶快搭起来,十三圆的棺椁要准备,还需要安排人去给各亲朋挚友报丧,还要去应付那些个红着眼睛盯着乌拉那拉府家产的妯娌叔伯们。 想想都觉得很是烦心的戴佳氏,又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摇着头,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翻出了脂粉盒子,招呼着丫鬟帮忙给觉罗氏上妆,总不能让觉罗氏就这么面容不洁的从四爷府出去,给这位已经出嫁的姑奶奶惹来麻烦吧! “抓紧上妆,把嘴儿都给我闭紧了!”戴佳氏沉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 算计 第六百五十章 这边,乌拉那拉氏等人为了能尽快将觉罗氏的尸身送回家,忙得是脚不沾地,那边给四爷去报丧的太监也已经赶到了圆明园的清辉阁。 Ww WCOM “你什么?”素来沉稳的四爷,猛然听闻觉罗氏的死讯,登时觉得有一种被过愚人节的感觉,若不是瞧着眼前的太监还算眼熟,确实是在自己个儿府里当差的,他真想狠狠嘲笑下他的兄弟,居然会出这么无聊的贱招。 太监盯着四爷如同利剑般的冰冷眼神,咬牙将觉罗氏死在乌拉那拉氏房里的事情,又复述了一边,同时明了乌拉那拉氏请四爷回府主持大局的要求,便再也不出一句话了,如打摆子似的晃晃悠悠地保持着跪地俯身的动作,希望不要被盛怒下的四爷炮灰掉。 “你先下去吧!”四爷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头想要焚毁一切的冲动,无力地摆了摆手,将太监打了出去,扭头看着书房一侧墙上挂着的佛家揭语,狠狠咬了咬牙,攥着拳头就往一旁的院子走去,他现在迫切需要打一套拳,好好消解一下心里头的怒火。 他不需要乌拉那拉氏为他做些什么,他只需要乌拉那拉氏尽好一个贤内助的本分,将内宅琐事打理得妥妥帖帖,也给了乌拉那拉氏足够的尊重,甚至在知道弘晖的身体没有问题以后,他都打算等年后就为弘晖请封世子,他自认他已经尽到了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所有责任,可是乌拉那拉氏却总是在他的身后扯后腿…… 如果不是知道乌拉那拉氏不会被人拉拢过去,他都怀疑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存心想要坑死他这个夫君了。 “呼呼喝喝……” 四爷将一套长拳打得虎虎生风,几个陪练的护卫都已经脸上挂彩,他这才停住了拳脚,略有些歉意的对几人点了点头,“今个儿有些对不住几位了,一会儿让苏培盛在校场前摆上一桌好菜,你们也好好歇歇!” 完,四爷就摆了摆手,叫停了几人要见礼谢恩的动作,扯着帕子擦了擦汗水,连口水都没喝就回房间换了衣裳,进长春仙馆见尔芙去了。 觉罗氏这一死,他必然是不能留在圆明园这边了,可是尔芙现在病得昏昏沉沉,连自己个儿是谁都不知道,他实在是不放心她自己留在这边,要是将她一块带回府去,西院那边的改建工程还没完成,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又有乌拉那拉氏看不惯她,四爷真怕自己一眼没照顾到尔芙,她就被人给玩死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左右为难了一番后,他也就只能选择将尔芙留在园子里,但是在他回京前,他还需要好好做一番安排,免得让人趁此机会钻了空子去。 “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身份的尔芙,穿着一袭淡雅的白底浅绿色碎花的家常袍子,梳圆髻,不是半点粉黛的坐在房中,正在听着瑶琴着她以前的事情,一见四爷进了院门就忙趿拉着鞋子迎了出来,一边俯身见礼,一边含笑道。 “过来看看你!”四爷忙将尔芙拉了起来,淡声道。 考虑到尔芙现在没了以前的记忆,四爷怕吓到七和弘轩两个孩子,这几都没有让孩子们过来,好在尔芙也不记得孩子,并没有吵着闹着,反而显得很是恬静、惬意的样子,只是她眼中隐隐闪现的畏惧,却让四爷心下总是有一种酸酸涩涩的不明感觉。 尔芙甜甜的笑了笑,略有些心疼的抬手抚平了四爷眉心的褶皱,顺手接过瑶琴送上的湿帕子,亲手替四爷擦了擦脸,这才坐在了四爷的身边,不声不语的看着一直凝视着自己个儿的四爷。 过了好一会儿,四爷才有些按耐不住的将尔芙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将脑袋搭在尔芙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嘟哝道:“爷这些日子可能要留在京里,你自己个儿在这边领着孩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吃穿用上都要仔细些,不要怕麻烦,每样东西都要让胡太医好好检验过。” “我知道!”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什么这么,但是她觉得四爷能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夺得大宝之位,定然是要比她聪明的多的多的多的,所以她只要听话就好,便不需要动脑瓜儿了,反正也比不得四爷那么聪明,也没有四爷见多识广,连最起码的规矩利益都忘记了,她都恨不得等四爷一走就将院门一锁,来一个自我封闭,不让任何人能来到她的近前。 四爷见尔芙这般听话,既心疼,又觉得安心,但是总算能松了口气,随即他又将瑶琴等人都叫到了跟前儿,狠狠敲打了一番,最后亲自领着尔芙去一旁的抑斋见了大嬷嬷,希望大嬷嬷能在他不在圆明园的这些日子,多多照顾着旁边长春仙馆住着的这母子五人,千万不要等他回来的时候,现他心尖上的人儿都已经出了意外。 对于四爷这种要求,大嬷嬷自是不会不同意的。 有了大嬷嬷在一旁护着尔芙,四爷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忙着回去换了一套颜色肃穆庄重的衣裳,便叫着来给他报丧的太监,领着一队护卫就往京中赶去。 而被留在园子里的尔芙,也打算换一身衣裳。 她虽然不了解古代治丧的习俗,却也明白这时候就不是个能穿红着绿的时候,加之死的是府中福晋的额娘,她这个做侧福晋的就算不能亲自过去表示感同身受的悲伤,也总不能太没心没肺的,好在她本来就喜欢颜色清淡的动作,夏装更是多青蓝等色的轻薄衣物,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合适的衣裳和饰等物,换上了一袭淡青色卷云纹的大襟旗装,又在大嬷嬷的提一下,叫过了随她一块来园子的赵德柱,吩咐他往娘家走一趟,让娘家额娘代表她去送觉罗氏最后一程。 安排好了这一切,还不等尔芙松口气歇歇乏,园子里的那些个不算安分的格格就组团来见她了,领头的自然是自视甚高的乌拉那拉氏了,反而是瑶琴一直担心来找麻烦的李氏,一直跟个没事人似的在自己个儿的那一亩三分地上装空气。 “命人将绣墩都摆在外间来,我就在这里见见她们吧!”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家居内饰还没有完全弄好,外面一直用苫布围着,又有内务府的宫人在那边忙碌,尔芙可不会为了这些个来给她添麻烦的人就将还没弄好的正房打开招待她们,她们来坐一坐是不打紧,等她们一走,这苫布撤了,那内务府的宫人不就是能随便在她眼前出出进进的了么,刚才四爷就特地嘱咐过这件事,她才不会那么没脑子的对着干。 不过,这厢房的地方又着实狭窄,要是想像在上房似的摆上圈椅、太师椅的招呼她们,那位置还真是不大够用,所以她一合计,也就只能委屈乌拉那拉氏等人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等人心里各有各的谋划,倒是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乌拉那拉氏进门的时候,脸色似是有些难看,仿佛受到了轻慢一般,但是她也没有将这事挑明,所以尔芙也就当没瞧见了。 “侧福晋,您也是知道的,妾和福晋都是乌拉那拉家出来的。 如今妾娘家的当家主母突然过世,妾作为晚辈,总是要过去瞧瞧,上柱香、磕个头的,但是妾一介女流,实在是担心这一路上不安全,所以妾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是不是让妾也着四爷一道回去!”乌拉那拉氏自打从绿意那听了觉罗氏过世的消息,那就别提多高兴了,愣是在房间里闷着,想了半个时辰的闹心事,这才将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给压了下去,愁眉苦脸的出现在了大家伙儿跟前,只是她这一进长春仙馆,一起要随着四爷一块回京的事情,她这嘴角就又要飞起来了。 只是她打得主意,注定是要落空的。 四爷早就已经领着人走了,因为走得很是隐蔽,所以园子里的女眷还不知晓,尔芙有些恶趣味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唱作俱佳的表演,一直等乌拉那拉氏得没什么好的了,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似是颇为认同的喃喃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虽这附近都是一些王亲贵胄的园子,可是难保不会有什么坏人藏着躲着,你一个女人家回去,确实是不放心。” 到这里,尔芙挑眉看了眼乌拉那拉氏,见乌拉那拉氏眼角流露出了一丝喜色,这才话锋一转的继续道:“只是爷收到消息就忙着回京去了,这会儿就算是让人骑快马去追赶,怕是也追不上了! 依我看,你不如今个儿就安心在园子里住一晚,明个儿早起随着那些来畅春园面见圣上回京的大人们,领着一队护卫,一块回京去,毕竟那些大人都是官家,便是有些个胆大妄为的贼偷,也不敢袭击官府老爷,你身边又带着护卫随从,总比自己个儿回去要安全的多,你觉得呢!” 乌拉那拉氏听到四爷已经离去的消息,她这心就有些乱了。 她知道她比不上乌拉那拉氏在四爷心中的特殊位置,也不如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重,甚至连知书明理、意识趣的董鄂氏都不如,因为她和乌拉那拉氏是出身一个家族的女子,四爷心里头对她是有些犯忌讳的,所以她就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才能在四爷的心目中占据更多的位置,可是四爷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凑不到四爷跟前,难得这次是一次她和四爷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她才会这么忙忙叨叨的赶来,但是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步落后,步步挨打。 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被四爷府的恢弘大气给迷了眼儿,同意了自己额娘不算靠谱的提议,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就做个乌拉那拉氏的晚辈,那时候乌拉那拉氏是多么的疼爱她,有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亲王福晋做靠山,她就算是不能嫁给皇上的儿子们,嫁个贝勒、贝子的做嫡福晋,那总还是很容易的。 唉!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到底是被自己个儿的贪心给害了。 只是她已经成为了四爷的女人,她就不可能不去争,哪怕四爷已经走了,她也要回去,府里就乌拉那拉氏那个老女人在,又要为觉罗氏守孝些日子,她就是府里唯一的女人,四爷是个男人,总是有需要的,哪怕是以色侍人,她也只能这么办了。 打定主意的乌拉那拉氏深吸了口气,挤出了一抹不算甜美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妾就听侧福晋的安排了,难得侧福晋如此能体恤妾的难处,妾当真是铭感五内。” “行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哪有你的这么严重。 你明个儿还要回京,这一路上也不轻松,想来回去娘家那边,也不会太轻松,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今个儿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护卫那边的安排,一会儿我就让人给清辉阁的张保公公送个消息去。”尔芙被乌拉那拉氏这么一夸,登时就有些脸红了,忙摆了摆手,笑着道,同时将她的安排了一遍,她觉得话还是当面清楚的好,也免得乌拉那拉氏怪她安排的不妥当,再去找四爷告状,弄得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乌拉那拉氏自是一百个同意的,见尔芙这么一,便也顺坡下驴的提出了告辞,尔芙也没有多留她,毕竟她是真不知道该和这个时代的女人聊些什么,能打走一个就抓紧打一个吧。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离开,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下,好在很快就有人继续话了,钮祜禄氏这个之前抱乌拉那拉氏大腿的,现在也明白自己个儿背地里出卖了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肯定会被乌拉那拉氏知道,所以也没有想要跟着乌拉那拉氏一块回去给乌拉那拉氏献殷勤,便又一次的变回了原本那副好像没心没肺的无脑样子,就乌拉那拉氏要回府的事情,开启了嘲讽模式,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搭茬,这才有些无趣的耸了耸肩,丢下一句身子乏了就也走了。 “侧福晋,妾身有几句话想和您私下,您看!”就在尔芙以为这场戏要散场,打算将下坐着的几个格格都打了的时候,素来是不蔫声不蔫语的董鄂氏格格,突然就站起身来,对着她一本正经的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 有孕 第六百五十一章 董鄂氏在瑶琴等人心目中的印象不深,所以这几,瑶琴在尔芙耳边也就没怎么提起这个人,要不是在进门的时候,古筝突然想起尔芙不认识这些人,在尔芙耳边声介绍了一边来人的身份,尔芙估计连董鄂氏是哪个都认不出来的。 WwWCOM “难得董鄂妹妹有这样的兴致,我自然是有空的。”尔芙学着她记忆中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里女人们法的方式,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柔声道。 董鄂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和尔芙单独相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外,同时也流露出了一丝急迫,这让尔芙心里有些疑惑了。 因为在她看来她和董鄂氏是情敌,两个情敌有什么好聊的,难道是要宣战——尔芙脑洞大开的胡乱想着,很是麻利的给其他人下了逐客令。 其他人也没有谁,不过就是李氏身边的侍妾梦蝶和戏子出身的荿格格二人罢了,两人见尔芙下了逐客令,也没有多留。 “妾身想要和侧福晋的话,很是隐蔽,还请侧福晋屏退左右。”一见房间里没有了其他女眷在,董鄂氏居然一改往常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喧宾夺主的先与尔芙开了口,一开口就要求尔芙将身边人都打下去,这让尔芙有些不满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左右环视了一眼瑶琴和古筝,扭头对着董鄂氏,很是淡定的摇了摇头,缓声道:“她们都是我信任的人,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她们的,若是董鄂妹妹有话,那就当着她们的面吧。 你也该知道,我最近正病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需要她们在一旁给我提个醒儿,毕竟我们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密切,之前连话都很少,你突然要和我体己话,我还真怕你给我设下什么圈套。” 没了这些年在古代生活记忆的尔芙,比之前更讨厌绕弯子,所以她将所有话都在了明处。 不过尔芙这么一直接,反倒是弄得董鄂氏有些尴尬了,但是到底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宫斗高手,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到了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嘴角微扬的点了点头,接茬道:“既然侧福晋这般了,那妾身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妾身之前那么,也是怕被人听见了传扬出去而已。” 着话,董鄂氏就跪在了尔芙跟前,出了她的请求。 她怀孕了,她害怕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事会容不下她,毕竟之前吴格格的突然自戕和钮祜禄氏的孩子一直养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让她很清楚的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个容不得人的性子,她不过就是府里的一个格格,家里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随沾着董鄂氏的姓氏,却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旗人家庭,她在府里头是半点势力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自打进府就是心翼翼的不冒头,既不争宠,也不急着生孩子,甚至她都不想沾四爷的边儿,可是这孩子该来还是来了,比如她现在这个孩子,她除了两月前和四爷有过那么一次外,便再也没有了,甚至连点催孕调理身子的方子都没吃过,她就有了。 “这是件喜事呀!”尔芙没心没肺的笑着道,她是真不知道这古代女人生了孩子就意味着什么,也不能理解董鄂氏的这种紧张情绪,可是她明白董鄂氏这会儿来和她话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投诚抱大腿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能保护董鄂氏的能力,她也不打算在府里头拉帮结派的和乌拉那拉氏对着干,所以她干脆就装傻装到底好了。 完,尔芙就张罗着要让人给回京的四爷送信去。 董鄂氏被尔芙的一番反应,弄得是目瞪口呆,她以为凭借她的知情识趣,她想要投诚,尔芙应该是很欢喜、很激动才对,可是现在尔芙这副嫌麻烦的样子,她还真是蛮受伤的。 “主子,这事还是该让董鄂格格和主子爷才是,您这可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了!”好在,瑶琴在一旁接茬,并没有让场面彻底冷掉,也没有让董鄂氏无端的背上个算计尔芙的罪名,笑眯眯的拦下了尔芙有些胡闹的行为,低声劝道。 尔芙是个很知错就改的人,她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她却也不打算和整个时代的规则,拧着劲儿的来,所以瑶琴这么一,她便也好似自知失言似的连连点头道:“你得对,是该让董鄂格格和四爷的。 只是董鄂格格有喜,不管怎么都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也不能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对待,还是该让人安排了得力的人过去伺候。” 到这里,尔芙扭头看着仍然跪在地上愣神的董鄂氏,示意瑶琴上前扶起,看着董鄂氏满是戒备的眼神和动作,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茬道:“只是这事,我倒是不好太过插手,好在四爷走之前留下了张公公在清辉阁,一会儿不如就让瑶琴让清辉阁走一趟,董鄂妹妹,你觉得这般安排可好?” “妾身听侧福晋安排!”听要将她有孕的事情,告诉给清辉阁的张保公公,董鄂氏松了口气,忙笑着点头道。 到这里,这件事就算是安排妥当了。 尔芙也就没有多留董鄂氏话,甚至连茶都没让她喝一口,便让人送她出门了。 “主子,您怎么没有接下董鄂格格的投诚呢!”站在一旁当背景板好一会儿的丫儿,看着尔芙一副要回房休息的轻松样子,似是压根就没有将董鄂氏有孕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尔芙笑着道。 她不单单是怕麻烦,而且她也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她可不想身边留着董鄂氏这么一个有心计、有颜值,同时还有孩子的女人,她不认为自己是女主,自带玛丽苏光环,只要一照就能将所有人都收到自己裙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 着话,尔芙就安排赵德柱又往清辉阁跑了一趟。 —————— 张保表示被四爷留在圆明园,他虽然感受到了四爷对他的重视和信任,但是这些女人的事情太多了,他好想和陈福、苏培盛换换班,让他们在这里伺候这些个麻烦的女人,让他跟着四爷旁边当差听调去。 这不,一会儿工夫,赵德柱就往他这跑了两趟了。 张保想到这里,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招呼着太监在外间奉茶,将刚摘下来的官帽又重新戴上,捋了捋脑后的辫穗儿,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外间。 “你是董鄂格格有孕了?”张保表示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不禁有些不相信自己个儿耳朵的重新问了一遍。 赵德柱就只得将自家主子吩咐的话,又一次复述了一遍,同时替自家主子洗白了一句,“回张公公的话,董鄂格格和咱们主子是这么的,咱们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种事情,主子爷又不在园子里,所以就让奴才将这事禀告给了张公公,希望张公公能拿出个章程来,毕竟这董鄂格格有孕是大事。”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张保揉了揉有些懵的脑袋瓜儿,摆了摆手就让太监送赵德柱出去了,转身进了后院,从鸽笼里摸出了一只信鸽,略一合计,他便又将信鸽塞了回去,叫了太监去旁边的院子请了胡太医,他亲自领着胡太医往董鄂氏的住处去了。 府中女眷有孕是大事,他必须让胡太医确定了董鄂格格的怀孕时间,他在对照了记档,确定这孩子的血统,他才敢给四爷报信,他可不敢像尔芙这般大大咧咧的听董鄂氏一就信了。 董鄂氏那边,也是个懂规矩的,所以她从尔芙那边回来,她就在等着张保和胡太医过来诊脉,连屏风都预备妥当了,胡太医一搭脉,便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滑脉痕迹,确定是有孕了,他又细细的盘算了下时间,和张保对了个眼神,便去一旁给董鄂氏开安胎方子了。 “恭喜董鄂格格,贺喜董鄂格格,奴才回去就用信鸽给主子爷传信,定然不会误了董鄂格格的大事的。”张保趁着胡太医开方子的空档,笑着给董鄂格格见了个礼,了几句讨喜的话,又给董鄂格格吃了个定心丸,便不等胡太医交代好董鄂格格身边宫女忌口问题的回了清辉阁给四爷报信去了。 信鸽比四爷先一步进了四爷府。 这董鄂氏有孕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的先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她本就为了额娘的突然离世忧伤郁结,猛然听董鄂氏有孕的消息,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厥在了内室中。 四爷回到府里,还来不及喝口茶顺顺气,便听乌拉那拉氏昏厥,只当乌拉那拉氏是一时悲伤过度,倒是并没有多想,随即听了董鄂氏有孕的消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就让苏培盛按照以往的惯例赏赐些东西下去就算了,径自进了正院去见乌拉那拉氏了。 “蓝沁,老福晋的事情,爷都已经听报信的人知道了,你可万万要保重身体,不然老福晋在地下看着也不安心呀!”四爷并不是个很善于劝人的人,尤其是对乌拉那拉氏,他心里是既心疼乌拉那拉氏突然丧母,也有些埋怨乌拉那拉氏没事将觉罗氏请过来,还闹出事觉罗氏中毒身亡的事情,所以这劝的话起来,便显得有些干巴巴的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情绪有些失控,并没有听出四爷话里的敷衍,含泪看了眼四爷,便扑到了四爷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到底是个女人,她就算将自己伪装的再勇敢,伪装的自己再坚强,她也需要一个肩膀依靠…… 四爷有些不适应的抱着乌拉那拉氏瘦弱的肩膀,轻轻顺着乌拉那拉氏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好一会儿工夫,才让乌拉那拉氏止住了眼泪,眼见乌拉那拉氏不再哭了,四爷也松了口气,实话,看到尔芙哭的时候,四爷心疼她,有很多话可以安慰,可是看到乌拉那拉氏哭,他却是有种哑口结舌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该些什么,甚至恍惚的觉得乌拉那拉氏这眼泪都是假的,毕竟乌拉那拉氏往日留给四爷的感觉,实在是太坚强了些,让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乌拉那拉氏的温柔和脆弱,也就根本就体会不到对乌拉那拉氏的心疼了。 “你身子本就不好,万万不能在哭了,再觉罗福晋那里,还需要你帮衬着,总不能让你嫂子戴佳氏自己个儿张罗吧!”完话,四爷就让人取了清水来给乌拉那拉氏洗漱,同时又安排了人去准备车轿,打算等乌拉那拉氏一收拾完就跟着她一块去乌拉那拉府上。 乌拉那拉氏含泪点了点头,低着头就进了净室,一进净室,她就让琦珍附耳过来,哑着嗓子道:“让人尽快处理了董鄂氏肚子里的那块肉,我额娘才刚刚过世,那贱婢就在这会儿爆出有孕,她这根本就是存心捅我的心!” 如果是往日,乌拉那拉氏定然不会这般简单粗暴的处理,但是此时,她的心里就如同有千百只利刃在戳一般的痛着,董鄂氏却在这会儿突然爆出有孕,她容不下这块肉,容不下董鄂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宁可不要这条命了,不要这嫡福晋的头衔,她也不能让董鄂氏生下这个孩子来****刺她的心,让她****生活在这种痛苦中。 琦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听不进去任何劝的话,也明白乌拉那拉氏下的决定是不冷静,所以虽然面上应了,心里却并没有打算按乌拉那拉氏的做,低头替乌拉那拉氏洗去了脸上的泪痕,又替乌拉那拉氏将手心里被自己抠破了的血渍都擦去,这才从净室的角门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去安排人处理董鄂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了,心下涌起了一种狠辣的痛快感觉,这才捏了捏鼻子,揉红了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凄美的回到了四爷身边。 “妾身刚刚失态了!”乌拉那拉氏低着头,露出如鹅般优美的一截白皙脖颈,语带哭腔的低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二章 弘昀病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那边,四爷陪同乌拉那拉氏略微在府中做了一番休整,便一块往乌拉那拉府去了,堂堂亲王,亲自吊唁,这位觉罗夫人走得可谓是风光无比,宗人府也安排了人手过去帮忙操持,并没有如戴佳氏想的那般忙得她晕头转向,反倒是让她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WwW COM 而圆明园里,也并非尔芙看得那般平静。 李氏住进了杏花村中的翠微堂,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前,连带着二格格茉雅琦和弘昀阿哥,也都是除了去深柳读书堂去跟着师傅念书,便也没有到处玩,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似的,可是就在四爷回京的第二,一件有些诡异的事情就生了。 弘昀阿哥病了,病得很是突然。 堂堂皇室血脉病了,那自然不是一件事,便是张保烦死了这些破事不断的女人,也不敢怠慢分毫,不但请了给董鄂氏打理身子的胡太医过来给弘昀阿哥看诊,同时还让人往京中去了一趟,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四爷的案头。 “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 胡太医,你也没有现弘昀阿哥的病因?”尔芙看着下坐着的有些蔫巴巴的弘轩,扭头对着有些拘谨的胡太医,低声问道,这绝对不是尔芙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是她的八卦心起的爱打听,而是这弘昀病倒之前,弘轩曾经和弘昀生过争执,还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弘轩的亲生母亲,可是她既然继承了其亲生母亲的身体,她总要照顾好人家留下来的孩子,所以她趁着胡太医闲着,便将胡太医给请了过来,哪怕她也不认为弘昀病倒,和弘轩生冲突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被问到头上的胡太医,无声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在保护病人**,也不是不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放在心上,而是他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了不确定,先是尔芙在他这个太医的照顾下,染上了一梦千年这种奇毒,随后是治不好尔芙的失魂症,现在又出现了弘昀阿哥的无故昏迷和失血,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上折子告老了。 这也就是亏得尔芙是个脾气好的,不然就冲着胡太医这一问三不知,连句话都懒得的样子,估计早就被人轰出去了。 “送胡太医出去吧!”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尔芙,略心塞的对着瑶琴吩咐道。 完,她就拉着蔫头耷脑的弘轩进了内室。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她真心不想看到弘轩这副没精神的样子,但是该教训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心软的,慈母多败儿,她可不想将弘轩养歪了。 看着眼前低头做认错状的弘轩,坐在美人榻上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了身边,柔声问道:“和额娘,你到底是为什么和弘昀那孩子吵起来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需要你和他玩起了摔跤!” 孩子闯了祸,自己也是知道害怕的,弘轩见尔芙并没有疾言厉色的教训,终于抬起了头,他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捏着衣角,蚊吶般的低语道:“弘昀哥哥弘轩不是阿玛的儿子,连名字都不在排序,和其他叔伯家的孩子都不一样。” “你什么?”尔芙一听就惊了好伐,她虽然也觉得弘轩这孩子的名字和与他同辈的孩子不大相同,可是却从未往旁的地方想过,毕竟这皇室子孙是最重视血统的地方,也难怪弘轩这孩子会和弘昀吵起来呢! “额娘,弘昀哥哥的是真的么?”弘轩眼泛泪光的声问道。 尔芙自是肯定的摇了摇头,同时很是心疼的将弘轩揽进了怀里,柔声道:“当然不是,你看你阿玛多疼你就知道了,这所谓的排序,你们这辈上的排序就是弘字,至于同样都用日字旁的字做第二个字,那也不过就是为了看着好看罢了。”完,尔芙还拉着弘轩在一张纸上,写起了所有带日字旁的汉字,服弘轩相信,不过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日子边的汉字给他做名字了,这才选择了一个轩字,尽量让弘轩将心里的这种怀疑灭绝掉,虽然她也有些怀疑,难道真是当真是如弘昀所,因为弘轩并非四爷亲子,所以才会弄出这样的名字来么,毕竟她记得历史上,乾隆那辈的所有男子的名字都是日子边的。 孩子就是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很聪明。 弘轩心里的疑惑被尔芙的问声细语抚平了,又有些后悔将这话出口了,毕竟这样的话对尔芙亦是一种很大的伤害,他有些怯生生的扯了扯尔芙衣襟,低声道:“额娘,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气不过,才会和他吵起来的,如果我知道他在病着,我一定不会和他计较的!” “好孩子,吵架是不对的,可是这错不在你一个人。 如果这件事的错误有十分那么多,那你也就占三分,而他则占有七分,那四分分别就差在一是他主动挑衅,二是他是兄长,本该有碍兄弟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做到,甚至仗着比你高、比你壮就对你动手。”尔芙笑着摸了摸弘轩的脑瓜儿,将这事细细和弘轩了,她可不希望弘轩以后会变成一个没有半点脾气的滥好人,该是谁的错就要谁认。 不想让弘轩将这事放在心上,成为一种心理负担的尔芙,劝好了弘轩,这才吩咐瑶琴下去准备了一份很具有儿童色彩的礼物,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弘轩,往翠微堂去了。 翠微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明堂,前头并没有院子。 尔芙一路走来,还未走近就闻到了阵阵药香味,正要让人去先行通传一声,她就看见李氏素面朝的穿着一袭宽松、舒适的家常衣裳迎了出来,“难得瓜尔佳姐姐过来,瞧瞧妹妹这连件衣裳都没换,当真是让姐姐看笑话了!” “无妨,都是自家人。”尔芙略有些诧异的愣了愣神,笑着道就将手里领着的弘轩拉到了身前,“我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想来你也知道了,这俩孩子昨个儿在深柳读书堂的事情了,弘轩这孩子真是个毛躁的性子,居然和弘昀阿哥闹起来了,当真是让我惯得没有半点规矩了。这不我今个儿就是领着他来看看弘昀阿哥的。”着话,她就扯了扯弘轩的手,示意弘轩给李氏陪个不是,先把两孩子打架这个事做个了结,免得过后,李氏会不讲道理的将弘昀生病的事情,来到弘轩的头上。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三章 怪怪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患上怪病的弘昀并没有和李氏住在翠微堂,而是住在了一旁的镜水斋,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李氏很是亲昵的拉着手,略显尴尬的看着瑶琴求救着,半被迫的进了有些闷的房间中。Ww W COM “孩子还病着,我就不好过去打扰了吧,再俩孩子才闹过别扭,这碰到一块怕是不好吧!”尔芙略显郁闷的低头看了眼同样郁闷中的弘轩,扭头苦着脸对李氏笑了笑,淡声道。 李氏无所谓的笑了笑,同时大声招呼着在内室里躺着的弘昀。 见到她这个样子,尔芙也就不好再什么了,偷偷捏了捏弘轩的嫩手,示意他不必太担心,便也就随着李氏的意思,坐在了外间摆着的官帽椅上,顺手接过了宫婢奉上的热茶,作势抿了一口,顺手放在了手边的角几上,和李氏着无关要紧的闲话,耐心的等着内室里的弘昀出来。 少时片刻,脸色苍白的弘昀就在两个嫩皮宫女的搀扶下,脚下软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弘昀给额娘请安,见过瓜尔佳额娘。” “快坐下话吧,这孩子前两日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尔芙坐在官帽椅上,抬手虚扶了一把弘昀,含笑道,同时拉过了弘轩给弘昀见礼道歉。 弘轩是个听话的孩子,尤其是看到弘昀这幅病得半死不拉活的样子,也有些自责昨个儿在深柳读书堂和他生冲突,还有些冲动的动了手,忙走到了弘昀的神奇那,低声赔着不是。 个人苦着脸低头道歉的样子,看得尔芙一阵心疼,暗暗后悔,当真是不该来这边,还不如就打了瑶琴过来替她和弘轩送件礼物就算了。 可惜,就算是弘轩这般委屈了自己个儿给弘昀道歉,弘昀这个心眼儿的也是没有半点当哥哥的样子,仿佛没有看到弘轩似的,撇着嘴儿嗤鼻哼了哼,便很是没风度的甩着袖子坐到了李氏下的第一张椅子上。 “都是孩子们胡闹,那需要这般大惊怪的!”弘昀的肚鸡肠,弄得房间里的场面很是尴尬,李氏忙出来打圆场的道,同时起了尔芙的来意。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瑶琴送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虽有着在现代的记忆,可是她也搞不清楚弘昀是哪个儿,只能单纯的从外表上观察着胖不溜秋的弘昀。 起来,若是尔芙还有着之前的记忆,她定然知道弘昀这孩子时候就是一个胖嘟嘟、很可爱的样子,可是现在再看,已经十一二岁的弘昀,脸上的婴儿肥是越来越严重了,连肚腩都凸出来了,要是不仔细看,尔芙还以为是一个白胖胖的肉包子成精了呢! 这还真是不能怪四爷和大李氏的基因不好。 孩子本就是胖嘟嘟的才可爱,看着也才健康,可是一般孩子到了七八岁就会开始慢慢瘦下来的,可是打从大李氏被打到了庄子上,弘昀身边那些忠心的婢仆都被李氏换了个遍儿,剩下的都是些个谗言奉承、巧舌讨好的就会领着弘昀胡闹的奸佞人,整日里就会撺掇着弘昀胡吃海塞、任性玩耍,不念书、也不跟着师傅练骑射功夫,弄得弘昀到了该长个头儿的时候,不但是压根就没有窜起来,反而让脸上和身上那些胖嘟嘟的肉都彻底张实了,显得很是蠢笨的样子。 好在不是自己个儿的孩子,尔芙表示半点都不担心,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的一定要定好了弘轩,一定不能让弘轩也胖成这幅蠢样子。 “我就听胡太医弘昀这孩子病了,可是也没仔细问,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尔芙收回了散开的思维和脑洞,扭头看着李氏,含笑问道。 李氏闻言,脸色一暗,同时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接过了尔芙的话茬,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起来,我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其实他前两日就身子有些不舒坦了,但是胡太医过来诊脉,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我还以为是这孩子又犯懒的不想去深柳读书堂读书,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哪知道昨个儿晚上,他居然就起烧来,嘴里头还胡话,可是把我吓坏了,整整守了一晚上,总算等到了早上就请了胡太医过来。 哪想到,这胡太医就是个庸医,还是那套老话儿。” 到这里,李氏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让弘昀自己个儿继续了下去。 按照弘昀的法,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觉得头晕、恶心、想吐,还有就是四肢无力,着,他还特地点出了一点,他昨个儿要不是身子不舒坦,一定不会输给弘轩的。 对此,尔芙也只能无语的笑了笑。 好在很快,这种尴尬的情况就有了好转。 因为太医院派来的太医到了,张保不敢耽搁就领着过来了,刚刚才从内室里中出来的弘昀就又一次的回去了,尔芙也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个有些盲目自大的熊孩子了。 “既然你这里有事情,那我就不在这掺乱了。”完,尔芙就顺手一拉弘轩,不给李氏话机会的就跑出了镜水斋的范围。 “额娘,我想回去洗漱了!”才一出门,弘轩就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道。 看到弘轩这个样子,尔芙也是感同身受的。 起来,也不知道镜水斋里的宫婢是怎么当差的,弄得房间里闷得要死,又满是苦药味,再配合着那股子淡淡的尿骚味和汗臭味,那酸爽程度真是不亚于陈年老窖的酸菜缸开封的瞬间了,要不是进门就走,实在是太丢脸,尔芙早在随着李氏一进门的瞬间就要拉着弘轩转身而逃了。 “那咱们就回去吧。 你洗漱归洗漱,可不能贪凉,现在气还有些凉。”尔芙自认自己做了额娘,不能太邋里邋遢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忙补充了一句,这才拉着弘轩的手,一块手拉手的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路过杏花村前的菜圃时,她还不忘记让瑶琴摘了一把鲜嫩的菜,打算留着中午加菜。 要这到了古代,尔芙是各种的无聊。 之前还好些,起码有四爷抽空陪着她和她话,现在就剩下瑶琴等一众宫婢跟着她,除了和她以前的事情外,连想聊几句闲话的人都没有了,那些半文言半白话的话本子,她也着实是看不惯,只将古筝翻出来的话本子翻了翻就丢到了一旁。 “主子,要是您实在是闷得慌,不如奴婢让人预备了瓜果点心,等七格格下午闲下来,陪您去园子里转转吧,您不是最喜欢逛园子么!”瑶琴在听到尔芙第六次叹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抬头道。 尔芙听完,刚要点头就无语的摇了摇头。 她是想要去看看这没有被焚毁前的圆明园,可是她现在更害怕她冒牌货儿的身份露馅,所以只好将这点想法压在了心底,做个有点像自闭症患者的一级宅女了。 “那要不奴婢把书的女先生请过来,您不是听喜欢听书的么!”瑶琴见尔芙摇头,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这书女先生会在圆明园里,还是因为尔芙病着,不能出门,四爷怕她无聊,特地从京中请过来的。 单田芳、田连元等几位大家的评书,尔芙时候也被迫性的陪着家中长辈听过一阵,什么三侠五义、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的,她那会儿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瑶琴这么一提议,她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就打人请书先生过来吧! 咱们也别窝在房间里了,我记得我之前在那边看到了一处观景角度不错的凉亭,咱们就去那里听书吧,成日里做绣活儿,仔细着眼睛。”尔芙笑着一点头,直接满血复活的站起了身,一边拉着瑶琴和古筝两人,一边将她二人手里拿着的绣活,丢回到她们身后各自的针线笸箩里,略带调侃的打趣道。 完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二人往门外走去。 尔芙所的那处观景角度不错的凉亭,正是鸣玉溪上的桥亭,离长春仙馆不远,但是桥亭中的桌凳都是汉白玉石雕的,又正处于风口上,瑶琴可不敢让尔芙这么就过去,忙使了个眼色让古筝陪着尔芙在附近走走,便下去准备需要用到的软垫、屏风等家伙式儿去了。 “那就一块吧,你自己个儿一个人也拿不过来呀!”没有了这几年在古代生活记忆的尔芙,越不在意主仆尊卑的规矩,听瑶琴的在理,又看了看瑶琴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板,便笑着跟了上去,边边往偏房存放东西的库房去了。 尔芙难得这会儿有兴致,瑶琴不好泼凉水,可是她却也不敢让尔芙拿什么重物,最后只得将拿点心干果攒盒的工作交给了她,同时又随手招呼了两个在长春仙馆当差的太监帮忙,将需要用到的屏风等物都一股脑的搬了过去。 一会儿工夫,桥亭上就大变样了。 挡风用的湘妃竹竹帘,遮挡用的绢丝屏风,以及弹花软垫等物,各归其位,铺着提花锦缎桌布的圆桌上,也摆好了热茶、点心等吃食,从京中带过来的书女先生也已经做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一切准备完成,可是当书女先生敲了惊堂木,开始书,尔芙就觉得上飞过了一行乌鸦,留下了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声……谁能告诉她,这贞顺夫人列传是什么鬼,长篇大论的踩着女人捧男人是什么情况,简直和古筝找给她解闷的话本子一样无聊好伐! 好在,她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她喜欢听什么,书女先生就会什么,不等她表示无趣的要散场,瑶琴就绕到了绢丝屏风对面,叫停了书女先生了一半的书,同时示意尔芙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点戏。 “有没有那些神怪志趣的书目,要不就算是快意江湖的也好呀!”尔芙得了瑶琴的暗示,她也就不为难自己忍耐了,蹙着眉头想了想就点出了她最有兴趣的类别,至于书女先生会不会,她倒是不担心,毕竟书女先生来四爷府专职书之前,那也是在茶馆里混出了不名堂的,要是就会这种絮絮叨叨的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恨纠葛,早就被人赶下台了。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书女先生最擅长的就是快意江湖的书目,她之所以舍长取短的选择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过就是想要迎合这些一辈子窝在四方中的贵妇人罢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喜好是这么的特别。 换了书目,她也来了精神,还耍了几手口技…… 尔芙坐在圆桌后,听得是津津有味,连着让瑶琴续了几次茶,听书先生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这才抬了抬手,示意对面书的女先生停下歇歇,一块过来喝口茶、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只是尔芙的好意,可是吓坏了书女先生,她不是第一次给四爷府的女眷书,自然也是明白尔芙在府里的身份地位的,哪里敢和她同坐一席的喝茶,忙撂了袍摆,跪地道:“人谢侧福晋看重,但是人身份卑贱,实在是不敢和侧福晋同坐,还请侧福晋宽恕一二。”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弄得你也难受。 瑶琴,你领着她去偏房那边喝口茶缓缓,我也坐得有些累了,和古筝去旁边走走,过个半个时辰再过来下半段就是了。”完,尔芙就摆了摆手,免了书女先生的礼,抬手搭着古筝的手腕,反手揉了揉有些酸的腰肢,起身往桥亭的另一端走去。 尔芙一离开,书女先生登时就松了口气,之前一直跪得端正的身子一歪就坐倒在了地上,歪了歪脖子,单手揉了揉热的脖子,狠狠咳了几声,清了清哑了的嗓子,扭头对着上前扶她的瑶琴笑了笑,道:“句实话,以前在茶馆里书,我也曾看过不少达官显贵的,可是这单独给贵人书,我这真还是第一次,真怕给我师傅丢脸呢!” “咱们主子的性子最是和善,你不用这般。”瑶琴笑着递上了帕子给满脸是汗的书女先生擦了把汗,扶着她往绢丝屏风后,摆惊堂木、白帕子等东西的方桌走去,那方桌后面,已经有机灵的太监送上了绣墩和热茶给她歇脚解乏。 这边,书女先生由瑶琴陪着喝着茶润嗓子,那边尔芙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湖旁,正好瞧见丫儿从湖边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那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丫儿么?”尔芙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古筝,低声嘟哝了句,随即就学着谍战片里盯梢的样子,拉扯古筝往一棵足有百年的老柏树躲去,她倒不是怀疑丫儿什么,只是有点想玩玩幼稚的吓唬人游戏罢了。 尔芙一边和古筝着吓唬人游戏的玩法,丫儿就已经渐渐走近到了树边,她刚要从树后跳出来,丫儿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见李氏身边的大宫女琉璃,居然也从那座假山后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喃喃自语着,却也失去了玩闹的心思,毕竟无数的宅斗中,这种身边人背叛戏都是重头戏,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本以为找了个她相对熟悉的人回来给自己个儿作伴,却不想是引狼入室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武断的下了决定,可是看着眼前不远处,丫儿和琉璃很是熟悉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心里头有那么一丢丢不痛快的感觉。 “主子,您别太激动,您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胡太医可是曾三番四次交代过的。”古筝虽然不如瑶琴稳重,但是忠心程度是杠杠的,眼见尔芙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双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嫩白的手也不自觉的抠起了老柏树粗劣的树皮,忙上前一步的挡住了尔芙的视线,低声劝道。 “我知道!”尔芙咬牙切齿的低语道。 有了古筝挡在中间,尔芙再也看不到丫儿和琉璃的动态,但是细碎的私语声音,还是随着风细碎的传到了她的耳边,无非就是那套策反卧底的老话儿罢了。 “咱们走吧!”只觉得心灰意冷,更为自己识人不清的眼光悲哀的尔芙,也不想去当面质问丫儿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了,左不过就是那些很俗套的理由,钱、家人的性命、或者是一份更好的前途罢了,她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拉了拉同样满脸气愤的古筝,低声了一句就径自沿着树丛另一侧的路离开了。 太过失落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她离开的刹那,刚刚还是一脸气愤的古筝,居然鬼鬼祟祟地扯着嘴角笑了,偷偷从怀抱粗的树干旁探出了个脑袋瓜儿,对着正面对着这边的琉璃,使了个手势,便也追着尔芙离开了。 “主子,您消消气,别为了这点事生气了! 若是丫儿那丫头不中用,您不如就让人将她打回原来的地方去吧,总不好将这么个危险的人放在身边吧!”古筝追上前去,看着仍然余怒未消的尔芙,忙压下了嘴角的那抹窃笑,努力的挤出了一抹苦楚,咬牙道。 尔芙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是像古筝的这么想的,想着将丫儿打得远远地,最好是永远都不再见她,以告慰自己那不靠谱的识人眼光,为自己的出口气,也提前将自己身边的不安定因素掐灭,可是她不是个傻子,盛怒之下,她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思索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先,这是后湖的湖边,不是个让人能一览无余的地方,也绝对不是个很容易隐蔽的地方,如果丫儿真的是个被人安排到她身边的卧底,那么她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样的位置见面,这不是很容易就被人瞧见了。 第二么,那自然是因为她和丫儿的相遇太巧合了,巧合到安排都安排不到那么巧的,她没有‘原主’的记忆逃跑,她会逃跑到桃花坞碰到丫儿,她会将碰到的丫儿就这么轻易的调到身边来当差,如果李氏真的能安排得这么巧妙,那她真是要对李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至于第三就更简单了。 丫儿被调过来,身边有瑶琴和古筝这些人盯着,她就算是李氏安排过来的,她也做不出什么动作来,所以尔芙也就不需要急着处理她了,只要静静旁观就是了。 正如佛偈中的一段话一般: 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她也可以学学大智慧,静静的看着丫儿会如何做就是,如果丫儿是个可信的,她就将丫儿守在身边,待她如瑶琴、古筝一般亲近,而如果丫儿是个两面三刀的反骨仔,她就给丫儿挑个人家,把丫儿嫁出去就算了,不必非要闹得撕破脸皮的好。 她如此想着,便也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行了,这事就当没看见就算了,你回去和瑶琴一声,记得多盯着丫儿一些就是了。”尔芙耐心的等古筝完牢骚,笑着摆了摆手,柔声吩咐道,完就转移了话题,起了刚刚听过的那段书,笑笑的和古筝一块回到了桥亭中。 只是她走了一身汗,又中途碰到了丫儿和琉璃偷偷碰面的事情,这会儿也没了心情听书,又看了看色也不早了,她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直接让书女先生回去了,定下了歇过午觉在听书的安排,便叫了一旁的太监送书女先生回去,带着瑶琴和古筝二人回房间用饭去了。 就在尔芙等着瑶琴和古筝摆饭的时候,丫儿就一脑门是汗的跑了进来,神情很是慌张的样子,欲言又止的来到了尔芙身边,“主子……哪个……呃……”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 第六百五十四章 “怎么啦? 你喝口茶,慢慢!”尔芙很是淡定的道,并没有为丫儿那副慌乱的样子失态,也没有就丫儿和琉璃见面的事情就不听丫儿话,反而有一种稳坐钓鱼台的轻松惬意感觉,看得在旁边伺候着的瑶琴都暗暗点头,果然自家主子就算是内里病得稀里糊涂的,但是看样子还是蛮唬人的。 Ww W COM 丫儿接过瑶琴送上的热茶,咕嘟嘟几大口就将一碗茶喝了个底朝,微微点头致谢后,这才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满是焦虑的一口气道:“主子,这次真的出大事了,奴婢刚才听人,主子身边前两年打出去的一个宫女被董鄂格格给关了起来,是她对董鄂格格的吃食动了手脚。” “这算什么事!”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 虽然她没有‘原主’准确的记忆,但是按照瑶琴等人所,她入府这些年,她身边的事情都是四爷亲手安排的,除了最开始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乌拉那拉氏安排过来的两个宫女以外,所有人都是四爷命张保和陈福这二人精挑细选送来的,就算是那宫女真做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管闹到哪里,也绝对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的。 何况丫儿刚才也了,那动手的宫女是前两年打出去的,就算原本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便是那宫女想往她身上泼污水,那也是不可信的。 在尔芙看来,在这种皇权至上、男权主义的时代生活,只要四爷信任她,不管别人怎么诬陷她,她都能安安稳稳的做着她的侧福晋过自在日子的! “主子!” 丫儿还要再些什么,免得尔芙太不将这种要人命的大事放在心上,便见尔芙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支使着瑶琴替她布菜了,吃着生子亲手制作的可口饭菜,看看丫儿一脸郁郁的样子,尔芙终于很有良心的和她解释了她之所以这般淡定的原因,笑着道:“这次你明白了吧,如果不是有人借着我的名义做这些没必要的动作,那便是董鄂氏自己贼喊做贼,左右不会牵扯到我的头上,所以你实在不必这么害怕,不然旁人瞧着,还真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呢,我和你句体己话,你要是想在这人吃人的地方活得好,最重要的就是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还需要和瑶琴她们多学学! 好了,你怕是也吓坏了! 今个儿就不用你在这里伺候了,回去早些休息,好好想想我和你的话。”完,尔芙就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几道家常菜上,她对生子的厨艺,当真是满意的不要不要的,这口味拿捏的怎么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对她的口味呢,真是百吃不厌呢! 丫儿见尔芙无意多,也明白她今个儿这幅慌乱的样子,若是落在别人的眼睛里,还真有可能如尔芙的那般给尔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心里不禁暗暗后悔着,便点了点头,顺着尔芙的意思,退出了厢房,进了自己个人在厢房旁边的房间中休息了。 就在丫儿出去的瞬间,古筝两步就凑到了尔芙的身边。 “主子,您看看她这幅样子…… 依奴婢看,她就是存心想要让旁人疑心您对董鄂格格的肚子存了坏心思,您还是早些将她打了才是,别到时候养虎为患。”古筝满脸义愤的咬牙道。 当时被尔芙留在桥亭中,陪着书女先生,并没有跟着尔芙一块去湖边散步,见到丫儿和琉璃碰面的瑶琴,见古筝如此愤愤不平的样子,当真是一脑门的雾水,不禁将疑惑的眼神送向了尔芙。 尔芙被丫儿和古筝这连番的话,弄得食欲锐减,又见瑶琴满眼困惑,想着不如一次性的清楚,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指了指下位置的绣墩,淡声道:“你们坐下吧,这话要是不清楚,我看我今个儿这饭是难吃消停了。” 待二人坐稳,尔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番叙述,将丫儿和李氏身边的琉璃大宫女在湖边碰面的情景,了个清清楚楚,同时又将自己个儿的想法与二人了,免得两人心里头有什么想不通的不痛快,直得口干舌燥,嗓子低哑,这才端着茶碗抿了口,将大把时间留给二人思考,彻底的一次性的解决二人心中的所有疑惑,免得她们以后面对丫儿的时候尴尬,让丫儿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真的将丫儿这个可能是钉子的宫女彻底推到李氏那边,成为埋藏在她身边的祸根。 尔芙一番话完,瑶琴虽然不是太理解尔芙的做法,但是却并没有如古筝那般的反映强烈,只暗暗打定主意要好好盯着这个可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的丫儿,免得让自家善良的主子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同时在桌下偷偷地拉了拉仍要些什么的古筝,示意她不要在这事上多纠结。 毕竟这丫儿是尔芙亲自挑选过来当差的宫婢,若是真的才过来当差没几就被打出去,别人也会觉得尔芙太过冷情些。 古筝见连瑶琴都不支持自己,自然也不好多什么了,低着头不知道合计着什么。 而尔芙见两人都不再言语,便也不在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着吃了半碗的玄米饭就继续填饱肚子的任务了。 她吃完饭,还要睡午觉,睡过午觉,还要继续听呢! 难得找到了件有意思的打时间的活动,她可不想要将太多的时间耽搁在这种无趣的宅斗生活中,至于董鄂格格那边会不会误会,她打算一会儿让瑶琴过去解释一声就是了,想来董鄂格格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的,毕竟一个连生不生得下来都未可知的肉块,当真不想要她这个盛宠下的侧福晋去费心思。 这般想着,草草用过午饭,尔芙就趁着古筝去准备瓜果点心的空档,将正在替她整理床铺的瑶琴叫到了跟前儿,很是严肃的低声吩咐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做,但是你不能让旁人现。” “主子请,奴婢定然会心仔细,不让任何人现半点踪迹。”瑶琴虽然不知道尔芙打算让他做什么,但是她也没有拖拉,忙躬身见礼道。 尔芙见瑶琴一幅如临大敌、舍身取义的英勇样子,便知道她可能是想歪了,忙摆了摆手,示意她放轻松,不需要这般紧张的笑着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觉得古筝今个儿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奇怪,想让你帮着注意着些,毕竟你二人同住一屋,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多。” “主子的意思是……”尔芙这般一,瑶琴哪里还会不明白呢,只是她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古筝会背叛尔芙,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痛楚之色,略显不确信的喃喃道。 “好了,我也就是觉得古筝的行为有点奇怪,兴许都是我太多疑了呢!”尔芙心里也是不愿意相信古筝会背叛自己,毕竟都是四爷亲自从内务府挑选来的好苗子,她实在是舍不得放弃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要让她放过心里的怀疑,她又熬不过心里的这关,所以她才想出来将古筝交给瑶琴去仔细观察,而不是交给在圆明园里住着的张保去调查。 瑶琴也明白尔芙将这事交给她处理,是一种对她的信任,也是一种对她的考验,也是对古筝的一种保护,所以略一犹豫就点了点头,“奴婢保证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若是古筝当真有问题,奴婢也绝对不会袒护她。” 完,她就又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这才重新去一旁给尔芙整理床铺了。 而尔芙则窝在美人榻上,继续翻着有些无趣乏味的话本子。 少时片刻,瑶琴那边就已经整理好了床铺,尔芙不用她伺候的换下了身上的外袍,穿着一袭淡蓝色绣素白色碎花的轻纱睡袍,便钻进了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就着有些无聊的话本子,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听着瑶琴和古筝的对话。 好像是瑶琴再问古筝去一旁的厨房取个瓜果点心怎么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古筝好似在看到了丫儿偷溜出院子,便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的跟了出去,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了揉有些沉的脑袋,撩着一角床幔,眯着眼睛对围过来的瑶琴问道,同时不自觉的观察着古筝下意识的反应。 “已经是未时正了。”瑶琴一边取过软枕,塞在尔芙的腰后,扶着尔芙倚着雕花的床围坐起身子,一边低声答道。 难怪会觉得头昏昏的不舒坦了,尔芙如此想着,慵懒地对着一旁的古筝抬起了手,“我居然会睡这么久,快扶我起来走走吧,再躺下去,怕是这晚上就要难睡了。”着话,她就从床上起来了,披了件外袍就沿着雕刻着四季如意团纹的圆桌绕起了圈子,同时伸胳膊踢腿的舒展着筋骨。 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忙让古筝整理床铺,扭头将早就预备好的热茶,送到了尔芙的手里,扶着已经走了几圈的尔芙,在圆桌旁落座,恭声道:“主子,喝杯茶缓缓神吧!” “恩。”茶水温温的泛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尔芙淡淡的应了个声,便接过茶碗抿了口,感受中水中甜滋滋的味道,她心头的疑云又扩散了几圈,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怀疑原主就是个穿越者,不然这加了蜂蜜的茉莉花茶是怎么回事,不然那一件件颇具现代色彩的轻纱睡裙和缝了胸垫的绣花衣,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想原主,又想想自己个儿,尔芙觉得需要好好整理整理下原主留下的东西了,毕竟如果原主是个穿越者,那么瑶琴和古筝所的那些事情就可能不大真实了。 毕竟每个穿越者都会将来历视为最大的秘密,不会将这个秘密和任何人分享的,而长时间的保守秘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么写日记就是唯一的泄方式,尔芙想原主应该也会有这样的困扰的,比如她就来了这么几就已经让瑶琴预备了一叠装订好的素锦封面的罗纹纸做日记本,吐槽她心中的无语和苦涩了。 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翻翻原主那个装着书籍的箱笼。 “古筝,你去跑一趟前头,让那个书女先生歇下吧,等明个儿再请她过来书,咱们趁着这工夫,将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箱笼都收拾收拾,我要亲自挑选几本话本子看看,你弄过来的那几本,当真是无趣得紧。”做就做,没有半点拖延症,这绝对是尔芙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她一口气喝光了温热甘甜的茉莉茶,拢了拢脑后散乱的头,随意取过一支翠玉簪子簪了个纂儿,便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 随着尔芙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宫婢就都忙碌了起来。 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个大太监领着两个太监充当了主要劳动力,将堆在偏房中的十数个包鎏金铜皮的香樟木大箱子都给搬到了庭院当中,一一打开,尔芙将那些个装着绫罗绸缎的各色锦衣的箱子,交给了瑶琴等人负责处理后,便让赵德柱将其中装着话本子的那个相对巧了许多的书箱子给搬到了廊下。 “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看谁收拾的快。”尔芙随手去过房间中的软垫,丢在台阶上,笑着打了要上前帮忙的古筝等人,一边翻着一册册的话本子,一边语带调侃的打趣道。 书箱子里的话本子很多,但是尔芙翻看的度却很快,一册册的蓝皮话本子,很快就被尔芙摊了一地,可是她想要找的那卷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日记本,却是一直没有现。 不过,她也并没有太失望。 毕竟对于一个穿越到古代来的孤女来,这写满了心事的日记本就是她的最大秘密,想也知道是要藏得很隐蔽的,若是当真这么容易就被知道,她反而会觉得失望呢! 尔芙丢下箱子中的最后一本话本子,起身来到了正在往竹竿上搭衣裳的瑶琴身边,一边帮忙翻动着之前就挂起来的衣裳,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话本子都是我看过的?” “有些是主子看过喜欢的,有些是送过来的新本子。 主子平日里就不喜欢听曲看戏,也很少往府中的后花园去赏花,更不喜欢和府中的其他女主子打交道,多数时间不是窝在房间里做些针线活儿,就是逗弄院子里的雪球和百福玩,再不就是看着话本子打时间的。 不过多数时间,主子还是喜欢看话本子打时间。 主子爷知道主子喜欢看话本子,也就着意内务府搜罗了许多送过来,这一来二去的就积攒了不少箱子,这次出来的时候,是要在园子多住些日子,便特地让人收拾了一部分带过来。”瑶琴手下动作不停,笑着回头看了眼尔芙,柔声答道。 好嘛,敢情这原主和自己一样是个宅女,难怪她很少出门,也不见瑶琴和古筝她们起疑,尔芙得到了自己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又转身往廊下走去,照着瑶琴所的几本原主喜欢的话本子名字就找了起来。 果然见其中有一些是格外旧的,连边角都有些卷了。 要不是她刚才翻得太快,不需要瑶琴,她自己个儿也就能现这点了,尔芙如此想着,便也就重新坐回到了软垫上,将那手边的几本原主爱看的话本子拿在手里,细细翻看了起来,很快她就在其中现了秘密。 有几页的生僻字上,居然标注着工整的汉语拼音。 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果然可以肯定原主就是个穿越女了,现了这一点,尔芙就更加肯定原主是有记日记习惯的,一个连看话本子都会用汉语拼音做下标注的人,想来定然是保守秘密保守得很辛苦吧,不然她大可以选择同音字标注的。 心下有底的尔芙,单手托腮的翻着话本子,以己度人的想着,若是她想要收藏住一个不愿意被人现的秘密时,她会将秘密藏到哪里呢? 那应该会是一个她随时都能触碰到,而又不会有外人能拿到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在哪里呢! 她脑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只是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有些急躁起来,如同疯魔了似的,用十指狠狠抓着头上的长,很快将本就是松松垮垮挽在脑后的纂儿都揪散了。 “主子,您怎么了!”就在尔芙疯了似的揪着头不撒手的时候,瑶琴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妥当,忙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很是关切的轻声问道。 尔芙这才在瑶琴的提醒下,收敛了心神,无声地摇了摇头,借口身子乏了的进了房间内,郁郁不快的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绣了缠枝莲纹的承尘沉思,只是显然她和她以为的原主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她左思右想了好一番,也没有想出原主藏秘密的地方,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古筝站在窗外,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看着床上辗转侧的尔芙,无声地勾唇一笑,左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右手手腕上的一只蓝田玉镯,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起身擦汗的瑶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果然,她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瑶琴心里想着尔芙的话,有些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迅将落在古筝身上的视线收回,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低头收拾起了东西。 而就在瑶琴转身绕到竹竿后的刹那,感觉到身后过于炙热目光的古筝,终于转过了头,只是她左右打量了许久,也没有现那个在暗中细细观察着她的人是谁。 “真是太疑神疑鬼了!”古筝不大自在地耸了耸肩,又将露出一块的蓝田玉镯塞回到了袖管里藏好,这才仿佛自我安慰似的喃喃了一句,重新回到了庭院中在晾晒东西的宫女之中,继续忙碌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古筝躲藏在窗外,观察着尔芙,瑶琴躲藏在人群中,观察着古筝,若古筝算的是捕蝉的螳螂,那瑶琴却绝对不是躲藏在最后的那个黄雀,就在长春仙馆厢房与花丛的阴影中,一个穿着一袭葱绿色宫女袍的人正躲在角落里,细细的观察着她们二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尔芙一番教,回房间里休息的丫儿。 丫儿倒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就在古筝去厨房取瓜果点心的时候,她正想要去厢房和尔芙坦白一件可能引起尔芙误会的事情,有些心虚的她自然不会如平时那般风风火火,也不会如平时那般自然,所以就显得有些蹑手蹑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走到了厢房的窗边,却没有被房间中的尔芙和瑶琴现,她也就正好听见了尔芙和瑶琴的那番对话。 虽然她是被尔芙从桃花坞调过来的,但是她也明白她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定然不会比瑶琴和古筝这些跟着她时间久了的宫婢重要,所以她如果想要顺利的在尔芙身边,占得一席之地,那边需要偶拿得出手的成绩,而这送上门的一番对话,便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机会,如果这古筝真的有问题,那她岂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替代古筝在尔芙身边的地位,成为名正言顺的一等大宫女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她听尔芙领着几大宫女在院子里整理东西的时候,丫儿就麻利的换了一套与厢房旁花丛颜色相靠的葱绿色衣裳,又将身上那些累赘的配饰扯了,便直接不顾泥土脏的钻到了花丛里,开始了她的监视工作。 不得不,功夫不负苦心人。 瑶琴现了古筝不对劲的地方,她也现了,甚至她比瑶琴看到的东西还多,她清楚的看到古筝状似扶着窗台的动作,实则是将手中藏着的纸包里的粉末洒在了窗边,自认收获不菲的丫儿趁着没人注意就这样从厢房与围墙中间的缝隙溜走了,打定主意等有机会的时候就将那些粉末收集起来,拿出去给人看看是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 被发现的古筝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主子,您让奴婢办的事情办好了。 Ww W COM 奴婢听到胡太医和他身边的药童话,是弘昀阿哥气血两虚,益气不足,已经连开了几服药,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用过晚膳,尔芙揉着有些酸的腰肢,叫来了在清辉阁守了一整的文,还不等她开口问,文就忙不迭的将她一整的工作成果汇报给了尔芙。 尔芙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她就知道是这个问题。 毕竟就照弘昀的那个症状,除了传中的孕妇有这种反应,也只有健康人献过血之后的那种突然贫血症状相似了,可是她想不通如弘昀这种叼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贫血的症状,还是突然出现的,并非是胎里带来的虚症。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偷偷吸血。 这又不是什么神怪剧,定然也就不存在吸血鬼这种听过,却没有见过的生物了,那就应该是有人信奉那些什么童子血补身的谣传,偷偷从弘昀的身上取血了。 想到这里,她都不需要太多合计就猜出做这件事的人非李氏莫属。 “我让你盯着胡太医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对旁人,连咱们院子里的人也不许,现在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前院的张公公去,让张公公火转送给四爷。”到底是四爷的孩子,就算尔芙并非弘昀阿哥的生母,也当真不想看着这么个好好的孩子就死在李氏的愚昧无知下,所以她将她的猜测写进了信中,但是她也并没有傻乎乎的点出做这事的人就是李氏,只许是弘昀身边的人可能不大总用,或者是有人藏着什么坏心眼儿。 尔芙刚将这事交代好,文还没来得及将信收起藏好,古筝就捧着一束沾着水滴的花束进了门,“主子,您看这花好不好看,奴婢这就给您插好,摆在床边,您觉得好不好?” 完,她就仿佛没有看到文和尔芙的不自在似的从博古架上取下了一个粉彩花瓶,抱着花束往内室里走去。 全过程,尔芙就处于呆滞状态,一直到古筝进了内室,她才算是回过神,好在她还记得让文去办的事情比较要紧,也就顾不上去追究古筝这种全没有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的莽撞行为了,挥了挥手就催促着文快去送信了。 打了文,尔芙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等着古筝从内室里出来,笑着将古筝叫到了跟前儿,低声道:“我瞧着时间还早,你让人准备轿辇,我打算去园子里好好转转儿去。” “奴婢这就去安排!”古筝笑眯眯的应道,快步就往外走去。 尔芙则在她离开的瞬间就快步往内室里走去,将古筝刚刚摆在床头的花瓶拿在了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咦,这还真是艺术源于生活。 昔日甄嬛传中,那段往花蕊里藏药的行为,那可是让尔芙记忆犹新,却不想如今有人就这么在她的身边动起了手脚,虽她没了在古代生活的记忆,可是胡太医曾经和她过,她身边包括衣裳、饰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细细查验过,而她还会中招,那定然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若不是有胡太医私下的提醒,她也不会注意到古筝的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她不会怀疑胡太医顺口胡! 那自然是因为这事是当着四爷面的,想来胡太医就是有大的胆子都不敢骗她,何况这底下的医术好的大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四爷给她画画像的那,曾经一个京中名医叫进了圆明园,细细检查过她带到圆明园的所有东西,包括她今个儿倒腾来倒腾去的话本子,事实证明,就算是门窗、落地罩等位置的刷漆有问题,她也不会染上一梦千年这种奇毒,尤其是她中毒的时间,明显是在她挪到厢房住以后,那么就只能明她身边的人有问题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格外注意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特别怀疑后调过来的丫儿。 想到这里,尔芙放下了手里一直捧着的花瓶,趴在窗边,偷偷叫来了受命于她的丫儿,趁着古筝不在院子里的这个机会,将丫儿早就准备好的一束花送了过来,剪成差不多的样子,又撒了些淡粉色的胭脂,将这束花弄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如同加了料似的就重新插回到了花瓶中,同时让丫儿将那束加了料的花束丢了出去,丢到古筝看不到的地方去。 “主子,您这当真是不信任古筝那丫头了?” 虽然这一切都瞒着古筝,可是尔芙却没有故意瞒着瑶琴,因为四爷临回京前,曾特地和她过,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她,唯有瑶琴不会,瑶琴的一生荣辱都牵挂在她的身上,只会一心为她好,让她可以放心使唤瑶琴,同时也可以将一些疑心的疑点告诉瑶琴去调查。 果然,瑶琴虽然平日里和古筝很是亲近,又有大把机会和古筝私下互通消息,可是她也没有将尔芙怀疑古筝就是那个钉子的事情,告诉给古筝知道,还很是尽责的尽一切可能的偷偷盯着古筝的行为,没有半点隐藏的汇报给尔芙知道。 有了瑶琴的配合,尔芙也不想让在京中操心丈母娘丧事的四爷担心,自然而然的也就将这事先压下了,只让瑶琴和丫儿两人互相配合着监督古筝,而她则腾出更多时间的翻找原主留下的那本日记本。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很靠谱。 她在询问瑶琴原主留下的日记本时,瑶琴很肯定的表示:她曾多次看到尔芙偷偷的写东西,只是每次尔芙在偷偷写东西之前,都会将身边人给打走,也不用人帮忙收起,一直都是尔芙自己保管的,所以关于这个日记本在哪里的问题,只能靠尔芙自己个儿去慢慢找寻了。 对此,尔芙无数次的在心中埋怨原主太心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所骂的原主就是她自己,早在她进宫参加选秀前,可怜的原主就在掉落莲花池的时候,穿越到了她所在的那个时代去替她尽孝了,不然也没有她来这里泡四爷的机会了。 而与此同时,古筝在去安排轿辇的时候,已经在半路拦下了文,又是威逼利诱,又是意讨好的,总之是大棒加甜枣的将文袖管中的那封信给骗了出来,看着尔芙信中所书写的那段猜测,她很是阴险的笑了笑,抬手将装着几颗金珠子的荷包,大大咧咧的丢到了文的手里,便一扭身往她和琉璃秘密回见的隐秘地方去了,迅留下了几个早就商量好的字,办好了这一切,这才去办尔芙交代给她的差事去。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要不要奴婢将七格格和弘轩阿哥也请过来。”古筝领着准备好的肩舆回到长春仙馆,正好瞧见尔芙坐在回廊扶手呆的样子,忙扯出一抹浅笑,凑到了尔芙的身边,讨好卖巧的低语道。 “这样也好! 我记得菜圃那边的好些菜都熟了,该是领着她们去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吧,我先领着瑶琴她们往那边去,你一会儿叫了她们一块过来就是了!”着话,她就领着瑶琴绕过了还想些什么的古筝,动作麻利地坐在了肩舆上,拍着扶手就催促起了抬脚的太监,一副很心急的样子。 好在,这些日子尔芙傻傻呆呆的行为,古筝也看得多了,倒是也没有多想,何况在她看来,尔芙这个主子是很仁善,却是个没有脑子的,若不是有四爷一直护着尔芙,尔芙怕是早就被府里其他的女主子坑得死的不能再死了。 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在琉璃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很是爽快地选择了和琉璃合伙,只待在奉庄子上清修的李主子回来就改换门庭的去到东院那边当差。 至于李主子会不会重新得宠,她表示希望很大。 毕竟李主子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想来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特别的,关于这点,她早就在她哥哥那个最是爱沾花惹草的臭男人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嗐,真是命苦。” 想到这里,古筝看了眼渐渐走远的尔芙一行人,略显委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往丽景轩和林虚桂静走去。 本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差事,只需要几句就能领着两个主子去和尔芙汇合了,可是古筝却错误估计了尔芙赏赐领着弘轩和七去种菜留下的巨大阴影,弘轩和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分别给出了一个万分相似的不靠谱借口,钻进房间里不出来了,只安排了宫女和太监应付她,古筝在两个主子这里耗了好一会儿,担心尔芙那边等急了,只好很是沮丧的往菜圃走去了。 好在,尔芙也只是随口一句,并不是太在意,见两个孩子都没过来,也便算了,站在菜圃边,望着田里绿油油的菜儿,掰着手指头算计了一下长春仙馆的人头,叫着瑶琴和古筝等人帮忙,迅准备了几样菜,便嘴角噙笑的回到了长春仙馆。 “将偏房里的那个鸳鸯锅找出来,等月色再高些,咱们就来吃宵夜。”尔芙回房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窄袖贴身的对襟家常袍子,下着马面裙,又重新梳了梳头就让瑶琴领着往厨房去了。 据瑶琴,她在府里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往厨房里钻。 关于这点爱好,尔芙表示她也有,她也喜欢亲眼看着食物热腾腾的被端出来的那个瞬间,尤其是练好厨艺,以后她要是在府里混不下去,离开这里以后,总不至于饿死自己个儿,这也算是一种提前投资吧。 这般想着,尔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戚色,如果她离开了这里,应该就在也不能看到四爷了,也就不能看到那两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家伙儿和这几日大嬷嬷抱过来给她看的那一对萌萌哒的奶包子了。 “主子,您今个儿怎么过来了,可是晚膳没有用好!”正当尔芙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厨房的外面,正蹲在厨房外面用炭炉细细煲汤的生子,忙往腰间围着的围裙上蹭了蹭手,便上前打了个千儿,很是熟络的问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信步来到了炭炉旁,指着飘香四溢的砂锅,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闻着好香!” “听瑶琴姐姐主子这几日的身子有些不大好,胡太医也药补不如食补,所以奴才就按照胡太医给的药膳方子炖了只乌骨鸡,只是因为是第一次做,奴才怕味道会差些,便先自己个儿试试,想着做成功了,再给主子尝尝。”其实生子还有句话没,他是怕加了药材的炖鸡汤味道会怪怪的,坏了他在尔芙心目中的好手艺,丢了这份好差事,所以才会偷偷进行尝试,要知道他实验的这些个药材和乌骨鸡等食材都是他自己个儿掏腰包买来的,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试做了,这每次需要花费的银子都是一笔不的数目,别看就是一道炖鸡汤,也已经将他的口袋都快掏空了。 好在尔芙是个很体贴的主子,她见生子如此尽职尽责的在闲暇时候,还为她的身子操心,自然会有些表示的,尤其是她也知道原主是个很会赚银子的,给她留下了一大笔的继续,便更不会在这种事上抠门了,“我闻着挺像的,还不抓紧给我盛一碗尝尝,若是做得好,我可是大大有赏。” 鸡汤已经熬了一个时辰有余,倒是也能入口了,所以生子连半点迟疑都没有,便让瑶琴盯着炭炉的火,进去取了个汤碗出来,用大的筷子从砂锅中,挑出了一只已经骨肉分离的鸡腿,又盛了半碗的汤,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尔芙低头一瞧,只见上等白釉瓷的汤碗中,半碗的鸡汤,汤色清透,呈淡淡的乳白色,没有半点油星,看着就很是爽口,伴随着淡淡的药香味,诱人极了。 “主子,这里面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药材,不如还是让胡太医看过了,您再用吧!”正当尔芙打算好好品一品这汤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古筝就出来刷存在感了,她可能是做贼心虚,所以最近总是在这种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关节冒头,显示她对尔芙的忠心。 若是平时,尔芙兴许笑着两句就糊弄过去了,可是美食当前,她表示绝对不能忍,何况生子本来根本就不知道她过来,就算是有心给她的吃食里动手脚,也不会安排的这么巧妙,想到这里,尔芙毅然决然地站在了生子的一边,扭头对着古筝道:“我相信生子。”完,她就连汤匙都不用的将汤碗凑到了嘴边,几口就将鸡汤喝了个干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六章 杀机初现 第六百五十六章 平心而论,尔芙并不是个好演员。 Ww WCOM 她并不是很善于隐藏内心的真实情绪,虽然她尽力的想让自己在古筝跟前表现的自然些,如同以往没现古筝背叛时的亲昵,可是言行举止上,多多少少都会带出那么一些反感来。 至于,古筝到现在都没现自己暴露的事实,那真是瑶琴配合得太好,总是在尔芙表现出一些不对劲的时候,迅补位上来,充当了一把神队友,为尔芙圆场。 只是这一次,显然尔芙做的太明显了。 古筝就算是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心下一阵慌乱,她倒不是怕尔芙现会把她怎么的,而是怕漏了底就坏了大李氏和琉璃的这番安排,毕竟尔芙是府中所有人公认的好脾气,从尔芙进府到现在,这些年过去,这西院不但从未出现过伤亡记录,便是连责罚打骂宫人的事情都没有,也难怪古筝会将背叛尔芙这事看得这么轻了。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以往西院的背叛者中,从来没有哪个是尔芙近前伺候的,便是当初尔芙的陪嫁玉清和玉冰二人,不过是将尔芙在府里的一些消息,传递回给尔芙的额娘觉罗氏,便让尔芙将她二人很快嫁了出去。 可以,尔芙是个善良的人不假,但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当夜,长春仙馆里是一片喧嚣,琉璃内画的八角宫灯,高高低低的悬挂在屋檐、树梢旁,将整个院子都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几张大大的圆桌错落有致的摆在院子当间,三三两两的宫婢和太监就这样与尔芙和弘轩、七、大嬷嬷等人同坐在院子里,开始了大联欢活动。 这是尔芙给古筝的最后一次机会。 临出门前,她就已经决定,如果古筝在这般亲近热络的环境下,将心底那颗活动的柳树摆正,不再为其他人办事,那么她就原谅她,如同处理玉清和玉冰时候一般,替她选一门好亲事,保证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 反之,她不会再心软了。 她会将古筝交给前院的张保公公,让张保公公看着处理,这也亏得是她已经失去了在古代生活的所有记忆,只有这么几和古筝的相处印象,心里有些气愤,也不过就是为了原主不值得而已,不然她的手段会更狠辣的。 别看她平日就如同庙里的泥胎佛像似的没有半点脾气,可是她却是个看过不知道多少本宅斗的骨灰级非专业宅斗专家,所以她所知道的那些磋磨人的手段,绝对不会比乌拉那拉氏等人差多少,毕竟她是踩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 只是很显然,尔芙的期许落空了。 夜色渐浓,桌上盛满了各色炒和新鲜蔬菜的盘子都空了,场子的气氛也慢慢趋于平淡了,尔芙也没有等来古筝的坦白。 她略显失望的看了眼在旁边桌上坐着和瑶琴话的古筝,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端了足有两刻钟的茶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才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扬声道:“色不早了,我是个大闲人,可是你们明个儿还要各自当差,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该散就散了吧,若是还有心情好的想要大家伙儿一块坐着闲聊一会儿的,院子后面,瑶琴她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茶点。 不过,我就不陪着你们了。 我瞧了,我要是跟过去,怕是你们也玩不自在,所以我就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许大吵大闹的坏了园子里的清静,惹得府中的其他主子来找我告状,二是要保证不会误了明个儿的差事,免得让人我这个侧福晋就知道领着你们胡闹。” 完,尔芙又了几句场面话,便挨着个的将七和弘轩送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交代他们身边当差的宫婢心伺候,仔细门窗,这才重新回到自己个儿的房间中。 院子里的宫灯熄了几盏,只留下了房门口的一对嫦娥奔月的娟纱宫灯,尔芙由古筝、瑶琴二人伺候着,简单拾辍了下,便静静地躺在床上。 “今个儿的月色不错,这床幔就这么挽着吧!”打了瑶琴,只留下古筝一人在房间里守夜,尔芙制止了古筝要放下床幔的动作,笑着倚着床头,扯了扯身上搭着的被子,轻声道。 完,她就让忙前忙活的古筝去一旁歇着了。 月色如水,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花格窗,散漫了整个卧房,尔芙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古筝渐渐平缓的呼吸,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似梦似醒的仿佛看到了很多事情,看到了古筝这个有些调皮的丫头来到她身边是怎么尽心尽责的伺候她,看到了古筝是怎么好奇的缠着她这个主子讲花本子上的故事,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在古筝胞兄成亲的时候,送出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给古筝做脸…… 一年的相处,她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灵动的丫头。 可是这个丫头突然就变了脸,心中的苦涩让她就算是睡着,也不知不觉的掉了几滴眼泪,若不是瑶琴早起叫醒了她,兴许她脑袋下枕着的枕头就要彻底湿透了。 浑浑噩噩被瑶琴侥幸的尔芙,倚着床头,抿了口茶,狠狠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里头止不住的酸楚,扭头看了眼同样眼圈红的瑶琴,低声问道:“她可是已经回房歇下了?” “是的,主子!”虽然尔芙没有点名在谁,瑶琴却是明白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她怎么就变了样子?”尔芙有些想不通的喃喃道,完,她就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了,一边坐在妆台前,任由瑶琴替她梳妆,一边如同催眠似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总算没有临时改变主意的放过古筝。 这样的尔芙,也让瑶琴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尔芙一时心软,大事化事化了的放过古筝,那样这院子里的人就要更不好领导了,虽主子仁善,下人们会感恩戴德,可是却会有更多的人生出不好的野心来,这也是四爷将她这个自就在宫里看多了生生死死的大宫女调过来的最重要原因,希望她能在必要的时候,替尔芙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好在,这次尔芙坚定了立场,不然她就为难了。 想到这里,她手下的动作就更快了,同时按照尔芙的吩咐,打了文去请张保公公过来话,她可不想明明尔芙都打定主意,再在等张保过来的时候,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作为府中最受宠的女主子,张保听尔芙有请,那自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的,直接将正在和他商量事情的胡太医给轰了出来,换了一身熨烫平整,还没上过身的新太监袍就翻了出来,简单一换好就随着文忙往长春仙馆来了。 长春仙馆里,尔芙穿着一袭素衣坐在廊下,也不忙着让张保见礼,便让瑶琴将这几日收集的一些个讯息都告诉了张保,又让丫儿将她收集的古筝洒在窗边的粉末交给张保,同时示意这里就交给张保自行决定,便领着瑶琴等人避出了长春仙馆,往抑斋去看家伙儿们了。 睡着的孩子就是使。 尔芙抱着软乎乎的九,看着正吐着泡泡睡觉的玖儿,眼底的忧伤略减,嘴角也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时不时的问上几句,孩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最后更是有些困意上涌的,与两个家伙儿一同躺在了奶嬷嬷的床上补觉了。 左手,九攥着她的食指。 右手,玖儿抓着她的拇指。 尔芙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让她打心里觉得温馨的画面,只是苦了两个奶嬷嬷,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摆着的绣墩上,已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一个多时辰,猛然见尔芙坐起身来,竟然连本职工作都忘记了,任由睁开眼就扯着嗓子哭的九,被尔芙轻轻抱起来,看着尔芙亲自更换起了尿布,一直到这一切都安顿好,她们才反应过来。 “奴婢失职,还请主子责罚!”两个奶嬷嬷齐齐跪倒,道。 尔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笑着让二人起身,将还有些苦恼的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哄了哄,便交给她们抱下去喂奶了。 “那边怎么样了?”随着两个家伙儿都被奶嬷嬷抱到了屏风后,再也看不见了,尔芙这才收回了视线,扭头对着脸色有些青的瑶琴问道。 瑶琴实在不想,却又不能不,毕竟她要是不给尔芙提个醒,兴许以后尔芙就会吃亏在这事上面了。 古筝这丫头太过分了。 明明就是她自己做错事,才会被尔芙交给张保处置,可是古筝不但不知道错,反而往尔芙的身上泼了好多污水,有的没的,甚至连福晋乌拉那拉氏额娘的死,都被古筝成了是尔芙暗地里的安排,得在场听着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这才被猛然反应过来的张保用帕子堵了嘴,直接捆着就被带到了清辉阁去。 “算了,你别了!”尔芙只听了几句,她心里的火苗就窜了起来,忙摆了摆手就打断了瑶琴的话,一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 好聚好散是不可能了,但是古筝这般胡,尔芙相信就四爷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当的,所以她倒是也不是很上心,之后几都是该吃吃、该睡睡的过着自己个儿的日子,时不时和几个孩子在一块玩玩自助烧烤,惬意的不得了,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个女人在极度愤怒下的智商是会归零的。 古筝随口胡诌的几句话,四爷自是不会相信。 可是乌拉那拉氏信了,本来两人就是相对立的关系,这下子乌拉那拉氏就更将尔芙恨到了骨子里,咬牙切齿的要弄死了尔芙给自家额娘报仇雪恨,同时董鄂氏的吃食被人动手脚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传回了府里头去。 这,尔芙换了一袭轻装,打算趁着气好,领着七和弘轩去她在圆明园附近的一处庄子上钓鱼,同时她也检查下这个月各处产业送来的账本,可是还不等张保那边安排好马车和护卫,乌拉那拉氏跟前的福嬷嬷就满脸和气笑容的进了长春仙馆的门。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福晋那边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尔芙抚了抚有些紧的鬓,对着下行礼问安的福嬷嬷,满是不解的挑眉问道。 福嬷嬷表示:她也不想来。 这一路上,坐着油毡马车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她这身老骨头都要被颠簸零碎了好伐,好不容易来了圆明园,以为过来尔芙这边,怎么着也能落个座儿歇一会儿,却连口茶都没喝上就…… 饶是福嬷嬷的肚子里有大的不满,面对尔芙的问话,她也不敢不回答,忙又是一矮身的接茬道:“回侧福晋的话,京中最近突然冒出了一切传言,本来咱们主子是不打算理会的,可是到底是关系侧福晋声誉的事情,主子担心长此以往,会让人借着这由头闹事,所以特地请侧福晋回府一趟。” “京中有什么传言,还关系到我的声誉?”尔芙嘴角噙笑,却并非达到眼底的柔声问道。 虽她是住在圆明园,府里又没有留得用的下人留守,但是她也不是半点都不知道府中消息的,也知道四爷这几日是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兄长护送着觉罗氏的棺椁去了盛京,最快也要有几日才能回京,所以她见福嬷嬷趁着这机会过来就知道是乌拉那拉氏要找她的麻烦了,自然也就对福嬷嬷没个好脸色了。 原她还想着,她到底是在园子里,旁边就是康熙老爷子住着的畅春园,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闹什么幺蛾子,也总不会闹得太过分,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打的是这样的鬼主意! 想到这里,她给一旁站着的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给前院的张保送个信去,却不想乌拉那拉氏早就防备着张保了,特地等到张保进京迎接宫中留守的两位老太医过来给弘昀诊病的机会,这才让福嬷嬷领着一整队护卫过来拿人,这领队护卫正是她乌拉那拉家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福嬷嬷才并没有在瑶琴离开的时候,进行阻拦,只笑眯眯的着车轱辘话和尔芙打机锋,一直到瑶琴一脸落寞的从清辉阁回来,见尔芙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这才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提出了请尔芙随她一块回府的要求。 可是乌拉那拉氏想的很好,考虑的也很周全,尔芙也不是个傻子,没有四爷的保护,现在的四爷府,于她就是一处龙潭虎穴,她要是贸贸然跟着福嬷嬷回去,怕是这条命就得丢在里头,所以她也就撕破脸了,冷着一张脸,恨声道:“我要是不随你回去呢?”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 破釜沉舟 第六百五十七章 如果可能,福嬷嬷也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尔芙,她虽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现在又是乌拉那拉氏跟前的管事嬷嬷之一,可是她也就是个奴仆,对上一位玉牒在册的侧福晋,她也是心惊胆战的好伐。Ww WCOM 尤其是乌拉那拉氏显然是要对这位侧福晋下狠手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下,尔芙生死难料,乌拉那拉氏作为四爷的嫡福晋,便是四爷对其恨之入骨,也绝对不会对其怎么着,可是她这个经手的老嬷嬷,怕是老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只是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乌拉那拉氏让她这么做,她又怎么敢不遵从呢! 想到这里,福嬷嬷在心底暗骂奴仆没人权,面上却放缓了语气,更是一撩袍摆就行了个跪地大礼,似是诚恳无比,又似是为尔芙着想的劝道:“侧福晋,请听老奴一言。 俗话得好,饿死事失节事大。 如今这些谣言越传越是离谱,若是传到宗人府、御史台,那总归是对侧福晋不好,咱们主子也是好心,这才想要请侧福晋回府,一块商量个解决办法。” 福嬷嬷语重心长的完,又长篇累牍的扯了一大堆关于女子名声是多么多么重要的话题,可是尔芙却是半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只坐在上,倚着身侧摆着茶碗的方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大脑的运转度都已经赶上双核处理器的想着破解眼前难关的法子。 她从来不是个傻子。 从瑶琴等人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分析出乌拉那拉氏对她是恨之入骨了,如果京中真的出现了各种各样不利她的谣言,那乌拉那拉氏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哪里还会为她操心,估计就想着再闹大些才好,顶好是让康熙老爷子一道圣旨就将她贬为庶人,来一个彻底的斩草除根。 而如今乌拉那拉氏会有这般反应,那就只能明福嬷嬷所的那些关于她的谣言,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自己个儿编的,要么就是范围内有那么一个两个得了红眼病的深井冰编的,反正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份地位。 她要是就这么被福嬷嬷给忽悠了回去,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的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她该选择一条怎么的出路,那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福嬷嬷那一句‘宗人府’,瞬间就提醒了她。 对呀,她是堂堂皇室宗亲,现在她的生命得不到保证。 她大可以借着福嬷嬷所的她名声有暇,名正言顺的要求宗人府还给自己一个公道,暂时性的住到宗人府里求保护,只待四爷回来,将她这个自请宗人府监察的侧福晋接回来,虽会闹出不的动静,兴许会给四爷添些麻烦,但是大地大都没有她的性命大,她表示四爷不能约束好自己的正妻,非要趁着这机会来找她的麻烦,那她也就顾不上这个不能保护好她的臭男人了。 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的尔芙,眼中闪现出一抹恶作剧成功的调皮笑容,扭头看着跪在下嘚啵嘚的个没完的福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强挤出一抹苦涩,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的人得志,又拧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滴,哽咽道:“既然福嬷嬷都这么了,我也不好驳了福晋的一番美意,只是这圆明园虽就在京郊,但是这一来一回的,也总是要耽搁些时间,我总要让人去收拾两件随身的衣物,还要麻烦福嬷嬷去偏房稍事休息下。” 完,尔芙就一扭头对着瑶琴吩咐了两句,命瑶琴送福嬷嬷出去,一转身就进了内室里。 一进到内室,她就慌忙打开了衣柜,不甚熟练的从一个镶螺钿的檀香木盒中,翻出了她那套石青色绣的侧福晋吉服,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顶赤金累丝镶东珠的凤钿,一一摆在了妆台上,这才进了净室去解决生理问题,顺道等瑶琴回来替她梳妆。 关于梳髻这个事,她虽然很努力的学了,但是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实在是弄不明白怎么使用金簪固定髻,所以就算她现在很着急去宗人府,求得那一线生机,这会儿也只能等待了。 少时片刻,瑶琴就领着青黛过来了。 这也是尔芙之前和她交代的。 别看青黛是个其貌不扬的姑娘,的个头,才到尔芙的肩膀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身手比那些侍卫强多了,一打十几个就跟玩儿似的,不然也不会被四爷安排过来了,为了不大材用,也为了不耽搁青黛练功夫,尔芙平日很少让她在跟前伺候,基本上都是让她自己个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个儿瑶琴一过去叫青黛,青黛就知道是出了大事,需要她出手了,所以她在过来前就换了一身暗褐色的短打,头也梳成了利落的麻花辫,用一缕红绳系着,垂在身后。 “主子,您有事就吩咐吧!”到底是打就跟着男子们舞刀弄枪的女汉子一枚,青黛并没有如宫女似的行万福礼,而是学着走江湖的把式,抱拳道。 尔芙也不跟她客气,示意瑶琴上前替她梳头,便这样对着妆台,看着镜子里垂手而立的青黛,将刚才福嬷嬷的一番话,简单扼要的了一遍,又将她的猜测和打算了一番,这才问起她和瑶琴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么做怎么样?” 到底不是本土人,她怕她这个法子不但不能救她,反而将她坑得更惨些,所以她迫切的需要她二人的肯定答复。 青黛不如瑶琴见识多,又是个就知道动手的鲁莽性子,倒是并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只微微点了点头就表示了她听尔芙安排,将咨询意见的眼神丢给了瑶琴。 句实话,就尔芙遇见的这种嫡福晋摆明要弄死府中妾室的事情,瑶琴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法子来,毕竟这种事太罕见,宅斗不都该是笑里藏刀的咩,怎么就突然这么明刀明枪的走起了快意恩仇的路线了,但是她却提出了一点让尔芙有些疑虑的问题,那就是尔芙真的进了一趟宗人府,这名声怕是就真要毁了。 好在,对于尔芙来,饿死事失节事大,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她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管她以后的名声怎么样,现在报名才是重中之重,见瑶琴和青黛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她也就打定主意了。 虽然她有了主意,怎么从圆明园顺顺利利的到达宗人府,也是一个难点,她已经从福嬷嬷那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怕她路上遇到危险,特地安排了整队护卫来护航的事情,单凭青黛自己个儿想护着她闯到宗人府,怕是不大现实,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着的就是圆明园之前的那些护卫了。 而联系护卫的事情,也只能交给身手最好的青黛去负责了。 “这是象征我侧福晋身份的身份玉牌,我现在将它交到了你的手上,这次我能否安然无恙,便全系在你的身上了。”尔芙穿戴好品级大妆,起身从手边的锦盒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玉牌,交到了青黛的手里,细声嘱咐道,完,她又让瑶琴将一斛龙眼大的南珠从妆台的最下面拿了出来,交给青黛去贿赂守圆明园的护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来有这么一笔足以让人脱贫致富的珍珠在,也能让那个护卫领有那么一点动心了。 安排好了这些,其他的事情就只能听由命了。 “瑶琴,你让文和满两人过来!”就算是尔芙嘴上听由命,她仍然没有彻底死心,她打定主意就算是她死了,她也要拉着乌拉那拉氏一块死,同时保住她的那两双子女,也就是弘轩和七她们,而能护住这几个孩子的人就唯有宫中的德妃娘娘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更信任的瑶琴,也是实属无奈,文和满二人虽然顶着她西院一等大宫女的名头,可是却很少在人前露面,存在感不大高,要是趁乱,应该也能混出去,而瑶琴这个****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目标实在是太大了些,所以她也就只能相信文和满了。 长春仙馆外,几个粗实婆子和擅长拳脚的太监,守得是严严实实,出入颇为不易,青黛是沿着后墙根儿从墨池云爬出去的,又兜了个大圈子,才从圆明园一角的角门溜出去,重新绕到前门口,这才见到了尔芙让她去找的那位负责守卫圆明园安全的护卫统领大人。 全过程,耽搁的工夫不断,原本尔芙还准备了一连串的拖延时间的法子,可是福嬷嬷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边的动作一般,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的坐在偏房里,连出来看一眼,催促一句的打算都没有。 尔芙很是不解的紧锁眉头想了许久,终于在瑶琴的解释下,想通了福嬷嬷的这番装聋作哑,敢情这位也知道自己个儿当的差事是个很危险的事情,所以福嬷嬷就尽量在能力范围内的给她开绿灯,让四爷以后能对她从轻落些,又不至于和乌拉那拉氏顶着干,落得个背主的名声。 有了福嬷嬷的一番放水,尔芙就更加放心了。 就在守在长春仙馆外的那些来帮忙抓人的粗实婆子和太监要硬冲进来的时候,青黛终于领着圆明园外的那队护卫赶到了,尔芙命人架着好似是满脸死灰,实则是心中暗喜的福嬷嬷,神色肃穆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侧福晋,您这是……”随着福嬷嬷一块过来的一个粗实婆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挡住了尔芙往八抬大轿走去的脚步,替所有人问道。 “让开!”尔芙冷冷的瞟了一眼来人,淡声道。 随着尔芙一声令下,青黛可不管那些规矩,一把就将粗实婆子推到了一旁,又凭一己之力的揽住了要上前帮忙的几个太监,伙同瑶琴和丫儿二人,护着尔芙就上了轿辇。 这八抬大轿是她侧福晋的身份象征,轻易不会动用。 但是今个儿,尔芙是要去宗人府主动投案的,她必须摆出这般高高在上的架势来,不然就达不到她要的效果,难保宗人府的人不会将她拒之门外的不肯受理她的告诉。 被青黛用一斛南珠贿赂的护卫统领,尽忠职守的护在轿旁,两个心眼儿活络的太监,知道就凭着眼前这几个人是冲不破护卫们的封锁圈,肯定完不成乌拉那拉氏交代给的人物,所以也不恋战,趁人不注意的就转身往前门口跑去。 乌拉那拉氏为了保证这次将尔芙带回府的行动万无一失,可是也安排了一队护卫过来,只是这两个太监想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圆明园的旁边就是康熙老爷子避暑修养的畅春园,畅春园外驻守的可是穿着黄马褂的御林军,不远处就有领头的堂堂一品内大臣,这些护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不敢在圆明园前冲击尔芙的轿辇呢! 这队护卫之所以敢来,无非是护卫领了,他们就是来装装样子的,也就是传中的壮壮声势而已。 此时,两个太监苦着脸让他们出手,他们会听才怪。 福嬷嬷一出圆明园就被架着她的赵德柱和王守才丢在了一旁,眼看着尔芙坐着那顶象征着亲王侧福晋身份的大轿子,由两列护卫护送着走远,她终于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一脸死灰的阻止了两个太监的丢人行为,摇了摇头就让护卫哪来的回哪去了,同时安排了快马,让太监尽快回京给乌拉那拉氏报信,她则紧随其后的往城里赶去。 乌拉那拉氏这番安排,可谓是衣无缝,却败给了人的私心。 若不是福嬷嬷有私心的怕死,若不是护卫们有私心的怕落个冲击皇室宗亲的罪名,尔芙就算是有胆子往宗人府闹,她也走不出圆明园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 懊悔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宗人府,一处神秘的所在。 WwW COM 尔芙坐在轿中,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和威风凛凛的守门卫兵,狠狠吞了口唾沫,招呼着瑶琴撩开了轿帘,步履缓慢却坚定的走到了镶铜铆的大门前。 “我要见宗人令。”尔芙扶着瑶琴的手,嘴角噙笑的道。 她穿着一袭象征身份的吉服,守门卫兵虽然不识来人是谁,却也不敢觑尔芙,但是听她这么一,却也是齐齐一愣。 谁人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来这里办事的,除了那些没落皇族和犯了错的皇亲国戚,还真没有这样穿着一身吉服的贵人亲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大多也都是打了府里的长史、或是管家来办理,所以也难怪守门卫兵会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感觉了。 不过就算如此,守门卫兵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尔芙让进了门房里喝茶歇息,同时打了机灵的跑腿儿去给坐堂的大老爷们送信。 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同时也负责将那些没有资格面圣的宗室子弟的请求,酌情奏请圣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除此之外,还是一些犯了错的宗室子弟反思己过的地方。 衙署内的最高行政长官宗人令由王亲贵胄担当,这种都是属于兼职,一般不再衙署内坐堂,除非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担当宗人令的老亲王才会出现在宗人府中。 此时,在衙署中坐堂的不过就是一个正三品的府丞。 得到了下面跑腿儿厮的通禀,府丞富察氏温都不敢怠慢,忙一边让常随替自己整理了下衣冠,一边命人在后堂预备下了好茶和各色茶点,便亲自迎到了门房来见尔芙了。 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真正意义上的名门贵女,尔芙无论是在品级,还是身份,那都远远不是他一个的正三品府丞能比得了的,他哪里敢怠慢了去,就在他走到门房的瞬间,他还不忘记打了身边的常随去请了衙署中的几位堂官过来,毕竟他的身份于尔芙来讲,也不过就是个身份稍微好看一点的迎宾罢了。 “奴才富察温都,见过四侧福晋,侧福晋吉祥。”温都一进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扫了扫袖子,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问安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便让站在身后伺候着的赵德柱上前,将温都扶了起来,很是客气的含笑道:“温都大人,快请坐下话吧!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温都刚战战兢兢地坐在尔芙下的官帽椅上,却是不敢坐实,只搭了个边儿,听尔芙这般一,便又忙站了起来,面带谦卑的恭声道:“门房简陋,还请侧福晋往后堂话。” 尔芙也不客气,毕竟这门房也不是个话的地方。 移步后堂,此时已经点起了上好的熏香,热茶、点心,更是样样俱全,为了避嫌,温都更是连房门都不敢关上的站在下,如同个酒楼里跑堂的伙计似的在旁边伺候着,看得站在尔芙身后的瑶琴和丫儿都有些不适应了,暗道:这位出身富察家的温都大人,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怎么就这么丢堂堂三品京官的脸面呢! 尔芙也不大适应这样子被人伺候着,连连让座,可是这温都就好像打定注意要当一个好仆役了似的,不管尔芙怎么,他就是各种拒绝,但是对于尔芙要正事,他也是千方百计的不打岔,同时各种的转移话题起来。 就在温都百般推诿的同时,宗人府中的左右宗正就到场了。 看着顶着满脑袋汗珠子,长喘粗气走进门的两位宗正大人,尔芙也就彻底的明白了! 敢情这位温都大人是真正的聪明到骨子里了,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的事情,定然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不好会牵扯到更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只求伺候好她,堵住她想要的话,只等着上司的到来,将所有麻烦事都推到上司头上,来一个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宗人府的宗正,也就是协助宗人令的左右手,同样也是出身宗室,身份上,与尔芙相当,但是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宗亲,对上尔芙这位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显得有些气短,但是态度上,倒是显得比温都平和了许多,少了几许谄媚,更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正式感觉,这也正是尔芙想要的。 两人也知道尔芙这位身居内宅的妇人,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宗室王公,却也未必识的他们,所以一进门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二位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 今个儿,我过来是有事想请大人们做主的,按规矩来,我便是个来告状的苦人儿罢了。”尔芙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个福礼,也不管两人是不是都被吓了一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了出来,同时更是将福嬷嬷所的那句‘饿死事失节事大’用了出来,以表示她要查清京中流言蜚语来源和洗白自己的坚定决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世上,有谁没被人非议过呢! 俗话得好,谁人背后无人,谁人背后不人,这种口口相传的流言,本就是越传越夸张的事情,只要过些日子就会烟消云散的,怎么这位侧福晋就这么认死理,不但非要让他们查个清楚,还要求住到监房去。 真是很想掀桌,有木有! 这宗人府是有监房这个构架不错,可是监房是这种得宠的亲王侧福晋适合住的地方么?那都是给犯了错来自省的宗室子弟住的,虽比寻常官署衙门的大牢要好一些,但是也是逼仄、阴冷的牢房好伐! 两人对了一会儿眼神,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 其中之一,礼亲王代善一脉的,第四代康亲王杰书的第四个儿子——被封为辅国将军的爱新觉罗·巴尔图,清了清嗓子,对着尔芙拱了拱手,一脸为难的叹气道:“侧福晋所忧心之事,我等与宗人令商量过后,定然会给侧福晋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侧福晋又并非是犯错的宗室子弟,这便不用住在宗人府中反省过错了吧。” 马蛋!要不是想住在宗人府里,她才不来这里呢! 尔芙如是想着,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巴尔图未完的话,仿佛很是自责似的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巴尔图兄弟,我知道你亦是打就生活在亲王府的皇室子孙,你该知道这皇室子孙看似风光,可是却也是步步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的,稍有不慎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作为王爷的侧福晋,不但不能为其分忧,还让人非议私德,我实在是愧疚的很,又哪里算得上是不曾犯下过错呢! 巴尔图兄弟,你就不要再替我开脱了。 只有远离了高床软枕、锦衣华服的富贵日子,我才能彻底地平静下来,反思一下!”言而总之,尔芙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住在宗人府里了。 尔芙都这般明白的了,巴尔图也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了。 不过,另外一个宗正就比较聪明了,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身边的常随起了雍亲王护送岳母棺椁前往盛京的事情了,又听尔芙起了什么皇室子孙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艰难、危险,他也就脑洞大开的猜到了尔芙的用意,敢情这位是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扯了扯巴尔图的袖摆,对他点了点头,暗示他答应下尔芙的要求,巴尔图收获到搭档的暗示,又故作为难的推脱了一会儿后,便也就点头同意了尔芙的要求。 “那就当真是麻烦两位宗正大人了。”尔芙见巴尔图答应下来,嘴角就飞扬了起来,笑眯眯地再次起身,福礼道。 关于住所的安排,巴尔图自然不可能让尔芙这位侧福晋住到监房里去,好在宗人府是打理皇室宗亲事务的衙署,占地面积颇大,修建的也与寻常衙署不甚相同,除了办理公务的一堂、二堂、后堂等场所,左右更有跨院和一处景色颇好的花园。 巴尔图命人当着尔芙的面,将跨院的管事嬷嬷叫了过来,略一询问,便将一处面阔三间,另带左右厢房各两间和倒座房、后罩房的一处僻静院落,安排给了尔芙居住。 “院子狭窄了些,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尔芙到底是个女眷,巴尔图不好跟前跟后的安排,只送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与已经走进院门口的尔芙,拱手道。 是院子狭窄,其实不过是巴尔图的客气话。 再,尔芙也并不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所以她只简单的扫视了一眼打扫的干净利落的庭院,便满意地点头笑了,连声道:“宗正大人如此安排,已经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若是您再这么客气,那我当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那侧福晋就先进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您就让刚才那个管事嬷嬷来找我,或者是找温都就是了。”眼见就要甩掉麻烦,巴尔图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忙又接茬客气道。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尔芙又送着巴尔图离开,这才领着瑶琴和丫儿二人进了院子,打量着她即将要入住的三间上房。 上房中,布置的很是清雅别致,一侧是摆了填漆床、美人榻、妆台等家居摆设的卧房,窗子上糊着剔透清爽的鲛纱,和煦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层层帷幔,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而另一侧的梢间,则是摆着书案、琴桌的一间书房。 最中间的样件,自然是一间布置规整的堂屋,堂屋的南北向有隔断,挂着一幅不知何人书写的行书墨宝,隔断墙前的长条几案上是一对粉彩的球瓶,再往前就是方桌和圈椅了,下的位置上,也摆着两对圈椅,将整个堂屋都填的满满的,却又不拥挤,很合尔芙的心思。 至于厢房和后罩房、倒座房,尔芙没有去看,想来也是不差,倒是也能住得下她带过来的一大波人了,她又着重地看了眼耳房的净室,便让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随着管事嬷嬷去取带过来的行李了。 “先给我换身衣裳吧,这饰真是太沉了。”终于安全了,尔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命丫儿去将上房、厢房等所有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又在堂屋点燃了一缕熏香,便打着瑶琴的手腕,进了卧房去更衣梳妆了。 “主子,您住在宗人府里,怕是外面又要传出许多不利于您的谣言了。”瑶琴动作麻利的从尔芙的随身行李中,翻出了镶螺钿的妆匣,一边替尔芙取下头上的饰,一边轻声唠叨着。 “嗐! 你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暂时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会儿,你就随宗人府的人往圆明园跑一趟,让生子那几个我用惯的厨房上的人给带过来,你再和大嬷嬷把弘轩她们都送去宫里,将我这边的情况和德妃娘娘,免得等四爷回来,当真是要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听闻瑶琴的话,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她这次做的是真的有些莽撞了,早知道福嬷嬷她们会那么胆,守卫们也不敢阻拦,她应该直接递牌子进宫见德妃娘娘的,哪里需要闹到来宗人府的地步,想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胆子再大,有了德妃娘娘这位婆母出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也会收敛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德妃娘娘看在四爷的份上,能替她这个有些不懂事的便宜媳妇善后一下了,尽量降低一下她这般莽撞的跑到宗人府来自的糊涂行为的影响力了。 瑶琴得了尔芙的吩咐,动作更是麻利,她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简单的伺候着尔芙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就跟着宗人府安排过来的管事嬷嬷,离开了院子。 “嗷……”眼见身边没了人,尔芙这才满眼懊悔的扑到了床上,蹬腿捶床的哀嚎起来,她真是自作聪明的第一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 懊悔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宗人府,一处神秘的所在。 WwWCOM 尔芙坐在轿中,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和威风凛凛的守门卫兵,狠狠吞了口唾沫,招呼着瑶琴撩开了轿帘,步履缓慢却坚定的走到了镶铜铆的大门前。 “我要见宗人令。”尔芙扶着瑶琴的手,嘴角噙笑的道。 她穿着一袭象征身份的吉服,守门卫兵虽然不识来人是谁,却也不敢觑尔芙,但是听她这么一,却也是齐齐一愣。 谁人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来这里办事的,除了那些没落皇族和犯了错的皇亲国戚,还真没有这样穿着一身吉服的贵人亲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大多也都是打了府里的长史、或是管家来办理,所以也难怪守门卫兵会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感觉了。 不过就算如此,守门卫兵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尔芙让进了门房里喝茶歇息,同时打了机灵的跑腿儿去给坐堂的大老爷们送信。 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同时也负责将那些没有资格面圣的宗室子弟的请求,酌情奏请圣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除此之外,还是一些犯了错的宗室子弟反思己过的地方。 衙署内的最高行政长官宗人令由王亲贵胄担当,这种都是属于兼职,一般不再衙署内坐堂,除非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担当宗人令的老亲王才会出现在宗人府中。 此时,在衙署中坐堂的不过就是一个正三品的府丞。 得到了下面跑腿儿厮的通禀,府丞富察氏温都不敢怠慢,忙一边让常随替自己整理了下衣冠,一边命人在后堂预备下了好茶和各色茶点,便亲自迎到了门房来见尔芙了。 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真正意义上的名门贵女,尔芙无论是在品级,还是身份,那都远远不是他一个的正三品府丞能比得了的,他哪里敢怠慢了去,就在他走到门房的瞬间,他还不忘记打了身边的常随去请了衙署中的几位堂官过来,毕竟他的身份于尔芙来讲,也不过就是个身份稍微好看一点的迎宾罢了。 “奴才富察温都,见过四侧福晋,侧福晋吉祥。”温都一进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扫了扫袖子,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问安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便让站在身后伺候着的赵德柱上前,将温都扶了起来,很是客气的含笑道:“温都大人,快请坐下话吧!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温都刚战战兢兢地坐在尔芙下的官帽椅上,却是不敢坐实,只搭了个边儿,听尔芙这般一,便又忙站了起来,面带谦卑的恭声道:“门房简陋,还请侧福晋往后堂话。” 尔芙也不客气,毕竟这门房也不是个话的地方。 移步后堂,此时已经点起了上好的熏香,热茶、点心,更是样样俱全,为了避嫌,温都更是连房门都不敢关上的站在下,如同个酒楼里跑堂的伙计似的在旁边伺候着,看得站在尔芙身后的瑶琴和丫儿都有些不适应了,暗道:这位出身富察家的温都大人,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怎么就这么丢堂堂三品京官的脸面呢! 尔芙也不大适应这样子被人伺候着,连连让座,可是这温都就好像打定注意要当一个好仆役了似的,不管尔芙怎么,他就是各种拒绝,但是对于尔芙要正事,他也是千方百计的不打岔,同时各种的转移话题起来。 就在温都百般推诿的同时,宗人府中的左右宗正就到场了。 看着顶着满脑袋汗珠子,长喘粗气走进门的两位宗正大人,尔芙也就彻底的明白了! 敢情这位温都大人是真正的聪明到骨子里了,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的事情,定然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不好会牵扯到更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只求伺候好她,堵住她想要的话,只等着上司的到来,将所有麻烦事都推到上司头上,来一个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宗人府的宗正,也就是协助宗人令的左右手,同样也是出身宗室,身份上,与尔芙相当,但是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宗亲,对上尔芙这位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显得有些气短,但是态度上,倒是显得比温都平和了许多,少了几许谄媚,更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正式感觉,这也正是尔芙想要的。 两人也知道尔芙这位身居内宅的妇人,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宗室王公,却也未必识的他们,所以一进门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二位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 今个儿,我过来是有事想请大人们做主的,按规矩来,我便是个来告状的苦人儿罢了。”尔芙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个福礼,也不管两人是不是都被吓了一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了出来,同时更是将福嬷嬷所的那句‘饿死事失节事大’用了出来,以表示她要查清京中流言蜚语来源和洗白自己的坚定决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世上,有谁没被人非议过呢! 俗话得好,谁人背后无人,谁人背后不人,这种口口相传的流言,本就是越传越夸张的事情,只要过些日子就会烟消云散的,怎么这位侧福晋就这么认死理,不但非要让他们查个清楚,还要求住到监房去。 真是很想掀桌,有木有! 这宗人府是有监房这个构架不错,可是监房是这种得宠的亲王侧福晋适合住的地方么?那都是给犯了错来自省的宗室子弟住的,虽比寻常官署衙门的大牢要好一些,但是也是逼仄、阴冷的牢房好伐! 两人对了一会儿眼神,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 其中之一,礼亲王代善一脉的,第四代康亲王杰书的第四个儿子——被封为辅国将军的爱新觉罗·巴尔图,清了清嗓子,对着尔芙拱了拱手,一脸为难的叹气道:“侧福晋所忧心之事,我等与宗人令商量过后,定然会给侧福晋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侧福晋又并非是犯错的宗室子弟,这便不用住在宗人府中反省过错了吧。” 马蛋!要不是想住在宗人府里,她才不来这里呢! 尔芙如是想着,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巴尔图未完的话,仿佛很是自责似的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巴尔图兄弟,我知道你亦是打就生活在亲王府的皇室子孙,你该知道这皇室子孙看似风光,可是却也是步步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的,稍有不慎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作为王爷的侧福晋,不但不能为其分忧,还让人非议私德,我实在是愧疚的很,又哪里算得上是不曾犯下过错呢! 巴尔图兄弟,你就不要再替我开脱了。 只有远离了高床软枕、锦衣华服的富贵日子,我才能彻底地平静下来,反思一下!”言而总之,尔芙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住在宗人府里了。 尔芙都这般明白的了,巴尔图也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了。 不过,另外一个宗正就比较聪明了,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身边的常随起了雍亲王护送岳母棺椁前往盛京的事情了,又听尔芙起了什么皇室子孙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艰难、危险,他也就脑洞大开的猜到了尔芙的用意,敢情这位是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扯了扯巴尔图的袖摆,对他点了点头,暗示他答应下尔芙的要求,巴尔图收获到搭档的暗示,又故作为难的推脱了一会儿后,便也就点头同意了尔芙的要求。 “那就当真是麻烦两位宗正大人了。”尔芙见巴尔图答应下来,嘴角就飞扬了起来,笑眯眯地再次起身,福礼道。 关于住所的安排,巴尔图自然不可能让尔芙这位侧福晋住到监房里去,好在宗人府是打理皇室宗亲事务的衙署,占地面积颇大,修建的也与寻常衙署不甚相同,除了办理公务的一堂、二堂、后堂等场所,左右更有跨院和一处景色颇好的花园。 巴尔图命人当着尔芙的面,将跨院的管事嬷嬷叫了过来,略一询问,便将一处面阔三间,另带左右厢房各两间和倒座房、后罩房的一处僻静院落,安排给了尔芙居住。 “院子狭窄了些,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尔芙到底是个女眷,巴尔图不好跟前跟后的安排,只送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与已经走进院门口的尔芙,拱手道。 是院子狭窄,其实不过是巴尔图的客气话。 再,尔芙也并不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所以她只简单的扫视了一眼打扫的干净利落的庭院,便满意地点头笑了,连声道:“宗正大人如此安排,已经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若是您再这么客气,那我当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那侧福晋就先进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您就让刚才那个管事嬷嬷来找我,或者是找温都就是了。”眼见就要甩掉麻烦,巴尔图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忙又接茬客气道。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尔芙又送着巴尔图离开,这才领着瑶琴和丫儿二人进了院子,打量着她即将要入住的三间上房。 上房中,布置的很是清雅别致,一侧是摆了填漆床、美人榻、妆台等家居摆设的卧房,窗子上糊着剔透清爽的鲛纱,和煦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层层帷幔,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而另一侧的梢间,则是摆着书案、琴桌的一间书房。 最中间的样件,自然是一间布置规整的堂屋,堂屋的南北向有隔断,挂着一幅不知何人书写的行书墨宝,隔断墙前的长条几案上是一对粉彩的球瓶,再往前就是方桌和圈椅了,下的位置上,也摆着两对圈椅,将整个堂屋都填的满满的,却又不拥挤,很合尔芙的心思。 至于厢房和后罩房、倒座房,尔芙没有去看,想来也是不差,倒是也能住得下她带过来的一大波人了,她又着重地看了眼耳房的净室,便让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随着管事嬷嬷去取带过来的行李了。 “先给我换身衣裳吧,这饰真是太沉了。”终于安全了,尔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命丫儿去将上房、厢房等所有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又在堂屋点燃了一缕熏香,便打着瑶琴的手腕,进了卧房去更衣梳妆了。 “主子,您住在宗人府里,怕是外面又要传出许多不利于您的谣言了。”瑶琴动作麻利的从尔芙的随身行李中,翻出了镶螺钿的妆匣,一边替尔芙取下头上的饰,一边轻声唠叨着。 “嗐! 你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暂时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会儿,你就随宗人府的人往圆明园跑一趟,让生子那几个我用惯的厨房上的人给带过来,你再和大嬷嬷把弘轩她们都送去宫里,将我这边的情况和德妃娘娘,免得等四爷回来,当真是要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听闻瑶琴的话,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她这次做的是真的有些莽撞了,早知道福嬷嬷她们会那么胆,守卫们也不敢阻拦,她应该直接递牌子进宫见德妃娘娘的,哪里需要闹到来宗人府的地步,想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胆子再大,有了德妃娘娘这位婆母出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也会收敛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德妃娘娘看在四爷的份上,能替她这个有些不懂事的便宜媳妇善后一下了,尽量降低一下她这般莽撞的跑到宗人府来自的糊涂行为的影响力了。 瑶琴得了尔芙的吩咐,动作更是麻利,她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简单的伺候着尔芙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就跟着宗人府安排过来的管事嬷嬷,离开了院子。 “嗷……”眼见身边没了人,尔芙这才满眼懊悔的扑到了床上,蹬腿捶床的哀嚎起来,她真是自作聪明的第一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各方反应(1) 第六百五十九章 德妃娘娘作为宫中如磐石一般稳固存在的四妃之一。WwW COM 虽康熙老爷子已经很久都不召她侍寝,就算是过来,也不过就是坐一会儿家常话就去那些个花骨朵似的新人那里去逍遥自在了,但是她手里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利,又有明争暗斗许多年的老对手们相爱相杀的过日子,这日子倒是过得也痛快,就算是有那么个几个自恃受宠的脑残妃嫔和她没大没,她也并不会动气,北京她早就过了好勇斗狠的岁数了,再和这些个康熙老爷子打时间的玩意儿吵吵闹闹的,也实在是有失她的身份。 可是今个儿,她居然当着老对手宜妃的面失态了。 “让人给宫外头传个信,我倒要看看那个瓜尔佳氏又闹什么幺蛾子,这老四才出京几,她怎么就连半点脸面都不顾的闹到宗人府去了!”德妃娘娘气鼓鼓地坐在肩舆上,保养得宜的手死死地攥着雕着繁杂花纹的扶手,扭头对着一旁跟随着轿辇伺候着的毓秀,咬牙切齿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话。 作为一个在宫中经营大半辈子的宫妃,德妃娘娘的耳目可谓是遍布京中,可是到底隔着那道挡住了的红色宫墙,一些消息就不容易传到她的耳边,以往老四在京中还好些,那孩子虽和她不如老十四那般亲近,但是也会将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她叨咕叨咕,让她心里有数,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也会听从她的建议调整下夺嫡的步骤。 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就恨恨不平的咬了咬牙,早在德妃娘娘第一次看到那个瓜尔佳氏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和老四过不知多少次,让他不要太宠着她了,免得她生出野心来和乌拉那拉氏对着干,弄得府中嫡庶不分,可是这老四就是当耳旁风那么听,半点不往心里去,要不是自己这些年念佛抄经的手软了些,又看在那瓜尔佳氏的肚子还算争气,一连替老四添了两双儿女,她早八百年前就把这个瓜尔佳氏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瞧瞧,这现在可不就是冲着她的话来了。 这老四才一出京,这瓜尔佳氏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德妃娘娘这会儿将尔芙恨得牙根痒痒,欲除之而后快,主要是宜妃娘娘的时候就是半截话,压根没起尔芙是为什么要闹到宗人府去的,只了尔芙是怎么怎么给四爷丢脸,怎么怎么的往她这位素来和善端庄的婆母脸上抹黑,直呛得德妃娘娘脸上变色,这才似笑非笑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德妃送出了门,任由德妃满肚子的火气没处。 那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句难听的话,那就相当于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家庙祠堂,进去住着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女眷,那若是放在再封建一点的偏僻村子里,估计都是浸猪笼的货儿,可是尔芙这个堂堂侧福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住进去了,也不怪德妃娘娘先入为主的恨上了她。 毓秀也是有些年头,没见过自家主子气成这幅样子了,满肚子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愣是就着口水憋了回去,只喏喏地应了句,便停在了一侧,恭恭敬敬地垂等着德妃娘娘的轿辇一过去,她就双手一提袍摆,大步流星地往宫门口走去。 就在此时,溜溜儿地顶着大太阳,骑马骑得腿都软了在圆明园和皇城跑了一圈儿的瑶琴,也已经按照尔芙的吩咐,领着老老一伙人来到了宫门口,刚递上尔芙的身份铭牌,正等在宫门口候见。 毓秀走到宫门附近,正巧瞧见瑶琴上前和侍卫话,登时就拉着侍卫走到了一旁,塞了几颗碎银子,走出了宫门。 照例,她是不能随便出宫门的,可是她到底是德妃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那些个把守宫门的人也不敢太和她计较宫规,尤其是她也不过就是走到宫门口和人几句话,所以还不等瑶琴反应过来,毓秀就已经扯着她来到了宫门旁边的一处阴影下。 “奴婢见过毓秀姑姑!”直到此时,瑶琴这才反应过来,忙俯身见礼道。 毓秀不好给这个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摆脸色,但是到底是压着火儿呢,这脸色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对劲,再她这会儿也没工夫和瑶琴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径自摆了摆手,便一把将俯身见礼的瑶琴给拉了起来,急不可耐的问起了尔芙去宗人府的事情。 起这事,瑶琴表示好尴尬呀! 她能她也是被那会儿的紧急情况吓昏了头,怎么就能让尔芙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可是等她的智商再次回归的时候,她家那个有些莽撞的主子已经坐在了宗人府的门房中,她也就只好按部就班的随着尔芙住进了总人府里。 此时和毓秀起这事,她当真是未语泪先下了。 “咱们主子自知行事莽撞的惹出乱子,所以特地让奴婢来宫中和德妃娘娘求个章程。”瑶琴简单扼要的将今个儿晨起时,圆明园生的那一幕乱子和毓秀复述了一遍,这才出了此来的目的,同时也明了尔芙想将孩子托付给德妃娘娘照看几的请求。 毓秀默默表示:有这样一个主子,这个瑶琴还真是可怜。 同情归同情,领人进宫门,还领着这么一帮人,毓秀还是做不到的,但是她既然看见了,总也不能不管,她示意瑶琴在外安心等待,便先行一步地回永和宫给德妃娘娘报信去了。 德妃娘娘当真是不知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若是让她放着宫门口的孙子、孙女不管不顾的,她还真是狠不下来这个心,可若是让她就这么接手了尔芙留下来的烂摊子,她又真是有些不甘心,这滋味就别提多酸爽了。 最终,德妃娘娘疼惜孙男娣女的心思,占据了上风,只见她满脸郁郁的摆了摆手,示意毓秀拿着她的对牌就去了宫门口接人了,同时她也不能坐在宫中当甩手掌柜的,领着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就去了东西两侧的配殿,安排起了两双孙儿的住所问题。 不等她这边盯着人安排好家居摆设,那边去宫门口接人的毓秀就已经领着瑶琴一行人进了永和宫,这呼呼啦啦一大帮人进了永和宫,便是旁人再不想注意到,那也是不可能的,好在德妃娘娘在宫中经营多年,倒也也不怕别人非议她不遵宫规的任意胡为,毕竟就是康熙老爷子这些年随着年岁一比一大,那也是对子子孙孙的越重视起来,喜欢将合意的孙男娣女叫进宫里头来话。 “瑶琴留下,其他人就随着毓秀下去安置吧。”德妃娘娘顾不得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裳,随手抿了抿有些散乱的耳边碎,看着脸色不大好的弘轩和七一眼,便有些心疼地让她们下去休息了,只留了瑶琴在正殿话。 瑶琴自是不敢推脱,丢给七和弘轩一记安心的眼神,便退到了一旁,一直等正殿上的人就剩下她和德妃娘娘、毓秀三人,她这才将和毓秀的那番话,又一模一样的复述了一遍,这也就是她的记性好,不然这么乱糟糟的折腾大半,两遍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得让德妃娘娘这种聪明人胡思乱想地想歪了。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瑶琴虽不是个擅长唇舌的,却也明白怎么往尔芙身上贴金,所以德妃娘娘只是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过当真,又见她也是满头满脸的汗,一幅很是疲累的可怜样子,便让她下去梳洗一番,就打了毓秀送她去宗人府,给尔芙那个不让自己个儿省心的作伴去了。 一会儿工夫就顶着大太阳,跑了两趟宫门的毓秀,就算是走得都是有阴凉的地方,这来来回回地,也折腾出了一身汗,再回到永和宫的宫门口,想着还要进去给德妃娘娘回话,忙撸胳膊挽袖子的狠狠凉快了一会儿,这才深呼吸着进了正殿。 “你这蓝沁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么?”德妃娘娘这会儿显然是满肚子的话要,一见她进来,便指了指下摆着的锦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毓秀欠着身子落座,闻言就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调门的轻声道:“奴婢倒是觉得瑶琴的话,有几分可信,毕竟要不是四福晋动了狠心,也不需要在四爷出京的时候,命人领着护卫去圆明园迎侧福晋回府。” 德妃娘娘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只是她是当真不愿意她和康熙老爷子为老四精挑细选的福晋,居然会变得这般不着调,尔芙闯到宗人府去闹,顶多是让德妃娘娘觉得丢脸,可是若是乌拉那拉氏这么做,她却是觉得太过失望了。 爱之深,责之切。 到底,别看德妃娘娘和尔芙在圆明园同住的时候,看似关系不错,好像婆媳关系破冰了似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在德妃娘娘心目中,她的儿媳妇,从来就只有四福晋和十四福晋两人,至于老四和老十四院里的那些其他女人,在德妃娘娘眼中,那就和康熙老爷子这些年纳进宫里的那些逗趣玩乐的年轻宫妃一般,不过就是个玩意,压根没放在心上,高兴了就拿过来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丢在一边就是了。 一想到她和康熙老爷子细细挑选的媳妇,居然这么不着调,她这心里头就别提多难受了,最倒霉的就是她这个做娘的,还要为四爷这个不在京中的儿子善后,免得她这个儿子的后院起了火,担心当真闹大了传到康熙老爷子的耳朵里,坏了老四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能干的形象。 “让宫人仔细伺候着老四家的那几个孩子,尤其是吃食上,你也要多盯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去,另外,你让人给老四家的送个信,让她明个儿递牌子进宫,我有些话要和他唠叨唠叨。”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的德妃,收敛了心里乱七八糟的酸爽感受,扭头看着全身僵硬的毓秀,低声吩咐道。 毓秀应声称是,又等了几息,见德妃娘娘没有旁的吩咐,这才矮身一礼,退出了正殿,转身往西北角的厨房走去,安排弘轩等几个孩子和随行伺候的奶嬷嬷、婢仆的吃食去了,将这些都妥善打点好,她这才无奈地闷着头去给宫外的乌拉那拉氏传信。 而与此同时,瑶琴也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宗人府中。 自知作茧自缚的尔芙正坐在堂屋里,托腮地望着头顶上彩绘的横梁愁,连瑶琴进门都没现,也亏得丫儿提醒,尔芙这才回过神来,欲言又止的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开口问道:“德妃娘娘那边是不是气坏了?七和弘轩她们都还好吧,没有被福晋的人为难吧?” “回主子的话,主子们还好,有大嬷嬷在一旁安抚着,就是有些惦记着主子您这边,怕您这边有什么麻烦。 至于德妃娘娘那边,奴婢瞧着倒不是很生气,也答应会为您善后了,还特地将正殿旁的两侧配殿收拾了出来,让主子们住着,看起来对主子们很上心,应该不需要您多惦记了。 只是奴婢担心德妃娘娘以后会找您的麻烦,更怕主子爷回来听了福晋的话误会您,毕竟这次的事情,福晋那边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主子来了宗人府住着。”瑶琴同样是有些吞吞吐吐的不敢开口,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将心里的猜测都了出来,完,她就看尔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白了下去,连最起码的血色都瞧不见了。 瑶琴的这些猜测,尔芙也想到了,可是那时候她顾不得别的,只想着要保住自己个儿的性命了,甚至她都想到会给四爷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也还是在那个档口就那么选择了,所以她现在就是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四爷能信任她吧。 至于旁的,尔芙表示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四爷不信任她,若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趁机落井下石,怕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宗人府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章 各方反应(2) 第六百六十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WwW COM 这边尔芙在宗人府里是吃不下,睡不着的想着心事,一晚上工夫就憔悴得好像在野外玩了好几荒野求生似的,那边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福嬷嬷连滚带爬地回到府里,将尔芙居然跑到宗人府求个清白的事情一回禀完,乌拉那拉氏就觉得晕地旋的眼前一黑,要不是她反应快的狠狠咬了下舌尖,她当场就能被这个有些巨大的消息刺激地昏倒过去。 这些个不中用的奴才,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拖家带口的领着好几个孩子在圆明园,她还特地安排了一整队的护卫过去掠阵,这些人也能让尔芙在这种重重包围中跑出去,她该的点什么才好呢! 难道真是气运不在她这边么! 要知道,她是多难才等到了尔芙落单的时候,四爷成日守在尔芙身边就跟得就跟尔芙养得看门狗似的,张保更是死都不肯离开圆明园半步,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让她能将尔芙除之后快,将她这些年肚子里憋得陈年老火都一扫而空,这些人居然让尔芙跑到了宗人府去。 好吧! 就算是这次尔芙行事莽撞的可能会惹怒四爷,但是就四爷那看见尔芙就迈不动步的痴汉属性,估计用不了几就又会当做什么都没生似的,乖乖地回到尔芙身边去当他的护花使者,而她却会因为心思阴毒被四爷记得牢牢的,她这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乌拉那拉氏是又气又恨,却也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福嬷嬷没辙,毕竟她也没想到尔芙敢闹到宗人府去。 想到这里,她又是郁闷地叹了口气,跟尔芙这种行事没有半点忌讳的人打交道,她也真是觉得心累的很,只是事到如此,善后的事情,却也不能不做,她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抿了口冰凉的茶水,压下了嘴里泛起的阵阵铁锈味,尽量忽略下舌尖的剧痛,用一种平和的有些诡异的语调,看着仍跪在她跟前抹眼泪的福嬷嬷,低声吩咐道:“让人在府里将你今个儿和瓜尔佳氏的那些传言散播一番,我可不想等四爷从盛京回来的时候,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人,连那些传言听都不曾听过,我要让我的做法师出有名,你应该能明白吧!” 到这里,乌拉那拉氏阴狠地剜了一眼福嬷嬷。 别以为她不知道福嬷嬷的心思,怕四爷回来现自己个儿心疼得什么似的侧福晋没了,迁怒到她福嬷嬷的身上,可是这老虔婆却忘记了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福嬷嬷忙应声称是,也顾不上装可怜了,连连点头。 除了让福嬷嬷去布置谣言泛滥成灾的假象给四爷看外,乌拉那拉氏又让琦珍跑了一趟娘家,见了她的嫂子戴佳氏,希望戴佳氏出面,安抚下依靠着乌拉那拉家生活的那个护卫统领巴图,别将她曾经交代给他的话忘记了,只要这个护卫统领不话,便是四爷有所怀疑,那也是没有半点证据的。 安排完这一切,乌拉那拉氏才愤愤地将手里握着的那盏冰凉的茶碗摔在了地上,听着瓷器碎裂的声音,略微缓解下心中的郁结,免得她像一只充气太多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就炸除了七八百片。 只是还不等她再摔几个消消气,来自宫里德妃娘娘的消息就送到了她的手上,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太监,乌拉那拉氏刚刚才压下去的火苗就如又一次遇到了淋满了松油的干柴似的,噌噌噌,一下子就燎了原。 “想不多这点事,居然也闹到额娘跟前去了,劳烦公公特地跑一趟,这点心意就算是一点茶钱了!”一个孝字压死人,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别看她乌拉那拉氏在府中是一不二的女主人,可是德妃娘娘一句话就能让她瞬间变身媳妇,这不就是如此,明明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让人从宗人府将瓜尔佳氏那个贱婢捉出来弄死,但是德妃娘娘话了,她也就只能忍着恶心认错,同时赔笑的将这个传信的人送走,然后按照德妃娘娘的吩咐,将这件事大事化,事化了的提前收场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所有安排都要随之调整。 越想越是心塞的乌拉那拉氏,也顾不上去安抚来传信的太监了,交代了人送上一个装着十两金子的荷包堵嘴,便让人送着去一旁的厢房里喝茶了。 才去给戴佳氏送过信的琦珍,见乌拉那拉氏脸黑如锅底的倚在太师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显然是气大了的样子,忙上前轻声提议道:“主子,您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奴婢去给琦香传个信,让她想法子混进宗人府去,直接将那位……” 到这里,她阴涔涔的笑着做了个斩的动作。 要是没有德妃娘娘传过来的话,乌拉那拉氏倒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与其让所有盘算落空,还背上行事阴毒的名声,她还不如就这么直接斩草除根,也算是慰藉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可是现在么…… 她可是没胆子和德妃娘娘对着干。 打个比方,将宅斗分为菜鸟、老鸟、大师、宗师,那尔芙绝对是手段连寒门家互相斗嘴的女孩都比不过的菜鸟,她和四爷则勉强能算是大师,而德妃娘娘则是当之无愧的宗师级人物。 她自认她的安排能蒙蔽过同级的四爷,可是对上德妃娘娘,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当初她能将突然被安排到身边当差一众宫女和陪嫁丫鬟的关系捋平,那还是都亏了德妃娘娘的帮助,饶是她这些年,又多了些宅斗经验,但是让她对上在宫中斗了大半辈子的德妃娘娘,她仍然是信心全无。 除此之外,她也更怕她的不尊吩咐办事会彻底激怒德妃娘娘,那她这个四福晋的位置就真的难以坐稳了。 想想也是蛮心塞的。 本来,她是一心想要做好四爷的贤内助的,可是奈何世事不如人,贤良淑惠的名声没落下,反倒成为了京中的笑话,这京中的所有王公府邸的嫡福晋,哪个不笑话她乌拉那拉氏妄为传承悠久的乌拉那拉家人,让一个妾室爬到自己个儿脑袋上作威作福的,好不容易,她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恶心了她好些年的侧福晋,居然又失误的让人跑了。 难道她真是看了那个没有半点宅斗经验的菜鸟了。 乌拉那拉氏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这点,她摆了摆手,吩咐琦珍不要在这事,扭头对着另一侧愣神中的一个宫女吩咐道:“命人给那个传话过来的太监预备一桌上好的席面,再将前院养的伺候人的舞姬弄过来两个,让他好好乐呵乐呵,就抓紧回宫里给德妃娘娘回信去。” 完,她就一脸不耐烦地进了内室。 那边被吩咐到的宫女,愣眉愣眼的看了看琦珍,有些不解地凑到了琦珍跟前,满是怯懦的绞着手指头,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低声问道:“琦珍姐姐,那太监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让舞姬来干什么,再那太监就在咱们前院的厢房里,这不是脏了咱们主子的地方么?” “主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哪来这么多废话。”琦珍被问得脸上一红,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儿,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便挤开了宫女出门去了,难道让她一个冰清玉洁的宫女和这个没脑子的宫女,太监就算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骨子里亦是男人,喜好和那些个脑满肠肥的死男人是一模一样的,也喜欢软嫩嫩的妹子,哪怕是他们体验不到敦伦的乐趣么! 被琦珍一番抢白的宫女,眼圈一红,还来不及擦擦眼泪,便听见内室里,响起了内室里乌拉那拉氏催促的声音,她忙狠狠吞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应了声是就这样眼红红的往外走去。 只是太过伤心的宫女,并没有注意到前院厢房中,那一双充满了猩红色的眼睛,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那是一双包含着欲/望的眸子。 来传话的太监叫葛权,在宫里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顶多就是往返与宫内、宫外的给那些贵人传传信,只是因为他嘴严,很能保守秘密,又会话,所以挺受宫中贵人看重的,这一来二往的也就积攒了下了大笔大笔的银子。 这人,都是饱暖思**的。 他原本是个饥寒交迫的快要饿死了的流民,逼不得已才自卖自身的进了宫,外面也没有亲人需要他帮补,这大笔大笔的银子放在宫外置办的宅子里,他也学着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置办起了对食娘子,还收养了两孩子,可就算如此,也弥补不了他心中的遗憾,所以他渐渐变得嗜血,喜欢在床笫间虐待枕边人,最爱看的就是那些个如同兔子似的红彤彤的泪眼,比如他现在现的这个宫女。 只是可惜,他只能看看就是了,毕竟这里是亲王嫡福晋的院子,不同于那些个给银子就是大爷的勾栏瓦舍、花街柳巷,哪怕那人就是个不起眼的宫女,也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暗觉可惜的葛权,闷闷地搓了搓手指,抚摸着身下锦缎的弹花软垫,想象着那如同兔子似的宫女白嫩嫩的皮肤,激动得不要不要的,脸上一层如晚霞般的红光,看得来上菜的几个宫女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时片刻,跑了一趟前院的宫女秀儿领着两个只穿着菱纱抹胸裙的舞姬来到了厢房中,眼露不安的声将身后的人,介绍给眼前坐在桌边大吃大喝的葛权,便想要退出房间,却不想葛权一把就拉住了她。 葛权还真没想到这位亲王福晋这般懂得讨好人,瞧瞧这安排……啧啧,以往也只有往那些王公大臣那传信的时候,他才能这般乐呵下,可是今个儿,他打算来一次蹬鼻子上脸,毕竟这宫女比起那些个阅人无数的舞姬,实在是太诱人、太可口了些。 秀儿是个本分的宫女,一心想着熬到岁数就可以出府嫁人,所以她从进了正院就尽量保持着和所有人的友好,吃亏受累,简直比廊下那些吹冷风的宫女还惨,白白顶了个大宫女的空头衔,可是却也没想到有一,她居然会被一个连旗下人都不是的太监给欺负了,还是那种很羞人的欺负。 她也顾不上什么主子的吩咐了,也忘记了乌拉那拉氏想要讨好这个传话太监的打算,忙手脚一起动的推着已经压在她身上的葛权,只是男女体力上的先差异,让她的动作就如同欲拒还迎般的格外诱惑,葛权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做得更加过分了,一双手已经扯开了她的外袍,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一口就咬在了葛权的鼻子上。 “阿……”葛权一声惨叫,翻身从罗汉床上滚了下来,捂着鼻子就冲到了洗手架旁,而宫女秀儿也趁着这个工夫,略微整理了下袍子就跑出了门,逃出了这个让她后怕的房间,连让廊下伺候的宫人传话都顾不上就冲进了上房,找乌拉那拉氏去主持公道了,在她看来,乌拉那拉氏是府中的福晋,而她就算是不被乌拉那拉氏划归到自己人的范围,也终归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乌拉那拉氏一定会护着她的,所以她进了上房就松了口气。 可惜……宫女到底太单纯了些。 被咬破了鼻子的葛权,愤怒地掀翻了摆满了珍馐美味的桌子,直接将两个穿着菱纱抹胸裙的舞姬轰出了门,连脸上的伤口都顾不上处理一下就也跟着秀儿的脚步,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上房。 上房里,刚松了头想要解解乏的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闹了出来,看着眼前头散乱、满眼恐惧的秀儿,再看看一旁脸上满是血渍的葛权,她做了一个让秀儿恨她入骨的决定,“葛公公,你看看,何必和一个丫头计较,既然你看重她,那我就将她送给你了如何! 我记得你在猫耳朵胡同有一处院子吧,稍候我就让人把她给你送过去,你也消消气,毕竟德妃娘娘那边还等着你回信呢!”乌拉那拉氏不理会呆若木鸡的秀儿,起身走到葛权身边,将一枚缀着木牌的钥匙,亲自塞到了葛权的手里头。 葛权也就坡下驴了,毕竟他不但得到了这个让他兴奋的宫女,还得到了一处价值千两的院子,唯有秀儿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地瘫倒在了地上,只长下隐藏着的一双泛着血色的眸子,显示着她心中的不平和对乌拉那拉氏的恨意。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一章 蝼蚁的人生 第六百六十一章 俗话得好,阎王好斗,鬼难缠。 Ww W COM 一个太监葛权,于乌拉那拉氏来就如同蚂蚁一般的存在,捏死他就好像捏死一只臭虫一般容易,可是她却能通过牺牲一个的宫女去拉拢这只在德妃娘娘身边能上话的蚂蚁,对她来,这笔交易很划算。 至于葛权在她的院子里,居然敢动她的人,将她的脸面彻彻底底的踩在脚底下这件事,她是个有长远眼光、有野心的人,她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要了葛权的性命的,她有耐心去等,大可以等到以后陪着四爷俯瞰下的时候,再为她今的丢脸报个仇。 成王败寇,一时的委曲求全,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她身边的宫女婢仆,也同样都是人,有各自的想法,当她作为一个主子不保护自己身边的婢仆时,又如何要求这些人对她忠心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言落下,她身侧站着的福嬷嬷和琦珍的脸色都变了变,虽然很快都被收敛一空,可是一直颓坐在地上的秀儿,却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底。 而另一侧,本来还有些心虚气短的葛权,却如焕了新生一般,立马就变了副样子,一副人得志的丑陋样子,连连对着乌拉那拉氏拱手谢恩,连乌拉那拉氏留他在府里用饭都没有停留,满心激动的回宫里给德妃娘娘回信去了。 “秀儿,虽然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但是这次到底是我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你家里人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恩典的,送他们一个出身,让他们在内务府有一席之地的。”送走了葛权以后,乌拉那拉氏让人将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秀儿扶了起来,又让福嬷嬷替秀儿重新梳妆一番,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起来,这才移步到她的身侧,抚摸着秀儿顶簪着的那支缀珍珠花蕊的桃红色绢花,语重心长的道。 好一番恩典,秀儿心中怨恨满满,脸上却是一番认命的死灰表情,嘴角扯出一缕苦涩的笑容,对着乌拉那拉氏就盈盈拜了下去,谢恩道:“奴婢被葛权轻薄,已然是丢尽了主子的脸面,甚至还为主子惹下了不的麻烦,主子不但不曾责怪奴婢,还要送奴婢家人这么一场造化,奴婢谢主子恩典。” “我知道你也委屈,可是这女子一辈子不就是委屈过的。”乌拉那拉氏哪里会不明白秀儿心底的怨恨,但是她看来,这一切都是问题,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故作聪明的诉起了自己的委屈,想让秀儿明白是人就都有委屈,哪怕如她是亲王福晋,堂堂皇亲国戚,亦是有委屈的。 秀儿越听,心中就越是恨,可是面上却流露出了些许的委屈来,最终在乌拉那拉氏的唠叨声中,她嘤嘤哭了出来,更失态的抱住了乌拉那拉氏,仿佛已然忘记了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一般,只想寻找一个与她一般苦命女人相依相偎。 而乌拉那拉氏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这人的心里有恨,那就算是再委屈,也绝对不会在仇人面前落泪,就如同她眼看着四爷宠溺尔芙,心里酸酸涩涩的就好像喝了几坛老陈醋一般的难受,可是她都将流到眼底的泪水吞回到了肚子里,只为了她不愿意成为尔芙那样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也为了不在尔芙跟前将脸面丢彻底。 刚刚秀儿隐忍的样子,就如同她在尔芙跟前一般。 她虽然是不在乎一个如蝼蚁般存在的人物的恨意,可是若是这个蝼蚁能为自己所用,那也是一份不错的助力。 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一边低声安抚着哭个不停的秀儿,一边将葛权轻薄秀儿的事情,将她不曾回护身边人的错误,转嫁到了尔芙冒冒失失地闯进宗人府,这才引来德妃娘娘命葛权过府责问的身上,潜台词就是如果不是尔芙这般莽撞,那么于秀儿而言如恶魔般的葛权就不会来,也不会出现轻薄秀儿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希望借此,把这个将她恨到了骨子里的秀儿,彻底拉拢到她的阵营中,与她同仇敌忾的恨上尔芙。 秀儿不是傻子,虽乌拉那拉氏安排福嬷嬷去圆明园接尔芙回府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内情,可是却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这般作为是真正的不存好意的,若是她是尔芙,她也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乌拉那拉氏放任她被人欺负、轻薄不管,甚至将她推入火坑的行为,她却是看得清楚的,也记得清楚的,她不会恨错人。 当然,如果能借着恨上尔芙,与乌拉那拉氏站到同一阵营,获取乌拉那拉氏的信任,以便她的报仇之路,走得更顺畅些,她也不会拒绝的。 秀儿心里很乱,嘤嘤哭着,却也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所话的赞同,那可人疼的模样,看得同为女人的琦珍都是心头一软,想要劝乌拉那拉氏放弃将秀儿送给葛权糟蹋的打算,可是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她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琦珍心里涌起一丝寒意,也正因为这丝寒意,她才选择了明哲保身,她怕她劝阻乌拉那拉氏的行为会引起乌拉那拉氏的戒心,也怕乌拉那拉氏会迁怒的将她送给葛权,她虽然不打算嫁人,可是也不打算和一个太监相伴一生。 日落西沉,色渐晚。 往日艳霞满的夕阳美景并未出现,如秀儿心情一般沉重的大块阴云将碧蓝色的空,渲染成了灰黑色,明明不过是傍晚时分,竟显得如同下弦月的深夜一般晦暗,她紧紧地攥着装着一套赤金头面、百两银票、并几件乌拉那拉氏赏下来的旧衣裳的包袱,随着福嬷嬷走出了四爷府的角门,坐上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一顶灰突突的轿。 猫耳朵胡同,位于外城的西南角上,的四合院中,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迎了出来,这算是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吧,以后她秀儿就不是府中那个伺候人的奴仆了,也能过上让人伺候的日子,但是她却半点都不感谢乌拉那拉氏。 “秀儿,嬷嬷就送你到这里了。 有两句话,嬷嬷和你,那葛权虽是个太监,但是也并非是个不知道冷热的浑人,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让人给嬷嬷送个信,想来主子爷不会不管你的。”福嬷嬷领着秀儿将院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这才打了两个紧随伺候的丫鬟,陪着尔芙进了上房的堂屋话。 到最后,她才有些犹豫的从袖管里抽出了一叠叠着的契纸,吞吞吐吐的道:“这个你收着,这是半夏和白芷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有了这个,你也好拿捏住那俩丫头!” 秀儿随手接过,便觉得厚度有些不对劲,但是当着福嬷嬷的面,她也没有打开查看,又陪着福嬷嬷了会家长里短的闲话,听着福嬷嬷了一套安慰人的老话儿,这才叫了一直在院里转悠着的半夏和白芷,将福嬷嬷送出了院门口,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重新回到房间里,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切,秀儿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半夏和白芷在跟前伺候着,而是将那叠福嬷嬷交给她的契纸拿在了手里。 契纸中,居然夹着一张叠成了蝴蝶状的罗纹纸。 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猜测,秀儿动作轻柔的将蝴蝶拆开,看着上面媲美狗爬字的几个墨字,她居然笑了,这还是她一中的第一次微笑,只是并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一抹夹杂着恨意的冷笑,同时在心中暗讽道:乌拉那拉氏果然是个大家族培养出的治家好手。 纸上,只有一句话,或者是几个字——契纸是假的。 从这张纸上的字迹来看,秀儿看不出写信的人是谁,但是从这句话的内容来看,她却能看出写信人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现乌拉那拉氏这么隐蔽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对她这个蚂蚁,还真是很上心。 想到这里,秀儿不以为然的将那两张叠在一起的契纸,随手塞到了妆台的抽屉里,同时将乌拉那拉氏赏给她的那套头面,也放在了上头摆着的妆匣中。 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走出房门,将已经回到倒座房里休息的半夏和白芷叫到了跟前儿。 “姑娘,您叫我们?”话的是半夏。 半夏比白芷稍大两岁,瞧着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量已经渐渐张开,配合着精致深邃的五官,打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秀儿笑着对二人招了招手,指着内室圆桌旁的绣墩,柔声道:“都坐下吧,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这会儿叫你们过来,也就是想和你们话、互相熟悉熟悉。” 虽然秀儿的话得很是和气,可是半夏和白芷仍是不敢有半点松懈,不过两人看秀儿的眼神,又不甚相同。 秀儿能很清楚的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是容貌姿色都不错的半夏,她的眼中有着一丝鄙夷和不屑,以及连半点隐藏都没有的野心,而白芷则更多的是懵懂,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担忧。 “我原本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婢仆,难得主子垂帘,赏了一份脸面,最是能明白你们的苦,所以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以后咱们就当姐妹处就是了,也不需要太在意那些人牙子教给你们的规矩。”秀儿拉着两人了一会闲话,身子也有些累了,这才丢下一句敞亮话,便领着两人往之前就看到的厨房,一块去准备晚饭和热水了。 一夜无话,同样无话的,还有住在宗人府的尔芙童鞋。 尔芙表示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了,要不是有丫儿和瑶琴一直在旁边安慰着她,她估计自己个儿都能胡思乱想的疯了。 这不,还没亮,月亮都没有下山,她就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抓着一头如鸟窝似的头,好像个幽魂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脚就踩在了在她床前上夜的瑶琴身上,摔成了滚地虫。 “主子,您可摔到哪里了?”瑶琴顾不上身上就穿了一袭寝衣就忙爬到了尔芙跟前,一边借着月光将尔芙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忙摸到火折子,点亮了内室中的烛台,满是担忧的检查着尔芙的伤势。 尔芙茫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手肘位置,笑着道:“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只手肘撞了下桌腿,瞧瞧,连颜色都没怎么变,也不疼不肿的。 反倒是你,我刚才踩痛你了吧!”着话,尔芙就拉着瑶琴坐在了身边的绣墩上。 瑶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指了指肚子的位置,低声道:“奴婢还好,就是奴婢这些日子有些胖了,主子刚才起身的时候,只好踩在奴婢腰间的嫩肉了。” “你一会儿去找找带来的行李,我记得有专治红肿的药膏的。”尔芙闻言点了点头,突然袭击的撩开了瑶琴寝衣的一角,果然看到瑶琴左侧的腰上红了好大的一块,想来是疼得很,忙指了指一侧的衣柜,柔声道。 瑶琴羞涩地点了点头,脸红红地挪到了衣柜前,就着不算亮的烛光就翻找起来,果然就从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箱子里,现了好大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瓶,其中就有尔芙所的那个消红肿的凝玉膏。 “你就别穿了,抓紧把药上了!”只是瑶琴可不好意思当着尔芙宽衣解带的往腰上上药,找出来就放在了桌上,忙拎着她摆在枕头旁的衣裳就往身上披,看得尔芙一呲牙,忙上前阻拦下了瑶琴的动作,一把就将瑶琴按在了床上,亲自替瑶琴擦起了药膏。 等上完药,瑶琴的脸都红成了红苹果了。 尔芙也不理她,扯着帕子擦了擦手,就径自起身往净室里洗漱去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处置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是尔芙住进宗人府的第二了。Ww WCOM 在她心目中所幻想的那种她的级英雄驾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身边陪着她的仍然是瑶琴和丫儿两个宫女,她内心有一点的酸涩,但是相比于这些,在看到德妃娘娘身边掌事姑姑毓秀的刹那,仿佛又都变得不那么的重要了。 宗人府,一处易进不易出的官署衙门。 别看尔芙是亲王侧福晋,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在住进来的那起,在这件事被乌拉那拉氏安排下,传扬得王公大臣都知道的刹那,没有康熙老爷子的谕旨钦点,她也是甭打算就这么全须全尾的出去了。 哪怕有德妃娘娘开口都不成。 所以毓秀这次来,只带来了德妃娘娘对尔芙的一些交代,无非就是要让她不要再多生是非、安守本分,等待四爷的下一步安排……诸如此类的话吧。 而她的额娘郭络罗氏和她的姐姐和妃娘娘,更是全程没有出现过,连打个厮、婢仆过来看看都没有。 一个被关在这个差不多相当于与世隔绝的院子中的尔芙,有些郁郁的送走了毓秀姑姑,坐在廊下的扶手围栏上,苦笑着看了看身侧的瑶琴,低声道:“也许我要害了你们了。” “主子,快别这样,主子爷不会不管您的。”瑶琴何尝不知道这点呢,可是作为一个全心全意忠心于自家主子的好宫女,瑶琴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泼尔芙的冷水了。 尔芙闻言,无悲无喜地咧了咧嘴角。 一个不安守本分的儿子妾,定然不会讨康熙老爷子的喜。 她顾忌着,就算是四爷能求了康熙老爷子的恩典,将她从宗人府放出去,她也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回到府里去,继续过她不大想过的金丝雀生活了。 这样的日子,一的过去。 三后,尔芙已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如皈依佛门多年的得道高僧一般的安然自若,她终于见到了满脸憔悴的四爷。 四爷仍穿着一身颜色庄重、肃穆的圆领大襟镶鎏金铜扣的袍子,头顶着镶蓝宝石的瓜皮帽儿,由和尔芙打过一次照面的温都大人领着走进了这处静谧、雅致的院子中。 “你好糊涂!”打了领路的温都,四爷将一脸认错状的尔芙拉到跟前,从上大细细打量一番,语气沉重中带着一丝疲惫和疼惜的低声道。 一句话,尔芙忍了几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本就不是个太坚强的人,或者她的生活就是顺风顺水的,第一次经历这种生与死的巨大考验,哪怕是当着瑶琴等人的面,她一直都显得很从容,其实心里早就忐忑得不行了。 而此时,她见到四爷的刹那,在听到四爷并没有怪她,反而仍然是那么关心着她的唠叨时,她就如同一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童看到了家人一般,所有压在心底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四爷是个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 照常理来,他是不该受这种儿女情长的琐事羁绊,一直以来,四爷也确实是这样的,他看到身边的女人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娇弱样子,只会觉得厌烦不已。 可是有一个人的落泪,总是让四爷一见就为之心疼。 这人就是尔芙,感受着怀里人儿如兽般的嘤嘤哭泣,抚摸着尔芙微微颤抖的后背,四爷的心软得就好像一块加热后的棉花糖一般,他再也顾不上身边还有旁人在,一把就将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尔芙揽在了怀里,细声安抚着。 尔芙在四爷的怀里趴了好一会儿,哭得四爷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将心里积压着的负面情绪都泄了出来,这才平缓了呼吸,渐渐止住了抽泣,也重新坐正了身子。 她秋水般温柔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四爷,在四爷开口前,很是不安的咬着唇瓣,略显犹豫的开口道:“皇上打算让您怎么处置我这个任性妄为的妾呢?” “……”四爷抿了抿嘴儿,没有搭腔。 他是真的舍不得看见尔芙流露出失望、苦涩、悲戚的表情,这个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妮子,只有真正和她想处过,才会了解她的好,她并非像康熙老爷子理解的那样恃宠生娇、骄纵任性,她只是不擅长处理那些勾心斗角而已! 四爷好犹豫,他该怎么和这个妮子,康熙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让他将这个妮子送往盛京的庄子去给大李氏作伴呢! 好在,尔芙并没有让他太为难。 早早就在心里做了最坏打算的尔芙,看着四爷有口难言的样子,便知道她的那些猜测成真了,她知道她虽然并非‘原主’,可是旁人不知道,作为四爷两双子女的生母,康熙老爷子这位明君英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德妃娘娘也不会看着她死不管,可是也不会让她这般顺当的离开宗人府,连半点惩罚都不曾获得的就回到四爷府那座富丽堂皇、巍峨壮丽的亲王府去。 要是惨一点,她就可能是雍正童鞋未登记前的甄嬛,要是好一点,她可能就会成为大李氏第二。 当尔芙将心中的猜测出,看到四爷的表情后,她松了口气。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爱新觉罗顺治和康熙两位皇帝,还没有划定下专属皇家的清修家庙,所以才让她像大李氏似的去往四爷在盛京的别院中静心。 比大李氏强一点,她仍然是顶着侧福晋的名头去的,并没有丢了这重保护伞,也不需要去往盛京的庄子上住着,而是住在一群回盛京养老、安享晚年的老王公大臣府邸附近的雍亲王府别院。 这算是让尔芙觉得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次委屈你了,不过爷很快就会将你接回来的。”四爷看着尔芙苦笑的样子,又是一阵内疚的保证道。 尔芙闻言,笑着反手抓住了四爷如誓般举起来的大手,微微摇头,语气平静的缓声道:“爷,这次并不是你的错,我这般冒失的闯进了宗人府,虽然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可是也能猜测出几分,想来您保住我,已经花了好大力气了,我只求您能好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好吧,她虽然不是原主,却也不希望原主的子女被她坑死。 四爷自是一百个答应,同时交代了瑶琴替尔芙收拾行李,虽康熙老爷子是让尔芙去盛京别院静心住,但是却也没有要求尔芙一离开宗人府就去,所以他打算和康熙老爷子打个的时间差,领着尔芙回圆明园住上两去。 不过尔芙不想再给四爷多添麻烦,并没有答应他的安排,虽然随着四爷一块回到了圆明园,她却只是回来整理一下行李,毕竟她之前去宗人府,这长春仙馆里的大把东西都就那么锁在偏房的库房里,她可不放心就这么放在这里。 “爷,别和圣上耍这种聪明,您是做大事的人,别为了我就坏了您在圣上心目中冷静自持的好印象。”尔芙回到圆明园,连衣裳都没有换一身就让瑶琴去清点库房中的珍稀古玩、各类名贵摆件去了,这才扭头看着让丫儿奉茶的四爷,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难得尔芙摆出这种认真脸,四爷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愣神。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便顺着尔芙的点了点头,同时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块雕工繁杂的椭圆形羊脂玉牌,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这是爷调动盛京那边人手的腰牌,你随身带着,爷再安排张保随你一块去,这样也免得你在那边被那些个跟红踩白的人欺负了去。” “爷,张保是您信任的人,不如还是让他留在京中帮您吧!”尔芙是知道一点点历史的,张保和陈福两位公公的大名,那可是在不少电视剧中都反应出来过的,虽她不知道所谓的张保是统领粘杆处的大总管这事是真是假,但是也不愿意四爷为了她就自断一臂,所以忙摇头阻拦道。 可是她哪知道四爷早在回京之初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在四爷看来,尔芙之所以会闹出闯宗人府的事情,便是张保安排失误造成的,若不是张保离开圆明园,乌拉那拉氏也不敢让福嬷嬷领人来请尔芙回府,那尔芙也就不会害怕,跑到宗人府去了,所以四爷这次让张保随尔芙一块去盛京别院,一来是让张保去那边拉拢那些个养老的老宗亲王爷,一来也是对张保的一种惩罚。 尔芙见四爷已经打定主意,倒是也没有多劝,转身进了内室,将衣柜侧面一个比较隐蔽的暗格里,收着的一块金镶玉雕篆字通达阴刻双鱼纹的方形戒指,转手递给了四爷,轻声道:“这是我名下一处名为通达柜号的东家信物,想来您也听过这个柜号吧,因为不记名存储的便利条件,所以一些人很愿意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存在那里,希望这事能对您有些帮助吧!” 着话,尔芙就拉过四爷的手,将戒指套在了四爷的无名指上,笑眯眯地看着四爷修长纤细、却格外有力的大手,欣赏着她的杰作。 通达柜号,这个在一众老字号的票号、银号中,抢占下一份地盘,这事是四爷早就知道的,可是他却真的不知道这处柜号是尔芙的产业。 不过也是了,若是那些往通达柜号存东西的人知道产业的所有人是尔芙的话,估计都会惊落一地的眼球吧。 “这么秘密的东家信物,爷可不能这么大咧咧的戴在手上,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些年的经营了!”四爷着话,仿佛捏着易碎的水滴一般,动作轻柔地将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又慎之又慎地收到了衣襟内的内袋中,这才将尔芙又一次揽入了怀中。 他明白这妮子的意思,她是怕他的身边缺了张保这个得力的人办事,所以将通达柜号这个隐蔽的信息收集所在送给了他,就这妮子怎么就单纯得这么让人心疼呢! 他是谁? 他是堂堂雍亲王爷,身边为他办事的人那么多,一个张保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张保真的那么被他看重,他也不会每次随圣驾离京的时候,将张保和苏培盛领在身边,而将陈福留在京中了。 不过尔芙对他的一片心意,他是领了的。 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地坐在内室的床上着私房话,很有些难分难舍的架势,可是圆明园中住着的其他女眷,却都是高兴坏了,走了尔芙这个四爷的宠妾,那她们不就有了向上晋升的空间了,要知道,每位亲王的内院标配都是一嫡福晋、四侧福晋的标配,如今府中有了两个侧福晋,那还有两个空闲的名额,只要她们努努力,定然能在这位去盛京闭门思过的侧福晋尔芙回来之前,顺利地往四爷的心中走上一步。 梦想很美好。 四爷低头看着眼圈都黑了的尔芙,惦记着要替尔芙安排随行伺候的人手,便也不管尔芙是否同意的将她按倒在了床上,半命令似的要求她闭上眼睛睡一觉,左右今个儿尔芙是不能离开圆明园就是了。 尔芙也着实有些累了,她也明白四爷这次离京数日,又闹出她闯宗人府的事情,想来前面要四爷去处理的事情一定已经堆积如山,所以她也不缠着四爷陪她,只笑着叮嘱四爷要记得吃饭,不可累坏了身子,便在丫儿的服侍下,松了松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个梦接一个梦的如默剧般的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昔日被她遗忘的记忆,以这种形式提醒着她曾走过的人生。 梦醒…… 色暗沉,四下寂静一片,她有些浑噩地坐起身来,拢着脑后的长,裹了裹拉到胸口的被子,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就着窗外廊下挂着的几盏琉璃宫灯照进来的淡淡烛光,仿佛梦游般的伸手摩挲着床内侧的一处暗格,这是连瑶琴都不知道的秘密所在,若不是她这次梦到,估计再有个十年八载的,她也查不出原主就将这么一个日记本留在了触手可得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不舍 第六百六十三章 寻找了好些日子的日记本就这样被尔芙拿在手里,虽然她很想立马就从头看个彻底,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便将一叠越半扎厚的日记本都塞到了枕头底下,扯着柔软的锦被就躺下了。 WwWCOM 她明个儿还要去盛京呢! 不同于现代便捷高的交通工具,几个时就能从京城跑到盛京,就现在那种嘎嘎悠悠的双轮马车,估计不要两,也需要一半的时间,这绝对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大考验,她可得好好养精蓄锐。 带着这样的想法,尔芙进入了甜甜的梦想。 次日一大早,和煦的晨曦才一露头,华丽且秀美的圆明园中,人声渐起,四爷就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长春仙馆中,看着正在对镜梳妆的尔芙,不知怎么的竟觉得眼眶中有些涩涩的感觉,伸手一摸,手指上就沾了一滴湿润的泪珠。 打从尔芙进府那起,他就好像从未和尔芙分开过。 哪怕是他随王伴驾的下江南、巡坝下、游热河,这个妮子也都在他的身边,他也习惯了这个妮子的陪伴。 记忆中,尔芙为他研究的那些好吃、又容易存储的吃食,妮子为他学做针线活儿的蠢样子,妮子为了他又哭又笑的蠢萌样子……一幕幕就如同过电影似的闪现着。 突然,这个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妮子就要离开他了,饶是四爷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舍不得的,尤其是随着尔芙的行李、箱笼被一件件抬出这个的厢房,这种舍不得的感觉就越浓烈了。 “爷,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尔芙回眸一笑,露出如珍珠般白皙润洁的皓齿,笑眯眯地起身来到四爷身边,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很是正式的交给了一直伺候在四爷左右的苏培盛,温声道,“这上头都是生子给您做过的一些菜谱,也都是你爱吃的,我这次去盛京,灶上要是没个可信的人跟着,想来你也是不放心的,所以我就不让生子留下了,稍候你让苏培盛把这菜谱送去厨房那边,让大师傅练熟了给你做着吃,不许忙起来就忘记吃饭,更不许将肠胃饿坏了,若是等我回来现你瘦了,有你好瞧的!” 着话,尔芙就扬了扬她那个没有半点威吓力的拳头。 四爷闻言就露齿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得旁边伺候着的苏培盛牙都要酸倒了。 尔芙又拉着四爷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好些关于吃穿住行上的事,简直就如同老妈子似的事无巨细都了一遍,只将四爷的智商回到了记事前,又亲手替四爷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外袍,这才恋恋不舍的牵着四爷的手,来到了外间,吩咐瑶琴将生子一大早起来预备下的鲜虾馄饨和爽口菜送了上来。 “爷,你也忙活一整夜了,陪我吃点东西,一会儿也睡一会儿吧!”尔芙指了指桌上格外带她个人特色的吃食,笑着拉了把坐在上太师椅上就不动弹的四爷,柔声道。 刚出锅的馄饨在清透的汤头中,上下翻飞,散着鲜香的味道,虽然四爷满心都是对尔芙要离开他去盛京这事的苦涩,也不禁有些吞口水,再看尔芙看着他满是眷恋的眼神,自然不会驳了尔芙的提议,微微点了点头就随着尔芙拉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挪到了圆桌的旁边,贴着尔芙坐下了身子。 只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痛恨着尔芙不死的人,注定不会让两人这顿饭吃好,就在四爷的手才摸到碗边的刹那,苏培盛如猫叫似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 好么,福嬷嬷又来了。 “让她进来!”四爷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但是考虑到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反手握住尔芙蹭的一下就收回去的手,扭头对着门外唤道。 福嬷嬷也是不想来的。 乌拉那拉氏这种破坏四爷和尔芙最后一顿饭的行为,在她看来,当真是蠢爆了,可是不知是不是乌拉那拉氏对她上次没能顺利将尔芙带回府,产生了更大的不信任,她所有劝解的话都被乌拉那拉氏当做耳旁风一般丢在了脑后,同时还将这个讨人嫌的工作,直接交给了她。 “奴婢给四爷请安,见过瓜尔佳侧福晋!”福嬷嬷就这样带着满肚子的委屈,随着苏培盛微躬身子的走进了房门,利落地行了个半蹲礼,恭声道。 四爷冷冷地扫了一眼福嬷嬷和她身侧放着的锦盒,仿佛施恩似的抬了抬手,便让她起来了,“你过来是替你家主子传话的,还是又要请侧福晋回府商量什么谣传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那番布置,四爷早就猜透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从宗人府出来,本应该领着尔芙直接回府,他却借着陪尔芙回圆明园收拾行装的由头就回了圆明园,连见都不曾去见乌拉那拉氏一眼。 这几年,蓝沁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福嬷嬷闻言,双腿就是一软,要不是苏培盛在旁边拉扯了她一把,她当真就又要给四爷跪了,忙很是急切的摇头摆手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知罪,奴婢此来是主子听侧福晋要去往盛京别院,所以特地让奴婢来送上贺仪的。” “你家主子倒是面面俱到。 行了,苏培盛,将贺仪送过来,爷倒要看看堂堂福晋送上的贺仪是个什么样的!”在这个时代来,当面拆开礼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而四爷这样话中带刺的吩咐,那更是直接吊打乌拉那拉氏最在意的脸面了,虽这种事对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房间里的人也不会将这样的事外传,可是四爷就是想要替尔芙这个一直对乌拉那拉氏很是敬重的妮子出口气,哪怕这方式是幼稚了那么一点。 苏培盛不敢怠慢,斜眼看了下欲言又止的福嬷嬷,忙一矮身就将那个大红绸布包着的锦盒拿在了手里,三步并作两步的就送到了四爷跟前,同时手上翻飞如穿花蝴蝶似的将大红绸布系着的绸花给解开了。 随着苏培盛一打开外面的绸布包裹,清心沁脾的沉香木味道就飘散了出来,只见约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的翻盖锦盒上,镂空雕刻着飞凤团花,当中锁扣位置,更是用螺钿镶嵌成了如意锁纹,显得格外的精致亮眼,而锦盒中放着的礼物就更加奢华了,赤金打造的累丝镶红宝石的凤衔珠步摇上,两对镶了足足有数十颗米粒大红宝石的蝴蝶翩翩金簪下,一对镶红宝石扇形缀柳叶形赤金流苏的耳坠子旁,一对蝶穿百花的赤金点翠镶红宝石凤钗就那么明晃晃、且不合时宜的摆在当间。 在古代,钗有拆散的意思,通常互赠礼物的时候,女子都会避开金钗、凤钗这种饰品,除非是选择赠送整套的饰头面,而送钗这种把戏,一般都是深闺妇人对夫君的其他女人所做的一种颇为隐晦的诅咒方式,虽然乌拉那拉氏送来的贺仪是整套的头面,可是通常一整套头面的摆放方式,被摆放在最中央位置、最引人瞩目的本该是头面中的那对不论价值和做工都是最名贵、最精湛的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的凤衔珠步摇,而此时,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将这对凤钗摆在当中,便让这种隐晦的诅咒,变得格外明显了。 一直坐在四爷身边的尔芙,敏感地察觉到四爷的身上一冷,也顾不得举动是否刺眼了,她只希望四爷能淡定的面对乌拉那拉氏送上的这份具有诅咒意味的礼物,忙用手抓住了四爷已经握成拳头的大手,满眼祈求的对着四爷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管这东西是否和您的心思,但总归是福晋送来给妾身的,您总要让妾身瞧瞧吧!” 着话,她就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培盛将锦盒送过来,免得四爷越看越生气,可是苏培盛那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唯四爷命是从的家伙,当着四爷的面,怕是连皇帝老爷子都命令不动他,尔芙的眼神丢得都快成翻白眼儿了,苏培盛瞪着俩眼珠子,也跟没瞧见似的,就是站在四爷身边动都不动。 最后,还是四爷被尔芙祈求的眼神给看软了,抬腿踹了一脚苏培盛,苏培盛这才溜溜地捧着锦盒,绕过圆桌,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东西是好东西,用料十足,做工精细,连米粒大的红宝石都做了细致的打磨,摸出了一个个相对比较锋利的棱角,让金簪显得更加流光溢彩,尔芙嘴角含笑的一一拂过,这才淡定的伸出手将固定在黑色绒布上的几样饰,重新调整了下位置,将本来摆放在中央的凤钗,放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上。 “您看,现在看着是不是瞧着舒坦多了,刚才妾身就瞧出来了,定然是那整理妆匣的人不当心,这才将位置弄混了的。”尔芙如献宝似的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了有些沉的锦盒,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指着重新调整过位置的凤钗,笑眯眯地嘟嘴儿道。 四爷哪里还能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却也不想驳了她的脸面,随即就收了冷脸,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法,这才扭头对着福嬷嬷道:“福晋这驭下的手段是越不济了,连身边人都这么毛躁,你回去可要好好提醒下福晋,福晋是掌府中中馈,大大的事情都要过她的手,若是她连手下人都管不好,爷又怎么相信她能打理好那些个如乱麻似的琐事呢!” 他不冷不淡地敲打了两句,便也就将福嬷嬷打了。 “馄饨都凉了!”打走了讨人厌的人,四爷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碗边儿,又看了眼被泡得有些烂了的馄饨,扭头看着尔芙,如同故意卖萌似的扁了扁嘴儿,略带委屈地对着尔芙嘟哝道。 尔芙伸手将放在桌边的锦盒,往一旁推了推,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摸了摸碗边,本来还有些烫手的碗边都已经凉透了,再看看泡得泛白的馄饨,她也觉得没什么食欲了:“想来厨房那边应该还有做好没煮过的,不如让他们重新下一碗吧!” “气饱了!”四爷鼓着腮帮子,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呢,妾身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尔芙故意装作很饿很饿的样子,抱着肚子就扁了嘴儿,眉梢下压的做着囧字脸,边用脑袋瓜儿往四爷肩头装着,边可怜巴巴的惨嚎着。 四爷到底拗不过古灵精怪的尔芙,朗声唤进了苏培盛,吩咐他命厨房重新准备早饭,同时让他将眼前有些碍眼的锦盒和那两碗就要变成浆糊的馄饨都送出去,这才亲自替尔芙盛了一碗红枣桂圆粥,嘴角噙笑地送到了尔芙眼前,柔声道:“饿了就先垫补一口,居然好像几年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惨嚎,你就不怕瑶琴她们听见了笑话你。” “不怕,谁让您不让妾身吃饭来的。”尔芙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很是傲娇的仰头道,同时趁着四爷这会儿心情好转,也替四爷盛了一碗粥,虽这甜滋滋的粥不是四爷的菜,但总归比饿着肚子好吧,尔芙如此想着,便又顺手夹了两块腌得咸脆爽口的黄瓜,放在了四爷眼前的碟子中,催促着四爷快吃。 美味送到眼前,又有妮子的催促声佐饭,四爷登时就忘记了自己个儿的立场,一边将尔芙爱吃的酸豆角,往尔芙眼前推了推,一边就端起了盛了半碗粥的粥碗,就着爽口的黄瓜,干净利落的大口吃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苏培盛拎着食盒来送馄饨的时候。 就着奶饽饽和炸虾球,四爷和尔芙都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好在生子是了解尔芙习惯的,所以这次煮的馄饨不多,一碗也不过七个,撒了紫菜和切得碎碎的香菜末,清香味更重了些,倒是也没有被尔芙和四爷剩下。 一顿被打搅了节奏的温馨早饭就在尔芙和四爷互相擦嘴的亲密举动中,十分不舍的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尔芙要离京的事情了。 四爷看着尔芙穿着一袭淡青色内衬绫布的素色旗装,梳架子头,只簪着一支他亲手掉的素玉簪子,素面朝地往院门口停着的马车走去,他不舍地攥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追到了马车旁,不给苏培盛话机会地撩了袍摆就上了马车。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被烧掉的奏疏 第六百六十四章 四爷这一上车不打紧,苏培盛被惊了一蹦高,也可以按下不提,可是却将车中坐着的尔芙和瑶琴、丫儿一主二仆给惊着了,因为这次尔芙去盛京是受罚反省,所以乘坐的车轿,自然不可能是昔日那辆朱漆双**马车,而是一辆的青蓝色绸布妆点的马车,为了一路上坐着舒坦些,里面的坐凳就都撤了下去,只在车厢的地板上铺着几床松软的弹花褥子,尔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手边是摆着点心和热茶的矮几,瑶琴和丫儿坐在车门口,她们也没预料到四爷回上来,车厢门口当当好的摆着三人的绣花鞋子,这四爷一上来,尔芙一个现代人倒是无所谓,只是笑了笑就往旁边挪了挪,将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等着四爷猫腰弓背地走过来,丫儿和瑶琴却是羞得满脸通红。 Ww WCOM “爷,您怎么上来了!”尔芙察觉到两个宫女的不自在,忙笑着爬了起来,一边往四爷身边走,一边柔声问道,似是有些不解四爷的举动,同时对着两个宫女摆了摆手,让二人先去旁的车上坐着,免得误了出京的时辰,要知道,这古代的客栈、旅馆不像现代那样的随处可见,若是错过了投宿的时辰,不能在入夜前就赶到驿站投宿,那尔芙一行人就得露宿荒野了。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和丫儿就仿佛蒙大赦一般的拎着鞋子就溜出了车厢,就着袍摆的遮掩,遮遮掩掩地趿拉上鞋子,红着脸就往尔芙车驾后面跟着的另一辆马车去了。 这俩宫女一离开,四爷也不愿意猫腰弓背地往里走了,就那样一撩袍摆就地坐了下去,对着正走近的尔芙招了招手,笑着解释道:“爷今个儿左右无事,便想着陪你走一段。” 完话,尔芙也已经走到了四爷的身边,就着四爷伸出的手就往下一倚,栽倒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边,四爷和尔芙是亲亲热热地坐在了一块,苏培盛还在外面急得直搓手呢,再看瑶琴和丫儿都去了后面的车上坐着了,这主子爷不是打算陪着侧福晋一块去盛京吧,这要是让宫里那位老爷子知道,这还不得翻了呀! 可是这苏培盛是仰人鼻息生活的太监,他可没胆子学那些个动不动就来个死谏的御史言官,顶着四爷那如利剑似的冰凉森冷的眼神,去劝阻四爷这种在苏培盛看来有些任意胡为的事情,却又不敢不吭声问上一句,毕竟这旁边站着的人,在身份上,要么就是四爷的诸位女眷,要么就是那些个比他还不如的太监、宫婢,他算是最合适冒头的唯一人选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四爷丢下了另一颗深水炸弹。 “别耽搁工夫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抓紧走吧!”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慵懒,就那么自然的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差点没把搓着手转圈子的苏培盛给吓死在当场,怎么着,这位爷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苏培盛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忙上前一步,扥住了要扬鞭启程的车把式,扭头剜了一眼看热闹似的其他人,噌噌噌几大步就凑到了车厢旁的窗子附近,压低了调门,声的提醒道:“主子爷,您看这时辰不早了,您要是再不下车的话,侧福晋怕是要错过路上的打尖驿站了!” 好吧,他虽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还是没敢将他肚子里滚了几个个的话给出来,换了个相对平和一点的方式提醒着,提醒着四爷这种不靠谱的荒诞行为。 四爷闻言,气笑了。 他这在苏培盛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虽他是舍不得妮子独自去盛京,可是他更清楚他要是跟着尔芙一块去,那对尔芙来,绝对不会是个好事情,爱新觉罗家是没有被废的福晋、侧福晋这法的,但是也不代表各皇子的福晋、侧福晋就是抱着免死金牌的,如果他真的陪着尔芙去了盛京,等着尔芙的就只有以下几种可能,那就是被康熙老爷子一道带着一条白绫、一瓶鸩毒的谕旨赐死在盛京。 坐在车里头已经开始磨牙,琢磨着要怎么磋磨苏培盛的四爷,握了握尔芙嫩呼呼的手,丢给尔芙一记安慰的眼神,抬手撩开了湘妃竹坠玉雕镂空狮子滚绣球的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眼左右反应不一的众人,剐了一眼苏培盛,冷声吩咐道:“让人备下快马跟着,爷要送侧福晋出京。” 完就将帘子摔得啪一声脆响地收回了脑袋瓜。 苏培盛闻言,摸了摸脑袋上不存在的冷汗,嘿嘿傻笑两声,交代了跟着他的太监在一旁仔细伺候着,便一溜烟地往外跑去安排马匹了。 与此同时,这辆在长春仙馆中停了好半的马车,终于动起来了,已经站得腿都软的几个格格和李侧福晋,更是心中欢呼一声的露出了一抹自内心的笑颜,目送着马车嘎悠悠地往外驶去。 马车中,尔芙倚在四爷的怀里,着不着边际的闲话,就是不提她离开的事情,免得让眼前的温馨气氛走样。 四爷也仿佛有意的避开了这个有些心酸的话题,只同尔芙着他这次去盛京看见的景色和尔芙最爱的吃,不同于京城的恢弘大气,盛京多了一分粗犷,也多了一份野趣,尔芙听着四爷嘴里与她记忆中的那座现代城市完全不同的盛京,倒是也冲淡了这份离愁。 离别的时刻,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就在四爷起别院旁那位酷爱养孔雀的老王爷时,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来,这里已经距京中有一段距离了,便是四爷骑快马回去,也需要赶上一个多时辰,赶车的车把式合计着时间,若是再这么往前走,再让四爷陪同下去,四爷怕是就要错过回城的时辰了,所以他不得不跳下马车,摆好了脚踏,出声破坏掉车厢内的这对相依相偎的男女独处的好时光了。 “爷知道了!”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 车把式和苏培盛就站在马车旁,两两对视着,各自叹气地低下了头,四爷又在车厢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和尔芙手拉车地下了马车。 苏培盛还来不及将马缰递到四爷的手里,四爷就转过身恋恋不舍地在尔芙额头上落下一吻,揪着车把式一同交代,将车把式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亲自扶着尔芙上了马车,才没好气地扯过苏培盛递过的马缰。 “到了就让人给爷送信,若是那边的人不得力,你就让张保收拾他们,实在不行就重新采买些人手,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个儿!”四爷坐在马背上,陪着马车走了好一段,将各种琐事都交代了一遍,才终究因为时间关系,停住了马,如望妻石似的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着马车走远,远到看不清和火柴大的马车,他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勒马转身往圆明园奔去。 可怜苏培盛,本就不如四爷的马术好,胯下的马也不争气,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四爷回了圆明园,才软着腿地进了四爷在清辉阁的书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被四爷支使地团团转起来。 四爷一会儿觉得茶冷了、一会儿觉得茶热了、一会儿觉得饿了,让他去厨房取点心、一会儿想要前些日子的一份邸报,让他去堆满了各类文献资料的库房中翻找,总之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让苏培盛折腾得如同在泥堆里打了滚儿似的脏兮兮的,这才没好气地斜了一眼他,让他滚去洗漱更衣了。 “主子爷,钮祜禄格格命人送来了刚做好的蜜枣杏仁羹,您要不要尝尝。”就在四爷打了苏培盛的刹那,刚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不算明媚的阳光,估计着尔芙这会儿已经到了哪里,满肚子都是离愁的时候,王以诚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就进来了。 “赏给你了!”四爷头都没回的回答道,同时让王以诚将早起尔芙命人送过来的那个装着各色点心的食盒找了出来,转身回到了书案后。 他就知道这些女人并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只会趁机踩着离开的尔芙往上爬,难道在她们的心目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么,还是她们根本不在意他是个什么样子,只想借着他得到更大的权利,替家族得到更多的朝堂话语权,唯有尔芙是不一样的,尔芙知道他是个会为了私欲徇私的人,连娘家人都很少见,平日里也不会让身边人借着他亲王的名头在外欺行霸市,更会在各地遭灾的时候,偷偷将体己钱都捐出去,却从来都不求仁善的好名声,只图一个心安而已,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善待么! 呵呵……人人都他是被一个妾室迷花了眼,可谁知道这个妾室是多么好的人呢! 四爷这般想着,眼神却渐渐阴冷起来,他素来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人,他也明白乌拉那拉氏是打心里不喜尔芙的,虽然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不利尔芙的事情,可是尔芙初入府时,被人各种算计的背后,却一直都有乌拉那拉氏的影子在,只是他顾忌着他和乌拉那拉氏多年的情分,也顾忌着弘晖这个嫡长子的脸面,一直装作不知,一直当做没瞧见,甚至还为乌拉那拉氏做过几次善后,但是他的这番包容,却让乌拉那拉氏越的不收敛了。 想到这里,四爷恨恨地咬了咬牙,起身将书架上的一封奏疏拿在了手里,就着手边放着的火折子就点燃丢在了地上,这是一份奏请康熙老爷子册封世子的奏折,世子的人选,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弘晖,原本该是他回京就呈报上去的奏疏,他却不打算呈上去了。 不是他因为乌拉那拉氏迁怒弘晖,而是他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当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被册封世子,得到了这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额后,乌拉那拉氏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所以他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等到弘晖更大一些,等到弘晖不会被乌拉那拉氏左右情绪,等到他和尔芙的弘轩再大一些,有能力保护好尔芙的时候,等到那时候,他再替弘晖请封吧。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直到此时,四爷也从未想过要将弘轩当做世子来培养,从就是庶出的四爷在失去生母和养母照料,独自在阿哥所和一帮子跟红踩白的太监斗智斗勇的时候,在看到被康熙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老二胤礽是如何光鲜体面的时候,只是自内心的觉得要全方位的关心自己的每个孩子,却仍然将他的第一个儿子当成了继承者在悉心培养,而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对弘轩的格外关心,无非是一个慈父对儿子的格外疼爱罢了,并不会威胁到弘晖的地位。 可是就在四爷拎着那个尔芙留给他的时候,走出书房的刹那,一个一直躲在墙角畏畏缩缩的太监,以一种离弦利箭的度,冲到了书房的窗边,正正好就看见了那封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上书奏请册封世子的奏疏。 一切都只能是意弄人。 这个太监不是旁人,正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到四爷身边,关注四爷一举一动的耳目,太监自认看到了一件对乌拉那拉氏很有用处的信息,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能获得多少赏钱的工夫,便已经通过来圆明园送菜的伙计,将消息传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坐在车上,将后面车上跟着的丫儿和瑶琴都召回到了身边,一路上尽量有有笑的让自己遗忘掉被配的凄惨命运,风平浪静的在夜幕垂下前就赶到了驿站中,晚饭是生子亲自在驿站的厨房备下的,只用了驿站水井中的一些清水,所以尔芙就悲剧了,她忽略了原主有些弱的肠胃,一盏茶过后,连瑶琴递到她手边的筷子都没来得及接下,她就抱着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往净室跑去。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冲水马桶的存在。 而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收到了来自送菜伙计的密报,得知了四爷居然将请封世子的奏疏烧毁,显然是动了要另立世子的念头,只觉得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现如今,弘轩再不是她触手可及就能消灭掉的了,德妃娘娘的宅斗指数就是一百个尔芙都比不上的,定然会将尔芙那个贱婢的两双子女保护得好好的,难道她就要这么坐以待毙么,越想越是愤恨的乌拉那拉氏,情不自禁地摔了手边的琉璃花瓶,自肺腑地骂了一句:“该死的贱婢。”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家乡 第六百六十五章 “哎呦……哎呦……” 尔芙皱巴巴着脸,右手攥着拳头,死死地抵着肚子,左手扶着墙,哀嚎着,终于走出了净室,结果还不等坐稳绣墩,便又一次用飞一般的度,杀了回去。 WwW COM 她悲剧的水土不服了,而且很严重,甚至在用过药以后,她还是拉个不停,最悲剧的就是这个时代的草纸,那硬度就好似学时代用过的质量最差的那些草纸本一般,她现在真是连坐着都觉得是一种折磨了。 好不容易,总算是从净室里走出来的尔芙,哭丧着脸,趴到了床上,若不是考虑到观感不大好,或者是太简单粗暴了,她都想让瑶琴去找个木塞来了。 “主子,拿着汤婆子暖暖肚子吧!”瑶琴满是忧心的道。 尔芙艰难地往旁边滚了滚,示意瑶琴将汤婆子放在了她刚刚趴过的位置,又再次以一种很丢脸的蠕动方式,爬到了汤婆子的上面,同时让瑶琴扯过被子,搭在了她的后腰上,她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个儿,不然明怕是就不能赶路了。 事实证明,尔芙很有先见之明。 次日一大早,她就顶着媲美熊猫的黑眼圈,出现在了正在一楼大堂用餐、负责保护她一路和在盛京住所安全的护卫统领的饭桌旁,如西子捧心似的大半边身子倚着瑶琴,气喘吁吁地道:“今个儿怕是不能走了,你让大家伙儿都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完话,不等护卫统领巴尔图回话,她就忙走开了。 这绝对不是她故意轻慢旗下人出身的巴尔图,她是身体太难受,而且咕噜咕噜的腹鸣声,也正在提醒着她迫切的需要,再耽搁下去,她怕是就要在那么些人面前丢脸了,所以她只能尽快的转身离开了。 好在瑶琴心细,将张保公公从一旁的雅间请了出来。 张保一听就明白了过来,忙打了身边随侍的太监去请了随尔芙一块去盛京开始一段外派生活的胡太医,仔细检查下驿站厨房的各类吃食、用水等情况,这才理了理身上的太监袍,踏着四方步,慢悠悠地来到了巴尔图的身边。 巴尔图是个典型的莽汉性子,别看现在也是个从四品的京官了,骨子里的那股子江湖气就一直没散过,绝对的恩怨分明,这也是为什么四爷会将他从京中派出来,护送着尔芙一行人到盛京的安全。 那是因为尔芙是巴尔图的救命恩人。 当然,可能这事尔芙自己个儿都不记得了,可是作为一个从就听着那些快意恩仇、仗剑下的武侠故事长大的混子,巴尔图得最溜的一句话就是滴水之恩,并当涌泉相报,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 昔日尔芙对他的恩情,巴尔图一直深深记在脑海中,却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命青黛拿着那斛珍珠找到他,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点兵跟着尔芙去了宗人府,其实那就算没有那斛珍珠,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就如同那日苏培盛来追那两个给尔芙报信的宫女,他故意拉着苏培盛耽搁工夫是一样的道理,他就是要成为尔芙身后的那个保护者。 尔芙那边还是处在一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这连带护卫、并太监、宫女的一行人就都留在了驿站中,要尔芙这点子是真的够幸运的了,就因为她这番水土不服的一耽搁,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路上的几伙人都落了空,加之四爷那边帮着遮掩,她竟然就以为尔芙已经随着她那一车车的好东西都葬身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中。 不过也不能算是尔芙好运吧,应该是四爷的安排衣无缝。 就在尔芙不知道的角落里,距离她所住的驿站约三里路远的一处山坳中,本以为已经被张保送到慎刑司、或是被四爷直接用雷霆手段灭掉的古筝和一个有些面生的宫女就住在这里。 古筝,这个被尔芙现的背叛者。 她其实只是按照四爷的吩咐,选择投靠了举动被四爷手下人现有些奇怪的琉璃,旨在希望能将对尔芙不利的火苗都掐死在萌芽状态,却不想她还没成功和琉璃混到一块,她就被尔芙现了问题,被直接交给了张保,要不是四爷传回来的消息及时,她这才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次,尔芙离京,四爷担心乌拉那拉氏会在暗中动手脚,威胁到尔芙的安全,所以就将她和那个面生的宫女鹌鹑都一块打了出来,命她二人躲在暗处帮衬着尔芙,本来也不过就是图个保险,却不想,尔芙这才一出京,古筝和鹌鹑就有了用武之地。 四爷临时收到了乌拉那拉氏给家中兄长传去的消息,知道路上有人要对尔芙不利,却苦于鞭长莫及,只得命人用信鸽给古筝和鹌鹑传去了消息。 古筝是个机灵的,想着光靠武力拼,怕是难以保护好尔芙的安全,所以就有了鹌鹑这个轻功堪称一绝的宫女的用武之地,就在尔芙在驿站里打尖休息,生子打了驿站厨房的所有人,开始热火朝的准备尔芙的晚饭的同时,鹌鹑借着快马和高绝伦的轻功,秘密潜入了驿站,在生子准备好的那道就要出锅装盘的水煮鱼片里,撒了一撮细细的巴豆粉。 辣味,很好的隐藏了巴豆粉的味道,又因为热油的封盖,那点药粉一点都没糟蹋的都被尔芙吃了,而结果就是本来就身体不适,有些水土不服的尔芙在吃了刺激性颇重的水煮鱼后,又摄入了巴豆粉这种润肠通便的好法宝,登时就禁不住了,让用过药有些好转的肠胃,又一次的开始造反了,这也是为什么尔芙一个水土不服,居然遭罪了这么些的原因。 不过关于这点,一直留意着驿站动静的古筝和鹌鹑,还没有现,不然她们怕是都能把自己个儿吓死、吓疯了。 那边,尔芙在经历了水深火热的六后,终于不用喝苦药了,胡太医也跟着瘦了一大圈,再穿上那身象征他太医身份的官袍,居然都有些松松垮垮的撑不起来了。 “主子,这汤婆子还是用着吧。” 尔芙撑着还有些软的腿,终于在第七的头上下了楼,瑶琴一路跑的捧着灌好了热水的汤婆子紧紧追着,谁能想到,尔芙就是那么的任性,这身子才好点就要吃生子做的那些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抛弃了她抱了几日的汤婆子呢! 瑶琴一连声的劝,终于动了尔芙。 她想着,左右自己个儿就是窝在马车里头,要是热了就丢到一旁好了,总好过瑶琴这样好像个老妇人似的碎碎念好吧,瞧瞧旁边张保那伙人看她都是什么眼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某个叛逆期的少女呢! 这般想着,她就伸手接过了瑶琴捧着的汤婆子,郁郁地缓下了脚步,任由瑶琴在她身后替她系好了汤婆子外罩上的那两条方便固定的细带子,如同一个孕妇似的的挺着鼓囊囊的肚子,扯着内衬绫布的云锦绣锦鲤鱼的披风,晃晃悠悠地在驿站门口,姿态全无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仍然是之前的舒适布置,尔芙一上马车就松了头,倚着柔软的枕头,扯过旁边搭着的被子就开始了补觉大业,这也不怪她懒洋洋的不爱动弹,实在是这出的时辰太早了,她能就刚刚从驿站出来到马车旁的那段路,她居然是靠着灯笼照明,这才顺顺当当爬上车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张保安排的行程有问题,只能古代老旧的交通工具害死人,她如果不是这会儿就出,估计又要在路上多耽搁一,明明京城离盛京就那么点距离,可是她都快走上十了,她成日住在驿站最豪华的房间还好,身边的一应事情有瑶琴她们负责打点,可是那些品级不高的护卫和赶车的车把式,以及一众做粗活的太监们,那都是挤在驿站后院的大通铺呢,看着出京时威风凛凛的护卫,身上的衣裳皱了、头乱了,胡子亦是邋里邋遢的,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因为这阵时间,并没有各地官员进京述职的热潮,驿站后院的那些大通铺都是空着的,不然就这些护卫能和官员的随从、师爷的挤一挤,可是那些可怜的太监都要住到露地去了。 为了不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也为了让这些护卫和太监都早些能松泛松泛身子,她这才急着赶到盛京去。 马车嘎嘎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入目都是青葱之色,已经睡醒一觉的尔芙,慵懒地拢着被风吹起的长,玉手撩着车帘的一角,别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幕田野风光。 越走,便越靠近她的故乡了。 虽然这里的一切,与她仍然是那么陌生,可是空气中带来的那种亲切感觉,却是半点都遮掩不住的,一路从关内到关外,她的心都被彻底放飞了,如果不是瑶琴在一旁坚持反对,在路过盛京府界碑的刹那,她真打算要跑下去,捧起一把故乡的黑土,深嗅一下故乡熟悉的味道。 一方水,养一方人。 哪怕是走在青石路的街道,旁边都是飞檐斗拱的古式建筑,尔芙仍然依稀找到了家的踪迹,比如那段到现代都屹立在家乡的城墙,比如那滚滚的浑河水,随着尔芙一连串的感叹,伴随着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尔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盛京别院。 府前的影壁墙内,左右分开两列的欢迎队伍,尔芙就这样随着一个热情的老嬷嬷,连府门口都没看清就被请进了内院,看着房间里熟悉的火炕和外间对面的大灶,她登时就囧了。 她是想念着家乡的,也早就知道家乡故宫中存在的那些大灶,可是让她住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能她是千百个不愿意的么! 谁能告诉她,这么接地气的玩意儿,让她该怎么理解! 面阔五间,进深三间,这房间的面积是真大,可是外间本该是堂屋的所在,现在却成了个复古版的厨房,尔芙表示她心塞的厉害,再看看宽敞得能玩竞走的东西两间卧房,以及恭桶就代表了的净室,她突然觉得住在宗人府当一名反省己过的皇亲国戚,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宗人府的温都大人表示,那是因为您根本就没看过宗人府囚禁犯错的王公亲贵的牢房。 不管怎么吧,尔芙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命瑶琴盯着那些个做粗活的太监,把她带来的那好几大车的行李都一一堆在了西屋的地上,请不要怪尔芙为什么了堆这个字,实在是地面太宽敞了,本以为需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到库房去的,却不想就一个西屋就装下了,还显得有些空余,她便又心塞了。 “主子,您这一路上辛苦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瑶琴那边忙着监督太监干活儿,这边丫儿也没闲着,三两下将她和瑶琴拎进来的那些尔芙体己的东西归置好,便敛了敛袖子,扶着尔芙脱鞋上炕了。 不要问尔芙为什么进屋就上炕! 这屋子里就有那么个炕是能坐人的地方好伐,空荡荡的地上,除了脚踏就没别的玩应儿了,她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站着吧。 尔芙深吸了口气,爬到炕里边,推开了上下开阖的雕花隔扇窗子,伸手摸了摸身下软软的弹花垫子,对着丫儿摇了摇头,示意丫儿将院里站着的那些等着请安见礼、领赏钱的宫婢、太监都叫了进来,反正生子那边,也需要些工夫才能安顿好,她就别讲究什么排场了,抓紧处理完这些个俗事,抓紧洗漱、填肚子歇着,这一路上就算车厢里舒坦,她也是累得不轻,尤其是后腰和脊背的位置,酸疼得厉害。 少时片刻,尔芙就这样很是随意地坐在炕上,听着西屋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整理行李的响动,见了别院伺候的一众婢仆,又让丫儿按照个人的品级,依次赏下了不等的赏钱,这才留下了别院的几个管事嬷嬷话。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自白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同于京中的雍亲王府有四大管事嬷嬷分管府中的各类琐事,盛京别院的管事嬷嬷就只有两人,共同协理别院的琐事,共事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没人管的自在日子,突然冒出来一个侧福晋跑过来居住,她们也都是有些算计在心里的。Ww WCOM 坐在尔芙左下手第一位的容长脸妇人叫桂嬷嬷,她是当年德妃娘娘接回四爷回身边时候,特地安排过来的一个自梳头的大宫女,跟在四爷身边多年,却也没有成为四爷的心腹,随着四爷开牙建府,她渐渐年迈,四爷就将她安排到了盛京别院来当差了,算是半荣养状态吧。 而坐在第二位的则是四爷幼年时的另一个奶嬷嬷的亲妹妹。 据,当年那位尔芙从未见过的云嬷嬷过世时,云嬷嬷手握着四爷的手,将自己不甚聪明的妹妹,交托到了四爷的手里,也就是这样,这个一直在雨花阁做着粗活的嬷嬷就被调到了阿哥所里,又随着四爷大婚、出宫建府的跟着一块出来了。 云嬷嬷在盛京别院,那可谓是如鱼得水了,从原本任人欺凌的一个做粗活的老婆子,变成了一不二的管事嬷嬷,也就是她的脑子不大灵光,桂嬷嬷也乐得留这么一个不善打理关系的嬷嬷衬托自己,这才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 这都是尔芙来之前,张保命人送来的那封册子上记载的资料。 尔芙趁着进城那点工夫,大致翻看了一番,便也就将这些事都记在了心里头,她没心情去料理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人事关系,她只盼这些日子在盛京能过得痛快些就好了,所以她虽然将二人留在房中话,也没有刻意敲打哪个,或者是拉拢哪个,只简单介绍了下她这次带来的人手,便又送上了一份不算丰厚、却也不轻的封赏,命丫儿送二人出去了。 安排好了这些琐事,尔芙一手摩挲着手边锦盒上挂着的八子同心锁,一手摩挲着胸口位置挂着的那枚钥匙,将满肚子的负能量,化成一口浊气,徐徐吐了出来,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原主’留下的全部日记,她打算趁着这次来盛京的机会,好好拜读一番,也免得以后对上原主的父母亲人的露馅了。 想着这些,她又将锦盒放回到了挂着帷幔的炕头枕头下塞好,这才叫了在廊下伺候的丫儿将早已经预备好的浴桶送了进来,同时坐在一旁布置简单的临时用妆匣凑合起来的妆台前,将头上的饰取下,散开了满头的青丝…… 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就是尔芙最真实的写照,不同于这时代女子用的那些含铅颇重的脂粉,素来淡妆修饰的尔芙,皮肤好得就如同能掐出水一般,用蛋清敷过脸就更显紧致了。 岁月对穿越女,果然是格外偏爱的,即使已经生子多年,她的腰肢仍然纤细得盈盈可握,换上水粉色轻纱内衬素白色绫布的掐腰到脚踝长的睡裙,尔芙就如同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女般清丽秀美,站在尔芙身后,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头的丫儿,看着都对自己的计划没什么信心了,暗道一句:难怪四爷独宠瓜尔佳侧福晋多年了,若是她是男子,怕是也会对这样拥有着清新模样玲珑身材的女子倾心吧。 尔芙却是不知道丫儿的心思,她对于这个才来到她身边没多久就陪着她来盛京别院受罚的宫女是有些抱歉的,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还是不能理解主仆一体的含义,也不理解婢仆为主子牺牲的理所当然,所以这一路上,她待丫儿都很是关切,连吃穿都多了几分偏爱。 此时,她又一次抱歉地看了眼丫儿,接过了丫儿手里捧着的帕子,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笑着让她坐下歇歇,毕竟这一路上,丫儿和瑶琴比她还要辛苦,同时,她又歪头看了看西屋那边的动静,大声招呼着进府就开始忙活着的瑶琴,让瑶琴也过来一块吃点东西歇歇。 毕竟她带来的东西不少,总不是一就能收拾好的。 瑶琴应声就从西屋走了出来,在出来之前,她还不忘记将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婢仆都打走,免得没人盯着他们,他们在生出旁的心思来。 点心是生子在驿站提前准备好的。 虽然放了一都已经凉透了,可是甜丝丝的味道,却是没有半点破坏,就着热腾腾的油茶,吃起来更显甘甜了。 吃饱了食困,再加上起得太早,路上就算是睡了会儿,也并没有缓解疲累,所以尔芙才吃了几块就头上裹着帕子,歪歪斜斜地倚着炕桌,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主子!” 就在尔芙即将彻底栽倒睡过去的瞬间,丫儿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瑶琴,又看了看身侧眉眼如画的尔芙,抿了抿唇瓣,做了一个很是艰难的决定,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咚……就这样,大理石打磨雕琢的地砖上,传来一声闷响。 尔芙浑浑噩噩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略显迷茫地看了看左右,才在瑶琴的提醒下,看见了已经跪在地上的丫儿,她忙坐正了身子,对着丫儿招了招手,轻声道:“有话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 完,她就让瑶琴快扶着丫儿起来。 别看气已经越来越热,稍不留神就是一身大汗,可是跪在大理石的地砖上,那也绝对是冰凉冰凉的,要是跪得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的。 被尔芙支使着来扶丫儿的瑶琴,才刚站起身就收到了丫儿饱含祈求的眼神儿,她便也不好意思再上前了,只好搓着手就站在了一旁,可是房间实在太大,她往后退了几步都没有退到边上,最后只得尴尬地站在了距离尔芙不远处的位置上了。 “到底是怎么了!”尔芙虽然有些白目,却也不是傻子,看着丫儿这般郑重的样子,不禁也紧张起来,暗自琢磨着丫儿到底要些什么,这一催促,心里的紧张就从语气中带了出来。 好在,丫儿也没有让她等太久,便将她心里藏着的秘密了出来,连她是怎么被人买到家里,又怎么冒名顶替的成为宫女的事情都了出来,更是将她曾在圆明园使的手段都了出来…… 不得不,她这一番话,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别尔芙是个怎么呆若木鸡的傻样了,就是旁边的瑶琴都被彻底惊呆了,最后还是尔芙先反应了过来。 毕竟她没有那些丢失的记忆,对四爷是有一丝依赖、有一丝仰慕,却没有那些炙热的爱意,也不是那么的吃醋,如果她现在还有记忆,一定做不出原谅丫儿的举动,所以只能丫儿的时机,抓得就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就在尔芙即将翻开那些满是她甜蜜回忆的日记本前,丫儿就这么华丽丽的投诚了。 尔芙深吸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丫儿起来话,又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平复着内心起伏不定的心绪,这才强作镇定的缓声问道:“那你现在出来,可是想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呢?” 私心,丫儿自是希望能早日为自家平反,让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家人能少受些苦,可是她却更希望是堂堂正正的平反,而不是如那些害她家的人一样是倚仗权势,再现在也不是这事的好时机,她现在是在投案自,以后能不能留在尔芙身边当差,那还是尤未可知的事情,所以她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正色道:“奴婢自知对主子不住,不敢求主子为奴婢的事情奔走,只求主子能看在奴婢幡然醒悟的份上,原谅奴婢之前做下的那些错事。” 着话,她就又一次地跪倒在地,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尔芙看着下又跪又拜的丫儿,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了。 她现在能将丫儿怎么样呢? 先不论丫儿的做法是对是错,到底犯了什么法,她现在就是一个受罚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人而已,以后四爷府里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那都是可知的事情,而且府中的那些旗下包衣宫女,本不就是为四爷预备下的众多备胎么,又有哪一个是誓死不做四爷妾室的,多一个丫儿,又算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苦笑地摇了摇头,满是苦涩的叹气道:“你先起来,别又跪又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仙去了呢,瞧着就觉得晦气。 既然你今认了错,我也愿意再信你一次,可是若是再有下一次,那么当初被送到张保手里处置的古筝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别拿我的好性子,当成你任意胡为的本钱。 我这话,你可听明白了?” 这话的,尔芙自己都有些脸红,丫儿却如同蒙大赦般的连连叩拜着谢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嘴角却挂着一抹自肺腑的笑容,看得尔芙又是一阵摇头,忙让她下去整理自己个儿,瞧着她脸上那一道道的泪痕,尔芙还真想不通她的一句话,怎么就能将丫儿感动成这幅样子。 目送着感恩戴德的丫儿离开,尔芙再一次瘫倒在了炕桌上,瑶琴这才上前两步,重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略带忧心的提醒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 好么,这样的句式、开头,那哪是该不该,那是一定要。 尔芙枕在手臂上的脑袋一歪,她真想恶趣味的上一句‘不知道该不该就不要’,可是再看瑶琴满眼忧心的样子,便也不忍心了,只得如同所有被问到这句话的主子一般,微微点了点头,道:“想就吧,咱们之间,不需要太讲究这些俗礼。” 有了尔芙的允许,瑶琴将她的担心了出来,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尔芙现在已经落到来盛京别院反省的地步了,可谓是两只脚都踩在悬崖边了,哪怕是微微一阵风吹过,那都很可能将尔芙推入无底深渊,居然还要将丫儿这么一个冒名顶替进府伺候的宫女留在身边,实在是一种很作死的行为,刚才她没话,便是在考虑尔芙的心情了,不然按照她的想法,那就应该直接将丫儿交给刚才来的桂嬷嬷和云嬷嬷处置才是。 瑶琴的这些,尔芙也明白的,可是她也有她的顾虑。 按规矩,她身边该配置有四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八个三等宫女,至于宫女随时来随时走,那都是没个准数的,可是这次她来盛京别院,文、满两个一等宫女是她还算是比较信任的,所以随着弘轩和七去了德妃娘娘宫里,古筝被送去张保那,也不知道下场是什么样,所以这次随着尔芙来的宫女就剩下瑶琴、丫儿、青黛三人了,二等宫女和三等宫女,那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青黛顶着一等大宫女的名头,做的是专职女保镖,尔芙也不能指望着她来伺候,唯一可用的就剩下瑶琴和丫儿了,要是她再打了丫儿,那她身边就剩下瑶琴一个人了。 无人可用,盛京别院的人,她更是连半个信任的都没有,她也就只能继续相信丫儿了,毕竟丫儿从来到她身边的那起,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这也勉强算是尔芙能找到的唯一服瑶琴的理由吧。 果然,瑶琴一听就不话了。 “虽我留下她了,可是你也多盯着些,就像我刚才的那样,我可以原谅她之前做错的事情,但是再有下次,我也绝对不会心软的!”着,尔芙就好似想让瑶琴更相信似的点了点头。 尔芙都将话到这个份上了,瑶琴还能什么呢,也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找到了随尔芙一块从京中过来的赵德柱,让他明个儿一早二院门开就抓奸找趟张保,不管怎么都要给尔芙身边的宫女给配齐吧,就算是有她和丫儿两个大宫女在,一些院子里的粗活,也总需要宫女和粗实婆子去操办才是。 交代好了这些,瑶琴在院里和丫儿走了个碰头。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布置新家 第六百六十七章 瑶琴不喜地拧了拧眉头,打算转身避开丫儿,才刚一迈腿,就被丫儿一句“瑶琴姐姐”给唤住了,想着到底要一块继续伺候尔芙,她也不好当着满院子的陌生宫婢的面,太驳了丫儿的脸面。WwW COM “你叫我有事?”瑶琴眼瞧着丫儿走近,压低声音问道。 丫儿停在了距离瑶琴两步远的位置,微微一欠身,眼圈红的哽咽道:“姐姐不喜欢我,对吧!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一想到我的家人、兄妹都在边疆受苦,一想到我年迈的祖父、祖母就那么惨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我的心里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的难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一句话就能让我的那些仇人付出代价的大人物,我也就一时糊涂了。 难得主子体恤我,愿意相信我,我就算是再没良心,也绝对不会伤害主子的…… 姐姐就信了我这一次吧,我们一块好好地伺候着主子!”完,丫儿就又是一拜,满眼祈求地看着黑脸状态的瑶琴,似是希望能从瑶琴的嘴里,听到一句半句的谅解。 瑶琴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平日很是稳重,半句废话都不肯,可以用沉默寡言来形容她的日常言行了,可是却是个见不得眼泪的性子,一见丫儿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下也就软了,忙摆了摆手,将她扶了起来,淡声道:“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主子相信你就是了。” “姐姐……” 丫儿闻言,眼圈又是一红,才一开口就被瑶琴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瑶琴抿唇浅笑着,拧着帕子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滴,继续道:“我这个人不是个很容易相信人的性子,主子愿意相信你的那番自白,那是你的福气,可是我更看重的是你怎么做,我也不怕告诉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只要让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主子的,甭指望我会替你瞒着、藏着。” 完,瑶琴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去忙,转身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丫儿袖管下的一双纤细玉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暗自给自己鼓劲加油着,早在她和尔芙实话实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甚至连更坏的情况都打算到了,这点酸言冷语的,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想着,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抬手整了整微微褶皱的外袍,理好了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的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尔芙正半梦半醒地歪在炕上,等着生子那边送吃食过来,听见丫儿的脚步声,只撩了撩眼皮就又躺了回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把被子拿过来给我搭在身上,我先眯一会儿,等生子那边准备好就叫我!”完,她的脑袋瓜就在软枕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另一个软枕往怀里揽了揽就又一次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打着细碎的鼾声,想来是在路上累坏了,等她被丫儿再次轻声唤醒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涩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就现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间里的宫灯都已经点起来了,地当间上,更是摆好了一张圆桌和五把绣墩,桌上摆着两荤两素的家常菜和一盅甜滋滋的红枣桂圆粥、并两碟爽口弹牙的点心。 “主子,您起来垫补口吃食,再好好躺下睡吧,这么窝着多难受呀!”丫儿一边取过衣架上搭着的外袍替尔芙披好,一边轻声道。 尔芙揉着惺忪的睡眼,如梦游似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白瓷炖盅,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轻声嘟哝了一句就又手肘杵着炕桌,单手托腮地闭上了眼睛,“给我盛碗粥,把点心给我留下,那菜就赏给你们了,我就不起来了,免得坏了困劲儿,反倒弄得整晚都睡不着。” 甜滋滋、热腾腾的粥一下肚,尔芙有些饿坏了的胃口就开了,就着瑶琴端过来的两碟咸菜,吃得那叫一个香,将一炖盅的红枣桂圆粥喝了大半,这才揉了揉微鼓的肚子,强忍着心里的不自在,避开丫儿和瑶琴两人,在外屋的屏风里面,大灶旁边的夹缝里头,勉强解决了一下生理需要,这才重新趴回到了挂着帷幔的炕头空间中,扯着被子就呼噜噜的睡了起来。 一夜无话…… 次日明,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好觉的尔芙,伸着懒腰坐了起来,看着还不是很熟悉的房间,拢了拢身后散着的长,不大灵活地爬到了炕边,任由丫儿和瑶琴一左一右的替她穿好了鞋子,站起了身子。 这别院房间的布置,看着那是真让人觉得别扭。 可是这烧得温热的大炕住起来,那是真的特别解乏,她这几日都觉得冰凉、梆硬的后腰,一下子就软乎了下来,连在马车里坐得酸疼的肩膀都好了,别提多舒坦了。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奴婢跟着伺候!”穿戴整齐的尔芙,连早饭都没吃就迈腿往外走,一旁正在整理床褥的瑶琴,忙恭声道。 “不用了,你们收拾吧!” 尔芙表示她迫切的需要在院子边的那排围房,找出一间离上房够近,又不会太蹩脚的来,命人布置成净室,这把恭桶放在房间里,或是每次方便的时候都要人将恭桶送进来这种事,她是真适应不了,尤其是这大房间空荡荡的,想摆个屏风挡挡都不行,挡着丫儿和瑶琴她们方便,实在是太考验她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叹息,昨个儿,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动弹,又一时间找不到好法子解决这事,她真是做不出在房间里方便的事情来,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脸红耳热的羞臊不已呢。 要这院子是真宽敞,左右围房加在一块,足足有二十间,可是各有各的用处,一时间是真不好找空着的房间,好在尔芙的身份摆在那里,那是真够唬人的,她叫过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眼缘的宫女领着,沿着围房前的路转了一圈,选了一间相对空了些的房间,命人打开了房门。 “这都堆得是什么呀,怎么都堆在这里了?”尔芙用帕子捂着鼻子,走进了满是霉味的房间,看着墙边落灰的家具,闷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这些都是院里用久的一些家具和摆设,原本都是摆在上房里的,这次为了迎接侧福晋过来住,管事嬷嬷就让人从库里提了新家具替换,这些还没来得及送回到库里,所以就堆在了这里。”宫女虽然不是太伶俐,但是也是个懂规矩的,忙俯身一礼的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心下一喜,这些东西都送回到库里去,那么这间房间不就空出来了,她又看了眼窗边的大炕,用步子丈量了房间的长宽,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上房,命丫儿饭后就将打理府中琐事的桂嬷嬷和云嬷嬷请过来,打算赶早把净室准备出来。 一顿温馨可口的早饭用过,桂嬷嬷和云嬷嬷就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尔芙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一边命瑶琴领着宫女将桌上的饭菜撤下,一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旗装,坐正了身子,“让她们进来吧!”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桂嬷嬷和云嬷嬷就随着丫儿进来了。 一番寒暄过后,尔芙起了她的打算,同时命瑶琴将布置净室需要的银钱送到了桂嬷嬷跟前,道:“两位嬷嬷瞧瞧,这些银子可够?” “侧福晋客气了。”桂嬷嬷扫了眼托盘上的银锭,恭声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接茬道:“这事,到底是我的私事,也不好让公中出钱,不过我是个内宅女眷,实在是不好亲自出面张罗,所以也就只能麻烦两位嬷嬷多操心些了。” 完就让瑶琴将摆满了银锭的托盘,送到了桂嬷嬷眼前。 改建个净室,也无非就是将家具都从房间挪出去,然后将房间里的火炕扒掉,再重新布置上一圈火墙,用雕琢着防滑纹路的青石铺地,最后再粉刷一遍,有个几十两银子就够了,府里的人手也是现成的,可是尔芙却拿出了足足有百两银子,这简直就是送到桂嬷嬷、云嬷嬷嘴边的肥肉,两人自是不会反对了。 这事就这般轻易地定了下来,还不等尔芙打瑶琴将二人送走,随着尔芙一块从京中过来的张保就过来请安了。 “我这边还有事,便不多留两位嬷嬷话了,改日再请两位嬷嬷过来喝茶。”着话,尔芙又让丫儿送上了两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打赏,端着茶碗抿了口。 两人自是一连声的恭声客套着,又和站在廊下的张保互相见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尔芙住着的这处院子,而张保则随着迎出来的瑶琴,直接进了房间给尔芙请安。 尔芙看着见礼后就有些拘谨的站在门边的张保公公,指了指下摆着的绣墩,示意张保坐下话,“张公公,您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侧福晋明鉴。 您此次出京,主子爷曾特地交代过,让您到了就传个信回去,奴才过来是想要问问侧福晋可有什么话儿捎给主子爷,奴才也好安排了人一块经驿站送回去。”张保拱了拱手,欠身落座,却也不敢坐实的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瑶琴,又看了看张保,轻声道:“可能要麻烦张保公公等等了,我这就写封信给你带回去。”完,她就吩咐瑶琴在西屋准备好笔墨纸砚,请了张保在这喝茶等一会儿,便起身往西屋走去。 而瑶琴研好了墨汁,也退出了西屋。 空空的房间里,地上对着乱七八糟的家居摆设和还没打开的箱笼,尔芙握着蘸满了墨汁的毛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丢了满地的纸团,总算是写好了一封有两张纸的信,她又命瑶琴把墙角的半截红烛点燃,仔细用朱漆火封封好,在信封上写下了‘四爷亲启’四个大字,又从箱笼里,找出了她平日用惯的一瓶玫瑰花露洒在信封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这才捏着信,重新回到了东屋里。 东屋里,张保已经将茶水都喝得没有味了,一见尔芙过来,忙起身迎了过来。 “这封信就麻烦张公公传回京中了。”尔芙笑着抬手虚压了一下,将信递给了张保,轻声道,“还有件事,我还要麻烦你下,你看我这番出京,身边就有瑶琴和丫儿这几个人,实在是人手不够用,可是贸贸然的将不了解底细的人留在身边,我这心里头又实在是没底,所以还要麻烦你帮我选几个身家清白的宫女过来。” “侧福晋放心,这事,奴才心里有数,一会儿就让人将册子送过来。”这事是四爷早就吩咐过的,张保一到别院就已经将备选的人都挑好了,就算是尔芙今个儿不提,他也是打算要做的,可是尔芙这么一开口,他倒是平白捞了个好儿,也难怪他嘴角都扬了起来。 尔芙又了些个院子里的琐事,见日头都有些高了,这才让瑶琴送着张保出了房间,领着丫儿去了西屋,整理起了那些没打开的箱笼。 这次因为来别院反省己过,尔芙也不知道要在别院住多久,所以准备的行李很多,差点就将半副家当都搬了过来,上到剔红镂空雕百子婴戏图的大柜、人高的红珊瑚盆景、巴掌大的白玉山子,下到冬日里用的鎏金汤婆子、镂空掐丝的手炉、没上过身的鞋袜罗帕,可谓是应有尽有,现在却有很多都用不上了,比如那些摆在多宝格上添脸面的各类精致摆件,所以她这一边整理,便一边止不住的叹气,早知道是这样,这些东西就不带过来了,平白添了不少累赘。 “让人将围房收拾出两件库房来,这些东西总不能一直堆在西屋这边。”想到这里,尔芙将一些用不到的摆件都用棉毡裹好,收回到了箱笼里,扭头对着丫儿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拜帖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三后,一封从京中用快马带过来的书信,送到了正在廊下召见待选宫女的尔芙手里,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四爷字迹,尔芙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委屈感。 Ww W COM 她已经看过了那些她以为是原主留下的日记,也想起了那些丢失掉的记忆…… 四爷,也许并不是那般挚爱着自己吧,尔芙如此想着。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让人把信给你带过去。”为了不再一众宫女跟前丢脸,尔芙忙压下了止都止不住的各种胡思乱想,故作镇定的将信收进了袖管中,清了清有些紧的嗓子,笑着对等回话的张保道。 得了吩咐的张保,忙矮身一礼,退到了一旁,他是重新回到四爷身边,还是被丢在盛京这边开始半隐退的养老日子,那完全都在于尔芙这位侧福晋的选择了,而半点都不想要提前过上退休生活的张保,那对于尔芙身边的事情就更加尽心了,生怕有个不留神的地方就让这位代表着他未来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的生活的侧福晋遭了旁人的算计。 这几日,尔芙忙着翻看她留下来的那些日记,张保也没有闲着,一边打诨凑趣的和盛京别院的一众太监打成一片,一边也联系了四爷安排在这边的一处酒楼里的耳目,自然也就知晓了大李氏在庄子上住着,也并不是如面上看着的那么安分守己,实则早就将手伸到了别院的云嬷嬷身上。 虽然张保并不觉得大李氏会有心害来别院上反省认错的尔芙,可是心无大错,他觉得还是该时时警醒些才好,所以就算是尔芙并没有留他,甚至已经开口下了逐客令,他也并不打算错过尔芙挑选身边婢女这件大事。 尔芙坐在已经摆好的太师椅上,看了眼自动退到一旁站定的张保,有些疑惑对瞄了眼,却也没有坚持让张保离开,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面站着的约二十几个宫女身上。 这都是桂嬷嬷和云嬷嬷从盛京别院各处挑选出来的好苗子,模样、身段都属于上乘,规矩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一些细节,还是有一些区别,也能看出一些宫女的野心,比如此时站在第二排,左边数第三个人,那是一个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的妖精,同样是制式的宫女服饰,明显在腰肢位置做了些细节,绣着与布料同色的缠枝纹,将直上直下的旗装,掐褶勾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衬得她纤细的腰肢就更显盈盈可握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再伶俐、再出众,尔芙也是不愿意要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气吧啦的女人,她已经勉强自己接受了那些和她共侍一夫的女人,可是她绝对不能允许她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就算是丫儿,她心里也是有些犯膈应的,只是碍于之前已经答应丫儿将她的那事翻篇了,尔芙不好旧事重提的些什么,这才暂时放过了这事,但是等以后回京,她一定会将丫儿从院子里撵出去。 不过在撵出去之前,她会完成丫儿想要替自家翻案的想法,全了她们这场主仆情,尔芙就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如同挑选物品似的上下打量着下的宫婢,最终从中挑选出了近十个宫婢,将六个看起来很是本分的宫女交到了丫儿和瑶琴手里,命她二人先仔细教着,等过些日子再从中选出可用的,留在身边做大宫女。 “请张公公进房间话吧!”做好了这些,尔芙揉了揉胀的眉心,看了眼还未离开的张保公公,对着瑶琴交代了一句,转身进了重新布置过的西屋。 一扇足有一间房子宽的屏风,摆在了正对着门的那面炕前,将炕上布置的佛龛和地上摆着的蒲团挡了个严实。 屏风前,则是一张能坐下三个人的华丽宝座。 “张公公,坐吧!”尔芙指了指下摆着的绣墩,淡声道,完,她就将收在袖管里的信,拿了出来,信中,四爷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反而了一些她离京后,府中的琐事,到最后也就是写了一句在尔芙看来含蓄得不能再含蓄的情话,便草草收了尾。 好吧,果然那些她以为的情书啥么的是不存在的。 暗暗有些失望的尔芙,深吸了口气,将信纸压在了手边的软枕下,端着瑶琴奉上的热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扭头对着张保道:“张公公,你是四爷信任的人,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多照应了。” “侧福晋言重了。”张保表示就凭四爷回信的度,他也不敢慢待了尔芙好伐,听着尔芙这么一,他这头根都吓得竖起来了。 尔芙闻言,嫣然一笑,起了她今个儿挑选出来的几个宫女,她就算是已经很心的选人了,可是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种事,以前在京里的时候,那都是四爷一手操办的,现在这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她就算是已经将张保送来的册子翻得都快零碎了,也觉得不大放心。 好在,四爷信里,她可以信任张保。 张保表示这种重视啥么的,他根本不想要,看尔芙那意思,这责任是要多担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了,连四爷都不敢保证自己个儿有识人之明,他才来盛京几就算是很努力的收集资料了,他也并不是先知,可是尔芙都这么问了,他也不能一句话不,只得挑了其中两个了,这两人都是四爷特地安排过来的,可信度是最高的,就算是有些毛病,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吧。 只是希望四爷能原谅他的这点私心吧,毕竟他是明白四爷意思的,四爷之所以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尔芙,完全是希望借他的嘴在尔芙这讨个好儿,可是他就这么将消息压了下来,还真是对不起四爷呢! 张保这般想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又了几句闲话,便就借口前面有事要忙,落荒而逃了,尔芙目送着张保离去的背影,伸手摸着软枕下有些褶皱的信纸,命丫儿将张保提起的那两个宫女,从外面叫了进来。 尔芙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宫女,心里有了一定的判断。 两个宫女,看起来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瘦瘦,很本分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拘谨和隐隐的好奇,可是尔芙却并未从两个宫女的眼中,看到一分一毫的畏惧,就连面上的那丝拘谨,想来也是故意装出来的,若不是这两人是张保那个册子上提起过的,她之前都不想要这两个宫女了。 这会儿,这两人又被张保特别提起,显然是很受张保看重的,可是张保又好像根本就没见过这二人,那种好奇和陌生感,尔芙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所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两人根本就是四爷安排留给自己的大宫女人选,至于为什么四爷没在信里提起,想来是觉得这种事,不值得炫耀吧。 不得不,有的时候,尔芙的判断力很强。 送走了张保,尔芙又留下两个宫女,着重问下了家里的情形,又问了二人的名字,便让二人留在房间里伺候了,安排好了这些琐事,尔芙起身往一旁正在改建的净室走去。 要不权势是个好东西,一旁围房的净室,这才几工夫就已经初见规模,除了地上要铺的地砖,需要工匠雕琢,还没有铺上,火墙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若是抛开防滑的问题,倒是已经可以使用了。 “雀儿,一会儿你去找瑶琴一声,将库里头的那个绢丝绣贵妃出浴的屏风搬过来,就挡在这边浴桶和恭桶之间,再将之前就已经做好的那些个帷幔都抓紧挂起来吧。 至于那些防滑地砖什么的,便先这样凑合着用,等工匠那边雕琢好了,再铺上就是了。”尔芙如同装修新房验收时似的仔细看了又看,确认没有半点问题了以后,这才边往外走着,边对着刚来到她身边当差的被张保强力推荐过的其中一个宫女,笑着吩咐道。 雀儿恭顺地点了点头,送着尔芙回到房间后,才找到了在一旁正在安排其他宫婢住所的瑶琴,将尔芙之前吩咐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跟着瑶琴从库里取了尔芙的那些东西,便重新回到了净室里去布置了。 而豆芽,也就是张保推荐的另一个宫婢,则一直守在尔芙的身边,眼神满是警惕,就连看到瑶琴走进尔芙身边的时候,也隐隐上前了一步,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一样,却一句话都不,简直就沉默得好像不存在一般,对于这样冷酷性格的宫婢,尔芙真的有些不适应,只好让她去和青黛作伴了。 就这样子,尔芙身边的大宫女算是彻底配齐了。 本以为安排好了这些,她暂时就能清闲几日,谁知道她这边给隔壁安亲王府嫡福晋的拜帖刚写好,还没有让门房送过去,大李氏求见的拜帖就送到了她的手边。 看着手里的拜帖,尔芙当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之前,她就大李氏的问题,就曾问过张保,张保给出的回答很肯定,无非是四爷并没有打算迎大李氏回府,也不想尔芙和大李氏有过多的接触,毕竟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就是需要时间去平复,而尔芙本来就算得上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大李氏被打到庄子上清修,更是康熙老爷子暗中下的旨意,她和大李氏太多接触,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成是她对康熙老爷子对她的惩罚不满,所以尔芙来到盛京别院好几日,她也没有去理会在庄子上的大李氏,毕竟她本来在京中的时候就和大李氏没什么来往,见不见的,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可是就在她已经决定冷着处理大李氏的事情,大李氏拜帖,就这样华丽丽的送到她手里,敢情这云嬷嬷和桂嬷嬷两个真当她是个泥捏的面人了,她不相信她对大李氏的冷处理,她们看不出来,可是她们还将拜帖送到她手里,这简直就是对她这个侧福晋明着挑衅了。 呼…… 尔芙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抬手将拜帖丢在了一旁,又看了看她刚刚写好的拜帖,叫过了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冷声吩咐道:“既然大李氏想来,那就让她来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在盛京别院有多了不得的势力,你让张保把这事和四爷,既然两个管事嬷嬷不得力,那我也不打算留着她们了,该是让她们明白何为主仆了。” 完,她就一脸不痛快的让丫儿伺候着梳妆去了。 次日一早,色大亮,尔芙才慵懒地拢了拢脑后的长,换了一袭较为正式的旗装,梳着好几日都不曾梳起的架子头,戴着乌拉那拉氏送的那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简单吃了两块点心垫了垫肚子,便让人将已经等在花厅的大李氏领了过来。 这真不是她故意怠慢大李氏,实在是她昨个儿失眠了。 等她艰难地从被窝爬起来的时候,色就已经有点晚了,李氏那会儿都已经进府了,她虽然不大满意大李氏这种半强迫的求见行为,却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刁难她,所以起来收拾收拾就让大李氏过来了。 等着大李氏过来的这会儿工夫,尔芙无语问苍地抿着唇儿,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有些时间没见过李氏了,也不知道在庄子上住着的李氏是个什么样子了,想来样子不会变太多吧,想要回府的心思,也从未停止过吧,不然也不会收拢了她身边的古筝为她办事,抱着这样有些复杂的心情,尔芙就看见大李氏穿着一袭孔雀蓝的旗装,梳着标标准准的圆髻燕尾,神情淡然、从容地随着瑶琴进来了。 如果以前的李氏是一株娇艳欲滴、富有侵略美感的芍药花,那么现在的她就更像是一朵优雅绽放的百合花,周身的气质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尔芙简直可以想见,若是这样的大李氏回到府里,定然能让四爷对她刮目相看了。 别样的威胁感,让尔芙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高抬起了下巴。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暴雨中的罪恶 第六百六十九章 “许久不见,李姐姐清减了不少。 Ww WCOM”尔芙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并没有打算让大李氏给她见礼请安,抢先一步的笑着道,同时敛了敛绣了如意纹的袍摆,收回了一直搭在脚踏边的双脚,眼神平和地看向大李氏。 大李氏温婉一笑,拒绝了尔芙的好意,动作标准地行了抚鬓礼,这才就着身后婢女伸出的手,站起了身子,坐到了尔芙下的官帽椅上,幽幽道:“如今我不过是府中一个没品没位的格格,可当不得侧福晋这句李姐姐了,侧福晋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李格格吧。” “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的事情罢了。 你早晚还会是府中那位尊荣在身的侧福晋,李氏斗不过福晋,四爷却不会放任这弘昀阿哥和茉雅琦格格没有生母的,待到那一,我还不是要叫你一声李姐姐,你又何必纠结称呼这种事呢。”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大李氏的话,柔声道。 尔芙这话得不错,李氏有野心,而李氏的野心是乌拉那拉氏容不下的,虽然她还有些记忆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她的智商已经归档,可是大李氏却不认为她的回归是有赖于乌拉那拉氏的,所以大李氏的脸色登时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大李氏脸上的怒容一闪即逝,很快就又回府了那副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上的尔芙,缓声道:“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侧福晋,亦或是不入流的格格,这些于我而言,都已经是些个过眼烟云罢了。 反倒是侧福晋,您怎么也沦落到来盛京别院里住了呢?” 这是个什么人呢! 尔芙暗暗咬了咬牙,也学着李氏那副假笑,咧了咧嘴,客气地问起了大李氏来这里见她的原因,她实在是不想继续和大李氏在这里废话了。 大李氏嫣然一笑,道:“不过是遵着规矩罢了。 本想着侧福晋许是不会见我的,可是我到底不敢违背了规矩,所以我一知道侧福晋来了别院,我就命人往别院下来了拜帖,却不想拜帖到了,这边就收下了,我也就舔着脸上门了。 侧福晋果然仍是这般随性。” 完,大李氏就用帕子捂着嘴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了,虽然尔芙也觉得她被云嬷嬷和桂嬷嬷合伙坑了这件事是件挺搞笑的事情。 “见也见过了,那我也就不留李姐姐多话了。 毕竟李姐姐所住的庄子,距离别院有段距离,这来回一趟,也需要不少时辰,万一要是错了出城的工夫,我若是不留你在这里住一晚,总归是有些不近人情,可若是留了你住下,怕是会有人三道四的,所以……”尔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儿,扭头看了看外面日头渐渐升高的,不高兴地瞥了眼大李氏,淡声道,一完就忙站起了身子,一副要抓紧送大李氏离开的样子。 只是随着尔芙的一语落地,外面就配合似的传来了一声炸响。 轰隆,轰隆,轰隆…… “当真是不巧了,婢妾瞧着外面似是要降下大雷雨了。”大李氏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配合似的走到了尔芙的身边,驻足远眺,望着窗外遥遥可见的层层黑云,扭头道。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打脸。 尔芙如此想着,却也不好就这样顶着滂沱大雨的将大李氏赶出门去,只得捏着鼻子忍下了恶心,对着瑶琴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想来今个儿李格格是不能回去庄子上了,你命人给前院的张公公送个信吧,总不好让那些个车把式、太监的就在院外淋着雨。” 完,她就重新坐回到了宝座上,继续和大李氏磨牙去了。 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尔芙本想着这雨一会儿就停了,心里也没有多少郁闷,顶多就是不能赶快换下头上沉甸甸的饰和有些不便行动的华丽旗装罢了。 可是今个儿的雨,却出现了个意外。 哗啦啦的大雨,如空漏了个窟窿似的往地面上倾倒着,一直到傍晚才稀稀拉拉地有了些许减缓,李氏笑容浅浅、怡然自得地坐在下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尔芙,终于随着暮鼓敲响的那刹那,起身来到了尔芙身边,避开了伸手阻拦的豆芽,单手扶着宝座旁摆着瓜果点心的角几,笑脸嫣嫣的低声道:“看样子婢妾是真要留宿在这里了,毕竟盛京别院就在这里,侧福晋也不好让婢妾这会儿出了府去客栈投宿吧,那可就真是将皇家脸面丢在脚底下踩了。” 尔芙不喜地别过头,暗道:就该在大雨滂沱的时候,将大李氏这个仍旧讨人厌的女人轰出去,看看她变身落汤鸡的瞬间,还能不能摆着这副清清冷冷的德行。 做为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最终极选手,尔芙看着房中点起来的盏盏红烛和窗外阴沉沉如黑布似的傍晚空,虽然心里已经有些慌,生怕这事传到京里以后,会给自己个儿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面上却是装腔作势的做出了不以为然的样子,抬手拨动着脸颊旁的吃金镶红宝石耳坠子,似是漫不经心的嘟哝了一句,“住就住呗,多大个事,值得你这副好像捡了荷包的窃喜么?” 完,她就扭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瑶琴,命她去收拾间房间,顺道去厨房张罗一桌饭菜,她这已经饿了一整了,她可不想继续饿下去了,左右事情已然是这幅样子了。 大李氏听不见似的摆弄着修剪得很是漂亮的指甲,一直到半个时辰后,一张圆桌被宫婢抬着送进了房间,她这才笑着来到了尔芙身边,坐在了尔芙下的绣墩上,自顾自地接过了瑶琴手中有些犹豫着要不要递给她的筷子,也不等尔芙动筷子,便夹了一块清炖白菜,美滋滋地吃了一口粳米饭,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味道。 “李姐姐真是越来越洒脱了。”尔芙恶心地看着大李氏太过矜持地咀嚼动作,端起饭碗,又重新放回到桌上,磨牙嘟哝道。 “佛,众生表象,皆是虚无而已。”大李氏不以为然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瞥了眼尔芙,又夹了一块水晶肘子,笑着接茬道。 尔芙表示她看到这桌子都没食欲了。 这是个什么人,本来在初见时,她还觉得大李氏变了,可是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她觉得就照着大李氏这副不肯安分守己的德行,就算是大李氏能顺利回到京中,早晚也会被死亡的。 她比大李氏要更了解四爷,四爷远比大李氏想象得更看重乌拉那拉氏,或者是看重乌拉那拉氏所看重的嫡庶之分,只要乌拉那拉氏一是嫡福晋,那么乌拉那拉氏的地位就可以是不可撼动的,而任何挑衅乌拉那拉氏的行为,那完全就是在和四爷唱反调,直接可以定性为作死行为。 一顿尴尬到极致的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尔芙看着桌上剩了大半的吃食,抬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终于扯破了脸,给大李氏下了逐客令,扭头看着已经到位的桂嬷嬷,冷着脸,阴笑着问道:“不知道桂嬷嬷那边可安排好了,这位李格格今个儿是定然要留在府里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想着两位主子许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所以特地让人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随着李格格过府的婢仆,也已经在大厨房那边用过饭了。”桂嬷嬷上前一步,神情恭敬的含笑答道。 这一都不知道咬过多少次牙的尔芙,冷冷剐了一眼桂嬷嬷,扭头看着下的大李氏,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要再看见她,直接就让瑶琴送着她去厢房了。 混蛋…… 目送着大李氏随着瑶琴走远,尔芙狠狠一推饭碗,三两下就将头上的饰扯了个干净,将梳得整齐的髻揉乱了,双手紧紧堵着耳朵就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这些个贱婢,果真是讨厌死了。 若不是桂嬷嬷暗里下绊子,大李氏根本就进不来别院的门。 事实证明,一山更有一山高,而现实就是你跨过了眼前的坑,就在坑边上,还会有一个布满了尖刀利刃的深坑,正等着你掉下去。 本以为就算是大李氏再不要脸面,她也顶多就是在别院住一晚就会离开,可是她到底低估了大李氏想要离开庄子的决心,也低估了大李氏的狠心,就在大李氏留宿在别院的这晚,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走水了。 全庄子共有三十余户人家,有百分之八十都死于那场大火之中,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被烧成了重伤,在这个没有植皮、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这百分之二十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人世,也就是,盛京庄子上的两百余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人就只有跟着大李氏来到京郊别院的两个婢女和庄头、车夫这几个人了。 百亩良田,变成荒地,昔日错落有致的村庄,变成了荒村。 “当真是好本事。”尔芙听着张保的奏报,只觉得心头如染上了一层阴霾般压抑,望着院中正在散步消食的大李氏,眼圈泛红的恨声道。 张保也被大李氏的手段惊着了。 他是随着衙署去过现场的,那是一片如同阿鼻地狱似的焦土,房倒屋塌,到处都是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和灭火时留下的污水,横七竖八的尸身就那样堆在一旁,黑漆漆如同就焦炭般,十来个逃脱一死的伤者,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哀嚎声如同见缝就钻的阴风一般围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张保真想让衙署细细勘察的找出真相。 可是京中的四爷就如同走在悬崖边的盲人一般,他最终只能送上大笔大笔的银子,堵住了所有来过现场的仵作和衙役的嘴,免得这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四爷推下悬崖。 他真想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要做什么! 尔芙和张保的打算相同,她也想要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个人,就算她大李氏再想回到京中,可是她为什么要舍弃掉那么多人的性命,张保碍于主仆有别做不了的事,她来做,她咕嘟嘟喝光了手边的一盏凉茶,扭头对着愣眉愣眼地守在一旁的豆芽,低声吩咐道:“你去请李格格,就我请她过来话!” 少时片刻,穿着一袭衲衣的大李氏就被请到了上房中。 只见她脖子上挂着念珠,手里攥着手持,一副悲悯人的样子,单看样子,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会是个如此心狠手辣要了上百条人命的恶魔,可也正是如此,尔芙看着她才会更加愤怒,愤怒得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这个祸害。 “李姐姐当真是好手段呀!”尔芙讽刺地笑了笑,冷嘲道。 大李氏故作迷茫地歪了歪头,似是很不解的反问道:“不知侧福晋此话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盛京庄子上的上百条人命,死于一场暴雨后的大火,李姐姐觉得这事正常么?”尔芙怒极反笑地快步来到大李氏的身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就将大李氏拉到了屏风后的佛龛前,揪着大李氏的领口,反手指着满眼慈悲的跌坐观音像,咬牙切齿的问道,“当着这满神佛,你可敢誓这事和李姐姐你没有关系? 我以为你就算是再坏,也无非是个内宅里斗狠逞凶的女人,可是你现在还算是人么!百余条性命,在你的眼里,算什么?你当那些人是你圈养的猪,还是那些满地跑的鸡鸭鹅……” “佛,众生平等。 不论是圈中的猪,又或是盘中的鸡鸭鱼,又何尝不是生命,侧福晋此言,当真是好没有道理。 至于,我可敢誓? 我又有何不敢的,我不过是好命的留在了别院住了一晚,不然如黑炭般的尸身里,也就会有我一个了!”大李氏笑着扯下了尔芙攥着她衣领的手,扭头看着窗外仍阴沉沉的空,似笑非笑的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捡便宜 第六百七十章 是呀,这事不是她做的! 她只是拿出了近??副身家,大手笔地贿赂了来下手的恶贼,让他换了个动手的日子罢了,那个负责下手的恶贼,这会儿估计已经拿着那各地通存通兑的银票,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吧,就算是四爷有通彻地的本事,调查的结果,也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对上尔芙和张保那如浸了毒似的凶狠眼神,半点都不会觉得心虚。 WwWCOM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那幕后黑手,应该会被四爷包庇吧。 想到这里,大李氏持续了一一夜的好心情,也染上了那么一丝阴霾,她是个试婚宫女出身的侧福晋,她很清楚她能爬到侧福晋的位置上,那已经是四爷给她的最大体面了,所以从未奢望过那张象征着嫡福晋身份的宝座,为了能重新回到子女身边,她甚至和乌拉那拉氏合伙,可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能心狠到这个程度,就在李氏的阴谋即将暴露的时候,将她推到了李氏的对面,想要借着李氏的手灭掉她。 不错,这次买凶来除掉她的人就是李氏,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则是那个彻底黑化的乌拉那拉氏,或许乌拉那拉氏是想要将她的死,栽赃到刚刚来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尔芙身上吧。 大李氏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尔芙,冷冷笑了,这人真是好命。 在京里的时候,她就现四爷待尔芙是格外不同的,那种宠爱,与昔日四爷对她的宠爱是大大不同的,所以她将尔芙当成最大的对手,生怕会丢了四爷对她的疼爱,彻底没了在府里立足的根基,只是她到底棋差一招,在四爷强有力的干涉下,她输了个彻彻底底,现在到了盛京,又有她为了保命,平白给尔芙挡了一道,让这个蠢笨得连寒门姑娘的宅斗经验都比不上的白痴就这样捡了个大便宜,偏偏这个蠢货,现在还在指责她。 莫名郁结的大李氏,懒得在看尔芙那张蠢脸,冷冷扯开了尔芙揪着她的手,理了理被尔芙抓得有些褶皱的衣领和袖摆,浅笑道:“若是侧福晋当真觉得是妾身害了那些人,那您就让四爷来处置妾身算了,现在不论你以为的真相如何,可是您我同是四爷的妾室,还轮不到您来教训妾身,您要是没有什么话了,那妾身就不再这里打扰您了,妾身今个儿的功课还没做呢!”完,她就对着尔芙敷衍的一俯身,快步绕过了屏风,径自离开了。 被大李氏晾在原地的尔芙,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上百条的性命在她的眼里算什么,难道就当真以为那些人和桌上的鸡鸭鱼肉一样么! 不过有句话,大李氏得很对。 不管她是否知道真相如何,她都没有资格处置与她一般同为妾室的大李氏,所以她狠狠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内心起伏不定的情绪,快步来到了张保的身边,对着张保就是盈盈一拜,还不等张保开口话,便抢先道:“张公公,今个儿我有一事想求,我希望你能将大李氏的那些话都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四爷,那百余条性命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侧福晋言重了,就算是您不,奴才也会将这里生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主子爷知道,只是主子爷会如何处置,奴才就不敢保证了。”不同于尔芙被怒火掩住了双眼,看不懂大李氏的一番作为,听不懂大李氏的话里有话,打就跟在四爷身边,可谓是见多识广的张保,却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加之大李氏这种近乎于自爆的愚蠢行为,张保觉得大李氏总不会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所以真相就很显而易见了。 本来张保死都不会将心中的猜测出来的,可是他这会儿仍然沉浸于那百余具尸带来的巨大冲击中,一不留神,这话就顺着嘴儿溜达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话已出口,也亏得尔芙这会儿满心都是对大李氏的怨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句话,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连句客套的话都没就草草行了个礼,快步退出了房间。 “把那张椅子给我丢出去,丢到马厩去。”尔芙独自留在房间里,看着大李氏坐过的那张官帽椅,如泄似的对着瑶琴吩咐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大李氏待过的房间都放火烧了,来个彻底的净化。 这官帽椅是一套四把,并两把角几的标准套组。 看似只是丢了一把官帽椅,剩下的几把就也不能用了,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木就这样浪费了,真真是糟蹋东西,只是瑶琴不敢这会儿冒头刺激尔芙,连句劝解的话都不敢,便亲自搬着那张沉甸甸的官帽椅,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将官帽椅丢去马厩。 只是抬着堆到了库房里,想着等以后尔芙忘记了这事,或者是过段时间,兴许还能再将这官帽椅搬出来使用,也好过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另一侧,尔芙已经着手开始给四爷写信了,她怕张保会被大李氏收买,将这事掩盖下去,所以准备来个双保险,如果张保按照她的那样,实事求是的上禀,那么她这封信对四爷来,那就是一封可有可无的信,如果张保没有上报,那她也算是为那无辜枉死的百余条人命,尽量的伸冤做主了。 与此同时,京中也起了波澜。 盛京,这座城市与其他的城市不同,这里住着不少爱新觉罗的子孙,尤其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老王爷们,其中就有几个喜欢管闲事的,虽当时张保已经洒下大笔银钱的堵住了那些来到现场的衙役、仵作的嘴儿,可到底是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事又不是个事,就在张保给四爷送去的密信,还在信鸽的腿上挂着,尔芙还没有写完给四爷的信的时候,一道直达听的奏疏就已经六百里加急的送往京。 不到晚上,这份奏疏就已经摆在了康熙老爷子的案头。 四爷攥着刚拿到手里的密信,看着眼前来传召他进宫的大太监魏珠,心下苦笑着,起身道:“魏公公稍候,本王这便换身衣裳,随你进宫去。” 完,他一招手,苏培盛就跟着去了后面的厢房内室。 “她怎么敢这么做!” 重新回到内室里,四爷再也绷不住劲了,一把就将罗汉床上摆着的茶几掀翻在地的嘶声吼着,要不是顾忌着前面魏珠还等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后宅去找那个蠢女人算账,本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货,居然还敢作这么大的死! “主子爷,您先消消气,别为了这事气坏了身子。 前面魏公公那里,可还等着您进宫呢!”苏培盛风轻云淡地打开衣柜,自顾自地取出那套亲王大礼服,捧着送到了四爷眼前,躬身福礼道。 四爷闻言,闭着眼睛,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直憋得肺都有些疼了,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让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了,这才双臂一抬,任由苏培盛上前替他更衣,就在苏培盛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俯身替他换上官靴的时候,四爷悠悠的开口了,“让人封了她的院子!” 虽然四爷没有点明是封了谁的院子,可是苏培盛还是很好的领会了四爷的意图,忙应了个声,一边将四爷从罗汉床上扶了起来,替四爷整理好袍子,一边伺候着四爷出了门,同时抽空,将四爷刚才吩咐的事情,找了个太监交代了下去。 一路无话,四爷趁空看了张保传回来的密信,终于进了宫。 宫中,康熙老爷子端坐在西暖阁里的罗汉床上,手里正攥着一本宋代绝版的古籍翻看着,听见外面传禀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取过一旁的书签,夹在了他看到的那页,仔细抚平了折痕,理了理褶皱的袍摆,调整了下坐姿,这才朗声唤进了等在外面的四爷。 四爷垂走到康熙老爷子跟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叫起的声音,才要抬头看看,便听见上坐着的康熙老爷子以一种平缓得让人有些心急语气,缓声道:“想来盛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是,皇阿玛。 儿臣未能约束好内宅家眷,令其做出如此恶事,还请皇阿玛恕罪!”四爷心下暗暗叫苦,跪姿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诚恳认错道。 到底是看重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不愿意看四爷在一班宫人前丢了脸面,见他已经态度诚恳的认错,便也就摆了摆手,指着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淡淡道:“你别跪着了,坐过来话吧!” 完,康熙老爷子就打了在殿中伺候的一众宫婢。 四爷略显拘谨的谢恩后,走到了罗汉床边,心地搭边坐了下去,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一两句,康熙老爷子就话了。 其实,康熙老爷子叫四爷进宫来,不是为了教训他,也不是想要替那死去的一干人等伸冤报仇的,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心目中,这平民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低贱,死区区百八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到底是他看重的儿子,要是换了个别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就是直接罚俸、训斥一番就是了,所以打了宫里的一众宫婢,他还是想和四爷聊聊平衡内宅的手段。 之前,康熙老爷子觉得老四家的瓜尔佳氏是个不知轻重的莽撞性子,而且膝下子女都很争气,容易形成两头大的现象,兴许会闹到老四家里头斗个不停,所以借着瓜尔佳氏闯宗人府的事情,他就将瓜尔佳氏打到了盛京别院去自省,但是现在看来,这不知道轻重的瓜尔佳氏,比起那个看似规矩的李氏和对外雍容平和的老四媳妇乌拉那拉氏都好了不少。 大李氏做梦都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就在她们各使手段、斗个不停的时候,会让都已经被康熙老爷子配到盛京别院的尔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这孩子到底是不能离开亲娘太久,你也总不好让几个孩子都一直待在你额娘那里,等再过些日子,借着中秋节阖宫夜宴的机会,你就让你府里的那个侧福晋从别院回来吧。”康熙老爷子难得对四爷有一次慈父心泛滥的举动,四爷还没等回过味来,便愣愣地被魏公公送出了西暖阁的殿门。 四爷站在西暖阁的大殿门口,回想着康熙老爷子过的话,心下一阵暗喜,就连李氏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情,于他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是这样,可是该处理的总归是要处理,尤其是当四爷回到府里,乌拉那拉氏将李氏是如何想要借民间邪术有孕生子,如何从弘昀身上取血,致使弘昀气血两虚的事情一,四爷就黑了脸。 康熙老爷子是个很高产的皇帝。 句难听的话,就康熙老爷子的子嗣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儿子了,可是四爷却是大大不同,若不是这两年,府里连续添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他膝下的儿女加在一块,也不过一手之数。 别看弘昀是不争气,年纪就整日的和太监凑在一块,玩牌九、掷骰子、斗蛐蛐的胡闹,气得四爷恨不得当初一生下他就浸死算了,但是那也都是气话而已,四爷心里头对弘昀的疼爱,也并不比其他孩子少,甚至因为大李氏已经离府的原因,他对弘昀多了几分怜惜,就算是很少留宿在东院,却也会经常过去看他,生怕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轻慢了这个没了亲娘的阿哥。 在此之前,李氏就经常借着弘昀在他这刷慈母光环,弘昀也喜欢和李氏亲近,四爷也就以为到底是同宗同族的姨母照顾着,总比其他人来得要亲些,可是却不想李氏背地里,竟敢做下从弘昀身上取血的恶事。 若不是四爷多年来接受的教育,约束了他的行为,他现在就恨得冲到东院去,将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掐死才好。 “把她带过来,爷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四爷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冷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棋子的诅咒 第六百七十一章 苏培盛表示盛怒下的四爷是没有理智的。 WwWCOM ?1?这点事,明明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交给太监就能顺顺当当地办好,他也抱着远离暴风圈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却也亲自往东院跑了一趟,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李氏给带到了正院里。 正院,前堂正殿。 四爷脸色阴沉地坐在上地宝座上,一旁斜摆着一张官帽椅,坐的正是低头沉默的乌拉那拉氏。 “李氏,你可知罪!”不待李氏看清正殿里的人影,四爷就已经随手丢出了手边的一描金边的粉彩盖碗茶碗,厉声呵斥道。 脆生生地瓷器碎裂声,震得正要往四爷身边走去的苏培盛一颤,忙拐了个弯儿,溜着落地罩的边儿,踏着碎步,跑到了四爷的身后,在四爷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下,估计也就四爷的身后能安全些了,苏培盛如此想着。 处于暴风圈最中心位置的李氏,则被四爷一声就吓跪了。 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形容,她是真的跪了,只是她并非是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准备将她这些时日做的错事,一一老实交代了,她只是做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惊恐状态罢了,心里却在飞想着,到底是哪里的安排出了问题,可恨前两日还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呢! “四爷息怒,妾身知错!”不过一个好的认错态度,她还是愿意表现的,见四爷这么一问就软趴趴的行了个大礼,也不理耳畔已经摇摇欲坠的一支青玉步摇,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眼圈就这样梨花落雨地抬头看向了四爷,柔声答道。 只是这次,她真的错误估计了四爷的暴怒指数。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是一声冷笑,攥着宝座扶手的大手都有些青了,手背上的青筋,绷得老高老高的,指头都有些白了,显然是压根就没被她的服软消气,反而好似气得更厉害了。 李氏心下暗暗叫苦,眼神求救似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丢去,希望乌拉那拉氏能给个明示,好歹让她知道错在哪里了,她也好能及时更正,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被乌拉那拉氏利用了而已。 乌拉那拉氏打得主意很简单,她挑拨着李氏对庄子上的大李氏下手,同时又将李氏偷着从弘昀身上取血的事情爆出来,求得就是让大李氏和李氏同归于尽,到时候李氏和大李氏在四爷心目中就都称了心如蛇蝎的无耻女人,而她再在合适的时间站出来,将弘昀和茉雅琦收到手里,有个几年工夫,凭她的本事,也就能将这俩孩子归拢的和她心贴心了。 到时候,茉雅琦及笄就可以嫁出去,为弘晖的顺利上位拉拢权贵,弘昀就算是不争气些,也能勉强算是弘晖的助力,这样她在某种程度上来,她便可以和尔芙旗鼓相当了。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哪里会真正的帮助李氏呢! 四爷那边气得半死,乌拉那拉氏想着心里的计划,惦记着盛京没传回来的消息,琢磨着手里最后掐着的证据,到底要不要放出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四爷已经将李氏身边的那个大李氏的耳目琉璃给揪了出来。 琉璃交代得那叫一个彻底,上到李氏偷去弘昀身上的童子血,下到李氏偷摸在房里扎人的诅咒乌拉那拉氏要死不死地占着嫡福晋的位置不撒手,事无巨细,通通都抖落了个干净,直得上坐着的二人都变了颜色,这才歉疚地看了一眼脸色如土的李氏,一股劲就撞死在了一旁的朱漆红柱上,吐了几口血沫子就这样咽了最后一口气。 好吧,这次乌拉那拉氏不用纠结了。 李氏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大李氏那边是不是已经……乌拉那拉氏看着抖似筛糠的李氏,将手里握着的最后一份证据,一个面如枯树皮的老叟从一旁的厢房带了过来。 所谓高手在民间,在这个完全不存在心理学的年代,这位看起来比街边乞丐利索不了多少的老叟,正是一位先精神力就出正常人水平的催眠高手。 他曾经凭借催眠术这个有些前法子,在杭州府下的一个赌场里,横扫了上万两的银子,眨眼间就成为了当地的一富户,若不是那赌场本就是当地县令的亲娘舅的产业,他也不会落魄成这副德行的就被李氏用百余两银子就收买了过来害大李氏,平白在大李氏的记忆中,植入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白了,昔日大李氏以为的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就是不存在的,她年纪就自知有会进宫的,一心就是要攀龙附凤的,平日在家里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外带针黹女红,连街门都没出去过一次,更甭提什么往街坊家里串门了,正是因为她年纪就有了这么一个远大的梦想,一心培养专业技能,将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练得顶呱呱,她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了四爷的试婚格格,还很快的就将与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的宋氏踩在了脚下,甚至连晚她一年进府的乌拉那拉氏这位名门闺秀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她家里的那些亲人都太不争气,稍微有了点权势就走了旁门左道,便是尔芙进府,也是半点都比不过她的。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本就是有着先优势的。 四爷听着眼前老叟磕磕绊绊的交代,只觉得一颗心都如浸到了冰水中一般,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管中藏着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他受封贝勒的那年生辰,大李氏背着他,花费了不少时日,搞得灰头土脸,才勉强赶在那晚晚宴开席前,亲手打磨、雕琢出来的。 玉佩的造型是最简单的椭圆形,唯一的装饰就是玉佩正面阴刻的满文平安,拿到手里的时候,这玉佩还有些刺手,这些年被他盘下来,倒是也润滑了许多,可是那时候那个眉眼清秀,只盼他能平安顺遂的大李氏,却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在疏远着大李氏,却从未将这枚玉佩丢下过,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书房博古架的暗格中。 直到今日,他突然得到了张保传过来的消息,他心下激荡,这才将这枚玉佩找了出来,随身带着,却不想,竟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后怕…… 要知道,当初得知大李氏在进宫前就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若不是顾忌着两个孩子的脸面,他是真的想要了大李氏性命的,他那时候恨不得将大李氏亲手掐死,毕竟这样的羞辱,对于四爷来,实在是太难堪了些。 而现在一个老头出来告诉他,那都是误会。 四爷的心里是满满的后怕,后怕他因为一时误会就要了他昔日爱人的性命,更后怕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这个让他难以面对的真相。 如野兽般凶戾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下跪着的老叟身上。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更不相信凭李氏一个的格格,居然就会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相反的,他更怀疑此时就坐在他身侧的女人——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在盛京那边的消息一传来,这些事情就如拨云见日了一般清楚了,怎么就那么巧,巧合得就好似排演过一般…… 只是有时候,就算他心里满是怀疑,却也只能暗自忍耐。 谁让乌拉那拉氏是康熙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嫡妻,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陪着他站在一块的那个女人。 自古以来就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权柄在握的亲王勋贵、还是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贩夫走卒,在挑选正妻的时候,一直遵循着那句‘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古话,可是现在这位他以为的贤妻,已然变得他彻底不认识了。 可是苦逼的他,还必须要为了乌拉那拉氏掩饰,想到这里,四爷也是在心里苦笑了两声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爷,不必为了这等心思狠辣的女人难受,不如还是将她先禁足起来,再上禀宗人府裁决吧!”乌拉那拉氏并未多想,只当是四爷为大李氏的无辜蒙尘难受,忙抓住了四爷握着扶手的大手,轻声劝慰道。 四爷勉强笑了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她做出皇室子嗣的事情,那便再没有宽恕她的道理,再此事还牵扯着大李氏的清白,便让她在府中自裁吧!” 到这里,四爷扭头看了眼苏培盛,示意苏培盛盯着行刑,便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压着那个抖得都快瘫在地上的老叟,快步离开了正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径自往前院书房走去。 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她本想着完这事就要提起这老头的处置的,怎么就被四爷这么华丽丽的带走了,这不是要留下祸根咩! 正如四爷猜测的那般,这个老头压根就不是李氏找到的,而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生前在杭州府的一处破庙中,碰巧遇到的。 当时觉罗氏是去往杭州一处盛名在外的佛寺为乌拉那拉氏和正病着的弘晖祈福,回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大雨,躲在破庙里避雨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个以为碰到了大肥羊,打算凭借催眠术捞上一票的老头。 或者,该是这个老头点背吧。 那若不是觉罗氏的近身婢女落后了一步,用怀里抱着的那尊从佛寺请回来的白玉佛像,敲晕了正在翻看觉罗氏身边包袱的老头,当时已经被催眠的觉罗氏,定然会将身上所有的钱财,统统都交给了这个老头,而这个老头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就这样,老头被觉罗氏身边擅长拳脚功夫的近身婢女绑了个结结实实,待觉罗氏清醒以后,便觉得此人可用,将这人好吃好喝的带回了京里,一直到大李氏一生再生的压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又碰巧四爷府里有了尔芙这个新宠,这个老头就被觉罗氏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一个新宠、一个昔日黄花斗个两败俱伤。 只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的是尔芙很少出门,而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老迈,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已经进府的尔芙,所以她只得改变了方法,将这个老头寻机引荐给了心存野心的李氏,害了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大李氏,而尔芙却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逃过了一劫。 这个老头得了李氏给的赏钱,便再没有回来。 乌拉那拉氏也是最近才从南城一处乞丐聚集的破败院子里,将这个老头给寻回来的。 虽然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和这个老头见过面,可是她还是担心这个老头会将有人从杭州将他带进京的事情,透漏给四爷知道,让四爷联想到她已经过世的额娘身上,本想着解决了李氏后,她就要寻个机会将这个老头弄死,却不想四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嗐!”事情虽然按照她的安排,展得蛮顺利的,可是留下这么个马脚,时刻都着暴露的危险,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灰心丧气地狠狠叹了口气,那模样实在是落寞极了。 还不待她身旁伺候着的琦珍上前劝慰两句,被苏培盛领人压着往外走的李氏闻声,就如疯魔了似的笑着扭过头,看着低头落寞状的乌拉那拉氏,恨声诅咒道:“斗来斗去,我到底是成了你的棋子,可是你呢,你以为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呢?早晚有一,你定然会带着你那个儿子,一块下地狱去的,我在地狱里,数着日子,等着你来!” 完,李氏就大笑着往那根琉璃撞头的柱子冲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小小姑娘的报复 第六百七十二章 苏培盛目瞪口呆地看着并排躺倒的两具尸身,一1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手足无措着,这就死在了嫡福晋的院子,有一个临死前,还在诅咒着乌拉那拉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吉利,可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找补回来的法子,只能对着黑脸状态的乌拉那拉氏,傻笑地咧了咧嘴儿,便踹着同样愣神的太监,以最快的度,将这两具头碰头的尸身搬了出去。 Ww W COM “主子,您别可万万不能中了那贱婢的算计!”琦珍心颤颤的上前,恭声劝解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回头,深深看了眼琦珍,看着琦珍眼底深深的畏惧和惊慌,无力地点了点头,勉强勾了勾唇角,一手紧捏着另一只手的虎口位置,缓解着额角一蹦一跳地疼痛,似是看不见地上那摊猩红色的血迹一般,抬手示意琦珍上前,搭着琦珍的手腕,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一直走到了门口,这才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吩咐人将正殿收拾出来,完就转身往后面的房间去了。 “留下陪我话!”一进房间,乌拉那拉氏就换下了身上那身已经有些厚的礼服,正当琦珍捧着礼服要出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幽幽开口,唤住了她。 琦珍脚下步子一顿,微微回转身子,恭声称是,将装着礼服的托盘,交到了门口站着的宫女手里,便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恭声道:“那奴婢给主子捏几下吧,也免得您待会儿难受!” “别忙活了,搬个杌子坐吧。”今,乌拉那拉氏打算和这个以后要陪着她许多年的近身宫婢几句体己话,所以她希望两人的对话是面对面的,这样也好她观察着琦珍的脸色,来确定琦珍是否值得信任。 琦珍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从后面地茶室取来了杌子,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旁,抬头看着脸色不大好的乌拉那拉氏,轻声道:“主子有什么话要吩咐,尽管吩咐就是了,奴婢听着呢!” “能有什么吩咐呢! 我其实就是想和你心里话罢了。”乌拉那拉氏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用琦珍搭腔,便打开了话匣子,起了她从阿哥所到现在的心路历程,提起了她身边如流水般离开的一个个亲信。 起来,尔芙身边走的、嫁的近身宫婢不少,乌拉那拉氏比她是只多不少,不过不同于尔芙就算是有些她不信任的亲近人,也都挑了个好人家嫁出去了,乌拉那拉氏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名头打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尔芙不善宅斗,也不大会收买人心,可是在府里的名声,却是比乌拉那拉氏要好的多的多。 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琦珍若不是出身的家族就是依仗着乌拉那拉家活着的,她宁可选择去尔芙一个侧福晋的身边当差,也不愿意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只是她的出身,已经决定了她的出路,她也只能希望乌拉那拉氏会一直信任她,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现在于她就是洪水猛兽,她也强撑着不哆嗦地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这番自白。 这番谈话,一直持续到了鼓打二更,乌拉那拉氏这才打了个哈欠,终于停止了这场让琦珍心存忐忑的交流,放忙碌了一整的琦珍回去休息了。 当夜,乌拉那拉氏没有留人在房间里上夜。 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几声蝉鸣,回顾着自己的一生,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谁都不敢在信任,哪怕是为她操劳了一辈子的福嬷嬷,她有时都会怀疑…… —————— 次日明,四爷府的角门旁边,茉雅琦和弘昀两姐弟神情冷淡的目送着苏培盛领着几个太监将一副薄皮棺材抬了出去,这算是四爷给李氏的最后体面吧。 到底是府中的女眷,哪怕四爷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也没有将她一张席子卷卷就丢出去乱葬岗,反而选了庄子附近一块还算风和日丽的地方,定下了李氏自裁以后的目的,同时还让苏培盛给茉雅琦和弘昀送了信去,让两个孩子在府里送她最后一程。 自打茉雅琦回府,处处表现得懂事乖巧,却少了对四爷的那份亲昵和孺慕之情,只记得在宫里那位老嬷嬷所的那句‘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所以她一回到府里当,就找到了琉璃这个她额娘临走时曾提起过的人,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将李氏坑死,她在其中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一个没了亲情牵挂的人,狠起来,当真就如同不是人似的。 比如此次,弘昀被李氏采血到气血两虚晕倒这事,这就是茉雅琦亲自拍板做下的决定,不然就算是再给琉璃几个胆子,琉璃也不敢做下伤害弘昀主子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弘昀的晕倒,让大李氏恨极了琉璃,哪怕琉璃在大李氏归来这事上,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也并不能磨灭掉这一点,所以琉璃才会出现在揭露李氏真面目的当场,最后来了个一死了之。 “额娘真的会回来么?”弘昀有些畏惧地扯了扯茉雅琦的袖子,声的问道。 “会回来的。”茉雅琦淡定地回答道,连头都不曾回过。 弘昀闻言,低下了头,不知喜悲地勾了勾唇角。 他虽然年纪一些,玩心重一些,可是也到底是长在皇室的龙子龙孙,他那时候被李氏挑拨地和茉雅琦不和,但是茉雅琦却是真心疼爱着他的。 现在却正好相反,他已经明白时候的他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借着大李氏看重他是个男孩子,处处欺负茉雅琦,他想要弥补茉雅琦,却没了机会,他能察觉到茉雅琦是不喜欢他靠近的,连和他话的时候,眼底都满是不耐烦,唯一对他表示亲近的时候就如同昔日的李氏一般,唯有当着四爷面的时候,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他的身边就茉雅琦这么一个嫡亲姐姐了。 如果额娘回来,兴许额娘会有法子吧,弘昀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盼望着亲额娘回来了。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到底没有等到李氏回来。 随着李氏这事一漏,四爷也明白了亲娘和养母,到底还是亲娘好一些,何况大李氏压根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就直接推翻了之前的决定,打算将在盛京的大李氏迎回府,不过碍于他亲王的身份,没有圣旨是不能随意离京的,只得安排了亲王府的长史傅鼐亲自跑了一趟盛京,带着他的手书密信,去迎接离府的大李氏了,也算是全了大李氏的一份体面吧。 傅鼐就这样从京中带着整套的亲王侧福晋仪仗出了。 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一晚,弘昀突急症,吐血而亡,让这本该是风风光光回府的大李氏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琉璃死了,昔日留在府里的人,她不知道谁还可信,她坐在那辆象征着侧福晋身份的朱轮双匹马车上,看着付鼐隔着车帘送进来的密信,登时就晕厥了过去。 这次,饶是大李氏心性足够坚定,打击也是蛮大的。 如果荣宠是一场让人心驰神往的海市蜃楼,那么子嗣就是铁打的饭碗,她已经从京里来的宫女嘴里,得知了李氏的死讯,也收到了茉雅琦通过驿站传给她的口信,自然明白她这次回去,就算是不能成为四爷心头的朱砂痣,也定然比之前在府里的地位要更上一层楼,要不是要顾忌着旁人的眼光,她恨不得狠狠嚎叫几声,来泄下心中的得意,可是就在她这样志得意满的时候,现实给了她兜头一闷棍。 就在李氏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以泪洗面的时候,茉雅琦却是阴冷地勾着唇角笑了,想来李氏做梦也想不到,弘昀就是死在了他殷殷盼望着要与之和好的茉雅琦手里。 那夜,茉雅琦命穗儿送去了一碗据是亲手做的汤羹。 这并非是穗儿的自作主张,而是茉雅琦答应保住穗儿的条件,茉雅琦并未忘记她之所以被四爷送进宫里给德妃娘娘教养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亲生弟弟为什么那么敌视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四爷连问都不问就将她丢进了宫里,德妃娘娘虽然并没有磋磨她,可是她却仍然觉得心里头是受了巨大委屈的,所以她虽然面上改了作为,心里想要弘昀性命的想法,却是越来越坚决了,一直到她这次配合着琉璃搬到了李氏,没了琉璃这个大李氏的忠仆碍手碍脚,她就将想要投靠李氏的穗儿叫到了跟前。 “格格,您看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您可千万要护着奴婢呀!”穗儿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是这般狠辣,她以为那碗汤羹里就算是混进了脏东西,顶多也就是让弘昀阿哥受点罪就是了。 茉雅琦闻言,勾唇一笑,招手示意她上前话。 穗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还不等她话,便瞧见茉雅琦一翻手从袖管里抽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就在她想要惊声呼叫的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茉雅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柄利刃塞到了她的手里…… 而与此同时,茉雅琦就这样尖叫着,抓着她的手腕,对着自己个儿的肩膀扎了下去,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单手捂着冒出殷红血迹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在落地罩旁伺候的宫婢身后,脸色惨白地指着她。 直到此时,穗儿要是还不明白茉雅琦的举动,那她就是猪了,也许从茉雅琦找到她的那时,她的性命就已经走到头了,就在她心里涌起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瞬间,两个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粗使婆子就冲进来,将她反剪双手的按在了地上,仓皇失措的她,只来得及喊了几句无力的自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格格自己个儿……”就被粗使婆子用一个冰裂纹的瓷瓶砸晕了过去。 “格格……”而就在这时,茉雅琦慢悠悠地栽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房中当差的两个宫女,一边招呼着粗使婆子将穗儿捆了个结结实实,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茉雅琦抬到了内室的床上,便一个在床边扯着帕子堵着茉雅琦的伤口,一个快步往外面跑去找管事嬷嬷请大夫了。 随着其中一个宫女快步跑了出去,晕厥中的茉雅琦,缓缓睁开了眼睛,又从另一侧的袖管,抽出了一条沾了少许蒙汗药的帕子,对着正眼巴巴看着她的宫女抖了抖。 眨眼间,宫女就脑袋一歪,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茉雅琦就这样光着脚丫,趁着房间没人的空档,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死士用惯了的毒囊,塞进了晕厥着的穗儿嘴里,狠狠一端穗儿的下巴,做出了自尽的假象,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躺好,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同时摩挲着伸出手在那个昏睡过去的宫女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宫女嗷唠一嗓子就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左右,便又重新拿起丢在一旁的帕子,继续堵在茉雅琦肩膀上渐渐放大的血迹上,免得在太医来之前就让茉雅琦失血过多。 弘昀的死,让四爷就在旁边的跨院里,正眼神阴冷地盯着下一众伺候的婢仆审问着,猛然听茉雅琦这边也出了事情,登时就站起了身子,对着旁边的乌拉那拉氏,丢去了一记狠辣的眼刀,便一句话没的快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这次真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上来。 虽然她收到了大李氏没死的消息,正琢磨着要怎么将爬起来的大李氏打趴下,可是还不等她有所作为,这大李氏留在府里的两个孩子就有一个算一个的出了事情,也难怪四爷会疑心她了。 不过这会儿,她却是连替自己自白的机会都没有,便也追着四爷往外走去,赶到了茉雅琦的房间中,看着躺在水红色金丝绣芙蓉满园的锦被下的茉雅琦,瞧着茉雅琦那张脸色苍白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可怕的猜测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京城的四爷府里,李氏穿着一身白底青花缠枝纹路的旗装,自侧门进了府,一进门就直接去了正院,虽然她无比着急的想要回到东院,去确定弘昀的死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场有心人故意安排的挑拨离间,乌拉那拉氏面带难色地接待,只草草了几句话,便让她回东院了,这让怀着侥幸心理的李氏觉得多了那么一丝的不安。 WwWCOM 果然,东院处处都是一片雪白。 因为弘昀是辈,又是这年纪就早夭了,所以并没有在府中停尸,现他吐血而亡的第二清晨,四爷请了一位可靠的仵作做了简单的检查,便上书请旨,将其送往庄子上进行了安葬,这会儿李氏看到的就剩下了东院里的那片被茉雅琦刻意保留下来的素白了。 “……” 李氏见到门匾上,随风摆动着的素白色绸花,登时就一口气没上来,软趴趴地倒在了来迎接的茉雅琦怀里,好半才缓过劲,使劲抓着茉雅琦的手腕,咬牙问道:“到底是谁害了你弟弟?” 茉雅琦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大家闺秀最应该做的事情,勉力扶好了摇摇欲坠的李氏,扭头看了眼跟在李氏身后的一众婢仆,低声劝道:“额娘,门边的风大,又人多口在的,咱们还是进去话吧!” 李氏也知道门口不是话的地方,可是弘昀是她的命根子呀。 这一路上,哪怕是她收到了府里给她的报丧信,她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许这一切都是乌拉那拉氏不想她回府做下的安排,她还打算着一回来就将那信交给四爷,让四爷替她做主,惩治那个敢诅咒她孩子的女人。 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报丧信是那能随随便便出去的么,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彻底傻了,也不会用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去欺骗她,平白将把柄交到她的手里头。 人都是有着趋利避害心理的,就是因为她如鸵鸟似的心态,想要逃避掉既定的事实,这才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都自动自的合理化了,安慰自己撑着回到了府里,而现实就如同当头棒喝,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李氏望着门匾旁的素白色绸花,深吸了口气,勉强站直了身子,一手搭着茉雅琦的手腕,一手按着急促起伏的胸口,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昔日弘昀在东院的居所——西厢房中。 因为舍不得弘昀离开自己个儿的眼皮底下,就算是东院的左右有宽敞、独立的跨院,可是在弘昀该挪到前院的年龄,李氏仍坚持让弘昀与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就住在上房前的三间西厢房中。 可惜,她所希望的一回来就见到的弘昀,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厢房外间的长几上,那一尊黑底描金雕繁杂花边的灵位,上书着弘昀的排行和名字。 只一眼看去,李氏就再也撑不住了。 李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这样气血上涌地倒在了地上。 “额娘!”茉雅琦哭喊一声就扑到了李氏的身边,忙叫着身边人帮忙,将全无知觉的李氏扶到了上房的内室躺下,又打了院里的大宫女给乌拉那拉氏那边报了信,请了在府中当值的医士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氏才在阵阵药香中,满眼迷茫地坐了起来。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一直守在李氏床边的是李氏昔日跟前的大宫女环儿,李氏一倒台,茉雅琦就请乌拉那拉氏将她和佩儿这两个李氏信任的大宫女给调了回来,同时也将李氏身边那些人都打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昔日李氏在府里时的一些老人。 环儿一见李氏睁开眼睛,便喜极而泣地扑到了李氏床前。 “环儿,你可知道弘昀是怎么没的?”李氏现在满心都是弘昀的死,睁开眼睛,一看到环儿这个让她信任的大宫女,便急急的问道。 环儿闻言,脸色一僵,随即就一提袍摆,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氏的床前,满是悔恨、自责的复杂情绪,语带哽咽的回答道:“主子,奴婢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奴婢没有按照您的吩咐,照顾好弘昀阿哥!” “到底怎么回事?”李氏这会儿并不想听环儿这些话,她就想知道是谁害了她的弘昀,她知道李氏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弘昀的身子,而弘昀从生下来就是个硬朗康健的,绝对不会没病没灾的就那么没了,所以李氏很肯定是有人害了弘昀的,至于是谁,她就真的猜不出来了,但是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选罢了。 环儿抿了抿嘴儿,又是一阵凝噎,终于在李氏再次催促前,开口答道:“回主子的话,弘昀阿哥的事是李格格和穗儿一块做下的,穗儿在您走了以后就投靠了李格格,可是奈何李格格对她并不是特别的信任,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重用,后来不知怎么的,那李格格被主子爷下令禁在院里,又命了苏培盛来送她最后一程,穗儿作为伺候李格格梳妆的宫女就被叫了进去,等她出来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最高明的假话就是九分真话中,掺杂一分的假话,这是茉雅琦从德妃娘娘这位久经考验的终极撕逼战士那里得到的经验之谈。 环儿这番话,也正是如此。 当然,倒并不是环儿有心撒谎,而是事实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再加上环儿之前就对穗儿的忠诚度有所怀疑,所以在茉雅琦的添砖加瓦下,她就想当然的将弘昀的死,归罪在了穗儿和李格格身上,完完全全的忽略了茉雅琦可能自编自导的来了一场苦肉计的可能性。 一个自以为的都是事实的当事人——环儿,一个对李格格恨到了极致的嫉妒女人——大李氏,两个人这么一碰,李氏就相信了环儿的话,当然李氏也不是听了环儿的话就信了,而是又问了端着药送进来的佩儿和亲自煎药的茉雅琦,这才认可了环儿的话。 “四爷回府了么?”要李氏,也算得上是一个战士了,在丧子这么大的打击下,也不过就是沮丧了一会儿,便重新打起了精神,接过佩儿送上的苦药,咕嘟嘟几大口就喝进了肚子,扭头对着环儿问道。 环儿忙回了句,接过了李氏递过来的药碗。 李氏自打收到了府中传来的报丧信,虽然心里头不相信,却仍然催促车把式和随行的护卫加快了行进度,以一种快的度从盛京回到了府里,比四爷预计她回府的时间早了不少,所以四爷这会儿还在安葬弘昀的庄子上呢! “你去一趟正院,便我想去庄子上祭奠亡儿,请她准许。”李氏闻言,拢了拢脑后散乱的髻,深吸了一口带着檀香味的空气,望着眼前绣瓜瓞绵绵的轻纱帷幔,头也不回地对着环儿吩咐道。 打从李氏进门起,茉雅琦除了在廊下为李氏煎药以示孝心,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李氏的左右,想着没了弘昀这个抢夺掉她所有母爱的弟弟在,她总会被李氏重视起来,却没想到,李氏除了问起弘昀死因的时候,看过她一眼,便再没有理会她,她这心里是不出的难过,这会儿见李氏又要撑着病体,前往庄子上祭奠弘昀,便也在压不住已经用到嘴边的话了。 当然,她并没有控制不住的失态。 毕竟李氏的反应,她都已经猜测到了,只上前一步,挡住了要奉命出门的环儿,满脸关切的握住李氏微凉的大手,轻声道:“额娘,您现在身体正虚弱,不如还是等过几日再去祭奠弟弟吧。” 这话,本算不得是什么过分的话。 毕竟现在色已经不早了,就算李氏现在就从床上爬起来,更衣梳妆的一通下来,能赶在关城门前出去,可到底走夜路不安全,更不能大半夜的祭奠亡魂,何况李氏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又刚遭受丧子的打击,本就是身心俱疲。 茉雅琦作为女儿,担心李氏的身体吃不消,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架不住李氏对弘昀的偏爱,早就让她没了理智,或者是多了一种直觉,她恶狠狠地瞪着话的茉雅琦,好半没出声,一话就让茉雅琦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在跟前伺候,你要是真孝顺我,你就回去替你弟弟多抄几卷经书吧!”完,李氏就收回了落在茉雅琦脸上的眼神,微闭着眼睛,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格格,不如您先回去吧。 毕竟您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又忙活了大半,别再累坏了!”李氏这般冰冷的对茉雅琦下了逐客令,茉雅琦如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可是守在李氏身旁伺候的环儿和佩儿却不能当没听见,两人对视一眼,环儿就上前了一步,扶了身形有些踉跄的茉雅琦一把,低声劝道。 茉雅琦苦笑着点头,对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李氏一福礼,恭声道:“额娘累了就早些歇着,茉雅琦明个儿再来看您。”完,她又拉着环儿和佩儿仔细叮嘱一番,这才领着自己房中的宫婢,离开了东院,径自从月洞门回了跨院。 目送着茉雅琦离去,佩儿和环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虽是养儿防老,在皇室宗亲里,更是可以母凭子贵,可是女儿也是做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李氏这般漠视女儿亲近的额娘,当真是不大多。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随着房门开阖的声音响起,本来闭着眼睛假寐的李氏,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双眸含泪的望着床幔愣,一直站在床边伺候着的环儿,不禁有些替茉雅琦抱不平了,“茉雅琦格格也是为了您好,您这一路从盛京赶回来,本就是累坏了,正是该好好歇歇呀!” “你的这些,我都懂!”李氏闻言,扭过头看了眼环儿,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环儿没话的话,接茬道,“只是我这心里头总是有个怀疑的影子打转,穗儿那丫头是个什么心性,你们一块当差多年,想来也都是能了解的,你她投靠李氏,这我是一百个相信,可她怎么就能为了李氏连性命都不要了,在明知道李氏已经没有可能东山再起,眼瞧着就是绳索挂在脖子上了,还会为了李氏继续卖命,这让我想不通。 再,你之前也,穗儿去给弘昀送吃食的时候,曾好像是无意的提起过一句,是那碗加了脏东西的阳春面是茉雅琦做的,你她是不是还嫉恨着弘昀,所以趁着李氏的事情爆出来,便利用了一心想要求条活路的穗儿呢!” 这些话是李氏一直压在心底的。 初时,她听着环儿和佩儿二人的话,也觉得是李氏和穗儿穷途末路,想要报复她,所以才会做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可是随着李氏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就觉这逻辑是站不住脚的,又见茉雅琦忙前忙活的不离她左右,看似是担心她的身体,可是总是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这便让她对这个女儿有了些许怀疑,何况在她去盛京庄子清修之前生的事情,李氏还没有忘记。 一个女人的嫉恨心有多强,同为女人的李氏是明白的。 只是她一面怀疑着茉雅琦,一面又不愿意是茉雅琦做的,这样子纠结的情绪,才是她对茉雅琦不闻不问,甚至冷言相对的原因,她好怕她的女儿真如她猜测的那般,她更怕她的女儿一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让她肯定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可是疑心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一种能压得住的玩意儿,她越是不想去这般猜测,这种猜测就越是如雨后春笋般的往外钻着……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就将劝她的茉雅琦赶出去的原因。 因为她觉得她已经压抑不住想要逼问茉雅琦的冲动了,可是她却深深的明白,如果她这话真的问出口了,不论这事是不是茉雅琦做的,茉雅琦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而她和茉雅琦之间的母女情分,也就彻底的断了。 “主子,您会不会是想多了!”在场的环儿和佩儿都不是蠢人,之前是她们压根没往茉雅琦的身上想过,或者是被茉雅琦和弘昀这种然的姐弟情分遮住了眼睛,可是李氏突然这么一,她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李氏心里的猜测,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可怕,可怕得让人情不自禁的会想去反驳,所以嘴快的环儿就又一次做了出头鸟。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敲打 第六百七十四章 就在京城中的李氏为了心中猜测坐立难安的时候,尔芙的日子过得也并不愉快,记忆的回归,让她很难放心被独自留在京中的子女,哪怕有德妃娘娘护着,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本心,让她才几工夫就将鹅蛋脸收成了锥子脸,更是连半点胃口都没有,初夏时节就已经有了苦夏的症状。WwW COM 尔芙这一没胃口,可就苦了在厨房当差的生子。 好在,随着李氏的离开,让她有了一个忙碌的好理由,那就是联合张保和别院的桂嬷嬷、云嬷嬷斗智斗勇,若是单靠尔芙自己个儿,她自然是没能力扳倒已经在别院经营十来年的两位管事嬷嬷,可是有了张保的强势介入,她又是玉牒在册的正经主子,云嬷嬷和桂嬷嬷就不占优势了。 “你这位侧福晋不想着怎么回京,怎么重新回到富贵锦簇的亲王府,怎么就知道来回折腾咱们手底下这些宫婢仆妇呢,这不是存心给咱们找麻烦么!”一向不算和睦的两大管事嬷嬷,终于在被尔芙折腾得断了一条臂膀后,来到了一处和谈,愁眉苦脸的桂嬷嬷抿了口手边的热茶,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宫女和张保手下的太监,长叹一声地扭过头,低声道。 云嬷嬷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接茬道:“兴许那位是觉得在别院住着,比在京里亲王府里,还要事事遵从嫡福晋,来得更自在些吧!” 她就想不明白桂嬷嬷是个什么心理! 不管那位侧福晋怎么折腾,总归是要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就算短时间内,她们不再是府中一不二的管事嬷嬷,头上多了一尊大佛压着,她也不愿意和那位侧福晋对上,毕竟那位是主子,而她们再怎么都是奴才。 听她在京中的一个老姐妹来信起,那位在京中就是个传级的人物,四爷对其很是看重,不然也不可能将张保公公和巴尔图这两位拥趸从京中派出来为这位侧福晋保驾护航。 此时,桂嬷嬷这么脑残的和尔芙作对的行为,在云嬷嬷看来,那就是自寻死路,为了不丢了这条老命,所以在桂嬷嬷找到她联盟的时候,她连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无奈,到底是一块当差多年的老姐妹,她总不好不理会桂嬷嬷吐槽,也许桂嬷嬷将这些话出来,心里就不那么憋闷,也就不会自寻死路的对上侧福晋了吧。 只是她到底看了桂嬷嬷的野心。 随着这场没有战火和硝烟的主仆之战,愈演愈烈,桂嬷嬷想到了她昔日的主子——德妃娘娘,这种毫无底线的抱大腿行为,以及和老姐妹的几番联络,终于让她得到了一丝来自德妃娘娘的帮助,仿佛占据了一丝一毫的上风。 德妃娘娘肯传口信来教训尔芙,并不是心疼桂嬷嬷。 只因为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走到哪里就将事情惹到哪里的儿媳妇,想着尔芙已经落到来别院自省,仍然不知道反省、收敛,仍然是这么肆意跋扈,所以想要压一压尔芙的傲气,想着等尔芙从别院回京以后,也好少让老四的后院着火。 “你这口信是德妃娘娘让你带给我的?”尔芙看着眼前已然有些不知主仆尊卑的桂嬷嬷,似笑非笑地摩挲着涂着凤仙花汁子的指甲,挑眉问道。 “正是如此。”桂嬷嬷傲然答道,本以为她借着老姐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机会,将盛京别院的事情和德妃娘娘念叨念叨,求一道护身灵符,顶多就是能让她在失败以后,不至于丢了这条命就是了,她当真没想到昔日旧主是这般心疼她,居然直接打了娘家的远房兄弟往盛京跑了一趟,这要不是要遵着男女大防,她真想将德妃娘娘的那个远房兄弟领过来,当面教训教训这个找不准自己个儿位置的侧福晋。 可是她心里的美梦,到底是没有做完。 虽然尔芙明知道桂嬷嬷不敢冒充德妃娘娘来教训她,也明知道这口信定是从京中传出来的,但是她却不可能容忍桂嬷嬷几次三番的欺负到她头上,何况若是这次,她就这么被桂嬷嬷压下去,那她以后在盛京别院的日子,怕是就真要不好过了,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豆芽!”尔芙冷眼看着桂嬷嬷咧嘴一笑,扭头看着站在阴影中的宫女,轻声唤了句,似是喃喃自语般的歪着脑袋问道,“你这奴才以下犯上,该当个什么罪呢?若是这奴才还敢肆意欺凌主子呢,是不是该杀呢?”完,她就将一记眼刀,对着目瞪口呆的桂嬷嬷丢了过去。 直到此时,尔芙终于对桂嬷嬷起了杀心。 这倒不是她学会了本土人的那种心狠手辣,她总不能眼看着跟着她的瑶琴等人就任意被桂嬷嬷磋磨,也实在是想要学着强硬起来,毕竟等她回到京中,还有一场场的硬仗要打,毕竟随着四爷的成功,她将进入最不见血腥的战场——紫禁城。 她到底不是个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过去右脸给人打的圣母,她不愿意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那种人,却也不丢掉这条跨时代、跨世纪的命,虽看起来这条命就好像是白捡来的。 被尔芙叫到的豆芽就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地冲到了桂嬷嬷跟前,双手一用力,尔芙都没瞧清楚她做了什么,便看见刚才还对着她颐指气使的桂嬷嬷软趴趴地躺倒在了地上,豆芽在同时扭过头,看着因为惊讶张大嘴巴的尔芙,淡声道:“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她怎么样了?”尔芙单手托回掉下的下巴,接茬问道。 豆芽的眉头微微一蹙,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晦暗不清的精光,稍纵即逝,随即抿了抿唇瓣,硬邦邦的回答道:“她不会死,却也不会活,甚至连醒来都是做不到的,她只能这样躺着,一直躺到死。” 我去! 尔芙表示内心受到了上万点暴击伤害,这不就是传中的植物人么,没有知觉,没有感官,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命本能…… 与其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遭罪,真是还不如死了干脆。 不过,为了手上不沾上人命,****被噩梦缠身,也为了给这府里头不安分的人,留下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她决定就这样残忍地对待桂嬷嬷吧,就这样,桂嬷嬷好模好样地走进了西跨院,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横着抬了出来。 瑶琴作为尔芙身边的大宫女,也是尔芙最依赖的第一人,她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吓唬吓唬人了,所以当胡太医开好方子离开后,她一边随手点了两个宫女过来照顾植物人的桂嬷嬷,一边将几个素日里就爱跟着桂嬷嬷和尔芙唱反调的宫女给叫了过来,让她们看看桂嬷嬷的惨状,也好都消停消停,不要再给尔芙添麻烦,“传主子的吩咐,桂嬷嬷突急症,你二人仔细照料她吧!” “奴婢遵命!”被叫到头上的宫女,皆是一惊,忙恭声道。 瑶琴又盯着几个宫女将桂嬷嬷房中一些逾制的东西搬走,从挂着锁的炕柜里,找到了盛京别院的公中账册,这才领着赵德柱和王守才等一众太监,溜溜达达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还真是半点不冤枉她。” 尔芙手下的产业不少,这些年下来,也跟着账房先生,学会了不少做账的窍门,对于桂嬷嬷这种连半点遮掩工夫都不做的从中贪墨的行为,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现了其中的问题,气得她将账本往角几上一丢,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下坐着的云嬷嬷。 云嬷嬷,登时就被看得一惊,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你和桂嬷嬷一同打理府中的中馈,你就这样任由她搬空别院的库房,你可真是能干得很。”尔芙对这个云嬷嬷,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但是到底是气她不中用,实在对她摆不出好脸色。 不过云嬷嬷却觉得这样的尔芙,让她更安心些。 尔芙气不过地扯过账本,又翻了翻,便命瑶琴取过了胭脂盒,点了几滴茶水,调和出了一种玫红色的墨水,将账本上的几笔数额巨大的错漏,勾画了出来,扭头对着一旁看热闹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将这账本给张保送过去,让他将桂嬷嬷贪墨的银子找出来。” 同时,她又将云嬷嬷交出的账本,拿在了手里。 这云嬷嬷的智商不高,也不是个贪财的性子,所以账上虽然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但是到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亏空,尔芙也就没有为难她,将这摊子不打紧的事情,继续交给云嬷嬷打理。 “云嬷嬷,你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该敲打就要敲打,不要总是想着学桂嬷嬷那套收买人心的法子,我这人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若是让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桂嬷嬷的今,怕是就是你的明白了。”完,尔芙就将账本丢回到了云嬷嬷的怀里,让她回去当差了。 云嬷嬷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上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看着还在院子里跪着的几个大宫女,默默地替她们点燃了一盏蜡烛,便颤抖着双腿,溜溜地躲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清点了下房间里的物件,叫了两个忠厚老实的宫女帮忙,便偷偷摸摸地将一些个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抓紧送回到了库房里。 而另一侧,尔芙这边,还要处理从京中来的德妃娘娘亲戚,就在她犹豫着让谁出面去沟通的时候,张保蔫头耷脑地过来了。 “张保公公,你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张保,低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德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因为京中有事要着急回去,又不方便和您当面请辞,所以奴才就斗胆做主,安排了车马,将他送出城了。”张保垂答道。 这真是正打瞌睡就送了枕头来,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到底是德妃娘娘的远房亲戚,你可不能太怠慢了,让亲戚挑四爷的理。” “奴才明白,吴舅舅的启程贺仪中,奴才除了命人准备了两株百年的老山参,还装了不少库中的贡缎、云锦等名贵布料,另还有百两银子的盘缠和关外特有的山珍。”张保随手从袖管里抽出一个册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手边,低声道。 尔芙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库里的那些贡缎、云锦都是前些年,四爷随康熙老爷子回来祭拜先祖时留下的旧料子,可是到底都是皇家御用的贡品,这赏下去就不是让人穿在身上显摆的,而是一份脸面,另外的那些东西,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张保这番安排,倒是很是妥当,尤其是那两株老山参,那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关键时候是能救人命的。 料理了德妃娘娘的亲戚,尔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是彻底落了地,随即就拉着张保起了桂嬷嬷贪墨的事情,命张保尽快将桂嬷嬷贪墨的银子找出来,毕竟四爷不是个很富裕的主子,这桂嬷嬷一个别院的管事嬷嬷就贪墨了约千两银子之多,这要是大家都效仿她这么干,那四爷的家底都得被人掏空了。 张保应声称是,又将四爷昨个儿来信的一些事情,挑出一些不涉及朝政和隐蔽的事情,对尔芙简述了一番,这才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随着跟他一块去前院办事的赵德柱出了门。 “主子,您德妃娘娘知道您除了桂嬷嬷,会不会对您有什么想法呀!”瑶琴想着桂嬷嬷的事情,心里就如搅成一团的毛线团似的乱糟糟的,见尔芙终于打走了外人,忙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斜倚着宝座的扶手,对着瑶琴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上前,柔声道:“你这总是胡思乱想的性子,当真是拖了你的后腿,这人做事就要勇往直前,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难不成我一个侧福晋要看着桂嬷嬷的脸色过日子,就算是你们不觉得委屈,我还觉得委屈呢! 至于德妃娘娘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那我告诉你,那是一定会的,桂嬷嬷不管怎么都曾经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我是在德妃娘娘的亲戚过来传话后,这才将桂嬷嬷给简单粗暴的处置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隐居的老十二 第六百七十五章 到这里,尔芙的表情有些微妙,强作笑颜,却是眼圈泛红,忙连眨了几下眼睛,压下了层层涌起的对家人的想念,“自古婆媳就是生的对头,不管我做的再怎么好,德妃娘娘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我,而且桂嬷嬷做得太过火了,她虽然不会理解,却也不大会为了个昔日的旧仆动怒。 Ww W COM” “就怕德妃娘娘会在主子回府这事上,做出什么事情来。”瑶琴虽然没有嫁人,可是自也是看着自家娘亲在祖母跟前做伏低的各种伺候,却从来没得过好,所以对尔芙这话是无条件支持的,倒是也没有再旁的,只提出了心里的忧心。 尔芙闻言,莞尔一笑,扭头看了眼窗外的晴空,柔声道:“该是我回去的时候,谁也挡不住,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事,何况有个在外反省己过的侧福晋,于四爷的名声有碍,德妃娘娘也是明白这点的,她只会派来人敲打我,却不会给四爷添麻烦的。”完,她就摆了摆手,阻止了瑶琴接下来要的话,转移话题地提起了京中那边白娇等一众铺面掌柜传来的消息。 历史上的第二次废太子不远了。 老八这个做梦都想要成为皇帝的阿哥,虽然被康熙老爷子当众斥责,更被一句‘系辛者库贱妇所出’挡在了皇位继承者的门外,可是他却从未死过心,只是因为尔芙这只蝴蝶的到来,让本该相看两厌的四爷和十四爷关系融洽了许多,所以他没有了拉拢未来大将军王的打算,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老十二胤裪的身上。 胤裪,这个自就被抱离庶妃万琉哈氏身边,由苏麻喇姑亲自抚养长大的阿哥,虽不如前头几个兄长那般的耀眼闪烁,但是比起其他那些打就如同透明似的长大的弟弟们,那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是高多了,毕竟一个苏麻喇姑摆在前头,便是德妃、宜妃这些个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都要靠边站。 只不过苏麻喇姑养大的孩子,那智商也是蛮高的,并没有如叛逆期的老十四那般理会老八一伙儿人的拉拢,也没有得罪心思阴沉的老八,直接借着弘是过世,福晋富察氏心情郁郁为由,上书请了皇命,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就坐船下了江南,只是好似他的运气有些差,居然在嘉兴登岸去庙上进香的时候,遇到了乱民…… 为着胤裪夫妇失踪这事,康熙老爷子是连连震怒,一连将嘉兴府从上到下的一众官员折腾个遍,却也没有找到胤裪的下落。 “听京里传来的消息,这次被老爷子派下去寻找十二爷和十二福晋的领命大臣是八爷的拥趸之臣——年希尧年大人,您看咱们在嘉兴那边的安排,需不需要做出些调整,也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起胤裪失踪这事,瑶琴也顾不上德妃娘娘那边会不会震怒的事情了,毕竟尔芙这些年的摊子是越铺越大,一来是为了形成有效的商业线路,让手中的产业能互为辅佐,免得被各地地头蛇逐一击破,二也是为了能收集下各处的讯息,免得做个聋子,这事,瑶琴也是知晓的。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她有些产业是隐藏在暗处的,便是瑶琴都未必清楚,可是有些产业是摆在明面上的,若是她这时将嘉兴府的几处铺子关了,不会直接影响到她和白娇辛苦数年才铺开的商路,便是康熙老爷子都会多心吧。 至于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她表示一个年希尧的到来,她还不会当回事,她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无非是想要转移话题,免得瑶琴一直为德妃可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担心。 尔芙随手将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硕大的戒指取下,交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吩咐道:“你直接传个消息给嘉兴府那边的铺子,让他们该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若是年希尧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让他们也尽力而为,毕竟十二爷亦是四爷的兄弟。”完,她就直接拿着白娇托人送过来的那叠密册,细细翻看起来。 密册是按照她和白娇约定好的密码编写的,内容都是各地铺面传回来的各种道消息,上到各地官员是否清廉爱民,下到街边贩的随口闲言,总之是应有尽有。 如今压在她手里,还没有看过的就已经有三指厚了。 随着她这么一翻开册子,她还真找到了一条比较有用的消息,这消息是从与嘉兴府接壤的松江府传来的,若不是她刚刚才提起过胤裪和福晋失踪的事情,估计就算是看到这消息,也不会放在心上就疏忽过去了。 消息很简单,无非就是松江府突然出现了一对操着京城口音的夫妇,要这事算不得什么太出奇的事情,毕竟出入松江府的外地人不少,之所以会引起伙计的注意,被管事的将这消息登记造册的传到尔芙手里,完全是因为那男子气质很出众,可是身边陪着的女人,却是个容颜尽毁的女子。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也不会就真这么狗血吧。 尔芙心下一凛,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忙端起手边的冷茶,抿了两口,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取过手边就放着的笔墨,亲自裁纸、亲自研墨的写好了两个纸条,分别用蜡油裹好,塞进了信鸽脚上绑着的细竹管中,命瑶琴尽快用信鸽传给在京中的白娇和四爷。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就是那么灵敏。 就当很多人都在焦急寻找胤裪下落的时候,胤裪因为富察氏不堪被乱民侮辱毁容,担心就此回京,会让福晋富察氏被死亡,所以直接领着富察氏玩起了隐居,这也亏得他离京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不然…… 啧啧……要这胤裪对富察氏是真有那么几分真情。 半个月的时间,尔芙将盛京别院都掌握在了手里,而在松江府隐居着的胤裪和福晋富察氏,也被领了皇命的年希尧一路护送回到了京中,容貌尽毁、又险些失了贞洁的富察氏在通州府登岸的当晚,便在驿站内投缳了,也亏得白娇早就得到了尔芙的暗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消息,早早就赶到了通州府驿站,不但救下了要投缳的富察氏,还顺利的服了已经钻进牛角尖的富察氏,让富察氏彻底放弃了寻死的打算。 “主子,您为何要管十二爷的家事呢! 那富察氏的阿玛,可是一直和八爷一个鼻孔出气的马齐大人,那位可没少找主子爷的麻烦,您何不让她就这么去了,让八爷那伙人和马齐大人起了心结。”瑶琴念完手里的密信,便有些不解的提出了疑问,毕竟在她看来,尔芙这次真是做了一次无用功,好人都让年希尧年大人做了,反倒是自家主子费心费力的连句好都没落下。 尔芙伸手接过了白娇来的密信,看着愤愤不平的瑶琴,轻声道:“你都被张保那个官迷给带坏了性子。 你,富察氏的一条性命就不重要么?一个女子为了保住贞洁,宁可毁去容颜,一个皇室子孙为了不让妻子被死亡,宁可抛弃贝子的爵位和高贵的姓氏,隐居在民间,这若是写成话本子,不知道会引得多少闺中女子落泪呢! 我不求他们会谢我,但是我却不愿意利用这么一个可怜,又让人羡慕的女人,既然我已经预料到了富察氏不愿意连累十二爷的名声,我为什么不尽份心力呢!” 完,尔芙就笑着摇了摇头,她到底还是不够心狠。 只是俗话得好,人善人欺不欺,就在张保觉得尔芙费力不讨好的时候,容貌尽毁的富察氏回到了娘家,也就是大学士富察·马齐这位和八爷一直一个鼻孔出气的阿玛府里头。 富察氏,马齐视作掌上明珠的独女。 已经是年近花甲的马齐,看着眼前低声啜泣着的富察氏,亦是老泪纵横、满肚子的伤感,他记得年前,在十二爷的贝子府里和女儿见面的时候,富察氏虽然是为了弘是过世悲伤不已,哭得眼圈红肿,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却也是满头青丝,可是此时,富察氏的头,却已经是添了不少的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齐示意身旁陪着的妾李氏送上帕子给富察氏擦去脸上的泪痕,又让婢女送上了热茶,见富察氏的情绪有了些好转,这才温声问道。 富察氏闻言,双眼泛着水光,伴随着几声哽咽,讲述了她随着胤裪从京中离开到再次回来京中的心路历程和此行的崎岖坎坷。 年希尧,一个为了往上爬就不择手段的人。 他按照京中传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松江府现了胤裪和富察氏的踪迹,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找到胤裪,反而从杭州府买了两个姿容绝艳的双胞胎姐妹,并在富察氏和胤裪居住的院子旁,置办了一个院子,让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住了进去,同时重金收买了她家里头的两个婢女,将胤裪骗到了那对姐妹住的院子,又将她引了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狗血,在年希尧这样的男人眼里,女人无非是战利品,他并不认为胤裪就是真爱富察氏,这才想要隐居在松江府,所以使出了这样的贱招。 只是胤裪对富察氏的真情,让年希尧的计划破灭了。 不过就算如此,胤裪和富察氏的身份就藏不住了,所以也就只好随年希尧踏上了回京的路,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富察氏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动轻生的念头,一切都是因为年希尧的安排,让她承受了太大的心理压力,她终于撑不住了,这才会选择在进京的路上投缳,也幸亏她并没有投缳成功,不然可不就真如那个如仙女般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女子所的那般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到这里,富察氏抹了把眼泪,整了整脸上挂着的轻纱,幽幽叹了口气,望着上坐着的阿玛马齐,异常坚定的道:“阿玛,如今我容颜尽毁,又名声有暇,我想要去庙中修行,还希望您能帮我这一回。” “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马齐气富察氏如此选择,却也明白这容貌尽毁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可是让他就这样看着独女去庙里过请苦日子,他又是怎么都舍不得的,所以他虽然一直提醒着自己注意语气,这会儿还是显露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狠辣,将把女儿打击成这幅样子的年希尧恨到了骨子里。 当初,他就不舍得将女儿嫁到皇室去,一来是他那会儿就已经是官拜一品的能臣干吏,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肱骨之臣,并不需要依靠嫁女儿来获得更高的位置,二来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过得幸福,过得顺心如意,凭他在朝堂中的地位,不论女儿嫁到那家,他都能保证女儿不受欺负,除了嫁入皇室。 可但是到底是圣命难为,不过好在夫婿的人选是远离政治漩涡圈的十二爷胤裪,这是唯一能让他觉得心里安慰些的,加之又是正册的嫡福晋,两人也是年貌相当,所以马齐也就顺顺当当的送了独女出阁。 没想到,如今独女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他既是自责自己当初没有为女儿争取一番,免了这入宫选秀的一道麻烦事,又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老妻留下的这一根苗苗,更恨年希尧为了往上爬,居然连他的独女都要利用一番。 当初康熙老爷子废太子后反悔,曾特地给他下旨,希望他这位朝中重臣能拉废太子胤礽一把,可是他却违背了圣上的旨意,与佟国维、阿灵阿、鄂伦岱等一众人联合举荐皇八子胤禩上位,最终落了个革职的下场,但是他没有怪过任何人,甚至就算是那时候,连八爷胤禩都是他如无物,在他重新被康熙老爷子启用时,他仍然选择站在了八爷的一面,他自认对八爷胤禩是做到了忠心不二,但是这八爷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他不信年希尧在没有得到八爷准许的时候就敢对他马齐的女儿动脑筋……既然你不仁,那你就不要怪我不义了,马齐眼底充血的送着独女富察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交代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就径自进了书房门。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 算计 第六百七十六章 “噗……”利刃自马车棚顶射入,不偏不倚地斜插在富察氏的后心位置,她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喷出了一口心头血,直接气绝身亡在了近身婢女的怀里,那一刹那,她竟然感觉到了解脱。WwW COM 她到底是做不到如那女子所的不在意旁人的眼神。 打从回府那一刹那起,她就总是觉得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她,更是觉得她在嘉兴遇到的那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乱民,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一般…… 解脱了也好,只是辛苦胤裪了。 当黑暗降临的一刹那,她心中对胤裪了一声抱歉,若不是她和她阿玛的关系,胤裪一个好好的皇子就不需要离京,也不会遇到那样的危险,谁人知道看着全须全影的一个男人,其实却被冰坏了身子呢! 他们夫妻二人隐居松江府,实在是无奈之举。 “此事,爷不希望传到侧福晋耳朵里。”临江阁的二楼露台上,身着一袭暗蓝色绣银丝蟒纹长袍的四爷看着街上动乱的人群,看了眼身侧的苏培盛,冷声吩咐道。 “奴才遵命。”苏培盛恭声应是。 要四爷是真倒霉,他难得忙里偷闲的和老十三在外喝喝酒,联络下兄弟之情,谁知道才刚一上楼,还不等酒菜上齐就听街上出了事,这一看就现出事的马车旁挂着的徽章,正是老十二府的徽章,而那辆朱轮马车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位毁容回京的嫡福晋富察氏了。 这是尔芙不愿意伤害的女人,可是却这样死在了街上…… 四爷都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尔芙知道了这事,定然是要好一番难过的,随着他的这个念头涌起,他便有了之前对苏培盛的吩咐。 正在此时,老十三从楼下上来了。 他和四爷的关系,一直就是兄弟中最好的,又是在外面,所以就更不拘着那些繁文缛节了,他听着四爷对苏培盛的吩咐,不禁有些故意歪曲四爷本意的打趣了一句:“四哥,这是出了什么事,您居然还怕四嫂知道,该不会是您在外头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吧!” “你这张嘴儿……”四爷闻声,收回了落在街上的注意力,扭头斜了眼老十三,略显无奈地笑着道,随即就指了指窗边已经上菜的桌子,抬手招呼着老十三一块坐了下来,将街上生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老十二的福晋死了,这算得上是京中一件比较大的事情,虽然四爷有意压着这消息,不想让尔芙知晓,可是不过三的时间,尔芙还是从别的渠道了解到了。 马齐和老八一伙人闹翻了。 看着手里的密信,尔芙只觉得有一种戳瞎双眼的冲动。 皇室子孙,哪里有谁能真的了解真爱的可贵,又有谁是能为了爱情就舍弃一切的,唯一让尔芙还相信这世界是有爱的,也就是当初被康熙老爷子配到了宁古塔那边受苦的大阿哥直郡王了,别看直郡王是四爷的政敌,可是直郡王守着卧病多年的嫡福晋一直不离不弃的这点,还是让尔芙很是敬佩的。 她本以为老十二胤裪打养在苏麻喇姑膝下,一直远离皇位之争的漩涡圈,兴许会和其他的皇子阿哥是有所不同的,并不十分看重那皇子的虚名,却不想这位自就随着苏麻喇姑住在慈宁宫里的皇子,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手段狠辣。 年纪就受封贝子,胤裪并不是完全没有野心。 他是跟着苏麻喇姑长大的,那苏麻喇姑是什么人,那是陪着孝庄太皇太后在宫里一辈子的侍女,她亲眼看着孝庄嫁给皇太极,看着孝庄生下顺治,看着孝庄亲自教导康熙,就算是她的脑子再笨,也从这位堪称传奇的太皇太后身上,学到了几分,就这几分就足够她将胤裪教导的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皇子。 这是孝庄临终时,交给她的最后一项差事。 虽当初清兵入关的时候,与蒙古定下了同盟之约,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康熙感念孝庄对他的抚育教导之情,早晚也会容不下草原上的那些雄兵,所以当初孝庄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科尔沁的安危,那里有她的至亲家人,她为顺治这个儿子、康熙这个孙子付出了一辈子,吃过不知道多少苦,临终时,她终于自私了一次。 她需要苏麻喇姑培养出一个亲近科尔沁的皇子,即使这个皇子不能承继大统,可是只要这个皇子足够优秀,在朝中有一定位置,也足够保护好科尔沁了。 当然,这些事,康熙不知道,四爷不知道,尔芙更不知道,胤裪亦是不知道的,毕竟苏麻喇姑对他的教导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引导,他只当是自己个儿资聪颖,所以就算是没有人刻意教导,他仍然比其他同龄的兄弟要优秀的多得多得多。 马齐和老八一伙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是心动的,但是他更明白他如果贸然冒头,定然会引起康熙老爷子的反感和其他兄弟的忌惮,那么他就会成为老八一伙人竖起来的一个靶子,那危险程度是不能估计的,所以他选择了无视老八一伙人。 他就那样守着马齐的独女富察氏过着温馨的日子,一面和富察氏表演着鹣鲽情深,放松其他兄弟们的警惕心,一面借着马齐对独女的宠爱,疯狂地在马齐那里刷好感度,只待老八一伙人和废而复立的太子胤礽斗得两败俱伤,再借着马齐在朝中的地位和他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好印象,直接来个渔翁得利。 这一切的计划是好的,也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富察氏对他动了真心,马齐待他,也不再似开始时的那般警惕,多番将朝中的动静和他通风报信,眼看着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展着,就在这次离京去普陀寺祈福的过程中,终于出现了意外。 他和富察氏搭乘的那条商船被暴民劫了,他身边一个太监被暴民现了身份,这些个满心都是反清复明的暴民,将他和富察氏掳上了一处孤悬在外的岛。 富察氏为了保住清白,自毁容颜。 他则受了暗伤,一路顺水漂回6地的过程中,长时间的浸泡在江水中,他的某些位置受到了鱼群的攻击,如同去势的太监一般,再也不能行敦伦之事。 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成为了活太监,他的心里充满了恨意,哪怕是与他一块遭罪的富察氏,他亦是恨到了骨子里,可是他能将那个害得他暴露身份的太监活剐了了,却不能亲手伤害富察氏,毕竟他之前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一个专情的男人,更何况富察氏的阿玛是马齐,那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他只能强行忍耐心中的痛苦,直到年希尧的人找来。 他心里很是清楚年希尧的打算,却并不戳破,反而顺水推舟的让富察氏的心里满是痛苦,更是经常状似不经心的些戳富察氏心底伤口的话…… 一路上,他就是这样做的,就在他以为就要成功的时候,那个可恨的女人坏了他的事,他不认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驿站中的一位客人,那个可恨的女人将他和投缳被救下的富察氏请到了一处,将富察氏视若耻辱的事情揭开了,让他在不得不的情况下,做出了一番让富察氏感动莫名的事情,彻底打消了富察氏寻死的想法。 不过这一切都在富察氏死在回府的马车中,结束了。 至于是谁下的手,那真是没有半点线索,顺府尹在马齐的连番攻击下,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摘了顶子,九门提督、五城兵马司都被扣了一年的俸银…… 尔芙眼圈泛红地放下了手里的密信,望着边悬挂着的一道绚烂无比的彩虹,由人及己的想到了京中的四爷和历史上的那个杀伐果决的雍正皇帝,幽幽叹气道:“这也是个傻女人,那些皇子哪个会是没有半点野心的呢!” 瑶琴闻言,偷偷扯了扯尔芙的袖管,这房间里除了她和尔芙两人外,张保这个四爷的耳目,可就坐在下的绣墩上,要是让他把自家主子的话传出去,难保四爷不会多想,所以她在扯了尔芙袖子后,忙遮掩地解释了一句:“主子,您就别为了富察福晋的事情伤心了。 这到底是意难违,您能救得了她一次,可是救不了她一辈子,再她一个堂堂皇子福晋毁了容,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也许这样于她是件好事,起码她保住了她嫡福晋的尊严。” 尔芙明白瑶琴的好意,笑着点了点头,叹气道:“你得对,兴许这样对富察福晋是件好事,我就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罢了,也难怪四爷会让你们瞒着我了。 行了,那边该送上的一份心意,你和张保商量着办吧。”完,尔芙就借口身子乏了,将房间里伺候的瑶琴和坐在下位置听吩咐的张保都赶了出去,连髻都没拆就直接爬上了炕,扯过被子往身上一搭就闭着眼睛躺下了。 她并没有睡觉,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而已。 她在收到白娇过来的密信,看到白娇信中隐蔽的提醒,难免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她也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她不知道如果是四爷会如何选择,她甚至都不知道四爷对她的多年宠爱,到底是为了她这个人,还是她为了她身后的家族势力。 猜忌本就是破坏感情的最大杀手,尤其是在两人分居两地的情况下,在四爷不知情的情况下,尔芙心底坚信的爱情,已然有了些许的动摇。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十二福晋的死,看似已经过去,可是却在尔芙的心里,留下了一块不可磨灭的烙印,也让和老八一伙人穿一条裤子的马齐,彻底放弃了对老八一伙人的支持,甚至毫不顾忌的追着八爷的党羽攻击,本来仕途平坦的年希尧,直接成为了最大的牺牲者。 心情郁郁的尔芙在沉默了半月后,第一次走出了院门,来到了不远处一处悬红挂彩的店外,这是白娇按照她的吩咐,在盛京开起来的绸缎庄,专卖从江南运过来的各类绫罗绸缎。 绸缎庄的铺面不大,面阔三间的二层楼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名贵布料和普通的绫布、杭绸,楼后面是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几个双十年华的杭州绣娘就住在后院的厢房中,今个儿,尔芙过来的目的有两点,一是裁剪几套新衣,二就是要见见这些远道而来的绣娘。 之前,她离京的时候,只带了一些换洗衣物,虽别院也有熟手的绣娘当差伺候,但是到底手艺差了些,若是单单准备她在府里穿戴的衣饰,倒是足够用了,可是若是赴宴需要穿的礼服,这些绣娘就应付不来了。 “这位夫人,不知道您需要选些什么料子! 您别看咱们这铺子不大,可是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玩意儿,不论是妆花锦、织锦、云锦,还是软烟罗、香娟,就算是皇室贡品的蜀锦、浮光锦,咱们铺子里都是应有尽有。”尔芙才一走进门,还不等表明身份,一个看似就很是憨厚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嘴里巴巴的介绍着柜台上的各类名贵布料。 果然是白娇亲自挑选的人手,这眼力是真不错。 她今个儿出来,特地没有乘坐过于华丽的朱**马车,只命人安排了一顶两人抬的轿,身上穿着的也都是些寻常的衣物,唯间的一支点翠镶五宝坠流苏步摇,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玩意儿,居然这伙计都看出来她的来历不凡,介绍的都是柜台上摆着的名贵布料,提都不提那些稍差些的平素绢和软缎。 尔芙丢给伙计一个赞赏的眼神,看了看伙计着重点出来的一块淡粉色织芙蓉花纹的浮光锦,笑着道:“你家掌柜的呢,我有些事要见他!”完,她就迈步往楼上走去,按照白娇来信所,二楼是一流水的单间,那都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均按照她的吩咐做了隔音处理,最适合些体己话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家在哪? ???'??????qy???Z?B?Bjn?f|>11B??>??-7a?!Q=6???七十七章\r 楼上是一间间房门虚掩的雅间,尔芙大致扫了一眼就挑选了临近楼梯的一间,打了引路的伙计伺候,交代了瑶琴守在门外,便径自进了房间里。WwWCOM\r 少时片刻,房门就被从外面叩响了。\r 来人是这家叫做霓裳阁的绸缎庄掌柜的耿汉山,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他已经从伙计那里知道了来人是个年轻的女眷,所以进门后,并没有将房门关起,也没有走到摆在最里面的圆桌旁话,而是直接站在了窗边的位置上,保证在外经过的人都能隐约看清他的位置,免得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坏了霓裳阁的名头。\r 尔芙打从耿汉山进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终于在他走到窗边的刹那,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耿掌柜,你实在是太心了,还是坐下话吧,不然这么让我仰着头看着你,我也是真的有些累。”\r “请恕人无理。”既然客人提出了要求,耿汉山虽然有些不大自在,却也上前了几步,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尔芙的对面,拱手道。\r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晃了晃,露出了那枚象征着东家身份的硕大戒指。\r “的见过东家,不知东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刚坐下身的耿汉山就如同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学着满族人的礼仪,不大标准的打了个千儿,恭声道。\r “你坐!”尔芙无语地扶额,叹气道。\r 太过拘谨的耿汉山,让她有一种疲于应付的无力感。\r 起来,她手里的产业不少,各型各色的管事、掌柜的也不少,但是她最常打交道的还是打理炫彩坊的白娇,一来是因为二人同为女子,就算是她不喜欢出府,白娇也可以时不时的借着进府请安的机会来陪她话,二来则是因为白娇的身上多了几分不属于这时代女性的拘束感,让她每次看到白娇都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也就越来越喜欢和白娇接触了。\r 不过,更多的就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太窄了。\r 她之所以让白娇在盛京拓展出这么一处叫做霓裳阁的铺子,赚钱倒不是第一目的,更多的就是想要能找到几个如同佟佳素玉那样和她聊得来的闺中密友,结果白娇安排了这样一个掌柜过来,尔芙表示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以下。\r “前两,我曾经让人给你捎信,希望你将旁边铺子空着的院子买下来,不知道你这边安排得怎么样了?”不是个能和她闲话家常的好闺蜜,尔芙短暂的失落了一下下,便也就整理好了心情,毕竟她最近经受的打击多了,好像心理承受能力都增强了不少,所以她也就很快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笑着抿了口伙计送上来的热茶,细声细语的问道。\r 耿汉山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又是一拱手。\r 对此,尔芙无语地咧了咧嘴,还不等她有个合适的反应,耿汉山就已经移步到了雅间的房门旁边,做出了请尔芙移步的恭顺举动。\r 貌似打从进到这铺子开始,尔芙最多的反应就是无奈了。\r 随着尔芙缓步来到了耿汉山的身旁,耿汉山走到了雅间前的长回廊上,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窗子,让出了最佳的观景角度,“东家,您请看,您看这样的安排,您可还满意!”\r 尔芙一边往窗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着,若是她看不到她希望看到的一幕,那她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白娇将这个太过谦卑的管事的打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r 窗外,一株足有两层楼高的银杏树,遮蔽日的枝杈上,挂满了翠绿似上好翡翠般的嫩叶,而就在树荫下的一角,涂着朱漆的一架秋千旁边,一条上遮琉璃顶的回廊,弯曲回转地连接着月洞门,半遮半掩的月洞门内,便是一处完完全全被琉璃顶包裹住的清雅院,错落有致的盆栽花卉,零零散散地点缀其间,完全是现代风格的一处温馨院子,便这样有些堂皇地落入了尔芙的眼帘。\r 这是一处按照她时候的家布置出来的院子。\r 自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中,打从她知道要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时候,强烈的思乡情就让尔芙画下了这幅鸟览图,本以为要过些日子才能看到这个饱含着她无数无忧童年岁月的院子,却没想到……\r “你很用心。”尔芙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她虽然不喜欢耿汉山的性格,却也对耿汉山的办事能力有了个大概了解,看着院落里红彤彤的灯笼花,她心底的柔软被狠狠戳了下,忙收回了落在院子里的视线,笑着转身道。\r 耿汉山还是那副老样子,规矩得连表情都如同雕刻出来的没有变过,恭声道:“东家过誉了。”\r “铺子新开张,想来你要忙的事情不少,我这边就不用你陪着了,我过去院子里转转!”尔芙表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和耿汉山了,扭头看了眼瑶琴,瑶琴识趣的上前送上了一个装着几颗雕刻了繁杂花纹的金珠子打赏耿汉山,尔芙就丢下一句话往楼下走去。\r 的院子里,一开门就能闻到一股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呼吸的馨香味道,这就是她记忆中家的味道,有些古旧的四合院,门前的一对黑漆柱子上,本该挂着木雕楹联的位置上,贴着这个时代不常见的红底描金黑字对联,几只红绸的灯笼就那样随风摇曳着挂在廊下,触手可及的对扇门上,贴着俗气的福字,这就是她家过年时的样子。\r 看着眼前的一切,尔芙有些幼稚的想,也许她推开这扇门,她就真正的回家了吧。\r 这样想着,她亦是这样做了。\r 随着一声微弱的嘎吱声,对扇门就那样被轻轻地推开了,她所希望的那幕,并没有出现,房间里的摆设,也和她记忆中的家,有着大大的不同。\r 是了,她虽然花了鸟览图给白娇,让她抓紧布置,房间里的一切,她却没有告诉白娇,所以房间里的布置,仍然是古色古香的,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r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她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r “主子,这院子虽看着雅致,可是连半点人气都没有,您还是别进去了吧!”就在尔芙迈步要往房间里走去的瞬间,瑶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低声道。\r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瑶琴的好意\r 她明白瑶琴话里没点名的意思,怕她这般出入一个隐蔽置办下的院子,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坏了她本就不算好的名声,可是这里到底是她万分想要找回的那个家,即使里面的细节,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她也不会为了那点点顾忌就过家门而不入的。\r 不过进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到底不是家。\r 尔芙坐在堂屋摆着的太师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儿时家中的摆设,最终抿了抿唇,领着瑶琴回到了霓裳阁的二楼上。\r 早就已经被耿汉山从后院叫出来的绣娘,正等在雅间中。\r 尔芙一进门,几个绣娘就动作整齐划一的见了礼,尔芙随意了几句,赏下了该赏的见面礼,便留下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是稳妥的绣娘替她量尺寸,将其他人都打了。\r “这套银青色的衣裳,你要紧赶着些。”尔芙看着绣娘准备好的花样册子,随意点了一种类似于缠枝纹的花样做边角妆点,从伙计送上来的一堆布料中翻了翻,扯出了一块颜色清淡的香云纱,着重道。\r 之前就曾经过,这盛京是昔日皇太极登基称帝的地方,虽现在已经迁都,这座昔日的皇城,亦不是在皇城,可是仍然有不少上了年岁的老皇族亲贵留在这里养老,子生孙、孙又生子的,这有品有级的郡王、贝勒的,也绝对是不必京城里少,尔芙这个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侧福晋一来,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r 在摸清了四爷对尔芙的态度后,一封封的请帖就送到了她的手里,她让张保从中挑选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贝勒福晋下得帖子,便定下了赴宴的日子,她今个儿来裁剪的新衣,也就是为了要赴这些宴会的。\r 之所以选择香云纱这么名贵的料子,一是想打打霓裳阁的牌子,二也是香云纱颜色素净,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张扬,将康熙老爷子命她反省己过的谕旨不放在心上,又不失体面,免得她的第一次露面就在这些老牌皇亲贵胄们的福晋面前丢脸。\r 对此,尔芙也暗暗窃喜,要亏得白娇安排的妥当,不然要是想从盛京城的其他绸缎庄里,找出这么好的料子,那简直就是痴人梦一般。\r 随着最重要、也是最紧迫需要的一套礼服定好,尔芙送了口气,又和绣娘商量着,选定了其他几套衣裳要绣的花样和料子,她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了。\r 她难得出来一次,她要好好转转盛京城。\r 古代的家乡,好神奇的感觉,尔芙坐在二人抬的轿中,素手撩着一角轿帘,心翼翼地打量着街边两侧斗拱飞檐的各类铺子,听着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嘟嘟囔囔地念叨着,连瑶琴都听不清的话,其实她正在按照家乡故宫的位置,根据南北走向,判断着这些旺铺在现代时的位置,分析着她在现代的家,该在什么方位上。\r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去看看她家几百年前是个什么样子。\r 当然,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宫城,历史的展,磨灭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单单凭几处流传下来的名胜古迹就想要找到现代家的位置,那简直就如同痴人梦一般,也就如同她让耿汉山准备的那处伪家一样的白费功夫。\r “主子,时辰不早了,不如您下来歇歇脚吧!”瑶琴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逛街的尔芙,她也就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轿边伺候着,要不是她看到抬脚的脚夫都已经双腿打晃,她真心不想坏了尔芙的兴致,不过考虑到尔芙的安全,不会被已经精疲力尽的脚夫摔下轿,她还是做了一次恶人。\r 尔芙闻言,也回过了神,探头看了看脸泛红光、额头带汗的瑶琴,便也想象得出脚夫现在的状况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转下去,毕竟这个城就摆在这里,她也就住在这里,以后有大把机会出来转,她并不需要好像出去旅行那样赶时间的走马观花这么转,所以她也并没有体会到被破坏兴致的感觉,只随手指了指街角的出挂着幌子的茶馆,笑着道:“难得出来一趟,我倒是忘了时间,也亏得你提醒得早,不然我这肚子就要咕咕叫了呢!”\r 着话,她就让瑶琴先过去茶馆那边安排吃食了。\r 茶馆是听书听曲的地方,只提供一些打磨时间的零嘴儿,却最是对尔芙的胃口,不然她也不会舍弃那些饭馆,舍近求远的选择了街角的茶馆做临时休息的地方。\r 的茶馆里,一方高出地面尺余的台子上,书的老先生,正着一段带着神话色彩的故事,这些故事多是乡野间口口相传的,经过书老先生的再次创作就被搬上了台,有一些都是尔芙时候听家里长辈过的,可是她这会儿听着,仍然觉得很有意思。\r 还真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心心念念想找的现代的那个家,她让白娇安排人手准备的儿时的家,基本上都失败了,可是书老先生的几则故事,反倒让她找到了记忆中的故乡。\r “若是他们饿了就让他们去旁边的饭馆对付一口吃食吧,我还要在这里听会书。”尔芙是不想在外用饭的,可是她也不是个苛待下人的狠心主子,想着两个轿夫一路抬着她到处走,肯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单凭这些个零嘴儿,连垫垫肚子都做不到,所以她扭头对着在一旁替她剥核桃的瑶琴吩咐了一句。\r 瑶琴应声就往蹲在门口歇着的轿夫那里走去。\r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拼桌 ???F=f?dn iv?'sQ??Ln??y?1??s%???s?v5?<#k???七十八章\r “这位姑娘,请恕生冒昧,不知可否容生拼个桌!”正当尔芙全身心的投入到书老先生所描述的狐仙故事中,连瑶琴走了一会儿都没回来都没现的时候,一道有些腻歪人的声音就这样在尔芙的斜侧面响了起来。WwW COM\r 我去……偶遇拼桌怎么办,当然是尽快吃完,结账走人了!\r 尔芙压下心里的吐槽,歪着脑袋瓜儿,斜了一眼来人,暗道:这人就是话本子里常的那种轻浮浪荡公子吧,不然这大堂里空着那么多张桌子,还有好多三两个男人坐在一块喝茶闲聊的桌子,他不去那拼桌,怎么就跑到她一个独身女子的桌边了。\r 这可不是现代好伐,拼桌是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r 虽关外不如关内的礼教森严,男女在街边搭个话什么的,也不会引来闲言碎语,可是到底是封建社会的保守风气下,尔芙可不认为这里的风气开放到了陌生男女同桌饮茶,所以她很是不喜的扯着帕子擦了擦手,看着来人,翘着兰花指,环指点点着四处的空桌,语气不算和善的冷声道:“这位公子,您瞧瞧,那边的空桌子不少,您还是挪挪步吧!”\r 完,她就将她喝了一半的茶,对着那男子站的位置,泼了过去,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敢玩当街搭讪这套,还是搭讪她这么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当真是太不要脸了。\r 男子见尔芙话还算和善,并没有如寻常妇人那般破口大骂,又见她浑身上下就间的一支步摇名贵些,只当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户在外养的外室,不过都是些个裤腰带松的破烂货,想着能占些口头上的便宜,或者是享受下露水情缘,压根就没想到尔芙这动手是没有半点预兆的,半碗茶水是一点没糟蹋的都扣在他的脑袋上了。\r 这也就是幸亏这个时代的男子都有戴瓜皮帽的习惯,不然……那一碗还滚烫的茶水倒下去,他的颜色就要好看了。\r 男子勃然大怒,一边胡乱清理着身上的茶叶渣,一边将脑后缀着的殷红穗子扯到了身前,摆出了一副老子不好惹的架势,咬牙切齿的就要往尔芙跟前冲。\r “你想做什么?”如透明人似的跟在尔芙身边的豆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把就抓住了男子已经高高扬起的手,连半点力气都没浪费,眨眼间就将那男子按到了地上,冷着一张脸的沉声问道。\r 男子以一种很是屈辱的姿势,咚的一声就半跪在了尔芙跟前,一双手腕被豆芽白嫩嫩如铁钳似的手禁锢在背后,挣脱几次都没有能成功挣开,虽然心知踢到了铁板,但是一想到他旗人的身份,便又一次嚣张了起来,张嘴儿就破口大骂起来,其间各种问候尔芙的女性长辈,彻底将茶馆里三三两两喝茶的客人和正在书老先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r “他太吵了,丢出去!”尔芙懒得理会这种半点正事没有的男人,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浪费在他身上,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便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笑吟吟地听着老先生书了。\r 可就在豆芽将那人丢出茶馆的瞬间,她注意到书老先生的脸色变了变,很是隐晦地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不大自然地挪动了下身前桌案上摆着的几样东西,掩饰下了他之前的动作,同时更加隐蔽地瞟了眼被豆芽压着胳膊往茶馆门口走去的那道男子身影,似乎很害怕那男人注意到他的这种提醒行为似的,这让她心底生出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该不是碰到什么鱼肉乡里的地痞流氓了吧,她有些后悔这般随意地走进了鱼龙混杂的茶馆里听书,倒不是她害怕那男子的事后报复,她只是不喜欢这种惹上麻烦的感觉。\r 正当尔芙心中各种念头如雨后竹笋似的往外冒个不停的时候,茶馆的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过来打圆场了,无非就是那人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让尔芙大人不记人过的不要和他计较,见尔芙不理会他,还坚持的用一种可以用窃窃私语来形容的音量,鬼祟地提起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俗语,这也让她心里的猜测,好似得到了肯定一般。\r 心下不快地尔芙收敛了脸上的浅笑,沉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若真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疙瘩,那就算不得结仇了,那男子的话,我也听清楚了,若是他真有胆子来找我的麻烦,我还真要高看他一眼了。”\r 完,尔芙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了还要和稀泥的掌柜的,因为她已经看到瑶琴脚步匆匆地往她身边走来,看脸色,好似是有些什么为难的事情要对她。\r 现实就是一个坑,连着一个坑。\r 穿越来古代这些年,尔芙早就将这点认识得无比深刻,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当真碰上这么狗血的剧情。\r “你那人是我阿玛的一个远房侄子,也就是那人是我的堂哥。”尔芙有一种她可能是在做梦的荒唐感觉,虽她和原主阿玛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几年下来,过的话都不过五十句,可是单从裕满的言行举止来看,也能看出裕满绝不是个仗势欺人的奸佞,反而更像是脸谱化的正面人物,那身大义凛然的气质,绝对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她当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就跟街边二流子似的人物,居然会是裕满颇为看重的远房侄子,也难怪这人敢在老王爷扎堆养老的盛京城里胡作非为了,别看裕满的官职不高,那可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实权派将领,有在朝堂得力的裕满护着他,又有康熙老爷子的宠妃和妃娘娘做保护伞,他也当真有资本狐假虎威了。\r 瑶琴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打破了尔芙心中的侥幸。\r 尔芙郁郁地叹了口气,命瑶琴抓紧打个脚夫回府去,趁着那男子离开的这个空档,将四爷留在别院负责守卫她安全的以巴尔图为的那伙护卫都调了过来,免得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那她这脸就真的丢大了。\r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错。\r 那男子就不是个能吃一堑长一智的聪明人,见尔芙命婢女将他丢在大街上,自认丢了脸面,连尔芙的身份都没有打探一番就纠结着一伙儿经常在一块吃酒耍钱的狐朋狗友,拎着马鞭子来报仇了。\r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r 眨眼间,尔芙只听得茶馆的大门被从外面踹开,还来不及回过头去看,便已经听到桌椅板凳、碟碗瓢盆落地的巨大响动,三三两两喝茶的客人皆是满眼惊慌地冲出了门。\r 当然,这些人离开时,那无一例外丢给她的同情眼神,也不需要她回头去看,便已经能猜出来人的身份了,那个所谓的她的远方堂哥,当真是好大的微风。\r “和爷,您这是怎么话的!\r 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您一声,老儿这就给您出气去!”刚刚还好心劝尔芙快些离开的掌柜的,见那男子一回来就这样又砸又打的,心下别提多郁闷了,一边恨这男子混不讲理,一边恨尔芙这个有些古怪的客人在他的电力惹是生非,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敢带出来,猫腰弓背地就凑到了那男子跟前,拱手作揖道。\r 却不想,他这话音一落,那男人还没回答,尔芙就笑了出来。\r 这还真不是尔芙存心让他下不来台,实在是他对男子的这个称呼,让尔芙实在控制不住的联想到了在若干清宫戏中留下了浓墨重彩一幕的大贪官和珅,而一想到和珅,她也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扮演和珅的专业户,圆圆胖胖的王刚,尤其是在某部以纪晓岚为主人公的剧中,那个被纪晓岚坑了好多次的倒霉和珅形象,实在是太好笑了,哪怕是她过了这些年回忆起来,还是不自觉的想要笑。\r 要这人也是,果然就是个不讨喜的。\r 尔芙这一笑不打紧,茶馆掌柜的那是个笑迎八方来客的笑脸佛,可是将那男子恨得牙根痒痒,也不再看茶馆掌柜的一眼,一把扯过正在撸胳膊挽袖子的一个同伴,对着坐在茶桌旁稳如泰山的尔芙就抬了抬下巴,直接就奔着尔芙冲了过来。\r “你个贱/妇……”男子走到尔芙身边,没有瞧见那个拎着他就好像拎了个鸡似的黑脸婢女,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一拍桌子就指着尔芙的鼻尖骂了起来。\r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叹气道:“你还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刚才才被我身边的丫头丢出去,这就又领着这么一伙人来一块丢脸,敢情是觉得自己个儿丢脸不好看,所以想让他们陪着你丢脸。”\r 其实,尔芙也不想和他打嘴仗。\r 毕竟和这么一个满嘴喷粪的人吵架,好像都拉低了她的格调,可是回府求救的脚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身边就豆芽和瑶琴两个宫女,而对面站着十几号膀大腰圆的汉子,就算是有豆芽这个武林高手在侧,她也不认为她们三个女人家和这些人动手能占到什么便宜,所以她也就只好耍嘴皮子拖延时间了,希望府里的护卫能快些赶过来救命!\r 不错,就是救命……\r 她可不认为她这个压根就不认识堂哥是个什么善男信女,来这里就是砸砸店、臭骂她一顿就能出了气的,她自认原主这身皮囊被她保养得很是不错,虽已经生了几个孩子,但是看起来仍然是腰肢纤纤,脸蛋也和未嫁人的姑娘一般白嫩紧致,瞧着那些人那yin/邪的眼神,她基本上可以预见,若是她落在这些人手里,那会是个什么下场的,就算到时候是四爷会为她报仇雪恨,她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她的子女也会跟着她这个失节的额娘丢脸。\r 好在这个男人是个抓不住重点的,也没有理会身后同伴丢给他的眼神,也就这样和尔芙站在一块吵了起来,直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这才想起‘能动手、尽量别吵吵’的这句至理名言,对着身后的伙伴们一挥手,便伸手冲着尔芙揪了过来。\r “放肆!”豆芽忙挡到尔芙身前,伸腿将他踹了出去,同时在茶馆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暴喝。\r 听着巴尔图满是男子气概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尔芙终于双腿一软,坐回到了位子上,要是这巴尔图还不来,她真要学学老十二福晋的壮举了。\r 只能老爷还是护佑着她的,十来个穿着明灿灿甲胄的护卫,将地面跺得咚咚响,眨眼间就将这伙来找尔芙等人麻烦的人围了起来,跟着一块来的青黛,也快地转移到了尔芙身前,免得有哪个不明智的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r “你们是那个营的,连爷都不认识了!”跟着男子一块来找麻烦的一人,很是不爽地推搡了几把站在他身侧的护卫,咬牙切齿地瞪着躲在青黛身后的尔芙,指着领头的巴尔图就呵斥上了,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坑爹的货儿。\r 巴尔图呵呵一笑,亮了亮挂在腰间的腰牌,来到了男子跟前。\r 作为一位有品有级的京官武将,巴尔图的腰牌上,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刻着名字的,背面明晃晃的白旗,昭示着他是正白旗旗下护卫统领的身份,那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叫嚣着的男子,登时就软了下去。\r 尔芙忙上前一步,低声吩咐道:“巴尔图大人,这里人多眼杂的,我可不想陪着他们在这里给人当热闹看,咱们还是别再这里多耽搁了,抓紧将这些人都打了,把那个领头的男人带回府!”\r “奴才遵命!”\r 巴尔图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被尔芙点出来的男子,但是却也没有多话,恭声应是,一摆手就让手下人将那些个已经吓得软了腿的人都轰出了茶馆,又分出两个人压住了领头的尔芙远房堂哥,堵住了那男子还在叫嚣着的嘴儿,便快退出了茶馆。\r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章 庶妹上门 第六百七十九章 护卫来得快,撤得更快。Ww W COM 站在一旁仍保持呆滞状态的茶馆掌柜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茶馆,竟然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却是连半点都不敢靠近就站在不远处的尔芙,他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敢情这个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女子,远比盛京城里的一大祸害何五冶的身份,还要更加可怕,可是这的茶馆是他一辈子继续置办下的。 想到这里,老掌柜的是真有些欲哭无泪了。 “今个儿是我有些莽撞了,给贵店引来了这场麻烦,这点意思,还请你收下吧!”好在,尔芙并不是何五冶,也就是那个她所谓的远房堂哥,她看着眼前被砸得破破烂烂的茶馆,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捧着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便来到了掌柜的跟前。 “这……这……”掌柜的看着眼前如恶魔般诱惑着他的银元宝,连话都不利索了,却也不敢伸手去接,只干巴巴地搓着手,连连摇头着。 尔芙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元宝放在了一旁剩下三条腿的桌子上,接茬道:“你也不必害怕,本就是因为我才引来的那些人,那些人砸坏的东西,也该是我们包赔才是,至于多的那些,便当做是我的茶钱吧!” 完,她就对着瑶琴等人招了招手,离开了茶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露出来的身份,到底是吓坏了掌柜的,她要是再不走,估计这掌柜的就要彻底吓疯了,只是可惜了她没听完的那个狐仙故事了。 尔芙想着心事,便坐上了回府的轿,等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她的好心情就已经彻底毁坏了,因为瑶琴带来了关于那个她的远房堂哥的最新消息。 她的这个远房堂哥,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坏些。 自父母双亡的远房堂哥,在没来到盛京前就一直跟着家里的老仆,生活在裕满在京郊的庄子上,没有个好师傅教导,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连农户踏实肯干的优点,也是半点没有学会,反而学着庄子上的几个二流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当真是干尽了坏事,估计要不是他有着裕满远房侄子的名头做保护伞,早就已经死在暴怒的庄户手里了。 随着他越长越大,裕满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合计就将自己个儿在盛京这边的一个庄子交给了他打理,一来是让他有个营生,二来是让他换个地方,免得继续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乱来,最终丢了性命。 可是这人早就坏到骨子里了,换个地方,压根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混球的本质,庄子上的那点出息,他直接就贪墨下了,左右京城那边的人也不找他要,但是却也远远填不饱他越来越大的胃口。 只不过初来乍到的,他到底收敛许多,除了在庄子上勾搭勾搭媳妇,倒是也没做出什么怒人怨的时候,但是他在盛京消停了两年工夫,便和当地的一些败家子混上了,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事情,外带收保护费,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什么何五冶,领着一伙儿和他差不多的败家子,成立了个攻守联盟,大家伙儿都有了来钱的道,倒是配合的很是默契,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并不得罪那些惹不起的,连本地户都很少得罪,毕竟这满族人的亲戚关系乱,不了解底细是根本理不清谁和谁是亲戚,所以被他们最常欺负的就是那些外来的商人,毕竟关外的那些毛皮、人参,可都是值钱得很,那些商人过来,带着的银子也多,他们随便搜刮些,也就够他们吃喝玩乐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坐在那听书,何五冶敢凑上来的原因,因为何五冶认出她那身衣裳都是京中的工艺,所以……只当这是个大商贩养的外室,打算占占便宜的。 有这么一个远房堂哥,尔芙都替原主脸红。 “让人把他给带过来吧,不管怎么都是自家亲戚,别让他太遭罪了!”思来想去,尔芙也没个准主意,可是也不能将何五冶一直丢在巴尔图那里不管,只能咬了咬牙,吩咐了瑶琴两句,命她另人过来了。 少时片刻,灰头土脸的何五冶被瑶琴带过来了。 “那个……嘿嘿…… 妹子,我是真没认出来是你,要是知道是自家妹子,我便是疯魔了,也不能找你麻烦呀!”已经知道尔芙身份的何五冶舔着脸笑着,眼底那丝畏惧,彻底消失不见了,也不见礼,一进门就一副和尔芙很是熟络的样子,边边往尔芙跟前凑。 尔芙表示人不要脸,下无敌。 “行了,坐下话吧。”无语中的尔芙对着瑶琴摆了摆手,示意她守在门口,别让人往跟前凑,免得看到何五冶这幅臭不要脸的德行,降低了她这位侧福晋的格调,安排好了这些,她这才扭头看了眼环顾四周的何五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淡声道。 何五冶笑着点点头,舔着脸落座,那双豆大的老鼠眼就落在尔芙摆在炕桌一角没来得及合上的妆匣上了,暗暗琢磨着里面东西的价值。 “我今个儿当真是开了眼,你也算是咱们瓜尔佳氏出来的人,居然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买卖,你是真不把脸面当回事了!”尔芙没有错过何五冶眼底的贪婪,满是不屑的嗤鼻一笑,冷声呵斥道。 “堂妹,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你我都这把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咱们满人又不被允许经商,守着你阿玛、我伯父让我打理的那个庄子,那点出息都不够我一年嚼用的,我要是再不想想法子,那我这一家老的吃什么!”何五冶闻言,登时变了表情,眉毛往下搭着,嘴角抿着,一副眼看就要吃不上饭的苦大仇深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要是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业,尔芙还真会相信,可是她早就从张保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这何五冶也是个奇才,仗着有裕满和宫里的和妃撑腰,又占着是旗人的优势,硬生生的想出了一条来钱的道,将盛京城附近周边的那些个力巴都组织到了一块,学着盐帮那套,居然弄出了个货运系统,虽管理还很粗糙,又剥皮严重,给他带来的利益,却也是实打实的,加之那些大人物看不上这点蚊子肉的钱,他现在可也算是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他之所以还干着收保护费的这种脏活,无非是想要在那些凭力气挣钱的力巴心目中,留下个行事狠辣、势力很大的印象,免得那些力巴形成联盟,推翻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剥削者。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尔芙嘲讽地笑着道。 “唉,我知道堂妹瞧不上我做的这些事,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实话,我自己个儿也瞧不起我自己个儿,可是这人要是吃不上、喝不上了,那脸面算个什么。 句难听的话,就街边那些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你丢给他个铜板,让他管你叫祖宗,那他都是千百个乐意的,我比那些个乞丐,那也是强不了多少,顶好就是头上还有片瓦遮头,没住到露地去!” 何五冶绝对是个演戏的好手,这会儿工夫就脸色变了几次,从最开始的穷苦样,变换到现在的无奈样,全程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地方,拍着大腿穷嚎的样子,当真和乡下村妇一个样。 只是谎言再怎么,那也就是谎言。 不旁的,单裕满在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所面积不算太大,但是也足有五十亩,一年就光是收上来的那些租子,那也足够养活几十口人了。 尔芙就这样看着何五冶在那演戏,也不出言打岔,一直等何五冶得没话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那当真是辛苦堂哥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呢!” 何五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道:“妹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性子,只是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还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 听到这里,尔芙还以为何五冶是变了性子,当真不好意思麻烦她呢,哪知道还不等她接话,他的话锋就是一转,起了刚才出现在茶馆里的那些个护卫,希望能在需要的时候,借用下四爷这面大旗,以证明他是个有靠山的人,让那些个替他赚钱的力巴老实些。 尔芙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自己还是好傻好真,看着故作忸怩的何五冶,冷笑着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何五冶的近前,俯身道:“我还当真以为你有良心现的时候,你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脸皮的厚度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阿玛这些年待你,不是视若己出,可是也没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吧,一个庄子交到你手里,半点出息不往府里送,我阿玛可曾问过你一次,我长姐在宫里是如何的如履薄冰,我们这些个至亲都不曾借着她的名头办事,你可倒好,你都快在这盛京城里称王称霸了,居然还在我这里装疯卖傻! 怎么的,你是觉得我们一家人都该为你所用了? 我今个儿就明白告诉你,一会儿我就会让人给阿玛送信,好好表表你这些年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绩,也免得有朝一日,有人拿你的事我阿玛徇私枉法,也免得有人拿你扎筏子,找我长姐的麻烦去。” 完,尔芙再懒得看何五冶的脸,直接就招呼着瑶琴送客。 而她自己也气得亲手研墨的提笔开始写信了,她那话不是吓唬何五冶的,她是猜准了裕满并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不然定然不会纵容他,从刚才何五冶被人架出去的那副雷劈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她这一封信写好,还不等交代人送到前院去,刚要摆桌子吃饭,前院的张保就满脸尴尬地过来了,“奴才扰了主子的兴致,还请主子恕罪。” 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瑶琴先将食盒放到一旁,笑着道:“本来我也不大饿呢,都是这几个丫头担心我饿坏了身子,这才让生子早早准备下,倒是你这会儿这么匆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张保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启禀主子,奴才过来,还真是有点事,这门房来了位客人,是您娘家的庶出妹子,打就被养在盛京城里,听您过来,打算给您请个安。” “我的庶出妹妹?”尔芙略显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今个儿蹦出来这么多亲戚,她也没听原主有妹妹,不是就姐妹三个么,之前那个尔蒉就已经很讨人厌了,这庶出的妹妹又是什么鬼! 到这点,张保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侧福晋的庶出妹妹,他是知道点的,可是那到底是主子的家事,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就算是知道些皮毛,也总不好开口解释。 被急出了一脑门汗的张保,只好求救似的看了眼瑶琴,想着瑶琴是尔芙的近身侍婢,又是四爷亲自挑选的人手,对尔芙的家事,应该也是了解的,和尔芙也亲近,解释起来,总是要比他方便些。 可是当他的眼神瞟向瑶琴的刹那,他就在心里骂娘了。 因为瑶琴在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表情那叫一个淡定,淡定的他以为他就要得救了,却在他燃起希望的瞬间,直接扭开了头,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给尔芙续茶去了。 张保求救的眼神和瑶琴躲闪的动作,尔芙看得分明,却是不明就里,想着这么打哑谜,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抬手抚了抚鬓角,换了个比较慵懒的姿势,免得张保心里太紧张的不敢,这才缓声问道:“张公公,你这有什么话就吧,吞吞吐吐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么!” “呵呵……” 张保心里无语地笑了笑,您这幅做派,奴才这双狗眼是真看不出有半点着急的架势,却也看到了尔芙很是和善的反应,心下松了口气,将在肚子里憋了好半的话,一股脑的都给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好大一盆狗血 第六百八十章 当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Ww W COM 庶出的妹妹,被打压下去的宠妾,手段高的嫡福晋,这就是一处八点半的黄金档电视剧的最标准配备阿,如果不是这事和自己有关系,尔芙一定会给那些编剧,怒点上百个赞。 起尔芙这个庶出的妹妹会出现在这里,那正是她额娘郭络罗氏的手笔。 “到底是自家亲戚,让她进来吧!”尔芙今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这句话了,每次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悲催,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 “奴才遵命。”完的张保,那当真是一身轻,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就往外退去,临走都不忘记丢给瑶琴一记不满的白眼。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瑶琴也没跑得了。 张保是四爷身边的人,尔芙不好太为难他,但是他不清不楚的了个大概就走了,尔芙心里的疑虑是越来越多,只好追问起了瑶琴。 瑶琴见躲不过去,也便从实招了。 尔芙这个庶妹叫百合,比尔芙了不少,今年才刚刚十七岁,打从出生就一直随着裕满的妾室木苏里氏,也就是她的亲娘住在盛京这边。 这妾室木苏里氏,那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了。 那时候,原主的阿玛裕满领兵在外,虽然已经年过三旬,但是周身气度英武不俗,自就随着阿玛在兵营里打转转的木苏里氏就看上他了,只当他是话本子里的大英雄,少女怀春,求着作为裕满副将的阿玛做媒,硬是连脸面都不顾的要做他的女人,裕满也就没有把持住。 两人无媒无聘的摆了几桌酒席就这样成了一对,裕满只觉得前半辈子都算是白过了,怎么看木苏里氏怎么觉得心悦,连府里的儿女都要抛在脑后了。 可惜,这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身在官场就更是如此。 他身处高位,不知道多少人等他犯错,这事一出来,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一柄钢刀,而郭络罗氏早就已经收到风声,却一直等到有人就这事弹劾裕满的时候,这才以贤内助的形象出面了。 那时候,郭络罗氏将自己熬得脸蜡黄,借口身子不爽利,不能随时在夫君左右,这才安排了一门妾照顾裕满,裕满这才能在弹劾中全身而退,裕满感谢郭络罗氏的知情达理,也明白木苏里氏是不能再留在军营里了,便安排了亲信护送着木苏里氏回了京中。 只是郭络罗氏真就那么大度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这种事情,木苏里氏这一回京,便再也没有和裕满见过面,反而被郭络罗氏再来个不洁的名头,连带着肚子里怀着的孩子,直接打到了盛京住着,一住就是这么些年,就连尔芙庶妹的名字都是木苏里氏自己个儿取的,可见这对母女的日子是过得有多惨了。 与此同时,尔芙还从瑶琴的话里,听出了点问题。 那就是她的这个庶妹就住在由何五冶打理的庄子上头,好似是何五冶能这般借着裕满和和妃娘娘的势力,那也是因为郭络罗氏有心包庇,这才一直没有被裕满现何五冶的问题。 “好大的一盘棋。”尔芙无奈地摇头感叹道。 那边,张保已经在门房见到了身着一袭浅蓝色细棉布旗装打扮的瓜尔佳百合了,他依照着规矩见了礼,便请着百合上了轿。 少时片刻,尔芙这边预备好了茶点,百合也就到了。 百合的模样和尔芙有几分相似,比尔芙更加娇些,皮肤也显得粗糙了些,怯懦躲闪的眼神,看得尔芙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的,也亏得她一穿越来就是嫡女,要是让她过着百合这样的日子,她可能早就疯了。 想到这里,尔芙上前一步,拦住了要俯身见礼的百合,抓着百合不算滑顺的手,笑吟吟的道:“别拘礼了,快随我进房间话吧!” 完,她就拉着百合往房间里走去。 百合显然是打就没见过世面的,缩手缩脚地坐在官帽椅上,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一双手不安地搅合着,时不时地扯着身上熨烫挺直的旗装,对于尔芙的主动搭话,也多是点头、摇头的反应,嘴紧紧地抿着,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愣是一句话都没。 “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嫡亲姐妹,你实在是不必这般拘礼。”尔芙看着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的妹妹百合,抿了抿唇,让瑶琴等人都下去了,笑着道。 低着头的百合,忙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让尔芙好不容易起的话头,又一次才出场就阵亡了,她只得没法子的问起了百合的来意。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一直低头的百合有了反应。 百合眼底闪过一丝为难和犹豫,吞吞吐吐地绕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着大眼睛,起了她需要尔芙帮忙的事情,“那个堂哥虽然有时候有些不大靠谱,可总归是咱们的兄长,不如姐姐就放过他这次吧!” “何五冶让你来的?”尔芙虽然是在问话,语气却很是肯定。 是了,她来了盛京有些日子了,百合早不来、晚不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那定然是因为受到了何五冶的拜托,跑过来找她清的,只是她不知道何五冶是强硬的要求,还是什么其他的,这让她有些拿不准主意,该怎么料理来找她的庶妹百合。 不过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因为百合有些尴尬的挠头动作,让她看到了百合手腕上的淤青痕迹,青青紫紫的,颜色不一,显然不是一次造成的。 作为裕满的女儿,虽百合是一直养在庄子上,但是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庄子上的那些老实农户,谁敢对主子动手,除了本就混不吝的何五冶,那么百合会这般胆懦弱的原因,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作为一个很有自忍心的姐姐,她怒了,她再也顾不上去照顾百合的情绪,快步来到了百合的身边,一把就拉开了百合有些紧的中衣袖子,指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於痕,眼底充血的恨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我不心碰到的。”百合在尔芙接近的刹那,便已经很是心翼翼地退后了些,整个后背都快粘在官帽椅的椅背上了,颤声道。 看着百合如同遇到凶兽似的怯懦眼神,尔芙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她在庄子上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就明白了她眼底的为难是怎么回事,想来她是不愿意求到自己个儿头上的,可是她又害怕何五冶,这才会这么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 尔芙的一番脑补,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别怕,我们是姐妹呀,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这个姐姐的呢,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庄子上过得苦,可是你若是不,我该怎么帮你呢!”尔芙攥着百合的手,看着百合遮掩的那些淤青,她总有一种在现代看到那些被虐待的儿童的痛心感觉,竟然忘记了她和百合就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忘记了对百合要有的防备,自内心的想要去疼惜这个可怜的妹妹,自内心的想要替百合求一条好的出路…… 而坐在官帽椅上的百合,则紧张得想要逃跑了。 随着尔芙的动作,百合先是全身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终于也抑制不住感情似的扑到了尔芙温暖的怀里,无声的哽咽起来,犹如受伤的兽一般,轻轻抽泣着。 “姐姐,我好怕!”过了不知道多久,尔芙感觉衣襟都湿了,百合才抽抽搭搭地坐正了身子,用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嘟哝道。 “姐姐在这里,你不用怕!”尔芙表示这一瞬间,她好似有一种化身人的无敌感觉,愣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拍着胸脯保证道,当后来的若干个岁月里,她每次想起这事,总觉得自己脑残的无可救药。 随着百合打开了话匣子,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这个时代最底层贫民百姓的无奈生活,一日忙得脚不沾地的为了那口填饱肚子的饭忙碌着。 百合从七岁那年起,木苏里氏的眼睛就因为常年做绣活熬得看不清了,半年后就彻底病倒了,她每日不亮就要起身准备早饭,然后要跟着庄子上的农户一块去大田里耕种,午后要在家里做针线活儿,晚上还要照顾卧病的额娘……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庄头那里领到每月的份例,这个份例和尔芙所见过的份例不同,不过就是一点够两母女生存基本线的粮食和一些蔫黄的菜叶子,新衣裳、新饰,那都是百合听过,却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就连她此时穿着的这身旗装,都是她从庄子上的姐妹淘那里借来的。 尔芙当真不知该怎么安慰百合,明明是一个父亲的两个女儿,一个就过着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一个就过着如公主般的生活,哪怕她不是原主,她不该有这样的负罪感,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张口结舌的不出话来,来来回回就只会一句,“过去了,都过去了!” 百合反手摸着眼角不自觉落下的泪珠,趁着尔芙一晃神的工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的祈求道:“姐姐,求求您帮帮我吧,只要您肯放过堂哥这次,他就肯替我额娘请个大夫,我额娘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就快要死了!” “起来!”尔芙怒其不争地绷着脸,沉声道,这个傻丫头,难道她不知道求自己,自己就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可靠的大夫,替她的额娘仔细调养好身子,哪里还需要哪个什么何五冶去安排这些,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百合的这种蠢萌举动,才让尔芙这般的充满怜惜吧。 尔芙将跪在地上不起来的百合拉了起来,按回到了位子上坐好,吩咐瑶琴准备了洗漱的东西,又叫了赵德柱去前院,也不理会百合哭哭啼啼的哀求声,一直盯着百合在净室里重新洗漱过,换上了一件她的旗装,她这才命人去准备车轿。 她倒要亲眼去看看何五冶是个多么牲口的人。 只是百合却不知道她的安排,哪怕是坐上了舒适、豪华的大马车,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好奇神色,只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啜泣不停,听得尔芙对何五冶的不满,又增加了若干倍。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边的太阳有些偏西了,尔芙一行人才赶到了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上,这明明是瓜尔佳府的产业,可是她却现那些走过的人对百合这个主子没有半点尊敬的神态,只有满满的鄙夷和不屑,其中几个,似乎还流露出了些许恨意,这让尔芙很是想不通。 庄子当中,被数间低矮民居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中央的一处高门大院,显然是百合和木苏里氏在庄子上的住所,可是百合却只能领着尔芙一行人从角门求了个守门的婆子,心翼翼地溜进了院子里。 “额娘应该在房间里,我这边扶着她出来给姐姐见礼!”走到一处破败得长满杂草的院外,百合停住了脚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尔芙一伙人,又看了看虚掩着的院门,低声道。 “不必这么麻烦了,虽你额娘木苏里氏是阿玛的妾室,但是到底也算得上是长辈,她现在又病着,我去看她,也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着话,尔芙就推开了虚掩着的黑漆木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又一次的震惊了。 眼前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地搭满了晾衣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物就那么搭在上头,其中更有几件明显是男子穿的亵裤,便那么理所当然地挂在最里面,就算是尔芙已经猜到了百合和木苏里氏在庄子上的生活不如意,却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那个……之前,额娘的身子一直不好,堂哥怕额娘熬不过,死在正院那边,害了庄上的风水,所以就将我们赶到了这个院子里。”百合也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轻声解释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枯萎的娇花 第六百八十一章 浣洗房,素来是存在在各个府邸最偏僻的阴冷角落里,活计也是最辛苦的地方,一般在那里当差的婢女,也多是被主子嫌弃的,就算是庄子上的规矩不严,这里也绝对不该是主子住的地方,哪怕这个木苏里氏就是裕满遗忘到脑后的一个妾室。Ww WCOM 正当尔芙看着眼前梨花落雨的百合,想要些什么安慰她的刹那,那个腻歪人的何五冶就出现了,他穿着一袭体面的杭绸长袍,外罩藏青色的缎面马褂,头梳得锃明瓦亮的领着两个常随就凑到了尔芙跟前,“堂妹,您怎么过来了,早知道您要来,我也好早早安排下!” “安排什么?”尔芙拉住了想要躲闪的百合,似笑非笑地扭过头,看着明显是匆忙赶过来的何五冶,嘲讽道,她要不是拉着百合就过来了,想来她就看不到这么真实的一幕了吧,也许她看到的会是一个穿着体面、住在正经院子里的木苏里氏和胆畏缩的百合。 何五冶早就注意到了躲在尔芙身后的百合,也明白尔芙这副不满的样子是为了哪般,可是他却半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不屑在其中,要知道他这般对待木苏里氏和百合,那是完完全全按照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的吩咐做的,一个幕后推手的女儿,有什么资格怪罪他这个执行者,若不是有郭络罗氏的吩咐,他就算是吃拧了,也不敢慢待了裕满的家眷,那可是他铁打不动的靠山呀。 尔芙不喜地斜了眼挡在院门口的何五冶,对瑶琴使了个眼色。 瑶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就猛地抬手一推,直将何五冶推了个踉跄,差点就摔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这才重新退回到了尔芙的身旁。 被推得心下一惊的何五冶,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自诩自己个儿是正经的上三旗旗人大爷,现在一个包衣奴才都敢和他动手动脚的,他只觉得脸面有损,却没想到尔芙要是不点头,瑶琴一个宫婢哪里敢自作主张,尤其是在他看到一直没被他看在眼里的可怜百合,居然正躲在尔芙身后偷笑,直接就指着瑶琴的鼻尖,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哎呦,我我的堂妹,你身边这宫女也太粗鲁些吧!” “呵……” 还真是个自来熟的,尔芙在心里不屑的嗤鼻一笑,面上却仍挂着那抹公式化的浅笑,玉手缓缓摇动着手里的团扇,淡声道:“自古男女有别,虽你是我阿玛的远房侄子,和我也算是血脉至亲,但是到底是个外男,你凑得这般近,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还以为你是什么不要脸的登徒子呢! 瑶琴推开你,那可是为你好,不然摊上个侮辱皇室宗亲的罪名,怕是就算我阿玛想保你,那也是没有半点法子。”完,尔芙就看也不看呆若木鸡的何五冶,拉着浑身抖的百合,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越是往院子里走,尔芙就越是心惊。 若是单从院门口看去,这院子顶多就是显得有些荒凉破败,但是比起一般普通老百姓家的院子,也算不得什么太差的居所,可是走到院子里,她才现这何五冶是个人才,颇善于做表面功夫,瞧瞧房门口那歪歪斜斜的柱子和窗纸都破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几扇窗子,再看看布满蜘蛛网纹的破烂台阶,这要不是她跟着百合过来,只在路上瞧见这房子,她还以为这是个没人住的破房子呢! “你额娘就住在这里?”尔芙看着黑漆漆的房内,扭头看着百合,一脸心疼的问了句,她倒不是怀疑百合故意装惨的骗她,实在是这地方真是太……好吧,她都想不出形容词来描述眼前看到的一切了。 阴冷逼仄是尔芙对木苏里氏和百合住所的第一个反应。 这并不是她没见过脏乱差的地方,所以觉得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不知道大家都有没有去过那种传承百年的老房子,尤其是作为所有人都想进去转转的故宫,尔芙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意袭来,略带霉味和药味的古怪味道,随之袭来,再接下来,她就直接踩了一脚泥。 房间里,并没有铺地砖,连百姓家里都会铺的青砖,那也是没有的,坑坑洼洼的就好像是被大雨蹂躏过的乡间土道一般。 事实上,这里也真的被雨水蹂躏过。 因为尔芙已经从灰黑色的房顶上,看到了还未干透的水痕,显然是前那场大雨带来的余韵,估计若是雨,那就真是外面下大雨,房间里下雨了。 “我额娘应该在房间里睡着,因为她已经卧床有些年了,所以味道可能不大好,您先在外面等等,我先去把窗子打开。”百合看着脸色越难看的尔芙,心翼翼地将尔芙攥着的手抽出,拧着衣角道。 尔芙闻言,摇头道:“我跟你一块去!”完,她也不理会百合的劝阻,重新拉过百合的手,问清楚了木苏里氏所在的房间,便径自往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厚厚的棉布帘子挡在窗前,将外面还算明亮的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唯有房门口漏进来的细碎光线,点缀着这个阴暗的房间,让尔芙有一种走进电影院的感觉。 借着门缝漏进来的那点点碎光,尔芙隐约能看到炕头铺着的被褥中,躺着一个很瘦很瘦的苍老女人和紧贴着北墙边,摆着的一对看起来还算齐整的箱笼,她刚要迈步往炕边走走,便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尖一疼就不自觉的轻呼了一声。 随着尔芙的一声低呼,炕上躺着的女子就嘤咛一声,摩挲着墙壁,勉强坐直了身子,同时很是焦急的扭过头,对着地上这边无目标的伸出手,急急问道:“百合,可是你回来了?” “额娘,我在这。” 百合应了句,扭头看着蹙着眉头的尔芙,略显拘束的搓着手,解释道:“额娘早些年伤了眼睛,现在一见光就会流泪,所以我只好将窗子都用布遮起来了。”完,她便丝毫不受眼前昏暗光线影响地快步走到了炕头边,利落地从妇人的身边,摸出了一枚针脚细密的眼罩,扣在了那妇人的脸上,这才踹了脚上穿着的鞋子,爬上炕,撩开了窗前挡着的帘子。 此时,尔芙才终于看清了炕上妇人的真容。 木苏里氏,这个瑶琴过的明艳女子,此时早就苍老得如同老妪一般,据是艳若桃花的鹅蛋脸,却双颊凹陷得突出了颧骨,配合着能夹死苍蝇的抬头纹和深深蹙着的眉心,以及如枯树皮一般的瘦成鸡爪子样的双手,简直就如同尔芙时候看过的那些童话故事里的古怪巫婆一般。 不过就算如此,就算她已经不再美丽,却仍然穿戴整齐,显然百合将她照料得很是仔细,她那头花白的长,服帖地挽在脑后,簪着一支看不清材质的木簪子,上身披着一件孔雀绿色的对襟褂子,下身搭着洗得已经泛白的被子,正面带慈笑地盯着百合所在的方向。 这就是所有母亲在看向自己子女的表情。 哪怕尔芙看不到她的眼睛,她也摸不准百合所在的方位,可是那慈爱的笑容,却让尔芙只一眼就感觉到了这对母女之间的厚重感情,正当尔芙打算上前一步,来一个自我介绍的时候,木苏里氏开口了:“你堂哥找你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堂哥得罪了姐姐,所以希望我能帮着和几句,还答应我,只要我能劝着姐姐放过他这次,他就会请来盛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您瞧病。”百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尔芙,握紧了木苏里氏的手,声的答道。 那一眼,尔芙看到了她眼底的祈求,百合是不希望她开口的。 “那女人的孩子会见你? 怕是她们都巴不得咱们快点死在这里,永永远远的都不要出现在你阿玛跟前,那样才好呢,也省得她郭络罗氏的算计,有重见日的那!”随着百合的话音一落,木苏里氏就是冷笑两声,如鸡爪子般干瘦干瘦的手,抬手就拍在了膝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额娘,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不也是好好的,您就别再那些事情了!”百合忙扯了扯木苏里氏的袖子,低声劝解道,生怕额娘的几句话就刺激了看起来很好骗的尔芙,难得有机会接触到尔芙,这又是个心善的,她还指望着能借此机会,将额娘的眼睛治好,让额娘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阿玛,她也想要看看额娘嘴里那座恢弘壮丽的京城,她是堂堂朝堂重臣的女儿,她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好在尔芙不是原主,也不是个太过计较的人。 她是理解木苏里氏和郭络罗氏之间的这种解不开的仇怨,妻妾和睦共处,那只能是那些自大男人的幻想,在现实里,那绝对是不存在的,如果瑶琴所的都是事实,那早在木苏里氏回到京城前,她和郭络罗氏的争斗就已经彻底开始了,且必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木苏里氏输了,她落得这个下场,尔芙不同情她,因为她知道,如果斗输了的人是郭络罗氏,木苏里氏也绝对不会放过郭络罗氏的,所以尔芙虽然同情百合的凄惨遭遇,对其却没有抱歉的意思。 宅斗,本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的。 就在尔芙这般想着心事的时候,木苏里氏那边已经展到了怨妇附身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郭络罗氏,着她和裕满之间的那些温馨浪漫的日子,连百合急得声音都有些尖锐了,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虽郭络罗氏并不是尔芙的亲娘,尔芙对其也没有太多的孺慕之情,但是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的听着木苏里氏咒骂,所以就算是百合连连对她投来祈求、告饶的眼神,她还是开口话了,“照着汉人家的规矩,我该是要叫你一声姨娘的,我就是你嘴里的毒妇郭络罗氏的二女儿尔芙。 之前,我不知道姨娘和妹妹就住在这里,也就一直没有过来。” 本来尔芙是打算和木苏里氏好好几句话就将人接到别院去先住着的,只是她这话还没出口,先前被打断了咒骂的木苏里氏就炸了起来,拖着两条瘦成麻杆的腿儿,摇摇晃晃的就从炕上站了起来,如同疯魔了似的冲着她就开始伸手抓挠,也亏得尔芙进门就没动过位置,也没有往炕边凑,不然就木苏里氏这么突然的难和大面积的攻击法子来看,她这张脸就要真的挂彩了。 “额娘,您别生气,姐姐是好人。”百合忙抱住了就要栽倒在地上的木苏里氏,忍受着木苏里氏捶打在她身上的疼痛,温声细语的安抚道。 “让她走! 郭络罗氏那毒妇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额娘比你清楚。”许是木苏里氏也知道自己个儿不可能真的伤害到尔芙,这番折腾就是浪费力气和折腾自家女儿,她也就渐渐停了动作,气喘吁吁地对着百合嘟哝道。 百合哭丧着脸,连连应是的将木苏里氏扶着坐好,这才无声地从炕上爬了起来,对着尔芙行了个大礼,希望尔芙不要怪罪有些糊涂的额娘。 “姨娘,我来看你是冲着百合妹妹的面子,你别不知道好歹。”虽尔芙同情百合的遭遇,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下木苏里氏和百合,但是她真的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庄子上打磨半辈子的木苏里氏,这出的话是真的很难听,张口毒妇,闭口贱/人,再不济就是一句杂碎,听得尔芙是面红耳赤,就算是她没有暴怒而起,这心里头亦是不大舒坦的,所以出口的话,也就多了那么一丝不客气,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并没有转身离开,因为她知道她走了,百合怕是就要更遭罪了,毕竟刚才在院门口的时候,她是半点都没给何五冶面子,何五冶没胆子和她叫嚣,却不代表不能折腾百合出气,她不想因为她的原因,再连累了百合这个可怜的女子。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油尽灯枯 第六百八十二章 有些人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比如木苏里氏。 Ww W COM 尔芙好声好气的和她话,她就一副受害人的嘴脸,对着尔芙破口大骂,伸手就打,这会儿尔芙冷了下来,她倒是也消停了,虽然仍然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咒骂着什么,却也不再扯着嗓子穷吼了,可见这人也不是个什么好性子的。 也对,真是个好性子的姑娘家,也不会看上有妇之夫的裕满。 “想来你也明白自己个儿的处境,我给百合妹妹的脸面,管你叫上一声姨娘,那就是对你最大的尊敬了,若是我现在撒手不管,怕是你和百合都要倒霉了!”敌退我进,尔芙表示她可不能做个面人,所以她并没有在木苏里氏消停下来以后就又消火,反而将肚子里那些不愿意的话,一股脑的统统都了出来,直得百合和木苏里氏都红了脸,她这才起了她的安排。 “你若是愿意跟我走,那我就将你接近城里去,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就当没有今个儿的事情,没有见过你和百合,至于你们以后的死活,那也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该的话,我都完了,你们自己个儿考虑吧!”完,尔芙就没有再看百合一眼的扭头出了房间,坐在堂屋摆着的那张还算完整的官帽椅上,喝着自己个儿带来的茶水,等着百合和木苏里氏商量的结果,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是木苏里氏母女俩不走,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何五冶那个人渣的。 许是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所以何五冶也没有再守在这里,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这倒是让尔芙松了口气,不然对上腻歪人的何五冶,她怕是连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内室的门帘被掀开了。 百合满脸泪痕地来到了尔芙的跟前,也不管地上多么脏,拎着袍摆就跪了下去,对着黑脸状态下的尔芙叩一礼,语带哽咽的低声道:“我和额娘商量过了,我们在这里是真的住不下去了,所以想求姐姐帮帮忙……” “帮你?怎么帮?”尔芙反问道。 百合被问得愣住了神,似是并没有想到这点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起了她的打算,也正是因为百合的回答,让尔芙想要撒手不管的念头,被彻底打消了,百合是这样回答尔芙的,“我想求姐姐救救额娘,额娘的身子彻底坏了,虽然这些年,我很努力的做活赚钱,可是要想治好额娘的并,却到底是杯水车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是无理,但是若是姐姐肯救救额娘,那我会带着额娘彻底离开。 句实话,若不是怕离开了这里,单靠我做绣活儿赚的那些钱,不够给额娘治病的开支,想着在这里不管怎么被人磋磨,总归是有口饭吃,我早就带额娘走了。 在这农户扎堆的庄子上住着,我虽然不知道那些大宅门里的女眷是怎么过日子的,却也知道那么句话,那就是‘宁做贫门妻,不做贵门妾’,额娘当初犯糊涂,自己作践自己的成了阿玛的妾室,又不甘心就这么当个妾室一辈子和嫡福晋作对,落了个这样的下场,那是她的命,可是我却是不忍心额娘这么过下去的,与其想方设法的将额娘送回去做个做伏低的妾室,我还不如舍弃了瓜尔佳的姓氏,领着额娘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自己个儿的日子去,也许姐姐可能会觉得我的想法太幼稚,我却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句实话,这要是换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听着,还真是会觉得百合这想法幼稚得很,但是她对面坐着的是来自现代的尔芙,尔芙不但不觉得她这想法幼稚,反而有些佩服她的勇气,因为这正是尔芙在心里琢磨了若干次,却最终没能实现的想法。 “你连个路引都没有,你能带着她去哪里呢?”尔芙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将跪着的百合扶了起来,嘴角噙笑的低声问道。 所谓路引就是古代的身份证明,没有路引的就是黑户,那要是被抓住,可是要被当做逃奴一并处理的。 百合苦着脸,看了看挑眉笑着的尔芙,低声道:“路引? 我没有,但是我曾经听逃荒路过的灾民过,在更往关外去的那些地方,地广人稀,走百余里路都未必能碰到个人影,所以我想要是跑到那里去,应该就不需要路引了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领着额娘住到山里去。” “傻瓜。” 对于百合的这种法,尔芙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好了。 这底下就压根不存在没有人的地方,无非是人多人少而已,她们娘俩,老的老、少的少,又都是弱女子,要是有个身份凭证还好,可要是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那出去了不就是上赶着去找死么,还要住到山里去,这年头的猛兽不要太多,就算是从山里跑出来的孤狼,那也不是她们能对付得了的好伐。 尔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又一次沉默下来的百合,叹气道:“这些事情,也不是着急的事情,还是等你额娘的身子养好了以后,你们在慢慢的研究吧。 现在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就要误了回城的时辰了。 你抓紧把你和你额娘体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出了。”完,她就吩咐瑶琴去安排车马了,其实都不用吩咐的,因为她进来以后,那些车把式就没有卸车,只要百合将东西收拾好,她们是随时都可以出的,她之所以这么吩咐,无非就是希望瑶琴将带来的马车铺铺好,免得木苏里氏这个病人坐着不舒服罢了。 白了,尔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哪怕她气木苏里氏话难听,却也是一股火过去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边一块忙活,外面瑶琴领着人整理着马车,里面百合也将她和木苏里氏的家当都倒腾了出来,木苏里氏这些年一直病着,就算是百合挣了些银钱,也并没有存下几个,里里外外的收拾一番,也不过就凑出了一个不大不的包袱,在其他的就是炕上铺着的那两套破破烂烂的铺盖了。 尔芙看着百合还要将那两套铺盖带走,她终于话了,“这些东西就算了,府里头都有现成的,不会冻着你和你额娘两个的!”完,她就拉着已经换过衣裳的百合,护着已经被赵德柱背在肩上的木苏里氏,出了这个让尔芙仿佛看到新世界的院子,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路过庄子口的时候,百合还特地跳下马车,将那套从姐妹淘那里借来的衣裳,叠得齐齐整整地还了回去。 “你年纪也不了,怎么也不给自己置办两套衣裳呢! 就算是你们的日子不好过,这逢年过节的也该裁剪身新衣裳呀!”尔芙看着一身补丁摞补丁打扮的百合,略显无奈的叹气道。 时候就曾听家里的长辈起过,旧社会生活苦,一件衣裳,那都是大的穿完,的穿,新三年、旧三年的糊弄过去的,最后还要将旧衣裳没有破损的位置剪下来,留着做补丁,却从未亲眼看过,也没什么体会,这会儿她算是见识到真正的旧衣裳了。 被问到头上的百合,笑着扯了扯身上的对襟褂子,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低声道:“额娘身子不好,我一年到头做针线活儿,也剩不下几个子,要是有的,也都买了吃食给额娘补身子了,左右有衣裳穿,旧点就旧点呗,洗洗干净,穿着也舒坦,不怕刮了蹭了的心疼,这庄子上,大家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我没见识了。”尔芙叹了口气,郭络罗氏是真狠。 要知道在这个普遍结婚年龄偏低的年代,便是满人家的姑娘成亲晚些,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那也都是经过了选秀,各自定下了亲事的,可是百合却到现在都连个亲事都没有,又一直被郭络罗氏养在庄子上,那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无非就是被郭络罗氏送出去做妾,任由人磋磨死了算吧,这也难怪百合会想着要带着额娘离开了,这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身份尴尬,不愿意让郭络罗氏拿捏。 尔芙一行人,一路无话的回到了盛京别院。 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命人将自己个儿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又从箱笼里找出了几件她的家常衣裳,命瑶琴给百合送过去,便请人将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您的医术,您的医德,那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厢房住着的是我阿玛的妾室,这些年在庄子上吃了不少苦,我想请您给开个方子,仔细给调理调理身子,但是这事到底是内宅的阴私事,我可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到底事关我瓜尔佳氏的声誉。”尔芙等胡太医一进门就免了他的礼,直截了当的道。 胡太医,这个本该在太医院里养老的太医,第若干次的无语凝噎,他当初怎么就入了四爷的眼,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一把年纪,还要来到盛京来遭罪…… 好吧,这就算了! 现在他还要被这个素来和善的侧福晋吓唬,他好后悔当年就听了他师傅的话了,非要一门心思的考进太医院里当差,好好在民间当个悬壶济世的坐堂大夫,那该是个多么轻松惬意的活计呀! “微臣明白。”虽然胡太医心中的感慨都已经快满溢出来,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出分毫来,恭恭敬敬地应声称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就跟着瑶琴身后,去给木苏里氏看身子了。 厢房里,木苏里氏十多年,第一次又穿上了软绫布剪裁的贴身衣物,躺在了香喷喷、软乎乎的软缎被褥中,闻着上好的檀香味道,一听有太医来替自己个儿诊脉,忙一骨碌坐了起来,命百合替她穿上了外衣,生怕失礼于人前。 少时片刻,她终于算是折腾够了,涂脂抹粉的如同老妖精似的坐在挂着轻纱帷幔的炕上,回想着她昔日在瓜尔佳府时的做派,抬手摆了摆,便将守在她身边的百合如同丫鬟似的打去迎人进门了。 等在外面都要变身化石的胡太医和瑶琴,就这样被百合迎进了门,胡太医隔着帷幔,坐在百合摆着炕边的绣墩上,对着面露拘谨的百合,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将细长的手指搭在了木苏里氏的手腕上。 木苏里氏的身子,唯一的毛病就是亏损太严重,也就是传中的积劳成疾,要是现的早,那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大事的,几副滋补的汤药下去,再好好养几,也就好了,可是现在有点晚了,就如同是已经彻底熄灭的炭炉一般,便是再怎么淋油,那也不可能再次着起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了,尽量让残存的热度保留下来。 百合打就在看人脸色过日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虽然把脉后的胡太医并没有明言,神色如常的开出了上好的滋养方子,可是她还是察觉到了胡太医这种尽人事听命的想法,她知道怕是她额娘的身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从看到胡太医开出的方子,瑶琴就知道木苏里氏是已经油尽灯枯了,无非就是靠着这些上好的补药多熬些日子罢了,但是该的场面话,她却也不能不,一边在方子上用了印,交给太监去找管事嬷嬷领银子抓药,一边扭头对着满眼忧愁的百合道:“格格尽管放心,胡太医是京中出了名的医术圣手,有胡太医替令慈调养身子,保管用不了多少日子,便能让令慈康健起来。” “难得额娘这么对姐姐,姐姐还肯帮我,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万一,还请瑶琴姑娘替我好好谢谢姐姐。”百合强忍心中悲伤,对着瑶琴屈了屈膝,很是客气的道。 瑶琴忙更加恭敬地还了礼,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胡太医,便一块匆匆回到上房复命去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双面人 第六百八十三章 “当真是没有可能挽回了?”尔芙听着胡太医的回禀,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胀的眉心,低声问道。 WwWCOM “回侧福晋的话,那位木苏里氏的身子,实在是亏损得太严重了,便是用百年老山参入药补中益气,再佐以各种补气的药材,也拖不过一年半载。”胡太医闻言,忙又是一矮身的解释道,依他看,那木苏里氏现在还能吃能睡的活着,那就已经算是很罕见的事情了。 虽人定胜,可是谁也做不到从死神手里抢人,毕竟尔芙也不是个神仙,她就算是想要救人,也是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让胡太医下去了,同时命瑶琴将库里的两支老山参,一道给百合送了过去,也算是尽了她最后的一份心力。 “合,你额娘见到你阿玛,你阿玛还会喜欢额娘么?”与此同时,心怀梦想的木苏里氏正坐在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前,任由百合替自己梳理着满头的长,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柔声问道。 百合清了清嗓子,看着镜中苍老得如八旬老妪似的额娘,想着从未见过面的阿玛和她见到的如瓷娃娃般的姐姐尔芙,她该如何和额娘解释,额娘之所以能住到这么华丽的大屋子里,并不是阿玛想起了她们娘俩,而是那个恶毒的郭络罗氏有个心慈友善的女儿。 这一切,她只能自己忍耐,越想越替额娘心酸的百合,强压下心底止不住的悲伤,笑着配合道:“那是自然的,只是额娘可要好好的喝药,不然等阿玛来,看到您这副憔悴的样子,定然会心疼您的。” “那是自然的,额娘会好好的保养着身子,额娘还要亲眼看着你出嫁呢!你这些年跟着额娘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额娘心疼你,这次回去,额娘定要让你阿玛给你选一门顶顶好的亲事。”木苏里氏心情好好的咧嘴笑了,单手抚摸着满是皱纹的脸颊,陷入了深深的臆想中。 这算得上是胡太医都没有现的病灶了。 那就是木苏里氏这些年在庄子上,被何五冶磋磨得早就疯了,虽然平时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她却根本认不清现实,她之所以会当着尔芙的面,痛骂郭络罗氏就是这个原因,在她的心目中,她仍然是那个被裕满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哪怕是住在庄子上受苦,也不过就是暂时的,裕满一定会来接她回去的。 比如这次,尔芙的出现,便让她误会了。 百合满是无奈配合着木苏里氏着不可能成真的话题,终于替木苏里氏梳好了头,忙伸手取过一支尔芙命人送来的簪子,心翼翼地替她固定好髻,这才扶着扶着木苏里氏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这也是她每都做惯的了,哪怕是尔芙已经安排过来了婢女帮忙照顾木苏里氏,她还是习惯性的亲力亲为,一直扶着木苏里氏走得满脑袋汗珠,木苏里氏也走得累了,才服侍着她歇下了。 “格格,还是奴婢在这里守着吧,您也去躺躺吧。”一旁被尔芙打过来帮忙的红杏,笑着递上了晾好的温热茶水给百合,柔声道。 百合喝了口茶,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扭头对着红杏道:“那就先麻烦你照顾我额娘了,我先过去姐姐那里。” 完,她就拢了拢有些散下来的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上房里,尔芙才刚用过晚饭,正歪在炕上歇息,听百合过来了,忙坐正了身子,笑着让瑶琴准备好了点心,便对着已经走进来的百合,满眼是笑的招了招手,阻止了她想要俯身见礼的行为,热络的招呼着,“快过来坐下话吧,咱们之间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 “这次真是要多谢姐姐了。”百合闻言,也没有非要见礼,便顺着尔芙的话,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捧着瑶琴奉上的热茶,略显拘谨的低头道。 “你我是姐妹。”尔芙柔声道。 两人就这样同坐在炕桌的两侧,一个拘谨、一个也不算自在的着话,绕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上半点有用的事情,直到色渐暗,百合惦记着厢房里睡着的额娘,这才匆匆提起了路引的事情,她打算趁着额娘还好好的时候,领着额娘回到她时候经常听额娘提起的故乡。 “关于路引这事,你先不要着急,还是先让她养养身子。” 办张路引,对于尔芙来,那绝对是事一件,可是这牵扯的事情不少,先就是她根本拿不准裕满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从瑶琴和张保嘴里得到的咨询,并不是那么的准确,她们都是裕满厌弃了失节的木苏里氏,可是却从未提起过百合这个女儿,百合也话里话外的透露出,她打从出生就在庄子上,从来没有见过裕满,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若是裕满因为木苏里氏失节,厌烦了木苏里氏,但是百合是他的女儿,那是肯定的,不然当初木苏里氏就直接死在府里了,那裕满对百合不闻不问的这种做法,这又算是个什么套路呢! 除了裕满有些不明确的态度外,她还担心百合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这底下的登徒子,绝对不止何五冶一个,之前百合在庄子上住着,便是庄子上的所有人都不尊敬她,却也不敢轻薄她,若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那她一个姑娘该怎么保护好自己呢!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总不能将这些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就让百合领着木苏里氏离开,若是百合没事还好,就算旁人误会她的做法,她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可若是百合真的出了事,她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为了不出现那种让内心过不去的问题,尔芙只能拖一拖百合了,可是尔芙的好意,百合是半点都不了解的,从就在旁人轻视的眼神下长大,百合远不是如她表现出的那么的心下无垢,她的内心是敏感脆弱的,猜忌心就更重了,所以见尔芙这么一推脱就多想了些,想着会不会是尔芙担心她假意离开,实则是要领着额娘去京中找阿玛,想着会不会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帮助她,只是将她和木苏里氏从庄子上骗出来,再寻机会除掉…… 总之就那么一瞬间,百合心底的阴暗思想就冒出来了。 不过从就学会伪装成乖乖兔子形象的百合,面上只有无法平复的感激之情,连一直注意着她的瑶琴,都没能从她的脸上,现半点端倪,她又陪着尔芙了一会儿体己话,见尔芙倦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起身回了厢房。 可是哪怕是回到了厢房里,她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一直等到夜色渐浓,她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里躺下,这才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恐惧、嫉恨、恶毒,以及一丝丝的羡慕。 这一,她实在看到了太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虽是庶出,可是和尔芙一样都是裕满的女儿,凭什么一个就是高高在上、婢仆簇拥的亲王侧福晋,一个就要跟着满腿泥的庄稼人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就算是换做尔芙是她,尔芙也会想不通的,但是她的伪装实在是太完美了,尔芙又一直都沉浸在一种同情心作祟的状态下,并没有深思她的这种反常,只当是她跟着那些民风淳朴的庄户,所以心性也更加明朗了,唯有剩下她自己一人的时候,她心底的负面情绪,这才彻底的爆了出来。 不过她害怕太猛烈的泄情绪,会被在隔壁守夜的红杏听见,所以只狠狠地咬着手腕,直咬得手腕都渗出了血丝,她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整理起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思绪。 这一夜,百合睡得不好,尔芙睡得也不好。 她没有告诉百合,就在她昨领着百合和木苏里氏回府的时候,曾经让巴尔图领人去找何五冶,打算将何五冶先控制起来,只等裕满那边传回信来,她再行处置这个人渣,可是当巴尔图翻遍了庄子,也没能找到何五冶的时候,她就知道何五冶跑了,这绝对是个如定时炸弹般的隐患,也不知道会炸伤了谁。 就在尔芙坐在妆台前,思索着何五冶去向的时候,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树林里,已经在这里吹了一整夜风的,何五冶终于等到了他在城里的一个喽喽,“和爷,您要的那些东西,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就拴在外头,您这是着急的出门,这是要去哪里呀!” “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何五冶接过包袱翻了翻,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丢给喽喽一记阴冷的眼神,又披了件外袍在身上,便快步沿着路,径自往树林外走去。 被何五冶呵斥了一句的喽喽,也不敢跟着,按照何五冶的吩咐,窝在树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听着树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的彻底听不见了,这才原路离开了树林,回到了城里,只是他一回到城里,他就知道他受骗了,敢情这何五冶得罪了靠山的亲女儿,而且这个靠山的亲女儿还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堂堂亲王侧福晋,何五冶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以后再没有机会拉拔他了。 这也就难怪素来看不上他的何五冶会找到他,他还以为是他的逢迎,总算感动了何五冶这个无耻人,却不想是要坑他一把,坑他在盛京城里的人脉少,消息不如其他人灵通,并不知道他何五冶倒霉了,最终从他这里得到了一笔足够普通人家嚼用一辈子的盘缠和那匹他当儿子一样心疼着的好马。 想着他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银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打了水漂,喽啰眨巴着豆大的眼睛,左右环视了一圈,找准了方向,撒开腿就往四爷府在盛京的别院跑去,暗道:既然何五冶对他不仁,他也犯不着讲什么义气了,不定那位找寻何五冶下落的亲王侧福晋,兴许还能打赏他几个子,让他能补回些损失呢! 这般想着,他就很快地来到了别院的大门口,他喘着粗气,找到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略微一明,门房就将他领进了门,送到了张保跟前。 白了,尔芙找何五冶的行为,那绝对算得上是尔芙的个人行为,张保拦这么一道,无非是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了尔芙的清静而已,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所以听喽啰详细一,便领着喽啰进了后院。 不过喽啰是没有资格直接进到尔芙的居所的,张保只是将他带到了一处专门迎来待客的厅堂里,便安排了个宫女请尔芙过来了。 正陪着百合在院子里话的尔芙,一听有何五冶的消息,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忙叫着瑶琴,随着宫女来到了在二门附近的花厅里,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出了院门的瞬间,坐在石桌旁做针线活的百合就丢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跟着她出来了。 早就料理了桂嬷嬷的尔芙,如今在别院是一不二,而百合是尔芙亲自带进府里来的,就算她不是正经主子,却也没人敢拦她,就算是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跟在尔芙身后,也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想要在府里转转,也就让她真这么轻而易举的跟着尔芙来到了花厅外,顺利地躲在了花丛的阴影下,偷听起了花厅里的动静。 她比尔芙来得稍晚一步,并没有听到开口,等她找到合适的位置,蹲下身子,开始偷听的时候,那个来报信的喽啰都已经到了何五冶拿着盘缠离开盛京城的事情了。 尔芙虽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来报信的,她相信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出几,她就能查到何五冶的去向,为了鼓励这种检举揭的行为,她很是爽快的赏下了一笔银子给喽啰,笑着吩咐道:“只要现了他的行踪,我是大大有赏,你也和你那些亲朋好友的一声。” “的明白,的回去就将这消息传出去。”喽啰看着眼前托盘里银灿灿的马蹄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的答应道。 尔芙见这喽啰识趣,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言多必失 第六百八十四章 喽啰喜滋滋地捧着沉甸甸的托盘,跟着太监就沿着原路,往府门口走去,而满心好奇的百合,自然也就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避过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别院旁边的巷子里,拦住了这个正拿着银锭子在嘴里咬的喽啰。Ww W COM “你是什么人?”喽啰有些戒备地将红绸包着的银锭子,塞到了身后,尖着嗓子问道。 百合浅浅笑着,从袖管里摸出了一颗龙眼大银珠子。 这是尔芙之前给她,让她打赏给身边宫婢的,这会儿倒是正好拿来贿赂这个有些贪财的喽啰,也好让她问出那个折辱她和额娘多年的何五冶的下落,狠狠地报仇雪恨一下。 俗话的好,有钱好办事。 喽啰刚刚还是满眼戒备的打算脚底抹油的开溜,一瞧见百合手心里滴溜溜的银珠子,登时就眉开眼笑起来,躬身上前的抓着了银珠子掂了掂就塞进了袖管里的暗兜里,眨巴着豆大的眼睛,贼兮兮的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去办。” 不怪喽啰是这副做伏低的做派,此时的百合早已经换下了她那些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穿着的是尔芙早前从霓裳阁定下的上好苏绣旗装,间簪着的是内造的镶五宝流苏金簪,怎么瞧怎么都是大户人家的贵人儿,出手又是那么的大方……好吧,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又赚了一笔外快,二两银子,足够他去玉堂院耍几了。 百合并没有多和他磨牙,直接问起了何五冶的事情。 毕竟她偷溜出来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注意到,所以她见那个喽啰支支吾吾的不肯,便又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塞到了喽啰的手里。 上好的冰种镯子…… 喽啰亦是个识货的,笑着往腰间一塞,便将他和尔芙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同时眼泛邪光的上下打量了百合一番,好心好意地提醒道:“这位姑娘,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是还是想劝你一句,那何五冶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如今又得罪了京里来的贵人,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你还是该早作打算。” 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肯出这么大价钱就为了求一个何五冶的下落,不是和何五冶有仇,那就是和何五冶有情,而百合一副柔弱白兔的形象,看着就像是何五冶喜欢的那种粉头,何五冶又素来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这百合定然是个受骗者了。 这算得上是他难得的了一次善心。 当然也是因为百合的形象太具有欺骗性,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百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将喽啰的话听进了心里似的,转身往巷子口走去,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将这个言语冒失的喽啰恨了个半死。 她如今不再是郊外庄子上的可怜了,她不会再忍耐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躲到了巷子旁的阴影里,目送着喽啰走远,重新回到了别院,状似无意的从一个有些快嘴的宫女那里,问出了这个让她恨了个半死的喽啰来历,寻了个要去庙上替额娘祈福的由头,便坐着尔芙安排好的软轿,去了城外一处香火不错的庙上,添了一笔不少的香油钱,这才重新回到了城里。 只是她回城的时候,却没有直接回府,反而来到了一处名为憩云轩的店里,这是一处专做阴私事情的秘密联络点,她能知晓这个地方,还是一次何五冶和人话的时候,她正好从旁边经过,偷偷听到了一耳朵。 “客官,里面请!”这是一个表面经营点心的铺子,正在柜台后忙活着的伙计,瞧着有些眼生的百合,倒是也没有多想,笑着招呼了一句,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店里的点心。 百合笑着听了一会儿,一副认真挑选的样子,连连点头着,随手指了几样点心,求教似的看了眼跟在她身后伺候的红杏,柔声问道:“我也不知道姐姐的口味,随便拣了这几样瞧着不错的,你看看怎么样?” “格格,奴婢觉得只要是格格挑的,主子都会喜欢的。”红杏虽是到了盛京以后,这才跟在尔芙身边的,可是她是四爷亲自安排的人手,自然对尔芙的口味是了解的,看着百合挑选的几样有些腻人的点心,她就知道尔芙不会喜欢这些,但是这几日,她也拼出了百合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好相处,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并没有指点出尔芙的喜好,反而顺情了句万金油死的话,便退回到了一旁。 百合闻言,便是一笑,扭头看了眼对面经营蜜饯干果的铺子,接茬道:“我见姐姐平日里就喜欢吃个零嘴,不如你再去帮我过去买几包蜜饯吧。”完,她就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颗约几钱重的碎银子,塞到了红杏的手里,便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红杏给打了出去。 红杏就算是已经很稳重、细心了,却也没想到百合私下的一面是她所不曾想象到的阴狠毒辣,见百合这么一,想着尔芙也着实喜欢吃点蜜饯、干果这种零嘴儿,便也就顺顺当当的接过了银子,快步往对面的铺子走去。 随着红杏一走远,百合就收敛了脸上的温笑,直接将她夹带出来的一对镶红宝石的梅花簪子,从袖管里摸了出来,摆在了柜台上,直勾勾地看着装点心的伙计,冷声道:“我知道你这里是个替人解决麻烦事的地方,我需要你去帮我料理个人。” “的不明白姑娘在些什么!”伙计闻言一怔,随即收敛了眼底的惊诧之色,故作镇定的矮身回道。 “是这样么? 何五冶,你该知道是谁吧!这铺子实际是做什么的,就是他告诉我的,你不必担心我是个找你们麻烦的人,我是真需要你们帮助,我让你们做的事情,也绝对不是个什么太麻烦的事情,这对金簪就是我的赏金。”见人人话,见鬼鬼话,别看百合没在江湖上行走过,却也明白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她缓步走到了一旁,坐在了铺子一角摆着的圈椅上,慵懒地抚了抚鬓角,似笑非笑的轻声嘟哝道。 伙计还打算推辞,毕竟这种生人没有人引荐的找上门,那就意味着风险太大,而一旁一直在低头打算盘的掌柜的,却很是隐晦地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登时就变了个样子,“难得姑娘信任咱们,找到咱们头上,那咱们自是要替您分忧的,您想要让咱们做些什么事情,您就只管吩咐就是了!”完,他就好似很贪财似的将那对金簪拿在了手里,摩挲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不舍的交到了掌柜的跟前。 百合见状,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她从宫女那里得到的消息,直截了当的了出来,只是还不等她继续出什么要求,去一旁铺子里买蜜饯的红杏就已经拿着两个纸包回来了,她忙对着伙计摆了摆手,打断了未完的话题,扯出了满脸的笑容,笑吟吟的让伙计继续装点心了。 伙计是何等的机灵,不然他也不会被安排在铺子里当差了,见百合一停住话茬,他便也就收敛了一身的肃杀气质,又一次回到了泯然于人群中的伙计身份,笑嘻嘻地将称好的点心,送到了百合手里,接过了百合递过来的碎银子,而百合也趁着这个机会,无声地在伙计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个‘死’字,明了她的要求。 “姑娘,吃好了,您再来。”伙计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笑着应承了一句,便自然地将百合和红杏送出了店门。 伙计重新回到柜台后头,看着眼神阴沉的掌柜的和暗格里放着的那对内造的镶红宝石梅花簪,后背升起了一层冷汗,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放轻了脚步,“大哥,这东西怕是不好接手吧。” “呵……顶数这些个皇室中人的心最狠。”装作掌柜的的据点管事冷冷一笑,将那对簪子塞到了暗格的最深处,冷嘲了一句,淡声道,“让人传消息给其他地方的兄弟,找找那个什么何五冶的,我倒要看看这个出手就是两件内造东西的蠢货是谁,连印记都没除去就拿出来了,我要是不好好拿捏她一把,我都对不住自己个儿。” 百合是聪明不假,但是到底是眼界有限,木苏里氏又病得糊里糊涂的,压根就没告诉过百合,这些大户女眷簪戴的饰、饰,那都是有隐蔽印记在的,尔芙将这些她从未瞧见过的名贵饰,送给百合簪戴的时候,也没有特意明。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没想到百合会将这些东西拿出去。 带着内造印记的饰就这么轻松的落在了一个专做阴私事的江湖人手里,结果会是什么样,那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好在据点管事是个聪明人,从百合和红杏的对话里,便也听出了几分,当他从各种渠道,打听到这一对梅花簪是来自雍亲王府瓜尔佳侧福晋手里的时候,他就很快猜到了找他们帮忙人的身份。 瓜尔佳侧福晋的庶妹…… 据点管事的左右一思量,打算来个放长线钓大鱼,也就决定接下了百合交托的差事,命伙计连夜在那喽啰家中的水缸里,添了一把能毒死几头牛的砒霜。 当夜,喽啰一家老八口人就魂归西了。 第二明,这个来府里报过信的喽啰死了的消息就传到了尔芙这里,她并没有想到是百合为了一句话就动了杀心,只当是喽啰替她办事的消息被躲在暗处的何五冶知晓了,这才引了杀身之祸,对何五冶的恨意,更重了几层。 之前,尔芙就已经连着往京中的娘家,过了两封信,可是结果都如石沉大海一般的没有半点回应,作为顶替了原主存在的穿越女,尔芙虽然很想尽快得到个结果,将恶贯满盈的何五冶抓起来,送到官府里惩处,却也顾忌着郭络罗氏的脸面,一直没有越过郭络罗氏,将信直接送到裕满手里,但是这次何五冶无辜躺枪,替百合背下了黑锅,以为他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恶贼,终于刺激到了尔芙,她再也顾不上郭络罗氏了,直接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便交到了来报信的张保手里,冷声吩咐道:“让人将这封信给我阿玛送去,直接送到京郊大营去,不必往府里送了。” 张保应声称是,连半点含糊都没有,便要退出房门,就在走到门边的瞬间,他无意中看到了出入厢房的百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又回到了尔芙跟前,将袖子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尔芙手边,低声道:“启禀侧福晋,这东西是衙役在那人家里现的,瞧着印记是咱们府里出去的东西,便送了过来,奴才翻查过记档册子了。” 尔芙不解地打开了帕子,看着里面有些眼熟的镯子,将疑惑的眼神丢给了瑶琴,这些贵重的饰,一直都是由瑶琴打理的,怎么就突然有一镯子落在了那喽啰手里了,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主子,这是您前几日让奴婢给百合格格送过去的饰里的一样。”瑶琴表示她是个最细心的好宫女,别看尔芙的妆匣里,好东西多得尔芙自己个儿都不记不清了,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又是前两的事情,她并没有得健忘症。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瑶琴所的出处,低声道:“兴许是物有相似吧,百合打从过来别院,除了去给木苏里氏祈福上香那次,便再也没出去过,这镯子怎么可能是她手里的那个,她和那个人都没有半点交集,兴许是我之前送给额娘的,又被额娘随手赏给何五冶的吧,毕竟何五冶那人是一直都替我额娘办事的。 行了,这事就这么的吧。 你将这事和来传话的衙役,别传出闲话去。”到最后,尔芙扭头对着张保补充了一句,她实在是不想和这种人命官司扯上半点关系。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裕满的反应 第六百八十五章 尔芙的话,得也有几分道理。 Ww W COM 虽这镯子上的印记是独属于尔芙的,但是尔芙进府这些年,手里头的好东西不少,就算是没回过几次娘家,却也每年都要回去个两趟,送给郭络罗氏的东西,除了那些个布料、药材,最多的就是各类饰,就冰种镯子这种不算稀罕的玩意,那送回去的少都要有个六七对了,所以这镯子的出处,也就不是那么好分辨了。 毕竟记档上的记录,也就是记载个大致花纹和材质就算了,并没有实拍图片这种越这时代科技的东西,所以在这么含糊的记录下,很容易就弄混了。 张保和瑶琴,也就没有多想,毕竟百合进府这些,确实是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便是百合那日去府外上香,那也是红杏一直跟着的,所以这事就这么被尔芙含糊了过去,让百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这样顺顺利利地过关了。 随着喽啰的死讯被张保传进内院来,百合不到午后就知道了,她暗暗佩服着憩云轩的行动度,却也有些懊悔,她虽然心思阴沉,这也是她第一次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尤其是那人那话的时候,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也是她从憩云轩回来,才渐渐明白过来的,只是一切都晚了。 当夜,她借着给额娘上香祈福的机会,多烧了一炷香,烧给无辜枉死的喽啰赵四一家人。 而与此同时,那个从盛京匆忙逃离的何五冶,又在哪里呢! 他自然是毫无意外的前往京中求郭络罗氏救命去了,只是他不敢走官道,也不敢露了行踪,一路绕来绕去的,在路上耽搁了好些日子,这才终于在尔芙出第三封的那,赶回到了京城,来到了瓜尔佳府的府门外。 在他看来,尔芙虽然看不上他这个堂哥,却也不可能不顾及郭络罗氏在裕满心目中的地位,压根就没想到他躺着也中枪,明明风餐露宿的在往京城赶,却也无辜的替百合背了个黑锅,让尔芙对他彻底没有了容忍力,直接将一封信从驿站,一路快马的送往了京郊大营,送到了裕满的案头。 裕满,为人刚直不阿,不屈从权贵,不恃强凌弱。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看重的侄子,居然在盛景城胡作非为的没了王法,他表示他的内心很受伤,亏他还想着等何五冶再定定心,便替他在皇上跟前求个恩典,许他一个好前程呢! “来人!”看过尔芙送来的书信,他气得一把就将挂在房中的弯刀抽了出来,挥舞得呼呼作响,累得气喘吁吁的,这才坐在了书案后头,冷声唤着亲兵。 随着他一声召唤,一直在他房外候着的亲兵就进来了。 “研墨,我要给皇上上书。”裕满看着那封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信纸,咬了咬牙,他决定不能再继续纵容何五冶了,哪怕是宗亲族老觉得他不顾念血脉亲情,他也决不能留下这么个祸根了。 亲兵表示,自家大人一年到头都写不了一百个字,突然要给皇上上书,该不会是那位被打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亲王侧福晋来诉委屈了吧,他可不能看着自家大人犯糊涂,忙拱手道:“大人,您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祖宗规矩都抛到脑后去。” “什么?”裕满有些不解地挑眉。 亲兵也是个话很直的糙汉子,直接就将心里的担心了出来,直得裕满抬腿要踹他,这才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旁,扯着嗓子穷嚎着,生怕裕满一时为亲情所累就做下糊涂事。 裕满表示,他就人不能没文化,瞧瞧,他要是真想替自家尔芙求情,早在尔芙离京前就已经上书陈情了好伐,哪里需要等到今…… 不过到底是他的亲兵,他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的,直接就将手边的信纸,丢到了亲兵的跟前儿,“瞧瞧,这就是我的好侄子,我将私产交到他手里头,他不想着好好过安稳日子,居然还干起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事情了,我这要是再纵容他,早晚他是要捅破的。” “呵呵……”亲兵胡虎子,裕满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好儿郎,他表示亲眼看到自家大人的家中私事,他怎么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家大人都有些不那么高大上了呢! 裕满没好气地斜了一眼胡虎子,命他准备好笔墨,攥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笔就画起了符,他一个行军打仗的粗鄙武夫,实在是不大擅长刷笔杆子,平日的奏疏、邸报都是由身边的幕僚处理的,可是这次事关他的家事,他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幕僚去了。 一封奏疏写完,他愣是憋出了一脑门的汗。 正当他要命人将奏疏送进御书房,递交康熙老爷子御览的时候,郭络罗氏派来找他的管家就到了他在京郊大营的帐外,“先把这里收拾了吧,也不知道府里又出了什么事情,真是烦死人了!”着话,裕满就将奏疏塞到了书案的抽屉里,起身来到了外间,命人将府中的老管家迎了进来。 老管家知晓裕满的性子,直截了当的就起了何五冶的事情。 裕满坐在上摆着的宝座上,大手死死地攥着长案边的雕花纹路,生怕一激动就和老管家动了粗,若是没有尔芙先送回来的那封信在,兴许何五冶这番狡辩,他还能信上几分,可是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一边是打就不学好的侄子,他没有半点迟疑就判了何五冶的死刑,同时也将郭络罗氏怀疑上了。 尔芙在信中,那可是提起了他在盛京庄子上的庶女了。 他常年领兵在外,就算是现在在京郊大营,却也很少能回到府里去享受伦之乐,府中一应琐事都是由郭络罗氏亲自打理,木苏里氏的离开,他早已慢慢淡忘,如所有男人一般的喜新厌旧的看上了新人,忘记了被郭络罗氏送往盛京庄子上的木苏里氏,但是他有没有个女儿,他总是不能忘了的。 他可记得呢!当初,郭络罗氏将木苏里氏和他副将私通的书信交给他的时候,并没有起木苏里氏已经身怀有孕的事情,而他自觉男子颜面有损,也就再没有见过那个艳如桃李的木苏里氏,这传中的女儿是怎么回事,他表示他有点智商不足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是要抓紧打了管家,才好给尔芙取信详问,若是那百合是他的女儿,他绝不会让她流落在外,而若不是,那他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毕竟是那个和他生死相托的副将的唯一骨血了。 太久没有在府里的裕满,耐心的听管家完何五冶的事情,摩挲着手边的卧狮镇纸,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那就先留他在府里头住些日子吧,至于他的那些事情,我会给四侧福晋取信询问的,我不相信尔芙是个仗势欺人的。”完,他就让胡虎子将管家送出了营地范围,重新回到了书房里头。 书房里,裕满瞪着一双虎目,狠狠盯着那封尔芙过来的书信,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个墨字都彻底看穿,沉默了许久,这才在胡虎子回来的前一秒,做了一个很是重大决定。 他决定眼看为实,亲自去看看那个从未见过的女儿和被郭络罗氏打到庄子上的木苏里氏。 “胡虎子,我要去趟盛京,你命人去准备快马吧!”裕满淡定的起身,理了理身上褶皱的家常袍子,对着正要见礼的胡虎子,轻声吩咐道。 胡虎子闻言,也顾不上手边已经收拾了一半的笔墨纸砚,刚刚洗好的狼毫笔就那么华丽丽的脱手,重新掉在了笔洗中,溅得他一身浅黑色水痕,“大人,您如今身在要职,负责守卫皇城安危,没有皇命,您是绝对不能私自离京的,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呀!” 裕满微微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胡虎子不要太过紧张,又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让他坐下话,这才从容地捋着颌下的青须,缓声道:“我并没有想要私自离京,我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下坐着的胡虎子闻言,才刚刚松了口气,便瞧见裕满将丢在书案边的弯刀,重新拿在了手里,对着手臂就是轻轻一划…… 登时,猩红色的血迹就从裕满的手臂上冒出来了。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胡虎子眼神惊慌地站起身,一边扯着外袍内衬上的素白色绫布替裕满包扎伤口,一边哑着嗓子吼道,这大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还玩起了自残呢! 好吧,这就是裕满这个笨脑袋想出来的法子。 他身居要职,就算是他将自己个儿家里头的那点乱事都摆在明面上和康熙老爷子请假,康熙老爷子?都不会搭理他的,他又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了,所以只好让自己个儿病一病了,扎腹腔太危险,扎腿上,那就骑不了马了,也就扎在左臂上,既能达到他请假的目的,又不会影响他去盛京的安排了。 “大人,您能不能听卑职一句话!”胡虎子听着裕满自鸣得意的一番辞,实在是不忍心戳破裕满的这种臆想,却也不能不,毕竟要是真按照裕满的法子办了,那裕满就是欺君之罪了,比私自离京的罪责,当真是不多少。 裕满被打断了话茬,不快地撇了撇嘴,哼了声,示意他吧。 胡虎子仔细地替裕满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收拾好了沾满血迹的书案,磨蹭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在裕满的忍耐力崩毁之前,打开了话匣子,“大人,卑职听四侧福晋离京前,身子似是不大好,您福晋是个女眷,出门不方便,您作为父亲去瞧瞧,这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再请了四爷帮忙,想来皇上是不会反对的,您实在是不必这般故意弄伤自己,若是您这样子借伤上书,您该如何解释您这伤势的来历了,最近京郊这边是连个贼都没出现过的!” “你不早!”裕满表示他从胡虎子的眼里,居然看到了一丝鄙夷,难道他还不如亲兵懂得多,他这不是一时着急,没有想起来么!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左右胡虎子也知道他家里的这点事了,裕满也不拿他当外人,拉着他就商量起了细节,终于在第二的晨曦洒满大地之前,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他这才放了胡虎子出营,命他尽快找到四爷通气,求康熙老爷子放他去趟盛京。 就在尔芙的第三封信,送到裕满案头的第三,他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他带着四爷给尔芙的书信和康熙老爷子对他的一番嘱托,奉旨出京了。 他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头,钦差大臣 ——一个修缮皇陵的钦差大臣,胡虎子和雍亲王府长史傅鼐大人随行,并整套的钦差仪仗,晃晃晃晃,以一种很缓慢的度,沿着黄土净街的官道,终于在酷暑来临之前,赶到了盛京城外的送官亭。 尔芙作为亲王侧福晋,兼裕满的嫡亲女儿,早就在裕满一行人出京那就收到了来自裕满和四爷送过来的书信,盛京这边的大官员,也都纷纷上门来请,她略一合计,想着正好在路上和裕满百合的事情,也便跟着一众官员,迎出了城外,还站在了最前面,别提是个多么风光的位置了。 钦差驾临,如同子亲临。 尔芙随着一众官员,行跪拜大礼后,见裕满越过仪仗走近,这才笑着起身,来到了裕满跟前儿,撒娇道:“阿玛!” 起来,原主和郭络罗氏不亲,但是却是裕满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尔芙来了以后,她出嫁这些年,裕满也没有忘记她,虽然裕满碍着男女大防,不好进四爷府的内宅见她,但是却也经常送各种好东西给她,生怕她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这次她离京,裕满更是安排了亲兵随行护卫了一路,简直就是公器私用到了极致,也就不怪尔芙会在裕满的身上,找到孺慕之情了。 裕满眼露慈爱地看着为人母的尔芙,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扭头看着来迎接的一众官员,将笑迷眼的尔芙挡在了身后,上前一步地对着大家伙儿抬了抬手就让人都起来了,连句废话都没就直接领着人进城了。 他来是为了确定百合的身份的,可不是来和他们废话的,至于督造修葺皇陵的差事,那完全就是傅鼐自己个儿的事情,他完全就是担个名,这也是在康熙老爷子那过了明路的,就算是有朝一日,有人咬出这个事,他也是不怕的,所以他就这么洒脱地和自家女儿走了。 裕满在盛京没有别院,庄子那边也不适合他一个钦差大臣住,所以他早在出京前就已经和四爷打过招呼了,这次来盛京就住在四爷的别院里,一来是按照康熙老爷子对他的私下吩咐,好好和自家女儿念叨念叨祖宗规矩,二来是就近确认百合的真正身份,其实起来,裕满也是蛮尴尬的,要是从心而论,他自是不愿意住到别院里来的,毕竟这种花边的事情,闹到女儿跟前,他这脸上是真挂不住,可是不住吧,他还真没个合适的地方住,总不能让那些已经来盛京养老的老王爷们给他腾院子吧,顶着钦差大臣这金灿灿的头衔,他要是住在客栈里,那估计都能将这些当地官员吓疯了。 不过为了给女婿身边得力的傅鼐铺路,他也只好辛苦辛苦了。 “木苏里氏还好吧!”重新坐回到车辇上,尔芙也被裕满拉了上来,他一边替尔芙倒了杯茶,一边有些尴尬的问道,以前忘了木苏里氏这个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失落的,可是突然被尔芙提起,他心底那点火苗,好似又一次着了起来,对那个艳若桃李的女子,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惦记,尤其是在知道木苏里氏的身子不大好了以后。 尔芙闻言,脸色一暗,还没来得及话,裕满就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担心郭络罗氏,忙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额娘,你额娘是阿玛的明媒正娶的嫡妻,她管教府中妾室,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阿玛也不会迁怒她的。” 有这样一个阿玛,原主好幸福。 尔芙如此想着,脸色越难看了几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阿玛,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额娘的事情,我知道您和额娘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定然不会迁怒额娘,只是木苏里氏的身子,亏损得太严重了,就算是胡太医亲自出手替她调养,怕是也……” 到这里,尔芙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裕满是个粗人不假,却不是个傻子,单看尔芙这脸色,他就猜出了木苏里氏是真的不行了,也幸亏尔芙来了这里,不然他可能连这个女人最后一面都再也见不到了。 父女二人,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一直到车辇在别院外停稳,裕满才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低声道:“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想要看看百合。” “阿玛,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晚上,咱们就一块在二门旁边的花厅用饭,给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您就能见到百合了,这会儿,您就好好歇歇吧,我听京里传来的消息,您这身上是带着伤的呢!”尔芙闻言,并没有觉得难受,温婉一笑,扶着裕满就下了车辇,一边引领着裕满往准备好的院落走去,一边柔声道。 摆了,裕满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是裕满对她好,她也不可能将裕满当成亲爹那般,顶多就是亲昵几分而已,若是换成她在现代的亲爹,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她估计能气得想要杀人,但是生在裕满身上的话,那她绝对是个体恤父亲心情的孝顺女儿了。 “这次辛苦你了。”京城的雍亲王府,裕满是去过的,看着眼前略显朴素的院子和满头是汗的尔芙,裕满自责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当阿玛的不中用,要是他当初能多存个心眼儿,能更加细心些,尔芙就不会被指给四爷做了,在选秀第二轮的时候就会被撂牌子,嫁给他早就选好的那个忠勇淳厚的葛副将了。 只是这些话,他却是半句都不敢漏出来,若是让人知道尔芙在选秀前,他就曾经和葛副将商量过亲事,怕是尔芙在四爷府的处境就要更艰难了。 “阿玛,您这是的哪里话,您大老远的从京中来看我,已经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您要是再这么,女儿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扶着裕满走进了布置好的院子,早已经有人将预备好的冰块都送了进来,倒是凉爽得很,她笑着将裕满头上戴着的冠帽取下放好,便亲自拧了个帕子,递到了裕满的手边,柔声道。 裕满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见尔芙也忙出了一身汗,忙让她坐下歇歇,又问了问她在盛京过得好不好,这才进了净室里梳洗,而尔芙也趁着这机会,重新回到了内院,将裕满到来的消息,转告给了百合。 “阿玛真的来了?”百合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尔芙肯定地点了点头,接茬道:“起来,阿玛这次来就是为了你和你额娘来的,本来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因为一直没得到阿玛的回信,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害怕让你空欢喜一场,这才一直瞒着你,稍后晚上,咱们就一块去花厅那边用饭,给阿玛接风洗尘,你就能见到阿玛了。” “姐姐,我想要看看阿玛,想要看看阿玛是个怎么样的大英雄,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京里,我好害怕,我就是个长在乡野的野丫头而已,不如您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偷偷看阿玛一眼就好了!”百合意识到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忙想了一会儿之前生活中的憋屈事,压下了脸上的狂喜,有些忐忑地舔了舔唇,低声道。 “尽胡!”尔芙低声喝斥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冷到的家宴 第六百八十六章 此时的百合,整体状态就如同一只趴在沙滩上的海龟,稍微一点惊吓就将脑袋缩了回去,尔芙只好耐着性子,细声细气的劝着,直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这才让百合平静了下来,不再装作琢磨着临阵脱逃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有些为难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回房去准备晚上要穿戴的衣饰。 WwWCOM “主子,您这般为百合格格打算,您就不怕木苏里氏些有的没的,坏了郭络罗福晋在裕满大人心里的形象!”瑶琴看着百合摇曳而出的背影,略显担忧的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想多了。 底下的男人都是装傻充愣的高手,我额娘是嫡福晋,为阿玛生儿育女,操持家中琐事,又有姐姐这个宫中的宠妃和妃娘娘在,阿玛不会嗔怪额娘的,至于百合的事情,她到底是阿玛的女儿,她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难道真让她在外飘零着,我实在是不忍心。” “奴婢就怕主子的善心,到时候成为伤害您的武器。” “血脉亲情,这玩意儿起来是玄之又玄的,你的还没有生,我要是早早就为了没生的事情,安排下一个个后手,未免有些太杞人忧了。”尔芙笑着捋了捋耳边的碎,抿了口瑶琴送上的热茶,柔声道。 —————— 夜色微垂,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树梢上,洒下如水般的月华,不算大的花厅里,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因着没有外人在,尔芙也没有搞男女分席的那一套,甚至连戏班子都没请,只是一场最寻常的家宴。 八荤八素的十六道菜,摆上桌子,裕满看着身侧的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拨动着眼前的盖碗茶碗,似是无意,又似是随口一句的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晚了,百合还没有过来,当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阿玛,您和妹妹第一次相见,妹妹自是要紧张些的。”看着裕满隐隐往外望去的眼神,尔芙就算是智商再低,也能听出裕满话里心急了,她笑着看了眼瑶琴,示意瑶琴去往内院催促了。 少时片刻,又是一轮茶水过,百合和木苏里氏终于来了。 木苏里氏花白的长梳得齐齐整整,用茉莉头油擦得蹭明瓦亮,过于华丽的架子头上,簪着一支足有巴掌大的蝶彩百花镶珠步摇,身上一件水红色的窄袖旗装,脚下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怎么看,怎么都让人有一种违和感,就如同是戏台上那些穿红着绿的丑一般。 跟在她身侧的百合就正常多了,未嫁女的标准打扮,内着一件水蓝色绣白色碎花的长袍,外罩同色滚紫蓝色边的琵琶襟马甲,梳两把头,簪着几朵蓝粉色的海棠绢花,并一支鎏金簪子,看起来就是个清秀雅致的姑娘。 “这……”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若是木苏里氏此时仍是当年那副娇艳明媚的样子,便是木苏里氏当年真的犯下大错,裕满也会赏个笑脸,可是现在的木苏里氏早就已经年老色衰,色衰而爱弛,她又穿着一袭不适合她年纪的鲜艳衣裳,所以裕满登时就绷不住了,一张脸青了紫、紫了黑,最终狠狠咬了咬牙,将已经到嘴边的训斥压了下去,扭头略显疑惑地看了眼尔芙。 尔芙忙低头解释了两句,便匆匆对着百合招了招手。 她不是个面甜心苦的性子,早在裕满从京中出来的时候,尔芙就请了霓裳阁的绣娘、裁缝进府给木苏里氏和百合剪裁了新衣,用的料子不是她这次带过来的那些名贵料子,却也都是能穿得出去的好东西,她实在不知道木苏里氏为什么舍弃了她准备好的那套更适合自己的暗红色滚黑边的庄重旗装,而传成这副样子出来了。 倒不是尔芙想限制两母女的穿着,若是木苏里氏另选了得体的衣物穿戴,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嗐…… 想到这里,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只是还不等她和百合句话,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阿!”木苏里氏摔倒了,摔倒在了裕满身前。 就在尔芙刚刚扭头看向百合的瞬间,刚刚还扶着百合的手腕,走起来如扶风摆柳一般的木苏里氏,在看到裕满的瞬间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满血复活了,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愣是没能拘束她的行为,几大步就跑到了裕满身前。 青春少艾,抛弃少女的羞涩和矜持,主动投怀送抱,那对于男人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半老徐娘,欲拒还迎的诱惑,也能让男子体验到别样的情愫,但是一个脸上擦了不知道多少层脂粉,一笑一动都往下掉渣子的老妪的主动,那对于男人来就只剩下惊恐了。 而裕满就是这种感觉。 他记忆中的木苏里氏是一个艳若桃李的美人,纵马高歌,更多了一份爽利直率的英气,他的脑海里就是一直流转着这样的印记来的,猛然见到过分苍老的木苏里氏,他就已经很惊讶了,见到木苏里氏对着他扑过来,他还来不及思考就遵从本能的做出了拒绝的动作,伸手挡住了要冲到他怀中诉委屈的木苏里氏。 木苏里氏的身子,本就是不大好的,能这样轻盈的跑起来,那就已经是负荷的运动了,猛然被裕满这么一挡,她就随着那不算大的力道,直接栽倒在了裕满的脚跟底下。 直到此时,尔芙也算是彻底明白木苏里氏为什么舍弃她准备的那身衣裳了,她只能这木苏里氏是真的太认不清事实了,但是却也没有就这么看热闹,忙使了个眼色,让瑶琴上前和百合将木苏里氏扶了起来,让到了裕满的另一侧空位坐下,引荐起了黑脸的百合。 从就和木苏里氏相依为命,百合是希望有阿玛疼爱、呵护,可是却不代表她能接受一个对自家额娘动粗的男人,很不幸的就是裕满就这样成为了百合心目中渣男的代表人物。 她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那完全就是为了木苏里氏的愿望了。 “民女百合,见过钦差大臣!”不过她也不是没有表现出他的不满,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她就一撩袍摆,来了个跪拜大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声音清冷的问安道。 裕满可谓是少年得意,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今,骨子里都带着股子傲气,见百合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登时就有些不喜起来,可是碍着尔芙还在一旁看着,他倒是也没有为难百合,抬了抬手,随口一句就让她起来了,“你就是我的女儿百合?” “民女不知,民女自就随着额娘住在庄子上。”百合冷冷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低头落泪的木苏里氏,她好担心木苏里氏会在现实的打击下,突然就这么倒下去。 本该是一顿很温馨的家宴,伴随着木苏里氏隐约的抽泣声,裕满时不时的吐气声,并百合冷飕飕的几句暗讽话语,哪怕尔芙已经很努力的打圆场,甚至有些彩衣娱亲的自黑下,气氛仍然是不可控制的毁了。 尔芙见大家伙儿都没了继续坐下去的想法,她也实在是累得没力气再装疯卖傻的笑了,左右看了一眼,相看两厌的裕满和百合,找了个借口,草草收了个尾,便让瑶琴送木苏里氏和百合回去内院歇息了,而她则亲自送着喝了几杯酒的裕满,回到了前院的客院中。 “阿玛,百合打就吃了那么些苦,您怎么还给她冷脸看呢!”尔芙不满地看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的裕满,嘟着嘴儿道,同时顺手将一盏茶,递到了裕满跟前,免得喝了酒的裕满,一会儿口渴的难受。 裕满一接过茶碗就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我给她冷脸,你看看她还有半点规矩么?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就算是这些年没管过她和木苏里氏,对她们娘俩不住,可我也是她阿玛吧,你看看她那个态度,出来的话,那是句句带刺……” 完,他就似是很不痛快的将茶碗,重重撴在了角几上。 尔芙无奈的笑了笑,随手接过,重新续了杯茶,递回到裕满手边,接茬劝道:“阿玛,您自己个儿也,您这些年都没管过她们母女,她对您心里有些埋怨,那不也是正常的么,您更该好好和他话才是,哪有您这个样子的,才一见面就将木苏里氏推了个跟头,别是百合看着不痛快,便是我瞧着,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 “……” 关于这点,裕满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他推开木苏里氏,一来是因为木苏里氏这副尊容,实在是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二来是木苏里氏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些,这花厅里,有尔芙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瞧着木苏里氏和他亲近些,那也就算是勉强了,可那还有百合个未嫁的女儿和一并宫女在,他这脸皮得多厚,才能让木苏里氏就那么扑到他怀里。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和尔芙,所以有些不自在的裕满,登时就转移话题了,问起了木苏里氏过分苍老的原因,“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我记得她才不过三十五六岁而已。” 木苏里氏为什么会老成这副样子? 尔芙表示她替郭络罗氏和裕满脸红羞臊,这对没心肝的夫妇,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般配,一个是个手腕高的掌家福晋,一个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被渣男遗弃的妾木苏里氏在庄子上住着,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作为一个父母贴心的棉袄,她还是没有底线的将过错都推到了何五冶的身上,“这事,其实女儿也不是十分了解,只是当时在街上,偶然遇到了纨绔跋扈的何五冶,何五冶不知女儿的身份,便上前来找麻烦,也亏得女儿身边跟着的护卫能干,不然怕是女儿都要吃亏了,后来他知道了女儿的身份,这才让百合过来替他求情。 女儿见百合穿的不是太好,脸色也很差,便询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何五冶以替木苏里氏诊病为由,拿捏住了百合,命百合来见我,求得我放他一马,我气不过百合被他这般拿捏着磋磨,便领着人去了庄子上。 木苏里氏住在庄子里的大院子里是不假,却并非住在正经院子里,而是被何五冶安排住在了庄上帮佣们干活的浣洗上,女儿看那房子都有些歪歪斜斜的,而且屋子里到处都是漏雨的痕迹,别提多破烂了。 句实话,女儿将百合和木苏里氏带回来,本就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可是女儿也是实在被何五冶做下的事情气到了,您可知道木苏里氏和百合唯一的家当就是她们屋子里的那两床补丁摞补丁的被褥,那母女俩是您的家眷,便是真的犯了错,那也不该被人这般欺辱才是,反倒是何五冶一个远房亲戚,居然住着您的大院子,使奴唤婢的过着逍遥日子。” 裕满是真的没想到木苏里氏和百合的日子是这样过的。 他虽然能猜到没有他的回护,这对母女在盛京的日子不好过,可是远没有想到会过得这么惨,尤其是在知道百合居然要跟着那些庄户一块下田种地后,他倒是真觉得有些对不住木苏里氏和百合了。 人么,就是这样。 你看着一个人不痛快的时候,他就算是怎么表现,你也不会觉得他好,而你觉得一个人顺眼的时候,他就算是多么无理粗俗,你也会觉得他是直爽可爱,而百合在裕满心目中的印象就这样生了转变,想着百合从就要跟着庄户下田种地,还能如此守礼懂事,那简直就已经是很优秀的表现了,再想想百合奉母至孝,他都有种捡到宝的感觉了。 当然,这一切的好印象,还需要另外一个证据的印证,那就是百合的血统问题,若是百合是他的女儿,他自是要将她的名字填在族谱上,接回到京中去,让她过上该过的日子,若是不适他的女儿,他也会将百合送到他副将的家乡,让她认祖归宗,不至于一直流落在外。 就这样,打定主意的裕满,将正在打哈欠的尔芙给赶了出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七章 清醒 第六百八十七章 次日明,才用过早饭,尔芙就将心头不痛快的百合请了过来。 WwWCOM 要百合也不清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她是希望能过上人尔芙这般风光的日子,可是她又不希望被阿玛裕满那般巧,更不希望额娘木苏里氏不被裕满看重,同时她心里也明白裕满不可能看重她的额娘,所以整个人纠结得不行,就连看到一直帮助她的尔芙,也没有个好脸色,话语气亦是夹枪带棒的,也就是尔芙自认是来当和事老的,不和她计较,不然三句话不完就得将她轰出去。 “你昨个儿也见过阿玛了,其实阿玛他并不是不疼你,而是他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便是这次也是一直到你的消息,他就匆匆从京里赶了过来。”尔芙看着脸色青的百合,抿了口温茶,略整理了下思绪,笑吟吟的道。 百合冷冷一笑,不置一词的看了眼尔芙。 “你怪他是应该的,可是总要给他个机会和你好好话吧,他年纪也不了,这一路过来,身上还带着伤,昨个儿夜里就了热,到现在还起不来呢!”这话,尔芙的就有些不真实了,裕满昨个儿是有些着凉了,可是现在已经威风凛凛的随着胡虎子去校场舞刀弄枪了,那几十斤的长枪,舞得是水泼不进,森光凛凛,别提多潇洒了。 不过百合却连个眼神都没丢给尔芙,只盯着手边茶碗上的花纹,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无声无息。 此时,尔芙心想,哪怕是百合臭骂裕满一顿也好,别再让她自己个儿在这里唱独角戏了,要她本就不是个很擅长耍嘴皮子的人,百合这态度……又实在是冷得让人不下去话,她连着将半宿没睡准备好的台词一完,这房间里就彻底静了下来,要不是她还能隐隐听见博古架上那尊自鸣钟的滴答声,她真的以为是时间静止了呢! 半个时辰过去,茶水续了凉、凉了续的折腾了几泡,尔芙现在除了傻笑,已经得没什么好的了,终于来人解救她了,木苏里氏打从昨个儿被裕满推了个跟头儿就再没言语过,若不是还能吃能睡的,尔芙真以为木苏里氏是哀莫大过心死,彻底死心了,这会儿木苏里氏居然主动来找她了,她有些惊讶。 “快快请进来。”尔芙欣喜若狂地站起身,理了理并不乱的鬓,笑着对瑶琴吩咐道,随即看了眼同样看着她的百合,迈步往外间走去。 从进门就没过话的百合,也随着尔芙来到了外间。 碍着嫡庶尊卑和身份地位上的差异,尔芙并没有直接走出门去迎接,只走到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这便算是她给木苏里氏最大的脸面了。 她这边才站住脚步,门口挂着的织锦帘子就被撩起了。 昨个儿穿红着绿如老妖精似的木苏里氏,此时身着一袭暗褐色旗装,梳圆髻,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虽然看起来仍是苍老得厉害,却也多了一份淡然的气质在其中,反倒是耐看了些,她瞧着站在尔芙身后的百合,抿唇一笑,随即就对着尔芙盈盈拜了下去,“妾身木苏里氏见过四侧福晋,四侧福晋吉祥!” 尔芙并没有预料到木苏里氏会对她行礼,一旁领着木苏里氏进门的瑶琴,也没有预料到,所以等木苏里氏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半蹲礼,话了一半,尔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打算将木苏里氏扶起来话,可是木苏里氏是打就跟着阿玛在马背上长大的女中豪杰,就算是这些年身子坏了些,但是也不是尔芙能轻易扶起来的。 “快起来,您这是作什么!”尔芙无语地扶着木苏里氏,低声道。 木苏里氏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答话,一边随着礼让她进门的尔芙往屋子里走,一边斜了一眼站在尔芙身侧自家女儿百合,她以前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将薄情寡义的裕满在心里洗白了无数次,只当她和裕满就是一对被残忍分开的有情人,将百合看做她和裕满的爱情结晶,虽然给不了她富贵的生活,却是打心眼里疼爱着她的,可是昨个儿裕满的做法,却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连带着她对这个她费尽心力、差点命不保才生下来的女儿都看不上眼了,这也是为什么昨个儿明知道百合在她床前急得抹了一宿眼泪,她也一直不曾话的原因。 此时,她见百合耷拉着脸的样子,便更不痛快了,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将百合让着坐下来,她就喧宾夺主的重重一拍手边的角几,对着脸色不善的百合,冷声呵斥道:“百合,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额娘这些年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女儿知错了!”百合闻言,乖乖跪下道。 木苏里氏这嗓子,真是将尔芙吓了一跳。 起来,尔芙从见到百合和木苏里氏两母女开始,除了最开始被木苏里氏撒泼打诨的骂了一顿外,便再也没有听过木苏里氏话,便是之前在庄子上,木苏里氏已经是歇斯底里的骂人,却到底是身子骨虚,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架势,可是这次木苏里氏训斥百合的这两句话,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加之配合着木苏里氏用过药的眼睛,显得更加有服力了几分,若是让尔芙非要木苏里氏像谁,那只有当年可以吓哭无数朋友的容嬷嬷能媲美了。 此时,尔芙也顾不上木苏里氏在她跟前教训百合是个什么想法了,却也不放任着百合这么跪着,知道的是木苏里氏自己折腾百合这个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从中挑唆了呢,她忙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扭头对着木苏里氏笑着道:“您这是怎么了,喝杯茶消消气,怎么一大早就生了这么大气!” “嗐!”木苏里氏闻言,摇头叹气道,“这孩子是被我惯坏了,昨个儿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了,她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只是当时我的脑子有些稀里糊涂的,一直也没有能她一句,反倒是为难侧福晋了,在旁边费尽心思的打圆场。” “您不要这么。”尔芙表示恢复正常的木苏里氏好吓人,面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语气从容平缓的接茬道,“阿玛这些年对您和百合不闻不问,百合怪他是理所应当的,便是阿玛自己也觉得对不住您和百合,并没有怪百合,这不昨个儿回去以后,阿玛还特意拜托我要好好和百合,您也就别怪百合了,她也是替您委屈着,不然不会那般和阿玛话的!”着话,尔芙就看了眼跪在地上抿着嘴儿做倔强状的百合,出言让瑶琴将她扶了起来。 只是百合这孩子是个一根筋的,木苏里氏不吐口,她就不肯起来,哪怕瑶琴已经将她拉得膝盖都离开地面了,瑶琴那边才偷偷松口气,她就又一次跪了下去。 咕咚的闷响,听得尔芙都是一呲牙,反倒是木苏里氏这个做娘的就跟没事人似的,连个眼神都没往百合的方向飘,只一个劲的和尔芙着话,最后更是好像是嫌弃百合这样打扰她和尔芙话似的,竟然一摆手就要将百合轰了出去,让她出去跪着。 “这……”尔芙见状,忙打算劝上几句。 可是她话还没出口,木苏里氏就仿佛预料到她要什么了一般,重重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愁苦的样子,皱着眉道,“侧福晋善心大量,不与她计较,我这个做额娘的却不能不严厉的管教她,她是裕满的庶女,又自长在乡野,本就比不得京中的那些名门贵女,如今又是这把年纪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和我一样吃苦遭罪的过一辈子。 句难听的话,我现在管她这么严厉,那也是为了她好。 当年若是我的额娘不是早逝,家里头没个人管教我,任由我和阿玛在军营中,随着那些粗人莽夫在一起胡闹,我就不会不管女子矜持的跟了已经成家的裕满,我也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辙,可是这些年,她的性子渐渐长成,我也唯有这般严厉对她,才能让她改了身上的这些毛病。”到最后,木苏里氏有些哽咽了,忙扯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免得当场就哭出来。 木苏里氏都这般了,尔芙也不好再什么,只能让瑶琴在廊下的阴凉下,铺了厚厚的弹花垫子,这才让人将百合领了出去,虽现在色还早,太阳也不高,可是大太阳就在脑瓜顶上晒着的话,估计就百合这身板,没一会儿工夫就得中暑了。 关于尔芙的安排,木苏里氏也不一言。 百合就这样被瑶琴领了出去,跪在了廊下的阴凉处,嘴紧紧抿着,显得很是倔强的样子。 “今个儿我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求侧福晋的!”木苏里氏似是有些心疼,又似是有些不放心的起身张望了眼廊下跪着的百合,沉默了一会儿工夫,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哀色,俯身对着尔芙又是一礼,低声道。 “您有事,只管和我就是。”尔芙客气道。 木苏里氏显得有些犹豫,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打算了出来,她希望能和裕满再见一面,她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可是百合是个姑娘家,若是让百合就这么留在盛京,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的,她想要为百合的事情和裕满商量一番,“这女人不管以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一旦做了娘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为了孩子。 当年,我和你额娘在府里斗得不可开交,我输了,那是我活该,我虽然也曾怨恨过郭络罗氏,却也明白都是不得不去斗,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怕是也不会忍辱偷生这些年,好在老有眼,到底是愿意垂怜我这个不算可怜的可怜人,送了你这么个大善的孩子来……” “阿玛他这次来盛京是担着皇命的,这会儿已经不在府里,若是您不着急,不如等晚上阿玛回来,我再安排您与阿玛话,您觉得如何?”尔芙不是个无欲无求的圣母,也不是个毫无底线的善心人,若是木苏里氏现在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兴许她会直接将木苏里氏和百合打包送回京中,可是木苏里氏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请求她,她也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了,不过她也没有盲目决定,毕竟木苏里氏要是真是个面团似的包子就不会和郭络罗氏斗得不可开交了,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了眼瑶琴,见瑶琴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了下来,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大包大揽的打包票,而是只同意安排木苏里氏和裕满见见面就算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木苏里氏仍是满脸感激的连连道谢着,反倒是弄得尔芙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是她不安排这事,裕满也不会真的对这对母女不理不问的,从昨个儿裕满的脸色,尔芙就能看出裕满不算是个太狠心、太绝情的男人。 送走了连连感谢的木苏里氏,尔芙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木苏里氏清醒了过来,百合的未来就不需要她多操心了,也不需要她承担责任了。 作为一个最讨厌麻烦的人,尔芙最怕的就是承担责任了。 色微垂,在外应付了一整来求见、逢迎的大官员的裕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四爷在盛京的别院里,他虽然是担着个空名,可是有些场合,他还是要露露面的,比如明个儿去皇陵祭奠历代先皇的事情,他现在迫切的需要脱下这身厚重的大衣裳,好好松快松快身子骨儿,至于百合和木苏里氏的事情,他也顾不上研究了。 左右族中的族老,现在还没到呢! 打着这样主意的裕满,在看到尔芙身边的大太监赵德柱过来的那刹那,刚刚松缓下来的神经就又一次紧绷了,他是经过百合冷脸的,他可真不希望尔芙和百合生什么冲突。 “可是侧福晋那边有事了?”裕满略显紧张的问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躺枪 第六百八十八章 当夜里,尔芙只知道木苏里氏去了前院,整夜未归。 Ww WCOM 至于两个人到底谈了什么,又了什么,她并没有安排人去探听消息,左不过就是百合要回到京中府里的事情罢了,待到第二的大亮,裕满才和木苏里氏一道进了内院,两人分别见了尔芙和百合。 上房中,裕满略显尴尬的起了他的安排。 他希望尔芙能出面替百合做个脸,让百合能更加体面些的回到京中的府里,也希望郭络罗氏能看在尔芙的面上,不要过多的为难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木苏里氏和自就吃苦受罪的百合两母女。 关于这点就算是裕满不,尔芙也会选择送佛送到西,但是听着裕满这样为百合和木苏里氏细细打算、安排,就算是她心里不将裕满当做亲生父亲,只当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而已,也难免有些失落的感觉。 好在,失落就是一点点而已。 “阿玛不必担心,我会给额娘去封信的,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些年了,我想额娘也不会再计较这些了。”尔芙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裕满并没有现尔芙心里的失落,一颗心都已经挂在了厢房的两母女身上,见尔芙一答应下来,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上一句,便直接寻了个由头去厢房见百合和木苏里氏了。 目送着裕满径直进了厢房,尔芙坐在炕上,摸着手边尚有余温的茶碗,咧着嘴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般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木苏里氏的魅力,还真是不是一般大,这才一夜的工夫,阿玛就已经忘记我也是他的女儿了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瑶琴,刚要几句安慰尔芙的话,尔芙就一口气喝光了茶水,吩咐她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她可不会为了裕满太重视百合就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她就是个外来者而已,这次将木苏里氏和百合送走了也好,也免得她成日里为了和百合找话题聊伤脑筋……尔芙就这样一番自我安慰,神奇的消了火气。 一封信,很快就写完了。 若和裕满,尔芙还有几分孺慕之情,那对于郭络罗氏,绝对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可能会有些受伤的郭络罗氏,只好将这些日子在盛京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描写了一番,又将裕满的打算和对她的托付,一一复述了一番,让郭络罗氏做到心中有数,便命人将信送了出去,希望能尽快送到京中郭络罗氏的手里。 只是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将信交给瑶琴出去的瞬间,京中有一封关于她的信,也正通过驿道传过来,刚刚好送到别院的门房手上,正好就由瑶琴捎了回来,尔芙看着信封口的火封徽记,显然是她在京中的长姐和妃娘娘来了的。 “送信的人没什么?”尔芙看着信,疑惑的问道,她真是想不通就算是为了木苏里氏和百合的事情来信,那也该是郭络罗氏出面才对,怎么会由和妃娘娘这个身处于宫闱内的后妃来信呢! 瑶琴淡定的摇了摇头,她压根就没见到送信的人。 尔芙也知道她这么问就是白问一句,不过就是抱着侥幸心理罢了,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她随手取下现的金簪,划开了封口的火封。 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和一个纸包。 “好狠心的女人。”信上就短短几句话,却让尔芙看得心惊肉跳,更是一把就将那纸包丢到了地上,几步就冲到了门边摆着的洗手架旁边,就着铜盆里的清水就洗起了手。 没有尔芙的吩咐,瑶琴自是不敢自作主张的去看被尔芙丢在一旁的信纸,只能心翼翼地将那枚被尔芙丢在一旁的纸包捡起,放到了炕边不起眼的位置,这才跟到了尔芙的身边,满脸担忧的低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就当那封信没收到过就是了!”尔芙神色忡忡的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她只能和妃娘娘尔柔姐姐太信任她了,她从到大是连只鸡都没杀过的,见到血都双腿软,这位和妃娘娘居然让她对木苏里氏和百合灭口,她光是看着那包据是无色无味的好东西的猛料就已经心跳加了好伐,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决定先将这封信毁尸灭迹的好,至于那包药粉,她决定交给赵德柱去毒老鼠好了。 直到此时,瑶琴才明白尔芙这副见了鬼的表情是为了哪般。 “主子,您看这事要不要和裕满大人一声,毕竟现在木苏里氏和百合格格就住在别院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裕满大人会误会您。”瑶琴接过尔芙递到她手里的信,并没有按照尔芙的吩咐点燃烧毁,反而看了看她放在一角的那个药包,轻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她做不到对木苏里氏和百合下手,更做不到去破坏尔柔和裕满之间的父女之情,她只能交代瑶琴和豆芽等人暗中多警醒些,别让人在别院闹出什么事情来,好在厨房的人都是四爷安排给她信得过的人,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防备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该出事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就在裕满和尔芙已经商定送木苏里氏和百合回京的日子的前一夜里,服用过汤药歇下的木苏里氏就口吐白沫的没了气息,而送药的宫女,正是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槐花,不等尔芙命人将槐花抓过来审问,那宫女就已经投缳自尽了。 一下子就让这事变得死无对证,且处处都好像指证尔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裕满瞪着一双虎目,看着眼前七窍流血的木苏里氏,只觉得心底一股子邪火就那么窜了起来,也顾不上去考虑这事是谁做的了,直接质问起了尔芙。 尔芙表示她真是躺着也中枪。 她明明已经很心防范了,连木苏里氏和百合日常吃的、穿的,统统都让胡太医检验过才送过去,并仔细交代了负责厨房的生子,不许任何人经手二人所用的吃食等物,还有就是,她明明已经私下提醒过百合,暗示百合要心病从口入,至于木苏里氏****用的汤药,她更是让胡太医将抓好的药,直接交给百合熬煮的,怎么就在最后最后出了事,她不禁有些疑心这会不会是木苏里氏最后给她下的绊子,毕竟这事很奇怪,一个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宫女,怎么就能接触到木苏里氏的药罐子呢! 不过这会儿,她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因为一封来自郭络罗氏的信,不知怎么就落到了百合的手里,现在就被裕满拿在手里,信中很明白的写着催促尔芙尽快动手的话……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果然是放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明明她已经回信给郭络罗氏和尔柔,拒绝了她们的提议,为什么郭络罗氏还会信过来,信还落在了百合的手里,那自然是离不开有人和百合里应外合了一番。 作为一个被憩云轩据点管事盯上的大鱼,他可不希望还没收回到利息之前,便让百合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在现百合这种很尴尬的身份后就和在京中据点的管事联系了一番,找到了一直在瓜尔佳府里躲着的何五冶。 本来在京中就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何五冶,在得知裕满已经亲往盛京之后,便算是明白他的下场没好了,郭络罗氏也是靠不住的,所以在据点管事的一番拉拢下,他便毫无底线的和百合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了,利用他很受郭络罗氏信任的先决条件,拦住了尔芙给郭络罗氏的书信,让郭络罗氏与尔芙和尔柔都断了联系,直接出了这封坑爹的密信。 而信会落在百合手里,那就更巧妙了。 盛京憩云轩的据点管事姚大顺是个很有脑瓜的人,他知道若是将这份信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交给百合,那这封信就不大可信了,所以他命手下人收买了别院里的一个太监,让这个太监在收到信后,并没有经过张保,而是直接送到了内院,并在那里和百合来了个巧遇,他借口身子不爽利,便这样当着裕满的面,将信交给了百合。 紧跟着太监进内院的裕满,看到来自京中福晋的信,便也就从百合的手里接了过来,见上面也没有特殊点出是送给尔芙的信,也就顺手打开了。 之前,裕满不曾将这事出来,那完全是因为他了解尔芙的心性,知道尔芙不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也不想为了这事和郭络罗氏再起争执,便只当这封信并没有出现过就算了,想着等木苏里氏回到京里以后,郭络罗氏看到百合那般听话懂事和木苏里氏已经是奄奄一息就快死了的人就不会再做什么事情了,可是现在木苏里氏死了就死在他要送木苏里氏回京的前一晚,他肚子里憋着的话就彻底存不住了。 尔芙表示她真的很受伤,但是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也只能压着火气的细细解释了一番,至于裕满和百合会不会相信,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她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并没有做过亏心事,也就不需要承担那些不属于她的负罪感了。 盛京别院,虽然只是一处别院,却也是亲王府邸。 木苏里氏的尸身和自尽而死的槐花都是不能停在府里太久的,尔芙看着红着眼睛的百合和怒目瞪着自己个儿的裕满,心下叹了口气,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满是腥气的厢房,来到了院子里头。 “命人给我额娘去个信吧!”尔芙满是颓败的叹气道,她就真是想不通郭络罗氏的想法了,郭络罗氏和裕满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是府里,也并非是没有妾室的存在,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一个木苏里氏,难道就因为当初木苏里氏和她斗过那么一阵,或者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郭络罗氏非要让木苏里氏死呢! 在尔芙看来,木苏里氏已经对裕满没有半点威胁力,与其费尽心思的对付木苏里氏,还不如对付年轻少艾的百合,毕竟百合和木苏里氏比,那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威胁力会更大些吧。 算了! 她也不想去这种情境下,去费心猜测郭络罗氏的想法了,她也只能希望这事能尽量不要闹大了,若是闹大了以后,郭络罗氏的名声有暇,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宫里的和妃娘娘,那都绝对不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只是若是真能如她所愿望的那般,世上就不会有那句‘事与愿违’的话了,就在她还在担心这事传扬出去,郭络罗氏的名声有暇的时候,一条有些没底线的传言就从盛京传了出来,她明明是好心想要帮助百合和木苏里氏的人,却被成了容不下庶妹、庶母的心思狭隘的恶毒女人。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侧福晋,这种传言,自然是最后才传到她的耳朵里,木苏里氏的棺椁都已经下葬了,裕满也已经决定亲自领着百合回京的那,她才从张保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不敢相信这话传出来,那个一直很疼爱她的阿玛和兔子似的百合都没有为她的无辜蒙冤解释一句,但凡是他们能出面解释一句,也不需要太特殊解释,只要做出一个姿态来,这种传言就会传扬得人人皆知了。 好大的一盆狗血,那真是一点没糟蹋都泼在自己身上。 这滋味是别提有多么的酸爽了,尔芙看着张保,冷冷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反问道:“这事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这堂堂亲王府别院生的私事,怎么让我觉得好像是摊开在街上演大戏一般!” “侧福晋,还请息怒。 其实这事最早是从玉堂院传出来的,奴才已经命人去查过了,那人是从京中来的皮草商人,据和八爷府上的一个格格是堂兄妹,奴才以为该是八爷安排人特地传扬的!”张保抿了抿唇,环视了一眼左右,见瑶琴将其他人都打了出去,这才上前一步的来到尔芙身边,恭声答道。 关于这个答案,尔芙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为什么,老八想要争夺皇位,想要在康熙老爷子跟前刷好感度,便是会针对四爷,也绝对不会跟她一个已经被打到盛京来的侧福晋较劲,那不是舍本逐元了么! 至于到底是谁做的安排,看张保那副德行,她就有数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幸福的定义 第六百八十九章 尔芙私心里承认四爷待她,与对待其他女人是有些不同的,可是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就算是她明知道四爷以后会成为雍正皇帝,她也从未想过让弘轩去争夺皇位,或者是她自己和乌拉那拉氏争夺嫡福晋的位子。Ww W COM 在她看来,当皇帝,将民生这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担子扛上肩,绝对不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看看历史上的雍正,每连两个时辰都睡不上,就算是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美味珍馐,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饱了就是玩乐的米虫,若不是觉得要给孩子们攒些家当,免得以后孩子们的日子不好过的话,她一定不会费心费力的经营那么些产业,直到现在,她仍然坚定着自己的梦想,更从未过多干涉过弘轩的学业问题,她想若是弘轩想要成为一代帝王,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她绝对不会选择将压力施加在弘轩的头上。 作为一个以成为米虫为终身目标的穿越女,她实在想不通乌拉那拉氏追着她打击的原因,她难道就这么不得乌拉那拉氏的眼缘,连府里那些不安分的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都视若不见,怎么就瞧上她了。 该不会是这乌拉那拉氏和她才是官方p吧,不然怎么就这么相爱相杀的斗个不停呢,连她已经来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都逃不过乌拉那拉氏的算计,她已经可以想见京中关于她的名声是个什么德行了,想想就觉得好心塞……若是和四爷没有孩子牵扯,她什么也要去追求自由,彻底远离了亲王府那座四四方方的黄金鸟笼子。 次日明,碧空万里,朵朵白云,飘在不远处的空上,犹如点缀在碧空中的花朵一般美丽,脸色青黑的裕满看着站在院门口送行的尔芙,一言不地翻身上马了,他虽然知道尔芙不会是伤害木苏里氏的真凶,但是他还是怪尔芙没有将郭络罗氏的打算告诉他,哪怕他明知道这种责怪是不理智的,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儿背叛了他,背叛了他这些年对她的那份关心和爱护。 至于百合,则浅浅对着尔芙施了一礼,低声道了句“谢谢”,看着眼前停着的华丽大马车,穿着一袭崭新崭新的流光锦旗装,顶着满头珠翠,打扮得流光溢彩的,百合如同她初见尔芙时,所隐隐艳羡着的尔芙一般,眼角流露出了一抹骄傲,动作优雅的微提袍摆,扶着身边裕满为她采买的新婢女手腕,踩着描金边的脚踏,一步步走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 “当真是人靠衣装!”尔芙看着风吹起的车帘,车窗口露出的百合秀眉的侧颜,微微笑了笑,扭头看了眼身侧站着的瑶琴,低声感叹道。 瑶琴并没有听清尔芙了什么,不过她见看尔芙的脸色不大好,一双眼睛又一直落在那辆往城外驶去的马车,便以为尔芙是在羡慕百合能这么快就离开盛京,回到京中,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忙轻声劝解道:“主子,您也不要太难受了。 张保不是了,皇上已经准许您在中秋节前回京,到时候您就能看到几位主子了,不定主子爷还会亲自来接您呢!”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惦记着孩子们,却一点都不想念四爷,这是一句自肺腑的大实话,以前成日窝在府里,她确实是很惦记着忙碌个不停的四爷,总担心四爷是不是有按时吃饭,适时添加衣物,苏培盛伺候的是否尽心,仿佛整个人都是围绕着四爷绕圈子的,一颗心都牵挂在了四爷的身上,若是四爷真的那日没来她的院子里,而是去了其他人的院子里,她也会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一整晚都睡不安稳,可是离京这么长时间,身边没有了四爷的陪伴,四爷也仿佛并不是那么需要她担心,她好像也习惯了这样子的独自生活。 春去夏至,酷暑来袭。 她也以为她离开四爷会越想念四爷,结果是她仿佛慢慢抽离了之前的生活,甚至有些看不懂之前那么粘人的自己,以前她曾经听闺蜜过,如果一个人生活得太久就会习惯,再谈恋爱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大适应那种亲近,她总是当笑话听过就算了,现在却真有了这样的感觉。 也许,京中的四爷亦是如此吧。 没有了她的陪伴,府中仍然有其他的娇妻美妾,他也并不会寂寞…… 想到这里,尔芙倒是有了一丝失落。 不过,她并没有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太深,很快就将这点失落丢到了脑后,笑眯眯地扭过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看不见的马车,一招手就领着在门口送行的一行人回到了院子里,张罗着准备烤肉的家伙式儿。 “肉要切得薄薄的,菜也要那种刚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还有调料,多预备些,免得到时候不够用。”尔芙换下身上的那套标标准准的旗装,穿上了一套轻薄的素色衫裙,梳圆髻燕尾,只簪着两支素色簪子点缀的来到了厨房里,对着正在案板后忙碌的生子,一连声的吩咐道。 早在月前,她就在浑河边,置办下了一块良田,约莫有三十几亩地的大,因着前任主人获罪,被罚没成了官家产业,所以一直荒着,她买下来,也没有让人抓紧耕种,反而让人将那些荒草都烧毁了个一干二净的,重新平整了土地,命人从砖窑,拉了不计其数的青砖,在那里搞起了示范区的修建。 现如今,别看房子还没有盖好,在外人看来,那里就是一片荒地,可是河岸边的扶手围栏都已经竖了起来,用打磨平整的青石,铺好了很是古朴的一片空地,倒是刚刚好让她过去来一次野炊,有钱就是任性,尔芙才不管耽搁一就耽搁了一工期,她表示她今个儿心情不好,她要好好潇洒下。 人多力量大,尔芙这边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出行需要的马车就已经准备妥当了,那些必须要带的矮桌、屏风和轻纱帷幔等等家居摆设,也已经装在了马车上,她这才拎着亲手冲泡好的茉莉茶,笑嘻嘻地叫着瑶琴,一块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此时的浑河两岸,还并不是现代居民区林立的时代。 因着临河,所以一些良田都不是很好卖,这爷是为什么尔芙能那么顺利的买下一块地段不错的良田,看着左右空空荡荡的荒野,尔芙满意的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这处正处于开中的地产项目,那真是一种很巨大的成就感。 她并不是打算将这里建成居民区,而是想要修建一处类似于现代那些休闲的度假村,作为浑河岸边的绝佳地段,这放在现代就是一处人人争相购买的江景区呀,若是能将东三省内的那些土豪大户一网打尽,尔芙表示这里就是一处聚宝盆。 梦想很美好,距离实现梦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过好在尔芙并不着急,她这会儿已经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了烤肉大业中,浑河边的青石广场上,瑶琴领着三五个宫女,手脚利落的将从府中带来的组合式木制榻榻米和屏风、帷幔就摆放好了,另一侧,生子也领着人将烤肉要用的架子,摆在了下风口上。 尔芙这才完成了对自己地盘的巡视,来到了榻榻米上坐好,她褪去了脚下的鞋袜,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锦被,斜倚着包裹着软缎面的床头,犹如在沙滩上做日光浴一般,微眯着双眸,迎着徐徐吹来的和煦江风,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味,望着如棉花糖似的白云,感受着大自然中的然美景,时不时地扭头看上一眼,在旁边忙碌着烤肉的瑶琴,抿上一口加了冰块的茉莉茶,这日子就别提是多么的自在了。 “等过些日子,这些传言散一散,我打算将别院左右住着的各府福晋都请过来,也让那些成日就知道围着爷们、孩子打转的女人都好好享受下清静,这风一吹,吃着回味十足的烤肉,再来上一口酒,不比在府里听曲看戏强多了。”尔芙吃着瑶琴烤好的嫩牛肉,咕噜噜的喝了一碗甜甜的糯米酿,脸颊红红的笑着道。 对于尔芙这种有些肆意的行为,瑶琴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将其他宫女打得更远了些,也免得旁人听见尔芙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的笑吟吟应承着。 在她看来,尔芙这就是在盛京待得委屈了,却又不好明,这才会有了这样子的牢骚,她也没有想到,尔芙这番话完,并不是过就算了的。 吃烤肉的乐趣就在于自己个儿动手,尔芙是个懒人,却也不会懒在吃上,她吃了两块烤肉就拒绝了瑶琴的伺候,支使着生子在一旁,重新又架起了一张烤肉的架子,招呼着一旁伺候的宫女一块,来了一次大聚餐,也亏得生子早有准备,知道尔芙就喜欢这套与民同乐的事,准备的食材也充足,不但将宫女吃的那份都预备了出来,就连随行保护尔芙出来的那些护卫那份,他也没有拉下,他一边招呼着几个帮厨的宫女帮忙,一边招呼了赵德柱和王守才,叫着几个太监就搬着另外两张烤肉架子去了外面。 时值正午,尔芙终于揉了揉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拉着瑶琴就沿着已经铺好的青石广场,开始遛弯消食去了。 “瑶琴,你我是在府里的时候开心,还是在外面的时候开心?”尔芙走得有些累了,扶着汉白玉的扶手,站在了江边,望着江上打鱼路过的渔船,笑着对瑶琴问道。 瑶琴不解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答话。 尔芙又追问了一句,笑着细细解释了一句,“你别怕,我就是觉得出来了,好像身上束缚着的东西就不见了似的,也好像暂时忘记了我自己的身份一般,你瞧瞧那些在江上讨生活的人,看着晒得黝黑,号子声却喊得嘹亮、有力,显得很有干劲,比起我来,瞧着是不是更幸福些。” 着话,尔芙还扯了扯身上的衫裙,垫着脚,转了个圈儿,以显示她褪去了那身华丽的旗装,整个人都显得活泛了不少。 瑶琴表示对于尔芙这种厌恶府中生活的态度,一定要一下子掐灭才行,她虽然不认为尔芙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她也怕尔芙打定主意不回京,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得很清楚,尔芙自打来到浑河边的瞬间,好像整个人就突然有了精神,笑容都比在别院的时候多了许多,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她忙指了指已经走远的渔船,一本正经的道:“主子,您瞧着他们幸福,却不知道他们正羡慕着您,这靠着打渔为生,一网下去,兴许就是颗粒无收,那是要饿肚子的,您是生的贵人,哪里明白这百姓的苦呢。”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她哪里是不明白百姓的苦,她正是曾经过过百姓的日子,才会更加喜欢平凡幸福的生活,也许做个亲王侧福晋,或者等到以后做宫妃,她是穿金戴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规矩重重,她就如同被锁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一般,不曾回归到空中,兴许还不会那么渴望,但是她曾在空中自由翱翔,一想到会重新回到京里,她就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努力踮起脚尖,勾着树梢上的柳叶,仿佛只有这样幼稚的举动,才能让她暂时忘记这些烦恼,但是该来的事情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就在尔芙坐上回别院的马车,琢磨着改就将其他府里的福晋都请出来一块玩耍的时候,从京中出来了一骑快马。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才养蜂夹道搬出来的老十三胤祥。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回京 第六百九十章 暮鼓敲响,院门落锁。 Ww W COM 身心俱疲的尔芙,刚刚出了净室,披散着湿漉漉的长,裹着一件月白色的烟沙罗绣水波纹的对襟曳地罩衣,坐在院子一角的凉亭中,喝着冰镇的果汁,正悠闲地打着扇子,和瑶琴、丫儿等几个宫女着闲话,便听见已经落锁的院门口,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敲门声。 敲门是个很有讲究的事情,尤其是已经落锁的主人院落。 尔芙听着院门口如同擂鼓似的乒乓声,心里一沉,攥着琉璃盏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连连深呼吸,这才平复了下心跳,略显不喜地蹙起了眉头,斜了眼旁边伺候着的瑶琴,示意她过去瞧瞧。 随着嘎吱一声,阴影笼罩下的院门,被瑶琴重新打开了,敲门声应声而止,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瑶琴过来通禀,正当尔芙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迈步往院门口的时候,瑶琴紧绷着脸的回到了她的身侧,恭声言道:“主子,奴婢先伺候您进去换身衣裳吧,京里的十三爷来了!” “这个时辰,十三爷怎么来了?”尔芙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了眼光线颇暗的院门口,却也瞧不出那边的动静,只影影绰绰地瞧着站着两三个人,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半透明的曳地罩衣,便也就点了点头,一边嘀咕着,一边随着瑶琴进了上房去更衣。 少时片刻,尔芙换上了一身比较正式的旗装,连并没有干透的头,也已经梳成了架子头,簪上了几样流光溢彩的镶宝金簪,这才让瑶琴将十三爷从外面请了进来。 “胤祥见过四嫂。”经历过夺爵、圈禁的老十三,比起尔芙几年前见到的他,要显得苍老了不少,本该如松柏般挺拔厚重的背,也微微佝偻了些许,一袭石青色的贝子袍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老十三身上,更衬得老十三的狼狈,他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头也不抬的问安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就让他坐下话了。 胤祥也不见外,对着尔芙又是一拱手,便坐下了,只是他却并没有开口话,反而一直对着陪他过来的张保使着眼色,瞧着胤祥那副眼珠子都要飞出眼眶子的样子,尔芙的心情,越沉重了。 “十三爷,我今个儿托大,学着四爷的样子,叫你一声老十三!”尔芙又耐着性子地等了一刻钟左右,见张保和老十三还在那互相对眼神,她终于按耐不住了,抬手用鎏金护甲磕了磕宝座的鎏金扶手,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张保,扭头对着手足无措的老十三开口了,“你和四爷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在这些位爷里头,却是感情最好的兄弟,比起四爷和十四爷的感情,怕是还要更深些,你这般风尘仆仆的深夜赶来,定然是京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吧,我不是个胆子的,你不必怕吓到我,我能经得住,你就只管就是了,不然你这么干坐着,我自己个儿胡思乱想的瞎猜,岂不是更是担心了!” 完,她就深吸了口气,将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气场十足的女强人的状态,坐正了身子,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只用着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无声地注视着下更显不安的老十三。 这是一场心与心的较量,白了,也就是比谁更有耐心罢了。 很快,担着差事来的老十三就扛不住了,他连连拨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平复着乱糟糟的心绪,要这一路从京中快马奔来,他也想过该怎么和尔芙开口,可是却半点头绪都没有,东一个念头,西一个想法的想了许多,在来到尔芙跟前的刹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直接消失了,只剩下默默无言了,最可气的就是张保,明明已经知晓了京中生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替他句话,这些个阉人就是这么不讲义气。 老十三胡思乱想一番,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选择了避重就轻,对着尔芙一拱手,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的哑声道:“四嫂,皇阿玛开恩,特地下旨让老十三来接您回京了。” “这没个事情就突然下恩旨,老十三是在糊弄我!”尔芙表示,若是老十三的脸色能好看一些,或者是得更加爽利些,而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琢磨这么久才开口这话,她会觉得更加开心些,可是现在……她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但是她也明白从老十三这是要不出答案了,所以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便算是接了这个来自老十三亲传的康熙老爷子口谕了。 老十三见状,身上的压力一轻,脸色好看了许多,接茬道:“四嫂,难得皇阿玛开恩,咱们就抓紧启程吧,争取在明个儿黑前就赶回京中吧。” “怎么这么急!”尔芙闻言,蹙眉问道。 盛京到京城的距离不算远,但是放在古代这种交通不达的时代来,一一夜就赶回去,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城门都已经落锁,老十三这般仓促的赶来,便已经让她很是惊讶了,可是现在看来,她也需要在夜里就启程回京,这怕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了,这会是什么事情呢? 尔芙当真是没有半点头绪,在她看来,就算是老皇帝突然驾崩了,或者是四爷突然染上了什么重病,她也并非是个非要到场的重要人物,难道是……郭络罗氏出了事情?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需要她出面的事情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尔芙虽然神色不大自然的拧着眉头,却也并不是很着急,毕竟她和郭络罗氏的感情,比起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当真好不了多少,她一边有条不紊的交代瑶琴去准备行装,一边招呼着丫儿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骑装,便这样随着老十三出了别院。 一行七八个人,轻装简从,也并未带随行护卫,尔芙和青黛同骑一匹快马就这样在夜色的笼罩下,匆匆离开了盛京城的范围,沿着官道,一路头也不回地往京城赶去,就连路上打尖歇息,也不过就是吃上几口硬邦邦的干粮,便再一次翻身上马的继续赶路了,待来到京城界碑旁的时候,尔芙已经连走路都成问题了。 “四嫂,咱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然后就直接去庄子上吧!”老十三看着满脸土色的尔芙,神色更显肃穆,他一边将所剩无几的干粮,递到尔芙的跟前,一边轻声道。 “去庄子上?”尔芙疑惑道。 老十三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尔芙的话,直接借口要给马匹喂水喂草,躲开了尔芙身边,同时他还不忘顺手将张保揪到了一旁。 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举动,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尔芙,也实在没有力气揪着老十三问话了,反正已经进京了,就算是再大的秘密,老十三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有这和老十三扯皮的工夫,她还是省口气歇歇吧。 她咕嘟嘟喝了几口山泉水,咬了几口涩口的干粮就倚着身后的树干,伸直了酸疼不已的一双腿儿,趁着老十三和张保去喂马的这个空档,松泛松泛筋骨。 少时片刻,就在她刚觉得双腿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时候,老十三和张保就已经牵着马从旁边绕过来了,她一手撑着瑶琴的肩膀,一手撑着地,十分艰难的爬了起来,在青黛的搀扶下,再一次翻身上马了。 “那个……嗯…… 四嫂,您一会儿一定要冷静些!”老十三看着尔芙艰难上马的动作,又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咬了咬唇,不大自在的提醒了一句,便翻身跨坐在了另一匹高头大马上,双腿一用力,驾着马往西南方的路拐去。 尔芙看着老十三离开的方向,不明就里地看了眼瑶琴。 她认得老十三离开的方向,那应该是去往四爷在大兴县郊区的庄子的一条近路,她之前就曾随着四爷走过一趟,这旁边的树上,还有她和四爷刻上的一句情诗呢! 难道是……直到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只是她来不及多想,青黛和张保就已经催促着她起行了。 时值正午,炙热的阳光,直直地洒满了大地。 马背上,被晒得头昏眼花的尔芙望着不远处庄子的粗木大门口,她看着门楣上挂着的素白色绸花和来往的那些身着素衣孝服的粗使婢仆,她明白了是个什么样的场合,必须需要她出面了,她留在京中的两双子女,若是谁出了意外,那她这个亲生额娘就算是再不受皇室看重,也是要到场的。 本就已经是强撑着精神,坐在马背上的尔芙,一想到这点,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栽下了马背,也亏得张保打从到了庄子附近就一直注意着尔芙的情绪,这才没有让尔芙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做了个人肉沙包,垫在了尔芙的身下。 “快来人!”不过就算是如此,摔下马的尔芙,亦是没有半点气息了,张保颤抖着手指,试探了下尔芙的鼻息,登时就脸色一变的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他本就尖细的嗓音,便显得更加高亢、刺耳了。 眨眼间,庄子门口的那些粗使婢仆就围了过来,瑶琴等几个和尔芙一路从盛京赶回来的宫女,也都翻身下了马,将软趴趴瘫倒在地上的尔芙,心翼翼地抚在了怀里,便这样半搂半背地背进了挂满了素白色绸布横幅的庄子里。 若是问尔芙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人的是谁,那自然是她的两双子女,其次才是四爷这个她爱上的男人,看着满庄子挂着的素白色绸花和随处可见的哀愁气氛,她哪里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不明白的事情是明明孩子都送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凭德妃娘娘的手段,怎么会保护不好她的子女呢! 正是因为她对德妃娘娘的信任,她这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庄子上,也并没有想过出事的会是她的孩子,所以在看到那些披麻戴孝的粗使婢仆和庄子门口挂着的绸花、奠字白灯笼的时候,她才会承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 “尔芙,尔芙……”四爷满眼忧伤的揽着尔芙的肩膀,看着如同瓷娃娃般脆弱无助的尔芙,声的招呼着,同时一只手一直摩挲着尔芙细嫩的脸颊,希望能将尔芙没有焦点的眼神,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那是什么声音? 尔芙的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似的,眼前也如同被罩上了一层薄纱一般,所有的一切,于她来都是那么的模糊,唯一刺眼的就是满堂满室的白色,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房间外的哭声响起,才不过一米多高的七,身着一袭素色粗布衫裙,满眼通红的来到尔芙身边,尔芙这才仿佛清醒了过来,她如同抓到了救命大曹一般,飞快地推开了揽着她的四爷,身形灵动的来到了七的身旁,一把就将七的手,紧紧抓在了手里,颤抖着唇瓣,眼中满是希望的哽咽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七,你告诉额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额娘的一场噩梦,对不对!” 七看着茫然若失的尔芙,略显胆怯地退了一步。 她虽然很懂事,却到底是个孩子,她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一夕间,她可爱的弟弟弘轩、玖儿,如粉娃娃似的妹妹九就被拉到了这个庄子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阿玛的脸上,满满都是苦涩和对她的歉疚,她更不明白额娘是怎么了,怎么会显得这么惊慌失措,她也好想哭,听着外面那曲调哀愁的乐曲,总觉得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好难受。 “尔芙,不要吓坏了七!”四爷见尔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同时将面露胆怯的七,也揽在了怀里,轻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死因 第六百九十一章 偌大的院子里,连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Ww WCOM 尔芙抹了抹脸上的泪滴,低头看了眼眼圈泛红的七,抿嘴挤出了一抹苦笑,扭头吩咐瑶琴仔细照顾着七,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四爷,抬手抿了抿头,将间的金簪一一取下,整了整身上沾满灰尘的衣裳,狠命的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阵阵涌起的酸涩,指了指门外的方向,抬腿就往灵堂走去。 世间最苦,莫过于白人送黑人。 虽然尔芙现在仍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妇人,可是她却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这种如末日降临般的痛苦,她强打着精神,来到了灵堂上,看着跪在左右的一众婢仆,看着其中几个日日跟在弘轩、九他们身边的近人,扯着嘴角就冷冷的笑了。 她此时就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她不需要理智,她不需要在意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她只知道她的孩子在这些人的照顾下,居然在一夜之间就齐齐染上了疫症,她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就这样躺在了冰冷的棺椁中。 她不容许这些人还活下去! 哪怕她也明白,这些事未必和她们所有人有关,但是她若是还让她们活下去,那她心里毁灭地的恨意,该往何处泄呢! “将这些人都拉下去,统统杖毙,为吾儿陪葬。”尔芙勾着唇角,看着灵堂上并排摆着的三尊紫檀木灵牌,脸色平静得让人害怕的淡声吩咐道。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在外伺候的众人闻声,皆是一惊,随即就看见四爷淡定地点了点头,这些人这才如狼似虎地冲进了灵堂,将那些已经跪麻了腿脚的婢仆都拖了出去。 求饶声、哀嚎声、啜泣声……犹如一曲最动人的曲调般,取悦了尔芙已然在沉默中变态的敏感神经,她如同怕吵醒了睡熟的儿女一般,轻轻来到了棺椁旁,一一拂过孩子们稚嫩、冰凉的面颊,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满含爱意的吻,这才转身来到了正在行刑的院子里头。 “嘘!”院子里,犹如人间地狱般,满是血腥气,尔芙神色肃穆地看着那些躺在长条板凳上受刑的一众婢仆,竖起食指,凑到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的眼神犹如刀子般扫过那一双双或是恐惧、或是憎恶、或是求饶的眸子,迈步来到了台阶下,如同自语般的低声道:“我自问待你们各位很是体恤,你们拿着的月钱是府里头最高,得的赏赐是府里头最多的,连你们的子女亲朋,我亦是各个都给了个体面,我以前以为将心比心,我这般善待你们,你们必然会将我可怜的孩子,当成是你们自己的孩子那样心疼他们,可是结果…… 呵……我错了,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你们没有心。 我记得我无数次过,只要你们好好待他们,我就将你们当做家人对待,现在我的孩子要这么孤零零的离开,我这个做娘的舍不得,你们都是我孩子喜欢的,那我就送你们去陪他们好了。 放心,我不会像你们那般心狠,不会让你们骨肉分离,你们有孩子的,我会送你们孩子下去陪伴你们,你们有父母在世的,我也不会让他们体会如同我一般的痛苦。” 完,尔芙就再也不看他们一眼的转身回到了灵堂中。 人善人欺不欺,这句话,显然是不准确的,若是她以前能手段狠一些,不将生命看得那么重的话,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颓废地跪坐在灵堂中,尔芙叫过了在旁上香的丫儿,扭头看着廊下盯着行刑的四爷,单手拂过耳边的碎,命她取来了一把锋利的剪子,剪下了几缕长,陪葬在了几个孩子的身边。 按照祖宗规矩,家中长辈在世,辈的丧礼是不能大操大办的,尔芙此时不知该是感谢四爷对孩子们的看重,还是该怪四爷让她亲自面对这么残忍的一幕,但是她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四爷了,甚至连孩子的死因,她也不想听四爷起。 她将几个孩子托付给德妃娘娘是她太不负责任了,可是却不能让她不迁怒德妃娘娘,德妃娘娘能在波谲云诡、斗争更惨烈的宫闱中,将四爷和十四爷安然无恙的抚养长大,在康熙老爷子的心里,占据一份不可谓不重的分量,手段自是可想而知,但凡德妃娘娘能对几个孩子多一些在意,他们现在就不会是躺在棺椁里了。 “丫儿,我有件事要托付给你。”恨意如同数万只蚂蚁似的啃食着尔芙脆弱的心,距离的疼痛让她连哭泣都忘记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跪在一旁烧纸的丫儿,很是正式、慎重的吩咐道。 丫儿闻言,忙跪行到尔芙的身前,恭声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你是我能信任的人么?”尔芙眼神锐利地盯着丫儿的双眸,沉声问道。 丫儿感觉到了尔芙眼中的正式,也很是正式的回答道:“奴婢不敢自己如何忠心于您,毕竟奴婢之前确实抱着一些目的来到您的身边,但是奴婢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您饶了奴婢一条性命,更是处处倚重奴婢,奴婢就是万死,亦是难报万一。” 尔芙定定地看了丫儿半晌,终于抬了抬手,示意丫儿附耳上前来,哑着嗓子,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下去准备了。 转眼明,在灵堂中守了一整晚,水米未进的尔芙,听着外面渐渐响起的脚步声,使劲摇了摇头,让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瞬间清醒了许多,就着昏暗的烛光,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来到了虚掩着的窗边,她看着外面已经穿戴整齐的一众抬棺人,留恋地看了眼灵堂上摆着的棺椁,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满眼担心的瑶琴身上,摆了摆手,示意她打开了紧闭着的房门,将那些抬棺人都领了进来。 四爷也紧跟着那些抬棺人,第一个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从昨开始,尔芙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看着死敌一般,满是谴责和怨恨,这种感觉让四爷很是不舒坦,弘轩和九、玖儿的离开,他这个做父亲的,同样是满心的苦涩和伤痛,但是他不能如尔芙这般情绪外漏,他必须将恨和痛都压在心底,谁让他是个男人呢,但是当尔芙将他赶出灵堂的时候,他还是慌了,他有一种尔芙就要离开他的感觉,那决绝的眼神就如同是一把锐利的尖刀似的刺入他已经满是伤痕的心口,他多怕尔芙就这么跟着孩子们去了……他对不起尔芙,他对不起孩子,他从被赶出灵堂的瞬间就在祈求上苍能给他一个求得尔芙原谅的机会。 现在,他又一次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是该封棺了,没必要让孩子连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下。”尔芙看都不曾看四爷一眼,扭头看着已经被封好的棺椁,扯着嘴角,喃喃自语着。 许是为了照顾她这个出身瓜尔佳望族的侧福晋,弘轩和玖儿两个男孩子都被册封了郡王,九亦是被封了固伦公主的封号,虽然都是虚名而已,却也让几个孩子不至于草草掩埋就算了。 一路坐在软轿里,尔芙跟着抬棺人,来到了已经划定好要修建陵寝的地方,这里是一块被草草平整过的山坡地,紧挨着山边的溪,临时搭起来的三间竹屋就是几个孩子暂时封棺停尸的享殿,以后修建起华丽的享殿和墓葬,弘轩他们才能正式入土。 尔芙头顶素白色的帷帽,站在高处的一块大青石上,远远眺望着京城的方向,又左右环顾了一圈,亲自盯着瑶琴等人布置好了祭奠要用的香烛纸钱等东西,又亲自挑选了几个看着忠厚老实的太监留在这里照看着,这才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庄子上。 七,眼角含泪地躺在床上,一看到尔芙就扑了过来。 “额娘,我对不起额娘,额娘明明让我要好好照顾弟妹的,可是我……”已经从身边婢女那里知晓了死亡含义的七,只觉得满心的愧疚,哭得尔芙整个衣襟都湿透了,这才哽咽着出了压在她心底的这句话。 她记得,在她还很的时候,应该是她才刚刚记事的时候,尔芙就那样满身馨香的抱着她,俯身看着躺在摇床上咬手指玩耍的弘轩,笑吟吟的叮嘱她,那个白胖胖的娃娃是她的弟弟,她是弟弟的姐姐,她要好好照顾弟弟…… 可是她却连一做姐姐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这次,尔芙离京,虽然并未亲自嘱咐她,却将文和满都交给了她指派,但是她太大意了,忘记了弟弟和妹妹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连话都不会,她也忘记了弘轩是阿玛喜欢的儿子,她应该将文和满都留在弟弟、妹妹身边的。 听着七断断续续的话,尔芙冷冷地瞥了眼四爷,她温柔地拂过七的顶,扳过了七紧紧贴在她怀里的脸,很是郑重的认真道:“七做得很好! 七还是个孩子就已经知道保护弟弟、妹妹了,额娘很为七骄傲,弘轩、九他们的离开是额娘太大意了,七可不能再出事了,七要学会坚强,只有我们开开心心的,弘轩、九她们在上看着我们,才会觉得放心……” “额娘不怪七?”七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哽咽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拂过七脸颊,吻了吻她嫩滑的脑门,很是心疼的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吩咐瑶琴取了湿帕子,她仔细的替七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才轻轻将七重新揽回到了怀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哄着已经几没有睡好、吃好的七入睡,待七彻底睡熟了以后,她这才扭头看了眼四爷,将七交给了瑶琴照顾着,叫着四爷来到了堂屋里话。 这是尔芙回京以后,第一次和四爷对话。 “孩子是怎么没的?”她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问道,没有半点缓冲,一来是她不想听四爷的那些解释,二来是她怕她会心软。 四爷为难地蹙着眉头,抿了抿唇瓣,不大自在地扭动了下身子,迟疑了一会儿工夫,这才起了三个孩子的死因。 如同尔芙所猜测的一般,孩子的死是个意外。 在尔芙离开前,京中就曾经爆过疫症。虽然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已经研究出了治病的方子,可是一些体弱的老弱妇孺,仍然是没有熬过去,这事,尔芙亦是知道的,她还提供了大批治病需要的药材。 这次,九和玖儿就是突然染上了疫症,才落得这样的结果。 宫中是最忌讳这种传染性很强的病灶,当初康熙老爷子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因为避疾被挪出过宫中,若不是孝庄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一直不肯放弃,怕是也没有康熙老爷子君临下的那一了。 而此时的九和玖儿,自然也不会例外。 当太医确诊他们是染了疫症以后,便由宫人护送着出宫,被送到了京郊这处四爷的庄子上。 虽然在宫外,有四爷照顾着,可是一旦有了疫症的出现,庄子是完全封闭着的状态,哪怕四爷是个亲王,也不过就是只能在外叮嘱那些来替孩子们瞧病的太医用心些,却不能亲眼看看两个病着的孩子。 弘轩会出现在这里,便又是另一场意外了。 他无意中听身边太监起,避疾在外的宫人的凄惨遭遇就担心起了弟妹,所以趁着早起大朝会散朝的时候,他就仗着自己皇室子孙的身份躲在一顶官轿中,偷偷溜达出了紫禁城,更是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庄子外,从他以前现的一处缺口,找到了病中的九和玖儿,以及两个孩子身边的奶嬷嬷。 疫症猛如虎,这绝对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 九和玖儿本就是襁褓中的幼儿,句难听的话,那真是稍不留意就会丢了命的时候,这次染上了疫症,便是几个奶嬷嬷都很是用心照料,那也是眨眼就瘦成了皮包骨,弘轩自认自己是个做兄长的,哪里肯就这么看一眼就走,便逞强地留在了庄子上。 在后来的事情,便是尔芙看到的那样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选择 第六百九十二章 “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也不想看到孩子出事。 Ww WCOM”到最后,四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彻底地刺痛了尔芙。 尔芙冷笑着起身,几步就冲到了四爷身前,一把揪着四爷的衣领,本就又圆又大的杏眼,瞪得铜铃大,咬牙切齿的恨声问道:“意外?您真是得好轻松,也得好无道理呀。 宫闱重地,那是什么地界? 九和玖儿都是不能走动跑跳的婴儿,日日都躺在的摇床里,吃穿用的都是宫里的东西,她们怎么可能接触到疫症,您弘轩自作主张的出宫,他才多大点的孩子,那些个能参加大朝会的官员,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哪个不是一肚子心眼儿……当年你们这些皇子就住在阿哥所里,可以是日日都能看到他们这些官员进宫上朝吧,你们的身份,哪个不比弘轩重,哪个成功溜出宫门了。 您到现在是拿我当孩子哄么? 我就想要一句实话,想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没的,我这个要求过分么?” 四爷又何尝不知道这话是瞒不住任何人的,可是他在九和玖儿从宫中挪出来那起,他就一直待在慎刑司和慎刑司的总管太监对永和宫中的大宫婢进行了审问,就连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都没有被放过,但是结果是全无头绪,好似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却又谁都能看出不可能是意外,就连在宫中浸/yin半辈子的德妃娘娘亲自出马,亦是没有现半点人为的痕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一定不是一场意外。 有口难言的委屈和丧子的难言之痛,让四爷羞恼起来。 他一把推开了抓着他脖领子泄的尔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阴冷的看着尔芙气得通红的脸,淡定地理了理衣襟,抚平了被尔芙抓出来的褶皱,冷声道:“爷看你的规矩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即使是去盛京别院反思己过这些日子,你也没个改进,你现在是在质问爷么!” “呵呵,我就是在质问你这个堂堂亲王殿下。 我的儿女死在了庄子上,我这个做娘的问问你,难道不该?”心情悲怆的尔芙,此时需要来自四爷的细声安抚,可是她忘记了丧子的不单单是她自己,哪怕四爷看起来一副钢筋铁骨的不屈样子,心里却亦是会痛苦万分的,所以在面对四爷这种有些逃避的冷言相对时,她彻底崩溃了。 她全无理智的将眼前所看到的所有东西,一件件地往四爷的方向丢着,泄着心头的恨,最终砸破了四爷的额头,将本想和她好好谈谈的四爷,很是狼狈地赶出了房间,而她也在四爷离开的瞬间,随着房门的开开合合,整个人无力地摔在了地上,无声地嚎哭起来。 “主子,您别太伤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您要打起精神来,只有您好了,才能查清楚了主子们的死因。”瑶琴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平复下来,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尔芙身边,将已经无力起身的尔芙,扶到了上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好,低声劝道。 尔芙苦笑着抬起来,眼角还挂着未拭去的泪水,一双手紧紧攥着瑶琴的手腕,用一种悲凉到了极致的语气,自嘲的开口道:“查清楚?这宫里宫外会下手对付我可怜孩子的人会是谁,无非是那么几个罢了,而又能力在宫里对弘轩他们下的人,那更是连想都不需要想就能猜出来,我拿什么去查,就算是我能查清楚这一切,我的孩子还会活过来么,那人会受到该受的惩罚么? 不会的,一句皇室体面大过,我有什么法子。” 是的,不单单是尔芙能猜出动手的人是乌拉那拉氏,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可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谁也不能拿这个四福晋怎么样,她乌拉那拉氏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亲王福晋,就算是有那么一,弘轩的死因被彻底揭露出来,乌拉那拉氏会死,也绝对不会是获刑而死,最惨的结局,也无非是被病故。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点,尔芙才会显得如此无助、无奈。 “主子,您万万不能这么想,主子不单单是您的孩子,亦是主子爷的孩子,主子爷不会让主子们枉死的!”瑶琴也明白尔芙心里的无奈,她却不能再往尔芙心口上戳刀子了,只能尽量着‘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样的劝人箴言,劝解着已经恨不得生啖其血的尔芙。 针不扎到肉就不知道疼。 以前,尔芙自认自己是个不光彩的三,哪怕在这个时代,三的存在是合法化的,她对上乌拉那拉氏,亦是会觉得气短几分,所以对乌拉那拉氏格外敬重,教导弘轩对弘晖处处礼让,哪怕是乌拉那拉氏背地里对付她,她亦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给乌拉那拉氏开口,让自己不去怨恨这个可怜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她真是幼稚得可怕,四爷的身边就那么一个位置,她不去争,想着和乌拉那拉氏和平共处,可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她爱好和平,乌拉那拉氏又如何愿意多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多一个别人的孩子来抢夺弘晖的一切呢! 终于她的隐忍、推让,让她丢了她的孩子。 如果有可能重来,她不会再选择推让,哪怕锋芒毕露的她会将四爷越推越远,但是只要能保护好弘轩和九、玖儿,她宁可用一切去换,就算斗得输了,她也可以抛弃身份,带着孩子如同一个逃兵似的逃离战场般的四爷府,找一处风清水秀的好地方,过着乐知命的富家翁生活! 她当初怎么就舍不得四爷这根公用的黄瓜呢! 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剩下了七这个可人疼的丫头了,她不能再失去七,生来富贵的皇室生活,对她来是一门她永远及格不了的学科,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连四爷都不知道,他以为他的冷处理会让尔芙慢慢冷静,却让尔芙下定了逃离四爷府的决心。 夜幕微垂,又是一水米未进的尔芙,只喝了一盏参茶就打了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婢仆,更让瑶琴不必上夜伺候了,拉着昏昏沉沉的七就独自进了内室里休息。 厚重的锦缎床幔,将房间里的烛光,隔绝在了外面,也将院子里的虫鸣声都挡在了外面,这里安静的就仿佛是没有生机的死地一般,尔芙将一颗的夜明珠托在手上,照亮了这方地。 眼睛红红肿肿的七,略显不安的看着阴影笼罩下的尔芙。 “七,如果额娘要带你离开这里,你可愿意?”沉默了许久的尔芙,将七搂入怀中,一手捋顺着七软软的长,一手轻拍着七的后背,轻声询问道。 七不解地歪了歪头,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哪怕是不能住在华丽的大房子里,不能再过着使奴唤婢、高人一等的生活?”尔芙继续问道,她不舍得留下七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黄金笼子里生活,却也明白一个独身女人独自在外过活的辛苦,她不知道七这个打就养尊处优的贵女能不能接受那样的贫民生活,哪怕她有着大笔大笔的银钱,却也给不了七如现在一般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不希望七离开四爷府以后会后悔,所以她想着先和七清楚以后的生活,若是七愿意随她离开的话,那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七不愿意的话,那么她会想法子将七过继出去,比如一直想着能有个女儿绕膝的简亲王福晋佟佳素玉,那是她的闺中好友,别看这几年,她似乎和佟佳素玉的来往少了些,可是她却相信佟佳素玉能照顾好七。 七虽然不明白尔芙话中的含义,但是孩子敏感的直觉,却让她反手紧紧抱住了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的尔芙,她糯糯地蹭着尔芙的腰肢,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紧咬着下唇,心翼翼的道:“只要有额娘在的地方就是七的家,七再也不要和额娘分开了。” 着话,她忍着的眼泪就又一次掉了下来。 虽然在宫里,德妃娘娘对她和弘轩弟弟都很照顾,可是她却能从那些工人的眼中看到同情和鄙夷,她是还,却很是懂事,加之奶嬷嬷们的那些故事,她比尔芙想象的更明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的这个道理。 “七愿意和额娘一块走,额娘自是高兴的,额娘也舍不得和七分开。”尔芙含泪笑着在七满是泪水的脸上亲了亲,轻声道,“可是走了以后,七就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了,也不能再去宫里给皇奶奶请安了,这些七都舍得么?” “舍得,七要额娘!”七看着尔芙含泪的眸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了七这句话,尔芙只觉得她的心都被温暖了许多,她又忙着和七了些细节问题,让七不要表现出要离开的喜悦和伤感,免得被人现了她的安排,这才抱着软糯糯的七,一同躺下身子,睡了过去。 转眼七,庄子上的素白色绸花都已经撤去,那些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也就只剩了尔芙和七住的这个院子的廊下,还挂着几只,来往的婢仆身上,也能隐隐看见些许彩色,主子离去所带来的哀愁,似乎是越来越淡了,唯有尔芙和七这个没了孩子的娘和没了弟弟妹妹的可怜姐姐,仍然是难以开怀一笑。 尔芙在庄子上住了七,这算得上是四爷体恤她了,她今个儿就必须回到京中的府上了,一想到回去就要看到乌拉那拉氏那张伪善脸,她就觉得胸口闷了口气,但是为了让计划更加逼真些,她不得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奢华的朱轮马车,嘎悠悠地走在铺满青石的街道上,听着熟悉的叫卖声,尔芙命车把式将车停在了炫彩坊的门口,早在她回来的那,她就让丫儿偷偷来见了白娇一面,今个儿她是来确认结果的,她想知道白娇是否愿意帮助她这个不再是侧福晋的东家了。 “主子,快请里面话!”随着马车一停稳,已经等在店里的白娇就迎了出来,她看着瘦得就快变成纸片人的尔芙,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忙作势让着尔芙往店里的雅间走去。 尔芙并没有领着七一块来,有些话,她不希望当着七的面,哪怕她已经不准备让七认四爷这个亲爹了,可是她也不愿意破坏四爷在七心目中的好形象,终于有一个不是四爷的人了,她者一肚子的牢骚话,总算是有了个泄的地方。 进了雅间,白娇打了奉茶的伙计,送上了一个纸包。 “这是您让我找的秘药,只要服下去一个时辰,您的呼吸和心跳就会渐渐停止,但是药效比较短,三个时辰一过去,您就会渐渐恢复过来,所以您需要好好把握时间才行,若是一旦停尸在府里,怕是您想要诈死离开的想法就要彻底落空了。”她不知道尔芙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她必须将这些话清楚,免得到时候出现差头,她从得知主子们过世的消息,再到丫儿来找到她求助的时候,她就知道尔芙是下定决心了。 尔芙闻言,点了点头,接过纸包收好,这才如倒垃圾似的将心里的牢骚和不满,一一泄了出来,越越是气愤,声音亦是越来越高,最终在白娇的温声抚慰下,她忍着忍着的泪水就那样华丽丽的落了下来。 “我以后就不是亲王侧福晋了,您这个铺子怕是也开不下去了,你可有什么旁的打算?”尔芙哭了好一会儿,哭得鼻子都有些红了,这才擦了把脸,起了手下产业的安排问题,她已经想好了,若是白娇舍不得辛苦多年打拼下来的基业,她会将这些产业都转到白娇的名下,毕竟这些年辛苦操持经营的人都是白娇,而她只不过是最初拿出了一笔银钱和提供了一个保护伞的角色而已。 “之前听从外洋回来的人起海外的大6,我挺好奇的,若是你走了,我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作为一个不与这个时代女子同流合污的女强人,白娇明白没有尔芙的保护,她在京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但是让她嫁人生子的碌碌一生,她却也是半点不乐意的,所以她几经思索,想到了那片可能和这里不甚相同的大6。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三章 回府 第六百九十三章 雅间里,茶香缥缈,气氛宁静且安逸。 WwWCOM 这是尔芙从盛京回到庄子上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气氛,但是她听着白娇徐徐着以后的安排,却涌起了许多的不安。 照,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 她以为她经过丧子的痛苦,她已经很是成熟,她已经有了面对所有苦难的勇气,已经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年纪的七,听了白娇关于未来的一番细致安排,她现她还是那么幼稚。 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那就是全无准备。 她想着要以假死逃离那座让她连呼吸都做不到的华丽府邸,却从未想过离开后的生活,或者她想了,但是她想得并不够周全,她以为她带着她这些年挣下的家当,领着七,再买上三五个忠仆,寻个风清水秀的地方就能过上安宁无忧的日子……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在这个氏族扎堆生活的时代,她一个领着孩子的女人,该怎么守住万贯家财,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被人所害,这不正是她当初替百合所操心的那些事情一般无二,可是这事情轮到她的头上,她怎么就冲动了。 若不是她和白娇谈起此事,等她离开四爷府才现这事的话,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凄惨境遇,虽然这一切还不曾生,却让尔芙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白娇注意到尔芙的脸色变得很是诡异,忙打住了话茬,满是担心的问道:“您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又想起几位主子了?” “我没事,就是突然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满是担心的白娇,轻声答道。 白娇愣了愣神,才明白了尔芙话里的意思。 是了,她忽略了时间问题,尔芙让丫儿找到她的时候,那应该是尔芙才知道几个主子死讯的时候,估计是当时尔芙承受了太大的打击,只一门心思想要逃离四爷府的生活,压根就没想过离开四爷府以后的生活。 想明白了这点,白娇表示她怎么找了这么个东家。 尔芙这也就是好运气的碰到了自己,但凡碰到了另外一个有点私心的大掌柜的,那还不早就将尔芙那些个体己钱都坑光了。 “普之下,莫非王土。 你是可以假死离开雍亲王府,那七格格又该如何带出来?”白娇表示尔芙现在需要梳理的问题,那真不是一般多,作为一个靠谱的大掌柜的,她必须要帮助尔芙考虑得仔细些吧。 尔芙闻言,又是一怔,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白娇,她其实原本是打算让七送她棺椁出府的时候,直接自己个儿落跑来和她汇合的。 白娇看着目光已经呆滞的尔芙童鞋,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道:“我东家,您能把我刚才给你的药包,先还给我么?” “为什么?”尔芙直勾勾的问道。 “我不相信你能骗过雍亲王,我怕你到时候没能假死逃脱,反而被人将计就计的送你上路。”白娇也顾不上会不会打击到尔芙的自信心,一把抢过了被尔芙拿在手上的药包,翻了个白眼儿,颇有些不耐烦的解释了句。 尔芙茫然地看了眼空空的手和手心上的血印,又抬头看了眼做孤傲脸的白娇,淡然道:“其实就是那么被人将计就计的送上路也好,起码不用面对这样的生活了,我真的是太累了。” “人活着就是希望,你甘心你的子女就这样死了? 你要是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你还不如就让我给找一份鸩毒、鹤顶红这样的好料,眼睛一闭就彻底一了百了算了,还等着让人钻了空子,送你上路干什么。”白娇怒其不争地伸手戳了戳尔芙的脑门,那力度是真没有半点收敛,戳得尔芙直咧嘴儿,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摆出了教导铺子里的那些伙计的高傲架势,压低声音的教训道。 尔芙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可是她总觉得这些古代人的智商有些标,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太好的法子,又有白娇这个级智囊团在,她直接就选择了最简单的法子,装怂求助。 果然,白娇十分没抵抗力的上钩了。 有了白娇的帮忙,一切就仿佛变得顺利多了。 虽然那包能帮助尔芙离开四爷府的药包,仍然被白娇留在了炫彩坊,她却觉得安心多了。 -------- 气阴沉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湿气,轻柔的风,带走了最后一丝暑气,尔芙和白娇细细商量了一番,脸色明朗了许多的走出了炫彩坊的店门。 “主子,咱们抓紧回府吧,奴婢瞧着这儿不大好,许是要下雨了。”瑶琴一边将遮阳的伞送到尔芙的头顶,一边心翼翼地扶稳了有些摇晃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尔芙淡定地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炫彩坊的金字大招牌,迈步往马车旁走去。 一路无话,四爷府的垂花门内。 四爷府的众多女眷,除了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和一副诚心信佛的李氏外,其他人都守在这里,正等着迎接尔芙的大驾,只是个人的反应都各有不同。 ——乌拉那拉氏不耐烦地倚着近身婢女绿意,咂着嘴儿,嘟嘟哝哝的着牢骚,完完全全显示出了她的无脑和骄纵,钮祜禄氏则是低眉敛目地缩在一旁,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那真真是每况愈下,一面是府里的男主人四爷看不上她,一面是乌拉那拉氏恼恨她背叛自己,将她身边的婢女换了一个遍儿就留下了一群迎高踩低的势利眼,虽是没在明面上为难她,却让她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至于荿格格,那基本上就是个漂亮的背景板,无声无息的站在一旁,而董鄂氏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就坐在角落里摆着的一张鼓凳上,安安静静的就如同是一位坐在闺阁中的贵女一般,情绪丝毫不受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影响。 尔芙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看着这么几个穿红着绿的女人,她就有种不出的腻歪,已经打定主意不和这些女人争四爷那一个男人了,也就不需要再和她们装和气了,直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管其他女人都是怎么个想法,便扭头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重新修建过的西院,显得比原来宽敞了不少。 尔芙没心情去欣赏这些,直觉得那如血染般刺眼的朱漆红柱,不出的别扭,也不想去看那些宫婢谄媚的眼神儿,扭头看了眼瑶琴,招呼过跟在后头的丫儿,将应付这些宫婢的活儿就交给了原西院大宫女瑶琴,便进了已经改建成面阔五间、二层楼的上房的睡房中,“将该归置的东西都归置好,我累了就先进去歇息了。”至于回府就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事情,尔芙连想都没想过就直接换了一身宽松简单的素锦衣裳就躺到了软绵绵、香喷喷的床褥上。 一直到日落西沉,尔芙这才拢了拢长,做起了身子。 “正院那边过来人了么?”她坐在妆台前,翻看了眼各院女主子送来的礼单,现并没有乌拉那拉氏送上的一份,扭头对着正在整理床铺的瑶琴问道。 “没有。 据是嫡福晋这些日子的身体不大好,连府里琐事都已经交给李侧福晋打理了。”瑶琴在府里是有自己个儿的消息来源的,一回府就算是尔芙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个儿的本职工作,才一回来就将各路消息整理了一番,自然知道了嫡福晋在府里的日子,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过。 如果这次的事情受益人是谁,估计也就是大李氏这个侧福晋了,毕竟嫡福晋现在在府里,已经相当于是被四爷禁足了,估计要不是顾忌着皇室体面,怕是四爷是真的要让大清朝出现第一位被废弃的嫡福晋了。 只是这些话,她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 尔芙虽然没有察觉到瑶琴话里的意思,却也习惯性的问了声李氏的现状,并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暗道一句:这些日子,这偌大的四爷府,还真是生了不少的事情。 弘昀的死,当真是让尔芙有些意外。 许是因为弘轩和九、玖儿的突然离去,让她对同样丧子的李氏,竟让她对李氏多了那么一份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和理解,她却浑然忘了,这也可能是李氏在丧子以后,安排下的一盘棋,一盘让她和乌拉那拉氏相爱相杀的棋呢! 不过这些,她现在根本想不到。 她只觉得听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掌家权利被李氏夺取,那是不出来的痛快,当着满屋子的宫婢面就笑了出来,眼里夹杂着一丝解气,看起来是渗人极了。 “主子爷过来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先梳洗吧!”瑶琴看了眼又一次挽了个纂儿就要这么继续呆的尔芙,瞄了眼窗外对着她使眼色的苏培盛,也看到了一旁踱步的四爷,她忙上前一步的劝道。 尔芙闻言,顺着瑶琴的眼神瞟了一眼,便也看见了站在廊下踱步的四爷,不过她没了那份对四爷自内心的眷恋,她才懒得为了这么个男人梳洗打扮呢,所以也就当没听见瑶琴的话一般,伸手推开了妆台旁虚掩着的格栅窗,淡然道:“呦,这四爷是在外面欣赏夕阳的美景呢吧,那妾身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完,她就将窗子重新关好了,再也不看外面被愣了的四爷和苏培盛二人组,直接吩咐瑶琴去传膳了。 “主子爷,咱们是进去?还是进去?”苏培盛表示他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压力了,四爷那如沁了冰的眼神,已经将他看得后背都僵住了,他要是再在这里站下去,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进刀子房的感觉。 四爷看着苏培盛,仰头看了看,叹了口气,“你爷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记得以前额娘就曾多次提醒爷,若是真心宠爱着瓜尔佳氏就不要太亲近她,这女人的嫉妒心,远远比爷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主子爷,奴才不知。”苏培盛表示他这样的男人,实在不能明白这些,更何况他要是是的话,那四爷还不得掐死他,就算是四爷现在心神受创的没了往日的冷静,等过后想起来,他也是好不了了。 为了他自身的安全,苏培盛没义气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好在,四爷也并不是想要从苏培盛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就是一句泄罢了,看着窗边越纤瘦的尔芙,让他就这么离开,他实在是舍不得的,但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进去,他好像又有点抹不开脸,就在他左右为难的在廊下踱步的时候,房间里的一声尖叫就算是彻底解了他的围。 “啊……”尔芙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西院。 除了四爷如同离弦利箭似的冲进了上房,其他各处当差的宫女、太监、粗使仆役,也都从各个房间都冲了出来,要不是有苏培盛在门口拦了一道,这上房里就要被挤满了。 “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了?”四爷一把就把光着脚跳下床的尔芙抱在了怀里,一边贪婪地呼吸着尔芙身上淡淡的体香,一边焦急的问道。 原来就在四爷左右为难的不知该怎么找个台阶下台的时候,尔芙在房间里,也并非是那么舒坦自如,她虽然已经对四爷心灰意冷,但是长久的习惯,让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往窗外飘,她又不愿意自己个儿心软,便直接往床铺走去,踢了鞋子就钻到了床的最里面。 要这一切都是意。 四爷府的西院上房,那是个什么地界,别看尔芙这些日子不在京里,这重建过的二层楼,那也有粗使婢仆负责打扫,绝对的是滴尘不染,可是这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了主子和管事的盯着,那些粗使婢仆就想着偷偷懒,面上是日日收拾,边边角角的地方就疏忽了。 有那么几个太监,有被热坏了就钻到上房来享受尔芙房间里的自动扇来了,他们想着夜里没事就带了不少吃食过来,一边吹牛,一边耍钱儿喝酒,别提多痛快了。 只是第二,他们就被管事的按住了。 后来来收拾的粗使婢仆粗略收拾了一番,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丢在边角的一些个骨头,一些个饿得半死不拉活的老鼠就现了这处宝地就在这里做了个窝儿,还生下了几个刚睁眼没几的老鼠。 在尔芙回府前,婢仆做了一番大扫除,大老鼠是都轰出去了,老鼠躲在柜子和墙壁间的夹缝里,倒是没有被现,要尔芙也是不会看到的,毕竟那么隐蔽的地方,可是她不想看四爷就一个劲的往里钻,这一下子就看到了毛茸茸的老鼠。 她从未想到,有一会在房间里看到这些东西,她就尖叫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背锅 第六百九十四章 “劳烦四爷惦记了。Ww WCOM”尔芙矜持地浅施一礼,退后一步,退出了四爷的怀抱,虽然她的心脏仍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可是四爷的这种接近,她却不喜欢,她不想自己再一次瞧不起自己,又一次贪恋起四爷的怀抱。 被拒绝的四爷,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招呼着房门口躲清静的苏培盛。 一次重归于好的机会,就这么连半点作用都没起到的被撤了,尔芙和四爷就如同两尊塑像似的坐在了圆桌的两侧,各自捧着一杯热茶低头研究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厨房那边安排妥当了膳食。 尔芙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一直赖在院子里不肯走的四爷,扭头看了眼偷偷窃喜着的丫儿和瑶琴二人组,接过了瑶琴手里端着的碗碟,轻声吩咐道:“七这孩子这几都吃不下、睡不好的,眼瞧着脸就瘦了两圈,你趁着摆膳这工夫往跨院跑一趟,让她过来一块吃吧,免得她自己个儿在院子里,又不好好吃饭。” 完就看也不看一眼四爷的将碗碟摆在了下的位置上,这对描银边的蛋青釉色瓷碗是当初她和四爷感情最好的时候,四爷特地命官窑烧制的一套情侣餐具,汤碗、瓷碟、筷子架都是一对对的,也是尔芙最喜欢的一套,只要四爷过来用饭,这就是必然要送上桌的餐具,但是此时此刻在看到这套餐具,尔芙只觉得恶心急了。 按照她和白娇的打算,她还需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引起其他人的戒心,可是要是让她像没事人似的和四爷继续甜哥蜜姐的秀恩爱,她又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她只能将七拉过来当挡箭牌了,也好顺便将这套让她看着不顺眼的餐具换下去。 丫儿就这样眼瞧着尔芙把才摆好的餐具被收回到了食盒,拎着食盒走了出去,不过不等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内室里就传出了一声瓷片碎裂的响动。 原来是四爷在看到尔芙将那套餐具收起来的瞬间就已经黑了脸,他不想当着尔芙的面火,毕竟几个孩子的死,他是十分能理解尔芙的丧子之痛,同时他也惦记着七身子,便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尔芙这么离开,他这辛苦压在肚子里的火苗就钻了出来,一直被他端在手里的盖碗茶碗就成了出气筒,直接摔在了一旁摆着的柜子上。 “回书房。”四爷狠狠咬了咬牙,一张脸气得青青紫紫的,扭头看了眼被吓愣的苏培盛和丫儿,丢下几个字就一转身往外走去,正巧和去后院厨房换了餐具回来的尔芙走了个碰头。 尔芙看着四爷那张如锅底似的黑脸,不出的解恨,却也故作惊慌地行了个礼,便忙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食盒,跟着被吓得浑身抖的丫儿,一路恭送着满肚子火气没处撒的四爷就出了门,直到看不见四爷的身影,她微弓着的身子,这才重新站直了,“命人把嘴都闭紧了,我可不想听见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言,我这才回府,不想再平白多生事端了。” 那边,瑶琴也已经将重新梳妆过的七带了过来。 没了四爷在上房里碍眼,尔芙看着瘦了一圈的七,那就只剩下心疼了,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她不希望的七就这副暮气沉沉的样子,所以她就强作欢颜的起了俏皮话,逗弄着板着脸状的七话,虽一顿饭吃的很累,气氛倒是还算得上融洽。 “多吃些,孩子就该胖嘟嘟的才可爱,吃块山参炖鸡补补身子。”尔芙一边往七的碗里夹菜,一边略带不满的数落道,同时伸手在七的间摸了一把。 七闷闷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努力笑着的尔芙,低声道:“额娘是不是还在为弟弟妹妹的事情怪阿玛?” “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不明白。”尔芙不愿意破坏四爷在七心目中的好形象,她却也不愿意为难自己去应酬四爷,所以只好拿出了她时候最不喜欢听到的话来应付七了。 只是七比她时候聪明了许多,虽然知道尔芙是在转移话题,心里也是一肚子话想要,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乖乖的点了点头就低头继续吃饭,不再言语了,可是大睫毛掩盖下的明亮眸子,却黯淡了许多。 她是个孩子,可是她很好学。 那夜里,尔芙对她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当时虽然不大明白,只一心要赖着额娘,不舍得和额娘分开,却趁着这几日翻了好多的话本子和书册,弄清楚了她不明白的那些事情,她不但舍不得额娘,她也舍不得阿玛的,所以她知道阿玛过来看额娘,瑶琴来叫她的时候,她就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找了过来,却正好看见自家额娘送阿玛出去的那一幕,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知道了额娘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定。 她刚刚那句话,亦是一种对尔芙的试探吧。 不过尔芙并没有想那么多,见七不再缠着这个问题追问,只觉得松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连连替七添了好几筷子滋补身子的药膳,这才自顾自地抿了口生子熬得鸡丝粥,她这些日子也是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她不能再放任着自己这么颓废下去,她要好好活下去…… 就在她这般咬牙切齿想着的时候,正院里的乌拉那拉氏望着紧闭着的门窗,也是这般恨得牙根痒痒的样子,她若是不能解脱困局,解了四爷对她的禁足,重新成为府里体体面面的嫡福晋,那么她的存在对弘晖来就是绊脚石,她可不想看着尔芙没了弘轩和玖儿以后,又收养了吴格格、或是钮祜禄氏留下的那两个孽种,那她这番苦不就是白吃了。 别看对弘轩、玖儿下手的人,并不是她,她却并不觉得这锅背得冤枉,她早就看尔芙那几个孩子碍眼了,要不是四爷对子嗣看得太重,她担不住事情暴露后的后果,她早就已经下手了,这次有人在她之前下手,就算是让她背了个似是似非的黑锅,但是要是彻底追查下去,她相信四爷迟早就会还给她个清白,到那时候……呵呵,她就算是只凭着四爷对她的这份歉意,她就能帮助弘晖获得世子之位。 等她的弘晖登上世子之位,她又重新恢复嫡福晋的荣光,想来那个愚蠢的瓜尔佳氏,定会恨得牙根痒痒,兴许会做出很冲动无脑的举动,到时候就不怕四爷不厌恶她了,她这些年的仇,也就一并报了。 这般想着,乌拉那拉氏看着阴沉沉的,抿嘴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真想看看是谁这么狠的一口气就害了三个皇室子嗣的性命。”她一边接过福嬷嬷重新蘸好墨的笔,继续抄写着佛经静心,一边低声嘟哝着。 福嬷嬷被乌拉那拉氏的话,骇了一跳,她能她一直都以为弘轩阿哥等几位主子的死,都是乌拉那拉氏秘密安排那些依仗着乌拉那拉一族讨生活的包衣宫女做的,连她这个亲自养大乌拉那拉氏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府里的人就更甭提了,难道…… 她很是惊讶地愣了愣神,研墨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一直到乌拉那拉氏不耐烦的用笔杆敲了敲砚台边儿,她这才回过神来,忙一副很是心疼乌拉那拉氏的样子,轻声劝道:“主子,色已经不早了,厨房的饭菜都热了两次了,您不如停笔歇歇吧。” “嗯。”乌拉那拉氏闻言,撂下了手里的毛笔,揉了揉有些肿的手腕,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了福嬷嬷递过来的湿帕子擦着手就来到了堂屋,来她是真有点饿了,这些日子,府里头那些迎高踩低的狗奴才瞧着她被四爷禁足在院子里,居然也敢克扣她的份例了,要不是她故意要营造出这么个任人欺凌的假象,想要让四爷查清真相以后,对她更加歉疚,她早就命人将这些个狗奴才都打杀了,这些狗奴才也是,还真愿意给大李氏那个贱妇做马前卒。 少时片刻,几道清淡的素菜就摆上了桌。 府里头,连着没了几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并不觉得伤心,她这个做嫡母的还背了黑锅,她却不能不好好做做样子,毕竟这两年,她在京里的名声越来越差了,以前是想着弘晖的身子,左右是那个样子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 吃斋念佛,清心寡欲,这倒是个欺瞒世人的好法子。 李氏从盛京庄子上回来,如今能独掌府里中馈,不就是靠了这个法子,连李氏那个素来讲究口舌之欲的人都能吃糠咽菜,她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清淡的素菜,不下饭,不过也没有关系。 她这些年身子病弱,喝汤药的频率就快赶上当饭吃了,本来胃口就不大好,吃点就吃不下了,几素菜吃下来,她也就是脸色难看些,身子骨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出现,毕竟她前几日吃的那棵老山参,那也不是白吃的,那绝对是补中益气的好东西。 正当乌拉那拉氏如同嚼蜡似的往肚子里添粗米饭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一身戾气的四爷,正脸色如锅底般难看的瞪着她。 “四爷,可曾用过晚饭了,要不要一块用些。”乌拉那拉氏神色如常的放下了碗筷,起身行了个万福,也不等四爷叫起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笑着对愣神中的福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添了一副碗筷,柔声问道。 四爷不置可否地冷冷环视着房中,看着乌拉那拉氏一袭粗布麻衣、披头散的鬼样子,又扫了眼粗瓷碟中的白水灼菜,迈步就往堂屋上摆着的宝座走去。 “你这个毒妇,你做下如此恶毒的事情,倒是能吃能睡的。”四爷瞧也不瞧福嬷嬷送到手边的茶碗,冷着一张脸,嗤鼻一笑,厉声呵斥道,这也算得上是四爷每日必做的事情了,最开始的时候,福嬷嬷每次听着都是心惊肉跳的,这几下来,连福嬷嬷都适应了,何况是心理素质向来很不错的乌拉那拉氏呢! 被他差点就要指着鼻尖臭骂的乌拉那拉氏就跟没听见似的笑了笑,随意地坐在了下摆着的饭桌旁,将刚刚放下的碗筷,又一次重新拿在了手里,细嚼慢咽的吃着一根素炒油菜,又几口就将粗米饭吃下肚子,这才如同参加宫宴般的动作优雅地放下了筷子,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笑着回答道:“俗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自问待几个庶子、庶女虽不是如亲娘那般的关心爱护,却也没有苛待过他们,他们就这么突然离去,我虽然也伤心,却并不觉得亏心,而且到底不是亲生子嗣,我终究是做不到为他们茶饭不思,也只好将日常分离的珍馐美味换成了这民间百姓用的粗粮,也算是聊表哀思吧。” “不是你做的? 葛权,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猫耳朵胡同的那处院子,还有你身边那个奉茶宫女秀儿,这些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你不会是以为爷查不出来吧?”若是往日,四爷也并不会气成这幅样子,就在他被尔芙轰出了西院,正打算会书房就见到了风尘仆仆从城外赶回来的张保,他这会让脱口而出的话,也正是张保才回禀不久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从未想过葛权的事情能藏住,毕竟葛权进府,秀儿突然被她送走,还有院子里闹出来的那些动静,那都是瞒不住人的,若是不生弘轩和玖儿这几个孩子病故的事情,这事情兴许也就慢慢淡忘,但是这凡事闹大了,人们就容易往一块联想,而曾经遗忘的那些事就会被人们想起来了。 但是葛权,那就是个替德妃娘娘跑腿的人物。 乌拉那拉氏不信四爷想不明白这点,四爷这会儿这般质问她,估计又是在瓜尔佳氏那贱蹄子那里吃了闭门羹吧。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还真是个很有眼力的人。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信 第六百九十五章 四爷先是被尔芙弄出了一肚子气,又被乌拉那拉氏冷嘲热讽一番,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出了正院的院门,看着四下里挂着的八角宫灯,竟然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WwW COM 明明这偌大的亲王府邸都是他的地盘,可是现在…… 他幽幽叹了口气,叫上苏培盛就快步往前院走去,此时此刻,他也就剩下回前院书房这么一条道了。 —————— 四爷府里的气氛,随着尔芙的归来,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平静,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在院子里清修,四爷做主免了各院女主子的请安,李氏虽掌着府里的中馈琐事,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尔芙那就更不必了,从她回府那起就再也没出过门。 不过尔芙看起来是成日闭门以泪洗面,其实却是忙得很,与府外白娇来往的信件,比起她过去几年加一块的都要多,基本上就相当于是一日一封信了。 “主子爷,西院的信又到了!”光大亮,刚刚散朝回府的四爷,还来不及脱去身上厚重的大礼服,一直盯着书房这边动静的张保就忙三火四地找了过来,手里捏着的正是白娇和尔芙的通信。 四爷闻言,正在解扣子的手一顿,打了左右伺候的太监,独留下苏培盛在房间里伺候,便这样半敞着衣襟,坐到了书案的后头,伸手接过了张保送上的书信。 只见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信封,便熟练地从书案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又命苏培盛点燃了一盏蜡烛,心翼翼地将铁丝烧红后,凑到了信封口的蜡封上,贴着信封的一角就将蜡封揭了下来。 这算得上是一种偷窥吧。 其实本来四爷也是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他连续几次去看尔芙,都被尔芙找由头轰了出来,又和府外的白娇通信频繁,他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加之最近府里不着边际的传言,他就忍不住好奇心的命张保从门房那里拦下了尔芙的信。 虽然他根本看不懂信里的内容,他却都照猫画虎的临摹了一份下来,他相信功夫不负苦心人,早晚他能研究明白这尔芙和白娇通信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今个儿,白娇这封信有些不对劲。 以往,白娇来的书信,抬头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格式也都是比较随意的那种,可是今个儿白娇这封信,居然写了抬头不,连落款都显得更加正式些,居然用了印鉴,这真是破荒头一遭的事情。 若是单单这些,四爷也不会一看就愁眉深锁的样子。 信中的内容,居然不再是他完全看不懂的那些阿拉伯数字,而是工工整整的楷,四爷以前曾看过白娇给尔芙的那些宣传新品的画册,对白娇的字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四爷能看出这就是白娇的字迹,但是现在信的内容,却变成这幅样子,容不得四爷不多想。 “都有谁知道你去门房那边取信的事情?”四爷拧着眉毛,抬头问道。 张保闻言,愣了愣神,答道:“主子爷交代的差事,奴才不敢假他人之手,除了门房上的武子知道这事,帮忙瞒着西院那边,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四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信纸一扬就交到了苏培盛手里,命他重新封好,找可靠的人给西院那边送去,便起身来到了窗边落座,一边接过张保送上的热茶抿了口,一边扭头对张保吩咐道:“命人仔细盯着府里头,爷总觉得最近这府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还有西院那边,你也要着重看着些,侧福晋现在情绪不好,别让人把那些有的没的传到她耳边去。” “奴才遵命。”张保虽然不大明白四爷的这种安排,却也看出自家主子爷对这位侧福晋的一举一动都很是关心,打定主意要将那位侧福晋当成自家亲娘祖奶奶伺候着,绝对不会让昔日的事情再生。 四爷问了问府里的事情,便让张保下去了。 “爷记得你和尔芙身边的那个瑶琴,关系走得挺近的!” 苏培盛瞧着换好了家常袍子,坐在书案后愣神的四爷,刚要拿起墨块干活,便听见四爷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差点就把他吓尿了,连半点缓冲都没有的就双腿一软,跪在了硬邦邦的地上,连忙解释着:“奴才不敢和内院各位主子身边的人亲近。” “爷问你这话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你先起来!”四爷看着脸都吓白了的苏培盛,不快地拧了拧眉,伸腿轻轻踢了踢苏培盛的膝盖,催促着他起身话,“爷是想你看这侧福晋和那个大掌柜的白娇往来的书信都是这种用密文撰写的,你能不能从瑶琴那探探口风,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不然爷看这书信就和书没两样呀!” 苏培盛闻言,松了口气,暗暗鄙夷四爷的这种偷窥癖,面上却是不敢有一点流露出来,忙点头称是,应下了这个看起来很容易完成的差事。 “那你就别再这愣着了,抓紧去问吧!”四爷看着苏培盛还愣在原地不动弹,绷不住的催促道。 苏培盛表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四爷的耐心,居然这么差。 他不敢再在书房里多耽搁,猫腰弓背的应了个声,拔腿就要往外走,哪知道才一迈步,还没来得及走到房门口,坐在书案后做深沉状的四爷就又开口话了,“你总不能就这么空着两只爪子去吧,去库里挑几件新鲜的玩意带过去。” “奴才明白!”苏培盛面上恭声应是,心里却早就翻起了大大的白眼,狗屁的新鲜玩意儿,瓜尔佳侧福晋在大栅栏那边开的那个西洋铺子里,那什么好玩意儿没有,别是这府里头有的,店里头有,那就算是宫里头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在瓜尔佳侧福晋开的那个铺子里,那都是能找到的,自家主子爷想要卖好,也不想法子变个套路,真当瓜尔佳侧福晋去了趟盛京就成穷乡僻壤出来的傻姑娘了,给买个糖球就能哄好。 啧啧…… 苏培盛就这样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开了库房,找出了一对七彩琉璃瓶,这是造办处烧制盘龙琉璃瓶的时候,一块烧出来的残次品,不过不同于那些烧坏了的琉璃瓶,这对琉璃瓶有七个颜色,颜色分布巧妙,犹如刻意晕染开的一般精致,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了。 苏培盛一边支使着太监仔细将瓶子装好,一边翻了翻另一侧架子上的几块玉料,他记得瓜尔佳侧福晋最喜欢玉石,之前南边来人送来了些不错的好料子,既然四爷都话了,他也大方些好了,免得就送了两瓶子过去,到时候他又被四爷嫌弃太抠搜。 这般想着,他就从柜子的最上层,取下了一对足有皮球大的羊脂玉料,这都是打磨好,还没有雕琢过的好料子,就单凭这块料子,那就能在四九城置办个不错不错的院子了,让一家十几口人嚼用一辈子,可是到了这王府亲贵的人家,这玩意儿就是哄女人开心的东西。 这贫富差距就是这么大。 苏培盛感慨着,将玉料抱在怀里,爱抚了一番,扭头对着登记造册的太监嘟哝道:“把这个记上吧。” 少时片刻,一切准备妥当。 苏培盛这个大太监,别看在四爷跟前,那是伺候人的,在这些太监跟前,那他就是个大爷儿,自是不需要亲自搬东西的,他就这样高高抬着头,甩了甩袖子,掸去了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声走起,便领着一大伙人,浩浩荡荡的往西院去了。 西院里,尔芙正趴在床铺上,手指头扒拉着算盘珠子,大眼睛瞪得溜溜圆的算计着自己个儿的家当,这出门在外,吃喝穿戴,那真是样样都需要银子,这年头又不是现代,兜里揣张卡就能走遍下,这大笔大笔的银子带着,又笨又重,还特别的扎眼,更别提这一路上,还可能存在的那些杀人不见眼的山贼、土匪,也亏得这时代有一样比较便于携带的硬通货,那就是品相上好的珍珠。 只是这珍珠,一时间不好淘换,她已经让白娇尽量抬价收购,也才收到了两匣子而已,这些东西给普通人家,那绝对是够嚼用一辈子了,可是她的七从就是叼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室子嗣,她哪里忍心她过着普通老百姓人家孩子的日子。 “嗐!”想着自己个儿的金库,尔芙无力地抓了抓头,哀嚎一声,翻身将纸笔丢到了一旁,仰面朝的躺在了床上,望着床幔承尘愣。 就在此时,苏培盛领着一众太监到了。 “麻烦给通传一声吧,主子爷让咱家给你家主子送东西来了!”苏培盛对着守在门口的瑶琴招了招手,轻声道。 “主子刚歇下了,我先去瞧瞧吧!”瑶琴瞄了眼太监捧着的那些东西,又隔着窗子看了眼内室里撂了床幔的雕花大床,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答了一句,便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尔芙的床边。 瑶琴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听见尔芙躺在床上翻身的动静,想着尔芙应该并没有睡实,忙放柔了声音,心翼翼的唤道:“主子,苏公公来替主子爷给您送东西了,您可要见见他!” 其实,早在瑶琴和苏培盛在廊下话的时候,她就听见了。 这年代的门窗,实在是不大隔音。 她知道瑶琴会进来叫她,所以她忙将算盘放进了暗格里收好,她偷偷算计家当的这事,瑶琴可是半点都不知道的,至于纸笔墨砚这些玩意儿,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这才故意弄出了些动静,想着趁着瑶琴话的时候,借着瑶琴话声音的掩饰,将这些个玩意儿都收拾起来。 “嗯,你什么?”尔芙故作睡意正浓的哑声问道,同时手脚麻利的将笔墨纸砚都塞到了被子底下,想着等打了苏培盛以后,她再继续算账。 瑶琴听着床里锦被簌簌的摩擦声,并不知道尔芙是在装样子,只当是被她吵醒了好梦,并没有听清她的话,忙又重复了一遍。 而尔芙也趁着这空档,将纸笔墨砚这些玩意都塞到了被子下面,枕头也被她揉搓了几下,做出了被枕过的样子,将身下铺得平整的褥子踹了踹,这才狠狠搓了搓眼睛,将眼睛揉红,仿佛才睡醒似的从床幔内探出了一只手,“扶我起来吧!” “让人将东西登记造册就是了,我就不看了。”尔芙实在是懒得来回折腾了,见瑶琴扶着她往妆台的方向走,忙摇了摇头,轻声道,“只叫苏培盛进来句话,我也就不收拾了,免得坏了困劲,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完,她就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 尔芙都这么吩咐了,瑶琴也不耽搁,扶着尔芙来到堂屋坐好,便一转身出了房门,叫了丫儿帮忙点看东西,又将随身带着的库房钥匙交给丫儿,确定实物和礼单相对应,这才跟着苏培盛,手里拿着礼单,重新回到了房中。 “奴才奉主子爷之命,特地送了些玩意儿给侧福晋解闷。”苏培盛看着睡眼朦胧的尔芙,深施一礼,恭声道。 “你们爷的心意,我领了。 只是我这会儿身子骨不舒坦,便不多留你话了。 赏下了。”尔芙单手托着额头,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斜眼看了看手边的礼单,又是一个哈欠,便直接给苏培盛下了逐客令。 苏培盛表示他还没找到机会和瑶琴话,这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回去,那主子爷那边还不得磋磨死他,好在瑶琴见他脸色为难,借着替尔芙打赏太监的工夫,便跟着他一块出了上房。 “咱们侧福晋最近和府外头的来信,可是有点勤,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两人走到树荫下,见无人注意,苏培盛也不顾不上绕弯子了,急吼吼的问道。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道:“主子信任我不假,但是我到底是个奴婢,主子为了几个主子离世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大好,和白娇姑娘通信,估计也就是想找个话的人吧。” 她并不知道,尔芙当着她们面写的信,其实并没有出去过,那都是为了避免引起旁人怀疑,故意做样子的而已,尔芙给白娇的那些信,那都是尔芙藏在被窝里写的,用着用的纸是一样的,所以就算是装信封的人是她,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所以这会儿苏培盛问起,她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误会加深 第六百九十六章 书房中,无心政事的四爷已经第五次扯着嗓子喊‘苏培盛’了,可怜在廊下伺候的太监顶着巨大的压力回了几次就在满脑门冒汗着急的时候,苏培盛终于迈着四方步回来了。WwWCOM 正当此时,四爷的叫魂声,有一次响起了,“苏培盛。” 只见一只脚都已经搭在台阶上的苏培盛,居然硬生生拧过身子,甩开了要扶着他的太监,径自往旁边跑动了几步,又以最快的度跑了回来,喘着大气应着声,“奴才来了!” “抓紧进来回话!”伴随着一声撂下茶碗子的脆响,四爷没好气的应了句,便将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两兄弟赶了出来,要这伺候笔墨,确实是王家兄弟更得四爷的心思,可是办这些闲烂杂事,王以诚两兄弟就是不如苏培盛贴心了。 作为竞争对手,三人在廊下碰了头,苏培盛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蔫头耷脑的收下了王家俩兄弟丢给他的鄙夷眼神,苦着脸进了书房,转身将书房门关好,也不等四爷催促就主动来到了书案边。 还不等他将礼行完,四爷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的收获。 苏培盛不敢隐瞒,也不敢顺口胡,只得将他没有半点现的事实了出来,一副等着四爷落的状态就那么蔫头耷脑的弓着身,也不敢抬头去看。 “你是瑶琴侧福晋写的信都是些日常琐事,要不就是泄下心底的牢骚话,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看不懂的内容?”四爷很快就从瑶琴话里现了问题点,不敢肯定的追问道。 苏培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瑶琴是侧福晋身边最信任的宫女,日常笔墨都是由她伺候的。” “那就是侧福晋这些信都是偷着写的了!”四爷喃喃道,身子往后一仰就靠在了椅背上,同时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翡翠珠子的手持,这是四爷在思考时的动作,不熟悉的人是不能现的细节。 苏培盛偷偷松了口气,暗道:这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四爷已经脑洞大开的想歪了,要四爷这人对尔芙是真心好不假,他本性却是多疑,要不是尔芙这些年如一日都是那副白花的无脑样子,估计早就被四爷配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但是此时,尔芙居然表现出了对人的防备心,一下子就让四爷想多了。 若不是四爷还知道白娇是个女人,尔芙对他又是情根深种的,估计他现在就要让张保领着府里的护卫拿人去了,他更加急迫的想要知道尔芙和白娇信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样秘密的内容,让她连身边最信任的婢女都瞒着,难道都真如那些不靠谱的传言得一般,她这趟盛京行,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外心?或者是玖儿和九的死就是尔芙的苦肉计? 不得不,一个人的疑心一起,那么看什么都会怀疑。 就如同尔芙自己有了算计,做贼心虚地多避开所有人的注意,藏在床幔内的地,偷偷给白娇写密信一般,就算是她趴在书案上写信,不了解她和白娇通信方式的人,也根本就不可能解读出她们信中的内容,可是她就是觉得躲起来偷偷写才安心,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偷偷藏起来写信的秘密,已经被苏培盛和瑶琴的一番对话揭穿了。 她打走了苏培盛,也不用瑶琴等人伺候就直接进了内室,又一次爬到了床上,继续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掰着手指头,轻轻拨动着算盘珠,盘算着自己的那点体己钱儿。 这些年,她手下的产业是越来越多,摊子越铺越大,同时她手里的活动钱儿就变少了,之前她想着自己就在四爷府里吃住,吃穿用度,每个月都有该有的份例在,再加上四爷经常添补她,她也就没在身边留太多钱,大部分的收益都留给白娇在外面继续经营了,现在突然想要变现的话,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是要是不变买些产业,她就凭着这点东西出去,她真怕会饿死在外面。 毕竟只要走了诈死这一步,她和七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尔芙翻了翻暗格里的几处铺面地契,这些都是她在南边置办下的旺铺,就算是放出去收租子,那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只是她现在却不得不从中挑选出几处来变卖了。 要将这一个个下蛋的鸡卖出去,尔芙到底是有些舍不得,只翻了翻就将地契放回到了锦盒里,仔仔细细的锁好,又一次的收回到了暗格中,随即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固定田产上。 普通的良田,百十亩地的,也不过就能变现千百两银子。 杯水车薪不,还不大容易脱手,毕竟现在都快要入秋了,眼瞧着地里的粮食就能变成出息,增加她金库的收入,便是这个时候出手,在牙行那些人看来,那也绝对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要不要让南边的茶园卖了呢!”选择出手南边的几处茶园,一来是那里离京城远,就算是有些人现这事,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几年,贩茶的路不好走,碰上个灾**的,一车车的茶叶就算是彻底变成了柴火叶子,就是稍有不慎,沾上点雨水,或是没有做好通风,那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所以这收茶价钱是越来越低,也就是她在各处的铺子多,这才勉强自产自销的混日子,要是那些普通茶农,早就已经另寻出路了。 只是南边的茶园都交给了玉冰家的打理,一旦那边的产业有什么变动,那玉冰一家人就必然要回来,可是这各个铺子管事的位子,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好随随便便就把谁的位子给拿下来吧,这还真是牵一动全身,也难怪她和白娇商量了几次都没有个结果! 不过为难归为难,她今个儿也必须拿个主意了,再这么拖下去,她啥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表面富丽繁华,实则满地污秽腌臜的四爷府呢! 左右为难的尔芙,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靠谱的主意。 她将几处不显眼的产业地契摆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胡乱倒换几下位置,直到她自己都不记得那些位置对应着什么产业的地契,这才抹了几把,将三张地契拿在了手里。 好么,这一看,差点没给她吓哭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脑袋居然从床幔外伸了进来,正眨也不眨眼睛地盯着她,若不是现在外面还是光大亮的,就凭这从床幔伸进来的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就能吓死她。 “呼!” 尔芙呼出了一口浊气,连连拍着起伏不定地胸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四爷,您还真是好兴致,刚打了苏公公来给妾身送东西,这会儿怎么又自己个儿过来了,来就来吧,还怎么进来都没个响动呢!” 完,她就以最快度的将床上乱糟糟摆着的地契,扒拉到了一块,一把塞进了袖管里,气冲冲地掀了床幔,光着脚就往床下走,全过程是那么的自然无表演痕迹,可是在四爷看来,她却是在强作镇定罢了。 其实确实如此,尔芙在看到四爷的那一刻,先是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以为是见了鬼儿,看清楚来人是四爷,却又是更加害怕,生怕四爷会从她的摆弄地契的行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起了什么疑心,这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了这么一出先声夺人,想着先唬住了四爷。 一脸愤愤地尔芙,光着脚就坐在了桌边摆着的绣墩上,也不管桌上的凉茶是什么时候预备的,咕嘟嘟就给自己个儿倒了一碗喝了,这才扭头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四爷,狠狠吞了口唾沫,故意转移话题,忽略掉她袖子里鼓囊囊的那叠子地契,略带娇嗔的丢了个白眼给四爷,娇声道:“四爷,您怎么进来都不让人通传一声,瞧瞧把妾身给吓的,这真是三魂出体,登时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何况这大白的,你门里门外都是婢仆伺候着,便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或者是你看的那些话本子里的精灵妖怪的出来,你只管大叫就是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四爷似笑非笑地捋了捋颌下青须,故意看了眼尔芙鼓囊囊的袖管,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尔芙身边坐下身子,笑吟吟地端过尔芙用过的茶碗,口抿了口凉茶,意有所指的瞟着被子一角露出来的翠玉笔管,轻声道。 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看得那截翠玉笔管,也没想到四爷会偷看她和白娇的通信,只当四爷是顺口一句,登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什么鬼鬼怪盖的,这也就是站着话不腰疼罢了,要是被吓的是四爷自己个儿,看他还能不能这么风轻云淡的,所以她登时就黑了脸,没好气的接了句,“这话,的时候,谁不会? 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真要有那些死了的人来敲门,我倒是真想看看谁会不害怕,西游记看没看过,唐太宗那是多么厉害的大人物,不是千古明君,那也是一代明君了吧,便是那么个人物,那都害怕泾河龙王的鬼魂找他的麻烦呢,可见这所谓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就是一句吹牛的大话罢了。 妾身就是个女子,连毛茸茸的老鼠都害怕,何况是连唐太宗都害怕的鬼魂呢,您以后还是别再和妾身念叨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 其实尔芙就是这会儿瞧四爷不顺眼,所以四爷什么,她都习惯性的顶回去,更何况她自己个儿都能穿越来清朝,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丝敬畏之心,但是现在四爷这么一听,却不见多想了几分,以前他瞧着尔芙不似后宅的那些女子那般礼佛诵经,如今却在房里安置了佛堂,难道真是如那些传闻一般。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就是这种,有些谣言,你猛地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可是一旦的人多了,这你心里头就会存个疑虑,而四爷又是个多疑的性子,结合着尔芙这种奇怪的举动,他就也想多了。 毕竟尔芙的嫡亲姐姐和妃娘娘,那就是宫中的宠妃。 据德妃娘娘,那也是个很有些心计的聪明女人,若是尔芙求了和妃出手,真想在永和宫里做些手脚,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看起来尔芙和娘家并不亲近,可是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之情,谁又能真的看清楚谁的真心呢,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染疾的是襁褓中的九和玖儿,而并不是对世子之位更有威胁性的弘轩了。 信任和怀疑就是一线之隔。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你瞬间怀疑一个人,尔芙最近又有那么多古怪的动作,也就不怪四爷会疑心她了,打生活在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为皇帝生下子嗣,那就是一张保命符攥在了手里,可是历史上也并非不是没有伤害嫡亲骨血争宠夺位的狠辣女人,比如野史的武则亲手扼死女儿,嫁祸王皇后的事情。 “你得有理。 看样子,你对于唐史有些了解,以前爷还真是没现呢!”四爷故作不经意的笑着道,随即话锋一转就提起了武则这位在所有男人心目中都是离经叛道之流的千古女帝。 自接受现代教育,生活在男女平等大旗下的尔芙,虽然对武则痴迷皇权,不惜伤害亲生儿女的事情,有着很多的不理解,却也并不是很反感武则这样的女人,相反她觉得武则能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下,做到登基称帝是一种巨大的成功,很值得人去钦佩,但是她倒是也不会当着四爷的面,傻乎乎的表示出对武则的钦佩之意,毕竟这时代的男人还是将女人当成附属品来的盲目自大的直男癌晚期患者,所以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顾左右而言他的回避了四爷的问题,只自己个儿才疏学浅,对于唐史那种枯燥乏味的史料传记,当真是没有半点了解,要是话本子上的故事,她倒是还能一些,比如什么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 “你着实该多读些书了。”四爷听完尔芙的话,笑着丢下一句就离开了,独留下满脑袋雾水的尔芙望着房门,默默的愣神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七章 李氏的算盘 第六百九十七章 “让人盯着炫彩坊那边的动静,爷倒要看看侧福晋是在下什么棋。WwW COM”四爷一出西院的大门口就打了身边其他随侍的太监,独留下苏培盛一人跟在身侧,淡声吩咐道。 怀疑的种子在四爷的心里生根芽了。 苏培盛愣眉愣眼的点了点头,应了个声就跟了上去,一直走出了好远,这才不安心地回头看了眼西院的方向,他实在是好奇主子爷和这位侧福晋到底了些什么,怎么主子爷一出门就来了这么一句吩咐,该不是这俩人彻底闹掰了吧,他仿佛瞧见了四爷的身后,冒起了层层叠叠的黑烟,宛如化身成为地狱恶魔似的走向垂花门的方向,简直有些不敢想象若是真是如此,那这四爷府的要办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他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罢了,实在是没能力照拂谁。 苏培盛这般想着就随着四爷回到了书房外头,四爷瞧着仍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不耐烦地砸了砸嘴儿,苏培盛会意地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替四爷打开了房门,目送着四爷进了书房,坐在了书案后忙碌,这才一扭身往前院去安排人手了。 炫彩坊,位于京中旺地,左右的茶楼、酒肆林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盯梢的人并不需要特别挑选,只要不是长相奇葩、个人特征太过明显的就不会被人注意到,苏培盛没费什么工夫就从四爷府的最底层太监中,挑选出了四个嘴严、机灵、家世清白的太监,将这事安排妥当了。 安排完了这些,他又特地和陈福那边打了个招呼,让陈福安排了个有经验的暗卫过来,给几个要去炫彩坊外盯梢的太监进行了下突击培训,又了些寻常老百姓穿戴的衣裳下去,这才将几个改头换面过的太监从角门送了出去,转身回书房给四爷报信去了。 书房里,四爷正在和幕僚商谈朝上的大事,看到苏培盛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廊下,扭头瞄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鎏金珐琅座钟,清了清嗓子,单手微微敲打着桌面,轻声道:“一转眼,瞧着也快晌午了,你们也在书房拘了这么长时间了,下去喝口茶缓缓神吧!” 完,他就对着廊下戳着的苏培盛使了个眼神。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拱手一礼,便退出了书房。 “都安排妥当了?爷可不希望这事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咱们府被其他爷看热闹,可是看得够多了!”四爷抿了口手边有些凉的茶水,冷冷扫了眼苏培盛,沉声吩咐道。 “主子爷放心。 奴才选的都是那些不起眼的太监,也没有结什么乱七八糟的干亲,又有陈福公公在一旁盯着,想来不会被人现端倪的,以后奴才会让顺子按时出府去和他们碰头,轻易不会让他们来往于内外城之间,保管不会被人跟上。”苏培盛表示他卖身为奴做个太监就已经很苦逼了,没想到除了要学会伺候人,还要掌握各种各样的特殊技能,他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当初被人贩子拐卖的时候,他该宁可去走街串巷的杂戏班子当学徒的。 四爷斜了一眼他,将手边放着的一块腰牌丢给了他。 这是一块出入府门的腰牌,别看苏培盛是府里明面上的大公公,跟在四爷身边,那也是风光得不要不要的,可是不跟着四爷身后的时候,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出府去,虽要是他非要出去,也不会有人敢拦着他,但是他私自出府的消息,也绝对会立马送到四爷的案头。 现在有了这枚腰牌在,那他就算是拿到了通行证,和陈福、张保那两个躲在暗处的大公公一般无二了,虽然这是四爷给他办事用的,他也有种熬出头的感觉,恨不得立马哭一个,来泄下他心底的激动。 不过考虑到四爷估计会嫌弃他丢脸,一脚将他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做苦差,他硬生生将已经涌到眼圈的泪珠子都憋了回去,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就退到了一旁。 四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处理压在案头的公事去了。 这段时间,先是扶觉罗氏的棺椁去往盛京,又是尔芙擅闯宗人府,弘昀以及弘轩、九、玖儿等几个孩子的过世,他无心政事,康熙老爷子让他休息了一段时间,刑部的差事都暂时交托到了老十三的手里,可是他还是实在放心不下,这手里攥着的权利一旦交出去,再想收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哪怕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兄弟老十三,他也做不到百分百的放心和信任,他必须时刻注意着刑部那边的动静,以防止那些个迎风摆的墙头草官员们投靠了老十三,架空他这个坐镇刑部的亲王。 同样都是生活在宫里的孩子,谁又能真的比谁差。 老十三虽然一副无心朝堂的样子,可是之前老三胤祉不也是伙同着一群翰林在修书,随着太子废而复立的事情,还不是漏了心里的野心,一个劲地和老八他们打对台着。 四爷一边翻看着邸报,一边想着心事,渐渐就忘却了西院的事情,可但是尔芙却没那么容易就平静下来,她看着四爷离去的背影,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现了些端倪,再扭头看了看她乱糟糟的床铺,忙将袖管里塞着的那些地契和被窝里藏着的纸笔墨砚都重新归置妥当的收好,这才将在廊下伺候着的瑶琴和丫儿都叫了进来。 “四爷过来,你们怎么都没有通传一声?”尔芙略带不满的对着俯身见礼的尔芙,低声问道。 瑶琴和丫儿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主子爷并未让人通传就进了院子,听奴婢主子正在休息就不让奴婢们吵醒主子,自己个儿开门进了房间。” “下次不许这样了,哪里能这么没规矩。”尔芙也知道四爷来往西院不让太监通传是早有先例的,之前她觉得这样是一种很亲近的表现,也喜欢和四爷这样没规没矩的胡闹,现在她总是偷偷摸摸地点算金库,却觉得是不方便极了,可是她又管不到四爷身边的人那里,也就只能提醒瑶琴她们多多提个醒了。 瑶琴二人,又是一个对视,齐齐应声称是。 尔芙瞧着外面越来越高的太阳,再想她若是这会儿继续去睡回笼觉,显然是有些不现实了,反而让旁人瞧出端倪,便让瑶琴将床铺整理铺好,领着丫儿就直接往院子里走去。 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了,她觉得空气都多了一丝自由。 阳光暖暖的洒在她的肩膀、头顶,听着树梢头隐隐的蝉鸣声,她一时忘记了那些烦恼忧愁,扭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丫儿,玩心乍起的命人叫了七过来,母女二人就这样携手而行,进了花园里去赏花了,同时她还让生子准备了好些瓜果点心,又命赵德柱在花园靠近西院的一角栓了吊床,打算和七来一个幕席地的午间憩。 往往,开心的时光,总是会过去的特别快。 就在尔芙和七站在一丛开得正艳的海棠花前,等着瑶琴取来剪子,打算摘取几支妆点房间的时候,大李氏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素雅纹路的旗装,身段纤瘦如纸片人似的出现在了她和七的身边。 大李氏满是暮气的打扮,让她苍老了不少,丧子的打击,也让她的鬓边多了几丝银,虽然尔芙看得出来,大李氏已经让人很心地隐藏这些银,又可以地簪戴了点翠的花簪做遮掩,却仍然有丝丝缕缕的露了出来。 她单手搭在身旁婢女的手腕上,嘴角噙着一缕浅笑的停在尔芙身侧两三步远的位置,瞄了眼与尔芙同站在一块的尔芙,淡声道:“瓜尔佳妹妹多日不见,瞧着心情好了许多。” 尔芙本就不耐烦应付大李氏这些四爷府中拈酸吃醋的女人,如今又已经打定主意离开,更没有搭理她的理由,想着大李氏自讨没趣就会离开,只当没瞧见大李氏似的继续和七话,却不想大李氏反其道行之,不但没有离开,反倒舔着脸,走近了她的身侧,一边很是亲昵地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将一朵嫩生生的海棠花簪在她的鬓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一边抬手抚摸着七梳着两把头的髻上,簪着的平安纹素银簪子,笑着道:“瓜尔佳妹妹,你这是和姐姐生分了,可是还在怪姐姐没有救下庄子上的那些可怜人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 姐姐与我都是凡人一个罢了,又能救得了谁呢! 我听丫头们,姐姐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留在院子里,为弘昀那可怜的孩子诵经祈福的,怎么会这般有闲情逸致地来花园里遛弯了。”尔芙实在是不愿意去看李氏脸上的笑容,总觉得李氏那笑容是在嘲笑她做滥好人,却连她可怜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一般,忙略有些戒备将七拉到了身后,对着李氏屈了屈膝,故作不经意地撇了撇嘴,轻声道。 李氏自问打嘴仗就没输过旁人,不过她这次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和尔芙几句闲话,刺激刺激尔芙那么简单的,她是没了儿子不假,但是她早就想开了,一直窝在院子里为弘昀诵经念佛是真,却也不过就是图个心安和做做样子罢了,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成分在其中,此时见尔芙提起,她也能做到轻轻一笑就过去。 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现在,这府里不单单就嫡福晋的弘晖一个嫡出的大阿哥在,那吴氏和钮祜禄氏所出的阿哥,仍然还是襁褓中的幼儿,若是早早接到身边养起来,那和亲生的阿哥,亦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她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吴氏所出的阿哥就养在她院子里,要是尔芙反映过味来,想要从她这里要了吴氏所出的阿哥养在膝下,她可不认为她能争得过尔芙,所以她必须趁着尔芙现在还沉浸在丧子的伤痛中,早早安排下后手才是。 她之前特地让府里那些个喜欢传闲话的婢仆,传出尔芙借子谋夺嫡福晋之位的荒诞言论,为的就是想要让四爷厌弃尔芙,却不想传言都已经满飞,四爷似乎也没有疑心上尔芙,哪怕是尔芙对四爷没个好脸色,四爷亦是惦记着尔芙,大把好东西的送进了西院,更是大白的就不在前院处理公务的往西院跑…… 既然光靠传言伤不到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她只能亲自出面了,正巧她听身边宫女起尔芙领着七来了花园里遛弯,她便急急地赶了过来,果然如愿在这丛长得格外艳丽的海棠花旁边就找到了尔芙和七一行人。 她故意阴阳怪气的挑起尔芙心底的不痛快,为的就是尔芙能接下话茬,诱出她想要的那句话罢了。 果然,尔芙果然上钩了。 她就是要让尔芙这个在盛京当面下她脸面的女人,满肚子道理都不出来,她知道四爷担心尔芙会知晓府里的那些传言伤心,所以安排了不少人守在西院周围,想来尔芙还不知道府里对自己个儿的非议,亦是不知道身边有四爷安排的暗卫在,所以李氏闻言,故意憋出了眼泪,又强做坚强隐忍地忍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颤抖着手指,指着尔芙,连连深呼吸着,仿佛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激荡的情绪,深深吞了口唾沫,压下了到嘴边的一声怒喝,咬牙切齿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碎成渣渣的话,“你……妹妹这话得有理,生死有命,弘昀那孩子是个没福气的,不过姐姐也想开了。 当初,弘昐那孩子不也是早早得就没了,许是姐姐这命中该是如此,那孩子早些走了,不是也能早些解脱么,兴许还能投个好人家,不必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到这里,大李氏凑到了尔芙的耳边,用不被第三人所闻的微音量,补充了一句,“就如同妹妹的弘轩、玖儿和九那三个可怜的孩子一样,早死早托生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八章 小七 第六百九十八章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WwW COM 虽然尔芙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是几个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连真凶是谁都不准,几个被她怀疑的目标,各自都活得那么滋润,这事已然成为了她心底永恒的伤。 看着李氏嘴角勾起的那抹嘲笑,她瞬间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氏是那种会主动讨打的人么?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李氏打从走到尔芙身边就已经选好了角度,她故意凑到尔芙的身边,出言激怒尔芙,做出一种尔芙对她大力挥巴掌的假象,其实尔芙的巴掌才呼到她的脸上,她就已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在她倒下去的方向,正是她早就命花匠藏在花丛中的太湖石。 她知道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轻,一些的争执,根本伤不到尔芙,所以她在倒下去的瞬间,调整好了姿势,将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那块花匠提前布置好的太湖石上。 “砰!” 这是一块边角很是圆润的太湖石,撞上后,看起来会痛,伤势很吓人,却不会真正伤到自己,这可是李氏从府里挑选了好些日子,才挑选出来的太湖石。 尔芙就这样呆愣地看着李氏如纸片似的随风倒了下去。 “阿!”李氏哀嚎一声就抱着肩膀,躺倒在了海棠花的花丛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伤得那么严重,尔芙站在一旁,清清楚楚地看到李氏眼圈里打转转的泪珠,登时就如同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冲掉了她脸上的脂粉,露出了她有些蜡黄色的皮肤,更衬得李氏苍老了几分。 跟在李氏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冲突给骇了一跳,不过训练有素的宫女,比尔芙反应快多了,几步就将花坛里的海棠花踩了个稀巴烂,将摔倒在太湖石上的李氏扶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关切问着,同时已经有机灵的宫女,自作主张的跑去请太医了。 “瓜尔佳氏,你好大的胆子。”李氏被几个宫女架着,似是很吃力地站直了身子,连连喘出粗气,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倒吸冷气的嘶啦声,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力样子,伸着颤抖的手指,对着愣神中的尔芙,冷声指责道,“你我同为府中女眷,本该和和气气才对,你怎么敢如此对我无礼?以前,我总是想着你年纪还,我到底是比你痴长几岁,该让着你些,可是现在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无礼…… 这次,我定然不能再包庇你了。” 到这里,李氏猛地扭头,看了眼身边跟着的宫女,命她去前院请四爷过来处置。 七显然是被李氏的突然难惊着了,有些怕怕地扯了扯尔芙的袖管,低声唤了句,“额娘……” 尔芙低头对着七笑了笑,无声地给了七一记安抚的眼神。 ---------- 花厅里,已经由医女检查过伤势的李氏、钮祜禄氏等一众女眷分两侧坐在下摆着的官帽椅上,四爷独坐在上的宝座上,垂看着低头不话的尔芙,又看了看坐在最末尾咬唇低头的七,最终狠下了心肠,沉声问道:“瓜尔佳氏,你可知错?” “不知四爷的是什么错?”尔芙虽然知道打人不对,但是她却不认为打了李氏是一种错,毕竟她本来是根本就不打算理会李氏的,而是李氏主动凑到她身边来挑衅的,她也知道李氏的那些话,换个语气出来,定然能很容易的就让她落个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下场,可是她就是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个性,或者这一切都是李氏计划好的,她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默默垂泪的李氏,转过头,对着显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四爷,反问道。 “你……”或许是四爷也没有想到尔芙会这样,他愣了愣神,脸色更加难看了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来到尔芙身前,冷声问道,“你从进府到现在,对李氏就是全无半点尊重,之前你还收敛几分,可是现在你居然都开始打人了,这府里的规矩于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约束?” “打人是错? 那福晋杖责府中婢仆是否是错?爷对苏培盛抬腿就踹,又是否是错?俗话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爷的妾室,爷是我的,福晋是府中女眷的榜样,我自是该处处学着您和侧福晋的,那我和李氏生争执,我与她动手,又算得了社么错?”尔芙咬了咬牙,看着李氏眼角闪过的一丝得意,轻哼一声,嘴角噙笑的开口嘲讽道。 虽然尔芙这几句话,让苏培盛暗暗挑大拇指,可是却是得四爷脸色变了又变,当着阖府这么多人的面被尔芙如此呛声,要是他再不惩治尔芙一二,那他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尽了。 容不得多想,又羞又恼的四爷一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了尔芙的脸上。 尔芙想过会激怒四爷,却从未想过四爷会伸手打人。 一巴掌被打了个踉跄的尔芙,反手捂着脸颊,眼中满是不置信的看着四爷,很是狼狈地就往外冲去,她倒不是怕丢脸,她是真怕再这么呆下去,她会彻底失去理智得冲上去和四爷厮打起来。 “当真越来越没规矩了!”四爷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自问自己不是个不冷静的人,他想不到怎么会对尔芙动手,那可是他放在心口疼惜的女人,甚至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他是彻底疯魔了,看着尔芙转身离开的那瞬间,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这才控制住双腿,不让自己跟着尔芙离去,他强压下心底对尔芙的疼惜,看着左右脸色各异的众女,狠狠攥了攥拳头,沉声呵斥了一句,扭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传爷的吩咐,侧福晋瓜尔佳氏性格乖张、不尊礼法,禁足西院半年,罚抄女四书十遍。” 完,他就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七,留下一句“希望各院众女眷,皆引以为鉴”便领着苏培盛,转身回到前院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四爷忍了再忍,这才没有追着尔芙离开,那边尔芙跑出了花厅就停住了脚步,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瑶琴和丫儿二人,吩咐瑶琴留在花厅外等着七,便带着丫儿回了院子。 “主子,这次的事情有些奇怪。”丫儿看着对镜呆坐的尔芙,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拧了湿帕子,心地替尔芙敷着脸上骇人的红肿,轻声道。 “不必了!”尔芙摆了摆手,打断了丫儿的话。 事情都已经生了,不论李氏想的是什么,她知道李氏的打算成功了,至于丫儿担心的那些事情,她都已经不在意了。 脸上的伤,远没有心底的伤,让她那么难受,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让她走得更洒脱些,也不用那么不舍得了。 她接过丫儿拧好的湿帕子,起身走到了圆桌旁坐下,随手翻了翻厨房送来的菜单子,勾选了几样可口的饭菜,抬手递给了丫儿,轻声吩咐道:“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就要死要活的,你将这菜单给生子送去,刚才生的事情,怕是会吓到七那孩子了,让他一定要做得精细点。” “奴婢这就去。”丫儿表示这样子的主子,好像更吓人。 打了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宫女,尔芙刚要进内室换身衣裳,便瞧见苏培盛领着几个太监来到了院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不等宫人通传,便迈步来到了廊下,她抬手指着几个太监抬着的长条板凳和三寸宽的板子,略显不解的问道,该不会是四爷觉得打了她一巴掌不过瘾,还打算对她杖责吧,那四爷会不会是太变态了些…… 好在,苏培盛并没有留太多时间给尔芙开脑洞,便给出了回答,只是这个答案,也并不能让尔芙太开心。 这是个很不人道的惩罚! 所谓主子犯错,奴婢受罚,别看尔芙呛声四爷,苏培盛在一旁围观表示自己个儿看得很爽,可是跟在尔芙身边当差的一众奴仆就要倒霉了。 罚月钱,领板子……简直是简单粗暴极了。 尤其是尔芙身边的大宫女瑶琴和丫儿二人,作为尔芙的近身侍婢,她们不能约束主子的言行,她们不但要被罚半年月钱,还要当着这么多人被杖责十下,这三寸宽的板子落在身上,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尔芙看了看门边站着的瑶琴,以及从后面厨房过来的丫儿,暗恨四爷这种迁怒的行为,又实在是不忍心瑶琴她们受罚,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算是服个软,又当真能少块肉不成,可是现在……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命了,随即了句所有穿越女都过的金句:“我要见四爷!” 只是她这个穿越女,注定不受穿越大神的庇护。 尔芙的话音才落,苏培盛就满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恭声答道:“主子爷现在不在府里,还请侧福晋不要为难奴才们。”完,他就一摆手,命太监将板凳摆在了台阶下的空地上,又让人将那些不当值的奴仆都叫了过来,将雅琴和丫儿都压在了板凳上,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十板子……起来好像不多,那打在身上,却是要人命的。 好在四爷就是想教训教训瑶琴和丫儿,让她们以后当值尽心些,免得尔芙再闹出这种事来,所以早就已经交代苏培盛留神些,那些行刑的太监,也都没有太使劲,只是让伤口看着吓人些,其实养个十八的就没事了。 不过就算如此,尔芙亦是心疼极了。 刚刚她打算趁着午饭工夫和受到惊吓的七好好话的心思,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任由七如条尾巴似的坠在身后,亲自张罗着给受伤的瑶琴和丫儿上药,又交代二人这些日子好好卧床休养,一直看着两人喝过药睡下,这才带着七回到了上房。 “额娘,阿玛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们?”七虽,却也明白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四爷做主的,她实在不明白素来疼惜额娘和自己的阿玛,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不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额娘,还下令责罚了额娘身边得力的宫女,难道真如那些碎嘴子的那般,阿玛已经喜欢上了其他的额娘,不再喜欢她的亲额娘了。 尔芙该如何和年纪的七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呢! 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就是没有规律可言的,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着转移话题的话,年纪的七,突然没了弟弟、妹妹,又突然失去了府中最耀眼格格光芒,早就不是那个能让尔芙糊弄过去的七了,她懂事地没有追问尔芙,却也打定主意要帮助额娘,母女一体,她不能让额娘在这样被阿玛忽略下去了。 当晚上,和尔芙一块用过晚膳,早早就回到跨院歇息的七,在奶嬷嬷的帮助下,从跨院的角门溜了出来,拿着从尔芙房间里摸出来的对牌,顺利地穿过了垂花门,来到了四爷的书房外。 四爷听七过来,忙撂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奏疏,跟着来报信的太监就来到了院门口。 清冷如水的月光下,瘦得没了婴儿肥的七,穿着一身不甚合身的中衣,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织锦披风,已经垂下肩膀的长,胡乱的搭在肩头,她就这样嘴紧紧地抿着,站在台阶下,倔强的看着四爷。 接连丧子,四爷对子嗣更加看重了。 他知道七素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少让人为她操心,此时七这般衣衫不整的跑到前院来,显然是出了大事的,那么有什么事情会让七这么做呢? 四爷毫无意外的想到了府中那些跟红踩白的奴仆,忙一边领着七往院子里走,吩咐着苏培盛去准备驱寒的姜茶,扭头对着七追问道:“七和阿玛,你怎么突然来了,还连件衣裳都不穿,可是身边的人伺候得不尽心?” 七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话。 一直进了书房,七和四爷面对面的坐在书房窗边摆着的一对太师椅上,这才瞪着一双如兔子般红红的眼睛,看着眉头紧锁的四爷,大人似的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轻声问道:“阿玛是不喜欢额娘了么?” 四爷被问得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在替七整理身上披风的手,更是直接收回到了膝上,如正在上课的学生一般,将腰杆挺得倍直的反问道:“为什么这么?” “七觉得阿玛变得怪怪的,额娘也变得怪怪的。”七歪着头答道,手不自觉地搅着手里攥着的帕子,眼睛却直直地落在四爷的脸上。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九章 第六百九十九章 “阿玛!”已是月上中,七努力瞪着红红的眼睛,终究是没能抵过周公的召唤,糯糯的唤了一声四爷就歪歪倚着椅背,睡了过去。 Ww W COM 看着七稚嫩的脸,连睡着了都蹙着眉头,四爷叹了口气,叫过了一直在门口伺候着的苏培盛,“今个儿就让七睡在这里吧,你让人把床铺收拾好,另外给内院那边也送个信过去,免得侧福晋那边担心。” 完,四爷就亲自抱着七往内室里走去。 被突然抱离了椅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七,本能地睁了下眼睛,在看清四爷冷峻侧颜的瞬间,伸出软糯的手,抓住了四爷的衣襟,甜甜的笑了笑,这才又一次安心地睡了过去。 —————— 次日明,一夜安睡的尔芙,还来不及洗漱就从瑶琴的嘴里,知道了七昨个儿夜里跑到前院书房找四爷的事情,虽然七的行为有些不合规矩,她却也不舍得责怪七,她知道七是心疼她这个额娘,她也有些不安,不安七会把她那晚的话告诉四爷,直到苏培盛送着七回到西院,四爷也一直没有来找她算账,她这才的松了口气,可是却也隐隐有些失望。 洗漱过的尔芙,在堂屋见到了送七回来的苏培盛。 她斜了眼缩在苏培盛身旁,偷偷抠手指的七,笑语了几句,便让瑶琴送上了荷包打赏,将苏培盛送出了上房,她这才起身来到了七的身边,牵起了七微凉的手,径自往东次间里走去。 “额娘!”七怯怯地抬头,看着不一言的尔芙,唤道。 在七进门之前,生子牌的稀饭、肉包子这些家常早饭都已经上桌了,尔芙抬手摸了摸七微微有些热的脑门,一边亲手替七盛了热粥,一边疼惜的唠叨着:“乖乖吃过饭就把药喝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大半夜的往前院跑,你也不怕被巡逻的那些粗使婆子当成坏人抓起来。” “额娘,你不生七的气?”七端着热乎乎的银耳百合粥,眼圈红红地望着尔芙,怯生生的问道,她知道额娘是想要离开阿玛的,她舍不得离开额娘,所以她答应会跟着额娘离开,可是她也同样舍不得阿玛,这才想着阿玛哄哄额娘,兴许这样她就能一直待在阿玛和额娘的身边了,不用被迫做困难的选择题。 当然,她并没有将额娘要离开的消息,告诉阿玛。 她知道额娘的想法是离经叛道的,若是阿玛能理解额娘还好,不然怕是会引起反效果,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有一种背叛了额娘的感觉,她和苏培盛从前院回来西院的时候,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额娘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越想越担心,越想就越觉得心虚…… 当娘的怎么会舍得责怪孩子呢! 尔芙疼惜地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摇了摇头,“额娘怎么会怪七呢,只是气你不知道心疼自己个儿,大晚上的跑出去都不知道添件衣裳,现在脑袋晕不晕,鼻子难不难受,嗓子疼不疼……”着话,她就将瑶琴早起就熬好的清热茶,往七地手边推了推,让七能更加清楚的闻到清热茶独有的那股子苦涩味道,略带玩笑的数落着低头做认错状的七。 七就这样在尔芙的唠叨下,吃过了甜蜜温馨的早饭,又喝了苦苦的清热茶,本想着强打精神和尔芙多话,清热茶里的安神药就挥作用了,她一句话没完就打起了大大的哈欠。 “快去睡觉,早些把身子养好。”尔芙拧着帕子给七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催促着七进了内室去休息,她则一转身,重新回到了外间,随手拿起一本不知道谁人写的话本子就歪歪地躺在了罗汉床上。 对于旁人来,禁足算得上是一种惩罚,但是对于已经彻底想开了的尔芙来,这就是放大假而已,不必早起去给旁人请安,不需要去看那些讨厌女人的嘴脸,也不需要听那些拈酸吃醋的话,她不知道多开心呢! 如果要是四爷不封掉她的院子,让她不和白娇断了联系,那她就更开心了。 至于抄写的那些女四书什么的,她之前用来练字就不知道写了多少,随便让瑶琴从写过的那些废纸里挑拣些,也能凑够十几遍了。 待在院子里,左右是闲来无事,看了一会儿话本子,无聊极了的尔芙瞧了瞧手边几卷略有破损的记档册子,领着丫儿她们就来到了院子里。 “你把院子里当值不当值的人都叫过来吧!”尔芙拧眉看着堆得满满登登的库房,伸手抹了把落满了灰尘的架子,略显无奈地抚了抚额,对着同样愣神中的丫儿,轻声吩咐道。 她去了一趟盛京,别看走的时间不长,可是留在府里的那些宫女是懈怠了不少,库房里落满了灰尘就算了,还少了不少好东西,要不是她最近正在打量着把私库里的东西都换了银子,翻了翻记档册子,那她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现呢! 虽然她不是个守财奴,她也绝对不愿意无缘无故丢东西。 少时片刻,丫儿就将西院各处当差、不当差的一众宫婢、太监都聚集到了院子里。 尔芙看着库房里不算宽敞的夹道,扭头看了看瑶琴,低声道:“你办事稳当、细心,又是个识文断字的,你就留在库房门口登记造册吧。” “奴婢遵命!”瑶琴着话,便坐在了摆在库房门口的桌案后,开始动手研墨去了。 库房里的贵重物品不少,除了大件的摆设、布料等等,其中还有不少过时的金银饰、过年打的讨巧金银珠子等零碎东西,尔芙她可不想东西没清点好就又丢了这些来去的零碎东西,所以她除了让瑶琴在门口登记造册,还命丫儿领着两个身段轻巧的宫女,齐齐换了深色耐脏的窄袖修身旗装进去整理,再一样样的交给守在门口的瑶琴登记造册,然后交给由青黛领着的几个宫女擦拭,最终归置在院子一角的木制高台上。 先人再君子吧。 尔芙想着整理库房是件苦差事,虽然她现在似是防贼一般的安排了层层关卡,但是私底下,她却已经找到了厨房的生子,命他趁着这工夫闲着,抓紧去大厨房那边买点鸡鸭鱼肉的备着,晚上给这些辛苦了的婢仆加餐。 “主子,这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了,您还是进去歇会儿吧!”眼瞧着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高,尔芙晒得脸色都有些红了,一直坐在一旁登记造册的瑶琴,趁着丫儿等人正在整理库房里的几个被搬空架子,没有搬东西出来登记的这点空档,偷偷地伸了个懒腰,几步就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同时将一盏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尔芙的手边,轻声道。 “我没事的,晒晒太阳挺好的。”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瑶琴递上的热茶,看着瑶琴已经有些红的手腕,轻声道,“反倒是你,要是手腕酸了就歇会儿,这清点库房的事情,不是一时着急的事情,慢慢整理就是了。” 着话,尔芙就指了指一侧搬空的厢房。 那是她刚才让太监收拾出来的,她知道她库房里有多少东西,就算是瑶琴她们整都不吃不喝的忙活,一时间,也清点不出来,而且她也不是个那么刻薄的主子,所以特地让赵德柱和王守才领人收拾了厢房出来,同时对门窗做了些加固,打算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就让人将已经清点好的那部分,挪到厢房里收起来,库房再次落锁,第二再继续清点。 瑶琴闻言,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完,她就转身往库房门口走去,打算继续登记造册,走到一半,她脚步略显犹豫,又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左右环视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才显得有些支吾的开口道:“主子,奴婢有句话想和您。” 尔芙注意到瑶琴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一扫慵懒,坐正了身子,对着瑶琴点了点头,道:“吧!什么事?” 瑶琴闻言,并没有开口,反而扭头叫过了在廊下盯着宫女清理灰尘的青黛,让她守在廊下不许人靠近,这才扶着已经站起身的尔芙,走进了上房。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翼翼的!”尔芙刚找了张椅子坐下,便见瑶琴噗通一声跪在了身前,忙俯身虚扶道。 瑶琴躲开了尔芙伸出的手,跪得更加端正了些,抿了抿唇,道:“主子,奴婢有错。 奴婢是您的近身宫婢,本该视您为唯一的主子,可是奴婢却透露了您的消息给苏培盛,奴婢觉得主子爷对您的态度有些奇怪,可能和之前苏培盛问我的话有关系。” “苏培盛问你什么了?”尔芙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接茬问道,她似乎猜到了,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她之前就现她和白娇通信的信封封口的蜡封有些花,送信的人,也似乎不是门房那边的人,不过这些都是些事,她又想着信中的内容都是她和白娇用密码书写的,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了……她为自己的后知后觉,砸了砸嘴儿。 瑶琴很快就将那苏培盛和她对话的内容,一一了出来,验证了尔芙的猜测,果然是四爷半路截下了她和白娇的通信,还偷偷打开看过,只不过是因为内容都是用密码书写的,所以四爷并不知道内容,而苏培盛会来找瑶琴套话,自然是希望瑶琴能提供些线索,却不想这些信都是她躲在被窝里写的,所以…… 那也就难怪四爷会紧跟着苏培盛来到西院,在看到她在被窝里翻看地契,也没有问上一句,反而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话,敢情是这么回事呀! 直到此时,尔芙也没有想到四爷想歪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就不要再犯了。”已经打定主意离开的尔芙,并没有太过责怪瑶琴,而且瑶琴本就是四爷招来的人,不如家生子似的忠心于自己,那也是很可以理解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没心思去想了。 完,她就起身来到了瑶琴身边,笑着拍了拍瑶琴的肩膀,将瑶琴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她一块走出了上房,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头。 重新整理好心情,尔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抛到了脑后,扭头看着满院子来往的宫女,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指着生子送过来的大茶壶和一摞子茶碗,笑着招呼道:“你们都忙活一上午了,大家伙儿都过来这边喝口茶歇歇吧!” 尔芙退后了几步,躲远了些,免得这些宫女看她在旁边,歇都歇得不自在,更别提大大方方的喝茶了,一直见丫儿和瑶琴都喝过茶过来,这才笑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丫儿和瑶琴坐下话。 “丫儿,库房那边还有多少东西?” “墙四周摆着的架子上的东西都已经挪出来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堆砌在一块的箱笼了,奴婢估计要是再忙活个几个时辰,应该就能都清点好了。”丫儿还不知道尔芙的打算,想着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又看了看清理出来的一部分,没有底气的回答道。 “不用着急,瞧着都快中午了。 一会儿,你瞧着她们歇得差不多了就让她们把东西挪到厢房里放好,剩下的那部分,明个儿再清点就是,别累坏身子,也免得忙中出错,还是该仔细些才好。”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一旁堆满了各类摆件的木质高台,扭头对着丫儿吩咐道。 有了尔芙这话,丫儿心里的担子轻了不少。 这是她回府以后,第一次领着院子里的宫女办事,她还真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会落了她这个大宫女的脸面呢!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雕梁画栋的抄手回廊上,一主二仆并肩坐在扶手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尔芙倚着雕花的朱漆柱子,慵懒的拢了拢耳畔的碎,回头看了看内室里的萌萝莉七,暗道:这丫头是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已经两个来时辰了,这丫头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呢! 这般想着,她就迈步走进了上房。 (未完待续。) 第七百章 装病 第七百章 风轻云淡,月朗星稀。Ww WCOM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也是一个很不同的夜晚。 白清点过库房一部分体己的尔芙,在陪着睡了大半的七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饭后,被白睡太多失眠的七缠着,足足了七八个童话故事,这才将七哄睡了,但是她自己却因为错过了困劲,毫无预兆的失眠了。 她双手抓着晒得松软的锦被,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啪嗒!”尔芙动作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了装着夜明珠的锦盒,月华似的淡淡荧光,驱散了床幔内的昏暗,随手将之前塞回到暗格里的那些地契都摆在了身前。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是现在尔芙却觉得这幸福亦是一种甜蜜的苦恼,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大可以将大把钞票存进银行,过着富足安定的日子,但是在古代这个律法并不能保护到所有人的落后时代,她本身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携带大笔银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危险系数就简直是找死一样了。 她之前如同钻进了牛角尖一般的想着怎么寻求保护,却忘记了一个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而就在刚刚夜明珠的光华驱散隐瞒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丝明悟,那就是她想要离开四爷府,她就必须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只有变强大,她才能保住这份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家产。 只有变强大,她才能保证自己和七的离开,不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只有变强大,她才有信心离开四爷府。 归根究底一句话,她突然明白了白娇劝阻她贸然离开的想法,她之前想的果然是太真了,一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她就算是花重金请来护院、家丁来保护自己和七,但是又如何保证这些护院、家丁不会是披着羊皮的狼呢! 只是她穿越来就继承的这具身体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没有摘叶飞花、高来高去的绝世武功,亦没有神秘的空间秘宝,想要变得强大,谈何容易? 有那么一瞬间,尔芙甚至想过要不要就这么隐忍下去! 也许被四爷禁足半年后,四爷的身边就有了其他的女人,那些昔日如狼似虎盯着她的情敌对手们就放过她了呢,而失去了恩宠和子嗣的她,兴许就能在四爷府里过上安定的日子了呢! 当然,这种想法是一眨眼就被尔芙放弃了的。 俗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是真正能谈笑间就放弃恩怨情仇的人,世间又有几个,起码她做不到忘记去调查弘轩、玖儿、九的死因,这个仇是她一定要报的! 哪怕她这么个弱到极致的胆鬼都做不到退一步海阔空,她又如何能要求其他女人放过她这个昔日的宠妾,她又如何能做到看着害死她孩子的仇人过着风光的日子呢,所以她是万万不能留在四爷府里了。 想要变强大,她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和强大的武力值,她也不求能练成一个以一敌百的绝世高手,她需要一个更加清静的地方去练练枪法。 是的,这就是尔芙选择的路! 她需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她清楚自己的弱鸡体质,也知道自己必然吃不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也没有那么长时间去练功夫,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捷径。 火枪,这种热武器,其实早就出现在了国人的眼中。 尔芙这个从来不关心武器展史的姑娘,压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设计上的弊端,还是因为这时代的锻造技术的落后,现在的火枪射程,连八旗军中标配的寻常的弓箭都比不上,也难怪会不得上位者的看重,一直未能成为军中的标配,但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她,她却明白长枪、短剑这种冷兵器是绝对会被时代淘汰的,而人都是肉做的,也绝对抵挡不住火枪这种现在看起来杀伤力不大强的火器,她练习枪法不是为了上阵杀敌,只为了自保,所以她并不需要操心太多事情,或者她需要的就是一件能威吓住凶人的物件罢了。 被禁足西院中,她想要出府,必须要想想法子了。 左右睡不着觉的尔芙,将夜明珠放回到了锦盒中收好,抹黑偷偷撩开了床幔,她并没有让人在房中上夜,但是廊下却有太监上夜,几个太监都是新面孔,她不敢肯定那些人都是谁的耳目,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无比心谨慎,她坐在床上,一只眼睛紧贴在撩开的一丝缝隙中,偷偷的打量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眼睛适应了月光下的微光,这才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衣柜与床的夹角中。 足有一人多高的六开门大衣柜是厚实的实木打造的,系炫彩坊出品,并不对外售的限量版,尔芙之所以让人费心费力的打造了这么个笨家伙,为的就是藏住白娇替她寻来的一对火铳。 火铳是个新鲜玩意儿,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是没几个。 市面上,那更是连找没地方找的玩意儿,就尔芙手里这对白娇替她寻来的火铳,那都是花费了大工夫从康熙老爷子组建的研究火器的洋大人那里买来的稀罕物,绝对是这时代的火器巅峰之作,但是比起后世尔芙从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机关枪、狙击枪,那弱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所以当尔芙知道白娇找到了两支火铳就命白娇想方法将火铳夹带进了府中。 这东西是连四爷都不知道的,不然四爷估计早就将尔芙打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身边有一个这么危险的女人存在吧。 火铳是早在西院改建工程开始就夹带在衣柜的暗格里,偷偷送进来的,要不是将尔芙逼到一定地步了,她都快将这玩意儿彻底忘了,毕竟她之前准备这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从来没想过会真的用上过。 “嚯,还真有点分量。”第一次摸到枪,尔芙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好似泄心中紧张情绪似的吐槽了一句,这才抬手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不同于现代那些更看重实用性的枪支,这时代的火铳就好似一件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尔芙拿在手里摩挲着枪把手上的繁杂纹路,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将火铳塞回到了暗格中,重新趴回到了床上。 好枪法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她手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子弹存货,两把火铳就带进了二十几颗子弹,而且还没有消音器,她只能看看过过干瘾就算了,不过好歹算是有了个主意,总比之前全无想法来得强吧。 就这样,摸过枪,有了个主意…… 尔芙那颗一直飘忽不定的心,便算是扎了根。 之前,一直不知躲在哪里的瞌睡虫,也终于又一次出现了,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过心里头还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四爷将她打到庄子上去,最好是能打她去自己个儿的庄子上才好,这样她就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也就有了练枪的空间,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一夜,尔芙就好像一直在半梦半醒中似的,直到西院的洒扫仆役起来打扫的动静响了起来,她就浑浑噩噩的坐了起来,命瑶琴替她梳妆打扮了。 不知道该是老终于看到了她这个可怜,还是该感叹她的体质太弱,不过就是晚上爬起来折腾了一圈,尔芙就有些鼻塞了,坐在妆台前,还没有理顺长,她就已经连打了几个喷嚏,让她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负责替她梳头的瑶琴在尔芙打了第三个喷嚏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关心的问了一句:“主子,奴婢瞧着您的气色似是不大好,不如着人请了胡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 别看现在才是夏末时节,白日里的气,还是那么闷热闷热的,但是早晚却凉了许多,所以稍有不慎,那就会着凉感冒,在医学不算达的古代,风寒是要人命的,尤其尔芙最近一直病恹恹的没个精神,又怎么都不肯让胡太医过来替她把脉,瑶琴的心脏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甚至怀疑尔夫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生熬着,玩哀莫大过心死的那一套。 之前,尔芙不管看着怎么病恹恹的,起码没个表面的症状,瑶琴还能听之任之,现在尔芙已经开始打喷嚏了,她可是不能再装着瞧不见了,心里想着:若是尔芙还不肯让胡太医过来替自己个儿看诊,她也要自作主张一次了。 不过这次,尔芙才见她一开口就无声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我在禁足,胡太医也有些没进府来给我请平安脉了,也是该让胡太医过来仔细替我瞧瞧了!” 完,她就又一次打起了喷嚏,这次这喷嚏打得就更严重了,仿佛染了鼻敏感似的打起来就没个完了,这头是彻底地梳不下去了,她扯过帕子堵住了鼻子,连连摆手的催促着瑶琴去请太医就趿拉着鞋子,重新趴回到了床上,裹着衣服滚回到了被窝里,只露出巴掌大的脸,显得别提多憔悴了。 瑶琴不敢再耽搁,一边开了门窗通风透气,免得尔芙的症状更严重,一边交代了丫儿在尔芙身边仔细伺候,便急急出了房门。 “主子,瑶琴已经走远了!”被瑶琴叫到床边伺候尔芙的丫儿,随着瑶琴往门外一走就取了水,熄灭了窗边的香炉,同时将里面未烧完的香料,丢到了净室里的恭桶里,这才重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取了湿帕子,递给了连连打喷嚏的尔芙。 原来,早起的时候,丫儿是第一个来到尔芙房中伺候的。 尔芙也是那会儿就现自己有些鼻塞,嗓子也有些沙哑、难受,有了那么一丢丢感冒的症状,但是却远远没有瑶琴看到的那么严重,为了能顺利地离开四爷府去庄子上,她就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她柜子里的那盒馨香无比的香料。 这盒香料是白娇手下的商队从外洋贩来的法国货,香极了,很得京中贵妇的喜欢,多用来熏衣裳、熏房间,不过都是摆在衣柜和房间角落里,并不进行燃烧,所以虽然味道很香,却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并不会让旁人闻着觉得刺鼻,可就是这么个好玩意,也不知道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尔芙每次和各府女眷饮宴、听曲的时候,无意中闻到这味道都是眼泪鼻涕的一起流,开始的时候,她只当是鼻敏感,只随身带个香囊熏着就是了,倒是也没有丢脸到外面去。 可是后来这东西就被白娇当成稀罕物,送到了她的手里,她更是没见识的当成普通香料焚烧了一次,那结果是要多惨有多惨,整整打了两喷嚏才好,这事是生在瑶琴进府之前,又是个芝麻绿豆的事,所以瑶琴并不知道这盒香料的存在。 今个儿早起,尔芙下自己有了些许感冒的症状就想起了这盒让她痛苦至极的香料,命丫儿研磨了一捏,混合着她平日里用的那些香料点了起来,她就如同被按了开关似的打起了喷嚏,也就有了瑶琴急急去寻找太医的这一幕。 对于瑶琴的担心,尔芙略带抱歉地抿了抿唇。 不是她不想将实情告诉瑶琴,实在是她怕瑶琴会将这事过苏培盛知道,虽然她也并不是不信任瑶琴了,但是她总觉得瑶琴在她和四爷之间,似乎是更忠心于四爷的。 “一会儿瑶琴回来问起香料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尔芙拧着湿帕子,狠狠擦了擦鼻子,总算止住了打个不停的喷嚏,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窗边摆着的香炉,对着丫儿道。 “奴婢明白。 主子身体不舒坦,又一直打喷嚏,奴婢想着熏香虽然是件雅事,但是到底是有些烟,便将香炉里没烧完的香料给熄了。”丫儿笑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 尔芙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让丫儿将房间里的地毯撤了,往地上撒了些清水,做出减少尘土飞扬的状态,也免得瑶琴一进门就被熄掉的香炉吸引去注意力,她让丫儿安排好了这一切,瑶琴那边也已经顺利地将请太医的事情办妥了,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伺候,又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一身官袍的胡太医才被苏培盛护送着,来到了西院中。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 落魄离府 第七百零一章 眼瞧着苏培盛已经领着胡太医走进上房,尔芙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唇边捂着拧湿的凉帕子,连连咳嗽着,很是难受地样子,勉强挣扎着坐了起来,指了指下围着圆桌摆着的绣墩,示意苏培盛坐着话。Ww W COM “本不想麻烦胡太医的,可是我这身子是实在不争气。”尔芙强忍着咳嗽,对着须花白的胡太医,客气道,同时吩咐瑶琴给苏培盛和胡太医送上热茶润嗓子,又命丫儿替她挽起了袖管,露出了一截雪白如玉的手腕,这才力竭似的倚在了床头上,让胡太医替她把脉。 胡太医闻言,客气地拱了拱手,一撩袍摆就半跪在了床边摆着的脚踏上,上前替尔芙把脉。 其实尔芙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一剂清热去火的汤药下肚就能彻底康复,她想要出府去庄子上,就必须要胡太医配合了,只是她现在被四爷禁足在西院,与外界全无联系,这次装病的举动,那更是临时起意,她真的不知道胡太医能不能成全她一次,所以她现在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正当她紧张得恨不得将手缩回来了的瞬间,后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犬吠声,听声音正是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的。 尔芙趁机将手缩回到了身前,似是有些不耐烦地拧起了眉毛,斜了眼身侧的丫儿,低声问道:“外面是怎么了?还不抓紧过去瞧瞧,别是四爷养的百福和雪球那两个祖宗又闹起来了吧!” 被叫到头上的丫儿,略显为难地看了看跪在一旁的胡太医,又求救似的看了看坐下圆桌旁的苏培盛,却迟迟不肯开口,毕竟这话是不该从她嘴里出来的,但是她的表情,却已经明了一切,暗示着苏培盛和尔芙,虽这个胡太医年纪大了,但是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传出去是难免要让人嘴儿的,她可不敢这会儿离了尔芙身边。 苏培盛是个何等聪明的人,眼瞧着尔芙的眉头越蹙越紧,后院的动静亦是越来越大,终于在丫儿开口前就站起了身子,对着尔芙一矮身,轻声道:“若是侧福晋不嫌弃奴才粗苯,不如还是奴才过去瞧瞧吧,这百福和雪球虽是通人性的,但是到底是畜生,躁狂起来,怕是会伤到了丫儿姑娘。” 这正和尔芙之意,尔芙哪里会拒绝呢! 不过该做的面子活儿,总是要做一做,所以她又客气了一句,这才满是抱歉地同意了苏培盛的话,留了丫儿在房里伺候,让苏培盛去后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随着苏培盛的前脚刚一出门口,丫儿就对着尔芙一点头,退到了堂屋里,将内室让给了尔芙和胡太医话。 “侧福晋,您这是……”胡太医心下微惊,惊诧道,随即就从脚踏上爬了起来,退到了窗边的位置,生怕会卷入后宅的某些阴私事里,不是他戒备心重,实在是这些后宅的女人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比动不动就拿砍头吓唬人的皇上老爷子还可怕。 时间有限,尔芙实在顾不上这般作为是否会吓到胡太医了。 她趁着这机会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胡太医就深施一礼,面露苦涩的嘴角噙着一缕浅笑,垂屈膝道:“胡太医,如此这般和您话,实在非我本意,只是如今我在府里的境遇,想必您亦是有所耳闻的,此次去盛京反省己过,几个孩子都离我而去,我当真是恨不得一脖子吊死就图个清静,可是我还有七这个可怜的孩子要照顾,我不得不留着我这条命在。 昔日我是四爷心尖上的人,其他女人嫉恨我,却不敢有所作为,而如今四爷对我早就没了往日的情分,我当真怕我就此无声无息的去了,所以我想要抽身离去,哪怕是这辈子都住在庄子上,也总好过不明不白地走了就这么留下七一个可怜的孩子在这偌大的府邸里被人磋磨的好。 胡太医,医者仁心。 您医术高,医德更是没的,我不是想求您助我害人,我只求您能帮帮我,帮帮我这个可怜的母亲,让我能抽身从这个府里离开,我在这给您磕头了!” 着话,尔芙就跪在了床上,连连对着胡太医叩。 实话实,胡太医那是个在太医院里打滚半辈子的老太医,如今已经年过五旬,见过经过的事情,不知凡几,早该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是作为一个大夫,他的心底是始终有着一丝仁慈之心的,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他见到那些个受罚的太监、宫女,也会给上些药丸子,免得他们熬不过去,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幅慈悲心肠,才会被四爷选中来照料尔芙。 此时,尔芙的话,更是刚刚好戳中了他心底的那丝柔软。 他为难地看了看眼泛泪光的尔芙,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不知道侧福晋希望微臣怎么帮助您,微臣不过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大夫罢了。” “我并不会让您为难,我只希望您能将我的病情得严重些,有一定的传染性,让我能从这个大牢笼出去,兴许这次出去,于我而言是生机,亦可能是死地,但是我都希望能试试,若是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带着七一块去庄子上。”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环视着周遭的名贵摆设,苦笑着道。 胡太医也明白这些看似风光无限的深宅女眷失了恩宠,若是没有一定的心机和手段,那在府里是万万活不下去的,他这些年一直负责打理四爷府中女眷的身子,经常出入四爷府的内宅,对尔芙的心性,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个很单纯的人,对她现在的处境,亦是有所耳闻,所以明白尔芙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倒是也就打算做个顺水人情,帮衬她一把就算了。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如今年纪一大把,仍然是老夫老妻两个人作伴,兴许多做些善事的话,老爷会一开眼,赏给他的儿子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胡太医在苏培盛进门前的一刹那,点头了。 “主子,您快些躺下吧!”丫儿守在堂屋和次间的落地罩之间,算得上是最先现苏培盛身影的人,她一边忙赶到上房门口去开门,一边回头对着仍跪在床上的尔芙轻声提醒了句。 胡太医亦是如此反应,忙重新跪倒了脚踏上,他虽然答应会帮衬尔芙一把,但是作为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他也要看看尔芙的病情,他这手一搭在尔芙的手腕上,那边丫儿就撩起了帘子,迎了苏培盛和去后面备茶的瑶琴。 “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刚才那一瞬间,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她多怕胡太医坚持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她多怕苏培盛会撞破这一幕……不过幸好,这次幸运女神站在了她的一边,她看着捧着托盘进来的瑶琴和苏培盛,略显心虚的问道。 苏培盛闻言,拱了拱手答道:“回侧福晋的话,奴才瞧着似是百福肠胃不适,身子不舒坦,又正巧有个太监在一旁来回走动,便惹得百福躁狂了起来,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是照料百福的太监没留神,让百福和雪球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惊着了正在厨下烧火的两个丫头。” “唉,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也是这些日子,我这边的事情太多,难免那些仆役的心思活动了些。”尔芙听完,叹了口气,对着瑶琴吩咐道,“伺候百福和雪球的太监叫林子吧,一会儿,你过去一趟,罚他一个月的月钱,免得他在这般懈怠的闹出乱子来。” 着,尔芙便歉意地对着苏培盛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让苏公公看笑话了。” 苏培盛又是一矮身,道:“侧福晋言重了。”便退到了一旁。 西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尔芙也将刚刚收回的手腕,重新放回到了身边摆着的脉枕上,示意胡太医继续替她诊脉。 胡太医如往常一般,闭目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沉默了约一盏茶的工夫,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将苏培盛叫到了一旁,窃窃私语了一阵,便对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尔芙一点头,背起药箱就往外走去。 哎呀我去! 胡太医这番动态,像极了电视剧中那些站在手术室门口对着病人家属“我们尽力了”的医生们,饶是尔芙心知胡太医是在做戏,也不禁被他的演技惊呆了,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一圈,甚至连胡太医走出门都没有出声拦上一句,就这样呆呆愣愣的看着胡太医走出房门,这才反应了过来,忙对着同样愣神中的苏培盛,颤声问道:“刚刚胡太医和你了什么,他怎么没有开方子就走了?” 随着尔芙一声招呼,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愣神中的苏培盛,猛地回过身就微微退后了一步,虽然他的动作很心隐蔽,但是架不住房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他的身上,他自觉举止不妥地重新上前了一步,挤出了一张怎么看都觉得假的笑容,对着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的尔芙一俯身,恭声答道:“侧福晋稍安勿躁,胡太医没有开方子是急着回前院去给侧福晋煎药,稍后就会将方子送过来给您存档的,奴才还要抓紧给主子爷复命,便先行告辞了!” 完,他就脚步踉跄都离开了西院,一直走出了院门口,这才对着院门旁的香樟树吐了口唾沫,暗骂了一句晦气,连连甩着袖子就往前院书房赶去。 胡太医,当真是演技派的。 尔芙现在是完全被胡太医的演技惊住了,该不会是她的身子真有了什么问题吧,难怪她最近总是辗转反侧的难以安枕(谁刚没了孩子都会失眠,睡不着觉),难怪她总是觉得浑身无力的提不起劲来(心中郁结难消,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不痛快,心里头不自在),难怪……总之尔芙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愣是将自己惊出了一身身的冷汗,最后更是对着之前堵在口鼻处的帕子起了呆,因为她看到了帕子中央的点点血丝,该不会是她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帕子上的血痕,不单单尔芙看到了,瑶琴和丫儿也看到了,两人都被那猩红色吓得六神无主地双双愣神着,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队用黑布捂着口鼻的太监就来到了西院的院子里。 好吧,胡太医真是个人才。 肺痨是个什么病,别是在古代,就算是放在现代,那也绝对是传染性很强的疾病了,也怪不得苏培盛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也不怪那些婢仆被来人赶到院子里时,齐齐都是死了老娘似的失魂落魄样子,尔芙就这样连口药都没喝上就被瑶琴和丫儿架着,坐上了一辆蓝青色绸布棚的马车,被送出了京城。 不同于尔芙每次出府的阵仗,这次尔芙被送出府,甚至连匆匆赶回京城时候的阵仗都不如,这般无声无息地被送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上,尔芙就算是对四爷已经心灰意冷,也不禁觉得有些心寒,这该是一个多么自私自利的男人,就算是她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也不该这么对待她吧,尔芙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分毫来,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将她送到一处青砖瓦房中,只留下丫儿和瑶琴伺候着就匆匆离去,甚至连床被褥都没有的被留在这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了神儿,撸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赤金绞丝镯子,吩咐丫儿和瑶琴去庄子上的其他农户人家,买上几床厚实的棉被棉褥和锅碗瓢盆过来。 “主子,这可是内造的东西,私自变卖,怕是要惹上麻烦的!”瑶琴是个稳重的,看着被尔芙塞到手里的镯子,轻声提醒道。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置办些东西,不然咱们怎么过夜,这可是黑就黑了!”尔芙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在她看来,这底下最要紧的两件事就是吃饱穿暖,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需要为其让道,所以瑶琴的话,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丢到了脑后。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 小感动 第七百零二章 此时,尔芙身处的这个庄子,方圆不过三十余亩地的范围,算得上是四爷府在京郊的各处田产中最不起眼的一处,总共就住了十余户人家,打理此处田产的庄头,亦是大嬷嬷的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 Ww W COM 荒凉寒酸的三间砖瓦房就是这里最气派的院子了。 瑶琴捏着手里的金镯子,实在是不放心尔芙自己个儿留在院子里,和丫儿一商量,决定一个人去庄户家里买些要用的东西,留下丫儿在房间里陪着尔芙,又叫了丫儿跟着出去栓好了那扇七零八落的院门,这才以最快的度往庄头的院子跑去。 “主子,奴婢刚才看了下!”丫儿送走了瑶琴,垫脚看了眼上房里独坐着的尔芙,扭头环视了一眼院子,推开了上房前的那间歪歪扭扭的泥草房,忍着难闻的霉味,翻找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对着缩在炕边一角,双臂环膝晒太阳的尔芙,轻声道,“那边的厨房里,虽然要用的锅碗瓢盆什么的是半点没有,墙角却堆着不少干柴,不如奴婢烧些水,伺候您洗漱一番吧。” 尔芙闻言,回眸对着丫儿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不必忙着伺候我了,我瞧着后墙根那边有个辘轳,你过去瞧瞧是不是水井,要是水井的话就打些水过来,咱们抓紧把房间里的灰尘擦一擦,也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呢,总不能就一直这么狼狈地过吧!” 完,她就扯着帕子擦了擦不知何时沾满了灰尘的手,一撩袍摆,从炕上站了起来。 的三间瓦房,面积不算大,却也不算,虽然看着寒酸极了,却也有几样家具摆设,远比一般庄户人家的摆设好,只是太长时间没人收拾了,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才会显得这般破败,刚刚丫儿去厨房翻看的时候,尔芙已经仔细看过窗边摆着的炕柜,上等好木头做的,虽然掉了些漆,淡淡擦拭擦拭,应该还是能凑合用着的。 这一现让她的心里,稍稍欢愉了那么一丢丢。 最开始,尔芙在被那些太监粗手笨脚地丢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院子里的时候,她真的是满肚子的怨气,但是慢慢地冷静下来,她却现这里可能更符合她的要求。 不同于四爷开府时,皇帝老爷子分给他的那些皇庄,各个都是田地广袤、肥沃,庄户仆从成百上千,就算是庄子上的别院,也是深锁重重的高门大院,瞧瞧院子门口的那扇用方楞木拴住的大院门,尔芙估计就她这个妇人一脚都能将门板踹散,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想来她要是想和白娇联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唯一让她愁的就是出府的过程太过匆忙,身边没有能用来打点的体己钱,不过好在她今个儿想着要见胡太医,所以让丫儿替她梳了个比较华丽的架子头,这身上簪戴的名贵饰不少,若是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剪成碎金子打赏,也能凑合过些舒坦日子,再不济,还可以让丫儿、或是瑶琴拿着她的腰牌去京中找白娇帮忙,毕竟那些太监将她送到这里就急吼吼的走了,并没有留下人手看守,也没有规定她和丫儿、瑶琴三人的行动范围。 “主子,您就别插手了,这井水温度不低,奴婢来就行了!”眼瞧着丫儿用缺了口的铜盆打了盆清水进来,刚要转身找块破布做抹布清理房间中的灰尘,尔芙撸了撸袖子就将帕子按进了水里,丫儿忙拦住了尔芙下一步的动作,一边将帕子拧了出来,放回到了尔芙手里,一边轻声劝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拧着帕子就擦拭起了炕柜。 “现在都出了府里了,这里里外外就你、我和瑶琴三个人,咱们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要是单靠你自己个儿一个人收拾这房间,怕是晚上都收拾不出来吧!” 完,她就让丫儿又去换了一盆清水。 这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人住过了,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到处灰突突的,这一收拾起来,那真是比看见的还要脏些,崭新的素娟帕子,尔芙才拿着它擦了半张炕柜,连炕柜里面都没擦过就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一盆清水,更是差点就要变成泥塘水,不过好在都是些浮尘,这么擦了擦,炕柜的本来面目就彻底露了出来,上好的漆柜,没有虫蛀鼠咬的痕迹,倒是也正好合用。 尔芙和丫儿这边主仆二人一通忙活,将有大炕的内室收拾了个**不离十,连梁上的陈年老灰儿和蜘蛛网都用厨下堆着的高粱杆收拾过了,那边瑶琴也顺利的从庄头家弄了几套被褥出来,这才领着庄头家的娘子回到了院子来。 这里的庄头姓柯,在家行三,家里头穷,孩子也多,他也就没个正经名字,所以里里外外的人都叫他一声柯三,这娘子是庄户家的女儿,进了柯三家的门,本来的姓就基本上没人记得了,都叫她柯三家的,瞧着就是个干净利落的,乌黑浓密的长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簪着一对素银簪子,身着一袭暗红色的扎染麻花布褂子,下着同色的马面裙,跟着瑶琴一进门就忙将手里的被褥交给了丫儿,对着尔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福礼,很是规矩的问安道:“奴婢柯三家的,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坐下话吧! 我这正领着丫头收拾屋子的,灰头土脸的,也就不请你喝茶了!”尔芙笑着坐在炕边,西抬了抬手,指了指下刚擦出来的一张官帽椅,客气地让柯三家的坐下。 柯三家的嫁到柯三家有些年头了,却是头一次见到府里的主子,又是个侧福晋,虽来的路上,听瑶琴这位侧福晋是个很随和的人,那也是一直都提着一口气在嗓子眼儿,紧张得如同要上战场的新兵一般,听尔芙这般随意的对自己个儿话,可算是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太放松,毕竟听柯三闲话家常时的时候,据他家那位姑奶奶,也就是大嬷嬷过,这些个大户人家的贵妇人们是最讲究排场、体面的。 “奴婢谢侧福晋。” 柯三家的有些僵直地行了个礼,这才搭了个椅子边儿坐了下来,将柯老三嘱咐她的那些话,一口气了出来。 不外乎都是些请罪的话,什么柯三太懈怠,没能将尔芙住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有能早些准备好体己的那些个行李,反倒劳烦尔芙过来自己个儿收拾,实在是罪过罪过,恳请尔芙能原谅柯三罢了。 尔芙听过,笑笑也就算了。 她这次出府避疾,实在是太仓促了,连她自己个儿的行李都没收拾一件就被几个太监塞上了出府的马车,又怎么能要求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庄子上的庄头准备好一切呢,不过瞧柯三家的这个态度,想来这个柯三亦是个正派的人,毕竟尔芙一个侧福晋,突然这么出现在这么个破败的庄子上,任谁看都知道她是个遭了四爷厌弃的可怜人,若是落到那些个尖酸善经营的庄头手里,想来她的下场,比之被郭络罗氏送去盛京庄子上的裕满妾室木苏里氏的处境,也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 “你太言重了,我这次出来的突然,别是你们没个准备,我也是全无准备,不然也不至于身边就跟了这么两个人,这些铺盖都没带一件,还要麻烦你们。”和老实人打交道,尔芙心里的压力轻了不少,笑着了几句客气话,便借口要早早安置,让瑶琴将柯三家的送了出去。 “主子,这柯三家的瞧着就不是个会话、会办事的。”丫儿扶着尔芙坐在了一旁歇着,便去整理柯三家的送来的那些铺盖,这一翻看,丫儿就不自觉地撇了撇嘴,略不痛快地嘟哝了一句。 句实话,丫儿自就生活在富裕人家,别看家里遭了灾,但是她是真没吃过什么苦头,就算是进了圆明园做粗使宫女,那吃穿用的体己东西,也比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姑娘强多了,瞧着柯三家送来的这些个粗织布的被褥,她要不嫌弃,那才叫意外呢! 反倒是尔芙瞧了瞧就笑了。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粗织布,棉花也铺得厚实,比起她在现代买的那些床上用品要好多了,何况一个庄户人家拿出来的被褥,这么干净整齐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人家了。 她现在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有吃有住就蛮好了。 “不许胡,这柯三家就是庄户人家,有这样的铺盖给咱们,那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真是个不知足的,要是她真送来些绫罗绸缎的,那我可真要好好合计合计了,抓紧收拾收拾吧,咱们今个儿就住在这张炕上了,一会儿你把外间的灶就给点起来吧,也不知道这里都多久没住过人了,想来这炕是潮得很了!”尔芙一边将刚才瑶琴从柯三家拿回来的篮子拿在手里翻看,一边瞄了眼窗外,她可不希望丫儿随口的几句牢骚话被才出去的柯三家的听见,平白生出是非。 正着话,瑶琴就重新回到了房里,她将袖管里的赤金镯子,又交回到了尔芙手里,恭声道:“奴婢和柯三家的打听过了,这庄上没有几户人家,旁边却有个不大不的村子,村上有卖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店,奴婢打算一会儿就过去一趟,所以这院子里的事情,怕是就要让丫儿多操劳些了!” “那敢情好,你抓紧去吧,也免得一会儿黑了,这路上不好走。至于这个镯子,还是你拿着把,别看你要买的东西都是些来去的玩意儿,但是要置办的东西不少,零碎银子怕是不够用的,你也别太紧着了。”尔芙并没有接过瑶琴递回来的镯子,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趟出来,实在是太匆忙了,就算是瑶琴手头有些打赏仆从的碎银子,估计也没多少,这别看针头线脑、柴米油盐这些玩意儿不贵,可是真要置办齐全了,没有个十两八两的银子,那还真是不大够用呢! 见尔芙都这么了,瑶琴也就没有坚持,她还惦记着要去隔壁村上请大夫抓上几副汤药的,旁的东西都可以省些,或是少买一些先凑合着,可是这尔芙要用的药,她是半点都不敢凑合的,肺痨是个什么病症,那是要人命的,要是没有好药顶着,她真怕尔芙就这么如一朵娇花般枯萎下去。 至于和四爷那边联系,瑶琴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绝情,不管怎么,这尔芙也是四爷真心疼过的,怎么会就这般冰冷对待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却又不敢出来给尔芙添堵,最终只得点了点头,拿着尔芙又塞回到她手里的镯子,紧了紧衣襟就往外走去,照样让丫儿闩好了门,这才往庄子外边走去。 “砰砰砰……”正当丫儿忙着在厨房里整理柴火烧水,尔芙坐在上房里无所事事的抱着枕头呆的时候,拴紧的院子门就被从外面敲响了。 尔芙显得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趿拉着鞋子就来到了门口。 “谁呀!”丫儿一边问着,也一边从厨房跑了出来。 刚刚才离开的柯三家的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了,丫儿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的尔芙,见尔芙点了点头,这才取下了栓门的方楞木,柯三家的的身影就再次出现在了院门口。 这次,她并没有往院子里走,只站在门口和丫儿着话,“刚才那位大姑娘就拿了些锅碗瓢盆的家伙式儿过来,我回去想了想,合计着侧福晋这应该还没有食材,所以特地拿了些食材送过来,都是自家种的、自家养的,也不知道侧福晋喜欢什么,希望大姑娘别嫌弃。” “真是麻烦你了。”尔芙闻言,也来到了院门口,一边示意丫儿接过柯三家的送来的东西,一边笑着将柯三家的让进了院子里,取下了耳边戴着的一对素银镶珠的耳坠子打赏,“难为你们想得周全,这趟出来的太急了,这还真是缺着这些东西呢!” “这……这……奴婢是万万不敢要的!”柯三家的磕磕绊绊地推搡着,什么都不肯接过尔芙打赏的那对耳坠子,最后更是一扭身就跑走了,连篮子都忘记拿走了。 尔芙望着柯三家的有些踉跄的背影,喃喃道:“庄户人家就是朴实。”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 四爷来了 第七百零三章 日落西山,庄子的上空,升起了寥寥几缕炊烟。 Ww WCOM 丫儿已经拎着柯三家的送来的食材去了厨房里忙碌,尔芙略显焦急的倚门张望着村口的方向,瑶琴这出去有大半个时辰了,眼瞧着就要黑了,还没有回来,也难怪尔芙会显得这么着急,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独自出去,又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凉村子之间来往,这要是真碰到个坏人,或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尔芙真是要懊悔一辈子了,早知道瑶琴要出去这么长时间,她就该让瑶琴等明个儿亮和丫儿一块去了。 正当尔芙坐立难安地瞪着瑶琴回来的时候,村口方向来了一匹快马。 色昏暗,瞧不清楚来人的身份。 不过考虑到自己个儿的身份,尔芙还是将院门拴好,回到了院子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转身去厨房给头一次下厨的丫儿帮忙去了,只是还不等她和丫儿上两句话,院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砰砰砰……”的敲门声,伴随着马蹄来回踱步的声音,走到厨房门口的尔芙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丫儿,重新回到了灶台旁边,接下了丫儿炒了一半的菜锅,让她抓紧去瞧瞧来人是谁。 “那奴婢去了。”丫儿也有些紧张,连连抿着嘴儿的边边往院门口走去。 听着院门口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尔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院门口,随着丫儿一声惊喜的呼唤,她手里盛了一半的菜盘子就“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您怎么过来了!”来人顶着一身的灰尘,直愣愣的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站在灶台前的尔芙,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几大步就走到了尔芙身边,尔芙只来得及问出一句话就被人从厨房拉了出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尔芙怨恨了整的四爷。 作为四爷身边形影不离的大太监,苏培盛的一举一动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四爷的意志,可是凡事总有意外,而尔芙就那么刚刚好的赶上了。 今个儿早起,或者该是亮之前,四爷就被突然叫进了宫里去,而昨个儿苏培盛是轮值休沐的,所以那会儿不在四爷身边,也就没有跟着四爷进宫,四爷就由王家两兄弟跟着伺候了,被留在府里的苏培盛灶上起来以后,才知道了四爷进宫的消息,他闲来无事就去找张保这个四爷忠仆唠嗑去了,正巧碰上了瑶琴打过来请太医的太监,张保就多嘴一句,让苏培盛跑了一趟,也就出现了苏培盛跟着胡太医去西院的那一幕了。 再后来的,那就更是赶巧了。 胡太医被尔芙请求帮助,想着给找了个看起来严重,但是也并非是治不好的病症,也就开出了一张治肺痨的方子,正在登记造册的识货,就被府里另一个当值的医士看见了,这人是个碎嘴子,更是出自乌拉那拉家族的人,他就将这消息传给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虽并非存心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尔芙的麻烦,却并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的让尔芙死在外头,所以她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李氏知道,李氏正担心尔芙会将吴氏所出的阿哥抢去收养,自然而然的就利用尔芙身染重病这点,赶在四爷回府前就将尔芙送到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庄子上了。 她是这么合计的,想着尔芙最近在禁足,四爷定然不会过去,而一般婢仆是根本不敢随意非议主子的决定的,尔芙又病得那般严重,出府避疾是按规矩办事,兴许十数八的就死在外头了,到时候就算是四爷知道,也抓不到她的错处,就算是想怪,也只能怪尔芙时运不济了。 只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苏培盛这货儿在府里呢! 李氏这边刚安排了人手将尔芙送出府,苏培盛就打了太监去宫门口等着四爷了,当然这也并非是苏培盛自己个儿想这么做,而是张保从苏培盛这里讨了个人情,这也就出现了四爷才一出宫就知道了尔芙来了庄子上的情况,更知道了尔芙身染恶疾的事情,他这一路就这么连口气都没喘的直接来到了庄子上,这才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就出了城。 “你还好吧!”四爷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尔芙,瞧着她气色还算不错,却仍然是放不下心来,忙问道。 尔芙这会儿也已经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四爷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却也决定不会再为了四爷心软,所以她一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被四爷拉着的手抽了回来,微微退后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恭声道:“劳四爷惦记了,妾身一切都好。” 打从尔芙知道了几个孩子的死讯,每次见到他都是这幅做派,四爷只要是一见就觉得不出来的郁闷、压抑,但是一来二去的也就习惯了,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有登时翻脸,尤其是见尔芙住在这么简陋的院子里,他心里那点怀疑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尔芙就只剩下了满心的心疼,所以也就顾不上去追究尔芙这般疏离守礼的举动了。 “你就住在这里,身边就丫儿这么一个丫头跟着?”四爷扶起拘礼的尔芙,也不看站在门边瑟瑟抖的丫儿就直接走进了那三间寒酸的砖瓦房中,他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堂屋,又瞧了瞧空无一物的西屋,最后来到了已经铺上被褥的东屋,指着炕上铺着的粗织布铺盖,怒其不争的问道。 他多希望从尔芙的嘴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堂堂一个侧福晋就算是出府避疾,不是婢仆围绕、穿金戴银,也总该是讲些排场的,可是看看尔芙这个才被禁足的侧福晋,居然已经落到这副惨状,就这样一个没有心机、城府的女人,四爷觉得怀疑她陷害旁人,那都是对旁人的一种侮辱,彻底将才冒出一个头的那点猜忌种子给掐死了。 看着尔芙居然一副很适应的样子,自顾自地拎着陶壶倒茶,四爷有一种被气得不出话的感觉,这但凡是个有点脾气的,她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这种境遇,想到这里,四爷这脾气就真的压不住了,一把就将尔芙送到他手边的的黑釉茶碗摔在了地上,扯着尔芙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怒气冲冲的吼着,“你还真打算就这么在这里住下去,别你现在还病着,就算是个好人在这里住上些日子,这身子骨也吃不消,你成就知道心疼你手下那些婢仆,瞧瞧你现在都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了,怎么就不会学得聪明些,你要是对外人有对爷这脾气,你也不至于让人欺负到这地步!” “四爷,您冷静冷静!”尔芙被扯得一个踉跄,忙抓住了门框,固定好了身形,这才腾出空,了句话,唤住了一个劲往院门口冲的四爷,她好不容易才从府里出来,她才不要回到金丝笼似的府里去。 “你让爷怎么冷静!”四爷扭过头,看着脸灰突突的尔芙,没好气的问道。 尔芙瞧了瞧已经被吓瘫的丫儿,无奈地指了指内室,故作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终于让四爷撒开了死攥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扶住了摇摇欲晃的她,让她能松口气,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了出来,“四爷,妾身如今身染恶疾,本就该出府避疾,这都是遵着府里的规矩,您这会儿将妾身拉回府里去,您置嫡福晋于何地呢!” “那也不能就住在这里!”四爷也是明白这点的,这出府避疾是早就有的规矩就如同当初九和玖儿在宫里染疾会被送出宫去庄子上一般,但是就眼前这个总共没有几件家具的破屋子,他是真舍不得尔芙在这里受苦,所以他刚才要拉着尔芙回府的举动,完全是处于第一反应,若是尔芙顺坡下驴,也就那么回去了,可是尔芙还有自己个儿的私心,这一下就将四爷杠在这里了,愣是将素来冷静、从容的四爷,逼出了这么一句孩子气的话。 若是以前,尔芙看到四爷这副样子,一定会觉得有好气又好笑,但是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心酸了,若是玖儿他们都还在,那她和四爷也不会闹成这副样子吧。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一人门里、一人门外的僵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丫儿反应了过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僵在房门口的四爷给让进了屋子里,重新拿了一对比较体面的瓷杯,倒了两碗茶,递到了四爷和尔芙的手里,让两人能心平气和地话,同时更是贴心的将房门在外面给虚掩好,回到了厨房里,继续准备晚饭去了。 重新回到屋子里的二人,中间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各自坐在了炕边,手里端着一盏茶,沉默了许久,这才由尔芙打开了话匣子,她之所以这般犹豫是不知道该怎么服四爷接受,自己住到自己个儿的陪嫁庄子上去,毕竟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二十里地的位置上就是四爷的另外一个庄子,那里的环境比这里好了不少。 不过好在那个庄子的庄头娘子是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丫鬟。 这倒是能让尔芙当做借口,拒绝四爷的这种安排,她能知道这些细节,还是因为她最近清点家当,才了解到了不少四爷府产业的管事安排情况。 “你是你打算住到你自己个儿在丰台那边的庄子上去。”果然,如尔芙预料的一般,她这话才一出口,四爷就眉梢一挑的反问了一句。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她拧着帕子,委屈地沾了沾眼角,低声道:“四爷,您是操心大事的人,这府里的些许琐事,您实在是不该这般事事操心,妾身就这么被人送到这个庄子上,这是您知道得早,来得快,还能瞧见妾身一面,如若不然,妾身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吧,就如同弘轩他们兄弟一般。 您现在大可以将我安排到其他的庄子上,可是这些产业的庄头,不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人,就是侧福晋李氏的人,哪怕有那么几个是您的人,您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被人拉拢去磋磨妾身么,恕妾身直言,这如今能让妾身安心养病的地方,怕是就只有妾身自己个儿的庄子了! 不管怎么样,妾身手里掐着他们的卖身契,又有您给妾身当靠山戳着,他们就算是被人拉拢去,也总是有个顾忌的,您就听了妾身这一次吧。”着话,尔芙就落下了几滴眼泪,她实在不想借着弘轩他们的死当借口,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却不能不做了,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能顺利地脱离四爷的耳目监视。 尔芙所,句句属实,却是格外的刺耳。 四爷很想驳了尔芙的话,但是也真怕他一眼照顾不到,这尔芙就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里,毕竟她现在不比平时,她身染重疾,瞧着是好好的,可是日日都要服药控制,这中药的相生相克,那真是稍不注意就会让人钻了空子去,就算他将胡太医安排过去照料尔芙的身子,也总难免会有力所不及的地方,一旦真的出事了,那他真是要后悔莫及了。 这般想着,四爷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一开府就将这些庄子产业都交给了乌拉那拉氏打理,若不是如此,他现在也就不用这么为难了,最终他还是将尔芙的身体看得更重要些,虽然很是不愿意尔芙住到她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却也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也还是没有打算就让尔芙这样领这丫儿去自己的陪嫁庄子上,毕竟那样的话,那些跟红踩白的人看了尔芙,让尔芙在自己个儿的庄子上都住不痛快。 他瞧着外面渐浓的夜色,想着身后跟着的仪仗,暗自决定将府里的张保调出来,将尔芙去庄子上养病的护卫工作交给张保负责,但是这些话,他并没有这会儿就出来,因为他已经瞧见尔芙起身往外走去。 “夜色越重了,这村子里比京中要冷些,你连件衣裳都不穿就出来,野真不怕冻坏自己!”四爷跟出门就瞧见尔芙来到了院子门口,他一边将身上披着的披风罩在尔芙肩头,一边不放心的念叨着。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担心成真 第七百零四章 随着四爷的话音落,院子外的静夜被打破,隔壁的院子中,响起了父子嬉闹的欢愉声响,尔芙略显失望地收回了搭在院子大门上的手,幽幽叹气道:“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这是在等瑶琴那丫头?”四爷不敢确定地嘀咕道。Ww W COM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从山边升起的皎洁月亮,轻声道:“那丫头这庄子旁边就有个村子,村上有个贩售油盐酱醋这些常用零碎东西的铺子,她这还大亮着就走了,这么半还没回来,也真是让人惦记着她。” 其实,尔芙更想的是让四爷出去迎迎瑶琴,免得瑶琴这丫头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可是她考虑到四爷的身份、地位,便默默的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只能盼着瑶琴早些回来,或是四爷的仪仗队伍能赶快赶到,这样就有人出去找找瑶琴这个让人担心的丫头了。 多年相处,尔芙又是个不会遮掩的人,四爷哪里会看不出尔芙未出的话,不过让四爷去找寻瑶琴一个宫女,那四爷是万万不肯做的,但是瞧着尔芙那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他还是让步了,“爷瞧着你气色还不错,咱们也难得有个清静的时候,不如一块出去转转吧!” 着话,四爷就甩了甩手里攥着的马鞭。 仿佛打配合一般,拴在院子外的快马,也同时出了一声长嘶,尔芙虽然不想和四爷显得太密切,但是挂记着瑶琴安慰的她,还是略一合计就点了点头,“妾身瞧着丫儿是个笨手笨脚的,想来做出来的吃食,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如咱们就往旁边的大村子走走,兴许还能买些个卤味回来,让妾身留下打打牙祭。” “行了,你就别拿话套爷了,爷答应你了。 不过今的色这么晚了,你这身子也不大好就别折腾了,爷在这里陪着你一晚上,明个儿一早就送你去自己个儿在丰台的庄子上。”四爷抬手替尔芙系好了肩上披着的披风,颇有些舍不得地抹了把尔芙柔顺的顶,轻声道了一句,便拉着尔芙往院子外走去。 正在厨下忙活着的丫儿,听着院子门开阖的动静,忙跟了出来,便只瞧见尔芙和四爷很是亲密的同坐在马背上,往庄子口的方向去的背影,略显疑惑的歪了歪头,抓着袍摆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轻声嘀咕着心里的困惑:“真是搞不懂主子怎么合计的,明明主子爷就很心疼主子,哪怕是知道主子染了恶疾,仍然是这么疼惜着主子,可是主子怎么就闹着要从府里出来呢,真是乱弹琴,别到时候真闹出事来,也不知道我这回帮着主子这么做是对是错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被尔芙惦记了好一会儿的瑶琴,很是顺利地望着山边飘起的炊烟,沿着庄户踩出来的乡间土道,找到了柯三家的嘴里起的那个大村子,也找到了村里头那位号称神医的赤脚大夫,抓了两副汤药,但是回程的时候就遇到了个不大不的麻烦。 因为她迷路了。 这真不是她这个人不认路,也不是她没有方向感,实在是出了村子就是一片相似度非常高的庄稼地,几条踩出来的土道,更是一模一样的,她站在几条路的入口望了望,压根就瞧不见尔芙住的庄子,她也就只能凭着感觉往外走,但是这走来走去的就彻底走丢了,不过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她还没有偏离了正确方向,甚至迷迷糊糊地摸到了通往庄子上的大路上,可是她却越走越心里越犯嘀咕,这走路的度就慢了下来。 随着月色笼罩了大地,渐起的夜风吹过路边两旁的树梢,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回巢野鸟的低鸣,本来就心底毛的瑶琴就更怕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似的,这一边走着,一边来回张望,这回去的度就更慢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打听个道都不行。”恐惧到了极致就是愤怒,瑶琴走在无人的路上,抹了把脑门上冒出的细汗,拢了拢肩上滑落的包袱,素来稳重的她踢了一脚碎石子,咒骂了一声,还不等话音落,她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密集的马蹄声,犹如是重重的擂鼓声,让心跳加的瑶琴,一下子就慌了神,她站在原地略一犹豫就躲到了路边的树后,只露出一个的脑袋瓜,努力瞪大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的身份,心下想着,要是碰到穿戴整齐的官军就跑出去求救,毕竟她是正经的旗下人包衣宫女,那些人总不会眼瞧着她这般走丢了不管,可要是碰到了旁人,她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正当她这般左右为难想着,心下惊喜对半的时候,一队骑着快马的人就这么没有半点迟疑的从她躲着的树旁边疾驰而过了。 原来她在担心自身安全问题的时候,疏忽了一个关于度的问题,正忙着赶路的这伙人,压根就没想过路边会躲着人,又是在平坦笔直的大路上,这全奔驰的快马,那度不比疾驰的汽车慢多少。 瑶琴这一犹豫的空档就错过了求救的机会,等她想起来要大叫求救,跑到大路中间的时候,这十余个骑着快马跑过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路尽头。 “嗐,真是倒霉透了!”追上路中间,白吃了一嘴灰的瑶琴,吐了两口吐沫,咒骂了一句就只能认命的继续往前走了,想着不管怎么着,再往前走走,总能碰到个村子吧,到时候她问问路,也就找回去了。 话,这会儿从瑶琴身边经过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时代,膘肥体健的快马就如同劳斯莱斯一般的名车,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队骑着快马的人,那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这队从瑶琴身边经过的十余人,正是被四爷丢在后面的护卫队。 刚刚从庄子问过路出来的四爷和尔芙一合计就也上了大路。 “瑶琴那丫头是走路去的那村子买东西,应该不会绕到大路上来吧,咱们这样从大6过去,会不会和她走个岔路呢!”尔芙跨坐在颠簸的马背上,伸手揽住了四爷的腰,望着越来越重的夜色,贴在四爷的耳边,轻声嘀咕道。 “没关系,那村子离庄子上不远,咱们从大路这边跑过去,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要是碰到了瑶琴正好,要是没有碰上瑶琴的话,咱们就直接进村子问问,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买东西,又是个生人,总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然后咱们再从路那边绕回去,怎么着都不会和她错过去的。”四爷单手勒着马缰,驾着快马踱着碎步,头也不回的道,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了尔芙虚揽在他腰间的手扣紧,这才磕了磕马镫,驾着马跑了起来。 瑶琴此时距离庄子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所以四爷和尔芙才拐上大路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从京城方向赶过来的这队护卫队,四爷忙勒住了马,看下翻身下马行礼的护卫队统领,抬了抬手,沉声问道:“路上遇到瑶琴那丫头了么?” “呃……奴才没有遇到!”护卫统领是正白旗旗下,亦是四爷颇为信任的一位,经常出入四爷府,对于侧福晋身边的这位瑶琴姑娘,也是有些记忆的,虽然有些搞不懂四爷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很快给出了回答。 坐在四爷身后的尔芙闻言,登时就急了,忙扯了扯四爷的腰带,急声道:“这可怎么办,这丫头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真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随着尔芙这一话,跪在马下行礼的护卫统领,这才现四爷身后的尔芙,忙补充了一句问安,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便听见记忆中,向来是严肃威严的四爷,居然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语气,回答道:“别急! 正好他们也都过来了,爷这就让他们去找人,总不会让瑶琴那丫头出了意外的。”完,四爷就用一种他很熟悉的语气,命令护卫队去找人了。 护卫统领闻言,很快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这真不是存心给尔芙找别扭,而是他的工作就是保卫四爷的人身安全,眼下都黑了,又是在荒郊野外的,让他解散护卫队的防卫工作去找人,他实在是不放心。 虽京郊的治安不错,可是也并非是没有半点危险,尤其现在他正担着清查江南盐政赋税情况的差事,不少人都巴不得他现在出事呢,也不排除有人铤而走险,所以他也就没有反驳护卫统领的建议。 只是他才略一沉默,就感觉到尔芙箍在他腰间的手臂一僵,他明白尔芙是在惦记着瑶琴那边,所以也就心下一软,折中给出了一个回答,“你和哈五留下,其他人就沿着路过去找人吧。”完,他也不给护卫统领再话的机会,便直接一踢马镫,驾着马就从护卫统领李佳明磊身边绕了过去,往护卫队来的路过去了。 李佳明磊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望着四爷和尔芙离去的背影,忙招呼过副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叫着哈五,翻身上马的追了上去。 月光如华,树影婆娑,若是往常在这样的情境下,那男女同坐一匹快马,轻歌慢行,那定然是一种很惬意、甜蜜的感觉,可是现在四爷被尔芙催促着连连加,只觉得和煦的夜风如同刀子似的打在脸上,连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了,才跑出不到半里地就慢了下来,“这样不行的,要是瑶琴那丫头真的出了事,咱们这么一路跑过去,那也是瞧不见的,不如这样,咱们慢点走着,你瞧着左边,爷瞧着右边,免得错过了瑶琴。” “那好吧!” 尔芙也知道她刚才的举动不大理智,听四爷这么一就点了点头,眉眼间却显得更加着急了,好在这样煎熬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就听见了瑶琴的呼救声。 夜风中,瑶琴的呼救声很是缥缈,细碎。 不过一直专心找瑶琴的尔芙,还是抓住了那一丝一缕的声响,她忙叫四爷停住了马,侧耳听了片刻,指了指大路旁的玉米地,一边翻身下马,一边急急的道:“您听听,瑶琴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不会吧!” 四爷支愣着耳朵,停了片刻,却也没听到尔芙所的瑶琴呼救声,只当尔芙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却也随着尔芙的动作,翻身下了马背,伸手拉住了要往玉米地中跑去的尔芙,叫着李佳明磊和哈五点燃了马背褡裢里的火把,这才一手抓着尔芙的手,一手轮着马鞭拨动着碍事的玉米叶,走进了密实的玉米地中。 “瑶琴!瑶琴!你在这里么,我是主子呀!”尔芙一进了玉米地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不过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还扯了扯四爷,支使着四爷让在前面开路的李佳明磊和哈五一块帮忙招呼着。 四爷无奈地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 他现就只有这个时候,这妮子是最依赖他的,便也跟着尔芙招呼起了瑶琴的名字。 刹那间,寂静的玉米田就热闹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蛙鸣,四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玉米地的深处,这里是一片被压得东倒西歪的玉米地,角落里,还能瞧见被撕碎的布料碎片,尔芙只扫了一眼就甩开了四爷的大手,三两步就冲到了一棵玉米杆下,那是一只很普通的绣花鞋,但是却是包衣宫女才能穿的厚底绣花鞋。 “这是瑶琴的!”尔芙眼中含泪地回眸看了眼四爷,哽咽道。 眼前的一切都证明了尔芙的猜测,瑶琴是遇到了意外,不论是撕碎的衣料碎片和跑丢了的绣花鞋,无一不显示着瑶琴遇到了来自哪方面的危险,在这个贞洁大过的时代,尔芙简直不敢想下去,她多希望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正当她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的时候,玉米地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 又闹翻了 第七百零五章 “是谁?”尔芙猛然回头,紧紧盯着声音出的那个角落,颤声问道。 WwW COM 随着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过后,众人寻找的瑶琴,面无血色从玉米地的深处地爬了出来。 尔芙忙迎上前去,将已经无力起身的瑶琴抱在了怀里,一边梳拢着瑶琴散乱在肩头的长,一边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你没事吧?” 着话,她不动声色地对着四爷使了个眼色。 四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叫着李佳明磊和哈五就往瑶琴躲藏的那处玉米地找去。 殷红色的血,如同点缀在片片绿叶中的红色碎花瓣般,一个身量高挺的黑脸大汉就那样衣衫不整的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处扎着的正是宫女制式的素银簪子。 “瑶琴现在的状况不大好,还是先回庄子再吧!”四爷留下哈五在这里打扫痕迹,转身回到了尔芙身边,瞧着躲在尔芙怀里瑟瑟抖的瑶琴,并没有将刚才看到的事情给尔芙听,只叹了口气就拍了拍尔芙有些僵硬的肩膀,轻声道。 “对对对,回庄子。” 尔芙这才反应过来,和四爷一块合力拉起了已经瘫软成一滩肉泥的瑶琴,由尔芙骑着四爷的那匹快马,心翼翼地扶着瑶琴,一路无话的回到了庄子上。 “别担心,瑶琴不会有事的!”眼瞧着丫儿扶着瑶琴进了上房,一直强打精神的尔芙就撑不住了,双腿一软就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四爷的怀里,抚摸着她微微打颤的后背,四爷心下软成了一滩水,忙温声抚慰道。 尔芙也希望瑶琴是没事的,可是…… 一桶桶地热水被从灶间拎到了上房,尔芙就这样在四爷的搀扶下,一直守在廊下,紧张的望着上房里的动静,之前在荒郊野外的地方,就算是点燃了两支火把,可是仍然光线有限,她没有瞧清楚瑶琴身上的状况,一直到回到庄子上,她才现了瑶琴的狼狈,那如在泥塘里打过滚似的一身,再配合瑶琴染满了鲜血的衣襟,尔芙只觉得现在鼻尖都萦绕着一股子血腥气,她多怕她心里的猜测会成真。 瑶琴这样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孤身一人走在夜路上…… 尔芙甚至都不敢细想,这是个多么残酷的时代,若是瑶琴真的失了清白,那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不过好在,丫儿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瑶琴的贴身衣物都是完好齐整的,虽然外袍狼狈,还染满了血色,身上却也没什么伤口,只是脸颊有些红肿,看起来是有人大力击打过的,其他的一切都好。 “我进去看看她,丫儿,你去厨房沏壶茶出来吧!”尔芙趴在窗边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连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端着衣物要去厨下清洗的丫儿,低声吩咐了一句,便一撩门口挂着的藏青布门帘,径自进了内室中。 内室里,昏黄的烛光下,脸色还很是苍白的瑶琴,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粉色碎花细棉布中衣,正在对镜梳拢着湿漉漉的长,一见到尔芙进来,忙对着尔芙深施一礼,道:“奴婢让主子担心了!” “快起来,别这么!” 尔芙忙将瑶琴扶了起来,边边将她重新按到了妆台前的绣墩上坐好,这才拿过丫儿搭在一旁的干布帕子,替瑶琴擦拭着脑后湿漉漉的长,满是自责的开口道:“是我考虑疏忽,让你受苦了!” “主子!”瑶琴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就算是性子再坚强,也不过就是个姑娘,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尔芙就这样抱着无声落泪的瑶琴,沉默了许久。 一直等到瑶琴制住了眼泪,她这才问起了瑶琴生了什么事情,她其实是真的不想让瑶琴再想起这么可怕的事情,可是她知道就让瑶琴将这些事情压在心里,这些事情定然会成为瑶琴的梦魇,只有让瑶琴出来,让瑶琴将心底的痛苦都泄出来,瑶琴才会将这件事慢慢遗忘,将那种痛苦的经历,慢慢的放下。 破而后立,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伴随着瑶琴断断续续的抽泣,尔芙总算是听明白了。 一个醉酒归家的莽汉,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一切都是那么的俗套,可是却是那般的可怕。 “不怕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尔芙温柔地拂过瑶琴的顶,温声安抚道。 瑶琴抽泣着点了点头,到了最后一点,那个莽汉死了,死在了荒野之中。 杀人是犯法的,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不过有些人,总是有些特权的,比如四爷和尔芙。 尔芙虽然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动物,却也不觉得那莽汉死得多么冤枉,若是那个莽汉不动邪念就不会引来死劫,唯一让尔芙觉得为难的就是那人据瑶琴,应该也是个有家有室的人,家里的顶梁柱死了,那被留下来的孤儿寡母,才是真真正正的可怜人。 “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去办,你就别想这些事情了!”不过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尔芙抬手拍了拍瑶琴的肩膀,接过了丫儿送上的热姜茶吹了吹,见温度不是那么热了,这才心地交到了瑶琴的手里,笑着让她喝些驱驱寒气,她又等着瑶琴喝过姜茶,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扯了扯一旁已经捂热了的被子,让她躺下好好歇歇。 尔芙瞧着瑶琴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这才想起了还在廊下吹冷风的四爷,她刚要起身离开,便觉得衣袍被挂住了,只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道糯糯的声音,“主子,奴婢好怕!” 原来是瑶琴。 尔芙抬手拍了拍瑶琴抓着她衣襟的手,柔声道:“我让丫儿在这里陪你,不用怕,这里很安全,外面有四爷的护卫队在,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完,她又指了指廊下来回转的四爷身影。 瑶琴这才松开了抓着尔芙衣襟的手,她虽然在回来的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却也知道是四爷领着人来庄子上,现在更因为她的事情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她可不敢就这样再霸占着尔芙不撒手了,何况尔芙还留下了丫儿陪她。 她对着眼露担心的尔芙,咧嘴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你早点休息,等明个儿,咱们就不必在这里受苦了,我在丰台的那个庄子,你也去过,到时候,我领着你们在河边摆上烧烤架,来上一场自己动手的烧烤聚会,保管你吃得肚子都鼓出来了。”尔芙故作轻松地了几句玩笑话,这才对着丫儿使了个眼色,让丫儿接替了自己的位置,继续陪着仍然有些后怕的瑶琴,转身去见四爷了。 一直等在廊下的四爷,瞧见尔芙出来就忙迎了上来。 “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个莽汉的事情,爷会安排人去处理的。”四爷看着仍然眉头紧蹙的尔芙,随手将手里握着的茶盏,递给尔芙暖手,轻声道。 尔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瑶琴吓坏了。” “你也别自责了,这并不能怪你,毕竟这是个意外。”四爷抬手将胳膊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将尔芙揽进了怀里,沉声道。 是的,尔芙心里有对瑶琴的愧疚,但是更多地却是自责。 她十分自责,是她没有安排好一切,这才会让瑶琴遇到危险,如果她当时多一句,让瑶琴请了庄头柯三一块去隔壁的村上,或是她不那么想当然的放瑶琴擦黑还出去,这一切就不会生了。 这都是她太自私了。 她私心里是爱享受的,她不习惯缺东少西的过日子,哪怕就是一个晚上都不愿意忍耐,所以在瑶琴提出要去隔壁村上买东西的时候,她才会那么轻易的点头同意,因为她知道瑶琴办事妥当,去了隔壁的大村子上,定然会将她需要的东西都预备齐全,这样她就能在这个寒酸简陋的屋子里,继续她贵族般的生活。 “这不是意外。”看清楚自己内心的尔芙,摇了摇头,打断了四爷安慰她的话,轻声反驳道,“都是我这个人太自私,要是我能多考虑考虑瑶琴的话,我就不会让她那么晚出去了,一个女孩子家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的行走,就算是不遇到那个醉酒的莽汉,也可能会遇到其他的危险,可是我却只是等在院子里,做出一副很担心她的样子,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找找她,瑶琴受这么大的罪,其实都是我的错。” “你不该把这些事情都揽在身上的。 她是你的贴身近婢,又是你院子里的掌事大宫女,将你的一切打理妥当,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差事,而她遇到这样的危险,却是一场意外。 你也不愿意她遇到这样的危险,对吧!”四爷抱着捂住脸无声痛哭的尔芙,打了一旁负责护卫他安全的李佳明磊,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温声抚慰道。 尔芙无声地摇了摇头,他不懂! 她并不是一个生活在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在她成长环境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就算是有一些特权阶层的存在,那些豪门大户人家,也仍然会雇佣仆佣,过着同样使奴唤婢的生活,可是却也不会视人命如草芥,她哪怕是明白知道四爷所的那一切,明白瑶琴是她的婢仆,为她生,为她死是应该应分的义务,但是她的心里仍然会感觉到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来自于她自建立起来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 三观尽碎,那不过就是一句泄情绪的话。 尔芙现在的这种痛苦,没有人能理解,甚至她不能对人言,哪怕是她的子女,长时间的负担着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她终于在瑶琴出事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夜越来越深,她的泪水,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当第二的晨曦,再次洒满大地的时候,四爷看着哭肿了双眼的尔芙,默默的叹了口气,将缩成鸵鸟状的尔芙扯了起来,扯着她,迎着刺眼的阳光,沉声道:“你到底要伤心多久,瑶琴遇到意外,你为了她伤心懊恼,可是你这么折磨自己,难道爷就不会为了你的伤心心疼? 哭哭哭……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你就尽情哭个够吧!” 哭得太久,尔芙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这眼前生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她不明白到底都是为了些什么,尔芙愣愣地看着对自己咆哮火的四爷,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转身进了上房中。 太过自私的两个人,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希望她的男人是呵护、疼爱自己的,她是个百分百的女人,而四爷原来是希望自己被一直注意,她从不知道四爷骨子里,也有脆弱、敏感的一面,也许这就是他们俩个人走到今的最大原因吧。 之前,他们过得蜜里调油,不过就是假象罢了。 当弘轩的离开,让这一切都爆了出来,想明白了这一切,她突然从绝望中,抽离了出来,她不该让自己再心软,也许昨夜的她,需要的就是一个四爷温暖的怀抱罢了。 现在的她,只有庆幸,庆幸四爷并没有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让她再次沉迷在那种虚假的温暖中。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时辰不早了,妾身这次出府,虽没有带什么行李,却也要好好收拾一下,便劳烦爷在外等待片刻吧!”尔芙漫步走进上房,背对着四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笑着给了丫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淡声道。 被丢在院子里的四爷,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过是不想再看尔芙流泪,因为尔芙的每一滴泪水对他来都如刺入心底的刀子一般,让他痛不欲生,这才会厉言制止尔芙,可是他才开了口,便已经后悔了,而尔芙却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又一次的变成了刚回京的那个样子。 “一切随你!”毫无头绪的四爷,狠狠拍了拍脑瓜门儿,冷声丢下一句话就往院子外走去,心里头暗骂:这个死妮子,一句话就要让他这个王爷跑断腿儿去安排,真是太过分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 阴损的法子 第七百零六章 夫妻相处是一门高深的学科,且没有老师能教导。 Ww W COM 毫无经验的尔芙和四爷二人组,将好好的和美生活,应是弄得支离破碎的,打打闹闹的没有个出路在,不过到底是两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哪怕尔芙一心想要和四爷保持距离,仍然难免被面露苦色的四爷吸引去注意力,她坐在李佳明磊从隔壁村子上租来的马车,时不时的撩开手边被风吹起的车帘,最终没有管住嘴儿,趁着四爷回头看过来的工夫,轻声道:“四爷,您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过,还是上来车上歇会儿吧。” 李佳明磊租来的马车不算大,坐下尔芙、瑶琴和丫儿三人就已经很是拥挤了,跨坐在马背上的四爷,虽然整夜没有睡过,这会儿正腰酸背疼的难受,却也舍不得再辛苦尔芙。 “爷一个大男人,哪能坐在马车里。” 好话不会好好的四爷,轻轻打马,来到了车旁,一摇头就拒绝了尔芙的提议,同时还好像逞能似的挺了挺腰肢,也亏得他骑着的马都是马夫精心调/教过的,不然就他这种耍帅的行为,定然会被摔下马去。 没有得到回应的尔芙,自觉有种热脸贴到冷屁股的失落感,自嘲的笑了笑就将车帘狠狠地撂下了,负气地扭过头,故意气人似的扯着有些没精神的丫儿和瑶琴笑笑,一直到到了丰台庄子的大院外都没有再搭理四爷一句。 通往庄子的路口,一直守在车旁的四爷在李佳明磊的提醒下,掏出了内兜放着的怀表,瞧着上面徐徐走动着的秒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车窗口若隐若现露出的尔芙侧脸,微微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便用马鞭敲响了车窗,“时辰不早了,爷还要赶去宫里上朝,便不陪你进去了。” 误会四爷是不耐烦了的尔芙,不待四爷完就冷冷的开口了,“劳四爷一路护送,妾身已经是诚惶诚恐,万万不敢再多耽搁四爷了。”完,她就对着车前赶车的把式招呼了一声,连个脸都没露就直接进了庄子里。 尔芙在丰台的陪嫁庄子算得上是瓜尔佳氏一族的祖产了。 不但面积广阔,且位置极好,又靠近丰台大营,庄子正当间的三进大院子,那更是请了能工巧匠修建了一年多才建成的,亭台楼阙、桥流水是无一不有,就算是一路难展欢颜的瑶琴进了院子,也不禁露出了神往的眼神儿。 “我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跟着这丫头下去休息吧!”坐在上房的圈椅上,尔芙抬手接过庄头娘子送上的热茶,暖了暖手,微抿了一口,扭头对着有些拘束的丫儿和瑶琴,轻声吩咐道。 丫儿和瑶琴应声称是就随着引路的丫头去了厢房休息。 打了二人的尔芙,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碗,扭头瞧着庄头娘子,莞尔一笑,轻声道:“白娇在后面等久了吧,你还不赶紧把她请过来,仔细她等得不耐烦了,扣你的月钱!” 别看尔芙来这里的机会少,但是对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是熟悉。 比如庄头娘子,这个看起来年方二十、端方守礼的清秀少妇——林于氏,她就是尔芙在京中的第一家铺子里的一个女伙计,与尔芙打过好几次交道,很合尔芙的眼缘,就连刚才那个替丫儿和瑶琴引路的丫鬟,那都是她亲自从人牙子那里挑选的,换句话,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尔芙趁着难得的出府机会,亲自一个个挑选出来的。 “姐,您又拿奴婢打趣。”林于氏完就一跺脚往外跑去。 尔芙望着林于氏离去的娇俏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脸的愁容。 这次,她被李氏匆忙送出府,让她的安排出了纰漏。 她虽然是出来了,可是七还在府里,她实在是难以放心。 “真是烦人。”想到这里,尔芙烦躁地一推手边的茶碗就往房门口走去,现在她迫切的需要和白娇商量商量,她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她不能将七弄出府来,也绝对不能让七独自一人留在府里头。 正当她这般想着,白娇就已经随着林于氏从后面过来了。 尔芙一瞧着白娇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登时挺直了腰背,感觉心里的大石头都松快了不少的尔芙,笑着对着站在一旁的林于氏摆了摆手,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你都出来了,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别是你又后悔了吧!”跟着尔芙进了上房,白娇自顾自地替自己个儿倒了一杯温热的奶茶,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笑着打趣道。 尔芙没好气地对着白娇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些没用的话么? 七那丫头还在府里头,对着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女人,我这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你要是没有主意的话,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呦呦呦,你还凶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白娇就越来越不怕尔芙这个没有半点架子的东家了,私底下,也能和尔芙开上几句玩笑,这不一瞧见尔芙色厉内荏的出半点没有威胁的话,她登时就笑开了,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的几分,反手指着自己个儿的鼻尖,语带戏弄的对着尔芙调侃道。 尔芙表示她对白娇有杀手锏。 随着白娇的话音一落,她就伸出了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探到了白娇的腋下,如同弹钢琴似的连连点动起来,随着尔芙灵巧的动作,白娇的嘴角就扬了起来,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很快,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样子的白娇就举手投降了。 起来,她这个人是不怕、地不怕,打就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胆大,不然也不会成为尔芙手下的第一大掌柜的,但是她就怕一点,那就是怕痒,她身上的痒痒肉就不知道怎么那么多。 “快放开我,我已经有主意了,不然也不敢来见东家您呀!”白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高举着双手,急忙道。 尔芙可不理她这套,手下动作不停的反驳道:“你先!” 白娇无奈,只得强忍着笑意,将她这些日子想出来的主意,一股脑的了出来。 “这样真的行么?”尔芙手下的动作一怔,不放心的追问道。 白娇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傲娇道:“我就这么一个主意,你爱用就用,不用就算了,我告诉你,这绝对是你眼下能用的最稳妥的法子,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总归不会亏到你的七,也能让那些一直盯着你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转移转移目标,方便你脱离四爷府那个大泥潭。” “可是这会不会害了百合呀!”尔芙心下不安的喏喏道。 “你怕害了她,那你就不怕她以后害你! 我可跟你,你在四爷府里,不知道外面的动静,你只要在京里转一圈,现在这权贵圈里,谁不知道你瓜尔佳氏出了个大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叫一个多才多艺,那就连琴艺大家墨子玉都亲自夸赞过的!”白娇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将被尔芙扯皱的衣裙抚平,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热茶,嗤鼻一笑的打开了话匣子。 敢情这位百合姑娘,那真是个很有心计和头脑的姑娘。 在盛京对着尔芙的那副无欲无求的嘴脸,如今早就丢到了九之外,仗着有裕满在府里护着她,虽然面上对郭络罗氏是敬重有加,处处侍奉周到,背地里却将裕满的几个妾室都串联到了一起,挑唆着那些个本就不安分的妾室和郭络罗氏对着干,闹得郭络罗氏整日里焦头烂额,也没工夫管她,最后趁着裕满休沐回府的时候,提出了想要请教习嬷嬷学习规矩的想法,不但不动声色地阴了郭络罗氏一把,还得到了裕满更多的注意。 那裕满是实心实意的想为自家姑娘好,又自认亏欠百合多年,费了好大的工夫,请了昔日在储秀宫教导诸多规矩的教习嬷嬷,教导百合的规矩,为了让这个长在乡野的女儿能更好的融入京中的贵族圈子,他可谓是煞费苦心,除了请教习嬷嬷教导百合规矩,还请了数个女先生来教导百合识文断字。 百合也是个争气,这不一下子就混出了个大名声来。 “不会吧!”尔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 白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接茬道:“不会吧,你把那个吧字去了好么,现在这京里谁不知道瓜尔佳氏的有颗绝世明珠,才貌双全,且性格温婉,虽然是庶出的闺女,却也是个记名的嫡女,要不是她现在还在孝期里,估计那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能将你家的门槛子踩平了。” “果然这人都是有两面的。 既然她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按你的办吧。”直到此时,尔芙才算是彻底相信了白娇的话,也就默认了白娇提出的那个有些阴损的法子,这姨子住到出嫁的姐姐家里去,还真是怎么听都怎么让人觉得不靠谱,但是为了七,她表示背上个拉亲妹妹固宠的难听名声,也算不了什么,不过就算是心知如此,尔芙还是决定先问问百合的意思再,如果百合真有这样攀龙附凤的打算,那她也就不算将百合拉近火坑了。 “我写封信,你想法子交给她!”想到这里,尔芙指了指一旁的书房,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对着身后的白娇,轻声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白娇远比尔芙要果断的多,所以她顶看不惯尔芙这种妇人之仁的行为,也顾不上出的话是否会刺痛尔芙了,不等尔芙完就站起了身子,几大步就来到了站在书桌旁研墨的尔芙身边,一把抢下了尔芙已经拿在手里的毛笔,冷冷了一句,“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家七还在龙潭虎穴里住着呢,你还这么磨磨蹭蹭的,你是真不怕再出意外呀!” “你……” 意外,弘轩的死是意外,九和玖儿染疾是意外。 ‘意外’二字就是尔芙心底的痛,但是她也明白白娇是为了她好,哪怕做法是阴损了些,可能会害了百合的一声,但是她又不出反驳的话,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退了一步,喃喃道:“我同意按你的法子做,但是必须要百合同意,来回写信,实在是太麻烦了,你一会儿就拿着我的帖子,去趟我娘家,让百合来见我一面,我要亲自问问她,最好是让我今就见到百合。” “你就是个娘们。”被尔芙气得咬牙切齿的白娇,边边往外走去。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尔芙,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她也并不是白娇想得那么善良,她之所以坚持要问过百合的想法再决定,那是因为她现百合是个很有心计、头脑、且心狠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现在比不上她的权势,她可以硬逼着百合顾不上名声有暇的进府去照顾七,但是却无疑会得罪了百合,有了这样一个仇人在,她怕是真要连觉都睡不着了。 至于百合会不会借七争宠,那是必然的。 不过七聪明,又有戴先生跟在七身边,想来百合明白该怎么选择,必然不会在初初进府的时候就选择伤害七去争宠,反而会尽力表现她善良温婉、贤惠能干的一面给四爷看,至于以后,她就已经带着七远走高飞了,而就凭百合的心计和手段,定然会比她这个失败者在府里混得更风光,她也算是对得住百合了。 毕竟那可是要成为皇帝的四爷的妾室,凭着瓜尔佳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地位,百合最次最次也能成为四妃之一吧。 总算是将七的安全安排好,尔芙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馋虫,也顺利地钻了出来,她迈步走出上房,看了眼厢房那边的动静就沿着抄手回廊,来到了厢房的门口,“你们还没歇下,那就和我一块去吃顿好的吧!”完,尔芙就笑着推开了厢房的门,只是这一眼,却彻底的将她给吓着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说教 第七百零七章 “你在干嘛!”尔芙一边大叫着,一边冲进了房中,使劲全身力气地拖住了投缳的瑶琴。 WwWCOM 有的时候,人并非是不能面对自己的过去,而是闲言碎语太刺人,异样的眼神太伤人,也许在你看来不过就是一句顺口的牢骚,可是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可能是催命的钟声,瑶琴现在选择投缳自尽就是如此,她不过就是听到了一句似是而非的闲话,她心底不曾平复的伤口就被撕裂了。 “主子,您何必要救我,我这个人都已经脏了!”瑶琴泪如雨下地倒在尔芙怀里,双手无力地抓着尔芙有些褶皱的衣襟,哑着嗓子,低吼道。 尔芙闻言,一股子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就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她猛地将瑶琴推倒在了地上,也不顾自己还跪在地上,直接一巴掌打在了瑶琴的脸上,冲着满眼难以置信的瑶琴,冷声骂道:“我以为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既然你这样不争气的想要寻死,你昨个儿又何必反抗,你大可以成全了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然后找个水坑一沉就那么死了算了。” “主子……”瑶琴单手捂着被尔芙扇得滚烫的脸颊,怯懦地避开了尔芙有些火辣刺眼的直白眼神,她也实在瞧不起现在的自己,昨个儿夜里,在那个举目无人的荒野中,那个男人喷着满是酒气的呼气对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她并不是这么的怯懦,她将钗捅进那男人胸口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死也要拉着这个坏了她清白的男人一块下地狱,而不能放过这个伤害她的男人,她也正是凭借着这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才逃过了噩梦,保住了这份清白,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她反手抹了抹眼泪,她要好好活下去。 看着瑶琴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尔芙总算是暂时的松了口气,不然她还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瑶琴。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谢谢地,电视剧里的一些恶俗手段,貌似还是蛮有用处的,尔芙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居然还脑洞大开,也是醉醉的,她重新将跌坐在地上的瑶琴扶了起来,又替瑶琴整理好了髻,这才叫进了在廊下候着的丫鬟和去了厨房取吃食的丫儿。 刚才闹的动静太大,半个院子的婢仆都围了过来,着要不是尔芙进门的刹那,灵光大现的将门掩上了,这些人早就冲进房间里来了,尔芙不希望瑶琴在郊外遇到的那件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让瑶琴每日面对那些异样的眼神,所以叫过丫儿交代了几句就一副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门,故意给旁人听的,站在廊下骂了几句,“不过就是让四爷训了你几句就要死要活的,瞧瞧你这出息,还是你觉得跟着我这个主子委屈你了。 我跟你,这次是第一次,我勉强扣你几个月月钱就放过你了,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我直接就让人将你送去慎刑司,好好整治整治你这身反骨。”这才一扭身,将院子里围着的那些个婢仆都驱散了,径自回到了上房中。 “姐,您消消气,这姑娘家都是脸皮薄的,何况瑶琴姑娘是您身边的看重的,四爷劈头盖脸的当着满庄子的庄户那么训斥瑶琴姑娘,这谁能不闹闹脾气,您就大人不记人过,别跟瑶琴姑娘一般见识了!”要不林于氏是做过伙计的聪明人呢,她知道尔芙那番话蒙不住人,忙顶着压力跟着尔芙进了门,递上了下坡的梯子,让这出戏有了个承启转合,不至于显得那么突兀,也让可信度提高了许多。 随着林于氏这番话一出口,院子里的那些窃窃私语的婢仆,终于算是消停了下来,不过尔芙这心里的石头是怎么都落不了地的,她看着林于氏的吟吟笑脸,叹了口气,命她去厢房陪着情绪还不算稳定的瑶琴,将守着瑶琴的丫儿给叫了过来。 丫儿略显忐忑的进了门,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摸着眼角未干的泪水,哽咽道:“奴婢有负主子所托,还请主子责罚。” 尔芙摆了摆手,指着下的官帽椅,叹气道:“这些话就不必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起来,坐下话吧!”这事,当真是怪不得丫儿,一个人存心寻死,想要凭借外力就阻拦下,那能救得下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何况丫儿是瑶琴故意寻了借口支出去的,这要不是她碰巧过去叫她们俩出来用饭,怕是瑶琴的打算就真的成功了。 想到这里,尔芙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茬道:“这事不怨你,是我疏忽了,一会儿,我就让林于氏给你拨两个丫头过去,有跑腿的事情就让丫头去做,你这几就专门陪着瑶琴,尽量不要让瑶琴独处。” “奴婢遵命。”丫儿也被瑶琴寻死的事情吓了一跳。 被挡在院子里的那些婢仆不清楚,又有尔芙和林于氏一唱一和的做了一出戏,暂时蒙蔽了过去,她进了厢房,看到横梁上挂着的白绫和踢倒的绣墩,以及瑶琴脖颈上的那圈於痕,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别看她和瑶琴一块当差的日子没多久,可是俩人一块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感情是实打实的,要真是因为她的疏忽就让瑶琴寻死成功了,那她可是真要后悔极了。 尔芙又拉着丫儿交代了几句话,这才和她一块去了厢房。 —————— 厢房里,的三间房被落地罩隔成了南北两间和一个外间,这会儿外间横梁上的那条白绫已经被林于氏取了下来,放在了当间摆着的圆桌上,而瑶琴正十指不安地纠缠在一块,缩脖端腔地坐在南屋墙角摆着的玫瑰椅上,猛然看见尔芙进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躲闪,便迎了上来。 “主子,奴婢知道错了!”瑶琴脸通红地屈膝道。 尔芙怒其不争地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拉起了她不安揪着衣角的手,一边往内室里走去,一边语重心长的低声道:“你这个丫头,我以前总觉得你沉稳的就不像个姑娘家,虽然比我年纪还好几岁,可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内敛睿智的长辈,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靠你。 哪想到你孩子气起来,真是比丫儿还不让我放心。 你你这次碰到的事情,那能算个什么事情,别你还没吃了亏,就算是真吃了亏,你也不该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那旁人该怎么你,那脏水不得一盆盆的往你身上泼,到时候你就算是死了,怕是你想要的清白也没了。 姑娘家,洁身自好,这是必须的,但是真的遇到了不幸的事情,那也该学会坚强,直面生活的苦涩和艰辛,你可能觉得我是站着话不腰疼,针不扎到肉就不知道疼,那你看看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那不也都好好活着呢么! 咱们旁的不就我自己。 我从圆明园去宗人府,从宗人府去盛京,从盛京回来……我经受的打击比你多多了吧,我要是也像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就去死,那我现在的坟头上都长草了吧! 记得我之前从书上看过一句话,风雨过后,才能见到彩虹。 这人生在世,谁还能不遇到点挫折打击的磨练呢,可是这些对于我们来都是宝贵的财富,见硬就回的都是缩头乌龟,咱们虽然是女子,却也该将腰板挺直了活着,别把那些总想将女人圈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的老学究,的那些话都太当真,这也亏得是咱们满人坐下了,看看那些前朝被礼教束缚住的可悲女子,一辈子连院门都没出过一趟,嘁,想想都觉得可怜。” 尔芙一番长篇大论的话,得自己个儿都感动了,却现对面的瑶琴、林于氏和丫儿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上万点的暴击伤害,剩下的那些腹稿,她也实在不下去了,只得讪讪打住了话头。 她看着仍然保持呆滞状的几人,清了清嗓子儿,抿了抿嘴儿,自己给自己递了个下坡的梯子,端起了角几上不知道是谁喝剩下的半杯茶,做了个润唇的动作,沉默了下来。 其实,尔芙的这些话,瑶琴是听了进去,正是因为听了进去,她才会呆滞住了,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穿越女,尔芙一开启教模式就不自觉的将现代人的理念带了出来,且着着就跑偏了,更是堂而皇之的攻击起了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现象,也难怪会将眼前的三个人都给惊着了。 “主子,这些话,您还是不要经常挂在嘴边了。 若是让旁人把您这些话给传出去,怕是那些闲来无事就喜欢弹劾人的御史大夫和那些信奉三纲五常的老学究就要找您麻烦了。”厢房中,略有些凝滞的气氛,终于被瑶琴打破了,她瞪着通红通红的眼珠子,狠狠吞了几口口水,压下了心里被尔芙那番话引起的巨大波澜,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尔芙反倒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笑着打断了瑶琴的话,“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的这些话,也都是为了你们好,那什么以夫为的话,那都是屁话,这些理论都是那些男人想出来的。 谁规定的一家之主就一定要是男人,这男人是在外赚钱养家了,可是这女人在家也不是享清福的,不但要张罗着一日三餐,孝敬公婆,打理家事,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生育子嗣,一年到头都没个清闲的时候,不比那些个男人辛苦多了,要我就该让那些个自以为赚钱养家的男人,都好好体验体验这种围着锅台打转转的日子!” “呃……奴婢想起来后厨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便先过去了!”最先被尔芙吓走的就是已经成亲生子的林于氏,她听着尔芙折返离经叛道的言论,虽然是热血沸腾的,心里却是蹦蹦跳的惶恐着,她真怕她再听下去就要回家和那个成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丈夫去闹和离了。 再然后被吓走的就是自就在家学里读书的丫儿了。 她是地地道道的汉家女子,要不是打太调皮,死活闹着不让裹足,她这双足就变成三寸金莲了,这么个读着女诫、女论语长大的女子,猛然听到尔芙这番话,她真是被吓得不轻。 反倒是瑶琴,一直眨巴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听着尔芙的这番言论,将这番话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更是一直让这番话影响着她的言行举止,最后更是在未来的若干年后,让李卫这个堂堂直隶总督顶替了八爷胤禩成为了大清历史上的第一妻管严。 “主子,奴婢觉得您得太对了,奴婢以后绝对不会再被那些闲言碎语的乱了心思。”不过此时的瑶琴,还没有想的那么深,她只是觉得尔芙为了她能坚定心性,居然连这么违背礼教传统的一番话都出来,心下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登时就做出了保证。 “我还欠了你一句道歉。 昨的事情,我必须要负很大责任,如果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让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你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尔芙听着瑶琴的保证,笑着点了点头,紧紧抓着瑶琴的手,正色道。 “主子,您千万不能这么,您的话,实在是折杀奴婢了。”作为一个打就知道要参加选进宫做宫女的包衣,瑶琴自就被长辈在不经意间灌输着做奴才的本分,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让她实在承受不起尔芙的道歉。 可以,她这次会投缳自尽,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尔芙。 她在看到尔芙和四爷在庄子外,闹得不欢而散,便想多了。 她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自己在郊外的那副狼狈样子,想着哪有主子会愿意留下一个不清白的奴婢在身边,想着她的存在对尔芙来就是一个污点,她便一下子想歪了。 好在这些,尔芙并不知道,不然尔芙便要更懊悔了。 尔芙看着瑶琴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却也不放心留下瑶琴一个人独处,怕她又胡思乱想的做了傻事,陪着她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丫儿回来,她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中。 身心俱疲的尔芙,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刚想要叫了丫鬟准备摆饭,这话还没有出口,门外就想起了林于氏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 第七百零八章 “你抓紧准备准备吧!”郭络罗氏的声音很低,低到尔芙都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连手腕上新戴上的镯子都顾不上看一眼了,转眸往郭络罗氏看去,满是疑惑的眨巴着眼睛,思索着郭络罗氏之前那句话是对谁的,或者是让谁做好准备,又是要做什么准备呢?难不成是要对这次晚宴动什么手脚! 不等尔芙想出个子丑寅卯,一直坐在乌拉那拉氏和郭络罗氏中间的李氏点了点头,那笑得谄媚得让尔芙有一种打开了新地的感觉,不禁再次感叹李氏的底线之低。 Ww W COM 想来是郭络罗氏答应了李氏什么好处吧,尔芙如此想,但是心里却没有放低戒备,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招呼过瑶琴低声吩咐两句,便笑着与年氏话去了。 尔芙想要和年氏些什么呢! 其实就是想问问郭络罗氏有什么打算罢了。 俗话的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亲友,反而是你的敌人,唯有一个日日想着算计你的敌人,才会无时无刻注意着你的动静,这样才能做到一击即中。 而郭络罗氏和年氏的关系就是如此。 如今八爷虽然已经成年,并且离开皇宫,开府过自己个儿的日子了,但是却只是个光头阿哥。 虽未分封的皇子,品级、待遇参见亲王,可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亲王,而郭络罗氏无子,又善妒的举动,让康熙老爷子对她甚是不满,这才会在年氏这位出身华贵的格格进到八爷府里不久就趁着她有孕的时候,赏下了这么个侧福晋的封号,给郭络罗氏敲敲警钟。 只是康熙老爷子到底是低估了郭络罗氏妒忌心之大,不但年氏的孩子没有保住,甚至连他这位皇上的脸面都不愿意顾全,成日里将在玉牒的侧福晋当成低贱的格格折腾,更是动不动就学着汉家的规矩让年氏立规矩,弄得不少御史言官都已经按耐不住的连连上书,尤其是那些自是清流的汉御史们,那更是将郭络罗氏这种行为上升到了破坏满汉和谐的高度,弄得康熙老爷子也很是无奈。 当年,老八想要立福晋的时候,他就曾经与良妃商量过,因为良妃虽然也曾经是个出身高贵的女人,但是到底是被罚没入宫做苦工的辛者库婢女,所以老八的出身有些瑕疵。 康熙老爷子不希望自己个儿的儿子让人是攀高附贵的人,便希望良妃和惠妃能给老八挑选一位家世略差些的贤内助做福晋。 这事,本来良妃也是认可的,更是细细在那届秀女里选拔了好一番,可是到了殿选的时候,不知道良妃受了谁的撺掇,或者是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段日子正巧住在宜妃郭络罗氏宫里的安亲王外孙女郭络罗氏勾搭了上,居然就让良妃相中了这位高贵的儿媳妇,甚至连康熙老爷子之前的嘱咐都忘记了,连老八养母惠妃娘娘的劝言都不理会,便这么在殿选的时候,闹出了当面点媳妇的事情。 而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素来嚣张跋扈、不安礼教,更是笑呵呵地就在康熙老爷子下旨之前就同意了,弄得康熙老爷子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却不得不顾忌着老臣安亲王的脸面,只能捏着鼻子应下了这事。 婚事定下了,康熙老爷子就吩咐了内务府和礼部协同操办,可是郭络罗氏那边又提出了新要求,什么要在安亲王府里成亲,什么让老八胤禩在拜堂的时候就答应下永不纳妾的‘无理’要求,总之是弄得康熙老爷子认为皇家体面丢了个一干二净,恨不得让郭络罗氏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才好。 对此,老康头是有些庆幸的,幸亏郭络罗氏一直不曾有孕,老八府里这才多了那么两个连格格封号都没有的妾室,也多亏了年氏争气,过府不久就有了身孕,才有了他下郭络罗氏脸面,敲打郭络罗氏的机会,但是郭络罗氏竟然就那么丧心病狂的将年氏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 康熙老爷子明里暗里的支持,让原本只是个侧福晋的年氏与郭络罗氏有了争斗的本钱,所以年氏在没了孩子以后,并没有消极下来,反而一直处心谋划着要怎么将这位踩踏她脸面、伤害她的孩子的郭络罗氏拉下神台,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尔芙侧头看着正在低头喝茶的年氏,微微笑着,语气里满是亲切、熟络的道:“年妹妹,我与你一见如故,不但比你大几岁,又是八爷的兄长的侧福晋,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年妹妹呢?” 虽然尔芙是顶顶不耐烦这种姐姐妹妹、套近乎的行为,但是这招却甚是好用,或者是年氏与她们这些其他皇子的大老婆们的关系,确实太过冷落了些,迫切的想要拉拢个把支持者,见尔芙如此亲切的和她话,脸上焕出了一种激动的情绪,也顾不上郭络罗氏满是不悦的眼神了,连连点头道:“四嫂客气了,妾身也想要叫四嫂一声姐姐呢!” “那敢情好,难得妹妹不嫌弃我这个做姐姐的笨嘴拙舌。”尔芙也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微微害羞的低头看着涂抹了粉色蔻丹的手指甲,低声道。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年氏连忙摆手道,“姐姐气质如兰,眉眼如画,声音更如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若是再能善道的,那让咱们这些个人怎么活呀!”着,长相介于美艳与甜美之间的年氏就流露出了一抹有些俏皮的笑容。 尔芙满眼都是无奈和宠溺的笑容,便如看到自家七耍赖皮时候的样子似的,抬手隔空虚点着年氏,低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还真是个顽皮的。” “谁让姐姐愿意宠着妹妹来的。”年氏顺坡爬的接茬道。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侧福晋,也不怕你们爷嫌弃你孩子气。”尔芙又侧了侧身子,让上菜的宫女从她的上位置摆菜,而她则已经又往年氏跟前凑近了些,低声着体己话,调侃着年氏。 笑间,尔芙就提起了年氏这次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见八爷独生子的亲生额娘张氏这事。 年氏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和不屑,低声道:“那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明明是已经有了阿哥傍身的人了,却总是娇弱的可怜样,恨不得将郭络罗氏打板供上了。 这不,今个儿早起,郭络罗氏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她就好像那些个伺候人的丫头似的又是捶腿、又是捏头的,简直就人没眼看,还做主把八爷给弘旺特地从太医院要来的那个医女都送到了郭络罗氏身边伺候着。” “张氏对八福晋真是恭顺极了。”尔芙虽然没从年氏的话里,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本能的觉得年氏话里一带而过的医女有些不妥。 毕竟,她瞧着眼前郭络罗氏那副样子就不像是身子不舒坦的,而弘旺虽然是养在张氏房里,但是若是问府里那些女人谁最不愿意弘旺出事的,那便该数郭络罗氏了。 有弘旺在,老八才算是有子嗣在,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有弘旺在,康熙老爷子才不能以老八无子,往八爷府里塞人。 有弘旺在,虽然她不是弘旺的生母张氏,但是张氏是个性子绵软,且没什么大心思的人,她大可以凭借她嫡母的身份,将张氏原本该享受到的那些荣耀,统统包揽在自己个儿身上。 所以,对于八福晋郭络罗氏来讲,弘旺的存在,对她来是百里无一害。 而作为老八的独子,想要让弘旺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便是与诞下弘旺的张氏,差不多同时有孕,却只剩下个格格,又一贯不睦的毛氏,那就是个有些拎不清的,恨不得立马就除掉了弘旺,让她生的格格独占老八的父爱,让她成为府里最特别的存在。 之前,毛氏就让人在弘旺的果泥里混入过木薯粉,也曾经用饰贿赂过弘旺的奶娘,简直是将宅斗文里所有害婴儿的招数都用了一边,只是因为有三爷胤祉和四爷胤禛、五爷胤祺这些个想要断了老八后的皇子们在帮着善后,怕是不等弘旺没了,这位毛氏就没了。 自打弘旺那次差点因为呼吸到花粉没了,郭络罗氏就利用安亲王府和老八在内务府的权势,从太医院里找来了一个医术不比太医差的医女过来照顾弘旺,更是吩咐那医女必须十二时辰不离身的照料弘旺。 这些都是尔芙从四爷送来的那些密报册子里看到的,真实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三,所以基本可以当做事实来看,照郭络罗氏的做法,万万不可能在这样子的日子里,带着医女一道离开八爷府,给府里那位居心叵测的毛氏留下伤害弘旺的机会。 “之前就听四爷起过,八爷为了让弘旺能更好的长大,特地从太医院要来个医女,真是疼孩子疼到了骨子里。”尔芙虽然脑海里进行着头脑风暴,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旁的什么,笑呵呵的迎合了一句。 “其实是咱们府里的福晋弄来的,是祖上就是前朝的太医呢!”年氏也不觉得这位医女的来历算什么秘密,所以也没想要藏着掖着,见尔芙提起这么个人,笑着道。 “那真是你们福晋捡到宝了。”尔芙颇有些与宝物错失交臂的遗憾感,低声感叹道,“若是在有这么好的医女,我得让四爷也弄府里来一个,毕竟这孩子真是脆弱极了,一阵风、一顿饭都可能……” 尔芙这话没有全,但是年氏却是深以为然。 之前弘旺三两头的闹病,她可是亲眼看到了的。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鼻子、脸颊都憋得通红,苦涩的药汤一碗碗的往肚子里灌,弄得弘旺连最爱的果泥、奶都喝不下去、吃不下去,脸眼瞧着往下掉肉,看得她这个还没有做额娘的人都觉得心疼孩子了,在心里暗暗誓,以后若是生下孩子,定然是一个眼珠都不离的盯着,免得出现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 “来真是,你瞧那些穷人家的孩子,粗生粗养的,倒是比七和弘轩他们还显得硬实。”尔芙见年氏有些走神,笑着又接了句,“之前就听民间有习俗,要给孩子起个贱名才好养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还是信了,特地给七和石头、九、玖儿他们都起了这样子的名。” “之前就听爷起过姐姐给孩子起名的事情,但是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道。”尔芙给孩子们起名的事,那在妯娌间,可算是传播甚广,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没有个文化修养,今个儿年氏听尔芙起这样子的民俗,不禁有些理解了她的做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也亏得今个儿和姐姐了这么多话,不然妹妹还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等以后妹妹能侥幸得个一子半女,定然也要学着姐姐这样子给孩子们起个名,让她们健健康康的长大。” “也就是个民间习俗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但是照顾孩子上要细心些,毕竟孩子话不利索,也不大明白一些腌臜的事情,对吧!”到最后,尔芙的声音已经连年氏都有些听不清了,但是年氏却看懂了尔芙的眼神,连连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瑶琴那边已经到了厨房里。 这次晚宴的厨房,特地就用了揽月楼旁边蒹葭院的厨房,那是一处足有三间阔的厨房,从里到外,用的都是崭新的厨具,几个上灶的大厨和那些备菜、烧火的厨娘,更是四爷让张保、陈福一个个将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亲朋关系都调查了,恨不得都是孤儿才好呢,足足让张保和陈福手底下那些人折腾了大半个月,才从上百个厨子里和府里、庄子上千八百的厨娘里挑选出来的。 “止步。”瑶琴刚走到厨房门口,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太监就从树下就窜了出来,尖着嗓子,低声喝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 地道(下) 第七百零九章 白娇走在前面,唠唠叨叨的着地道的事情,尔芙却一直纠结着把脚踏搬回洞口的问题,见她了这么久都不到关键就有些着急了,几步追到了白娇身边,笑着嘲讽道:“你这么绕来绕去的,该不会是根本就没想到怎么把脚踏搬回原来位置吧!” “我会没有提前准备,切!”白娇和尔芙在一起,总是会丢到商人该有的冷静和精明,明知道尔芙是故意激她,还是忍不住地跳过了长篇大论的自夸环节,直接起了洞口和脚踏的问题,“你们这些大户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派头,所以洞口位置的脚踏是必须存在的,如果没有的话,那绝对会被人一眼现问题,可是洞口的位置,又必须很隐蔽,所以脚踏下是最好的位置,考虑到这点,我陷入了纠结。 Ww WCOM 不过很快,我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刚刚有没有仔细观察过暖阁里的地砖,这秘密就在地砖中。”到这里,白娇故作高深的打住了话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的看着尔芙,等着尔芙的回答。 尔芙表示她最讨厌这种问题了。 她能她在现代的时候,新兴了一种叫做密室逃脱的游戏,作为一个大学党中的宅女,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和玩,这种被人是很有趣的游戏,她怎么会错过,所以她在现了第一家经营这种密室逃脱游戏的地方后,直接就招呼着几个同寝室的好友一块去了。 事实证明,她并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在前前后后去了十几次以后,她没有一次能成功逃出过。 这会儿,白娇居然跟她,上面暖阁里的地砖有秘密,她能她居然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白娇的智商被压制的羞辱感么!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这个秘密,如同大部分人都会有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思维一样,你也是一样的。”好在,白娇也没指望她会现,要是她能随口出来,白娇就要放弃这条地道的存在了,看着尔芙被一个问题就问得哑口无言地愣在原地,她笑着摊了摊手,开始了解释,“根据大清律的规定,这什么身份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那都是有一定之规的,所以房间的大就出现了固定化,而配合房间的大,这木匠打造家具、砖窑烧制出来的地砖,也就有了一个固定的规格,所以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点。 而我就在这个情况下,另辟蹊径,命人烧制出了一大批大与寻常地砖尺寸不同、但是花纹一般无二的地砖,这些地砖就用来铺就你这个庄子上的每个房间。 地砖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尺寸,脚踏亦是如此。 按照各府修盖庄子别院的一般规格,配套的地砖和脚踏,脚踏的长度,刚好是一块地砖的两倍,脚踏的宽度,则是地砖的一块半左右,但是这批特制的地砖,尺寸上就差了那么一丢丢,却刚好让脚踏的长度,略长于地砖,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细微差别,如果不是特别的查看,也就不会有人现。 当然,这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不被人现,我在经过实际铺砖的现场观察后,我还是舍弃了这批特殊烧制出来的地砖,命人重新烧制了一种分体的地砖,这种地砖的花样和寻常地砖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中间的団纹画样和边牙位置,则是分开的,经过巧手的泥瓦工铺砖,刚刚好就将这种漏洞给弥补上了。 现在暖阁里的地砖,你看着是好像在脚踏的位置陷了下去,其实是相差些的,所以你完全可以在下了几层台阶以后,将脚踏重新搭着洞口的两边放好,这样你再在这里关好下陷的洞口,就算是你当时就在地道里,外面的人,也一定现不了。” 完,白娇就笑着按下了那处凸出墙面半寸高的按钮。 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那一丝从洞口漏下来的光线就彻底消失了。 尔芙看着白娇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轻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些个老福晋们接触的太多,你没现你现在话愈来愈唠叨了么,就这么点事情,你刚才在上面做一遍,我不就知道了么,还至于你这么一番磨机的和我解释!” “你……”好吧,白娇就是故意这么做,想要炫耀一番的。 不过被尔芙这么一反驳,她也没兴趣继续炫耀了,重新转过头就往地道深处走去。 尔芙跟在后面,偷偷抿嘴儿笑了笑,便直接跟了上去。 两人大约在地道中,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就出现了一道的木门。 “这是……”透过木门缝隙漏进来的淡淡阳光,让尔芙能知道她已经重新回到了地面,但是在她的暖阁里,她明明下了有一层楼那么高,这一路上都没有向上的台阶,她是怎么就走到地面上了呢,这让尔芙不顾白娇冷眼的出了疑问。 白娇实在是在这个气闷的地道里呆够了,所以就算是尔芙问了,她也不过就笑了笑,便直接推开了那扇的木门,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这是哪里?”尔芙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轻声问道。 人都是向往阳光的,尤其是在经历过地道的黑暗以后,白娇不自觉地将眼神望向了边,背对着尔芙勾唇一笑,开始了她憋到现在的那些话。 “这里是距离庄子不算太远的山上守林人住着的院子附近,现在正是夏末初秋,雨水最多的时候,所以那些预防山火的守林人是不住在这里的,你在这里就算是闹出再大的动静,也绝对不会被人现,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山中可能存在的一些动物,毕竟这里就算不是深山老林,但是到底还是有些活物的。”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便也就明白了,难怪会没有上台阶就回到了地面上,敢情这里是山脚下,当然就会比地面高出一些来,她实在是佩服白娇这样的安排,但是她却没有忘记,白娇之前在地道里面自夸自雷的那一段。 这么长的地道,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挖出来的,被白娇连连智商压制过的尔芙,自然是忙不迭的开始了反击,“你真厉害,你可别地道是你一个人挖的!” “当然不可能是我自己挖出来的了。”白娇一副看傻瓜的样子,看着满脸得意笑容的尔芙,轻声反驳道。 尔芙被白娇刺眼的鄙夷,气得跳脚道:“你不是地道要保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弄得么!” 白娇笑着抬了抬手,压下了尔芙未完的话,接茬道:“你这个东家就是脾气太急,我地道要保密,但是我可从来没过,地道是我自己个儿挖出来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是我却可以隐藏地道。 当初,这个院子开始改建,我就现有个地方有问题。 你应该没去过后院吧,后院西南角的位置上,原本是一处马厩,其他的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里的马槽是很有问题的,最多一次,我安排了十数个力巴一块抬都抬不起来。 没办法,那处马厩就保留了下来。 后来,我请教了京中几个很有些威望的老工匠,又请人来亲自看过,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一切,这里本就是前朝一位大官的庄子,后来改朝换代,这里成为了你瓜尔佳氏的产业,又落到了你的手里,但是这里原本的配备就是齐全的,所以也应该是存在地道的,那块很多人都抬不起来的马槽就是入口。 老工匠就用了拐棍在某一处点了点,那马槽就轻易被推开了。”到这里,白娇回到了出口的旁边,指了指那扇落满了灰尘的木门,“我打开入口,放出了里面的**味道,我就趁夜进了地道,也就走到了这里,后来我翻查过一些资料,也请教过很多附近的老住户,得知了一些前朝就流传下来的旧日传闻,总算弄明白了这地道的用处。 那位庄子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位前朝大官在李自成打进京城前就就住在这里,一家人里里外外有几十口人,吃喝穿戴,自给自足,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但是当清兵彻底打到京城,那些个八旗子弟开始圈地的的时候,这里却是空的了,不过没有人看见他们离开,毕竟那么多人,又是大户人家,一旦离开,定然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可是却完全没人现他们离开,打那以后,很多人都他们是被山上来的恶鬼给吃掉了,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以我猜测他们是应该从地道里离开的。 这处庄子,之所以会慢慢破败,也是因为传闻这里闹鬼。 一直到落在你手里,这大院子都破得不像样子了,我也就这么刚好的废物利用,不过当初现地道,很多参加改建的工匠都是知道的,为了做到保密,我在走过这条密道之后,便让人将地道给填了,那些个旧宅子拆下来的破砖破瓦的就堆在马槽下的入口,又让人灌入泥浆,那填补得那叫一个严实。 我为了重新开出这条地道,那可是不容易。 不但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几,才想出了借口,花了一大笔银子,托人请了内务府下属的那些个工匠过来,偷偷在后面抱厦位置挖了个地库,至于剩下的工夫,那就真是完完全全的我亲力亲为,先是挖了一条半人高的地道,接到了地库位置,又从地库一点点挖到废弃的那条旧地道,那段时间,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生活在地狱里,每都和老鼠似的在地下弯腰挖土,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年的时间,我总算是将地道一点点扩大到了和原本旧地道一样的规模,至于那些废土都堆在这山上了。” 听着白娇几分钟就诉了挖地道的过程,但是其中的艰辛,却远她的想象,她以为白娇顶就是请了外地的工匠过来就是了,完全没想到是自己个儿挖出来的。 “你真是辛苦了!”再多的话,尔芙都觉得无法表述内心的感激,最终只是来到白娇的身边,抬手在白娇的肩膀上,轻轻拍拍,低声道。 “哎呦……”做惯女强人的白娇,第一次感觉到了眼睛中的那股子酸涩,她不大适应地躲开了尔芙的动作,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仿佛要将尔芙带来的那层鸡皮疙瘩都抖掉了似的,好一会儿,才接茬道,“这话的,你不是将你偌大的产业都交给我打理了么,还分给了我那么多的分红,让我一个被夫家扫地出门的弃妇,一个被娘家视为耻辱的可怜女人,成为这京里头有头有脸的大掌柜的,你那么信任我,我自然要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吧,那点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刚才还没完地道的由来呢,你就不怕那些内务府的工匠,还惦记着你的地库!” 看着白娇这般别扭的努力转移话题,尔芙夸张地点了点头,一副守财奴的做派,急忙问道:“对呀,那些工匠,虽都是在内务府登记造册的,可是也难保不会有人贪财的铤而走险!” “就知道你得这么问,地库这种东西的存在,怎么能存在在庄子上,这明显是不符合逻辑的呀,不过放在旁人身上就不合理,可是放在这个庄子上就合理了,这里是咱们铺子里的那些花汁、香水的最大作坊的所在,但是前年年末,你将花房转移到了更适合养花的南边,这里就不再是制作花汁、香水的作坊,所以地库就没有用了,我就请人将地库填了,也亏得你让人研究出了打磨机器,让大青石能打磨成和地道严丝合缝的阻挡物,不然那会地库的填土工作,我还真是不敢请人做,只能空着这个地库在这里了。”到最后,白娇还起了隐藏木门的想法,她最近正在跟着炫彩坊的老工匠学习制作机关,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再过月余,这扇木门就能换成一块山上本来的大石头来挡住入口了。 “月余,可是我就要离开了呀!”尔芙不解的歪头问道。 随着尔芙这话一出,白娇愣了愣神,炫耀得太厉害,把心里话出来了。 其实白了,她就不信尔芙舍得离开四爷。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 不一样的百合 第七百一十章 不过她倒是没有傻到将这话和尔芙明,若是尔芙走,她就跟着走,若是尔芙留下,她就继续经营着尔芙这份偌大的家业就是,难得有这么一个合得来的东家,她还真是舍不得和尔芙就这么分开呢! 其实就在尔芙提出要离开四爷的那几时间内,也曾经有人来挖过她,但是她连看都没看就让人将挖她跳槽的某个王爷府的管事给轰出去了,如今她手里头的家底,足够她开起一两家不错的铺子了,她之所以没离开就是为了报答尔芙的恩情,她不是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尔芙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将她从地狱般的生活中拉了出来,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尔芙的事情,她是喜欢打理生意,但是非要从经商和尔芙中选一个,她的选择一定是尔芙,也亏得这个时代没有同/ing真/爱的诡异法,不然怕是就要谣言满飞了。 Ww WCOM 这般想着,白娇脚下的步子不停,陪着尔芙在地道出口转了转,挑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这才打断了越飞越远的思绪,叫住了还要往前的尔芙,指着脚下平整的土地,笑着道:“这地方清静,你看旁边的景色也不错,要是你真打算在这里练枪的话,那我过几就请了工匠在这边给你建一个阳光房,也免得你在外面挨冷受冻的。” “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我在这荒野练枪就挺好的了,要是建了个阳光房,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窥视,我不想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再这点辛苦,我真的不放在心上。”尔芙笑着拒绝了白娇的好意,摇头道。 “那也成,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她明白尔芙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尔芙顶着夜风在这里受罪,不过考虑到安全问题,白娇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毕竟这山周围有几个不大不的村子,谁能保证这附近的村子里就没有个偷懒耍滑的地痞无赖呢,要是有人注意到这里的阳光房,还真可能会出现尔芙所担心的危险事情,之前瑶琴路上被人袭击的事情,她可是听尔芙过的,这要是尔芙遇到这样的事情……啧啧,她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两人又在山边坐了一会儿,吹了好一阵子风,这才重新回到了地道里,就着微弱的烛光,相互搀扶着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地道隐蔽,但是你受身份限制,这身边时刻都少不得人,这练枪的事情就只能在夜里了,我特地在地道台阶旁的位置给你预备了很多的蜡烛和气死风灯,你到时候别舍不得用,要是不够用了就让人给我送个信,我过来得时候,便给你捎过来了,千万别动房间里的蜡烛,你别看身边人,这些个成日弯腰伺候人的婢仆,那眼神可尖着呢!”白娇眼瞧着外面的色不算早了,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庄子上陪尔芙话了,她转过身,拎过带来的随身包袱,将包袱里的零碎银子放在一旁的角几上放好,有些不放心的轻声提醒道。 紫檀木的实木脚踏,这重量是真得不轻。 尔芙直起腰来,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呼吸,扭头看着缺了两支蜡烛的烛台,也明白了白娇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这是要着急走?” “我是真不放心就这么把你留在庄子上,但是城里的几处铺子又实在离不得人,我必须地赶在城门关上前就回去。”白娇闻言,点头道。 虽这处庄子是尔芙的陪嫁之一,她却是第一次在这里住,她身边比较熟悉的瑶琴和丫儿,这几都不能过来当差,她这出来进去的,看见的都是完全陌生的脸,也就林于氏还算是相对熟悉些,之前有白娇一直陪着她,她还不觉得别扭,可是这白娇也突然要走,她还真是舍不得,不过她也明白白娇就算是没事,也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不然那样她染上恶疾的事情就要假了。 想到这里,尔芙点了点头,扯出一抹不算明朗的笑容,随手将白娇留下打赏下人用的那些碎银子,收拾到角几下的暗格收好,便送着白娇出了上房,一路送着白娇出了院门,这才在张保的陪同下,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把这些凉茶撤了吧。”重新回到房间里,冷冰冰的空气,让尔芙脸上的笑容一僵,扭头看了眼站在落地罩旁伺候着的丫鬟,轻声吩咐了一句,这才问起了张保的来意。 敢情这位也知道来得不是时候,影响了尔芙用饭的心情,所以匆匆和尔芙见了一面就离开了,但是却一直在前院等着尔芙的召见,他左等右等,从晌午等到了下午,就在他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尔芙送白娇出来,难得抓到了尔芙的影儿,他也顾不上是不是合礼数了,便直接跟着尔芙从前院过来了。 “主子爷担心侧福晋在庄子上住不惯,所以特地命奴才收拾侧福晋的体己行李带过来,您看看是不是让瑶琴姑娘过来清点下数目。”张保知道尔芙是个不爱绕弯子的人,所以他也没有和其他主子打交道的那样兜圈子,不等丫鬟重新送上热茶,他就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尔芙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丫鬟一样,便让她去叫林于氏过来了,至于张保提起的让瑶琴清点这事,她连想都没想就丢在了脑后,早在她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她的那些贵重东西都已经锁起来了,钥匙也交给了青黛拿着,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府里出来,明知道会被人为难,还将身手最好的青黛留在了府里,就是为了不让人贪了她的那些贵重东西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要让青黛留在府里照顾七。 别看青黛素日不言不语的,但是心计却很是够用,这点是尔芙在盛京的时候现的,这么一个心思够用,又足够沉稳的大宫女,还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护身,有她留在府里保护七,这也是尔芙敢同意白娇提议的最后一层保护。 张保完了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行李,又起了胡太医的事。 “胡太医病了?”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别看胡太医年岁大,话办事都磨磨蹭蹭的,可是她是知道胡太医身子的,那身子骨不比年轻人的差,就上次她一路去盛京,就她坐着马车去都觉得浑身又酸又疼的难受极了,一路骑马过去的胡太医,连个乏都没缓缓就已经神清气爽地过来给她请平安脉了,他怎么突然就病了,还是在这样的时候,难道是有人看出她并非真病,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永远的留在府外面,若是真是这样,那可真是正合她的心思了。 关于这点,张保也很是迷惑。 要尔芙知道的还是胡太医第二的样子,那和胡太医一路从京城到盛京的张保,那感触就更深了,所以他在得到四爷吩咐,起身去往胡太医家里头请人,却现胡太医突然病了的时候,他就直接将这事传回了府里,让陈福仔细调查一下,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害了侧福晋,连累了他这个倒霉蛋。 不过这些事情,还没有个确定,他又不是尔芙手下的人,他效忠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四爷一个人,所以他也就没有特别和尔芙解释,白白让尔芙空欢喜一场,最终却害得钮祜禄氏格格彻底倒了霉。因为就在张保和尔芙在话的这个时候,陈福已经调查到了胡太医的病因,正是钮祜禄氏下的手。 她无意中从身边宫女那里听了尔芙身染恶疾的出府避疾去了,昔日,被她压在心底的对尔芙的恨意就一下子钻了出来,她知道胡太医医术高,也知道胡太医是个不被拉拢的死脑筋,便接着请平安脉的机会,给胡太医喝下了加了料的茶水,弄得胡太医一回去就上吐下泻的回府养病去了,府里医术最高的一位倒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因为在府里的医士中,那位看起来家世最清白的郑医士就是钮祜禄氏一族的人,要不是钮祜禄氏生下了个阿哥,她还真不知道家族安排到四爷府里的人中,还有这样的技术型人才呢! 不过这次,她给胡太医下药的事情被陈福给查了出来,那郑医士就也就跟着一块完蛋了。 这世上的事情就没个准,要不是尔芙并没有真病,她虽然刚才就现张保领着郑医士一块过来,但是她本身就没有染病,所以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的请郑医士为她诊脉,不然她装病的事情,也就彻底暴露了,所以一直到陈福的人顶着星星来到庄子上抓人的时候,这个郑医士都没有见到尔芙的面。 这些事情,张保现在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完胡太医的事情就介绍起了在廊下候着的郑医士。 “你们一路从府里过来,亦是辛苦极了,还是让他先休息休息,等陈福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以后,再请他过来替我诊脉吧。”没有提前准备,尔芙压根就不敢让郑医士替她诊脉,不过她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心虚的意思,仿佛很为难的蹙了蹙眉头,直言质疑起了郑医士的来历问题,拒绝了张保的建议。 张保也知道尔芙在府里的位置很是招眼,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算计着,所以他也不觉得尔芙这话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胡太医病得太偶然了,便也就点了点头,将这事放到了脑后,起了另外的事情。 不得不,昨夜生的事情是真不少,她就离开了一个晚上,张保就连连丢出炸弹吓唬她,听着张保起乌拉那拉氏昨个儿夜里,居然吐血了,她表示这个世界都有些玄幻了好伐。 她虽然对历史了解得不多,她也知道雍正登基的时候,原配嫡妻乌拉那拉氏,那也是还活得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吐血了,这乌拉那拉氏不会等不到四爷登基就要收摊子了吧,不是她这个人胆子,实在是这突然吐血啥么的,貌似应该都是病入膏肓的征兆吧,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特效药,那乌拉那拉氏还能拖个十多年么,该不会是她这只蝴蝶引起的变化吧。 好吧,一旦突然出现和她已知历史不符的地方,她就心虚。 不过好在张保这事,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毕竟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不好,也不是突然就有的,早在尔芙还没有进府的时候,或者该是早在四爷还是个贝勒爷的时候,这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有了体虚气弱的毛病,乌拉那拉氏能熬到现在就已经是完全靠补药撑着了。 “我如今出府避疾,也不好亲自去探望福晋。 卉儿,你将这盆景包了吧,一会儿就麻烦你替我给福晋送去了。”尔芙强压下心里的杂念,扭头看了眼博古架上的红珊瑚盆景,暗暗肉疼的咂咂嘴儿,强扯出笑脸的对着丫鬟吩咐了一句,扭头对着张保道。 好大一尊红珊瑚盆景,还镶嵌了五色宝石…… 尔芙目送着抱着用红绸包好的红珊瑚盆景离开的张保背影,狠狠攥了攥拳头,满脸生无可恋的回到了内室里,连卉儿过来问是否摆饭,她都懒得回答一句的摆了摆手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床上,默默地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损失。 送礼是恶习,怎么就到现在都不废除这个传统呢! 之前,她每次抱病的时候,看着府里那些女眷来探病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假笑,她还不是很理解她们的心情,可是现在乌拉那拉氏病了,她突然就理解了她们的心情,就连她这个坐拥大份家业的人都觉得肉疼,何况是她们这些指望着份例和寒酸嫁妆活着的格格们呢! “呼……都怪张保这个死奴才,要是他不告诉我,我这不就不用送礼了。”贪财气的尔芙,拧了拧眉毛,一翻身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望着博古架上的那处空格,低声着牢骚。 正在尔芙看着博古架上的空格伤感的时候,正在清点东西的林于氏黑着脸进来了:“姐,府里的百合格格来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不一样的百合(下) 第七百一十一章 “怎么了?”尔芙被林于氏难看的脸色吓到了,旁的也顾不上了,趿拉着鞋子就来到了外间,一脸不解的问道,起来,她还真是没见过这样子的林于氏呢! 被问到头上的林于氏,微微愣了愣神,摇了摇头,道:“姐,府里的百合格格过来了,现在就在二门旁的花厅里歇脚呢!” “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喃喃自语着,便随着林于氏走出了房间,她和百合的关系没那么亲密,她可不打算在卧房接待百合,还是去花厅好,虽然她十分不愿意动弹。Ww W COM 沿着抄手回蓝,穿过巧精致的花园,花厅就已经近在眼前。 尔芙突然注意到林于氏的脸色,又更黑了几分。 如果,在上房里的时候,尔芙问起林于氏怎么了是随口一句,那这会儿,她瞧着林于氏不喜的脸色,她已经有几分好奇了。 这林于氏是在铺子里做过伙计的,那什么样的客人没接待过,可是就连白娇都夸赞过林于氏的性子和缓、脾气好,尔芙还真是好奇林于氏这会儿这般失态,到底是为了哪般,所以就在她和林于氏再绕过一个拐角就要走到花厅后门的时候,伸手拉住了林于氏。 尔芙拉着林于氏坐在抄手回廊的围栏上,赖皮道:“和我,你这是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我可是就和你耗上了,左右我这个身份,让百合在花厅里等等,也算不上失礼!” 其实林于氏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 她刚才就在前院和二门之间的那块空地,在张保的陪同下,清点着张保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行李,其中不乏一些名贵木料的家居摆设,所以每清点一件,她就会让人将东西收进库里,这清点的度就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不过要是不这么慢,她兴许就见不到那一幕了。 就在她快要完成清点工作的时候,一辆挂着瓜尔佳府幌子的马车,嘎嘎悠悠地停在了前院靠近内院位置的侧门外,下车的人,那自然是这位尔芙和裕满从盛京捡回来的庶女格格百合童鞋了,可是随她一路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郭络罗氏身边得脸的大管事嬷嬷。 虽然林于氏知道自家姐和娘家的关系不算亲密,却也不敢怠慢来人,忙将手里的差事交给了丫鬟打理,便迎了上来,这百合格格的举止还好,不失礼、不谄媚,规规矩矩的寻常大家贵女的做派,但是这随百合一路过来的那位管事嬷嬷就有些过分了,连院门都没进就直接走了。 若单单是如此,林于氏也不会动气,只当那管事嬷嬷是身上担着差事,不敢在这里多耽搁就算了,可是那管事嬷嬷隔着车帘的话,那就是难听极了,什么叫不过是一个在庄子上等死的废人……要不是那马车走得太快,她一定要将那个管事嬷嬷揪下来,好好和她道道。 她心里头这股子气就憋在了那里,没想到脸上带出来了,可是她又实在不想出来给尔芙添堵,那是郭络罗福晋身边的得脸嬷嬷,绝对不会是个没眼力的,可是她就这么做了,那明什么,只能明,郭络罗福晋亦是这么认为的,也不惦记着这个出嫁了的二女儿,所以连带着身边的嬷嬷都不待见尔芙这个嫡出的二格格。 只是这一切,还真是林于氏误会了。 郭络罗氏是个什么人,虽然她是对尔芙没有多少感情,心里也怨着尔芙平白无故的弄出这么个百合来给自己个儿添堵,更恨着尔芙不遵从她的安排,将她悉心调教过的尔蒉送回瓜尔佳府,言而总之,一句话就是她对尔芙不满意的地方很多,但是郭络罗氏却绝对不会表现得这么的直白、浅薄,起码面子情是要顾到的,而这个得脸的大嬷嬷会出这样的话,那自然是百合给林于氏造成的误会了。 林于氏在尔芙的追问下,将这些话一,尔芙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其实那个嬷嬷的在庄子上等死的废人,应该就是她请过来的百合童鞋,不过百合随后的掩饰,让林于氏误会了,只是尔芙想不通,百合为什么会挑拨她和郭络罗氏之间的关系,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来到了花厅里。 不过是数日不见的百合,已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虽然模样仍然是那个模样,皮肤也不如京中贵女那般细嫩白皙,但是气质却有了翻覆地的改变,若是尔芙之前没有见过百合,定然想不到百合会是个自长在乡野的姑娘。 “百合见过姐姐,姐姐吉祥。”随着尔芙几步来到花厅的上坐稳,穿着一袭白底绣紫色缠枝莲纹滚浅紫色边牙旗装的百合,优雅地站起身来,浅施一礼,柔声问安道。 尔芙笑着抬了抬手,待她坐下以后,这才起了正事,“咱们姐妹,不需要讲究这些个虚礼,我这次这么急的把你从京里叫过来,亦是没有把你当外人,不知道我给你的信,你可有想法了?” “我能有如此舒心的日子,全赖姐姐帮忙,如今姐姐需要我,我自是责无旁贷,只是出入王府内宅,我实在是怕旁人会非议,所以……”百合闻言,脸颊泛起了两团红晕,如剥葱般的十指,不安的搅动在一块,怯生生的回答道。 看来是不愿意,那她就是没有看错人。 尔芙为自己的眼光暗暗点赞,想着等以后看到白娇,定要和白娇好好道道,她从盛京庄子的那个火坑里,把百合救出来,百合果然就算是变得再多,仍然是那个宁死亦不为妾的好菇娘,想到这里,尔芙笑着打断了百合没完的话,柔声道:“这事本就是我私心作祟,没有顾及到你,句实话,我把那信送出去就后悔了,毕竟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就这么出入王府,难免会弄得你名声有暇。 这事,左右也没有旁人知道,你就当我从来没过就是了。”着,尔芙就话锋一转,起了旁的事情,其实她和百合是真的没什么好的,不过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她也只能勉强自己找话题了,最终挑选出了一个不算太合适的话题,起了京中最近流行起来的皮影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绝对是每个现代人都知道的,但是却不大符合尔芙和百合现在的心情,毕竟尔芙才刚刚丧子不久,百合的亲生额娘木苏里氏亦是刚刚过世,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可碰触的伤痕,而梁祝又是个过于凄美的故事,要是对上旁人,尔芙为了配合旁人的喜庆,故意强忍着悲痛这些就算了,可是对上百合,这就真的有些尴尬了。 好在百合也没有让场面冷掉,倒是也接上茬了。 之后的话题就不需要尔芙操心了,百合这些日子是真的学了很多,上到文地理,下到街头巷尾的闲话传闻,涉猎之广,真是让尔芙叹为观止。 两人了一会闲话,外面的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色也不早了,你从京中过来,想必也累了,咱们早些用饭,你也好早些回房休息,明个儿白,我们在一边赏花、听戏,一边闲聊吧!”完,尔芙就招呼着林于氏下去安排席面了,而她则领着百合绕过了屏风,坐在了已经摆上瓜子、点心的大圆桌旁,抓着瓜子就喀嘣喀嘣的嗑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 二人遵从着礼教规矩,默默无语地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尔芙一抹嘴儿,结果林于氏奉上的漱口清茶,漱了漱口,又拿过湿帕子擦了擦嘴角儿,便笑着捧起了热茶,微抿了口,这么半和百合在厅里闲聊,她可真是渴坏了。 舒舒服服地喝过了一盏茶,尔芙瞧着对面喝茶的百合,柔声道:“时候不早了,跨院那边没收拾好,不过我已经让她们把正院的厢房给收拾了出来,被褥都是新的,你也别嫌弃,先住一晚上,等明个儿,我在陪你布置跨院那边,也免得你住着拘束。” “能和姐姐住在一个院子里,我自是高兴的。 句实话,我这些年在盛京的庄子上,一直都是和额娘住在一个房间里,猛然一个人住着,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房间里,居然还有丫鬟上夜,不过到底是规矩在那摆着,我也不好表现的太出格,这才来到了姐姐这里,我可要好好松泛松泛,只姐姐别嫌我太缠人就好。”百合闻言,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盖碗茶碗,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上,接茬道,那模样显得和尔芙别提多亲近了,可是只有站在她一侧的近身婢女瑜儿,也是她不久前,特地从孤儿扎堆的一处破庙里挑出来的姑娘,才看到百合马蹄袖下藏着的是一双死死攥着的拳头。 尔芙也不知道百合是面甜心苦,心里早就将自己个儿恨死了,听百合这么一,笑着点了点头就站起了身,叫着百合一块往内院里走去,铺着青石地砖的院里,已经点起了盏盏灯笼,昏黄的烛光,透过内画仕女图的镶琉璃八角宫灯洒下,带着一丝如雾似水的朦胧,衬得空落落的院子都多了一丝温暖。 “这厢房狭窄了些,不过东西倒是都齐全,你瞧着缺什么就直接找我,或是找桃子,别太拘束了!”尔芙笑着陪百合走进了东厢房,又叫了林于氏上前来,介绍着百合和林于氏正式认识了一下,柔声道。 百合看着布置温馨的厢房,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洗漱歇息吧,我就先回去了。”尔芙忙活了一大,也已经有些累了,再她还要回去愁的七安全,实在是不想再在这耗着了,丢下一句话就回了上房。 她刚要让林于氏备水洗漱,一整都没出过房间的瑶琴就过来了,担心瑶琴又出了什么问题的尔芙,忙将脱了一半的衣裳系好,又裹了一件外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尔芙拉着瑶琴,同坐在角几两侧摆着的官帽椅上,柔声问道,同时还不忘将眼神往丫儿的身上丢,希望能从丫儿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丫儿只回了她一个同样不解的眼神,她只好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瑶琴身上。 在房间里躺了一整的瑶琴,勾唇一笑,起身对着尔芙屈膝一礼,轻声道:“主子心疼奴婢的身子,奴婢知道,可是奴婢的身子已经无碍,便不能不遵着府里头的规矩。” 尔芙表示,仍然是满脑袋的雾水。 “按照规矩,奴婢是过来给主子值夜的。”瑶琴笑着接茬道。 好吧,尔芙一整忙活下来,将这事都已经彻底忘得死死的了,林于氏是已经出嫁的妇人,今个儿一直在这边忙活,晚上却是不能在这边当差的,而那些丫鬟,尔芙连一个熟悉的都没有,要是让一个陌生的丫鬟守在房间里值夜,她怕是就真的不用睡了,可是要是不让人值夜,又是实在不和府里的规矩,尤其是在庄子上住着,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就算如此,瑶琴要过来值夜,尔芙还是觉得不妥。 只是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瑶琴给堵回去了,瑶琴脸上的笑容一敛,微微抿了抿唇瓣,低声道:“主子,若是您真心疼奴婢,那就不要这般特别对待奴婢,还是您觉得奴婢身子脏了,不配在您的身边伺候了!” “不许胡,我白和你的话都白费了吧!”虽然尔芙也知道瑶琴的话是故意激她,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不等瑶琴的话音落就一拍桌子,打断了瑶琴的话头,冷声道。 不过她这话完,也考虑起了瑶琴的话。 瑶琴的话,虽然是她不爱听的,但是确实句句在理,她对瑶琴越是特殊就越是不容易让瑶琴忘记那件事,绝对不利于瑶琴平复心情,所以她虽然不情愿,却也点了点头,同意了瑶琴要值夜的事情。 “你来值夜可以,可是就不必住在床脚下了,窗边的罗汉床就让给你了!”虽然如此,尔芙还是考虑到瑶琴的身子虚,指了指东次间窗边摆着的那张罗汉床,笑着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 当局者迷 第七百一十二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Ww WCOM 随着夜色渐浓,尔芙换上了一袭安寝的睡袍,洗净了脸上的胭脂,坐在了雕花千工拔步床前的床边,随手拿过瑶琴送过来的话本子翻了翻,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七,那边该怎么办呢! 若是让她将七交给别人照料,她实在是不放心,毕竟这府里的女人都是些心如蛇蝎之辈,哪怕看着是个和善的,那也都是心思坏透了的,可是单靠青黛一个宫女护着,又难免有力所不逮的地方,原本以为会顺风顺水答应下来的百合,也婉言拒绝了她,现在她真是有些左右为难了,难道她真的要辜负眼前的大好形势就这么在外面装几病,然后自动自觉的滚回府去,她实在是不甘心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古人诚不欺我,无数次为自己的随遇而安懊恼的尔芙,终于在长吁短叹了一盏茶的工夫后,唤醒了瑶琴心里隐藏着的八卦属性,她穿着一袭素白色的中衣,身上披着外袍,一脸忧心地来到了尔芙身边,低声问道:“主子是有烦心事吧?” “是呀! 以前,我总觉得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家中。 嗐……随着弘轩和九他们这一走,我总算是见识了王府平和表面下的步步艰辛,我实在是不放心七自己个儿留在府里。 这次,我病得不巧,匆匆离府,也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尤其是现在连生子都来到了庄子上,那西院的厨房是肯定要停火的,大厨房的人手太杂乱,我是真怕有人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这病从口入,当真是可大可的事情。”尔芙并没有和瑶琴提起她打算让百合进府照顾七这事,只了她眼下的烦恼,这倒不是她觉得让庶妹进府是一件很掉节操的事情,她是怕瑶琴联想到其他的事情,要不是她实在没有个主意,连她在烦恼些什么,她都不想和瑶琴的,毕竟她这个主子做的真的是太失败了,她都替自己个儿脸红。 起来,没有主意,绝对不是尔芙脑袋瓜儿不够用,就是瑶琴猛然听到这个问题都不禁愣了愣神,可见这事是多么的难办了,不过没有解决的办法,瑶琴却有让尔芙宽心的法在。 “主子,奴婢有句话,实在是不知该不该。”瑶琴知道这话出来,定然是要触痛尔芙内心的,但是让她眼看着尔芙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又实在是做不到,所以她出了一句特别眼熟的话,每每出现这句话,那么就是这话是一定要了的。 果然,尔芙闻言,便点了点头,“你我虽然名为主仆,可是我却是将你当成最亲近的人的,有什么话,你大可以明,我挺得住。”好吧,就算是尔芙不太善于察言观色,却也看出了瑶琴眼底的纠结,知道瑶琴这话出来,可能会不大好听,不过她真的不在意,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弘轩、九他们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的那一幕,那样的痛苦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虽然她尽量去遗忘这种深入骨髓的心疼,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丝痛就会偷偷摸摸地钻出来折磨她。 坐在杌子上的瑶琴,起身屈膝一礼,这才操着颇为沉重的语气,缓声道:“主子,奴婢这话不好听,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也许七格格和弘轩阿哥在您心中都是一样的分量,可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不大相同,七格格就算是再得四爷的宠爱,再受四爷的看重,也不过就是个早晚要嫁出去的格格,所以奴婢觉得就算是府中有人心存不轨,亦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七格格下手,那样无疑会得不偿失的彻底激怒主子爷。 府中诸位女眷都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做出这样不值当的事情,所以主子大可不必如此的替七格格担心。”完,瑶琴也不等尔芙搭茬就跪在了原地,起来如此非议府里的主子们,对她来,她已经是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尔芙太过看重七,格外喜欢这个她和四爷爱意正浓时诞育的结晶,却忽略了这个时代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不过也对,在这些人心目中,男孩是承继血脉的希望,女孩不过是嫁出去的赔钱货儿,就算是高贵如公主之尊,也逃不出这样的思想怪圈,而她这个自就没有经历过重男轻女思想毒害的现代人,实在是做不到和这时代人的思想接轨,如今被瑶琴一语点破,她心里的烦忧消散了不少。 当然,也不过就是减少了一丢丢罢了。 “你的在理,多亏了有你在身边提醒我,不然我怕是就要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起来,七身边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也不过就只有和藩蒙古这件事了,她实在不必如此忧心,想通了这些,尔芙松了口气,起身将跪在地上做认罪状的瑶琴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瑶琴的肩膀,轻声道。 一夜无话,一夜好眠。 一觉睡到大亮,难得睡得这么香的尔芙,明知道外面的阳光都已经洒满大地了,仍然是恋恋不舍的在被窝里滚了又滚,直到外面的阳光都已经透过床幔,映红了暗红色绣金丝镂空莲花的软枕,她这才叫过了瑶琴取来洗漱的家伙式儿,懒洋洋地歪在床上的简单收拾了一番,艰难地离开了舒适温暖的雕花床。 此时,的庄子上空,早已经飘起了缕缕青烟。 尔芙伸着懒腰,肩头披着银丝绣镂空月季花纹的云锦披风,斜倚着窗边,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格栅窗,呼吸着山野中独有的清新空气,微眯着眸子,望着刚刚洒水打扫过的院子,轻声唤过来整理床铺的丫鬟,指着院子一角,种满了各色花卉的鹅卵石堆砌的花坛,柔声吩咐道:“取几支花进来摆瓶,再去厢房那边看看百合格格起来了没有,若是她起来了就早点让厨房那边备饭吧。” “主子,喝杯茶醒醒神吧!”眼见着瑶琴恢复正常,丫儿也就照常过来当差了。 尔芙笑着回过头,接过丫儿手里端着的热茶,微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手边的茶桌上,她抬手拢了拢脑后随意披着的长,指了指不知何时送进内室来的那尊镶螺钿的老酸枝木妆匣,微微侧了侧身,方便丫儿上前来替她梳挽髻,轻声道:“如今不在府里,也不必梳太麻烦的髻了,只别让我好像个疯子似的披散着头乱跑就行了。” “那奴婢就给主子梳如意髻吧。”打从古筝离开了尔芙身边,这梳头差事就落在了丫儿身上,初时几次,丫儿总是笨手笨脚地扯痛尔芙,还要靠瑶琴在一旁替她打下手,好在尔芙性子好,就算是被弄痛了,也不会对着丫儿火,丫儿也就慢慢地不再那么害怕了,这一来二去的,手艺也就彻底练出来了,加之她性子爱钻研,倒是弄出了不少新颖的髻样式。 比如,如意髻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该叫做古代版的丸子头吧,算得上尔芙最喜欢的一个髻,不需要簪戴那些沉甸甸的饰,又不会显得太突兀、失礼,倒是正适合尔芙的脸型。 “随你吧!”尔芙随手往腰后塞了一个软枕,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稳,微微点了点头就同意了丫儿的建议,连个镜子都没往跟前摆,便任由丫儿折腾了。 少时片刻,她这边还没有梳妆好,那边的百合就过来了。 “妹妹,你昨个儿一路从京中赶来,本就是辛苦,怎么还起的得这么早,倒是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太懒怠了些。”尔芙瞧着屈膝见礼的百合,笑着指了指身侧的空位置,招呼着她坐下话,柔声打趣道。 百合闻言,抿嘴一笑,怯生生的回答道:“不是姐姐懒怠,实在是妹妹最近早起惯了,每日不亮就要起来学规矩,这就算是闲下来,一时也改不了这个早起的习惯了。” “学规矩是真辛苦。 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分辛劳、一分收获。 虽我平日不常在外头行走,但是也听了妹妹在京中的美名。”尔芙话间,接过了丫儿送上来的铜镜,左右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让丫儿将妆匣搬到了一旁,将摆在茶桌一角的几碟点心,往茶桌当间挪了挪,招呼着百合吃些垫肚子。 “姐姐,妹妹来的时候,曾听额娘您是染了病疾,不知现在身子可好些了。”百合心地捻起了一块栗子糕,的咬了一口,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夸赞了几句尔芙身边厨子的手艺,不等尔芙接茬就话锋一转的问起了尔芙的病情。 起来,她私心里是真的不想来尔芙的庄子上的。 别看她表现得和尔芙很是亲近的样子,可是见惯了京中的富贵生活,她的心里对尔芙和尔柔、尔蒉等几个姐妹的嫉恨,早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尤其是这次,要不是尔芙了信进府里,她怎么会被郭络罗氏打到这个庄子上来,连过几日的府中宴席都参加不了,平白错过了个大展才艺的好机会。 被百合问得一愣,尔芙看了看身侧站着的丫儿,好似不大舒坦地咳了两声,忙端起茶碗,抿了口热茶,这才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躲开了百合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垂答道:“让妹妹惦记了,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就是快到换季,起了几声咳疾。”完,她就好似是心虚般的看了眼丫儿,借口身子乏累了,命丫儿送百合出去了。 这事是她疏忽了,但是也是无奈。 她不敢让郑医士把脉,胡太医之前开的方子,又没有送过来,尔芙就算是想要喝些汤药装病,也实在是没有药可以喝,从昨到现在,她唯一喝过的算是有润肺止咳效果的药汤就是川贝枇杷膏了,这要是真的吃这个能吃好了肺痨,那真的就是出现奇迹了,而且她这个状态,也实在是不像是个染了肺痨的病人,她也唯有做出这副好似逃避现实的做派来遮掩了。 果然,尔芙这番故作心虚的做派,让聪明的百合想多了。 眼瞧着丫儿将百合送回到了房间里,她偷偷笑了笑,命丫儿去找到正在厢房里休息的瑶琴,让瑶琴盯着些百合那边的动静,便抓紧打了林于氏安排人去见胡太医了。 而就在林于氏去外面安排人手的时候,奉了四爷命令来捉拿郑医士的人就来到了庄子上,同来的人中,就有尔芙挂记在心上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都这把年纪了,又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两,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还要这般苦命地来到庄子上,替明明没有半点病痛的尔芙诊病。 “微臣实在不知道侧福晋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可是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想来您该是明白的,这一副药下去,甭管您是不是病了,总归对身子无碍,尤其是其中几味以毒攻毒的药材,不如侧福晋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吧!”作为一个很有医德的好大夫,胡太医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来到了庄子上,本来以为就是过来做做样子罢了,却不想尔芙居然让他照着治疗肺痨的方子烤开药,他登时就急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要不是这尔芙装病的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他还有几分顾忌,怕是就要嚷得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尔芙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指着下摆着的绣墩,低声道:“我的胡太医,您老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耐心的听我完,别这么激动,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我总不会坑我自己吧! 我的意思是让你来了以后就照着治疗肺痨的方子开药、煎药,毕竟这庄子上,现在是人多眼杂,难保哪个就会现了我装病的事情,到时候我怕想要逃出火坑没成功,反倒被人钻了空子去,而您是个好大夫,医术高,对于那些药材的计量,想来定然是拿捏得很精准了,您再把那些有毒的药材,换成模样差不多的无毒药材,这对于您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完,尔芙就对着胡太医眨了眨眼睛。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三章 谁是黄雀?(1) 第七百一十三章 胡太医就这样带着一肚子的苦涩,回到了前院的房间中。WwWCOM 尔芙陪嫁庄子上的这个不算太大的院子,突然挤进了太多的人,本就狭的前院就显得更加袖珍了。 到了胡太医一行人也住进来以后,这前院就算是一间空房间都没有了,连倒座房和院墙夹道里的那些围房中,统统住满了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哪怕是胡太医这样一位有品级的太医,也只能委屈地住在正房中的一个的单间里了,好在林于氏安排得还算妥帖,布置上,特别考虑到了胡太医的喜好,询问了胡太医身边跟着的药童,将不算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温馨、惬意,让胡太医一回到房间就能有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 当然,哪怕是这么舒适的休息环境,也没有让胡太医能轻松下来,他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边放着的从老父亲那里承袭过来的百年老药箱,取出了在尔芙那里刚开出来的方子,犹豫了片刻,这才交到了药童的手里,轻声吩咐道:“照着这方子去找张保公公抓药吧!” 药童才不过十一二岁,姓乔名耀祖,是胡太医家乡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跟着胡太医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分出众,又是个勤学好问的,所以别看他现在年纪,但是把脉问诊这些事,他是不比一般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差多少,就是比之胡太医的其他几个徒弟,也不差不多。 胡太医将药方交给他手里,他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笑着将药方收进了袖管,随即走到门边摆着的洗手架上,取过了丫鬟送过来的洗手盆,心地端到了胡太医的身前,低声道:“师傅,这些事就交给徒弟吧,您身子还没大好,师娘特地嘱咐过的,让您多多休息,不如您洗漱一下就先休息会吧。” “这大宅门里的事情,你还是见识的太少,这方子上的药材,你全都认识不假,可是这药方是要给侧福晋用的,所以要格外的心,你虽然很有分,但是经验太少,我不放心你去煎药。 一会儿,你抓了药就回来,我亲自煎好了给侧福晋送去。”胡太医接过拧湿的帕子擦了擦手,又就着温水,顺了顺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山羊胡子,端过手边的热茶漱了漱口,正色道。 他不想让乔耀祖年纪就接触到社会的阴暗面,但是却不能不为乔耀祖担心,这四爷府里,谁能把瓜尔佳氏这么一个亲王侧福晋逼得装病出府躲避,他不需要太多合计就能想得出来,凭那人对府中上下的掌握程度来,要是想要在瓜尔佳氏的药里动些手脚,那真是太容易了,而乔耀祖的年纪,到底还是太,见识不够,他虽然并不想搅和进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却也绝对不希望祸根儿落在他这,所以他就只能更心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和乔耀祖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乔耀祖拿着药方去找张保抓药了。 要不,这做事情就怕细心二字。 别看钮祜禄氏安排了郑医士来送尔芙最后一程的事情被陈福差了出来,但是那些药材都是郑医士领人准备的这点,却被张保很偶然的给忘记了,若论造假功夫,这国人的技术,真是没话,乔耀祖这个已经跟着胡太医学习了几年医术,跟药材打交道有几年工夫的药童,很不幸的就被糊弄了过去,要不是胡太医特地交代要亲自检查过药材才能煎药,那么这碗混合了多种毒物的药汤就要送到尔芙的手里了。 乔耀祖看着一样样被胡太医挑出来的假药材,脸都红透了。 “师傅,徒弟实在是太无能了!”年纪的乔耀祖,打从来到胡太医身边就可谓是被众多师兄哄着长大的,耳边听到的都是赞扬之声,猛然被人这么戏耍一番,他这傲娇的自尊心都受伤了,整个人显得格外颓废地低着头,喃喃道。 胡太医笑着放下了手里筛选了一半的药材,起身来到了乔耀祖的身边,抬手摸了摸乔耀祖光溜溜的大脑门,眼瞧着徒弟就要掉下金疙瘩来,这才拉着他坐在了圆桌旁边,开始安抚这个自尊心受挫的宝贝徒弟,“这点事,你哪个师兄没遇到过。 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句话在各个行当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你别看那些个倒腾药材的商人,对医术不如你精通,但是就选药材这事,十个你都比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个个都是个中翘楚,就你今个儿拿过来的这些药材,其中有几味是你没注意,这才没有现不对劲,若是你仔细分辨分辨的话,你就会现这些药材和你以往接触的那些是不大相同的,咱们是做大夫的,为的是治病救人,最要紧的就是细心二字,今个儿这事就算是给你个教训吧,就罚你把张保带过来的那些药材都重新分辨一番,仔细分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受潮霉处理过的,哪些又是彻头彻尾的假药!”完,胡太医就将已经筛选过的药材往一块掺和了一番,将药包胡乱一包就拉着仍然垂头丧气的乔耀祖去了摆着药斗子的房间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作为尔芙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尔芙装病的宫女,丫儿送着胡太医出了门就忙回到了尔芙的身边,满是忧色的轻声问道:“主子,您就不怕胡太医将您装病的这事出去,要不您还是请白娇姑娘从外面请可靠的大夫过来替您诊治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胡太医为我打理身子多年,别看有的时候,他这个人有些迂腐,但是医术、医德都是很有保证的,且我并没有害人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要自保而已,他定然不会将这事出去的,你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还是抓紧在林于氏安排过来的那些丫头里挑挑人,我身边的这摊子事,总不能单靠你和瑶琴两个张罗,还有厨房那边,你也要让生子好好查一查才是,别让人趁乱安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尔芙单手托腮地坐在罗汉床上,慵懒地斜了一眼丫儿,柔声解释道。 这点,尔芙看的不错。 胡太医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子,或者该是越是年纪大就越是谨慎吧,他虽然觉得尔芙不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的性子,却也担心尔芙在受到丧子那么强烈的刺激下,性格有所转变,所以他左右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配合尔芙装病,生怕尔芙会在他知道自己个儿的计划,又不愿意配合就对他下了黑手。 两人正着话,厨房那边送糖水和午间食的丫鬟就过来了,尔芙揉了揉还不算饿的肚子,领着丫儿就将点心给厢房住着的百合送了去,一直等到秋梨汤都有些凉了,她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 喝过甜滋滋的秋梨汤,被甜得受不了的尔芙,忙让丫儿送了盏浓茶上来,直到丫儿捧着浓茶过来,她还在唠唠叨叨地念叨着,“这秋梨汤被生子熬的,实在是太甜了。”着话,尔芙就要伸手接过丫儿送上的浓茶漱口,解一解嗓子眼里的粘稠感觉,可是她这手才刚伸到丫儿的手边,还不等她碰到茶碗,一只手就将那盏浓茶给接了过去。 她顺着抢了自己漱口浓茶的手看去,正对上瑶琴的黑脸,“主子,您现在正病着,又在喝药,怎么能喝浓茶,这可是解药性的,您实在是太不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了!” 被瑶琴一番言辞责怪,尔芙讪讪一笑,缩回了手,“实在是生子熬制的秋梨汤太甜腻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岁存的梨子走了水分,这甜味太重了,我都觉得嗓子不舒服了,这才让丫儿取杯水来漱漱口,哪知道,这个丫头太糊涂了,居然弄了这么一杯浓茶上来,也亏得你现的及时,不然我这就要喝完了秋梨汤的,又喝苦茶的继续难受了。” 对于尔芙这种格外没担当的推卸责任行为,丫儿早就习惯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便算是认下了这个黑锅,就在她以为瑶琴要好好教她一番的时候,老爷开眼了。 原来就在尔芙喝秋梨汤的时候,瑶琴就已经到了上房的后门外,只不过她瞧见上房后的围栏扶手上,落满了灰尘,便直接从茶室取了个鸡毛掸子就过去收拾了,这才没有进来上房给尔芙请安,但是她就在后面的回廊上,所以尔芙吐槽生子将秋梨汤熬成糖浆的话和吩咐丫儿去准备浓茶漱口的话,她是一句没落下的都听在了耳朵里。 被戳破谎话的尔芙,难得地红了红脸,陪笑道:“我这就是一时忘记了,不过就是喝口茶罢了,应该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吧,你就不要这么严肃了,心我你不敬主子,把你送到慎刑司去受罚。” “主子,您这次的病不同以往,绝对不是事,稍有不慎,您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奴婢知道您还在为了主子们离去的事情,怨着主子爷,可是这府里的女人没了恩宠就活不了,您也许觉得自己个儿就住在陪嫁庄子上,又有着大笔的体己银子做靠山,哪怕是不回府,也会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但是奴大欺主,您还是要早早打算,旁的不,您若是一直住在庄子上,您在外的那些产业都会受到波及的,那您打算替七格格积攒大笔嫁妆的想法,怕是就要落空了。”这话,若是放在往日,瑶琴绝对不会和尔芙这么的,毕竟碍着主仆身份有别,她就算是明知道尔芙的打算,也会装作不知道的配合着尔芙,但是昨个儿在厢房,尔芙对她的那番话,在她心里起了很大的作用,让她多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爽利和洒脱来,再看尔芙又是这副赖皮赖脸的样子,她就直接飙了。 好吧,一贯沉稳的瑶琴火了,尔芙还是怕怕的,尤其是当瑶琴起她不打算回府的时候,尔芙都觉得心脏快要被吓得偷停了,也亏得瑶琴这话就是一带而过就算了,不然尔芙一定能被她吓尿的。 不过就算如此,尔芙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差点就要伸出三只手指保证一定要好好喝药养病,绝对不再生出幺蛾子来了。 这边,主仆三人的关系,又一次进了一步。 厢房那边的百合,在吃过尔芙送来的点心以后,找了个借口,打了身边伺候着的几个丫鬟,只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就是个憨头憨头的丫鬟,借着无事闲聊的由头,从丫头的嘴里,开始套起了尔芙的一些情况。 只是她的打算,那是注定要落空的,尔芙从来到庄子上就没有表现出半点病人的样子,以至于除了林于氏这个出入尔芙房间的庄头娘子以外,也就只有丫儿和瑶琴才知道尔芙病着,其他人根本句是完全都不知道的,所以她就算是巧舌如簧,那丫头又是个大嘴巴的,她一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反而赔了一件如意暗纹的镶紫边的琵琶襟马甲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百合在确定丫头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能提供后,终于撕破了脸上虚伪的笑容,愤愤地将一问三不知的丫头轰出了门,起身站在窗边挂着的纱幔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上房的方向,喃喃道。 她却没有想到,她在盯着上房动静的同时,刚刚被她轰出去的丫鬟就已经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厢房后面,给一直等在后罩房里的林于氏送信去了。 今个儿,尔芙吩咐瑶琴盯着百合那边的动静,但是瑶琴却知道自己个儿的目标太明显,并不适合盯梢,所以她在征求了尔芙意见后,就找到了林于氏安排人手帮忙,这个看起来就憨头憨头的丫头就是林于氏精挑细选出来的装傻高手,除了林于氏以外,谁都不知道就这个憨头憨脑的丫头,曾经从白娇的手里,骗得了一套价值千两的赤金头面,要不是后来白娇很偶然的碰到了这丫头,怕是现在这丫头还在外面过着挥金如土的潇洒日子呢! “她都了什么?”林于氏拧着眉头,问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四章 谁是黄雀?(2) 第七百一十四章 随着林于氏抬起头来,丫鬟脸上的憨厚样子一敛就换了一副表情,黑白分明的一双杏核眼中,闪过了一缕狡黠的笑意,也不答话就直接撩着袍摆,坐在了林于氏的对面,仿若行为洒脱的梁山好汉一般,翘着二郎腿就伸手端过了桌上喝了一半的盖碗茶,咕嘟嘟喝了个干净,这才反手一抹嘴儿,瞄了一眼林于氏,轻声回答道:“还能问些什么,左不过就是你家姐什么时候来到庄子上的,来了以后都做了些什么,还有那个什么雍亲王爷有没有来过这里的问题罢了,依我看,这个狗屁百合格格不是个和善的,你还是该好好叮嘱叮嘱那些个过去伺候的丫鬟们,别到时候,我这边没有从那个百合格格身上探查出什么消息,反倒真让她从丫鬟那里把你家姐的事情探听个七七八八。 WwW COM” 着话,她也不理会林于氏那副欲言又止的苦涩样子,笑着将刚才从百合房里顺来的一对镶红宝石的赤金镯子丢给了林于氏,接茬道:“这东西看起来来历不凡,我就顺手从那个百合格格的妆匣里给顺了出来,我瞧着内侧的徽章印记,应该是造办处出来的宫中物件,至于是哪个宫的,那我就实在是不知道了,不过你问问你家姐的话,应该能知道个差不离吧!” “你怎么敢在庄子上偷东西,你就不怕她现了。”林于氏开始还能保持着平静,毕竟她也不是第一认识这个自称叫馥蕴的死丫头这个样子了,但是瞧着馥蕴就这么随便的将一对价值不菲的镯子抛出来,她还真是吓了一跳,登时也顾不上嫌弃馥蕴没规矩了,一把就抓住了完话就要往外走的馥蕴,厉声喝道。 “嘁,多大点个事呀。 我既然敢从她那里拿出来就笃定她就算现,也绝对不敢闹出来,你还别用这眼神瞧着我,我和你仔细道道。 你呀,真是不如白娇那女人聪明。 这东西是宫里出来的玩意儿,本就不该是她这种身份能用的,也不该是她这个身份能得到的,我猜这玩意……要么就是她从哪个宫中太监销赃的铺子里,自己个儿捡便宜买来的玩意儿,要么就是哪个被她在京里名声所吸引的权贵男子送的,左右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你她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是现这东西丢了,她会吵吵闹闹地上下查找么! 最近这些日子在这庄子上,我真是呆得太闷了,要是再不好好练练手艺,你是打算让我恢复自由以后喝西北风过日子去呀!”馥蕴斜了眼明显流露出不信任神情的林于氏,重新坐回到了圆桌旁边,勾指敲了敲桌边,示意林于氏续上一杯热茶,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细细掰开了揉碎了的和林于氏解释了一番,得林于氏目瞪口呆,她才笑嘻嘻地摸了摸嘴儿,丢下一句‘这玩意儿现在放在你这,回头你可得记得还给我,我还指着这玩意儿卖了零碎银子,舒舒服服地过几好日子呢’就转身出了林于氏的房间,直接拐到了一旁自己个儿的房间。 两间屋子,左右都是大通铺,住着的都是宅子里头当差的丫鬟,馥蕴在这些丫鬟里头,算是最不显眼的一个了,她这蹑手蹑脚的溜边进了房间,往自己个儿的铺上一倒,左右打量一眼,瞧着同屋住着的最喜欢传闲话的一个丫鬟正好在,便似是闲话一般的和正在门边洗衣裳的一个丫头,叨叨咕咕的起了她回来一道就想好的那些话,将百合和她套话的事情,这么半真半假的一叨咕完就扯过脑袋底下枕着的被子,胡乱地搭在了腰间,直接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随着馥蕴打起了轻轻的鼾声,一旁坐在铺上做绣活的丫鬟月秀,也就是这屋子里最喜欢扯老婆舌的那个丫鬟,便出溜到了洗衣裳的丫鬟身边,很是鬼祟的扯了扯丫鬟撸到手肘的袖管,声问道:“你听了么,我之前听前院洒扫的那个王老五,其实这个百合格格,压根就不是咱们姐的亲妹妹,你她和团子(馥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想着什么歪道呢吧!” 这人都有这么窥探**事情的八卦心思。 之前,洗衣裳的这个丫鬟叫桃花,虽然平日里是不声不语的,看着很是老实本分,但是私底下,那也是个爱八卦的性子,所以这月秀和桃花是最合得来的两个姐妹儿,两人见性格憨直的团子,也就是馥蕴睡着了,便凑到了一块,声大声笑的议论开了。 而在一旁假寐的馥蕴,看到这一幕就算是放下心了。 她这舒舒服服地睡醒了一觉,这院子里头,那些个当差的大大的丫鬟,便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百合格格来意不善这事,不同于四爷府里那些个包衣宫女,这些个卖身契都掐在尔芙手里头,依仗着尔芙过活的丫鬟,那自然对百合就有了些戒备,闹得百合接连几次和丫鬟套话,全无半点收获。 “这些丫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她们才好。”尔芙算得上是比较早知道这事的一人,她瞧着送镯子过来的林于氏,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道。 她能,她本来还指望着能让百合从这些丫鬟那里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一些她故意放出去的话音,没想到,她之前演的那些戏都算是白费了,不过丫鬟们对她这般忠心无二的做法,还是让她很满意的,但是这些话,她却不好和林于氏明,只无奈地唠叨一句就算是过去了,便低头细细打量起了林于氏送来的这对镶红宝石赤金镯子。 馥蕴这丫头的眼力不错,真是一双贼眼。 不镯子内侧的火耗印记,确实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印记,就林于氏送过来的这对镯子的成色,便是上品,全无杂质的赤金托子,花生米大的红宝石,水头十足,并蒂莲的花样,雕刻的是栩栩如生,花蕊处,还点缀着细碎的红宝石,就算是放在尔芙的炫彩坊里,那也是不常见的好手艺。 “东西不错!”尔芙摩挲着内侧的火耗印记,柔声道。 “那姐能瞧出是哪个宫里出来的么!”林于氏还没忘记她的来意,瞧着尔芙看着镯子内环侧壁上的火耗印记愣神,忙追问了一句。 这造办处给各宫各院打造饰,除了留下造办处的徽章印记,细节处,亦是做出些差别,用来区别各宫各院的所有人,就如尔芙的饰和乌拉那拉氏的饰上的徽章不大一样是一个道理,不单单是饰上有区别,便是针线上裁剪的衣裳、绣帕,在细节处,亦是有所区别的。 虽尔芙不大了解古代的绣活儿,但是到底经营了炫彩坊,对这些火耗印记,还是特别了解了一番的,所以她打眼一看就认出了东西的来历。 这康熙老爷子的深宫里,有一位比较特别的宫妃,便是已经过世的良妃娘娘卫氏,这卫氏是辛者库做粗活的一个宫女承宠封妃不假,看起来康熙老爷子对其,也并不是很看重的样子,但是就白娇从一些宫里出来的老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而这对镯子上的火耗印记,正是良妃娘娘卫氏所居的延禧宫的印记。 不过尔芙却并非是通过火耗印记,才认出这对镯子的主人的。 良妃作为康熙老爷子的妃嫔,尔芙在参加阖宫夜宴的时候,曾经与其面对面过,这对镯子就是当时戴在良妃手腕上的,至于她为什么能这么确定这对镯子就是良妃那对,那自然是因为镯子上的那刻花生米大的红宝石是采用特殊的切割方式切割、镶嵌的。 在尔芙的炫彩坊开起来之前,这时代是有用宝石妆点饰的前例的,但是却没有切割工艺,只是简单打磨圆润,便进行镶嵌,所以那些本该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在各色美玉、珊瑚、砗磲、琉璃等镶嵌宝石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晦暗无光,并不受这时代贵族的喜欢。 而良妃手上那对镶红宝石的镯子,却是进行了切割的,且切割得菱角分明,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引人注意。 也正因为如此,尔芙才突然现了这时代是有宝石切割技术存在的,安排了人各地去寻找切割宝石的法子,最终找到了现在她铺子里使用的水磨切割技术,因为她曾经特别注意过良妃娘娘的这对镯子,所以今个儿一见,她就认出这对镯子了。 宫中太监,确实有监守自盗的行为,但是这对镯子对良妃娘娘的意义格外不同,据是她初次承宠以后,康熙老爷子赏下来的东西,所以良妃娘娘是从不离身,而如今良妃娘娘死了,她这些年得到的赏赐,除了少量的一部分陪葬陵寝之中,剩下的大部分,自然而然就归了她唯一的儿子老八胤禩所有,那么这对镯子是怎么落在百合手里,尔芙似乎不需要太多动脑子就想出来了。 “火耗印记瞧着有些眼生,应该不是几位娘娘宫里出来的,等白娇过来,我再让她看看吧,这东西就先留在我这里吧!”尔芙虽然认出了东西,却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她敷衍了林于氏一句,便让瑶琴将这对镯子包了起来,放在软枕的旁边,扭头对着林于氏道。 林于氏微微点了点头,退出了上房。 “看来有些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有出息些。”目送着林于氏出了房门,尔芙倚着软枕就歪倒在了罗汉床上,但是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对已经被红绸布包好了的镯子上。 “主子,可是认出了这东西?”瑶琴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一直没有跟着那位娘娘身边当差,但是瞧着这东西,也有几分眼熟,只不过她不大确定这东西的出处,而尔芙这副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样子,却让她觉得尔芙是认识这个东西的,难保这东西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瞧着尔芙这幅样子,她就不可避免的想歪了。 尔芙并不知道瑶琴心里的猜测,只盯着那个绸布包,沉默了许久,微微摇了摇头,砸了砸嘴儿,重新坐直了身子,叫着瑶琴坐在了罗汉床边摆着的杌子上,环顾一眼四周,吩咐了丫儿守在廊下,这才很是神秘的低声问起了宫中那位有些传奇色彩的良妃娘娘——卫氏。 关于良妃娘娘卫氏在各种电视剧中的形象很多,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很具有传奇色彩的,所以尔芙对这位良妃娘娘是很好奇的,初时进宫赴宴,她也特别关注过这位娘娘,要按照她的看法,那良妃娘娘就是传中的大美人,美得没有半点瑕疵,哪怕是已经年华韶去,依然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可就这么一位美人,却一直被康熙老爷子忽视,这也是个很诡异的事情,再联系到那些白娇搜集来的各种传闻,尔芙表示现实比电视剧还刺激,不过传闻到底是传闻,更有一些人为渲染的可能性在,她并不是太信任,难得身边又有瑶琴这个从宫里出来的在,她自然要好好问问了。 当然,她绝对不承认她就是好奇,满足下自己个儿的八卦心。 只是瑶琴在宫里的年头有限,又是个不起眼的宫女,所以了解的也不多,还不如尔芙听到的看到的多呢,来去的都是一些尔芙都已经知道的情况,弄得尔芙这个想要满足好奇心的八卦女,最终也没有达成心愿。 “主子,您怎么想起来问起良妃娘娘了!”瑶琴可不知道尔芙就是一时好奇的瞎打听,更没有想到尔芙手边的这对镯子和良妃有关,所以她对于尔芙突然提起良妃娘娘很是困惑不解的问了句。 尔芙随手将镯子拿到了跟前,递给了愣神中的瑶琴,“你自己个儿看看吧,你是宫里出来的,想来能认出这火耗印记是哪个宫的吧!” 完,她就趿拉着鞋子,来到了西次间,研墨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章 迟来的道歉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过不等瑶琴反应过来跟上去,尔芙就放下了手里的墨块,望着窗外出神去了。 Ww W COM 她到底还是心软,还是放不下冷情的四爷…… “主子,您怎么了?”瑶琴扫了桌上铺好的信纸一眼,眼露疑惑的来到了尔芙的身后站定,将手里捧着的热茶,恭恭敬敬的递到尔芙的手边,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头,推开了递到手边的茶碗,借口身子乏了就让瑶琴去整理床铺了,而她则一转身就往掩着门的暖阁里走去,这一刹那的停顿,她亦是满脸的泪痕,她本该真真切切的恨着四爷和那些狠辣的女人们才对,可是事关四爷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的心软,她不是该做一个报复社会的地狱使者,为她可怜的三个子女出口恶气的么,为什么她还会担心四爷会被心思深沉的老八算计到呢! 这不该是她的反应,她该替百合善后,将这对镯子销毁掉的。 沮丧的尔芙,双臂环膝地坐在冰凉的火炕上,后背紧紧抵着棱角分明的炕柜,十指尖尖的手无意识地抠着臂弯内侧的嫩肉,让剧烈地痛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免得自己再次心软。 另一侧,被尔芙独自留在西次间的瑶琴,看着重新关上的暖阁房门,幽幽叹了口气,近距离的陪伴尔芙,她比四爷更了解尔芙内心的纠结,尤其是在停了尔芙那番有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后,不过她唯一肯定的就是尔芙对四爷是有情的,不然尔芙定然会采取很过激的手段为离世的主子报仇。 若是以往,瑶琴定然会跟上去的。 毕竟在瑶琴看来,尔芙是个个性柔弱的妇人,子嗣与她,便如同是生命一般重要,免得她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做出傻事,但是现在瑶琴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尔芙,虽然尔芙看似性格软弱柔顺,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是她再痛苦,也不会选择懦弱的离开,所以瑶琴决定让尔芙有个清静的环境,更加冷静地面对内心,也免得她这样摇摆不定的更添烦恼。 这般想着,瑶琴就按照尔芙的吩咐去整理床铺了。 尔芙这一躲进暖阁就是大半,一直到太阳西斜,负责在厨房帮佣的丫鬟顺儿,送了菜单过来给她选菜,她这才揉着哭得有些沉的脑袋瓜儿,拖着血脉不通的腿,踉踉跄跄地坐在了西次间的书案后。 哭得太久,暖阁的光线又暗,让尔芙的眼睛不大适应外面的光线,她接过写满了蝇头字的大红色烫金边的菜单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团团的墨渍,却半个字都看不清,她又不愿意当着丫鬟的面露怯,只得将菜单原封不动地递回到了顺儿手里,手搭凉棚地遮掩住眼底的红肿和血丝,故作疲累不堪的捏了捏眉心,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这一时间,也真是想不起来吃些什么好,你让生公公看着张罗吧,不过准备夫人清淡些,另添一道滋补的汤品。” 完,她就摆了摆手,催促着瑶琴送丫鬟出去了。 做完了这些,尔芙就双眼一闭,将手边的帕子往脸上一遮就倚着椅背躺下了,最后更是将垂在地上的一双腿都收到了宽大的太师椅上,如同回归到母体的胎儿一般缩成一团的平复着思绪。 句实话,她这一下午就窝在暖阁里一动不动,呼吸着不算清新的空气,半梦半醒的想着心事,却是全无半点头绪的胡思乱想,只为自己留下一个疲累的身体,直到刚才她现眼睛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字迹时,才恍惚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哭得太多,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不能这样下去,好的坚强面对,绝对不只是宽慰别人的话,她自己也该做到才是。 正当尔芙如此想着,瑶琴的脚步声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冰凉凉的帕子,隔着她搭在脸上的娟帕,准确地敷在了她的眼帘前,她自嘲的笑了笑,感觉着阳光落在她脸上的阴影,找到了瑶琴可能在的方向,低声道:“针不扎到肉就不知道疼,我都做不到坚强,却要求你坚强面对已经生的事情,你一定觉得很讽刺吧!” 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的声音就从她的右手边响起,隔着沾了水的帕子,传到她的耳边,让尔芙居然听到了一丝心疼的味道,“主子,您千万不要这么,若是奴婢遇到您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做得比您更好,您已经很坚强了,不过为了七格格着想,您还要更加坚强,更快地打起精神来。” “是呀,我要打起精神来。”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觉得脸上的帕子不再冰冰凉了,眼底也不再那么酸涩,尔芙这才扯下了帕子,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了一抹不算明朗的笑容,轻声吩咐瑶琴去准备清水洗漱了。 再怎么自怨自艾,也不过就是折磨自己罢了。 她绝对不能再这么沉浸在悲伤中,孩子的突然离世,让她蒙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她还有七在,她这般不负责任的沉浸在悲伤中,又何尝不是在伤害七呢! 想来七这会儿被独自留在府里头,一定会胡思乱想吧。 就着刚从井中打起来的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尔芙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舒服了不少,笑着对瑶琴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丫鬟们收拾吧,你去给我研墨吧,我要给七那丫头写封信,这出府都已经是第三了,那孩子不定怎么惦记着我这个不负责的额娘呢!” 如尔芙所的一般,七一觉醒来就现自家额娘出府了,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却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弘轩和九她们,心底登时就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又有一些喜欢扯闲话的宫女传出来的各种猜测,她真是充分的体验到了书中所的坐立不安的感觉,要不是戴先生和奶嬷嬷一直安抚着她,又有陪着她长大的奶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怕是早在尔芙离府的当夜就逃出府来找尔芙这个这会儿才想起七的不负责额娘了。 少时片刻,一封满满都是关心和疼惜的信就写完了,尔芙足足写了三大张信纸,最后她还在落款的印章后,用朱墨花了一颗红心,这才接过瑶琴已经熏香的信封,将叠得齐整的信纸心翼翼地塞到了信封里,交给了身侧站着的瑶琴,笑着吩咐道:“让前院的张保给七送回去吧,我估计要是快马进城的话,这封信就能赶在内院落锁前就交到七的手里了。” 一块交给瑶琴的,还有一封写给戴氏的信。 为了写这封信,尔芙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毕竟字字嘱托,那都是她琢磨来琢磨去的心血,就怕落下了什么没有交代到的,让人钻了空子去,一直磨蹭到生子将给七捎回府里头打牙祭的蛋饺都做好装盒给送过来,她才磕磕绊绊地封了信封。 “快去吧,记得让张保选个可靠的人,这进口的东西,可是得心些。”尔芙将信往瑶琴手里一塞,又随手拎过了就放在书案一角给七带回府里的食盒,一股脑地都交给瑶琴,便催促着瑶琴快些去前院了。 要,有的时候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尔芙准备好了信和吃食给七带回府的东西,让瑶琴往前院去送的时候,一身风尘仆仆的四爷就领着胡太医等一行人来到了尔芙的房门外头,正和推搡着瑶琴出来的尔芙,走了一个碰头。 “这是……”四爷看着抱着食盒被尔芙推出门的瑶琴,有些愣神的问道。 瑶琴不敢怠慢,忙俯身见礼道:“回主子爷的话,是主子给主子准备的吃食,让奴婢去前院安排人手给送回到府里去。” “那就先拿过来吧,一会儿等爷走的时候带回去就是了。”四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跟在他身侧的苏培盛上前,接过了瑶琴抱着的东西,便迎上了愣神中尔芙,边边往上房廊下这边走来,“你现在的身子不好,这午后的风渐渐大了,你出来怎么就不知道添件衣裳,你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不尽心些。” 尔芙虽然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四爷的接近,却也是自然了不少。 她眼瞧着四爷几步就来到了身边,笑着点了点头,柔柔地道了句谢,便让开了身后正堵着的房门,矜持地将四爷让进了上房,同时,布满血丝的眸子,飞快地扫了一眼紧跟在四爷身后的胡太医,她还真担心胡太医会将她装病的事情给四爷知道。 就在她看向胡太医的时候,胡太医也给了她一个隐晦的暗示。 “四爷怎么这会儿会过来庄子上,就不怕误了回城的时辰,耽搁了明个儿上早朝的时辰。”尔芙一边接过瑶琴奉上的热茶,递到四爷的手边,似是很关心的问道,实则是在试探着四爷的来意,毕竟胡太医给的暗示,只能让她安心,却并没有让她领会到更多的东西,她可不想四爷做出什么失了分寸的事情,又一次地将她这个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四爷府勾心斗角的残酷日子的可怜女人,又牵扯进去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只是四爷并没有很快给出回答,只指了指胡太医。 “微臣这就去。”胡太医丢给尔芙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对着四爷一拱手,拎着药包就随着同样被四爷点出来的瑶琴去了后院的厨房煎药了。 目送着房间里的众人渐渐离去,一直坐在罗汉床上的四爷,突然就站起了身来,一把将尔芙揽进了怀里,站在罗汉床前摆着的脚踏上,四爷和尔芙保持着最萌身高差的拥抱站姿,四爷的下巴抵着尔芙的脑瓜儿顶,轻声道:“对不起!” 啊咧! 一句迟来的道歉,让尔芙心底刚刚竖起的层层防备,被击打了一丝裂痕,但是随着四爷重新放开揽着她腰肢的手,她恢复了理智,她不相信四爷会无缘无故的给她道歉,毕竟就她多年对四爷的了解,这绝对是个很直男癌的大男子主义者。 “生了什么事情了?”恢复理智的尔芙,淡声问道。 四爷自然不会将他曾经怀疑过九和玖儿染上瘟疫是尔芙以退为进的手段出来,更不会他以最大的恶意调查过尔芙在盛京的一举一动,但是对上尔芙那双满是血丝的眸子,他又实在不出来时就想好的借口,只能干巴巴的上一句,“是爷太疏忽,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才会让你年纪就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爷已经将幕后黑手送去宗人府了。” 至于四爷所的幕后黑手,自然是钮祜禄氏了。 尔芙平静地听着四爷起钮祜禄氏的自白,着钮祜禄氏对她没来由的恨意,着钮祜禄氏简直堪称粗鄙的动作,她最终勾唇一笑,摇了摇头,杀了一个钮祜禄氏有什么用,要是没有钮祜禄一族的帮助,钮祜禄氏不过就是王府里的一个格格,哪里有本事调动宫中的力量害人……是惩治了幕后黑手,不过就是杀了一个被废弃的棋子罢了。 白了,害死弘轩和九、玖儿的人,还好好的享受着富贵。 就她这些日子从白娇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随着她一离京,已经不大喜欢在外应酬的乌拉那拉氏就频繁出入各个皇子宗亲的府邸,甚至还在府中办了几场规模不的簪花宴,故意将基本处于被四爷禁足状态的钮祜禄氏推到了人前,刻意在外面营造出一种钮祜禄氏在府里很受四爷看重的氛围,不过就是被尔芙和弘轩压制,这才没能让四爷请封侧福晋,一直没有露头,随着尔芙被康熙老爷子罚到了盛京反省,素来不显的钮祜禄氏就成了府里的红人,不然钮祜禄一族也不会傻到帮助一个根本不受四爷看重的旁支女儿,胆大妄为的做出谋害皇室子孙的事情来。 她不信四爷没有查出来这些事情,所以对于四爷的一番法,她也唯有冷笑两声就装作不知道就算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六章 闲聊 第七百一十六章 “爷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可是爷保证以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WwWCOM”尔芙眼底的嘲讽,半点没有掩饰地落在了四爷的眼里,四爷眼中闪过一丝为难,看了看廊下站着的陈福,暗暗咬牙的吞下了到嘴边的话,伸手紧握住尔芙的双手,一本正经的保证道。 尔芙不知道是多少次听到四爷这样的保证了,开始时,她每每听见四爷这般保证,总是心疼隐忍的四爷,理解他的无奈之处,但是这样的保证听到的多了,她也就渐渐地变得麻木了。 不过,她现在还需要四爷能分心保护府里的七,又要依仗着四爷的恩宠在庄子上过有限日子,所以她并没有想要和四爷彻底闹僵,待四爷的话音一落,她就一脸理解地点了点头,借着扶额的动作掩饰,收起了眼中的冷笑和嘲讽,待表情彻底恢复正常的时候,这才露出了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 日落时分,看似心情不错的四爷,终于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他出了院门的尔芙,不紧不慢地吁了口气,叫着瑶琴就一块进了百合的房里,“你这丫头就算是为了避嫌,也该过来给四爷请个安才是。” “姐姐……”迎上前来的百合闻言,跺着脚,娇嗔道。 “好了,好了,我就不打趣你了,我过来就是和你一声,跨院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一会儿就让人将你那些体己行李收拾收拾,搬过去吧,这让你住在厢房里,实在是委屈了你了!”尔芙笑着拂过百合的顶,很是亲昵地拉着百合的手,一边往外间摆着的罗汉床走去,一边柔声道。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着话,走到了罗汉床边,分坐在了茶桌的两侧,丫鬟适时地奉上了热茶,百合的近身婢女瑜儿,则已经进了内室去收拾了。 少时片刻,尔芙这边一盏茶还没喝完,瑜儿就已经很麻利地将百合的体己行李收拾好了。 “走吧! 姐姐陪你一块过去看看,跨院虽然不大,上房也就三间,但是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你应该会喜欢的。”尔芙撂下喝了一半的茶碗,瞟了一眼瑜儿,笑着对百合道。 百合被尔芙拉起身,半推半就地来到了正院通往跨院的月洞门前,但是言语间,还是有些不情愿,似是十分不舍得和尔芙分开的样子,看得已经知道百合和丫鬟套话事情的尔芙一阵腻歪,不过考虑到就近观察,尔芙倒是也并没有露出嫌弃的样子,只笑着将百合拉近了跨院,指着跨院上房旁的一角凉亭,柔声道:“这是跨院,可是和正院就隔了一道院墙,又有月洞门连接,你若是想过去看姐姐,随时过去就是了,姐姐想你了,也能过来找你喝茶。” 着话,尔芙就已经拉着百合,走到了上房角落里的凉亭中,“这凉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了,以前就我自己住在这里,这附近也没个邻居在,就算是想找个人陪我喝喝茶都不行,你住到跨院里就好了,咱们姐妹俩在温煦的阳光下,一块坐在这里喝着热茶,或是听听书、听听曲,再不济赏赏花,也是挺有意思的吧!” “既然姐姐喜欢,那百合就住在这里了!”听着尔芙这般,百合要是再推辞下去的话,便也有些不像话了,所以她等尔芙的话音一落就笑呵呵的点头答应了。 “那成,咱们再进去转一圈,你瞧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让她们把你的东西都归置归置,晚上就搬过来吧!”完,尔芙就拉着百合进了跨院的上房。 这跨院的上房,是上房,其实就三间,面阔、进深和厢房的大,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至于家居摆设,那更是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分别就是用料好了些、雕纹精致了一些罢了,就算是尔芙看,猛然这么一瞧,也有些分不出身在何处呢。 不过,这古代的礼教规矩森严,就算寻常老百姓人家,住在上房里的,也一定是家中的长辈,而厢房住着的大部分都是辈,一些大户人家里,有些如尔芙这样疼惜奴婢的,更是将近身婢仆都安排在厢房,正是因为如此,百合这个自长在乡野的庶女回到瓜尔佳府,再被府中婢仆各种奚落、瞧不起后,便越来越讲究体面了,更加看重这点,所以当尔芙将她安排在厢房住着的时候,她真是很不痛快,尤其是在知道另一侧厢房住着的就是尔芙的两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以后,她真是恨得牙根痒痒,认为尔芙就是故意想要落她面子。 跨院的上房虽然不比厢房大,却刚刚好的满足了百合的虚荣。 尔芙瞧着百合眼里闪过的一丝丝悸动,暗暗摇了摇头,不过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笑着和百合回正院用饭去了。 两姐妹在上房的堂屋摆了桌子用饭,尔芙并没有留瑶琴等人在身边伺候,她也实在不喜欢在别人的帮助下吃饭,反倒是,百合一直留着近身婢女瑜儿在身边布菜。 对于这点,尔芙虽然有些看不惯,却也没有些什么,只笑着将几道清淡的素菜往百合的方向推了推,又亲自盛了一碗八宝鸭子汤,递给了百合,柔声道:“我瞧着你昨个儿食欲不大好,特地让生子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吃食,你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百合微抿了口八宝鸭子汤,又拧着帕子矜持地擦了擦嘴角,如同在参加隆重的宴会般,端是优雅、大方的回答道:“惹姐姐惦记了,不过我素来就胃口,并不是姐姐让人准备的吃食不可口。” “那就好,这能吃是福,可别听了教习嬷嬷的那些,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尔芙也不过就是客气话,并不是真担心百合吃的不好,所以百合这么一,她也就顺坡下驴了。 两姐妹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吃了一顿晚饭。 尔芙本来还想要留百合在房里喝会儿茶,但是她见百合一直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便也就笑着打趣了她两句,让她回去跨院里休息了。 其实,尔芙本是好意,想着那些丫鬟来回来去地搬东西,虽不至于是尘土飞扬,总归是不清静就是了,一般主子都会避开这样的场面,但是她见百合不放心,也便放了百合回去了。 到底,百合在外面的名声好,不过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举止得体和各种才艺博出来的美名,但是这骨子里的家子气,其实还是没有彻底甩开,就如同她这个冒牌货穿越女一般。 只是,尔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相较于更刻意表现的百合,表现得就要更好一些,何况尔芙这些年和四爷在一块,耳濡目染的也有了些长进,站在百合身边,就算是她不是刻意地端出架子来,也总归比百合瞧着更贵气些,也难怪百合不愿意当着她的面,出来给四爷请安见礼了。 直到此时,尔芙才想明白这一点,还是多亏了瑶琴一句闲话的提醒,她默默地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一盏蜡烛,整理好了心情,吩咐瑶琴将张保带过来的行李中,一块剪裁好的云锦料子取了出来。 这是她在盛京的时候,命霓裳阁里的绣娘从一匹浅紫和一匹深紫色的云锦料子剪裁出来的,本来是她的一时兴起,想着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母子装,觉得很是可爱,便让绣娘替她量身,又按照瑶琴提供的尺寸,一共剪裁出了六件大不一的料子。 那时候,她想着的是她自己亲自挑选好花样,亲手绣好了,等回京就给家里大大的孩子和四爷都换上,一块穿着这身亲子装,参加四爷为她举办的接风宴,好好气一气害得她和孩子、四爷无故分离一段时间的乌拉那拉氏去。 她打算得很好,现实却给了她恨恨的一个大嘴巴儿。 现在,弘轩、九他们都过世了,她和四爷闹得这幅样子,唯一还好好的孩子就剩下七了,所以当盛京那边将这些料子送过来的时候,瑶琴第一时间就将这些料子收进了库里,就是怕尔芙看见这些料子会感伤,可是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张保带过来了,还那么刚刚好的被尔芙给看到了。 这会儿,瑶琴见尔芙提起这块料子,她这心里就打了个激灵。 尔芙仿佛心有所感应的似的回头,正对上瑶琴满脸纠结的表情,她略一合计,便也想明白了瑶琴在担心什么,笑着解释道:“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想给七那孩子做身衣裳。 起来,她现在都这么大了,我总觉得好像一转眼,她就长大了似的,回想起来,我这个做额娘的还真是没为她做过什么。 之前听人,这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额娘亲手做的,我这么一心思,总觉得对不住她,又正好有这么块裁剪好的料子放着,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兴许做些绣活儿,还能让我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完,尔芙就起身从内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不大不的包袱,三俩下打开就露出了里面花样各异的一叠绣片,这些绣片都是她从苏州来的绣娘那里要来的,件件精品,她从中略一翻找就摸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绣芙蓉花开的绣片。 绣片上,大大的芙蓉花,姿态各异,被片片绿叶衬托得格外娇艳,几只掺了银丝金线绣的彩蝶,或隐或现地展露其间,更为其添了一丝生机。 这是尔芙最喜欢的绣片。 本来,她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就用这块绣片做个披风的肩领位置,既喜庆、又不太显眼,倒是不错的选择,不过现在她觉得是没有什么必要了,再想想留在府里头的七,倒是正好用这样花团锦簇的绣片,做件新衣裳,换个心情,免得七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抽离不出来,年纪就总是悲悲戚戚的样子。 少时片刻,瑶琴就将熨烫平整的料子从角落的柜子里,找了出来,送到了尔芙的手边,尔芙故作随意地翻了翻,单手摩挲着那块属于弘轩的料子,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好似很轻松地取出了七的那块,便将其他几块叠得齐整的料子推开了,扭头道:“其他的几块料子收着吧!” 完,她就取过了笸箩里的丝线,对着料子配齐了颜色。 上好的浅紫色云锦,拿在手里就真的如一团云般的那么轻柔、顺滑,几缕亮紫色的绣线搭在上头,配合着放着旁边的那块亮紫色织锦底绣芙蓉花开的绣片,尔芙就着窗外渐弱的光线,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外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 “咱们带来的行李有亮紫色的织锦么?”确定了配色,尔芙将绣片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她打算就用这块绣片给七做一个琵琶襟的马甲。 要张保带过来的行李不少,可是也没有备着做衣裳的料子,瑶琴翻了翻单子就摇了摇头,尔芙见状,砸了砸嘴儿,道:“没有现成的就算了吧,你一会儿让王守才跑一趟,让他去找林于氏一声,命林于氏打了人手去京中买块好的织锦料子回来,这绣片就拿过去让她当个参照吧!”完,她就将绣片递给了瑶琴,拿起了熨烫平整的料子,对照了下前后左右,点亮了罗汉床边的烛台就做起了针线活儿。 尔芙这手针线活儿,比之那些绣娘来,那自是拿不出手的,但是却也算得上能见人,尤其是这些年给四爷做了不少衣裳、鞋袜的,也就这么一点点的磨练出来了,不过做女装,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有些不自信,她一边对照着自己个儿的旗装缝片,一边听着窗外的动静,一口气就将两个袖子上好了。 “呼……太长时间没动针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你们也帮我一块看看!”尔芙将上好袖子的两块料子摆在罗汉床上,左右端详一番,叫过了瑶琴和丫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七章 实话实说 第七百一十七章 淡紫色的面料上,多了些褶皱。 WwW COM 尔芙和瑶琴、丫儿主仆三人就这样站在罗汉床前,直愣愣地看着这块料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丫儿才很不确定地喃喃道:“主子,不知道是不是绣娘量错了尺寸,奴婢总觉得这袖子是不是太长了些。”着,她就扯着自己个儿的袖摆和衣襟,似是比量着给尔芙看似的上前了一步。 这也正是尔芙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她虽然不经常做针线活,但是也不妨碍她本能的觉得这袖摆的尺寸不对劲,只是她有些不敢肯定,这才会让瑶琴和丫儿一块看看,现在可以肯定了,就是这袖长出了问题,难怪怎么瞧着都觉得别别扭扭的。 “照霓裳阁的几个绣娘都是京中这边店铺调过去的老人儿,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吧!”难得想要给孩子做件衣裳,却出现了这样的差头,尔芙有些不痛快地嘟起了嘴儿,嘀嘀咕咕地就将料子收了起来,打算等明个儿林于氏过来,让林于氏送去铺子里改改尺寸。 一旁的瑶琴见尔芙兴致不高,忙接过料子,递上了话本子。 “这话本子也是没意思的,动不动就是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美满幸福的故事,还不是那些酸腐秀才写出来骗人的。”尔芙随手接过翻了翻,看了几眼似曾相识的开头,便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她又三两下就直接翻到了最后,大致地扫过俗套极致的结局,无声地撇了撇嘴儿,随口吐槽几声就随手一抛,将话本子丢回给了瑶琴,一脸不快地进了内室。 “主子,要不奴婢给你个新鲜事吧!”看着尔芙脸色越来越难看,瑶琴和丫儿对视了一眼,丫儿就快步追了上去,语气轻快地含笑道。 “什么新鲜事?”正在换寝衣地尔芙闻声,头也不回的问道。 本以为尔芙对这种事情是压根不会感兴趣的丫儿,实在是没有想到尔芙这样回答,没有半点准备的她,不自觉地愣了愣神,停顿了约几个呼吸,她总算想出了一个从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这才强撑着笑脸,来到了尔芙的身侧,接茬道:“主子,您还记得府里头就住在李侧福晋院里的那个叫梦蝶的侍妾吧,那位姑娘又闹了大笑话了!” “她怎么了?”尔芙似是颇感兴趣的歪头问道。 若是丫儿和尔芙起旁人,她兴许问都不问就转身躺床上睡觉去了,但是府里的这位侍妾梦蝶姑娘,这个疑似穿越女的存在,让尔芙不得不对她更感兴趣些,她倒不是想要来个做些什么,她只是怕这个从出现到现在就一直表现得颇为脑残的穿越女同伴为了争宠,将那些未来生的事情告诉四爷,那这世界就真的彻底乱了,为了不让这只不安分的蝴蝶引起更大的突变,尔芙不得不多注意她一些了。 不过过了长时间,尔芙甚至还动用了白娇千辛万苦才安插进四爷府中的几个眼线,将其中一个才十来岁的丫头安排了过去做粗活,也没有现半点有用的信息,得到的就是梦蝶碎碎念的咒骂府中其他女眷的消息罢了。 难得丫儿出有关于梦蝶的新鲜事,尔芙自然会有些好奇了,即使她已经不打算回到那个布满了肮脏和鲜血的四爷府。 只是她的期待值有些高,梦蝶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听她为了能将四爷邀回自己个儿的房间,竟然不顾夜风凉瑟的跳进了锦鲤池里。”丫儿童鞋根本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略微整理了下心情,尽量让语气显得更轻松、搞笑些的,乐呵呵地对着尔芙道。 到底,不过就是后宅女人常用的争宠手段罢了。 被高高吊起,却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尔芙,听丫儿完,神情更加落寞了。 正站在尔芙对面的丫儿见状,忙对着门外的瑶琴,送去求解围的眼神,只是不等瑶琴过来替她解围,她便听见尔芙懒懒地吩咐道:“左右外面有王守才和赵德柱他们的值夜,今个儿就不用你们俩个在房间里上夜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完,尔芙就已经撩了床幔,甩了鞋子的躺下了身子。 被留在外面不知所措的丫儿和瑶琴,对视一眼,将房间里的茶水、点心放在桌上归置好,便熄灭了房中用不到的几盏红烛,只留下床边的一盏外罩暗红色绣花缎面灯罩的红烛亮着,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上房。 “晚上警醒着些。”路过廊下,瑶琴瞧着正在铺被褥的赵德柱,回头看了眼上房的方向,轻声叮嘱道。 ———————— 随着夜幕降临,院子里的人声渐息,繁星布满了漆黑的夜空,早就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尔芙,轻轻睁开了眼睛,撩开了床幔的一角,就着房间里昏暗的烛光,无声地趿拉上软底绣花鞋,抹黑溜达出了内室,来到了上房另一侧的暖阁中。 就在尔芙来到地道的入口,一边点着才从暗格找出来的蜡烛照明,一边想着该怎么才能避免弄脏鞋底,被旁人现端倪的时候,她无意扫过台阶另一侧暗格的眼睛就是一亮,不自觉地嘟哝道:“白娇准备的还真是细心。” 台阶的两侧,分别是一处一尺宽的暗格。 尔芙左手边的暗格就是白娇为她指明的存了不少蜡烛的所在,而另一侧,当时她并没有注意,白娇也没有故意提起,这会儿她无意瞄了一眼,便现里面摆着的,居然是两双做工精细的鹿皮软靴。 其实,这次是她高看白娇了。 原来在白娇布置地道的时候,也并没有考虑的那么周到,还是那她和尔芙一块走了一趟地道以后,她才现尔芙日常穿着的鞋子,并不适合走山路,只是那会儿人多眼杂,她们又已经出来时间太久了,她也不好太多话,想着尔芙可能也没那么快就用到地道,所以就漏过了这事,直接回城去了。 不过她没,并不代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从庄子回到城里,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两双结实的鹿皮软靴,当晚上就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偷偷从另一侧的出口进了地道,将这两双靴子,放在了另一侧的暗格,又在地道里睡了半宿,赶在第二日的明前就回到了城门外,等着城门一开,街上除了送水的力巴就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她在炫彩坊后院的房间里。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这事她甚至连尔芙都没。 这也是尔芙今个儿才想起来进地道,不然要是当夜里就进了地道,一定会被躲在角落里睡觉的白娇吓一跳,暗自为白娇的安排周到点赞的尔芙,就这样一手托着烛台的穿好了鹿皮靴,将脚下原本穿着的软底绣花鞋,放回到了暗格里收好,免得不留神踩到弄脏,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才怀里揣着那把没几颗子弹的鎏金火铳,慢慢悠悠地晃荡到了地道的另一头,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木门,来到了这处位于绝壁位置的山坡的上头。 “砰砰砰……” 俗话得好,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尔芙看着枪口冒出来的点点火光,听着四下响起的窸窣声音,她拎过了挂在树枝上的烛台,略显心虚、怯懦地环顾了一眼黑漆漆的左右,暗道:以后还是趁着午间憩的时候过来吧,这夜里头是安静,也着实没人来这里打扰,可是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真吓人。 这般想着,她胡乱将手边的子弹打光,快钻回到了地道里。 狭窄逼仄的地道里,尔芙身上淡淡的火药味道,显得格外明显,她只得咬了咬牙,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任由秋凉的夜风,呼呼地在身上刮过,直到她确认再没有半点味道在身上,连骨头都吹得酸疼起来,她这才回到了地道中。 “看这样是不能练枪了,这也太遭罪了。”快步走在地道里,尔芙反手摩挲着冰凉凉的手臂,一边感叹着秋风的凉涩,一边想着她这个不算完美的计划。 最终,她走到地道的尽头,终于决心放弃练枪。 这倒是不单单因为气太冷,火药味道经久不散这点,更多的是因为开枪刹那的后坐力,实在是她这种弱鸡体质玩不来的,再来就是子弹的制作太麻烦,就算是原材料方面能解决,其他方面。也不好隐藏了,要是一个弄不好,还兴许会被人揪到尾巴,远不如白娇向她推荐的梁老精心打造的钨钢单手弩实用。 神枪手啥么的,果然是不大适合她这种弱女子。 重新在地道口换好了鞋子,尔芙心地把那把鎏金火铳收到了暖阁的暗格里收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内室里,借着起夜的由头,进了一侧挂着珠帘遮挡的净室里,就着铜盆里的清水,将手上沾染到的火药痕迹,细细用鬃毛刷刷洗干净,又用凉水擦了把脸,最后她更是将身上穿着的这套寝衣都整套脱下来地浸泡在了铜盆里,这才重新换了身干净的寝衣,回到了床上。 当了太久的米虫,尔芙表示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真是不如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火铳的后坐力不算,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居然都已经感觉到肩膀酸痛和臂处的紧绷,这要是就这么睡下,估计明个儿她爬起来,这半边身子就彻底不敢动弹了。 为了不出现这种现象,她只得强打着精神,从柜子里找出了凝玉膏,细细揉搓着紧绷绷的肩膀、臂、腰肢等位置,硬生生的累出了一身汗,才总算是将紧绷得不像话的肌肉结节揉开。 这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一番,色就已经不早了。 尔芙掩唇打了个哈欠,扯过团成团的锦被搭在腰间就这样半趴半卧地睡了过去,只是她感觉自己才刚刚睡熟过去,外面就已经响起了丫鬟洒扫的声音。 被扰了困意的她,无奈地瞪着通红地眸子就坐起了身子。 “阿秋,阿秋……”事实证明,尔芙的身体素质,当真是不大好,昨夜吹了一会儿风,她就受了风寒,再加之晚上没睡好,额角也一阵阵的刺痛着,嗓子更是沙哑地不出话来,等瑶琴早起过来,打算伺候她洗漱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对着铜镜默默流泪打喷嚏的尔芙了。 瑶琴顾不得身上的寒气,几步就冲到了尔芙身边,一边取了干净帕子给尔芙擦脸,一边很是关切的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别担心!”尔芙强忍着嗓子的不适,狠狠擤了把鼻涕,又拧着另一条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脸疲惫的声道,“我就是可能有些着凉了,昨个儿夜里,也没怎么睡好,这眼睛、鼻子、嗓子的都不太舒服就是了。” 瑶琴还不知道尔芙是装病出府的事情,见尔芙昨个儿睡前,还是好好的,今个儿早起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只当是尔芙的病情有了什么不好的变化,哪里还能像尔芙这么无所谓的对待,她一边示意丫儿取了清水给尔芙净面洗漱,一边急声建议道:“主子先洗漱,奴婢这就让人去请胡太医过来吧!” 尔芙笑着拉住话就要往外跑的瑶琴,笑着摇了摇头,道:“没那么严重,别紧张,真的就是着凉了而已。”着,她就对着丫儿使了个眼色,让丫儿把后面端着盆、干布帕子、细牙粉、痰桶等家伙式儿的丫鬟送出去,守在房门口,防止有人偷听,而她则对瑶琴开诚布公的起了自己个儿装病出府的事情。 当然,她并没有傻到她出府就是为离府做准备。 她只是和瑶琴,她在府中的那些日子,总是恍惚地看到弘轩、九、玖儿他们出现在眼前,整个人都快要被这种幻想逼疯了,所以她就想着换个环境,兴许会好一些,但是四爷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放她出府,她这才让胡太医帮她做了个伪证,借着避疾出府休养一段日子。 知道尔芙的身体没有大碍,瑶琴刚松了口气,还没等这口气吐完就又一次紧张了起来,这肺痨是个什么病症,那是必死的病症,尔芙借着这样的名头出了府,那真是出来就回不去了好伐。 想明白这点,她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尔芙,叹气道:“主子,您真是太糊涂了,您怎么就不直接和主子爷呢,现在可怎么才好呢!”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八章 有问题 第七百一十八章 当胡太医被赵德柱从前院找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Ww W COM 东次间里,尔芙端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托着装满了剥了皮的葡萄粒吃得欢,杌子上,正在做针线活儿的宫女丫儿瞧着角落里,默默转圈子的瑶琴,连连抿嘴儿偷笑。 “微臣给侧福晋请安!”胡太医顾不得多想,忙拱手道。 尔芙微微抬了抬手,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指着另一侧摆好的绣墩,低声道:“又要麻烦太医您了,我这也不知是不是着凉了,早起就觉得身子骨不大舒坦,您帮着瞧瞧,开个方子吧。” 胡太医闻言,微微颔一礼,转身将冠帽交到了随行的药童手里,规规矩矩地落座,从药箱里取出了绣着翠竹的丝帕,搭在了尔芙的手腕上,伸出了右手。 静…… 就在胡太医闭上眼睛,细致感受着尔芙脉络的时候,瑶琴和丫儿都瞪大了眼睛,毕竟老人口口相传的那句‘装病会惹上真病’的提醒,她们还真怕尔芙就这么得了肺痨,尤其是在这次尔芙这病来得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的前提下。 她们是真害怕。 别看她们刚才都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其实都是提心吊胆的。 好在,胡太医了解尔芙的性子,也就不再长篇大论地掉书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侧福晋不必忧心,您就是受了风寒,喝上两副汤药,也就会无碍了。”完,他就对着尔芙一拱手,起身到一旁去写方子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瑶琴和丫儿都松了口气。 苦药汤,怎么都躲不过去的魔咒,看着眼前散着苦涩味道的药汤,尔芙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忙交代瑶琴备好了蜜饯在手边,这才如豁出去似的接过了丫儿送上的药碗,胡乱吹了吹,咕嘟嘟几口就灌进了肚子里。 “嘶!”药汤,比尔芙想象的还要更苦些。 哪怕是甜滋滋的蜜渍杏干都已经放在了嘴里,她还是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故意打击报复,今个儿这个药怎么比往日喝的药,苦了这么多,苦得我舌头都有些麻了!!”尔芙嘴里含着一颗甜滋滋的蜜渍杏干,眉头紧蹙成了川字,苦着张巴掌大的脸,含含糊糊的对着瑶琴和偷笑的丫儿着牢骚。 这次,尔芙毫无根据的指责,还真是蒙着了。 胡太医这个为人本分的太医被尔芙半哄骗的,替尔芙作了伪证,心里头就如同揣着一堆兔子似的百爪挠心地没个安稳时候,做梦都是被四爷现真相以后给推出去打瘸腿的恐怖经历,又没有个法子替自己个儿出口气,只能默默地忍耐着,难得这次尔芙病了,他就选了这么一副堪比黄连汤的苦药给尔芙治病了。 “师傅,您这么做会不会不大好呀!”药童乔耀祖,这个已经开始学着开方子的药童,看着胡太医坐在书案后,笑得贼兮兮的得意样子,略有些不安的提出了反对意见,毕竟在他看来,为人医者,必该是心思平和、端正才好,这也正是胡太医一直教导他的。 胡太医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你觉得师傅哪里做得不好?” “徒弟也不好,只是觉得师傅给侧福晋开的方子,和以往记档上记载的方子不大相同。”虽然乔耀祖是个中医学的才,但是到底见识不多,也没有想过胡太医的阴暗思想,所以他只是恍惚觉得房子不对劲,却又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毕竟这方子是治疗风寒的没错。 待乔耀祖完,胡太医满意地点了点头。 胡太医虽然在方子上耍了些心机,却也没有忘记医者本分,以治病救人为第一己任,只是换了一个不大经常出现在四爷府这般豪门望族府邸中的平民方子,药效自然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味道上,确实是难喝了些。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夫,根据每个人的不同体质、不同时期,开出最合适的方子是他必须掌握的技能,现在侧福晋被避疾在陪嫁庄子上,就算并未表现出怨怼之色,但是却心火很旺,若是换成以往药效温和、滋补的那种治疗风寒的方子,那就如同是烈火烹油一般,所以师傅这次特地选择了这个败火去燥的寻常方子。 你能从记档中,现两个方子的不同,果然是个细心的性子。”胡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多年,推诿的借口就如同是塞在口袋里一般的随口而出,还狠狠夸赞了乔耀祖一番,直得乔耀祖的脸都红了,他这才打住了话茬,摆了摆手,示意乔耀祖继续去药房那边辨识药材。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胡太医正为自己个儿的报了个仇开心着,那边尔芙喝过药就揉了揉昏昏沉沉地脑袋,让人烘暖了被子,迎着窗外洒下来的温暖阳光,推开了罗汉床当间摆着的茶桌,直接睡在了罗汉床上。 “丫儿,你瞧着主子些。 我趁着这工夫把主子昨个儿做的针线活儿给拆一拆,也好抓紧让林于氏送去京中的铺子里头,重新剪裁一番,免得主子想起来,心里头又不痛快。”着话,瑶琴就从角落里站起身来,从另一侧的剔红柜子里,将昨个儿的那块料子捧了出来,放在杌子上,转身进内室去取装针线、顶针的笸箩去了。 和煦的阳光下,淡紫色的云锦料子,更显靓丽。 丫儿虽然出身富户,但是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尔芙又是个不讲究穿戴的性子,她连看到这种云锦料子的机会都是不多的,难得这么块如云似雾的料子就摆在身边,她不仅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这一摸就摸出了事情。 “怎么了,一幅见到鬼的样子!! 你也不怕主子突然醒过来被你这副尊容给吓坏了。”瑶琴从内室里,取了笸箩出来,便看见丫儿瞪大杏核眼,一手搭在云锦料子上,一手紧紧捂着嘴儿的样子,笑着踹了踹丫儿坐着的杌子,轻声打趣道。 丫儿被瑶琴这么一打趣,猛然跳起身来,扯过瑶琴抱着笸箩的手,一把就按在了她刚刚抚摸过的那块料子上。 “呃……”瑶琴也不出话了。 她比丫儿的见识多些,也伺候过尔芙参加阖宫夜宴,亲手熨烫过云锦、织锦、妆花锦这些名贵料子的衣物,照这寸锦寸金的云锦,绝对是手工纺织业的一块瑰宝,别看云锦的质地厚实,却比丝绸还要柔滑轻软,如金银般流光溢彩,织纹如烟霞般绚烂无双的,可是她手下摸到的位置,却显得比麻布还粗糙,本该很是靓丽的浅紫色,也显得有些晦暗无光,难道是昨个儿收拾起来的太匆忙,刮到了剔红柜子的边角。 想到这里,瑶琴忙伸手摸了摸剔红柜子的内侧。 上好的剔红柜子被工匠打磨得光滑如镜面一般,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刺手的位置,加之她将料子收起来的时候,这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薄绸的包袱,就算是要刮破,被刮得也该是这层包袱,而不是内里名贵的云锦料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一脑袋雾水的瑶琴,看着眼前的云锦料子,愁眉苦脸地对着丫儿嘟哝道,根本就忘记了她本来的打算,不自觉的就抱紧了这块料子,转了个方向,扭头看向现这个问题的丫儿。 同样是没有半点头绪的丫儿,也只能是无声地摇头。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两双眼睛都齐刷刷地落在那块料子上,更是时不时地伸手摸一摸那块格外粗糙的位置,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个儿触感似的屡屡确认着…… “你们俩做什么呢?”就在这二人被这块料子弄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热出了一身又一身汗的尔芙,揉着还有些沉的脑袋,坐直了身子,瞧着面面相觑的二人,哑声问道。 寂静的房间,突然出了个响动。 丫儿和瑶琴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声音来源后,她们一下子就找到主心骨了,也顾不上去考虑尔芙看到这块料子会伤心这点了,瑶琴抱着那块已经布满褶皱的料子,三两步就冲到了床边,丫儿路过一旁的衣架时,还不忘将搭在上面的大氅取下,搭在了脸红扑扑的尔芙身上。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主子,这料子有问题!” “什么!”睡得迷迷糊糊的尔芙,看着眼前两个毛躁的大宫女,受惊过度地攥住了被角,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轻声反问道。 瑶琴反应更快些,知道这么没头没脑的,一时半会的,也不清楚,一把就拉开了琉璃窗边挂着遮阳的轻纱窗幔,让阳光更加放肆地洒在罗汉床前,将那块有问题的料子,一下子就贴到了窗子上,又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在料子上点了点,指明了一块料子的明显差异。 “主子,这料子有问题。”丫儿也反应了过来,着重点明了触感的问题,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尔芙,柔声道。 尔芙表示她可能还没有睡醒。 一匹云锦上,剪裁下来的几块料子,哪来的什么不同。 不过考虑到两个大宫女太过**的期待眼神,她还是忍着想要喝水润嗓子的冲动,扯着被子往窗边挪了挪,伸手摸了摸瑶琴指着的那块料子。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区别。 尔芙也顾不上胡太医交代她要注意保暖的事情,随手掀开了被子,整个人都趴在了窗子上,一双细嫩的手在料子上,快地摩挲起来,摸出了手感不对的一块范围,又让丫儿取来了眉笔,将范围勾勒了出来,这才让瑶琴将料子放了下来,细心研究着。 “这应该不是织工纺织时的错漏,不然这边角位置,也应该是粗糙的才对,而且颜色上,也有些不对劲,要是绣娘剪裁的时候现,也不会让人将这料子给我送过来。 你们,这个问题可能出在哪里呢?”尔芙摩挲着料子,砸了砸嘴儿,扭头看着呆滞状态的丫儿和瑶琴二人,提出了心里的几点疑惑。 这也正是丫儿和瑶琴想不通的地方,像这种暗花如意纹的云锦,绝对不是很罕见的花样,就算是当初尔芙挑料子的时候,没有现料子内部的问题,绣娘剪裁的时候,也绝对会现料子不对劲的地方,定然会选择其他料子替代,毕竟这颜色、这花样,当初瑶琴在霓裳阁的库房里就看到了几匹之多,总不能匹匹料子都出现问题。 那这样的料子会送到尔芙手里,那唯一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就是运输过程中了,可是这上面也没有沾染上污渍,连抽丝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就会出现这种粗糙的触感,她二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将其他料子都翻出来,我倒要仔细看看。”就在瑶琴和丫儿一脑袋雾水的时候,尔芙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灵光,只是她还来不及抓住,这丝灵光就消失了,她忙将身上抱着的料子丢到一边,一边往净室里跑去,一边招呼着瑶琴把她收起来的那些料子都找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片刻过后,瑶琴刚将其他几块料子都放在罗汉床上,尔芙就一路跑地回到了东次间里,边跑,还边系着氅衣上的细绸带,看样子是就准备这么穿着了。 尔芙将几块料子一一摊开在罗汉床上,细细摩挲了一遍,胸有成竹地坐在了另一侧的绣墩上,让瑶琴将没有问题的料子都收了起来,独留下那些看似染上污渍的几块料子。 这绝对不是料子本身的问题。 “让人给白娇送个信,问问这料子是怎么从盛京送到府里的,丫儿,你跟着我去一趟前院,我倒要去问问,这几块料子怎么就被张保从府里带过来了,我可不相信张保会无缘无故的从库里把这几块料子翻出来,将这些料子装进箱笼,带到庄子上,还送到了我的眼前。”尔芙眼神喷火地看着眼前的料子,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去,连妆容都忘记了整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九章 拿捏张保(1)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主子,您慢着些!”亏得瑶琴反应快,将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尔芙拉了回来,硬生生按到了妆台前的绣墩上,不然尔芙这脸就要丢大了。 WwWCOM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过的尔芙,坐上了一顶双人抬的轿。 “主子,您消消气!”一路气呼呼地进了前院,瑶琴和丫儿忙追着劝,就怕尔芙这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把张保当成院子里的婢仆教训一顿,可是她们却完全不明白尔芙这般急躁的要见张保是为了哪般。 若是她没有记错,她曾经给弘轩做过一次实验,用浓稠的柠檬汁在纸上写字,待晾干后,字迹就会消失不见,而凑近烛火烧烤一会儿,字迹就会变得焦黄色,再次显露出来。 像这样子的实验,弘轩是很感兴趣的。 被弘轩缠得没法子的时候,她数次感慨过,为什么当初就没有学好化学,却也不得不另想法子的将这事推给了白娇,白娇这个万能助手,自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很快就送来了几瓶调配成半透明膏状物的东西。 这种膏状物是织工在染布的时候,无意中现的一个玩意。 别看这膏状物瞧着不起眼,却让染布业有了很大的进步,这种膏状物有着很好的遮蔽性,只要在布料上涂抹这膏状物,那么就算是布料在染缸里浸泡上几几夜,这料子也能保持本来的颜色。 只是这膏状物,有一个缺点,让它并没有被推广开。 这膏状物不大好清理掉,一旦涂抹到布料上,便需要过上好几水,才能彻底的洗净,若是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之前,这料子摸起来就会皱巴巴,不同品级的料子,卖出的价格,自然是不一样的,商人逐利,自是不愿意平白承担这样的损失,所以这东西并没有使用起来,知道的人也不多,要不是尔芙需要哄着弘轩玩,白娇也不会从犄角旮旯的一个织布作坊里,将这东西找出来。 这事,生在弘轩才四岁半的时候,那几瓶膏状物,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弘轩的手里,转眼就是几年过去了,也难怪尔芙一时间没想起来,可是她想起来以后,这就不禁有些纠结了。 弘轩的尸身,她是亲眼看到过的。 尔芙现在是既希望出现奇迹,弘轩可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又怕希望落空的平添苦涩,所以她甚至都不敢先验查那块料子,便急着要来找张保要一个答案,在她看来,若是弘轩真的没死,那么能帮助弘轩做到这一点的,也唯有四爷一个人,而张保正是四爷信任的,想来应该也知道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冲到了前院,甚至她连片刻都不愿意耽搁,斜眼看了下想领着自己个儿去上方堂屋休息的丫鬟,打了想要给张保通禀报信的太监,就直接冲进了张保在厢房的房间里。 太过莽撞的横冲直撞,往往会带来意外。 伴随着一声尖叫,才进门的尔芙就捂着眼睛,退出了房间。 敢情张保这个大太监平日就不需要跟着四爷跑前跑后的,所以自在惯了,这大晌午的用过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消消食就坐在躺椅上,继续翻看着乏味枯燥的书卷,午后的阳光太和煦,想着左右没什么事情的他就窝在躺椅上,三两下的将外袍给脱了下来,盖在了身上,只穿着一袭素白色的细棉布中衣就这么想着睡了过去。 暖暖的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窗打在身上,哑黑色的外袍,吸光能力很是强大,他睡了一会儿就热了,不但将外袍丢在了一旁,甚至连系着的中衣都拉扯开了。 尔芙进来的时候就那么刚刚好的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胸口。 句实话,在现代的时候,这到了夏,街上露胳膊、露大腿的人,那绝对是比比皆是,尔芙也并不觉得别扭,就算是看见几个打赤膊的男人,她都觉得很平常,可是来到这时代以后,入目都是长袖大袍的,猛然看见一个袒胸露背的,她还真有些不大适应,却也不至于尖叫出声,但是考虑到身后跟着的瑶琴和丫儿,以及几个丫鬟的脆弱心脏,她还是硬逼着自己,来了一个高八度的海豚音,表示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尔芙是没有受到惊吓,包括捂着眼睛落跑,那也都是做戏。 厢房里,睡得正酣的张保是真真切切地被吓坏了。 可怜张保一翻身就要坐起来,却忘记他正睡在躺椅上,就这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直接就滚过了躺椅的扶手,跌坐在了冰凉坚实的地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他更害怕的是他看到的那一抹背影。 他颤巍着手指,系好了衣裳,连摔成八瓣地屁股都顾不上揉一揉,便抓住了一个上前来搀扶他的太监,满是惊悚的瞪着不算大的一对三角眼,颤声问道:“刚才跑出去的是侧福晋瓜尔佳氏?” 太监看着素日高高端着架子的张公公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爱莫能助(幸灾乐祸)地扫了一眼张保的领口,微微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再好好表示一些他对张保的同情,同时也为自己没能拦住尔芙进门解释一番,便听见身后跟过来的丫鬟梦娥,接茬道:“侧福晋许是找您有急事,连喜子想要过来通传一声的工夫都不愿意等就冲了过来!” “啪……”张保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就护在了太监的脸上。 他就好像哪里不对劲,敢情是这个太监没过来通传,要是这太监腿脚快一些,哪怕是早侧福晋一般,他也不至于丢丑在侧福晋跟前。 白了,张保就是又气又怕地迁怒了喜子罢了。 可怜的喜子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正架着张保起身的胳膊,条件反射地往前送了送,刚刚半站起身的张保就又一次地被摔在了地上。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能忍,婶也不忍了。 张保单手揉着再次受创的屁股,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被吓呆的喜子,眼角微微抽搐着,冷声呵斥道:“咱家看你这猴崽子是真的越欠调/教了!” 着话,他就将注意力落在了门口瞧热闹的两个太监身上。 只见他眉梢高挑地剐了一眼喜子,对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太监,厉声吩咐道:“还不赶紧把他给咱家拉下去关起来!”完,他就再也不看房间里大眼瞪眼的几个人,胡乱将丢在地上的袍子往身上一披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赶着去见尔芙了。 从头到尾就很是冤枉的喜子,欲哭无泪地看了眼两个同伴,乖乖伸出了手,任由二人架着他往外走,带着哭腔的唠叨着:“你们我这是倒了什么霉了,这一眨眼的工夫,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被甩了两个大嘴巴,也不知道张公公回头会把我打到什么地方去,这辈子怕是没个指望了。” 押着喜子出来的两个太监,和喜子都是一块进内务府的同年,当初被送进内务府的一帮伙伴就剩下他们这几个了,关系自是亲近的,所以也没有太为难他,一出了正院就松开了他的胳膊,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失落的喜子:“你也别这丧气话。 张公公虽然为人严厉了些,可是待咱们手下人是真好,他也就是这会儿气急了,估计待会儿消消气就把你放出来了,你你也是,怎么就不拦着点侧福晋呢!” “咱们是个什么身份,我还拦着侧福晋!”要是不提这话,喜子还不好倒苦水,有了同伴这句话,他也就将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都了出来,反手指着自己个儿的鼻尖,又戳了戳冠帽上的鎏金顶子,嗤鼻一笑的自嘲道,“你是没瞧见侧福晋过来时候的样子,那火急火燎的,连她身边的大宫女都拦不住,我一个没品级的太监去拦,那我才是真不要命了呢! 我也明白张公公是被侧福晋突然闯进来吓着了,迁怒了我,我就是气那个丫鬟太不明白事了,怎么就能这么明晃晃地把我往枪口上送,但凡是个会话的,也不能这么呀,我兴许也就不会被张公公甩了两个大嘴巴!”完,喜子就恨恨地回头望了眼出来的角门,暗自思忖着,要是让他抓着机会,一定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多嘴多舌的丫鬟,让她好好明白明白什么是为奴本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喜子被张保关进了柴房,自怨自艾地嘟哝着吐苦水。 那边,张保也不自在,才一进上堂的门,张保就连头都不敢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磕磕巴巴的叩道:“奴才有罪,还请侧福晋宽宥。” “你先坐吧!”若是往日的话,尔芙定然不会揪着这事不放,但是现在不同,她还指望着抓着张保的把柄,好好从张保这里问问话呢,所以她回忆着四爷往日的做派,似是漫不经心的低语了一句,便让张保坐下了。 不过坐下是坐下了,她却是不责罚,也不不责罚,只是故作高深地凝视着张保,直看得张保的脑门布满了汗珠子,才清了清嗓子,语调轻柔和缓的含笑道:“张公公,您也不必如此紧张,您是四爷的亲近人,就算是要惩治您,那也轮不到本侧福晋的头上。 再,这事吧,也怪我,要不是我莽莽撞撞地闯进去的话…… 哎,不过现在这些都晚了。”完,尔芙就瞥了一眼瑶琴,瑶琴很是识趣的上前,迈着步子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将这事立马就回禀给四爷知道的样子。 可怜张保刚才对上喜子还是威风凛凛的样子,直接就跪了。 他算是明白尔芙是不打算轻松放过他了,却也明白尔芙这般急冲冲的过来,定然是有事情找他,他现在能否保住这条命和在四爷府的尊荣就全凭他的表现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作为一个太监就更明白这点了,尤其威胁着他的,还是这么一位很受四爷很看重的侧福晋,他横着跪行了两步就拦住了要出门的瑶琴,毫无节操的抱着瑶琴的大腿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对尔芙连连磕头求饶着。 “你是个聪明人,想来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尔芙笑着看了眼满脸嫌弃的瑶琴,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瑶琴回到了她的身后站定,扭头看着仍然哭丧着脸的张保,淡声道。 张保表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很快就有了主意,想着不管尔芙吩咐他做些什么,他都只管先答应下来就是,要是真的有什么背叛四爷的地方,他再找四爷告状就是,完全没有半点迟疑地就表忠心道:“奴才明白,侧福晋只管吩咐就是。” “我知道你只忠心于四爷,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尔芙哪里会不知道张保心里的算盘,她笑着给张保吃了颗定心丸,示意丫儿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张保,让他重新坐回到了下摆着的官帽椅上,这才出了来意。 只见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眼神平和,似是唠家常似的,缓声道:“其实我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而已。 这次我突然离府,也来不及让她们收拾行李,空着手就出来了,还要劳烦张公公替我打点这些,不知道带过的那些行李,你可曾都亲自点看过?” 张保是真的被尔芙迷糊了。 在他看来,尔芙绝对是府中最大方、且最含糊的主子了,他实在想不通尔芙怎么会突然为了行李的事情就找到他头上,难道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奴才虽是个太监,但是到底是半个男人。 男女有别,侧福晋那些贴身的东西,奴才是拜托青黛姑娘给侧福晋收拾的,至于其他的家具摆设,则是奴才和苏公公、以及侧福晋留在府里的铃兰姑姑一块清点准备的!”张保想明白了这点,心里也就松了口气,他接了四爷交代下来的差事,可是却并没有亲自经手,路上的时候,还有生子为他作证,不管是侧福晋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总归是怪不到他的头上,心下大安的张保,连答话都多了几分底气,缩脖端腔地坐姿都挺拔了几分。 只是他却不知道尔芙想问的,根本就不是丢了东西的事情。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章 拿捏张保(2) 第七百二十章 张保暗暗松了口气,偷偷摸摸地窥了眼尔芙的脸色,接茬问道:“不知可是奴才准备的有什么缺了漏了的,奴才立马交代人回府去取。 WwWCOM” “那倒不是,只是有块裁剪过的料子脏了。 实话,若是这料子是其他的,我就让人丢了就算了,那几块料子是我在盛京的时候,特地给七和弘轩他们剪裁的,弘轩他们走了,这料子再也用不上了,可是对我来,却也是一种纪念,如今却染上了污渍……” 到最后,尔芙面露忧伤之色的叹了口气。 张保听到这里,额头上就冒起了冷汗,这事是真不大,不过就是几块料子,但是牵扯到了已经过世的几位主子,也难怪这位好脾气的侧福晋会这般失态了。 随着尔芙的一声叹息落下,房间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就在张保以为尔芙等着他回答的时候,尔芙嗤笑一声,抬手拨动着鎏金镶珠的护甲,眼中闪过一丝冷幽幽地厉色,恨声问道:“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这料子是我特地吩咐瑶琴收到库里的东西,又故意压在底下,若是不特意找的话,怕是过个几十年都未必有人能将这料子给翻出来。 你怎么就偏偏将这料子翻出来了,还带到了庄子上!”完,她就重重地一拍角几,以配合她摆出来的威吓架势,给了张保更沉重的一击。 张保随着尔芙的一声落下,又一次滑倒在了地上。 他这绝对是因为大年夜的时候,没有系上寓意吉祥的红腰带,所以才会犯了太岁,打从过了年就没过过一消停日子,现在还要背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想到这里,他深深的眼窝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侧福晋明鉴,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衣料饰这些东西都是青黛姑娘亲自收拾打包的。”张保表示这口锅太沉重,他实在扛不动,尤其是在被尔芙揪住了辫子的时候,立时三刻的就将西院留守的大宫女青黛姑娘给交代了出来。 尔芙实在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是青黛把这几块料子,塞进张保带来庄子上的行李中的,毕竟张保这个外人兴许不知道这些料子的来历,可是陪着她一块去盛京反省己过的青黛,陪着她去霓裳阁亲自选料子的青黛,定然能认出这几块料子是她的伤心物,更清楚这些料子一送到她手里就被她丢给瑶琴收起来的全过程,怎么青黛还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安排呢! 在尔芙的记忆中,青黛一直都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性子,平日除了当差的时候会出现,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个儿的房间里,也不见她和什么人走得近些,也不搅合进府里的那些乱事中,这次做出这样的安排来,不得不让尔芙多想些。 想到这里,尔芙对着跪在地上的张保点了点头,接茬道:“那就劳烦张保公公安排人往府里去一趟吧,让青黛那丫头过来庄子上给我作伴的,至于西院的事情就统统交给从盛京跟过来的那两个大宫女费心盯着吧。” 完,她又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跟着张保安排的人跑一趟,有了瑶琴这么个一等大宫女跟着,也可以避免有人从中作梗了,细细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她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露出了一抹苦笑,缓缓起身,越过了跪在地上打颤的张保,神情落寞地带着丫儿就回到了内院里。 尔芙心急知道那些料子中的谜题,自是不会让人将料子送回京中去重新印染,她也更怕中途出现什么岔子,所以一回到内院的上房,她就命丫儿关好了门窗,去西次间的书房研墨去了,而她则将重新收起来的几块料子都拿了出来,转身进了净室,取出了装满了清水的铜盆,只等着丫儿研好了墨汁,来替代染布的染料,便这般简单粗糙地对怀里抱着的这几块料子重新印染。 少时片刻,砚池里,积满了浓稠的墨汁,散着淡淡的墨香。 尔芙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丫儿一直捏着墨块研墨的手腕,示意她停下了动作,心翼翼地捧着莲叶叠叠的砚台,来到了被挪到堂屋的洗手架旁边,将一砚池的墨汁倒在清水中。 “哗……” 上好的松香墨汁,很快就将整盆清水都染成了黑色,淡淡的松香味道,更加浓重了几分,为了让颜色更加浓重些,尔芙还将她妆台上摆着的青黛色眉粉都倒了进去,一点点地用素银簪子调和好,这才将一块素白色的娟帕,按进了这盆颜色诡异的水里。 眨眼间,绣着红梅的雪白娟帕就染上了一丝青墨色。 “这颜色差不多能用了!”尔芙喃喃自语一句,取过最的一块料子,按在了盆里,直到黑乎乎的水都漫过了那块料子,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渐渐变了颜色,她这才的松了口气。 白了,别看她从头到尾地每一步都做得那么果断,心里却并没有多少信心,生怕哪里出现了差错就毁了这可能存在着大秘密的料子。 眼瞧着浅紫色的料子,一丝丝的变了颜色,唯有中间一块,浸泡了许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她这才三指掐着料子未变色的位置,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给拎了出来,浸泡在了一旁丫儿准备好的清水盆里。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尔芙自娱自乐地想着,扭头看到瞪大眼睛的丫儿,忙一摆手,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丫儿也赶了出去。 她有一种预感,这料子的秘密很大,她不想旁人知道。 堂屋的门,重新被丫儿关好。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的尔芙,就如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块在清水中的那块渐渐被洗去青墨色的料子,最终在料子彻底变回本来颜色前的刹那,她一咬牙就伸手将那块料子丢在了眼前那块早就预备好的干布帕子上,动作轻柔地铺平、放好。 已经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料子当间,露出了几块淡紫色的痕迹。“这是什么鬼东西,该不会真的就是个巧合吧!”看着完全分辨不出的痕迹,尔芙心底那抹希望的火苗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熄灭了,她略显恼怒的将料子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气冲冲的地吼了一句,便将其他几块料子都按到了那盆黑漆漆的墨汁水里。 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眼看着那盆本该清澈见底的水都快要变成黑色,经历过几次失望的尔芙,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她真是太异想开了,想着年纪的弘轩会躲过钮祜禄氏一族安排下的黑手,想着他不过是暂时没能回到她的身边,其实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的心都被失望碾成了细碎的粉末,她也并没有就这么放弃最后的希望。 墨汁水中的最后一块料子,看形状,应该是一块衣襟,看大,应该是四爷的,这绝对是这些料子中,最大的一块,也浸染了更多的墨汁水。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尔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墨汁水弄脏手和衣裳,抬手就把料子给拎了出来,随意地在那盆已经脏兮兮的清水中漂洗了下,便将颜色诡异的料子,这般捧着凑到了眼前。 无绝人之路。 就在尔芙以为一切都是她的美好幻想的时候,她看清了。 在这块料子当间的位置上,那些并没有染上墨色的浅紫色留白处,居然是用满文书写的几个词。 ‘额娘,勿念,儿子一切安好。’ 歪歪扭扭的几个词,显然书写的很是匆忙,也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最后留下的那个用艺术体英文书写的uan落款,却还是让尔芙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弘轩留给她的话。 太多的咨询,一下子冲进她的脑子里,尔芙有些乱。 她重新将丢在旁边的几块料子摊平,细细对照着能清晰辨认的那块料子,总算是认出了这些她之前认为如图腾一般存在的痕迹,居然都是同样的几个词汇,只不过是书写的太匆忙,所以有些晕染开了,最终并没有将几个词清晰地表现出来。 “弘轩,弘轩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他没死,他在哪里?”尔芙腿软地跌坐在了满是水渍的浮雕団纹地砖上,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布料,双手双膝地将脑袋埋在了怀里,无声自语着。 被尔芙赶出门口守着的丫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渐渐平息,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惊慌,乒乒乓乓地拍门唤着尔芙,生怕尔芙又一次情绪崩溃。 是的,尔芙在得知弘轩几个孩子的死讯后就崩溃过一次。 只不过本能自我保护,让她在被丫儿和瑶琴合力救下以后就忘记了她曾经自寻短见过的事情,更忘记了她在弘轩下葬后就在庄子上,昏迷了整整七。 丫儿和瑶琴知道尔芙爱几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实在不愿意刺激她,见尔芙不记得这些事,便也让底下人都闭紧了嘴巴,让尔芙以为自己好像很坚强似的就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其实尔芙却不知道她比她以为的脆弱得多得多,更不知道就在她守着弘轩和九、玖儿尸身的时候,四爷已经无数次地对她道歉过,忏悔自己未能在尔芙不在的那些日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更赌咒誓的必报此仇,必定不会让几个孩子枉死。 一切的一切,均在这一刻被揭开了。 如潮水般涌入的记忆,让尔芙又一次沉浸在了这种悲痛中,撕心裂肺地痛,让她不自觉地佝偻起了身子,她双手紧紧握住如刀绞般疼痛的心口儿,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地上零散分布的数块料子,深吸了一口苦涩的空气,双眼泛着水光地仰着头,看着一缕缕从上垂下的轻纱帷幔,幽幽叹了口气,道:“额娘会好好活着,额娘不会做傻事了,额娘一定要抱着那些人一块死,不然额娘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如同是誓,又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嘟哝了一句,尔芙俯身将地上丢着的料子都捡了起来,也不管那盆里的水是多脏就这么将料子按了进去,使劲揉搓着未变色的位置,直搓得手都红肿痒,几块料子都变得如同破布一般,她这才晃悠着站起了身子,让在外面紧张得就要破门而入的丫儿进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丫儿看着满地的狼藉,颤声问道。 尔芙强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递给丫儿一个放心的眼神,抬腿轻轻踢了踢脚边的铜盆,哽声道:“放心吧,我没事,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吧,这些料子也不能用了,你拿到外面烧了吧,就在这院子里烧,我看着你烧。”完,她就让丫儿将几块料子丢在了廊下,又让丫儿取了房中备用的煤油过来,浇在了湿乎乎的料子上,亲自点燃了火苗,看着缕缕浓烟冲而起,这才关上了窗子,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静静想着心事。 她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她也许该见的不是青黛,而是四爷。 坐在罗汉床上,略微平复了些心情的尔芙,大脑总算是开始运转了,她随手摸过茶桌抽屉中的鹅毛笔和装在琉璃瓶里的墨汁,又拿过一叠罗纹纸摆在身前,便开始画起了时间轴。 作为一个不算聪明的人,她觉得要好好捋一捋了。 尔芙随手在纸上,画出了一条不算平直的线,将她回京的时间作为中心点,便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日子生的各种事情。 随着一样样的事情被标注好,时间轴就清晰了许多。 看着纸上越清晰的事态走向,她突然就笑了,从时间上来判断,这些料子是她从盛京出来的前两,才从霓裳阁选好的,所以当绣娘把几套衣裳剪裁好的时候,她已经骑快马随老十三回京了,这才需要经由驿道送回京中,辗转送回到她的手里。 而作为一家以客为尊的铺子,霓裳阁绝对不会将不合格的料子送到客人手里,尤其这个客人就是铺子的东家的情况下,换句话,也就是当这些衣裳片子从盛京那边送出来的时候,料子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就明弘轩在料子上,留下这些报平安的话的时候,尔芙已经误认为他死了。 这么一看,弘轩的死活就有了一定,她怎么能不笑呢!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一章 真想为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瑶琴和张保派去接青黛的人,这一去就是一下午。 Ww W COM 心中惊喜和悲戚并存的尔芙就这样望着窗外,直直地忘了整个下午,连丫儿劝她用过药去歇歇,她也是摇摇头没话的让她下去了。 见不到青黛,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尔芙实在睡不着。 就在边烟霞就要消失的时候,她终于看到瑶琴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尔芙趿拉着鞋子就迎了出来,眼巴巴地站在廊下张望着,只是她并没有看到青黛。 “人呢?”尔芙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是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头,急忙问道,同时伸手将一条娟纱帕子递给了瑶琴,让她擦擦脸上的汗珠。 瑶琴忙屈了屈膝,恭声答道:“主子,主子爷也跟着一块过来了,青黛那丫头就跟在主子爷身边呢,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您先别着急。”完,她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尔芙呲牙一笑。 “是这样!”尔芙闻声,点了点头,脸色不出好坏地转身回到了上房里,继续坐在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呆,心里默默猜测着可能生过的事情,到底生了什么,会让弘轩将报平安的话留在她在盛京铺子里的这些料子上。 眨眼一盏茶的工夫,本就不算聪明的尔芙,还没有想出个究竟,外面就已经响起了一叠声的问安,她忙收敛心神,不再乱七八糟地瞎想,将注意力放在了从青石路走过来的四爷身上。 不等她穿上鞋迎出门,四爷就已经领着青黛进了上房的门。 身形巧的青黛跟着四爷一进门,便轻手利脚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福礼,轻声道:“奴婢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吉祥不了。”尔芙嗤鼻一笑,冷声答道。 这还真不是她存心当着四爷的面,给青黛这丫头没脸,她让张保安排人去接青黛过来,因为那会儿她还没看到料子上的那些个字迹,顶多就是有些怀疑这料子来得太古怪,想要问问青黛这个收拾行李的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想过和四爷有什么关系,也就没打算让四爷知道这事。 当然,这点事也实在是没有资格惊动四爷知道。 那四爷怎么就跟着青黛一块过来了? 尔芙不是个傻子,若是往日没瞧见那些料子上的秘密,那她兴许还联想不到,现在的话,她要是再想不明白,那她就是真傻子了。 瞧着尔芙这个状态,四爷略一合计就明白了。 “让她们几个都下去吧,有什么话,你直接问爷就是了!”四爷上前一步,伸手揽住身形微微晃动的尔芙,温声道。 尔芙斜了眼四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四爷也不怪罪,对着房间里伺候的人一摆手,便将这屋子里满满登登的人都轰了出去,拉着尔芙就直接进了内室里。 “吧!”房间里没了外人,尔芙也不需要顾及四爷的脸面了,一甩肩膀就将四爷搭在她肩上胳膊甩了下去,狠狠地撞了四爷一个踉跄就和他拉开了距离,几步来到了窗边,放下了金钩挽着的轻纱窗幔,冷声问道。 关于弘轩的事情,四爷其实在弘轩下葬以后就想和她的。 只是就在他想要和尔芙细细的时候,被各种阴差阳错的事情就给错了过去,这一拖就拖到了今个儿,拖得越久,他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这事了。 他会安排出弘轩假死这出戏,全在于德妃的一句话。 那,九和玖儿突然染上恶疾,被内务府的人送到了四爷在京郊的那处庄子上养病,四爷隔着太医划定的圈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的两个孩子就一下子崩溃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却没有半点法子的时候,他远比亲历丧子之痛,还要更加痛苦。 他满心的苦,不知道该对谁,所以就进宫去见德妃了。 与尔芙一般无二,他打就知道在宫中生活不易,他之所以没有将几个孩子从宫里接回来,便是知道德妃娘娘在宫里的势力,也信任德妃娘娘的能力,两个孩子就在永和宫里染疾,他也责怪上了德妃娘娘。 “老四,你来找额娘算账的吧!”那,四爷一进永和宫正殿的门就被德妃娘娘的一句话给唬住了。 也是那时,他突然现额娘老了。 他记忆中的那个端庄、秀美的额娘,鬓上都冒出了银丝,保养得宜的脸上,也已经爬上了鱼尾纹,时不时反手揉腰的动作,也泄露了她不再是那个年轻宫妃了。 德妃娘娘嘴角挂着慈爱的笑意,将他招呼到了身侧,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搭在四爷的大手上,泪水就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她终于将心底压着的那些话、那些苦,对四爷了出来。 作为一个宫女出身的宫妃,德妃娘娘这辈子都在守着宫规过活,一辈子都在顺着康熙,喜怒哀乐都牵挂在了康熙爷的身上,康熙爷让她将孩子交给佟佳氏养着,她就将孩子交给了佟佳氏养活着,她那么得宠的时候,也不敢求个恩典,让康熙爷把六、十四的留在身边,孩子才出生就交给奶嬷嬷照料着,几岁就搬到了阿哥所去,一个月都见不到两面,她想孩子想得夜夜哭,却怎么都不敢私自去接近养在佟佳氏身边的四爷,更不敢越过延禧宫旁的角门,去阿哥所那边看看孩子,只怕触犯了宫规,惹怒了看重规矩的康熙爷。 她这一辈子都在忍耐,好不容易盼到了老四成家,可是老四和她并不亲近,乌拉那拉氏随着四爷,也就和她维持个婆媳间的面子情,就算是进宫给她请安,也从未带着弘晖过来过。 盼来盼去,瓜尔佳氏来了。 她第一次看到了四爷在她跟前露出真心的笑容,第一次从四爷身上感受到了孺慕之情,第一次亲手抱到了胖乎乎的孙子、孙女……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让她喜欢上了瓜尔佳氏。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她最清楚。 在宫里生活,德妃娘娘最明白越是欢喜就越要克制,但是她实在不忍心要求冷冰冰过了这些年的老四,去克制想要接近尔芙这个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可爱女人的冲动,所以她只能疏远着尔芙,尽量安抚着越嫉妒的乌拉那拉氏,越表现得亲近弘晖,看重弘晖的让乌拉那拉氏安心。 这么过了这些年,倒是也算相安无事。 随着弘轩、九和玖儿被尔芙送到了德妃娘娘身边,这辈子都没有亲自照料过孩子的德妃娘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粉嫩嫩、胖嘟嘟的九和玖儿,她亲眼看着两个家伙儿伸胳膊蹬腿,亲自替两个家伙儿换衣裳、尿布,感受着这份迟来的母爱,却触痛了宫外不少人的心。 一时的不克制就换来了这么一次阴损的暗算。 德妃娘娘后悔,却也是晚了,看着身前满脸阴郁的四爷,心里满是愧疚。 “额娘在宫里这些年,虽算不上顺风顺水,却也还算顺遂,这次算是在阴沟里翻了船,查到现在,也就是查出那东西是从内务府流出来的,经手人是个家里头都死绝了的太监,再往后查,便是半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了。 九和玖儿两个孩子,额娘对不住他们。”在四爷面前,刚强了一辈子的德妃娘娘垂泪道。 面对这样沉默落泪的德妃娘娘,四爷再也不出怪罪的话。 “九和玖儿年纪太了,就算是太医院里的院判亲自出手,怕是也难以保全他们了,你该早做打算才好! 你对瓜尔佳氏的恩宠,于她、于孩子,就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不论是宫里,还是你府里,看似大家过得都是穿金戴银的富贵日子,比起民间那些朝不保夕的贫民百姓要强得多,但是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你想要的那张椅子,只有一个。 那张君临下的龙椅,那份母仪下的荣耀……只有一个。 为了这个位子,她们那些女人就要去争、去算计。 这种争夺,往往伴随着各种暗算,而最简单明了、且见效最快的法子就是对子嗣下手,聪明的女人就躲在一旁静静的等待,愚笨的女人就甘当人家的手中刀,但是不论谁输谁赢,被伤害的都是你的子嗣。 康熙爷为何有这么多的子女? 那就是因为他很明白的表示出来对孩子的看重,不论是谁对孩子下手,等待她和她家族的都是死亡。 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却也要杀鸡儆猴了。”整理好心情的德妃娘娘拉着四爷,来到了永和宫殿前摆着的斗彩瓷缸前,随手接过毓秀送上装满鱼食的碗儿,捏了几颗丢在水里,看着一尾尾色彩艳丽的锦鲤翻出水面,她看了眼身侧的四爷,缓声道。 这是她在宫里半辈子总结下来的经验。 九和玖儿的离去,让她对乌拉那拉氏的容忍到了临界点。 乌拉那拉氏出自满洲八大姓之一的乌拉那拉家,族中人才不少,不论是朝堂上,还是在八旗军中,这些人都很有声望,可做四爷的臂膀,但是他们不该有恃无恐的对老四的孩子下手,德妃娘娘甚至想不通,这个几岁就被康熙爷选中做老四福晋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这么长歪的,居然都懂得借刀杀人了。 可怜钮祜禄氏一族,怎么就将这么个傻货送进了四爷府里。 德妃娘娘的话,句句都戳进了四爷的心底,他何尝不知道尔芙对谁的威胁更大,他又何尝不明白乌拉那拉氏屡次试探他,希望他尽早上书为弘晖请封世子,但是弘晖的年纪还,他也不敢就做个亲王过活,输赢未定,他不请封世子,亦是对弘晖这孩子的保护,可是乌拉那拉氏就是不理解,甚至认为他是留着世子的位置给尔芙所出的弘轩…… 句心里话,请封世子这事,真心没什么必要。 他们几兄弟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早就已经是撕破脸皮了,四爷相信不论是谁登基继位,失败者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夺爵圈禁,贬为庶人,到时候是不是世子又有什么区别,而他要是成功了,便是他现在给弘晖请封世子,他若是心里不愿意的话,还不是废就废了! s……他真是想不明白乌拉那拉氏。 不过今个儿德妃娘娘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他不忍心疏远尔芙,他又不舍得尔芙成为人人针对的靶子,那么该怎么才能让那些女人不再盯着她,这是个无解的谜题!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伺候弘轩的一个宫女跑来了。 弘轩失踪了。 四爷急忙就要往外跑,德妃娘娘一把抓住了他的袖摆,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毓秀将永和宫的宫门关上了。 不明就里的四爷,急得眼睛都红了,扭头看着闭口不言的德妃娘娘,咬牙道:“额娘,您快点放开我,弘轩那孩子不能再出事了,要是弘轩也出事了,尔芙会疯的!” “你觉得额娘是那么没用的人,九和玖儿都已经出事了,还能让弘轩那孩子也出事!”德妃娘娘表示,这老四还真是关心则乱,她怎么可能在九和玖儿出事以后,仍然没有半点防备,不过这般七情上面的老四,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可爱呢! 这般想着,德妃娘娘将四爷拖进了殿门,出了她的打算。 “这世上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是额娘看瓜尔佳氏那丫头,也不是额娘看你,这弘轩留在你府里头就不会安全,九和玖儿的事情,就是一个提醒,左右康熙爷正在追查两个孩子出事的真相,你不如就这么趁着这个机会,去求了康熙爷的恩典,做出弘轩不顾安危的去探望弟弟妹妹,也不幸染疾病故的假象,将弘轩彻底地安排到外面去,等他再大一些,再将他接回来。” 随着德妃娘娘的话一完,四爷就暴怒站起了身。 弘轩好好一个孩子被送到外头去,那成什么事情了,难不成以后还要弄个养子的名头,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好在,德妃娘娘这两日考虑得很周全,将这些都考虑了进去。 只是盛怒之下的四爷,并不适合商量事情,所以德妃娘娘摆了摆手就让他出宫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关系缓和 第七百二十二章 当夜,四爷连府门都没进就去了庄子上。 WwWCOM 在院前头的两块大青石上,四爷和弘轩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 个儿的弘轩,在听四爷起德妃娘娘的提议时,同意了。 “你就不怕你额娘舍不得离开你。”四爷看着弘轩稚嫩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是面上却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淡声问道。 “儿子怕,儿子更怕额娘会遇到危险。”弘轩红着眼睛道。 随着四爷一句句的起那日生的时候,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心中是又惊又喜,喜的弘轩还好好的活着,惊的是弘轩选择假死离开,居然是为了保护她这个没用的额娘不被伤害,她心中涌起了几缕酸涩。 “你不要多想,其实孩子是为了你好,也是他自己想要出去历练历练,就如同你常的那句话一样,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而且唯有走进百姓之间,他才能更加明白百姓的疾苦。”四爷着话就伸手揽住了无声落泪的尔芙,心疼,他就知道尔芙知道这事会暗自神伤,所以他越是犹豫就越是不出口,要不是弘轩那孩子留了报平安的信儿给尔芙,他还不知道要犹豫多久呢! 看着如此失落的尔芙,四爷不禁后悔同意了德妃娘娘的提议。 “我知道了,那九和玖儿他们的事,还是真的么?” 尔芙实在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出那个死字,仿佛她不这个字,这件事就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有了弘轩假死的事情,她心里的一点侥幸,可能就有了成真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一双含泪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四爷的眼睛。 只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饶是康熙老爷子将太医院里的左右院判、几个御医,统统都安排在了庄子上轮值,哪怕各类补药、汤药如流水似的送进了庄子,哪怕四爷和弘轩在庄子上,日夜不离地守了数个日夜,死神的脚步,仍然是没有半点停留地将九和玖儿带走了。 两个孩子实在是太了,身子骨也弱…… 几个太医和院判研究了几日,也是一筹莫展,那些针对时疫研究出来的虎狼猛药不敢用,寻常药物没有用,两个孩子就这么一点点的衰弱了下去,最终就那么去了。 也许九和玖儿没走,四爷也不会舍得让弘轩假死离开。 四爷的沉默不语,让尔芙刚刚升起的那点点希望,又一次熄灭了,她抿了抿唇,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转移话题的起了弘轩,“那弘轩现在到底在哪里?我想要见见他,不亲眼看见他一面,我实在是不放心。” “现在还不是时候。”四爷闻言,摇头答道。 这也是为什么四爷并没有在尔芙一回京的时候,便将弘轩并没有死的事情告诉她的原因,尔芙并不善于伪装,身边又有府中女眷安排过来的钉子在,他就是怕弄巧成拙,让已经明面上死去的弘轩,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着话,四爷就将心里的这些担心,一一告诉了尔芙。 四爷顾虑的这些,尔芙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作为母亲来,她实在想亲眼看看弘轩那孩子,看看那孩子过得好不好,毕竟弘轩打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家子孙,这身边没了奶嬷嬷和宫女婢仆的伺候,他会不会不适应,他会不会过得并不好……她不能不担心。 不过考虑到弘轩的安全问题,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你就在庄子上好好养养身子,等过些时候,趁着皇上老爷子去木兰行围的时候,爷安排你和弘轩那孩子见一见面。” 不待四爷完,尔芙就忙问道:“弘轩那孩子在热河那边?” “你就别问这些了,知道他所在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他身边有爷特地选出来的婆子,仔细照料他的衣食住行,暗地里有数个暗卫一路保护着,你大可以放心。” 尔芙闻言,苦涩笑着点了点头,垂道:“放心,我知道爷定然会安排得很妥帖,句实话,以前弘轩那孩子在府里住着,我就算是一两看不见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相反他要是一直腻在我身边,我还觉得挺烦的,总挑剔他,可是现在他这么一走,我真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见到他……” “爷明白你的心思,别是你这个做额娘的,便是爷也是一直惦记着他,可是考虑到他的安全,爷只能将这番惦记深深埋在了心里,你也要忍耐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爷和你一句实话,爷实在不甘心做一辈子亲王,但是夺嫡之路不好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爷这次将弘轩送出去,心里也是给他多留出一条路来走,若是爷真的失败了,他手里头掌握着爷手里不为旁人所知的一些私产,虽不如在府里时的风光,总比被圈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好吧。”到这里,四爷的眼底充满了苦涩,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实在不想承认他可能会失败的事实,但是这世上就没有百分百会成功的事情,而夺嫡,更是一条充满了危险的通路。 四爷的这些,尔芙都明白。 打从她从四爷这里得到弘轩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怨恨四爷了,哪怕明知道害她孩子的坏人还好好活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 呼…… 尔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了点头,刚要些什么,缓和下现在有些悲伤的气氛,便瞧着外面探头探脑的丫儿,忙按下了话题,和四爷同来到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定,这才对着廊下招呼了一声,“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呀,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完,她就拿过手把镜,扯着帕子整理了下脸上妆容。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丫儿就进来了,跟在丫儿身后的正是住在跨院的百合。 “原来是百合。”尔芙有些不解地看了眼丫儿,随即笑着来到了百合身边,将百合拉到了四爷跟前,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妹妹,自长在盛京,不久前才回京。 百合,这是当今四皇子雍亲王殿下,还不赶快给四爷请安。” 完,尔芙就重新坐回到了四爷身侧的空位上,指点着丫儿将绣墩摆在了下位置上,笑着招呼着百合落座。 今个儿的百合,打扮得格外不同。 如果,之前的百合走的是空谷幽兰的女神范儿,那么现在的她,就如一朵美得夺魂摄魄的芍药花。 一袭颇为俗气的水红色琵琶襟窄袖旗装,衬得她艳若桃李,一双美眸如剪水般的明亮动人,眼角的朱红色泪痣,更替她添了妩媚迷人,总之就连尔芙这么一个女人看着,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何况是四爷一个大男人呢! 尔芙这么想着,扭头看了眼身侧的四爷,不过四爷的表现,和她猜想的反应不大相同,四爷冷淡地瞟了一眼百合,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端着的青花盖碗茶碗上,一副认真研究花纹的样子,头也不抬的赞了一句,“令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便不再言语了。 这一刻,尔芙有那么一丝丝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 百合坐在绣墩上,笑着和尔芙了几句,见四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心知她的打算是没指望了,便也就熄了这份心思,嘴角挂着诱人的弧度,轻轻起身地提出了告辞。 “你以后离她远一些吧。”随着百合一离开,四爷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碗,看着百合渐渐消失在回廊角落的倩丽身影,清了清嗓子,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淡声道。 “为什么?”尔芙不解的问道。 这可是百合和四爷第一次见面,按照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欣赏眼光,一个如女人公敌一般存在的女子,定然是很受男人欢迎的,怎么到四爷这里就掉了个个儿呢! 难道是四爷已经修炼出了隔着肚皮看人心的高本领! 看着尔芙呆萌的反应,四爷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将茶碗往尔芙手边推了推,温声道:“喝口茶润润嗓子,你这唇角都有些皴了。 你那个妹妹不是个什么好人! 听人老八和老八家的郭络罗氏为了她都要闹翻了,连皇上老爷子打了魏珠公公过去和都被老八给驳了回去,郭络罗氏更是气得都拿出家族威胁老八,老八也是不改初心的非要迎百合进门呢!” “什么!” 这真是大的新闻了,尔芙实在是没想到,素有妻管严名声的老八能为了百合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这就是传中的真爱,还是传中的主角光环,一个百合一出场就将老八收到裙下了,太可怕了吧! 四爷含笑耸了耸肩,接茬道:“你额娘郭络罗氏和老八福晋郭络罗氏是本家,老八福晋拿老八没法子,便求到了你额娘头上,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额娘才将百合打到了你的庄子上,估计短时间是不打算接她回去了,所以她这才将主意等到了你的头上,你可千万心些,别着了她的道。” 到最后,四爷就露出了心里的担忧,他是不知道百合就是尔芙特地请到庄子上,想要让四爷带回府里做的,不然一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狠狠揍一顿尔芙的。 当然,那都是尔芙知道弘轩还活着之前的想法。 现在她自然不会这么做了,她听着四爷这么一,便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还真是得想个法子将百合送回去了,不然留这么个危险的女人在身边住着,她还真是不安心,尤其是她心里有了秘密以后。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表示她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知道了,我会心她的。”尔芙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你是个心软的,爷知道你看她可怜,想着她在府里过得不如意,想着留她在身边过几舒心日子,可是她到底是个未嫁女,爷又是常往这边走动,要是她一直住在你这里,爷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外面也难免会有些心思不纯的人胡乱猜测,这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的,你也要多为她考虑考虑这点。”尔芙的苦笑,让四爷以为是她不忍心将百合送回府里受苦,忙换了个法,总之尽量游尔芙把百合打回府去。 眼见四爷有变身话唠的危险,尔芙忙点了点头,道:“那爷一会儿回府的时候,便跑一趟丰台大营那边,将这事和我阿玛吧,我额娘还忌讳着百合额娘木苏里氏的事情,怕是不会主动接百合回去,就算是接回去,怕是也不会给百合好脸色的。”完,尔芙又忙让丫儿收拾了一份贺仪出来。 既然四爷觉得她是那么的真无邪,她就保护好这种假象吧。 至于其他的那些事情,她相信白娇定然会善后好的,反正她也并没有做出引荐百合上四爷床的事情,就算是有人这么怀疑,将这事和四爷了,也是没有半点证据,四爷也不会相信,也只能认为是有人想要借机往她身上泼脏水而已。 这么想着,尔芙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四爷明白尔芙是个脸皮薄的,定然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将庶妹赶出庄子去,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又细细叮嘱尔芙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才顶着漫的烟霞离开了尔芙的庄子,领着一众随从,径自往丰台大营去了。 —————— 送走了四爷,尔芙收敛了满脸的笑容,重新叫了青黛进房。 “主子,奴婢有罪!”青黛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尔芙叩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百合坐过的绣墩,低声道:“不必如此,你本来就是四爷安排到我身边来当差的贴身护卫,不过顶着的是宫女的名头,再你做的事情,也都是四爷吩咐你做的,我愿意原谅你这么一次,不过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隐瞒我,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半个主子。”完,她就笑着让她退下了。 “以后我身边的事情,不要和青黛。”青黛一出门,尔芙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一空,扭头对着丫儿和瑶琴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三章 送神难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Ww W COM 青黛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尔芙也曾经和她私下里谈过,她也不是要求青黛百分百的忠心她一个人,只是希望青黛做事的事情能考虑一下她这个临时主子的心情,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完全没有变化。 比如这次,青黛早就收到了来自四爷的密信,却又是将她蒙在鼓里,甚至连按照弘轩送进府里的密信,将这些料子过来,也没有特别上一句,若不是瑶琴偶然现了料子不对劲,这弘轩并没有死去的消息,尔芙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了解到。 一次、两次这样就算了,可是次次如此…… 望着窗外的青黛背影,尔芙表示她不会再将青黛当成自己人了,她也不会苛待青黛,毕竟青黛从始至终都忠心于四爷,也尽到了保护她的本分,她不会那么不知恩图报的。 想到这里,尔芙突然坐正了身子…… 她似乎又忘记了一件事,她怎么就忘记和四爷提出要让七过来陪她住些日子这事了,现在连青黛也来了庄子上,这府里头的人就更少了,也就剩下那个不知道是忠是奸的铃兰和她从盛京带过来的两个大宫女了,这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尽心照料七,心情郁郁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瑶琴,你去让厨房准备几道下酒菜,你再估计着时间,把百合格格请过来,我晚上和她要在抱厦酌几杯。” 完,她就扶着丫儿的手腕进了内室去洗漱了。 馨香扑鼻的各色花瓣,如片片舟似的漂浮在水面上,氤氲的水汽,如云似雾的围绕在内室中,尔芙披散着被水打湿的长,半躺在浴桶中,任由暖水带走她周身的疲惫,渐渐闭上了眸子…… 丫儿知道尔芙这些都难以入眠,见尔芙难得睡着,也实在不舍得吵醒她,只得吩咐丫鬟每半个时辰就送进一桶热水来,让浴桶中的水,始终保持着暖暖的温度,让尔芙能睡得更加舒服些,直到外面的夜色升起,厨房那边送了信过来,瑶琴这才给丫儿使了个眼色。 一直守在浴桶旁的丫儿会意,点了点头,泡暖了手,这才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轻声唤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该起来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哑着嗓子问道。 丫儿歪头看了眼内室博古架上的珐琅彩座钟,取过一条绸袍,搭在了尔芙的肩头,一边扶着她走出浴桶,一边轻声答道:“已经酉时末,眼瞧着就要到戌时了。” “那着实是不早了,你怎么不早些唤我!”尔芙瞧了瞧外面的夜色,笑着嘟哝道。 “主子,您难得睡得这么熟,奴婢不舍得吵醒您。” “你这丫头就不怕我睡在浴桶里着凉了。”尔芙笑着点了点丫儿的脑门,顺手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门,便坐在了妆台前,让丫儿替她擦拭脑后的湿。 时间不早了,这古代人是不讲究夜生活的。 她可得快些准备,不然等明个儿裕满来接人的车马都进门了,百合还不知道这事,估计定要给她上点眼药,想到这里,尔芙也不去关心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了,扭头就往衣柜里瞧。 打算趁着丫儿替她梳妆这工夫就挑选出一套合适的旗装来。 不过夜里的光线,实在是不大好,衣裳又是齐齐整整叠在柜子里的,她压根就看不清衣裳的颜色、花样,她只得随手指了一件几让丫鬟捧着去熏香了。 这丫鬟捧了衣裳出来,她才瞧清楚,忙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个儿看着选一件,选件颜色、花纹都素净些的,料子也要厚实些,这后面的抱厦不比屋子里,夜里温度又低,我可不想吹风吹得病更重了。” -_____--------—————————— 倒是也不难打时间。 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个来时辰,她渐渐地不安起来,生怕这其中出了什么差头,坏了她的好事,同时也有些担心就凭着她现在这身装扮,估计明个儿一早,四爷一醒来就算是在床上看到的她,也会将她打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毕竟敢于算计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绝对没人会为她一句话的。 就在曲遥胡思乱想,已然想到电视剧、里,经常提及的乱坟岗的时候,被张明德虚掩着挂了锁的隔扇门,突然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她也顾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有什么仪容和形象的问题了,忙缩到了床与墙的缝隙里,又扯着床幔做遮挡,只留出一线缝隙,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张公公,屋子里没人呀?”来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粗略环视了一眼房间,便扭着头对站在门外放风的张明德,恭声道。 听到晴媛熟悉的声音,曲遥松了口气,却也没有贸然出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张明德那边出了事,那晴媛就也不可信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给她演戏呢! “姑娘,您怎么躲在了这里。”不过不等她暗暗为自己的高明点赞,张明德那张有些油头粉面的脸就从窗边漏了出来,笑嘻嘻地扯开她攥在手里的床幔,看似恭敬,实则暗讽的道。 “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担心给公公惹来麻烦,这才躲了起来。”曲遥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迈步离开了布满了尘螨的墙角,来到了晴媛的跟前,柔声道,“倒是公公,您怎么把这丫头也叫来了,您就不怕惹来别人注意,这事要是漏了馅,咱们可都完了!” “姑娘放心吧! 这会儿四爷那边都歇下了,院子也落锁了,除了守院子的侍卫,其他人都睡下了,她是被我从后墙根的窟窿弄进来的,等替您梳妆完就送出去,别人看不到的。 不过就是要委屈这丫头了! 今个儿,她怕是回不去了,只能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猫一晚上,等明个儿明,趁着那些粗使婢仆洒扫的时候,偷摸溜回到玲珑阁去了。”张明德没有进屋就这样隔着窗子,装作在廊下洗靴子的样子,看也不看曲遥的低声道。 “难得张公公计划得如此周详,那我就放心了!”当着张明德的面,曲遥并没有流露出与晴媛很熟的样子,一幅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淡声道。 只是在张明德看不到的角度上,曲遥却是一脸抱歉地笑了笑。 晴媛也知道现在表现地和曲遥相熟,并非是件好事,所以自打进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曲遥过一句话,这表情淡然地行了个礼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准备着东西,看都不曾看曲遥一眼。 张明德并没有注意到曲遥和晴媛的动张明德想到这里,鬼祟地笑了笑。 “委屈姑娘帮的拎着灯笼引路了。”眼瞧着走到了四爷跟前,张明德整了整衣冠,将手里拎着的一盏不大亮的灯笼,送到了曲遥跟前,低声道。 曲遥笑着接过了灯笼,微微欠身一礼,柔声道:“不委屈,此番还要多多仪仗公公呢!” 完,便也学着张明德的样子,矮下了身子,弓着腰,将灯笼提在身前,很是恭敬地来到了四爷跟前,也亏得她之前在晴媛的房间里呆的时间不短,染上了一股子隐约的霉味,不然就冲着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怕是不等走到四爷跟前就得被眼明心亮的苏培盛从一众太监里揪出来。 也许真是灯下黑的缘故,苏培盛看着一个眼生的太监(曲遥)拎着灯笼走进,不过只是瞟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四爷身上。 一路无话地顺利回到了四爷在前院的居所,张明德趁着苏培盛到四爷跟前伺候的机会,将曲遥藏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房外头,等着里面的苏培盛招呼。 “呼!”摸黑坐在张明德的房间里,曲遥缓缓吐出了口浊气,拍着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脯,借着外面不算明亮的月光,趴在窗边,透过窗缝,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太监,作,或者他托大的并没有在意而已,笑着在袍摆上,擦了擦手,装作关窗子的样子,起身对着曲遥,低声道:“时间紧急,这会儿不是话的工夫,还是让她先伺候姑娘洗漱、梳妆吧,毕竟那边若是侍卫换班了,奴才再想把姑娘送进去就更难了。” 完,他也不等曲遥回话就将窗子虚掩上了,重新蹲回到了廊下,继续刷鞋子去了。 张明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府里当差是个二十四时的工作,虽然也有轮值,也有沐休的日子,但是到底很少,而在主子爷跟前当差,又要格外注意身上的味道,所以像张明德这种在府里有些脸面,却又没有太监伺候的二等太监,这些洗洗刷刷的活计,除了交给浆洗上做,便只能趁着主子爷休息的时候,急急忙忙地收拾了。 就连苏培盛回房路过张明德身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就过去了,压根都没有往这边拐过来看一眼的想法,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个好徒弟看似在外面放风,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铜盆放在了地上,对着屏风后更衣洗漱的曲遥,低声问道。 苏培盛从四爷的房里出来。 目送着苏培盛走远,腿都蹲麻了的张明德把刷鞋的水往院子一泼,便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屋子里,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得旁边那些还没睡下的太监都偷笑起来。 不怪张明德在这些太监里的人缘不好,谁让当初他一拜了苏培盛当师傅,连个二等太监都不是的时候就摆起了大太监的威风,引得不少老人儿都对他有意见了,也就是苏培盛在四爷跟前有几分脸面,不然就冲着张明德那副人得志的样子,便早就被人害得去慎刑司里做苦力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明德一进到房里就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四章 逐客令 第七百二十四章 酒醉三分醒。WwW COM 尔芙在现代和同寝室的好友去撸串的时候,还真是喝醉过,可是对面陪她一块喝酒的人,换成了她并不信任的百合时,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彻底喝多。 只是这点,丫儿自是不知道的,所以她是白担心了。 一壶,一壶,又一壶,转眼就是三壶酒下肚。 尔芙揉了揉有些涨的肚子,一抹嘴就撂下了手里头的筷子,扭头吩咐丫儿去取了块凉帕子,一边单手拧着帕子,胡乱地擦着脸,一边面露三分醉意的杵着桌子,托腮道:“妹妹,你好酒量,我这实在是不行了,脑袋里就好像有人打架似的,闹哄哄的难受极了。” 已经站在尔芙身边,随时准备扶着摇摇欲坠的尔芙撤退的瑶琴,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儿,您得太客气了,您绝对是已经喝得忘记正事了,她能打从尔芙喝上第二壶酒,她就等着尔芙和百合起让尔芙回府的事情,可是她一直等到尔芙都要醉倒了,她也没等到尔芙起这事。 啧啧…… 其实尔芙就是已经喝多了,唯一能让她表现得不是喝多的就是她还坐在绣墩上晃悠,而不是出溜到了桌子底下了。 就在她这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她感觉到尔芙扯了扯她的衣角,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一边对着站起身的百合摆着手,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哝着:“今个儿喝得痛快,等明个儿,咱们姐妹继续喝,我跟你,我这庄子上,可是正经藏了不少好酒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就感觉臂弯一沉。 瑶琴忙低头看去,只见挎着她胳膊的尔芙,已然眼睛一闭就要往地上躺去,她忙扭头招呼了一声丫儿搭手,架住了要栽倒的尔芙,这才分心对着愣在圆桌旁的百合点了点头,和丫儿合力将彻底醉倒的尔芙给抬进了上房的内室里。 “亏得咱们主子平日不喝酒,不然……”瑶琴一边脱着尔芙脚上的鞋袜,一边扭头对着正在拧帕子的丫儿吐槽着。 丫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拧着温热的帕子就凑到了床边。 “主子和百合格格了那事了么!”心替尔芙擦去脸上的胭脂,看着尔芙红彤彤的脸颊,丫儿突然想起了正事,忙扭头看着瑶琴问道。 对此,瑶琴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能她给了尔芙无数个暗示的眼神,可是尔芙瞪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就跟没瞧见似的,拉着百合的都是什么花花草草、衣裳、饰这些无关话题,直得口干舌燥,连连喝酒润唇,然后就醉倒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醉倒了,连洗漱都是毫无意识的让丫儿和瑶琴处理的就直接躺在被窝里睡着了,那边百合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她傻愣愣的看着快退场的尔芙一行人,无声地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又瞧了瞧身侧站着的婢女瑜儿,眨巴眨巴眼睛,最终也没有一句话就这样领着人,直接从月洞门回到了跨院里休息去了。 已经洗漱过的百合,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慵懒地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打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只留下瑜儿在内室里替她铺床,眯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 四爷,瞧着比八爷更稳重些,也更有魅力些,若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四爷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今个儿这般轻易放弃的,只是现在……她只能选择更显温厚的八爷了。 想到这里,她隔着轻柔的寝衣,伸手摸了摸臂弯处的守宫砂。 “瑜儿,你姐姐今个儿请我去饮酒是为了什么呢!”寂静的房间里,百合无声地来到了瑜儿的身后,轻手利脚地替自己个儿倒了一杯热茶,微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正在弯腰铺床的瑜儿闻言,站直了身子,不解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问你,那也是白问,我也想不通,她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想太多,在瑶琴和丫儿这些明眼人的眼里,尔芙今个儿的那些话,就是标标准准的打时间的闲唠嗑,可是百合这个心思繁杂的人明白尔芙不会无缘无故的请她过去饮酒闲聊,也不知道尔芙会喝多了忘记正事,变一门心思的开始回想起了尔芙的那些话,简单点,她就是想多了。 想多了的百合,就算是喝过酒,脑袋沉,却也是一夜无眠。 另一侧的正房里,尔芙的呼吸里,带着微微的酒气,抱着柔软的棉被就这样一夜好眠的睡到了大光,要不是裕满领着人来到庄子上,她真是能一觉睡到大中午去。 被瑶琴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尔芙,狠狠揉着眉心,想要缓解酒醉带来的那一丝丝不适,却是没有半点效果,最终还是丫儿精心准备的醒酒汤救了她。 “好难喝!”咕嘟嘟几口就将一大碗的醒酒汤灌进肚子,尔芙揉着一大早就灌了一肚子水的肚子,脑袋瓜儿抵着床柱,砸了砸嘴儿,轻声嘟咕了一句,便让瑶琴扶着她,手软脚软地来到了妆台前梳妆。 别看裕满是她的阿玛,但是礼教规矩森严,她想要穿着一袭居家的服饰去见,那也是完全行不通的,一袭厚重的石青色锦缎吉服,头戴繁杂华丽的凤钿,尔芙就这样强忍着不适,带着这整套沉甸甸的装扮,坐着庄子上的轿,来到了前院和内院之间的花厅。 正在花厅里作陪的张保,见尔芙一过来,忙退到了一旁。 狠狠眨了眨眼,总算精神了些的尔芙,对着张保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皇家命妇,哪怕尔芙是他的亲生女儿,裕满必须遵着规矩行礼问安,哪怕尔芙现在是避疾住在庄子上,他也不愿意给尔芙添麻烦,穿着一袭武将官服的裕满,瞧着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眼看就要对他见礼,忙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自称奴才的问安道:“奴才瓜尔佳裕满,见过瓜尔佳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尔芙对裕满是有着一份对父亲的敬重之情的,眼瞧着裕满对她跪拜行礼,她真真是心疼得很,不过礼不可废,就算她不让裕满这么做,裕满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也就只能尽量让裕满少跪一会儿了,比如现在这样。 裕满才刚刚扫了扫袖子跪下,她就忙迎上前,将裕满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道:“阿玛,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存心折煞尔芙么!” “礼不可废。”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裕满开口就是这句。 重新坐在上的太师椅上,裕满抬头看了看双眸布满血丝的尔芙,眼神落在了尔芙的腹位置,很是关切的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吧。”尔芙笑着答道。 外孙子、外孙女突然离世,裕满是知道的,尔芙和四爷闹不和的事情,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有意传扬下,也早早就传得京中人尽皆知了,裕满瞧着眼露苦涩的尔芙,看了眼花厅里伺候的婢仆,伸长了脖子,对着尔芙压低了声音的劝道:“尔芙,听阿玛一句,你现在可不是孩子,这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也该明白的,你这性子不能太要强了,若是你嫁的人是寻常人家,阿玛定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四爷是皇子,这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就算阿玛想要替你讨个公道,阿玛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玛,您的这些,我都知道。”尔芙看着裕满着话,眼眶都已经有些泛红,不禁也是一阵心疼,这就是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她能感觉到裕满语气中的那抹自责和无奈,自是不愿意让裕满为她多担心,忙点了点头,忍着泪意,哽咽着答道。 丧子之痛。 裕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能明白那种心痛到极致的难过,眼见着尔芙又露出悲切之色,他也实在是不忍心提起尔芙的伤心事了,忙转移问题的道:“阿玛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女人家一辈子的依靠就是要有个孩子,虽七聪颖、可爱,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家,你还是该要早早打算,也免得以后没个依靠。” 作为一个男人,裕满比尔芙更了解男人的心理,宠爱,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情,尤其是四爷这种坐拥权贵的皇子龙孙,但是他并不知道,尔芙艰难生下一双龙凤胎,让皇室添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子嗣,连康熙老爷子都亲自下旨安排了德妃娘娘在圆明园照料她,获得了好大的一份恩宠,可是她却彻底亏损了底子,月子里,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能好好调/理好身子,以后再难有孕。 虽然她也不打算再生,但是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听裕满提起这事,神情也有些不好看,眼底更满是落寞。 不过为了让裕满放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别觉得阿玛这话得难听,你女人还是该软和些,别再为了弘轩他们的事情和四爷闹了,更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们瓜尔佳氏一族,虽比不上康熙朝初期的时候风光,可是这骨子里的傲气不能丢了。 阿玛今个儿过来,除了来看看你怎么样,还是想要将你妹妹百合接回去,她一个未嫁女住在你的庄子里,实在是不大方便。”要不裕满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人,他觉得自己个儿该的话都完了,便提起了他自己个儿的来意,连半点过度都没有就提起了百合的事情。 昨个儿晚上,四爷去了丰台大营见裕满,耍了点心机。 四爷和裕满用过一顿很有军营特色的烤全羊,便提起了百合这个在京中颇有些名声的姑娘,从百合的喜好、年龄,一直问到了可曾有婚约、是否要进宫选秀这些私密问题,直问得裕满心惊肉跳,这才起在尔芙的庄子上,见到了这位风姿绰约的百合姑娘。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理。 四爷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落在裕满的耳朵里,那就是尔芙有心将百合送到府里去做,而四爷对这事,也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甚至很感兴趣,这才会去丰台大营见裕满,但是裕满却绝对不愿意两个女儿都送到四爷府去,就如同当初郭络罗氏想要尔芙进宫帮衬尔柔,他不愿意一般,所以他这才一大早的就来到了尔芙的庄子上。 若是换成了另一种法,裕满估计就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了。 不过这些,尔芙是并不知道的,她虽然原本想过让百合替她进府去照顾七那孩子,也想过要将百合送上四爷的床,替她转移一下四爷的注意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呢,也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这个意思,猛然听裕满这么一,她既觉得被人泼脏水的愤怒,又觉得被人现的羞恼,登时就气红了脸。 “阿玛,你这的是什么话!”她红着脸,咬牙问道。 裕满以为尔芙是被戳破心中的算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更觉得自己个儿来得及时,想着尔芙才这么点岁数就已经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这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便也没有给尔芙好脸,抬手就拍了拍桌子,很是威严的问道:“你就急了,阿玛刚才的话是彻底白了,不是让你要软和着些么!” “阿玛,您教训的对。”尔芙强忍怒气的应了句,愤愤坐下了身子,接茬道,“只是我待百合如何,我自问对得起自己个儿的良心,她来到这里吃的住的都是顶顶好的,我不曾亏待她半分,不知阿玛是从哪里听了闲话,居然这般误会女儿,既然如此,那尔芙也就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阿玛只管将百合接回去就是了!”完,她就一扭头,叫进了守在门口的瑶琴,吩咐她去将后院的百合给请过来。 前院、后院,距离不远。 瑶琴见尔芙脸色不渝,也不敢多磨蹭,一路跑的就来到了跨院,对着正坐在院子里绣花的百合屈膝一礼,便将裕满大人来的事情了,请着她来到了花厅里。 没了好心情的尔芙,待百合给裕满见过礼,就指了指下摆着的圈椅,示意她坐下话,可是还不等百合坐稳身子,她就直接给百合下了逐客令,似笑非笑的道:“妹妹,阿玛担心你在我这里住着不方便,所以特地来接你回府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反悔 第七百二十五章 其实尔芙本不想把话得这么难听,可是作为一个打就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一看到裕满满眼担忧地迎上百合的样子,她这心里头就不自觉的涌出了些许酸涩,就好像是在故意和百合争夺裕满的宠爱似的,哪怕她明知道裕满并不是她的父亲,她不过就是个穿越来的冒牌货而已,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这么做了。 Ww W COM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裕满去盛京接百合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控制不住情绪的失态,这次又是如此,尔芙看着快步走到百合身边,急急拉着百合的手就上下打量、检查的裕满,脸上的苦闷,更重了几分,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失态被大家伙儿注意到,她郁郁地端起了手边放了好一会儿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眼下,百合还没有获得足够的权势,她可不想就这么和尔芙闹翻,她从一进门就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眼见裕满就要将话题扯得太远,更是着话就要将她带走,她自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她忙拉着裕满回到了尔芙身侧,将裕满重新按回到太师椅上,笑着倚在他的膝边,扯着身上的烟粉色绣海棠花的琵琶襟马甲,柔声道:“阿玛,姐姐待百合很好,瞧百合这几日都有些长胖了,连身上的衣裳都紧了些呢。” “你这丫头……”裕满捋着颌下的连腮胡子,大笑着点了点百合的脑门,很是宠溺地嘀咕了一句,他扭头看了看默默喝茶的尔芙,心里想着四爷的那些话,心里仍有些不大自在,但是见百合这么开心,又一副对尔芙很是亲昵的样子,便也知道尔芙并没有亏待百合。 不过作为父亲,他自然不会为了自己个儿的有些唐突的话,便给尔芙道歉,这或许就是每个父亲的通病吧,越不自在的裕满,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尔芙和百合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不紧不慢的道:“阿玛知道你们姐妹俩感情好,可是尔芙现在的身子不好,该好好静养才是,百合的性子跳脱,难得跟着教习嬷嬷才学得稳重了些,可别让她再玩得忘了分寸,还是跟阿玛一块回京里吧,也免得她在这里打扰你修养身子!” 果然,这场面话是谁都会的。 尔芙实在是不想看裕满和百合在她跟前表现父女情深,听裕满这么一,她便也就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顺坡下驴的让眼前的这双父女抓紧消失了,“阿玛得有理,百合在这里怕是也待闷了,可怜我这个做姐姐的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子陪她多出去,让她自己个儿出去,我又实在是不放心。 正巧阿玛过来,那就麻烦阿玛将妹妹送回京中吧。 现在色虽还早,但是这里离京城不近,阿玛晚上还要赶回丰台大营,那妹妹就抓紧跟丫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也免得路上太赶了些。”完,她就笑吟吟地站起了身子,吩咐瑶琴去准备马车了。 少时片刻,约莫半个时辰,百合就收拾好了行李。 来了庄子上,一直没好好用过一碗茶的裕满,终于捧着热茶,咕嘟嘟的喝了几口,便领着百合来到了院子里,亲自扶着百合上了回城的马车,这才扭头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的尔芙,低声道:“等过些日子,阿玛再过来看你!” 完,裕满就一翻身,坐上了厮牵过来的快马。 尔芙披着薄披风站在院子的大门口,瞧着裕满坐在马背上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这个过些日子,怕是要等到过年了吧。 自己本来就是个盗版货,裕满更不是她的亲爹,算了! 尔芙挠了挠脑后的圆髻,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了瑶琴的手腕上,转身就往内院的上房走去。 不管她的心情有多郁闷,总归是将百合送走了! 这应该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抱着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尔芙一步步地回到了上房中,揉了揉咕咕叫起来的肚子,笑着吩咐丫儿去厨房传菜,转身进了西次间的书房,从博古架上取出了一叠罗纹纸,开始给白娇那丫头写信。 事情有了其他的变化,她要离开的打算,貌似要无限期延后。 尔芙捏着墨块,一边缓缓研磨着,一边在心里措着词,只是她越想越烦,手下的动作就渐渐乱了,几下就将砚池里的墨汁弄得到处都是……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站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忙上前取下尔芙手里攥着的墨块,低声询问着。 尔芙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坐到了书案后。 她其实是在烦恼,她该怎么和已经开始准备离开事宜的白娇起她又不想要离开的事情,弘轩的假死是一个秘密,她不知道弘轩在哪里,她实在舍不得丢下任何一个孩子就这么离开四爷府……但是她又不能将弘轩没死的事情告诉白娇,倒不是她不信任白娇,她只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此这般,她在左右为难着,可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瑶琴。 瑶琴见尔芙不肯,也便没有再追问,她拿过帕子,将尔芙弄到书案上的点点墨汁,一一擦拭干净,拿着尔芙放在砚池边的墨块,继续着尔芙没做完的事情。 研墨是个很考验耐心的活计。 尔芙默默地注视着砚池里,渐渐多起来的墨汁,终于将浸泡在笔洗中的毛笔拿在了手里,浸满了墨汁,掭好了笔尖,提笔写下了一封给白娇的信。 信中,她并没有出她要放弃离开的打算,她只写了让白娇来庄子上一趟,顺便给她带来几块料子,她现在还不能回府,但是她迫切地想要给七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件简单的常服,那也是极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的信就写的很流畅了。 “你拿过去交给张保,让他送去炫彩坊,亲手交给白娇。”尔芙仔细封好了信封,笑着将信封交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瑶琴笑着应了个声,接过了信封,转身往外走去。 —————— “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么!”四爷府里,难得休沐一的四爷,身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很是悠闲地坐在假山旁的躺椅上,一边喝着苏培盛送上的热茶,吃着后院女人送来的点心,扭头对着垂站在一旁的陈福,轻声问道。 陈福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的恭声答道:“还没有消息。” “早知道就该再下记猛药就好了。”四爷摩挲着颌下的呼吸,略有些不痛快地嘟哝着。 他可不希望那么危险的女人留在尔芙的身边。 从陈福搜集来的情报看,那女人是个为了得到荣华富贵就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个儿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除去,何况是旁人,想想这些,四爷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他怎么没早点现百合的可疑,居然让百合和尔芙同住那么长时间! 这也是幸亏百合没伤害尔芙,不然他不得自责死,他明明知道尔芙并没有病,只不过是想要离开府里这个让她觉得压抑的环境,这才串通胡太医装病的出府的,而他却完全没有阻拦。 是的,就在胡太医答应尔芙帮助她装病的当晚,胡太医就将这事完全的告诉给了四爷知道,也是四爷让胡太医装病,让钮祜禄氏的安排露出了马脚,让他能轻而易举的将钮祜禄氏的罪名坐实,将钮祜禄氏送进宗人府去审判…… 白了,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四爷又利用了尔芙。 正是因为如此,四爷就更怕尔芙会出现意外,所以他才会在得到陈福送过来的消息以后,他就不惜名声的找到裕满,做出了那副色迷心窍,一副想要将百合纳进府做的样子,吓得裕满立马将这个危险的女人带离了尔芙的身边。 “让人盯着庄子上那边,爷总觉得百合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裕满带回京中去的!”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之前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陈福就应声退出去安排了。 不得不,四爷有着比女人还灵敏的第六感。 就在他在府中安排的时候,已经坐上回京马车的百合,吩咐贴身婢女瑜儿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巴豆粉,眼睛都不眨的就这样就着苦茶喝进了肚子里,才一盏茶的工夫,她就疼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阿玛,阿玛……”疼得满脸苍白的百合,无力地趴在车窗口,对着车前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裕满,轻声唤着。 裕满闻声回过头,一眼看去,便忙来到了车旁。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裕满瞧着满脸苍白的百合,自是不敢耽搁,一翻身就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叫停了车把式,两步就窜进了车厢内,一边伸手摸着百合冰凉的脑门,一边急声询问道,同时将狐疑的眼神就落在了瑜儿的脸上。 不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别看他常年在军营里打滚,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莽撞人,百合从庄子出来的时候,还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严重,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百合,而是怀疑上了尔芙。 他甚至以为是尔芙并不愿意百合离开,这才安排了这出戏。 而最容易对百合下手的人,自然是跟在百合身边的贴身婢女瑜儿了,一个区区丫鬟,他可不认为是个什么忠肝义胆的人物,大把银子撒下去,他相信尔芙很容易就能将瑜儿收到手下。 这般想着,裕满就要撂了车帘,叫副将过来拿人。 百合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他误会的,毕竟是她自己个儿不想离开尔芙的身边,要是裕满误会了,她不就不能回到尔芙的庄子上了,那么她这苦不就白受了,所以就在裕满要叫过副将将瑜儿押下去审问的时候,一直抱着肚子哼唧着的百合,拉了拉裕满的袖管,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将裕满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 “怎么了!”裕满顾不上去看瑜儿,忙低头问道。 百合面露羞涩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招呼着瑜儿帮忙,将她扶正了些,她又对着裕满招了招手,让裕满低下头,她这才将唇瓣紧贴在裕满的耳朵边,蚊吶似的低声道:“阿玛,百合是日子到了,您不要这么大惊怪的。” “啊?啊!”被百合一句话就得满脸通红的裕满,先是扬声惊叫一声,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低头一看,现百合都已经凑到了他的怀里,他很是不适应的忙退后了些,后背都紧贴在了车厢壁上,这才眼神游离不定的到处瞟着,磕磕巴巴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你要不再忍忍,等回了府就好了!” 完,他就要往车外钻去。 句实话,别看他有尔芙、尔柔连个养在身边的女儿,可是这样子的亲近接触,这绝对是第一次,更甭提这般私密的话题了…… 不过他想要转身逃跑,百合哪能让他如意呢! 百合忙伸手抓住了裕满坠在腰间的缀银色流苏玉佩,哑声道:“阿玛,百合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腹痛就如同刀绞似的难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吃了些寒凉的东西,所以……” 先前还想要逃跑的裕满,一回头对上百合那双满是痛苦的眸子,这脚下的步子就迈不开了,也忘记了男女大防这事,忙回到百合身边,将就要栽倒在车厢里的百合扶正,没有主意的问道:“那可怎么办呀,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家都瞧不见,想给你弄碗热水喝都不行,更别提给你灌个汤婆子暖身子了!” “阿玛,百合好难受,再……” 到这里,她不自觉地顿了顿,眼睛往腹位置扫了扫,只是这一眼,裕满就明白了过来,敢情百合不光是肚子疼,还缺少某种女人离不开的神奇东西——月事带,这可不是能凑合的事情,那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也只有尔芙的庄子上了,毕竟才从庄子出来一会工夫,那是距离最近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百合就能缓解现在的痛苦了。 只是一想到四爷那边,裕满略有些犹豫。 不过这点犹豫在百合的抽气声响起的刹那,便也就不算什么了,他忙招呼着车把式掉头,同时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将还温热着的茶壶拎到了手里,一边往百合的手里低着,一边扭着头,低声道:“先拿着这个凑合凑合,等一会儿去了你姐姐那里就好了!” 完,他就将茶壶往百合的怀里一塞,撂了车帘出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六章 恶趣味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丫儿将食盒往地上一放,便扯着嗓子吼开了,“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同时,迈着短腿就往内室里跑来。WwWCOM 正在净室里洗手的尔芙被丫儿突然大吼大叫地行为,吓了好大一跳,忙迎出来,急声问道:“到底这么了,我怎么不好了!” “不是,不是主子不好了,是裕满大人和百合格格又回来了!”丫儿急得满脑袋是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解释着,总算是将话清楚了。 尔芙虽然对裕满和百合突然回来的事情,有些摸不到头脑,却也不至于像丫儿这么失态,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招呼着丫儿摆饭,着话就已经坐到了圆桌旁的绣墩上,“那有什么好害怕的,还值得你这么大惊怪的,行了,还是让我先安安稳稳地吃口饭吧,句实话,我这几就没吃好睡好的,这身子骨正难受着,你也不想我越病越严重吧!” 完,她便已经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喝起茶来了。 那尔芙到底着不着急,她比丫儿可急多了,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将百合送进府里去照顾七了,百合却偏偏赖在她的庄子上,怎么都不肯走,她就算是再傻,也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了,何况四爷之前就提醒过她,这个百合很有问题,并非一个无害的人了…… 只是越是着急就越不能乱,她要好好理一理想法。 裕满那么害怕她做出送百合进府的事情,那裕满怎么可能路百合在她的庄子上多住,何况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怎么会又转回来,那必然是百合使出了某种手段,可是就算裕满这会儿放她回来庄子上,也绝对不会留百合多在她的庄子上住,所以……貌似她并不需要多担心了。 左右过几日,裕满就会再次来将百合接走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慢慢悠悠地喝了一盏银耳桂花百合粥,这才迎到了前院的大门口,这还真不是尔芙故意怠慢百合,她可是知道这传话的厮是骑着快马过来的,那百合坐着马车慢悠悠地晃过来,她可不愿意傻乎乎地在大门口吹着冷风等着她。 “铛啷啷,铛啷啷……” 随着几声清脆悦耳的铜铃声,百合坐着的那辆马车,终于在尔芙踮起左脚偷懒的刹那,出现在了院门口巷子的尽头拐角处,领头的车把式正一脸无奈的和坐在身侧的裕满着什么。 还真是父爱如山呢! 尔芙心理腹诽一句,扯了扯瑶琴的袖管,低声吩咐她准备好了下车要用的阶梯脚踏,这才施施然地迎着马车,下了院门口的台阶,来到了渐渐停稳的马车旁。 “阿玛,您这么突然的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尔芙了!”尔芙笑吟吟地扶着裕满下了马车,柔声问道,却只字不提马车里的百合,仿佛没有这个妹妹似的,她就是故意做给裕满看的,让裕满心里认为,百合住在她尔芙的庄子上,绝对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照顾的,只有这样做了,裕满才会更加快的将百合从她这里接走,毕竟裕满是个比四爷还要疼孩子的父亲。 果然,如尔芙预料的一般。 裕满见尔芙对马车内的百合不闻不问,心下就有些不痛快了,但是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给尔芙难看,只是扯着袖子一转身,便躲开了尔芙上前搀扶的胳膊,亲自撩开了厚锦缎的车帘,将腹痛难忍的百合扶了出来,这才扭头对着尔芙,惜字如金的解释了一句,“你妹妹身子不舒坦,这附近也没个能就诊的地方,阿玛便只好将你妹妹送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瞧着妹妹的脸色是真不好,那咱们就不要在院子外头寒暄了!”尔芙不冷不淡地应了句,便扭头招呼了院内早就预备好的软轿过来,轻声吩咐道,“快来人,将百合格格扶上轿子歇息,另给胡太医那边传个口信过去,让他抓紧准备着!” 完,她笑吟吟地对着裕满屈膝一礼,扭头上了另一顶软轿。 裕满瞧着尔芙离去的身影,便也知道他是伤到了这个打就有点敏感的女儿了,只是这百合从就不在他身边长大,他实在是不忍心百合再多遭罪了。 这豪门权贵府里的日子,看着是金雕玉琢般的精致,可是实则满是污秽堆砌,稍有不慎就会落个幽禁失宠的下场,更惨的还会连累到家族。 百合自长在乡野,虽现在瞧着规矩什么的都学得不错,但是到底是面子光而已,论心计、手段,怕是连单纯的尔芙都比不上,他怎么忍心将百合送到那样的人家去遭罪呢! 他这些话不好和百合,实在是怕伤到百合的自尊心,不好和尔芙,实在是怕尔芙会胡思乱想,毕竟尔芙从就表现得很敏感,稍有不顺就会红眼圈,他这个硬汉,也是真真怕了尔芙的眼泪攻势。 “不知道百合的身子可还安妥!”就在裕满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已经陪着百合进了胡太医住着的上房,等着胡太医给百合把脉诊症了。 事实证明,胡太医的医术就是那么的靠谱,且为人就是那么的正直,尤其是这个百合是四爷特别交代要心的人以后,他尔芙的话音落,便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将百合的症状给了个**不离十,而且他还考虑到了尔芙听不懂咬文嚼字的掉书袋,直接起了大白话,将百合得是满脸通红,这才打住了话茬,招呼着旁边站着的药童去隔壁的药库抓药、煎药去了。 不过就是个闹肚子,闹得这么严重。 尔芙都不知道该怎么裕满这个疼孩子疼到骨子里的父亲了。 这般想着,她扭头看了眼同样脸红的裕满,敢情是裕满也不知道百合是得了这么个病呀,估计也是,这要是裕满知道百合闹肚子,也不会领着百合找大夫了,直接让随行的副将和兵丁收拾出一块荒地就让百合去方便方便,那不就彻底解决了。 “实在是麻烦胡太医了,还麻烦您一会儿将准备好的汤药送过去!”完,尔芙对着胡太医点了点头,便领着百合和裕满往内院走去。 一进了内院,身边也没有了外人,尔芙指了指内室尽头的那扇绢纱屏风,笑着道:“行了,你也别强忍着了,抓紧去吧,一会儿喝完了药,好好歇一会儿就没事了!”完,她就招呼着瑶琴上茶了,将裕满让到了上的太师椅落座,这才笑着坐在了另一侧的主位上,吩咐着丫儿领着脸红脖子粗的百合去了净室里方便。 “阿玛,您您也是的,怎么也不好好问问就让我领着妹妹去见胡太医,这女儿家的一点毛病,也亏得胡太医是这把年纪了,不然不是要让外人非议百合的闺誉么!”尔芙一边将瑶琴奉上的热茶,亲手送到了裕满手边,一边似是娇嗔般的着牢骚。 被问到头上的裕满,又是一阵脸红。 他这还不是忙中出错了,要是他知道百合是着凉腹痛,他也不会领着百合回来了,他正为自己个儿的莽撞决定后悔着,听尔芙这么一,这心里头就更加不痛快了,他亏得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不然他就要迁怒到尔芙的头上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没有给尔芙好脸。 “百合一个未嫁姑娘,虽是些病痛的,那也该仔细对待,哪里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明明知道百合脸皮薄,你还那般开玩笑的调侃她!” 好吧,尔芙表示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她知道裕满担心着百合的身子,并非是真正的迁怒与她,也知道裕满并不是不疼爱她这个女儿,也就没有为了这点事生气的必要了,虽然她的心里仍然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嘴里头涩涩的,不过好在就那么一丢丢,或许该是看的习惯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笑着将茶碗往裕满的手边推了推,没有言语。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房间里的寂静,才被从净室里扶着瑜儿的手腕,颤抖着如面条似的双腿出来的百合打破了。 那份巴豆粉的分量有点大…… 尔芙笑着将身下的软垫,递给了百合身边的瑜儿,让她垫在了百合坐着的那张官帽椅上,柔声道:“妹妹身子不舒坦,那就不要在这里坐着了,抓紧回房间去歇息吧!” 着话,她就一转身的对着瑶琴问道:“你去跨院那边一趟,别让那些手快的丫头把房间里的被褥都收拾起来了,另外再预备几个汤婆子和清淡的白粥、菜送过去,百合这丫头走的时候就没有用过早饭,这又折腾这么一遭,怕是早就饿坏了吧!” 百合打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起,便恨不得立刻找到一个温暖的被窝趴下,而不是坐在这硬板板的椅子上闲聊,听尔芙这么一,她自是很高兴的,忙起身行了个礼,笑着应了一句,“劳烦姐姐挂记了!” “主子,跨院那边的被褥还没有收拾起来,厨房的灶上,也刚刚好就有热水备着,您不如就让百合格格先回到跨院,好好休息吧,奴婢瞧着百合格格的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呢!”站在一旁伺候着的丫儿,也适时地上前一步,替尔芙递上了下台阶的梯子,让尔芙不必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忍着恶心的应酬身上味道不算好的百合。 是的,这净室里的味道都已经传出来了! 尔芙表示她很灵敏的味觉,让她比旁人闻得更清楚,这会儿都已经快要熏吐了。 随着丫儿这么一,百合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己个儿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味道,登时脸上就如同充了血似的红了起来,忙对着裕满一行礼就退出了上房,转身往跨院走去。 “阿玛,尔芙瞧着百合今个儿是走不了,不如尔芙陪着你去跨院走走吧,尔芙记得打从这院子重修过,您还是第一次过来吧!”内室的味道是真难闻,尤其是尔芙越想就越觉得恶心,随着百合一走,她就真的撑不下去了,对着裕满抿唇一笑,娇声道。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画面呀! 其实裕满也是强撑着,虽他这些年领兵打仗,不管是什么恶劣的环境都遇到过,但是一旦闲下来,他还是个很懂得享受的八旗大爷的,让他坐在这里闻着那股子难闻的腥臭,那对他来,也如酷刑一般的难熬,若不是一直顾忌着百合的脸面,他早就让尔芙吩咐宫女进去收拾了。 听着尔芙这么一,他也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暗道:到底是女儿家,真真是细心,连让他出去透透气都得这般的体贴,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是故意坑他呢! 是的,胡太医得那些话,百合和裕满都脸红心惊的没好意思听,尔芙却听了个明白,这百合是闹起肚子来,绝对不会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而尔芙也明白百合是个怎么要面子的人,在尔芙这里方便,自然是不痛快的,一旦百合回到跨院,那个她自己个儿的临时地盘,必然是要好好方便一番的,那么裕满在这会儿过去…… 嘿嘿嘿嘿……尔芙心里的人贱贱地笑了笑,她表示她就是个这么恶趣味的人。 尔芙恹恹地挥了挥帕子,驱散了鼻尖上萦绕的酸腐味道,嫣然一笑,扶着同样神情倦怠的裕满就往院子里去了。 院一角,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散着阵阵馨香。 尔芙领着裕满先是在正院的房前屋后转了转,一直等到月洞门处的丫鬟送了信号出来,她这才引着裕满来到了跨院里。 当然,她也并没有领着裕满就直接进了上房的门,而是领着裕满在廊下的凉亭、院里的假山位置观景,介绍着她这处精巧的院子。 尔芙就这样,既给百合增加了心理负担,她又不需要去呼吸不新鲜的空气,真真是坏得很,偏偏裕满这个男人心思粗,并没有考虑到在净室里方便的百合的心情,就这样和尔芙笑笑的观赏着院子里的景色,“你这里的景色是真不错,比起咱们府里也是不差半点。”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烦恼 第七百二十七章 约莫晌午十分,尔芙和百合陪着裕满用了一顿比较丰盛的家宴,裕满这才领着随行护卫的兵丁和副将,离开了尔芙在丰台的陪嫁庄子,让这处的庄子恢复了安宁。 WwW COM 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也终于躺在了温暖的床上。 她本以为就这么折腾大半就够了,只等着裕满过些日子再来接百合就是了,却没想到四爷那一番话将裕满给糊弄住了,裕满竟然开始日日过来查岗,这下就算是彻底把尔芙的闲散日子给弄乱了,弄得尔芙不但早早就要起身,有时候暮鼓时分,还要陪着裕满演父女情深的戏码,弄得她真是苦不堪言。 若单单如此,这也就算了,尔芙忍忍也就算了。 可是随后生的事情,这就真的让她忍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现,裕满似乎在她的庄子上安排了暗探,每次四爷一到庄子上,裕满保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到位,一直将四爷送走,他才会转身离开,弄得尔芙想要私下里找四爷问问弘轩的近况都做不到,这真是让她又气又怒。 这日,好不容易送走了四爷和裕满这两尊大佛,尔芙刚要换身衣裳好好歇一会儿,已经半个月不见人影的白娇来了。 尔芙看着坐在她对面优哉游哉喝茶的白娇,狠狠翻了个白眼。 可是还不等她话,白娇就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你这规矩是越来越差了,本来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蛮优雅的样子,现在居然连翻白眼都学会了,你这还真是不打算回四爷府了!” 听她这般一,尔芙的心底有些虚了。 白娇,那是个什么人物! 那就是个见人人话、见鬼鬼话,最善于体察人心的机灵鬼儿,她瞧着尔芙这般坐立不安的样子,哪里会猜不出尔芙是有话要和她,不过白娇这个私下很喜欢逗弄尔芙的人,她当然不会那般体贴的给尔芙开口的机会了。 这般想着,她就这般做了,南地北的就扯起了闲篇。 足足拉着尔芙了有半个时辰的闲话,见尔芙脸都憋红了,她才笑着打住了话茬,撩着耳边的一缕细碎的丝,很是妩媚的对着尔芙抛了个媚眼,媚声道:“吧,娘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妾身来给你帮忙!” “你看出来了!”尔芙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 白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坐正了身子,满是嫌弃的挑眉道:“废话,你这把心事都挂在脸上了,我要是瞧不出来,那我就真成大瞎子了。” 虽白娇是替自己个儿打理产业的大掌柜,但是尔芙却并没有将她当成身边的婢仆那般看待,更将白娇当做自己个儿在这里的唯一闺蜜,所以她还是很在意白娇的想法和意见的,她一想到她的随口一句话,可能就要让白娇这月余的忙碌都做了白工,尔芙就有些不自在。 心虚加胆怯的尔芙,眼神瞟向了堂屋摆着的那尊足有半人高的三足落地大熏笼,似是很漫不经心的支吾道:“那个……如果…… 我是如果哈,如果我想过些日子就回四爷府的话,你有什么看法!”完,她就飞地窥了眼白娇的脸色,心里暗自想着,若是白娇真的太反对的话,她该怎么应对。 却不想,她这话音一落地,白娇就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一直偷偷注意着白娇反应的尔芙,很是心虚地以为白娇是为她的选择觉得失望,忙擦了把脑门不存在的汗珠子,越抹越黑的掩饰着,“那个……其实我就是随口一,毕竟这些日子,我阿玛来来回回地往庄子上跑,弄得我应付得很是疲惫,所以我才想要回府躲个几而已。” 白娇不等尔芙完,便抬了抬手,打断了尔芙欲盖弥彰的解释,风轻云淡地抿了口手边的热茶,摇头道:“得得得,你也甭和我解释……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过吧,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你的一切想法、打算,我都会全力支持你,所以你完全不需要顾虑我这边,你只管照着你心里的想法做,别看我这身板不壮实,可是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完,她还似模似样地敲了敲肩膀头,调皮地对着尔芙眨了眨眼睛。 其实尔芙的这些话,白娇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尔芙的人,甚至比尔芙更了解自己,她知道尔芙和她并不是一类人,或者尔芙远不如她这般坚强,如果自己是个外柔内刚的铿锵玫瑰,那尔芙就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白娇婚姻失败以后,她就打心底舍弃了对男人的依赖,但是尔芙却大大不同,她也不清尔芙对四爷的那种依赖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她觉得尔芙就是离不开四爷的。 这点,她早早就已经现了。 比如,她现尔芙在四爷身边待着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个很喜欢应酬的人,整日整日地窝在府里,也不愿意出府赴宴,但是尔芙一旦离开四爷身边的时候,尔芙就很喜欢热闹,总是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来,甚至能亲自操办那些自己个儿都懒得参加的簪花宴,就如同一个精神分裂的人一样。 不过关于这点现,白娇并没有特地去提醒尔芙。 一来是她觉得没必要,尔芙性格真、纯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学不会那些贵妇人的面甜心苦,若是非要在京中的权贵圈子里打转转,兴许在不知不觉间就得罪了一大帮人,留在府里头,不和外面人打交道,反而会更利于尔芙在府里站稳脚跟。 二来就是她觉得四爷没那么冷情。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尔芙这个置身迷雾中的当事人,更有些感触,都鞋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可是她冷眼旁看的看着尔芙和四爷的相处,听着尔芙起和四爷的那些过往,她总觉得四爷是当真将尔芙放在心坎上的,就算是一时让尔芙受了委屈,她也相信四爷会给尔芙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关于这样、那样的理由,其实还有很多。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尔芙提出想要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惊吓,甚至有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恐慌感,所以她主动劝尔芙耐心等待些日子,借口离开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总之就是拖延着尔芙想要在离开的脚步,她就是怕尔芙会有后悔的那。 毕竟离开四爷府容易,假死很容易,离开京城更容易,凭借她这些年给尔芙积攒下来的大笔金银,在外面想要过得衣食无忧,亦是很容易,但是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若是让她亲眼看着尔芙未来的几十年都在后悔,她会自责。 事实证明,她这样的安排是有必要的,这才过去没多久,尔芙就已经自己个儿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白娇却疏忽了一点,尔芙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感受的人。 她这么,尔芙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自责了,才刚刚冒头的想法,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乌龟般,又一次缩回到背壳里,忙摇头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很烦,我就是随口一,你别放在心上,真的,真就是闲聊,就是聊,毕竟这些话就能和你了,我也就是牢骚罢了!” 只是这到底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其实是很想和白娇出暂停离府计划的,所以她的解释就显得很苍白无力了,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得自己个儿都不相信,何况是机灵鬼儿的白娇呢! 白娇看着将自己急出一脑门汗珠子的尔芙,很是感性地摇了摇头,起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轻轻将尔芙揽在了怀里,单手轻抚着尔芙的后背,柔声道:“我是认真的,你不管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既然你觉得在这里住得烦,那就回府住些日子,并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那你不会怪我么!”尔芙不确信地抬头问道。 “怪你什么,你就是想得太多,我过我会支持你,那就不只是而已。”白娇笑着点了点尔芙的脑门,很是肯定地点头道。 白娇在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尔芙的闺蜜,更像是尔芙的依靠。 尔芙紧绷绷的肩膀,终于有了些放松的痕迹,她环抱着白娇的腰肢,将脑袋瓜儿抵着白娇的腹,无声地点了点头,呢喃了许久,这才有些羞涩地退出了白娇的怀抱,重新坐直了身子,出了她一直想的话。 “辛苦你这段时间往返于京中和庄子之间,又要操心安排离开以后的事情,结果我却这样变就变!”尔芙抱歉地低着头,轻声道。 为了不给尔芙增加心理压力,白娇笑着扯了扯身上的褂子,语带调侃的道:“也不算是辛苦吧,我很喜欢吃生子做的东西,这些日子,我往这里跑得勤了些,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紧了!” “喜欢就多吃些,今个儿就让生子做锅子,反正你也喜欢吃这口,平日里就我自己个儿一个人吃,也挺没有意思的!”尔芙就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人,瞧着白娇露出笑颜,她也轻松了许多,直接就叫了在廊下伺候着的瑶琴去厨房传菜了。 “那敢情好。”白娇也乐得配合,笑着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工夫,也不清楚是个什么饭点,厨房那边就将洗净、切好的各类新鲜蔬菜、几大盘子切得薄薄的牛羊肉片、并各类能下锅涮着吃的吃食,连同预备好的各种调料给送了过来。 尔芙和白娇也不讲究那些虚礼,相互对视一笑就坐在了桌边。 用上好的走地鸡、猪骨,并数样温补药材,炖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才熬煮成乳白色的清汤汤底和生子秘制的泛着红油的麻辣锅底,组成了一个漂亮的太极图案,散着诱人的香气。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的端起了碗,三两下就调配好了蘸料,嫩嫩的牛羊肉一下锅就捞出来,蘸着搅拌好的酱料,往嘴里那么一松,那叫一个美,两人都顾不上话了,就这样你争我抢的大口朵颐着,直到都吃了个半饱,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这才放慢了度。 “你亲自从盛京接回来的妹妹就不陪你吃锅子,瞧瞧你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闹了饥荒的难民来了呢!”白娇吃饱喝足就开始了嘴炮模式,一边慢悠悠地涮着青菜,一边调侃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她早在尔芙从盛京信回来,是见到了裕满养在盛京庄子上的庶妹时候,她就曾经劝过尔芙不要管这破事,可是尔芙非什么姐妹之情、父女之情的,愣是将信送到了裕满手里,现在……啧啧,难得有这种机会,她表示她可不能放过尔芙了。 一提起这个百合,尔芙就挠头,连已经夹到碗里的粉丝都不想吃了,丢了筷子就是一声叹息,她能,如果是在盛京的时候,她真心不反感和百合坐在一块吃火锅么! 可是现在么,她也只能呵呵两声,嘲笑自己当时的真了。 起百合的事情,尔芙还真没和白娇细过,白娇眼见尔芙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登时就来了兴头,一边趁着尔芙不注意,将锅里已经熟透了的地瓜片捞进碗里,一边含笑问道:“和我仔细,你阿玛怎么就跑这里来看着女儿,还偏偏不将那个宝贝女儿送回府去,他不是把这里当成你娘家的产业了吧!” 起这事,尔芙就觉得窝火,她本以为将百合送回去就完了,没想到就这么砸手里了,“我只能人心隔肚皮呀! 当初,虽是我曾经打算将百合送到四爷身边去,想着分散下府里女人对我的关注,但是我毕竟没有做过,也没有给百合和四爷透露过,可是这也不知道百合怎么和我阿玛的,或者该是她怎么暗示的,现在我阿玛是怎么都不放心! 他将百合留在我这里,怕我将百合送到府里头去做了的,送回府去,又担心我额娘欺负了百合去,估摸着是想着这里离他的丰台大营近,照看着百合方便吧,所以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跑呗!” 越越烦,尔芙气得将手里的筷子一丢,叹气道,“要不你看看,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将这尊大佛送出去,甭管送哪里去,只要不留在我这里就成!”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不祥的预感 第七百二十八章 俗话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Ww WCOM 现在百合就是那尊送不出去的佛,关于这点,白娇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她耐心的等着尔芙吐完苦水,含笑抿了口热腾腾的鸡汤,舒舒服服地倚着椅背,伸手拍了拍微鼓的肚子,缓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回府? 她对你阿玛裕满大人是,怕回到府里头就没有舒心日子过,可是你我都知道,现如今的郭络罗氏早就拿她没辙了,府里那些管事婆子虽并不尊敬她,却也不敢慢待她,你阿玛那些妾室更是将她当成了指路明灯,怕是就要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了。 那她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你也过四爷对她并没有半点好感,她又不是个傻子,不知道进退,定然不会主动送上门去,她留在这里时间越久,四爷就越看不上她,她又和八爷那边有所关联,那她非要赖在这里,她就不怕八爷会多心,这男人就不如女人那般细心,可也没有人那么大度的看着自己个儿心爱的女人跟着旁的男人大献殷勤吧。 那你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好处可图呢!” 尔芙无言地摇了摇头,这也正是她想不通的一点。 要百合是想和她联络感情,那尔芙自己都是不相信的,百合想要攀上四爷吧,现在裕满防备得这般严密,她压根是没有半点机会,可是她就是死皮赖脸的不走…… 就在尔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白娇笑着对尔芙招了招手,示意尔芙上前,附耳道:“你是否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可是听八爷和郭络罗氏现在闹得并不愉快,御史言官也多次颇多非议,非议郭络罗氏善妒,据外界疯传皇上老爷子已经对八福晋很是不满,几次让惠妃娘娘将其召进宫中去教训,你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那皇上老爷子对这个八福晋还会有多久的忍耐力呢,又会对你这个庶妹有个什么想法呢!” “你是她是故意留在我这里避风头的!” 白娇都已经的这般明显,尔芙就是傻子,也想到这点了,可是她随即摇了摇头,这根本不可能,一来是尔芙自己本来就身处于暴风圈中,百合想在她这里避风头的想法,根本不可能成功,二来就是大清朝从未有废福晋的出现,就算是康熙老爷子对八福晋不待见,也顶多是嫌弃老八无能,并不会当真插手儿子的内宅私事,所以就算是八福晋闹得再大,康熙老爷子也顶多就是让惠妃娘娘教训她几句而已,绝对不会下谕旨惩治。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谁都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康熙老爷子更是深谙此道,与其为了个臣子庶女就废掉已经入主八爷府多年的八福晋,他大可以直接给百合指个婚,让老八彻底死了这份心思,平息这场不大不的风波,所以现在最希望老八府中恢复平静的就该是百合,她绝对不希望她辛苦走到这一步,就是嫁个寻常人家吧。 虽是皇门深似海,仿佛最寻常的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一旦沾惹上那层明黄色的光环,便也添了许多的神秘,但是白了,其实都是一样的。 尔芙将心中猜测一,白娇便也就明白了。 可是百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白娇和尔芙对面苦思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收拾碗碟的瑶琴,似是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忙将手里的差事交给丫儿,几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提醒道:“主子,白娇姑娘,奴婢倒是似乎想到了什么!” 俗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相信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备不住谁就能有个灵光一现的时候呢,比如现在的瑶琴。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快!” “主子,这满族姑娘必须通过大选,才能另行婚配,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绝无更改的可能,您刚才过,皇上万岁爷若是想要平息事端,压根不可能废弃已经上了玉牒的八福晋,而是会在百合格格入宫选秀的时候,替她指上一门婚事。 现在眼瞧着就已经到了入宫甄选的时候,百合格格躲在这里是否是为了躲避选秀这事呢!”瑶琴见尔芙点头,这才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过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入宫选秀是每个在旗姑娘必须经历的事情,就算是尔芙已经是亲王侧福晋,也没有能力让百合躲过入宫选秀这事,尤其是在百合的名声都已经传到皇上老爷子耳边的时候,这就算是执掌内宫多年的几位娘娘,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但是瑶琴所的选秀这事,倒是和百合不肯离开这里有关。 既然有了这点苗头,那么就比较容易猜出百合的目的了。 尔芙另辟蹊径的想着有什么法子是可以逃避的大选的,很快她就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守重孝。 何为重孝,那自然是父母过世,子女为其守孝三年。 木苏里氏虽然是百合的生母,却不过是个妾室,又被剥离族谱已久,百合并不用守孝三年,也就自然而然的不能借此躲开选秀。 那么,问题来了! 若是百合真的想借守孝躲过选秀,需要做些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 “完了!” 想明白这点,尔芙慌乱地摔了手里的茶盏,蹭地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颤抖着手就抓住了瑶琴,满眼惊慌的问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和四爷可有秘密联络的法子?我有急事要找四爷确认。” 作为四爷安排到尔芙身边的宫女,瑶琴虽然早就将尔芙当成了自己个儿的主子,更不会背着尔芙将尔芙的秘密,偷偷告诉四爷知道,却也有着和四爷联络的秘法,她见尔芙这般惊慌失措,自是不会隐瞒,甚至都不顾上白娇就坐在一旁,便一脸茫然地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轻声道:“后院养着的信鸽中,那只灰色的就是奴婢和四爷联络所用。” 尔芙闻言,不等瑶琴反应过来,便踉踉跄跄地要往外走。 坐在旁边一直关注着尔芙的白娇见状,忙一把拉住了尔芙的胳膊,急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被阻拦下的尔芙闻言,双眸泛红的回过头,推开白娇抓着她胳膊不放的手,颤声道:“我需要和四爷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什么?”白娇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的追问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尔芙被白娇半路拦下,几番话,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将那四爷和她的话,一一对白娇了一番,又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颤抖着手,接过瑶琴重新奉上的热茶,紧紧地捧在手里,满是痛苦的低声道:“我和额娘的关系虽然不大好,可是我却也不愿意她受到伤害,也许都是我多想了,毕竟额娘执掌瓜尔佳府这么多年,身边定然有不少忠仆,就算是百合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从外归来的庶女罢了,想来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做到这事吧!”完,她就将问询的眼神投向了白娇,这是一种需要得到肯定答案的眼神。 白娇知道尔芙心性柔软、和善,见尔芙这般,忙点了点头,生怕刺激到心底如阳光般温暖的尔芙想不开,同时给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照尔芙原本的打算,立刻去给四爷个消息,确定下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的安全,而她则出言安抚着几近崩溃状态的尔芙,尽量转移着尔芙的注意力。 这样的方法,显然很有用。 白娇舌绽莲花的一番话,让尔芙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点头道:“你的很有道理,额娘这些年和妾斗,将整个瓜尔佳府都拿捏在手里,哪里是百合能轻易伤害到的,我估计就算是木苏里氏,若是对百合心有戒备,也不会让百合得逞的。 好了,我也是关心则乱,稍后,我给额娘写封信,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眼见尔芙暂时冷静下来,白娇笑了笑。 两人又了好一番话,直到外面的色渐渐暗了,尔芙也没有放白娇离开,反而笑着让瑶琴将厢房收拾出来,让白娇留在庄子上过夜,“铺子那边的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你也该抽空休息休息了。” “行吧,你都这么了,我就留下陪你吧!”白娇倒是无所谓,她也没有择席的习惯,再她也想要和尔芙多聊聊,别看尔芙和她笑笑的好像没事人似的,可是白娇却知道尔芙并没有忘记丧子的伤痛,不过是将那些痛苦都压在了心底,而晚上是一个人最容易流露出脆弱的时候,她希望能借着机会和尔芙好好聊聊,让尔芙能彻底放下。 放下二字,来容易,其实很难,起码凭白娇是没办法让尔芙忘记痛苦的,即使白娇已经很努力的劝尔芙,还拉着尔芙在庄子转了几圈散心,也没能让尔芙打开心扉,反而将自己累趴下了。 昏黄的烛光下,尔芙吃了口生子自制的肉皮冻,将手边的执壶拎了起来,将执壶里剩下的酒水,分别倒在了二人的酒杯里,拍了拍有些热的脸颊,笑着道:“喝完这杯酒,咱们就散了,各自回房歇了吧!” 白娇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成吧,依你了!” 着话,两人就相视一笑,举杯一碰,一块将杯中的酒水干了,不同于尔芙和百合一块喝的黄酒,尔芙和白娇喝得是上好的自酿葡萄酒,后劲十分大,尔芙又足足喝了有半坛之多,这一洗漱完就很是疲惫地躺在了床上,打着轻轻的鼾声,彻底睡熟了。 尔芙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她和白娇在房里喝酒的时候,百合那边也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跨院的廊下,竹制的躺椅上,她身上搭着一件夹棉滚风毛的披风,神色诡异地望着边的上弦月,侧耳听着上房那边的动静,待上房那边的烛光都熄灭了,终于笑着站起了身子,扭头对着身后跟着的瑜儿,淡声道:“你若是她知道她的一时心软,最终害了她额娘落得这样晚节难保的下场,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格格,您什么?”瑜儿不解的问道。 百合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躺椅旁边的角几,接茬道:“我在想话本子里的故事,疑惑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笨的人!” 瑜儿跟在百合身边当差,已经有些日子,她看着百合嘴角的那丝浅笑,总觉得百合得并不是话本子里的故事,但是却也不会傻得揭穿百合的谎言,笑着应和了几句,便俯身取过了躺椅上搭着的披风,搭在了百合的肩上,轻声提醒道:“格格,色不早了,您不如早些回房歇息吧,您不是明个儿还要和侧福晋辞行回府呢么!” “是呀,明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忙呢,我该好好休息休息!”百合含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如刀子般冷冽的眼神,飞快地划过月洞门另一侧的正院方向,边边往房间里走去。 一夜无话…… 就在尔芙和白娇同坐在圆桌旁,有有笑吃着早饭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散乱的脚步声,还不等拧着眉头不快的尔芙出声让瑶琴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百合软绵绵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进来,“咦,刘嬷嬷,您怎么过来了!” 尔芙闻声就要起身,但是坐在她身旁的白娇,却按了按她的肩膀,制止住了尔芙的动作,自己个儿起身来到了窗边,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动静。 白娇比瑶琴更了解尔芙娘家的事情。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尔芙的额娘郭络罗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平日最讲规矩,且最重视体面,可是此时这位刘嬷嬷,却是髻散乱、满脸是汗,眼角还似乎挂着泪滴,而沿着回廊走过来的百合,却是视而不见的拉着刘嬷嬷笑着,眼见这一幕,白娇心底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扭头对着正看着她的尔芙,低声道:“看样子是出事了,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成真 第七百二十九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WwW COM 随着刘嬷嬷来到庄子上,尔芙心中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你是我额娘昨个儿夜里殁了!”一袭素色滚淡青色边牙旗装,将面容憔悴的尔芙衬托得更加纤弱了些,她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嬷嬷,不敢置信的失声问道。 刘嬷嬷磕磕绊绊的着昨个儿夜里到现在生的事情,也是满眼的惊恐,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郭络罗氏会死得那么惨,更没想到素来和善的大阿哥福晋会有那般疯狂的样子……这不单单是一场意外,更是一件足以震惊京城的惨剧。 原主的额娘郭络罗氏出身名门,却性格跋扈,这点不光体现在了她容不得府里得宠的妾室存在,更体现在了她的儿子巴图鲁身上。 巴图鲁的福晋苏都里氏是长在白山黑水间的正黄旗出身,却并非是郭络罗氏看重的儿媳妇人选,当年巴图鲁不顾她已经钦点的儿媳妇,借着立下战功,求了康熙老爷子为其指婚,郭络罗氏无奈只得接受了这个不得她心思的儿媳妇,好在苏都里氏性格温婉、恬静,待人接物,行事稳妥,过门两年就诞下一对子嗣,倒是让郭络罗氏横竖都挑不出旁的毛病来,不过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哪怕苏都里氏待郭络罗氏极为恭敬,她也是更喜欢只能作为侧福晋进府的自家侄女。 要这样的情况,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也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随着年前的一件事情生了,让这一切都有了变化。 尔芙的长姐,也就是宫中那位宠妃和妃娘娘九死一生产下的阿哥,突然感染风寒夭折了。 而就在这个阿哥夭折的前几日,苏都里氏曾替身染风寒的郭络罗氏进宫探望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宫里夭折的孩子多了,死在重重阴谋暗算下的孩子不少,染疾病故的孩子,更是同样不少,可是坏就坏在苏都里氏从宫中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被风吹着了,也那么巧的病倒了。 素来就看不上苏都里氏的郭络罗氏在得知阿哥是因为感染风寒夭折以后,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哪怕苏都里氏再三解释,连和妃尔柔都没有迁怒苏都里氏,可是郭络罗氏就认为是苏都里氏故意隐瞒身染风寒的真相进宫,故意将风寒传染给了阿哥,这才致使和妃所出的阿哥突然夭折。 这样的误解,让她对苏都里氏更加看不上了。 要,也是事有凑巧,这边和妃尔柔的阿哥才刚刚过了七七,郭络罗氏最喜欢的侄女,也就是巴图鲁的侧福晋就有了身子,这一下子,本就不受她待见的苏都里氏在府里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她也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辱起了苏都里氏,连苏都里氏身染病疾要请大夫进府看诊,她也要阻拦一番。 苏都里氏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知道郭络罗氏不待见她,甚至连带着她的子女都不被郭络罗氏看重,却也不肯给在外戍边的巴图鲁添麻烦,就这么自己个儿强撑着,可是这人总是免不了有个三灾九难的时候,何况她接连产子,这身子早就亏损了,这病灾的找上来,要是好好将养着,倒也是没问题,不过几服药就调养过来了,但是这有了郭络罗氏的故意刁难,她这一下子就病倒了。 而郭络罗氏的侄女郭络罗氏,那也并非是个省油的灯。 她知道姑母看不上苏都里氏,又嫉恨着苏都里氏占了她嫡福晋的位置,让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上了庶出的名头,虽满人家不看重嫡庶尊卑这事,可是她也并不痛快,之前她还有所顾忌,她这一有了孩子,便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胡作非为起来,不但当着那些底下人的面找苏都里氏的麻烦,更借着苏都里氏抱病卧床的机会,撺掇着姑母郭络罗氏将苏都里氏的孩子,抱到了正院去养着。 这一切的一切,让瓜尔佳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潮汹涌,而这表面上的平静假象,也随着百合的归来,达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临界点。 先是郭络罗氏的权柄受到了威胁,底下婢仆议论纷纷,其次是郭络罗氏疑似喝到加了麝香等药物的安胎药,致使已经八个多月的男胎胎死腹中,最后就是苏都里氏的一双子女在一次出府玩耍的时候,齐齐跌入了山边溪死去。 这些事情都生在百合回府以后,而尔芙当时正满心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也就没有人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就在昨个儿夜里,郭络罗氏被郭络罗氏挑唆着,又一次将苏都里氏叫到自己个儿房里立规矩的时候,早就被丧子打击得积极崩溃的苏都里氏一下子就将心里的负面情绪都爆了出来。 她先是用簪子将风凉话的郭络罗氏的脖子捅烂,随即又用手边的青玉花瓶砸死了一直刁难她的郭络罗氏,做完这些的她,又伤了两个上前阻拦她的婢仆,这才状似疯狂的大笑着,咬断了舌头自尽。 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城门都已经落锁,府里的正经主子都死在了这场灾劫中,直到今个儿晨明时分,刘嬷嬷和府中管家,分别给正在庄子上养病的尔芙和丰台大营里的裕满报信。 刘嬷嬷磕磕绊绊的将这些事情完,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一直陪坐在下的百合就捏着娟帕,连连沾着眼角,面露悲戚之色的哽咽道:“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呢,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呀!” 尔芙看着故作姿态的百合,心中暗自悔恨。 她知道这些事情和眼前这个面如桃花的女人脱不开干系,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百合动的手脚,毕竟谁都能证明百合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她的庄子上。 直到此时,尔芙终于明白百合死赖在她这里的原因。 百合并不是在逃避选秀,她分明就是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她就是要报仇的,她之所以挑拨着府中妾室和郭络罗氏对着干的原因,无非是她想郭络罗氏分心,让郭络罗氏和苏都里氏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加重二人之间的仇恨,最终让郭络罗氏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代价,也让她能有借口错过被康熙老爷子指婚的机会。 “让人去准备车马,送百合格格回府吧!”想明白了这些,尔芙满含深意的看了眼百合,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对着神情呆滞的瑶琴吩咐道,“另外,你再让张保给四爷送个信去,我想要回府给额娘上柱香去。” 这就是嫁入皇室女子的悲哀,不但不能为父母亲人守孝,甚至连哭泣都是罪过,像尔芙嫁入四爷府的还好些,起码还能过府去看郭络罗氏最后一面,最悲惨的莫过于宫中的和妃娘娘,怕是连想要亲手替郭络罗氏上柱香都做不到吧。 这般想着,尔芙连连叹息着,起身进了内室,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又换上了一件银白色镶珍珠白暗纹花边的素色旗装,这才坐在妆台前,命丫儿替她取下了间的簪环饰,又在鬓边簪了一朵珍珠白色的梅花,借着素白色的颜色,代替了那身本该穿戴的孝服,也算是她略表哀思吧。 待尔芙重新回到外间坐定,百合和刘嬷嬷等人都已经随着瑶琴离开,白娇看着面露悲色的尔芙,深吸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往尔芙的身前推了推,叹了口气,轻声道:“她果然够心狠手辣!” “是我错了!”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扯着身上穿着的这件银白色旗装,满是悲色的苦笑道,“她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连瓜尔佳氏的远房旁支都能肆意欺辱她,好好的一个官家姐,却连吃穿都成问题,若是我是她,也不会全无怨恨的,何况木苏里氏对我额娘本就是怨恨深深,我额娘在她回府以后,对她也是颇多刁难,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只是后悔自己的选择,若是当时听了你的劝,并没有将她带回京中,兴许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事情吧!”着,尔芙就起身走到了窗边的长几前,抬手拂过晶莹剔透的蓝田玉雕海棠盆景上的展翅蝴蝶,幽幽叹了口气。 白娇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个儿的身上,这才伸着如葱白似的细嫩手指,划过长几上摆着的那盆花匠悉心培植的并蒂海棠花,突然狠狠将那朵开得更艳的海棠花抓在手心里,死命揉搓、大力碾碎……瞧着指缝里留下的花枝和花瓣残渣,冷笑着道:“其实这不怪你。 你心性单纯、善良,自是不愿意看着百合在庄子上受苦,何况你见到木苏里氏的时候,她又是早已经病入膏肓,没了昔日对额娘威胁满满的样子,你对她们母女就少了那份戒备心 这事,要怪谁,也只能怪郭络罗氏自己。 俗话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是我是你额娘郭络罗氏,既然我都已经将木苏里氏弄得落魄到如此田地,便直接一碗药送走她就是了,何必留着这么一个对自己满是怨恨的人继续活着,许是这样会让自己听着她的惨状,有那么一瞬间的爽快,可是祸害就是祸害,谁又难保她不会有翻身的日子,比如现在回到京中的百合。” “其实都怪男人。 若是男人不是非要三妻四妾,便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多羡慕那些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女人!”尔芙扯着帕子,将白娇被花枝染得变了色的手心擦干净,推着白娇坐回到了罗汉床上,叹气道。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不论男女。 这世上就绝对不存在男人做梦都想要的那种甘心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女人存在,没有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旁的女人卿卿我我,却全然不去嫉妒、不在意,所以木苏里氏和郭络罗氏斗得不可开交,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谁输谁赢,也都是未知数,要怪就只能怪那些贪新忘旧的男人。 “你明白就好,所以你可千万别钻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其实白娇之所以会出那些话,便是怕尔芙的责任感太强,将郭络罗氏的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让本来就情绪不大好的尔芙更加伤心、自责,这会儿见尔芙神色如常,她便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除了白娇担心着尔芙会情绪失控,一下朝就从陈福那里得到消息的四爷,也为尔芙担心着,正快马加鞭地往庄子上赶着,他就知道百合那女人不是个善茬,却也没想到百合会布这么大个局,居然就凭借着几句话,便让苏都里氏做了她杀人的刀,除掉了她的大仇人郭络罗氏,还让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到她这个从外归来的庶女身上。 一路快马疾驰,穿街过巷,四爷很快就来到了庄子的大门口,只是就算是如此,也已经是快到晌午时分了,他将手里的马鞭往迎出来的门房手里衣袍,便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跑去,一进院子就将正要回头和白娇话的尔芙抱了个满怀。 “你干嘛!”尔芙被突然而来的四爷吓了一跳,一边推搡着满身都是汗味的四爷,一边急声问道。 “你没事就好。”他一直都不敢,他最怕的就是百合会将尔芙也当做仇人,他之所以坚持让尔芙将百合送回府,办事怕百合趁机对尔芙做些什么,他这一路赶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一进门就看到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幸好…… 从不信奉任何事物的四爷,第一次自内心的感激着漫佛祖,连一直站在尔芙身后的白娇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他都视而不见的。 好在尔芙的理智还在,当着这满院子的人,她可不愿意一直这般被尔芙当成抱枕似的搂在怀里,忙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一边心翼翼地扫了眼周围的婢仆,一边将站在身后的白娇拉了过来,轻声介绍道:“别让人看笑话了! 这是我炫彩坊的大掌柜的,白氏。 白娇,这是当今的雍亲王殿下,你称呼他四爷就是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他说 第七百三十章 “今个儿,爷就留在你这里,明个儿早起就陪你一块回娘家!”四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圈泛红的尔芙,不等尔芙开口就出了决定。 Ww W COM 尔芙抬眸窥了眼下坐着的白娇,侧了侧身子,有些为难地拧着秀美的眉头,低声道:“照妾身现在留在庄子上养病,爷能陪着妾身回娘家见额娘最后一面,已经是给了妾身大的脸面了,可是现在色这么早,让妾身在这巴巴的等明,妾身这心里头真是不大舒坦。” “那你的意思呢!”四爷挑眉问道。 “爷,您看现在色这么早,不如咱们抓紧凑合垫补一口,便让张保他们备了车,趁着黑前就回城吧!”起来,要不是为了等四爷过来,她早起就随着刘嬷嬷一行人回去了,她到底越来越入乡随俗了,居然也学着遵起了规矩。 也许旁人会,郭络罗氏并不是她的额娘,她素日里和郭络罗氏都没个来往,偏在这时候摆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实在是假的很,这话得不错,郭络罗氏虽然不是尔芙的亲生额娘,待她也并不那么亲近,更是几次暗算她,但是她到底继承了原主的这幅驱壳,不论怎么,她总该替原主去上柱香吧。 她想没有女儿会舍得远离母亲吧,便如同她一般,哪怕是来到这里已经几年,闲暇下来的时候,也总是会怀念在现代的时候,赖在老妈怀里撒娇的日子呢! 尔芙这般要求,四爷自是不好拒绝。 他拧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朗声唤进了留在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轻声交代了几句,便让尔芙安排丫鬟传菜了。 午饭,相对来是清淡到了一个极致了。 几样素炒,并一道早起就煨着的山参鸡汤,白娇作为尔芙颇为倚重的人,也和四爷同坐在了桌边,含含糊糊地对付了一口,便被四爷塞到了尔芙的车上,陪着情绪低落的尔芙,一块往京城赶去。 车中,丫儿早就预备好的红枣茶和四样精致的点心。 在桌上过于拘谨的白娇一上车,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她就这么就着温热的茶水,连吃了几块点心,总算是糊弄了个半饱,刚要招呼着尔芙也垫补一口,她就瞧见尔芙还在魂游外的望着车篷愣,心知尔芙还在为把百合从盛京带回来的事情自责,忙笑着打趣了一句:“四爷待你,果然很是不同,瞧瞧你一,便这般连件衣裳都没换的陪你回娘家了。” “嘁……全都是些个贪新忘旧的陈世美。”尔芙闻言,不假思索的反驳了一句,随即羞涩地低了低头,摸着梳得光溜水滑的髻,似是感叹般的呢喃道,“你瞧见的就是现在,若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四爷怕是早就不知道陪伴在谁的身边了!” “你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不论是多么深厚的感情都需要细心维系,也许几十年后,你韶华不再,容颜衰退,但是我相信你也不会成为被厌弃的那一个人。”白娇没想到尔芙会将心里话就这么出来,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劝慰着。 这些话,尔芙何尝不明白。 那种相伴几十年的感情,并非不存在,只是太稀罕。 她想着郭络罗氏非要用那般过激的手段送走木苏里氏,何尝不是因为郭络罗氏对裕满深沉的爱,也许这份爱在裕满看来是沉重的,可是那也是郭络罗氏对他的情太深,才不愿意有人和她分享,不然郭络罗氏作为裕满的嫡福晋,大可以做一个大度平和的嫡福晋,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全不理会府中的莺莺燕燕,还会落下个贤良的美名。 马车嘎吱嘎吱的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尔芙听着隔墙传过来的隐隐哭声,深吸了口气,对着坐在对面的白娇苦笑一声,轻声道:“怕是这会儿府里都乱了套了,也没人能顾得上你这边了,你一会儿就坐着这马车回炫彩坊去吧!” “今个儿,怕是你不能出城了吧!”白娇点了点头问道。 “估计是不会出城了!”尔芙闻言,摸出衣襟内兜放着的怀表看了看,抿了抿唇,低声道。 “那你是留在瓜尔佳府,还是要回到皇城根儿的亲王府去!”趁着马车还没有停稳,白娇急忙问道,她并不是非要关心尔芙的去向,她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带着七去庄子上的机会,所以才会表现得这般急切。 尔芙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知道晚上会怎么安排。 “你听我,若是你晚上回亲王府去休息,那你不就可以将七名正言顺地带回庄子去了,也免得你成日担心她自己个儿留在府里头有危险了!”白娇撩着车帘,瞟了眼近在眼前的侧门,压低声音,飞快的了一句,便忙按下了话头,等着马车一停稳就扶着尔芙下了马车,很是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白娇完就走,尔芙脑子转得慢,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白娇都已经坐着马车,绕过巷子走远了,她又不能这般失态的追上去,问个明白,最终只能哀怨地看着马车消失的巷子口叹了口气,便随着迎出侧门的刘嬷嬷,来到了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正院。 布置得庄严、肃穆的灵堂上,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就那样摆在堂屋当间,几个郭络罗氏身边亲近的仆妇,穿着整套的孝服跪在一侧,正哀哀地烧着纸钱,庭院里,几位身披土黄色僧袍的高僧,正在做着法事,围着高僧的身旁,便是这阖府上下的女眷在放声痛哭了。 尔芙听见的隐约哭声就是出自她们的口中,看着昔日花枝招展的各位庶母都是一袭素服,瞧着明明心底欢喜极了,却又要故作悲伤的哭泣,她有种不出来的荒唐感觉。 她还是个俗人,只能看着这些人做戏。 尔芙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就来到了正堂上,她看着上方桌上的那尊紫檀木滚金边的灵位,竟然也有鼻子酸的感觉,不待她吩咐旁边的仆妇送上清香,穿着一袭孝服的百合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满眼含泪的对着尔芙哽咽道:“姐姐,您可算回来了,快过去看看额娘吧!” “嗯!” 尔芙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百合饰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淡淡应了个声,便扭头对着丫儿点了点头,丫儿立马就送上了三根点燃的线香。 “安息吧,额娘!” 她无声地注视着黑漆漆的棺材,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扶着丫儿的手腕,站起了身子,对着引路的刘嬷嬷,低声询问道:“我大嫂苏都里氏的灵堂布置在了哪里?” “那个毒妇,已经被阿玛送回本家去了!”不待刘嬷嬷开口,百合就恨恨地后面接了一句,一副很是气愤苏都里氏所作所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郭络罗氏的亲生女儿呢! 尔芙闻声,也不回头,只盯着刘嬷嬷,便见刘嬷嬷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苏都里氏暴怒残杀婆母,这确实是忤逆不孝的大罪过,别是将尸身送回本家,便是直接一张破席子裹了,丢到乱葬岗去,也没有旁人能出半个不字来,但是她却觉得太过残忍了。 不同于现代,在这个朝代,各家各户都有祖坟,而女儿是没有资格进入娘家祖坟的,要是被夫家厌弃的,便只能孤零零的埋在荒郊野外,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苏都里氏是做过错了,却也是暴怒下的冲动举动,又为巴图鲁生下过子嗣,哪怕那些孩子不在了,也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正当她不知道该些什么的时候,她又得到了另一个让她震惊的讯息,苏都里氏手弑婆母,犯下忤逆不孝的大罪,被府中婢仆用一张薄皮棺材装了就送回了本家,这个事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郭络罗氏却因为对婆母郭络罗氏以身相救,在死后被抬成了嫡福晋,这会儿正在一旁的跨院停尸,享受瓜尔佳氏一族的香火。 满族八旗对嫡庶尊卑,看得并不是那么重,但是这妾室扶正,也绝对是不通的事情,何况苏都里氏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郭络罗氏这个不安为妾本分的女人引起的,难道就因为她也是死在苏都里氏的手里,便能获得和苏都里氏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么,她实在是想不通。 除此之外,她在来的路上,还曾听白娇起过一件事。 这苏都里氏出身将门,父兄五人皆在正黄旗麾下领着差事,作为家中的唯一一个女儿,同族唯二的女儿之一,她绝对是苏都里氏一族的明珠,如今苏都里氏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将狐疑地眼神,落在了百合的身上。 难道这就是百合和老八的打算,利用苏都里氏和郭络罗氏之间的矛盾,蓄意削弱四爷这边能联络起来的势力,毕竟苏都里氏的另一颗‘明珠’就是老九府里的一位庶福晋。 因着那个苏都里氏是个庶出的女儿,其父又是族里名声极烂的烂赌徒,所以这个‘明珠’的称号都是带引号的,远不如苏都里氏这般受族人的看重,能成为老九的枕边人,还是因为苏都里氏的阿玛吉拉图,将她押上了赌桌,又经了几道手,这才阴差阳错的落在了老九的手里,最终从一个的侍妾,成为了府里的庶福晋之一。 不过就算是如此,苏都里氏也不被苏都里氏的族人所承认,毕竟苏都里氏这样的出身,实在是让这些大家族长、族老们脸上无光。 而现在苏都里氏一族的真正明珠蒙尘了,那么这颗冒牌货,也总该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吧,再加上老八的个人魅力,要想服愤怒的苏都里氏的父兄,应该很容易吧! 不得不,这次白娇的猜测是正确的。 表面上,看起来苏都里氏和郭络罗氏不合是一件事,可是只要利用得当,任何一件事都会引起惊动地的变化,比如尔芙的搅和,四爷身边就没有了年羹尧这位一心要做大将军王的男人,和老十四之间颇为紧张的关系,也得到了大大的缓和。 灵堂里的气氛太沉重、压抑,尔芙作为皇室女眷,不好一直留在那里,借着出去透透气就来到了花园里,本来一直守在灵堂里做样子的百合,居然也跟了出来。 尔芙看着石子路旁的盆盆娇花,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放慢了脚步,站在了假山旁边,注视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似笑非笑的低声问道:“妹妹,你我会不会有一后悔将你从那个庄子上带出来呢!” 百合现在在瓜尔佳府,已经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儿,唯一一个能为难她的嫡母郭络罗氏也不在了,当着尔芙这个如面团似和气的人的面,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她勾唇一笑,便来到了尔芙的身侧,挑衅似的挑眉道:“也许吧,姐姐,你现在就后悔了吧!” 看着锋芒毕露的百合,尔芙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下来的碎,凝眸一笑,叹气了口气。 历史上的老八就是个失败者,哪怕有她这个蝴蝶在,哪怕她并不聪明,可是也从康熙老爷子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二,而老八的身边,连老十四这个糊涂子都没了,他又该扶持谁登基呢! 这么一个注定失败的人。 尔芙看着笑得格外张扬的百合,出了最后的忠告,“就如你得一般,也许后悔了吧,你当真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有时候一个人太聪明了,也未必就能有好的结局,比如你攀着八爷的事情,也许你觉得是我故意污蔑他,可是我觉得他那样的男人,并不值得你信赖、托付终生。” 百合压根就没把尔芙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尔芙就是个单纯的傻子,这样一个傻子,哪里会明白那些男人的大事呢,她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淡定道:“他会以嫡福晋之礼,迎我入门。”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发现 第七百三十一章 目送着渐渐走远的百合,尔芙有些沮丧地坐在了池塘边的太湖石上,也许是她太过梦想化的以为吧,她希望真的能做到姐妹和睦,她希望老一辈子的仇怨能随着郭络罗氏的离去就此烟消云散,可是百合却并不这么认为,早在百合看到金堆玉砌的瓜尔佳府的时候,那份一直被百合深埋在心底的仇怨就已经爆了出来。WwW COM 对于百合来,郭络罗氏的死,不过就是取了些利息罢了,若不是她现在还需要依仗着裕满过好日子,她会将裕满都送到地狱里去的。 这并不是一个急需疼爱的可怜,这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主子,您已经尽到了做姐姐的本分了,不必再为她担心。 毕竟她早就不是那个需要您保护的可怜了,她现在早就变得没有良心了。”一直隐藏在旁边的瑶琴见百合走远,这才重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轻声劝解着想不开的尔芙。 尔芙并不是个圣母体质的白莲花。 她只是实在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不在意旁人的性命罢了,但是真正让她以怨报德,她还没那么大的善心,她和百合的那番话,看似字字是为了百合好,其实她也藏着自己的心机呢。 眼瞧着瑶琴满眼担心,尔芙笑着解释了一句,“你误会了! 我不是想要保护她,我只是想要在她的心里扎下一根疑心八爷的刺儿而已,她这个人太聪明,突然改变了生活环境,有了裕满的疼惜,她也变得太桀骜不驯,昔日过分卑微的人生,会让她变得比旁人更加自大、敏感,这样的人是容不得半分被瞧、被忽视的,只要她的心里存着一份疑虑,那么就算是以后老八接她进府,待她如珠如宝,她依然会猜忌。 尤其是老八本就不是如他表现得那般完美。” 着,她就将手递给了瑶琴,让瑶琴将她拉了起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自怨自艾,她还需要去前面帮忙支应着,谁让她是郭络罗氏的女儿呢。 随着郭络罗氏的死讯传开,瓜尔佳府不再清净了。 郭络罗氏的灵堂里,来来往往的女眷都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可是其中真正为郭络罗氏伤心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更多的都是来灵堂上柱香,便随着引路的婢仆去了花厅里喝茶、闲聊了,可是苦了过来帮忙支应的尔芙了,一向不善于应酬的尔芙不得不强撑着一抹略带悲伤的苦笑,应酬着来往的官宦女眷,着千篇一律的话,尽职尽责的坐着陪客。 随着外面的色渐沉,来府上的女眷都趁机提出了告辞。 重新恢复宁静的花厅里,尔芙如一滩泥似的瘫倒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接过瑶琴奉上的红枣蜜茶,口抿着,润了润嗓子,低声问道:“你可曾注意到百合去哪里了?!” “大约一个时辰前,奴婢瞧见百合格格领着贴身婢女瑜儿从角门出府去了。”瑶琴瞧了眼左右侍奉的婢仆,凑到尔芙耳边,恭声答道。 “有人跟上去了么!”尔芙接茬问道。 “奴婢一瞧见她出府就传话给了张保公公,张保公公已经会安排妥当吧!” “那就好! 她会在这个时候出府,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要是能跟着她,也许会现她背后的人是谁吧,也不知道和盛京那个当铺里的那伙人有没有关系。”尔芙闻言,呢喃了一句,起身往未出嫁时的闺房走去。 尔芙本来还想着能趁着这次的机会,将七带回庄子上呢,哪想到,她压根就没机会回到四爷府去,更甭提按照白娇所的将七带回庄子上了,她必须住到她未嫁前的院子里和百合作伴去了。 这座雕梁画栋的两进院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百合的居所。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丫头,面带惶恐地领着尔芙来到了前院的东厢房门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隔扇门,躬身见礼道:“这几日,怕是要委屈侧福晋了!” 尔芙笑着瞄了眼上房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迈步进了厢房。 句实话,她真是无所谓住在上房,还是住在厢房里,尔柔这个院子经过几次翻修,就算是一直空着的厢房,那也是很是华丽、精致的,只不过就是一应的家居摆设都被郭络罗氏收了起来,换上了些不值钱的赝品、或是地摊货罢了。 不过这些对尔芙来,却都是可有可无的。 她更看重的是厢房角落里的那间比较狭窄的净室,这要是没有这间净室,她一定会和百合好好比一比身份,住到更加舒坦的上房去。 “没关系,麻烦你打些热水来,我要洗漱。”尔芙笑着坐在了外间圆桌旁的绣墩上,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送上了几枚铜子打赏,便对着引路的丫鬟吩咐了一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无所谓的住进了厢房,急急忙忙地让厨房送来了热水,开始泡水解乏,刚刚从外面回府的百合,却是格外得意地瞟了眼亮着灯的厢房,如骄傲的孔雀般微抬着下巴,回到了面阔五间的上房。 “格格,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瑜儿有些畏惧地缩在门边,瞧着坐在罗汉床上,自顾自拧着帕子擦拭手上血迹的百合,低声道。 “你害怕我?”百合闻言,扭头看了眼双腿打颤的瑜儿,挑眉问道。 “……”瑜儿的牙齿都在打架,好一会儿都没有出一句话,忙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用身体表现着对百合的恭顺,希望不要激怒这个面慈心恶的蛇蝎美人。 好在百合并没有换一个贴身近婢的想法,就算瑜儿表现得不大如她的心意,她也愿意给她个机会,毕竟她用惯了这个不算聪明的丫头。 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命她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百合褪去了身上沾染上了血滴的袍子,穿着一袭素白色的中衣,来到了次间的书房,从书架上的暗格,摸出了个约巴掌大的檀木盒子。 的盒子里,装着一对龙凤佩。 这对玉佩是苏都里氏子女出生时就戴在身边的,也是陪着苏都里氏子女下葬的陪葬品。 她之前特地让人从苏都里氏子女的墓穴里取了出来,又让人买了一对和苏都里氏子女年岁相差不多的孩子来,安排在了南院的下人院里住着,再在适时的时候,出现在了苏都里氏的眼前,他又买通了苏都里氏身边的婢女,在苏都里氏用惯了的百合香里动了手脚,这对孩子在苏都里氏的眼中就成为了自己个儿的孩子。 郭络罗氏那个嫉恨苏都里氏占了她嫡福晋之位的女人,见苏都里氏待这对孩子那般亲近,便总是找这对孩子的麻烦,终于刺激得苏都里氏对她和郭络罗氏下了狠手。 “没想到苏都里氏这么蠢,她都亲眼看见她的子女都死在那条溪里了,她居然还相信我让她看到的那对孩子是她的孩子,活该她会死得那么惨了。”百合手里捏着龙凤佩瞧了瞧,笑着呢喃了一句,便将玉佩收回到了檀木盒子里,又一次放回到了暗格中,她可得寻个机会,将这对玉佩放到郭络罗氏的房间去,毕竟当郭络罗氏入殓下葬的时候,苏都里氏子女坟墓被盗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般想着,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要抓紧给苏都里氏最莽撞的哥哥写封信送去,不然等到郭络罗氏和郭络罗氏的丧事结束,就算苏都里氏那些如狼似虎的父兄找上门,闹出来的动静,怕是也是十分有限的,只有让那些愤怒的男人亲眼看见这么一个欺负他们妹妹多年、不但害死他们外甥、外甥女,还要挖坟掘墓的毁掉他们尸身,却顶了他们妹妹的嫡妻位置的郭络罗氏,才能让他们爆出更多的愤怒和不满,哪怕这个害了他们妹妹的女人也已经死了。 真是好大一出戏。 百合就这般诡笑着,以苏都里氏的闺中密友的名义,写下了一封字字愤慨的书信,待瑜儿领着丫鬟抬着热水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将信封封好。 她抬手招呼过正在准备干净衣裳的瑜儿,柔声吩咐道:“那些粗活就交给她们忙活吧,你过来把这封信给门房的孙有福送去,让他趁着宵禁前就将信通过驿站送出去。” 在外人面前,她可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好主子。 百合含笑目送着瑜儿出了房门,拒绝了其他要上前伺候的丫鬟,独坐在妆台前,将髻上的簪环饰取下,披散着头,屏退了净室里忙活着的丫鬟,伸手撩着浴桶里滚烫的热水。 她时候吃的苦太多,又要跟着那些粗人下田干活,皮肤远不如京中贵女那般细嫩、白皙,就算是裕满为她寻来了汉家女子养护皮肤的法子,有日日交代厨房炖了冰糖燕窝、雪蛤膏的给她滋补,却也一时难见效果,还是用童女鲜血沐浴更有效果些。 瞧瞧,不过才泡了两三次,皮肤就白嫩了许多。 只是那些模样清秀的孩子越来越难买了,现在府里又有尔芙那个讨厌的女人在,她出府越来越不方便了,远不如住在庄子上那般自在,一旦色暗下来,她就可以偷偷从后墙根溜出庄子,去到她在那庄子附近买下的院子去享受鲜血浴。 今个儿,她就不得不亲自杀掉了一个跟在她身后的太监。 滚烫的热水,灼红了她手上的肌肤。 为了变得更完美,她不得不忍受这样的痛苦,咬牙迈腿进入了浴桶中,将全身浸泡在滚烫的水中,借住热水的高温度,更快有效的浸润肌肤,让身上不够细嫩的肌肤,变得如凝脂般的白嫩润滑。 过高的水温,让她的肌肤变得很是敏感,细微密集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地将手指咬在了嘴里,这样熬过了许久,直到她渐渐适应了过高的水温,她甚至还来不及享受泡澡给她带来的愉悦,便要强忍着浴桶外的冷空气,赤身站在地上,将桶里的冷水泼在了身上。 冷热交加,冷热的快变化,这太过难熬的折磨,让她不自觉地咒骂着那些妄图控制她,让她很不满意的神秘人五爷,“也不知道那人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就算他手里有这么个势力能暗地里,给我提供帮助,替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动手做的事情,对我更快的入主八爷府有好处,可是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存着什么样的目的,我可不是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要我一进入八爷府,我就会将他们统统铲除掉,想想他们那淫邪的眼神,真是太恶心了!” 荷风斋,一处专营各类斋点的铺子,这就是张保安排的人手跟踪现的百合和那个神秘的五爷见面碰头的地方。 就在百合窝在房间里,咒骂着妄图操控她的五爷的时候,四爷身边的暗卫冷风就已经站在了这个荷风斋的店门口,瞧着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铺子,看着里面零星的散客,若不是张保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这里的伙计有问题,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这里是个隐藏在京中地下势力的联络点,他更不会注意到这里了。 冷风在铺子外走了一趟,便来到了巷子里的一个茶铺里,他刚才就是去确认一下铺子里的人员情况,免得中了百合那个狡猾女人的算计。 事实证明,里面的两个伙计,果然都身负不俗的武功。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是百合那个狡猾女人和幕后人联络的通信点,那么现在他就需要和张保商量下怎么对付这些人了,毕竟他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人,这可是四爷在他临出来的时候,特地吩咐他的,让他多听张保的意见。 只是他这个粗人,打心眼里看不上张保这个细声细气的阉人,好在他对四爷的忠心程度,让他可以容忍张保这个死太监暂时凌驾在他的头上,强忍着心里头的不耐烦,冷风凑到了张保耳边,四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二章 闹吧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晃七,眨眼就到了出殡的日子。WwW COM 作为府中已经出嫁的女儿,尔芙一大早就穿戴齐整的出现在了灵堂中,站在她身侧的就是满脸苦涩的兄长巴图鲁,他是昨个儿夜里才从宁古塔那边赶回来的,一回来就知道了郭络罗氏死讯的内幕,他现在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哥,不管怎么,咱们总要保住瓜尔佳府的脸面。” 这话是宫里的和妃娘娘传出来的,要是单尔芙自己个儿,怕是她想疯了都想不出这样的话,就算是只让她做个传声筒,她都觉得这话对巴图鲁太残忍了。 好在巴图鲁也了解尔芙的性子,知道她绝对想不这么周全,就算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心底层层燃起的火苗都已经要抑制不住泄出来,却也没有对尔芙动怒,只点了点头,便收敛起眼底的阴霾,暂时忘却了苏都里氏和他一双子女的死,尽职尽责的做出一个为母亲离开悲伤的孝子样子来。 只是若是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让郭络罗氏走完在世间的最后一程,又怎么对得住她这番辛苦安排呢,站在最末尾的百合,看着满满悲戚气氛的灵堂,诡异一笑…… 随着来帮忙打理丧事的老先生一声起,郭络罗氏的棺椁被族中的青壮男子,抬出了灵堂,郭络罗氏一直停在跨院的灵柩,也又另一拨人送到了庭院中,伴随着漫飞舞的纸钱和声声悲怆的礼乐,裕满脸色深沉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完成了最后一道仪式。 稀疏的晨曦洒满大地,街上还没有几个行人。 一伙脸色黑沉如锅底的男子就骑着快马,直奔了瓜尔佳府。 瓜尔佳府位于内城,左右住着的都是正经满八旗出身的权贵官宦府邸,早就见惯了这些骑着快马横冲直撞的爷们,一些知道瓜尔佳府正在办丧事的人,更是觉得这是瓜尔佳氏在外赶回来奔丧的亲眷,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些人会是来找麻烦的,直到几个穿着丧服的伙子从瓜尔佳府旁的巷子里,抬出了一张刷着黑漆镶金色卷云纹的棺材,停在了瓜尔佳府的府门前,府中的门子才反应过来,可是当他想要进去给主家报信的时候,却被其中一个大汉直接绑了起来。 俗话得好,宰相的门房七品官。 虽裕满不是宰相,可是作为宫中宠妃的亲爹,又掌管着负责京城安危的丰台大营,这裕满的府邸,在京中绝对是赫赫有名的高门大户,连带着一个负责府里头不起眼的门房,平日里也是没少被人捧着的。 人得志就猖狂,这突然就被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武夫捆在地上,这门房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哪怕已经被人踩在脚下,这嘴里头还不老实的叫嚣着:“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咱们裕满大人的府邸,那宫里的和妃娘娘就是咱们裕满大人的女儿,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就在府里,你们这些个不知道死活的,要是现在就将爷们放开,爷们兴许还能替你们几句好话,不然的话,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子当然知道这里是瓜尔佳府,不然老子还不来呢!”话的是苏都里氏的三哥苏琦,这个名字斯文的身高七尺有余的粗壮汉子,性格最是火爆,大巴掌就跟簸箕似的,再配上那副黑亮乌突的络腮胡,那真真是三国时的猛将张飞复活一把的逼真,他连连拍打着门房的脑袋,瓮声瓮气的骂道。 “别胡,咱们是来讲理的。”随着苏琦的话音一落,一直站在棺椁旁没出声的白衣男子,抽出了腰间的软鞭,嗖地一下就抽到了他身上,冷声骂道。 这人是苏都里氏的大哥苏珩,年过三旬,一张保养不错的脸上,蓄着文雅的山羊胡,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定然会以为他是个多么雅致的斯文人,实则他才是这几兄弟里,功夫最好的一个,性格更是刁钻古怪得狠,至今未娶亲成婚,将苏都里氏当成亲闺女似的那么疼着,他突然在边关收到苏都里氏的死讯,直接就闯出营帐,来到了京城,可见是多么的愤怒了。 他性格刁钻不假,却是几兄弟的智囊团。 他这趟进京是为了苏都里氏讨个公道,他倒要问一问巴图鲁,他这个素来温良恭俭的妹妹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死了都要被送回本家,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定下了一连串的计划,更是给几兄弟都分别去了信,让距离京城最近的老三,先行来到了京城中。 老三是苏都里氏的棺椁送回本家的当日就赶回京中的。 百合那封以苏都里氏闺中密友的名义写出的信,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苏琦的手里,他得了信就气疯了,要不是有苏珩的信压着他,他早就已经闯到瓜尔佳府找麻烦来了。 一直到两前,苏珩一路快马的赶到了京中,几兄弟算是彻底凑齐了,本来被裕满卖出去的苏都里氏的一众陪嫁丫鬟,也都被先到京中的苏都里氏的兄弟找了回来,得知了苏都里氏这些年在瓜尔佳府中的生活经历,苏珩决定要大闹一场,好好替自家妹子讨个公道。 不过他觉得闹就要闹大,更要闹得名正言顺。 他命人将苏都里氏的尸身重新装殓,又安排人早早送进城中,就隐藏在瓜尔佳府附近的一个院子中,更命陪嫁丫鬟们披麻戴孝的准备着,待到瓜尔佳府出殡的时辰到了,他才领着几兄弟拦住了门。 “给我妹妹哭!”苏珩懒得理会叫骂着的门房,领着几兄弟将瞧见情况不对就要往院子里跑的仆役都捆好,又将大门虚掩好,这才重新回到了门口,扭头看着守在棺椁旁边的一众陪嫁丫鬟,沉声吩咐道。 院子内外,哭声震响。 随着送葬的礼乐越近了,苏珩对着老三苏琦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到了马旁,取下了挂在马缰上的马鞭,反手一抡,挽了几朵漂亮的鞭花,依次就在半空中炸响了。 “啪……啪……啪……” 鞭声沉闷,与礼乐声格外不同,显得微不可查,又十分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就在院子里的众人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送葬的队伍就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轰隆隆……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推开,门内的一伙人就懵了。 走在最前头为郭络罗氏打灵幡的孝子巴图鲁,一瞧见门口站着的苏家几兄弟,登时心里就有些慌了,他还记得当日迎娶苏都里氏的细节,为了能顺利的迎娶苏都里氏进门,这几位兄弟可是将他折磨得很惨,他更保证会保护好如娇花般的苏都里氏。 如今音犹在耳,可是苏都里氏却已经死了。 可想而知,苏都里氏的这几位兄弟是如何的恨他入骨了。 正当巴图鲁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苏都里氏最的哥哥,老五苏玎就几步来到了巴图鲁的身边,他一边脸色阴沉地瞄了眼门内的送葬队伍,一边伸手扯着灵幡上的流苏,一似是玩笑的问道:“我的好妹夫,你这是干嘛呢!” “五哥,今个儿是我额娘出殡的日子,不管几位兄长对我这个妹夫有什么不满的,还请您还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过了今日再吧!”巴图鲁狠狠闭了闭眼睛,强装镇定下来,对着苏玎拱了拱手,看着下棺椁旁站着的苏珩,略带恳求的低声道。 苏都里氏的这几位兄长就是来这里找麻烦的,更将巴图鲁都恨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为了他的一句话就让开这条路,让郭络罗氏风风光光的出殡呢,苏珩瞄了眼巴图鲁肩上扛着的灵幡,瞧着门内若隐若现的两副棺椁,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扬声道:“死者为大,你这话得对,可是你这个妹夫,我们几兄弟不敢认了!” 世人都爱看热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哪怕瓜尔佳府门内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送葬而来,可是眼前有热闹可看,他们也不会介意的,除了瓜尔佳府的直系亲眷外,其他来送葬的人,不论男女都凑在了一块窃窃私语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显然都要盖过一旁礼乐的声音了。 裕满作为府中的男主人,看着眼前越来越不像话的丧礼,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听着耳边风带来的私语声,喉咙中涌起了一阵铁锈味…… “噗!”一口血喷出,裕满来不及一句话就栽倒在了四爷怀里,这还是四爷反应快,扶了他一把,不然他就要摔倒地上了。 其实真不是裕满的心理脆弱,这点大乱子就闹得他吐血了。 他多年行军打仗,落下了不少暗伤,瞧着身子骨很好的样子,却也是一直靠药物压着,不是强弩之末吧,却也并不是那么的康健,尤其是打从尔芙被送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他这身边的事情就没断过,内忧外患,让他心力交瘁,如今苏都里氏的几兄弟堵上门来,他是个好脸面的人,他听着耳边的议论,一股火顶上来,这口气就泄了。 眼瞧着裕满吐血昏迷,送葬的队伍一乱,尔芙等人忙着将裕满送回内院休息,但是门口苏都里氏几兄弟可不管这套,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该什么什么,该怎么就怎么,配合着那些丫鬟哭哭啼啼的叙,一盏茶的工夫,便将苏都里氏这些年吃得苦就了个差不离,将郭络罗氏这个故意纵着儿子妾室,刁难自家儿媳妇的婆母,直接掀了老底,等到尔芙安顿好了裕满那边,再来到院门口的时候,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看着那些神色古怪的来客,甩开了四爷拉着她的手,上前一步,来到了巴图鲁的跟前,微微吐了口气,对着台阶下的众人,浅施一礼,扬声道:“子不言母过,几位苏都里家的兄长,也不必为难我哥哥,我站在这里,上一句公道话,大嫂嫁入我瓜尔佳府这些年,上孝顺公婆,下教养子女,待我和姐姐亦是如亲姐姐般的呵护备至,绝对是个好媳妇,她如今受了委屈,丢了一条性命,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她,几位苏都里家的兄长为嫂子讨个公道,也是应该的,可是今个儿是我额娘出殡的日子,还请几位让出路来,之后有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大可以坐在一块慢慢商量。” “一家人?你们对不住我妹妹?什么好商量? 那我妹妹怎么会连死后,都让你们将尸身送回了本家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可真是将好话都了,若不是我们不忍妹妹的尸骨埋在荒山野岭的没有后人祭拜,特地带回来京中,怕是在场的人都要以为是我们苏都里家不讲道理了!”苏珩看着走出人群的尔芙,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加倍的愤怒,直接命人将身侧的棺椁抬到了台阶下,指着尔芙就厉声骂道。 尔芙就知道苏都里氏不会放过这茬,却也没想到苏都里氏的兄弟会将尸骨带回京中,她回眸看了眼百合的方向,瞧着百合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便知道这事和百合是有关,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顾不上找百合的麻烦了,若是她现在不能将苏都里氏的几兄弟劝退去,瓜尔佳府的脸面就丢大了。 她清了清嗓子,命抬着郭络罗氏棺椁的一伙壮汉让了让,将郭络罗氏的棺椁请到了最前方,默默地对着棺椁中的郭络罗氏了句抱歉,深吸一口气,朗声回答道:“之所以会闹出这么难堪的一幕,实在是我额娘没有尽到掌家之责,大家都知道我们家最近的事情很多,我的侄子、侄女死了,就死在不到我腿深的一条溪里,这显然是一宗人为事故。 我阿玛想着家丑不外扬,便让额娘私下里调查着,左不过和哥哥的妾室有关,但是这人都是偏心的,我哥哥的妾室郭络罗氏是我额娘的亲侄女,她也没有将郭络罗氏当外人,毕竟郭络罗氏一直都是一副很张扬的样子,任谁想,这样的人都是没有心眼儿的,可是却没想到郭络罗氏那么善于伪装,随着我额娘一点点的查过去,现居然是她所谓,我额娘也是想着要将她交给我嫂子处理。 就在我额娘现是郭络罗氏所为的当下午,我额娘的兄长就从乡下找来了,一边是亲哥哥的苦苦哀求,一边是已经过世的孙子、孙女,我额娘心软了,她狠狠训斥了郭络罗氏一番,又严厉警告她一番,便做了粉饰太平的事情。 这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到这里,尔芙顿了顿,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珩,微微颔一礼,扭头对着抬着郭络罗氏棺椁的一行人一点头,命人将郭络罗氏的棺椁落地,直接打开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三章 女人的悲哀 第七百三十三章 看上去中规中矩的上好棺木一打开,众人都齐齐低呼一声,迅往后退去,尔芙早就预料到了现下出现的这一幕,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扭头瞧了眼门外站着的苏珩几兄弟,示意他们也过来瞧瞧。WwWCOM 苏珩对着老三苏琦使了个眼色,让老三做了几兄弟的代表。 尔芙微微退后一步,让苏琦能更加清楚的看见棺椁里的景象,身量巧纤瘦的郭络罗氏满脸血污,脖颈上的被簪子戳烂的大伤口,连一点处理都没有的就那么咧着大嘴儿,配合着那身素白色沾满了血渍的里衣,怎么瞧怎么骇人。 “封棺。”待苏琦将疑惑的眼神对着尔芙瞟去,尔芙却没有单独为他解惑,反而转身对着抬棺的壮汉摆了摆手,命人将推到一侧的棺材盖重新该回到了棺木上,这才语重心长的对着在场众人,继续解释着:“我额娘虽是私心作祟,为郭络罗氏粉饰太平的一番,将这事暂时压下,但是这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 真相,到底是让我大嫂给知道了! 我大嫂气愤之下,找到了调查真相的我额娘的头上。 我额娘是她的婆母,又一贯是个刚强的性子,怎么好意思给我大嫂细细解释她的为难呢,一时也就了些个不好听的气话,大嫂是个和善的人,她心里虽然为孩子的离开委屈,却也不愿意和我的额娘起争执,最终还是选择了推让。 要是这没有坏人挑唆的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我额娘也知道这事的处理上是对不住我嫂子,但是想着以后再弥补她,同时也动了将郭络罗氏送到庄子上的心思,却没想到身边出了贼,这人将我额娘的想法,告诉给了郭络罗氏知道,郭络罗氏想着先下手为强的找到了我大嫂,和本就心情郁结的嫂子了很多难听的话。 相吵无好言,何况这个人谋害了自己孩子的仇人,我大嫂就算是个脾气再好的人,也被她激怒了,嫂子气急之下就对郭络罗氏动了手。 郭络罗氏仗着是我额娘的侄女,入府这几年,在府里是横行霸道,大嫂对其也是多番忍让,所以她完全没想到我大嫂会动手,一时没有防备,便正巧摔在了博古架旁,被一个摔碎的花瓶划破了脖子,一会儿工夫就没气了。 大嫂是个善心的人,就算是怨恨着郭络罗氏做下恶事,却也没想伤害她,又觉得我侄子、侄女的死是她没有照顾好,便也就自尽了。 事情生到这个地步,我额娘自知做错,却也没有回之力,她留下一封自请下堂的遗书,便也就做了傻事。 一日之间,我瓜尔佳府没了三条人命。 阿玛和哥哥商量过,实在是不愿意自揭伤疤的将这些事都抖落出来,却没想到有人趁乱将苏都里氏的尸身送回了本家,等到现出了这事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的晨起,府中出了丧事的消息是早就传开了的,为了不将脸面丢得更大,阿玛和哥哥就出了个糊涂主意,将郭络罗氏丢在柴房准备送回本家的尸骨,塞进了大嫂的棺椁中,打算先应付过出殡这,再慢慢寻找大嫂的尸身,没想到这奸人会做下这样的手脚,挑拨我瓜尔佳府和苏都里家的姻亲关系。 事到如今,这事都已经摊开了,还希望各位能为我瓜尔佳氏的阖家老保留这些许颜面,先行离去吧!”完,尔芙就不顾身份的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俯身一礼,成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面,也表达出了瓜尔佳府的主张。 在场众人都是和瓜尔佳府有些来往的,其中也包括一些老辈的姻亲在内,有了尔芙出面收拾场面,便也不会在留在这里看热闹了,纷纷丢下几句宽慰缅怀的话就退进了院子里,不再堵在大门口围观了。 而苏都里氏的兄弟来是为了给自家妹子讨个公道不假,却也不希望自家妹子死后被埋在荒山野岭的做个孤魂野鬼,毕竟逝者已逝,就算是再追究下去,苏都里氏也不可能活过来了,既然尔芙给出了下台阶的梯子,苏珩作为几兄弟的领头人,略一思索,便也对着几兄弟使了个眼色,算是同意了尔芙这个经不起推敲的法,跟着众人进了瓜尔佳府的大门。 好好的一场大戏,因为尔芙的搅局,并没有如百合预期的那般闹得不可收拾,而尔芙镇定自若、入情入理的一番话,更让这个很少出现在众多命妇跟前的四爷侧福晋露了个脸,算是阴差阳错的帮了尔芙刷了个存在感吧。 她如何甘心就这样失败,她猛然想起了跨院外间供着的那尊刻着郭络罗氏姓氏的金字紫檀木灵位,忙对着身后跟着的瑜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这块灵位从跨院拿过来。 尔芙看着偷偷退出人群的瑜儿,冷冷笑了。 她都能将已经入殓的郭络罗氏身上的衣裳剥掉,又撒了大把鸡血在棺材里做样子,怎么能不考虑到灵堂上的那张一块紫檀木雕出来的上好灵位呢! 为了防备出殡时的麻烦事,她昨个儿夜里,特地请了四爷将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巴图鲁请了出来,浪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定下了这么一个万全之策,命人将已经上了族谱的郭络罗氏的名字,未经过族中族老就偷偷划去,而巴图鲁之所以会同意尔芙建议,完全是为已逝的福晋出口气而已。 灵堂上,那张他亲手雕刻的灵位,更是他对妻子满满的愧疚。 原本她侮辱郭络罗氏尸身的时候,四爷还曾经劝阻过她,毕竟这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是这个时代人的习惯性思维,除非是有不共戴之仇,任何人都不会做出挖坟毁尸这样残忍的事情,但是在尔芙看来,人死如灯灭,尸身也不过就是一具驱壳罢了,何况郭络罗氏死得也真不算冤枉,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所以在处理郭络罗氏尸身的时候,尔芙真是半点心虚都没有。 而事实证明,她的提前准备是很有作用的。 苏都里氏的几兄弟会那么顺当的顺坡下驴,也是因为看到了郭络罗氏的下场,稍微出了口气,不然就冲着那几兄弟的阴沉脸色,今个儿就有瓜尔佳氏阖府上下丢脸的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有些难受的就是苏都里氏死得太怨了! 一个可怜的母亲为自己孩子报仇,为自己数年压抑的婚姻生活讨个公道,难道这就是错么! 这不是错,这不过就是无奈何的举动! 在这个孝道压死人的时代,苏都里氏忍耐得那般辛苦,如今连孩子都死在了郭络罗氏的手里,她难道不该反击,难道不该做些什么,难道还要她看着害了她孩子的人笑颜吟吟的着那些刺人的话……尔芙不觉得苏都里氏有错,要错就是巴图鲁的错,既然你求娶了人家娇养多年的宝贝女儿,你就该尽到一个做丈夫的本分,保护好自己的妻女儿子,而不该是妻子不抱怨就当做不知道。 呼……望着阴沉沉的,尔芙长长叹了口气。 配合着巴图鲁和裕满二人,将府中来客纷纷送走,她揉了揉笑得酸的脸颊,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百合,迈步走了过去,“妹妹苦苦谋划多日,却不想苏都里氏的家人并没有如你的心思那般将这事闹大,你会不会很失望呀!” 百合闻言,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就收敛一空,恢复了平时的做派,瞄了眼正在廊下和巴图鲁话的裕满,心下大定,故作不解地歪头答道:“姐姐,您这是再什么呢,妹妹怎么听不懂呢!” 尔芙也不点破,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在凉亭里扎堆的苏都里氏的兄弟们,柔声道:“你我心知肚明,可怜苏都里氏将你这个从外归来的庶妹当成好姐妹,不但赔上了子女的性命,甚至连尸身都被人拿来利用,要是她真的泉下有知,怕是不会放过那面甜心苦的蛇蝎美人吧!!” 百合抬手捋了捋孝服上的褶皱,又拢了拢鬓边的碎,优雅矜持地对着尔芙浅浅一笑,单手拂过路边花池里含苞待放的秋海棠,缓声道:“姐姐这话的好奇怪,苏都里氏的子女是郭络罗氏害死的,她会走到绝路,那也是姐姐的额娘包庇凶手造成的,至于尸身被利用,那更是咱们阿玛的吩咐。 唉,都这女人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 苏都里氏得到这样的下场,也只能怪她挑错了夫君,可怜她明明都被圣上选中,想要指婚给那些亲王、郡王做福晋,却偏偏被巴图鲁这个莽夫当朝求亲,白白断送了她的好日子。” 完,她就一转身往内院走去,这忙忙碌碌的一整,她还真是累坏了呢,要是再错过睡美容觉的时辰,那她真的要懊恼死的,毕竟这些日子忙碌下来,收获实在是和付出不成正比呀! 尔芙目送着百合走远,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也打算回去休息,她现在的心情糟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残存的亲情作祟,还是因为她和苏都里氏又过相同的经历,总之她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头顶上灰蒙蒙的空一样忧郁、感伤,她不如苏都里氏勇敢,她并没有为她死去的可怜孩子报仇,她现在苟且偷生的待在庄子上,是舍不得留下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其实也不顾就是舍不得丢掉这条性命罢了。 这般想着,她又是一声长叹。 “微臣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就在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凉亭里和几兄弟喝茶的苏珩对着她拱手一礼,朗声道,“不知侧福晋这会儿可得空,可否移步来凉亭上,和微臣聊上几句。” 尔芙也想要和苏珩聊一聊。 她很好奇这个男人是为什么接下她递过的梯子,置妹妹和外甥、外甥女的大仇不顾,白白摆出上门兴师问罪的架势来,三言两语就退缩了,选择了和巴图鲁和解。 凉亭里,不待尔芙走进,除了苏珩外的几兄弟就纷纷退到了一旁,苏珩神色平和地对着她颔一礼,将尔芙让到了凉亭内,又亲自替尔芙布上了一杯热茶,这才坐在了尔芙对面的石凳上,“侧福晋,您今日成全了舍妹的脸面,苏珩还未曾正式谢过您,这杯茶就算是苏珩的一点心意吧!” “不必客气,我不过就是出了事实。 关于苏都里氏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瓜尔佳府上下对不住你妹妹苏都里氏,让她不曾享受一安宁,受尽折辱,如此年轻就香消玉殒了,甚至连她生下的孩子,也不曾保住,你和你的兄弟在门口成全了我瓜尔佳府的脸面,该是我谢谢你们兄弟才是。”尔芙做不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她是自内心的对苏都里氏的死,觉得遗憾、可惜,当着当事人的兄长,她真不敢太托大了。 苏珩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他虽然为妹妹的死伤心、愤怒,却也不会迁怒到尔芙的身上,何况他也正想和这位侧福晋好好聊一聊,他这些年是不曾在京中多走动,却也听闻过这个四爷府风光无限的侧福晋。 他不是个糊涂蛋,也许当他刚看到苏都里氏尸身的刹那,他确实有一种要拉着巴图鲁和裕满一块死的想法,但是两的时间,足够他理清头绪,将这件事的里里外外都分析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当那封号称是苏都里氏闺中密友写来的书信后,他就越肯定苏都里氏的死因,绝对不是展露出来的那般简单。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和瓜尔佳府的众人闹翻,甚至愿意给巴图鲁一个机会解释。 事实证明,巴图鲁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当巴图鲁拔出腰间佩剑要随着苏都里氏离去的时候,苏珩默默的原谅了这个妹婿,一来是巴图鲁是真正爱着苏都里氏的,二来是苏都里氏就连死前给他这个哥哥送去的书信,也是希望他不要为难巴图鲁。 而苏都里氏为巴图鲁做的一切,都是巴图鲁不知道的。 巴图鲁看到苏都里氏在死前,托丫鬟给苏珩的书信后,哭得如同个迷路的孩子一般,他实在是太糊涂了,糊涂到相信了苏都里氏那些保平安的书信,糊涂到连孩子的死都轻易相信了额娘所的病故,糊涂到留下了那个居心叵测的郭络罗氏在府中刁难苏都里氏。 “你是苏都里氏曾给你去过一封书信!”尔芙惊讶道。 “是的,你没想到吧,我妹妹就连死前都为你瓜尔佳府考虑得面面俱到,便是怕我和那些兄弟来找巴图鲁的麻烦,巴图鲁这个男人不珍惜我妹妹,却不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对他多么用心的女人!”苏珩满脸冷笑的看着不远处神色悲戚的巴图鲁,幽幽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我想小七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随着苏珩起苏都里氏的生前点滴,尔芙觉得她似乎和苏都里氏并不大相同,她没有想到,苏都里氏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怨恨过巴图鲁这个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的男人,甚至就连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心心念念的想要让巴图鲁过得更好…… 这该是个多傻的女人,确实如苏珩所的一般。Ww WCOM 巴图鲁这个蠢男人失去了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 “苏都里氏这么做,我或许能理解,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按照她的遗愿来处理这件事的人,你又是为何选择退让了呢!”不过,这并不能揭开尔芙心中的迷惑,她看着眼中冷光闪烁的苏珩,很是正式的问道。 苏珩笑了笑,点头道:“确实,妹妹的遗愿,并不可能让我放弃为妹妹讨还一个公道,也许妹妹对巴图鲁用情至深,可以原谅巴图鲁和他亲人犯下的一切过错,可是我这个疼爱妹妹入骨的兄长,却做不到这点。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们几兄弟打就进入军营,应该是那种沾火就着的火爆性子,但是恰恰相反,我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我也很喜欢研读那些汉人的书籍,三十六计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卷书,而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起了妹妹的死因。 所有人都妹妹是自尽身亡,我却不认为。 你们也许不了解她,可是我是从看着她长大的亲哥哥。 我妹妹绝对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她会为孩子的死,疯狂报复郭络罗氏,这点并不让我意外,但是她杀害郭络罗氏,这不可能。 她七岁的时候,我们的额娘就死了。 她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兄长和阿玛混迹在军营之中,让她温柔下是最刚强的性子,她打就不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最喜欢男扮女装的钻进茶楼里,听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 以前,我们几兄弟就担心她不像个女孩子,可是当她嫁给巴图鲁以后,却让我们仿佛又一次认识了她,她为了巴图鲁忍耐郭络罗氏这么多年,也许她会在孩子死后就报复郭络罗氏,她却绝对不忍心伤害郭络罗氏,不然她就不会写下那封替巴图鲁和你们瓜尔佳府求情的书信。 那如果我妹妹不曾杀害郭络罗氏,那她又为什么会去死呢! 可以,这先后落到我手里的两封信是我选择今顺坡下驴的原因,我会为了妹妹报仇,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我们兄弟当成傻子。” 尔芙狠狠揉了揉涩的眼眶,捏着隐隐作痛的脑门,摇头叹息道:“确实不合符逻辑,前后很矛盾。 一个爱巴图鲁入骨的人,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巴图鲁的额娘呢! 到底是我们不够了解苏都里氏,若是早就现不对劲的地方,兴许早就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了,这么多过去,便是当时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来也会被那个真正的凶手掩盖住了!” 苏珩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那是一种为错失良机后悔的遗憾,他不认为尔芙和自家妹妹的感情有多深,那么只能尔芙是知道凶手是谁的,而这个凶手就是瓜尔佳府里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他努力回想着尔芙大半做过的事情、见过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微微前倾着上身,逼近正摇头叹息的尔芙,冷森森的道:“也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是不想罢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凶手杀害的是我的额娘。”尔芙忙反驳道,声音大得连不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裕满和巴图鲁都注意到了,同时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子。 “我更加确定了。” 就在巴图鲁要冲过来保护尔芙的刹那,苏珩笑着站起身来,缓缓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凉亭,将凉亭让给了尔芙和巴图鲁,领着几兄弟径自离开了瓜尔佳府。 可是在他离开前,他找到了那个给他送信的丫鬟。 —————— 次日明,昨日没有办完的丧礼继续。 尔芙又一次早早的起身,换好了一身替代孝服的素色衣裳,间只簪着几支素银的簪固定,整个人都显得清爽极了,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窗外明朗的空,暗道:今个儿,不会再有捣乱的人出现了。 四爷作为瓜尔佳府的姻亲,再一次出席丧礼,替尔芙做脸。 肃穆、沉重的礼乐,响彻瓜尔佳府的上空,隐隐约约的哭声如丝绵般缠绕在每个人的身边,宫中的和妃娘娘尔柔也安排了贴身大宫女出席,这是昨并没有的一位贵宾。 尔芙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笑了。 俗话得好,人不为己,诛地灭,可是若是一个人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权势,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那又何以为人呢! 看来,她这位长姐和她的庶妹,才更像姐妹。 瓜尔佳府的祖坟就位于丰台大营的西北方不远处,一个不大不的庄子上,住着十余户远房旁支的守墓人,越过的庄子,送葬队伍来到了一片背山面水的坟茔前,这是一片按照辈分严格划分的坟茔,裕满作为瓜尔佳氏这辈的领头人,百年之后的安眠之所就位于中央偏下的位置,早已经从外地运来的上好材料,便那般明晃晃地堆在那里,十来个青壮男子一会儿工夫就将墓穴挖好,随着郭络罗氏的灵柩入土,这些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块墓地上,动手将苏都里氏的棺椁下葬。 两块汉白玉石雕琢的墓碑,纷纷被竖起。 尔芙站在祖坟外,隔着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远远看着那两块墓碑上,未描红的男子名讳,又看了看墓碑前站着的裕满和巴图鲁,暗自为深埋地下的女人不值得,也许不久后,这些男人再来到这里祭祖的时候,他们的家里就已经住进了其他的女人吧。 丧夫,女子要自愿、或被迫的守寡一辈子,而那些死了老婆的男人,却很快就会另娶新人,这世道是真的太不平等了,这该死的男尊女卑。 “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尔芙既是送葬的宾客,又是逝者的女儿,她强烈要求来了一次祖坟,却被男女之别,隔离在了祖坟外,哪怕祖坟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资格进入,这让她很是不痛快,她看着身侧站着的四爷,回头看了看带来的马车,摇头叹息道。 “不等丧礼结束了么?”四爷并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活动,也不知道尔芙已经被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刺激得郁闷疯了,见她这会儿提出离开,忙开口劝了一句。 尔芙闻言,猛地一回头,抬手指着坟地里的那些男人,咬牙道:“还没有结束?我是郭络罗氏的亲女儿,我是瓜尔佳氏的嫡女,我连进去祭拜一番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我就站在这里,我还等在这里做什么,白白吹着冷风,看着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男人在那里故作悲伤的样子么!” “这是祖宗规矩,各家各府的女眷都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你真的舍不得你额娘郭络罗氏的离开,爷命人雕刻一块灵位送到庄子上来,让你日日可以焚香祭拜,以解你的哀思可好!”四爷忙将流露出怨愤之色的尔芙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他虽然不明白尔芙为什么会这般失态,他却不希望尔芙因为这些事情,再一次的惹上麻烦,藐视死者,侮辱族中长辈,这桩桩件件都足够将尔芙打入泥潭之中了。 着话,四爷就对着跟在尔芙身后的瑶琴使了个眼色,将尔芙抱到了马车上,命已经准备好的车把式,赶着马车离开了这块充满了悲伤、阴郁的所在。 随着马车嘎吱嘎吱的走动起来,随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尔芙回想着那些人将自己挡在祖坟外的话语,心中积聚着的不满和怨愤,终于彻底爆了出来。 她看着身侧四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如同疯魔了一般,声音低沉如自语般的质问道:“凭什么男人就尊贵,女人就要卑微? 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女人生的,哪个不是女人奶/大的,为什么女人就要低到尘埃中,连祭拜亲人的资格都没有,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孩子,更是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难道女人就不是人么,难道女人就活该被这般轻视么? 没有这些自大狂妄的男人,女人何必活得那么悲哀!” 她其实更想质问四爷,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要贪新忘旧,吃着锅里的,还要看着盆里的,娶了一个老婆不够,还要纳上满府的妾室,难道女人的姿容就那么重要,难道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就那么难么! 只是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她不是四爷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妻子,她就是一个被一顶轿抬进府的妾室,哪怕她的位分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到底就是妾,一个彻头彻尾的三! 一句没有资格,深深的刺痛了她自己。 “你不要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你冷静冷静!”作为一个本就是直男癌晚期的患者,四爷实在搞不懂尔芙这种不满的来源在哪里,从古至今,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就是要三从四德,将夫君视作,当做一辈子的依靠,可是当尔芙突然提出这个论调,他似乎又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不论什么身份的男子,总归都是女人生的,那女人又为什么就一定比男子卑微呢! 这个问题就如同先有鸡、先有蛋一样的无解。 如果男人的尊荣,才会带来女人的尊荣,每一个男子都是女子生的不错,可是不论是谁进宫承宠,生下的孩子都是皇子、公主,那皇帝就不是女人生的么? 那到底是男人更尊贵,还是女人更尊贵呢? 在这个没有男女平等法的时代,四爷实在是不出能安慰尔芙的话,好在尔芙也不过就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压抑,不论是孩子的离去,还是在离开四爷和留在四爷府,两个选择之间的摇摆不定,都成为了尔芙的心理压力,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泄的途径,而今被挡在祖坟外,终于成为了让她找到了泄的渠道。 这个可怜的炮灰就成为了四爷。 看着四爷瞠目结舌的不出任何安慰自己的话,眼底却满满是对自己的疼惜,尔芙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濒临崩溃的情绪,她伸手拢了拢散乱的鬓,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坐正了身子,对着同样满脸惊恐的瑶琴抿唇一笑,低声道:“妾身失态了,还请四爷宽宥。” “不要这样对爷,爷不想你和爷拉开距离。”四爷挥手打了瑶琴,重新将尔芙揽进怀中,轻声道,“也许在你看来,男女尊卑是不对的事情,可是当你没有那么大能力的时候,这些话就要一直藏在心底,等到有一,等到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则皇后,千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女皇,也许你可以成为她。” 不等四爷的话音落,尔芙就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满脸正色的四爷,勾唇问道:“若是我要做则皇后,你就不怕么?” “爷不是李治。” “对呀,你不是李治,我也不是武曌。 我没有她的韬略,没有她的野心,更没有她的那些手段,我虽然不满现下男女尊卑的等级制度,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不过我相信有一,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女人不再是内院里的寂寞妇人,不再是男人生孩子的工具。”尔芙确实很佩服那个能勇敢登基称帝的武则,却也不会盲目自大的将自己当成第二个武则,她就不是那个勇敢的女人,她从始至终都那么的女人,她渴望的就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要的也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替身为穿越女的自己,感觉到羞愧。 重新恢复平静的尔芙,窝在四爷的肩窝,笑着理了理丝,柔声道:“我想七了,如果可以,你能将七送到庄子上陪我么!” 她想既然自己不擅长勾心斗角,那就直接好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五章 小小姐来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傍晚时分,好好补了补觉的尔芙,起身洗去了这些日子的疲惫,瞧着时间不早就换上了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来到了院子的大门口。WwW COM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尔芙想着自己个儿实在不善于谋算人心,要是就这么拖拉下去,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将七接到庄子上,见四爷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直接提出了自己个儿的要求。 四爷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 句实话,尔芙自己个儿住在庄子上,四爷还真怕她成日里胡思乱想,就算是今个儿她不提这茬,见尔芙情绪几次失控的四爷,也是打算将七送过来给尔芙做做伴的,毕竟有个孩子在跟前闹一闹,总能让尔芙转移下注意力,不至于整日对镜垂泪的思念死去的九和玖儿。 见尔芙主动提起七,四爷自是高高兴兴的同意了。 他将尔芙送回到了庄子上,转身就回到了府里,交代着苏培盛进内院通知乌拉那拉氏,帮着七收拾体己行李,他就趁着这个空挡,叫了戴铎几位幕僚进书房去,整理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公务了。 四爷放在现代,那就是个标标准准的工作狂,一忙起来,那真叫是废寝忘食,连带着戴铎几个也是养成了这么个习惯,进了书房就如同闭关修炼一般,那要是不把四爷桌案上的那些个邸报、各地上来的奏疏,统统地梳拢一遍,那是绝对不会打开书房门出来的,除了伺候茶水的太监,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 这今个儿,亦是如此。 苏培盛从乌拉那拉氏手里请了对牌出来,又亲自叮嘱着七身边的奶嬷嬷替七收拾好了随身行李,转回身去前院安排好了一应的车马、护卫等细节,这就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他想着,这时间也不算晚,忙里偷闲的过去前院厨房对付了一口,垫吧垫吧饿了大半的肚子,这才晃晃悠悠地过来书房跟四爷回禀细节。 一进院子,他就砸了砸嘴儿。 这玩意儿不好整了,后院的七都准备好要出了,四爷这边还在书房里议事,也没人敢进去打扰,这要是错过了时辰,让侧福晋那边空等一整,回头四爷计较起来,他这肩膀可不够硬,扛不住这事…… 苏培盛就这样如驴子拉磨似的在院子里团团转着。 约莫又过了有大半个时辰,书房里伺候茶水的太监出来添水了,苏培盛见状,脑子里有主意了,他忙上前吩咐了几句,接了太监手里的提梁壶,顺着虚掩着的隔扇门进了书房,规规矩矩的给四爷和几位议事的幕僚续上茶水,趁着几人吃点心的空档,忙将这事和四爷提了提,四爷这才一拍脑袋瓜,猛然想起了这个事来。 他回头瞧了眼身后博古架上的珐琅彩座钟就皱起了眉毛。 这色虽然还早,却也是眨眼就到晚饭时分了,要是四爷领着护卫骑快马,倒是能赶在城门落锁前,这么城里城外的跑个来回,可是要是带着坐马车的七,那出去就根本回不来了,但是要让七年纪的就坐着快马出去,四爷又舍不得。 “先让护卫那边准备着吧,爷往后院去一趟!”一番为难,四爷拧着眉毛,扭头对着苏培盛吩咐了一句,转身起身对着下坐着的几个幕僚一拱手,快步往外走去。 要不能回城是大事么,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尤其是这几,四爷本就和康熙老爷子告假了,也不需要赶着进宫上朝,只要不是离京太远,也没人非得盯着他挑毛病,可是架不住尔芙庄子的位置尴尬,就那么刚刚好的在丰台大营的不远处,这丰台大营就是驻守在京城附近的一票铁骑,为的就是保卫京城的安危,他一个皇子经常往那边跑,再加上有心人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挑唆着,难保康熙老爷子不会多想些什么,所以之前百合住在尔芙那里的时候,他一碰上裕满,便只能抓紧离开,这也就是为了避嫌。 更何况,尔芙是抱病避疾出府的。 他这几日接了尔芙回城出席郭络罗氏的丧礼,那便已经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事情了,毕竟没有个正经的名头,谁家的侧福晋能住在外面那么长时间,这也就是仗着尔芙丧子,康熙老爷子有那么点可怜这个没了孩子的娘亲,所以就对着尔芙和四爷这点子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要是他还非要得寸进尺的留宿在庄子上,那怕是康熙老爷子就不能容他们这么干了。 毕竟这下事都讲究个平衡,康熙老爷子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偏袒着那个儿子,为了不让尔芙被为难,四爷就自然要守着规矩了,他进了内院,直接来到了七住着的跨院,和七将这些为难这么一,又叫了苏培盛过来,亲手将七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这才带着七、七的奶嬷嬷和近身宫女,重新回到了前院,命他比较信任的一个护卫统领,一路护送着七去庄子上。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到底是耽误了些。 待到傍晚时分,七一行人还没有到庄子上,睡醒一觉起来的尔芙,现七还没过来,这心里就已经有点着急了,她和瑶琴在院子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信步就往庄子通向大路的岔路口走去。 早就已经吩咐瑶琴将厢房收拾好,只等着七过来就能安歇的尔芙,望着全无人影的大路尽头,眉毛拧成了一团,对着瑶琴轻声嘟哝着:“怎么这么晚还没来,别是路上遇见事情了吧,你要不要让人往外迎一迎!” “主子,您别担心。 咱们格格,那可是堂堂亲王府的格格,哪有人会那么不长眼,估计就是什么事情耽搁了。”瑶琴扶着尔芙来到路边的青石上坐下,低声安抚了一句,这心里头也提溜着,毕竟从城里到庄子上,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烟,有个零星的村子、庄子的,那也都不在路边上,要真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请了亡命之徒做些什么,那也都是不准的事,可是这话,她却不敢和尔芙,毕竟七是尔芙唯一的孩子了,要是七再在路上出了事,估计尔芙就真疯了,这会儿,她也就只能默默祈祷了。 瑶琴心里的担忧没,尔芙就想不到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坐在青石上如坐针毡,整个人都慌了起来,连连起身往路口的方向张望着,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急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终于看到了一辆被护卫拱卫着的马车从路尽头那边出现了。 尔芙垫脚望着车边挂着的灯笼,总算松了口气。 车边插着的两盏已经点起来的气死风灯上,硕大的黑色雍字,显示着来人的身份。 时迟,那时快。 这马车的度看着慢,其实比走路是快多了,尔芙拉着瑶琴才迎上前不远,马车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一路上都在挑着帘子往外张望的七,一瞧见尔芙,便急急叫停了马车,连脚踏都没用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扑到了尔芙的怀里。 “额娘!”七一见到尔芙,便如乳燕归巢般的抱着尔芙就不撒手了,一边着急让车把式将脚踏摆好,拉着尔芙上马车,一边窝在尔芙的怀里,糯糯的唤道。 尔芙笑着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阻止了七有些莽撞的动作,隔着车帘吩咐了一句,让七的奶嬷嬷和瑶琴都上了后面跟着的那辆马车,这才抬腿上了马车,和七肩并肩的坐在车厢里,就着车厢里不算明亮的光线,一边打量着她有没有瘦了,气色好不好,一边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也不怕等色黑了,在这荒郊野外的路上碰到吃人的狼!” “不怕,有这些护卫跟着呢! 本来阿玛也想让七明个儿再过来的,可是七着急想见额娘,又怕这一耽搁就出了差头,所以就硬是磨着阿玛,让七这么晚从府里出来!”七笑吟吟地赖在尔芙的怀里,脸上挂着几分真,逗趣道。 尔芙被七逗笑了,伸手点了点七的脑门,似是无奈,实则宠溺的嘀咕道:“你这个傻大胆……额娘也想念七,但是更希望七平安,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妄为了。” 七连连点头,贴心地抱着尔芙的胳膊,嘀嘀咕咕的着她这些日子在府里头的事情,将平凡乏味的日常生活,硬是得如同传记一般丰富多彩,尔芙也乐滋滋的侧耳听着,之前心里头的那些烦闷苦涩,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要不这孩子都是使呢! 听着七稚声稚气的话,尔芙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待马车在院子里停好,她命瑶琴给护卫七从城里过来的十来个护卫送上封红打赏,交代了张保招待这些人,便直接领着七进了内院。 不同于四爷府宅的华丽精致,院子就更显质朴素雅。 崭新崭新的青砖黛瓦,刷着黑油亮的梁柱,糊着半透明窗纸的格子窗,配合着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泥土芬芳,更显烟火气,更多了一分家的感觉。 “还没吃吧,额娘让生子准备了你爱吃的烤肉和火腿,你抓紧跟着你瑶琴去洗漱收拾下,等会儿咱们就在这边好好吃上一顿大餐!”尔芙拉着七的手,沿着回廊在院子里大致绕了一圈,指着已经布置好的抱厦,含笑道。 在府里,七是四爷打心里疼爱着的宝贝疙瘩,吃喝穿戴,自是没有人敢怠慢她半点,句不算好听的话,那她吃得比尔芙在府里的时候都好,刚刚接手大厨房的李氏就怕四爷见七瘦了,以为是自己个儿苛待七,所以格外给七添了不少好吃的,但是到了尔芙身边,七直接就忘记了讨好她好些日子的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没有半点节操的拍着明显鼓溜溜的肚子,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抱怨着:“额娘,生公公走了,七都瘦了!” “瘦了,那就多吃点补补。 额娘这里什么都有,喜欢吃什么就让生子给你做,不过就有一点,不许浪费,也不许挑食,要多吃些青菜,这里的青菜和府里头的不一样,多了一股子清香味道,等明个儿抽空,额娘领着你去田里走走,瞧瞧那些辛苦为你种粮食的老农,免得你成日不知民间疾苦的浪费粮食。”尔芙笑着瞟了眼七鼓溜溜的肚子,顺着她的话茬道,却也没有忘记纠正七那点不算毛病的毛病,也不知道七是随了谁了,成日里就喜欢吃肉,真可谓是无肉不欢,弄得尔芙还真担心她吃坏了身体。 正巧,眼下到了夏末初秋的时节,这庄子上住着的那些佃户都忙碌起来了,她倒是可以领着七去亲身感受一下诗中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般想着,尔芙眼底多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七可不知道她的额娘都已经打算领着她去参加农家劳动了,想着生子的拿手菜,吞了吞口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着瑶琴就往厢房那边走去。 净室里,已经预备好的热水、花瓣、细棉布的贴身衣物,一样样的摆放整齐,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规矩的站在门边,随着七一过来,唤着一个让七格外新鲜的称呼,对着她请安道:“奴婢见过姐,姐吉祥。” 满族家的姑娘,统称就是格格,与汉语的姐、姑娘,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照尔芙也是瓜尔佳府的格格,这里的人都是从她的娘家跟着出来的,对她的称呼就该是格格,那到了七这里,便该称呼格格,可是当初采买这些丫鬟的人是白娇,这是个地道的汉人,找的人牙子,也是个汉人,这教的规矩就成了汉家的规矩,虽对尔芙和百合的称呼都没有问题,齐刷刷的叫侧福晋、叫格格,但是到七这里,她们就有些蒙了,所以一商量就选了个比较靠谱的称呼。 本就瞧着两个丫鬟的髻很是新颖的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称呼,也顺带着喜欢上了这两个丫鬟,她笑着对两个丫鬟点点头,迈步进了厢房里。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六章 温馨一刻 第七百三十六章 当夜,尔芙和七母女俩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又招呼了瑶琴等人提着精致的气死风灯,沿着乡间的蜿蜒路,来到了庄子外不远处的田埂,用纱网捉了几只贪黑在外玩耍的萤火虫,享受了一次野趣十足的田园夜游,这才笑声不绝的回到了庄子里休息。 Ww W COM “好啦,今个儿你也玩够了,抓紧回房休息吧,不然明个儿一整都打不起精神来。”回到院子里,尔芙将手中拎着的风灯交给瑶琴,抬手揉着七的脑袋瓜,含笑道。 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滞了。 她怯怯地抬起脑袋瓜儿,仰着巴掌大的脸,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尔芙不话,嘴儿登时就撅起来了。 “怎么了?”尔芙有些不解地看着七,俯身问道。 七抓着尔芙的袖摆摇了摇,可怜巴巴的唤道:“额娘!” 母女连心,看着这样子的七,尔芙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但是她完全没有猜到七的心思,只当七是这些日子在府里受委屈了,一叠声的追问着,直问得七连连翻了两个白眼,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瓜儿笑了,柔声问道:“你是想要和额娘一块睡,对不对?” 这还真不是尔芙反应迟钝,实在是她打从七懂事起,她就很少和七同睡一张床,就算是在府里的时候,七有时候会缠着她不肯回房,她留下七睡在自己个儿房里,也是七自己个儿和奶嬷嬷住在暖阁里的。 当然,并不是尔芙不心疼七,也不是她不愿意亲近孩子。 府里头的规矩多,四爷又经常出入她的院子,为了七喜欢缠着她的事情,那时候在府里当差的大嬷嬷可是没少和她唠叨。 慢慢的,七也就习惯了,不大缠着她了。 这冷不丁的来到庄子上,七一下子就想起了抱着额娘睡觉的幸福感觉,只是七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这才抓着尔芙的袖摆耍赖,却又不肯开口。 “你这妮子。” 尔芙察觉了七的意图,笑着刮了刮七的鼻尖,牵着七的手就迈步往上房走去,难得能和孩子好好亲近亲近,她其实也是很乐意的,抱着暖暖的孩子睡觉,想想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快快快,把你沾满了泥土的鞋子,在外跑了半的袍子都换下来,脏兮兮的就往床上爬,心额娘打你屁股!”到底,七再懂事,也是个孩子,尤其是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尔芙,这如猴儿似的性子拘束了半就现了原形,进了上房就往床上爬,要不是尔芙反应快,怕是早起才换好的被褥就又要送去浆洗了。 看着如疯丫头似的七,尔芙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 “赶紧准备热水,这埋汰孩得好好用鬃毛刷刷刷!”尔芙笑眯眯地替七褪去了沾满灰尘的外袍,取过妆匣里的梳子,动作轻柔的梳通着七的长,按照七的要求,替她梳着丫鬟们梳着的双丫髻,同时扭头对着瑶琴吩咐道,话的时候,她还不忘调皮抓着七的梢,一下下的挑拨着七的脖子,逗得七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瑶琴应声退出了上房,听着上房里不绝于耳的笑声,轻轻吁了口气,暗道:仿佛随着七格格的到来,连带着院子里的气氛都多了几分轻松和欢乐。 热水,灶上就有现成的。 不过瑶琴却不想那么快的回去给七和尔芙当电灯泡,她站在厨房里和生子定好了明个儿的菜单,又让生子预备了几道不加糖的点心,这才叫了厨上烧火的两个丫鬟帮忙,拎着满满几桶调好温度的热水,回到了上房里。 “主子,水都预备好了,不如您先领着主子收拾收拾吧!”瑶琴看着已经窝在一块看话本子、讲故事的尔芙,恭声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推了推赖在怀里不离开的七,趿拉上鞋子,牵着七的手进了净室。 很快,净室里就传出了欢快的笑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母女俩都是调皮的性子,不碰到一块,还不大容易显露出来,这离了府里的那些繁琐的规矩管着,七和尔芙算是撒了欢儿,俩母女一块坐在桐木箍的大浴桶里,你撩我一身水,我撒你一脸水的就玩了起来,要不是瑶琴在外面注意着时间,怕俩人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赶在水凉前就将两人叫了出来,她们估计能将浴桶里的水都洒在地上才出来,哪怕就算是如此,等尔芙和七从净室里出来的时候,净室的地上,也已经满是水痕。 瑶琴看着满地的洗澡水,微微愣了愣神。 “净室就那么放着吧,等明个儿早晨在收拾,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尔芙一边给七穿好衣裳,一边扭头对着瑶琴道,她实在是太失态了,这满地的水,要是让丫鬟过来收拾,怕是没有个一炷香的工夫都不够。 只是她错误的高估了这个时代的下水系统,也忽略了地面上的防滑纹路地砖的存水量,虽净室的下水井就连着外面的地沟,看似很容易就能将地面上的那些水都排干净,可是配合着净室铺着的団纹地砖,那缝隙里的积水就只能靠擦拭清理,想要自然风干,没有个一两的工夫都是白搭。 当她和七齐齐换好干净衣裳,又擦拭好了满头的湿,足足折腾了有半个时辰,想要进去方便方便的时候,看着满地的积水就无奈了。 “主子,奴婢这就让人过来收拾,您先用恭桶凑合凑合!”瑶琴点着脚尖跳进净室里面,从屏风后将刷洗如新的恭桶,取了个出来,递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道。 尔芙看着眼前的恭桶,无声地挑了挑眉,伸手拦下了要去叫人来收拾净室的瑶琴,指了指角落里放着的自制墩布,柔声道:“你用那个简单擦擦就行了,都这么晚了,你就别折腾那些丫鬟去了!” “那奴婢抓紧收拾吧!”瑶琴也知道色晚了,又见尔芙不肯用恭桶方便,实在是不能多耽搁,便一边抓着墩布往净室里走,一边扭头对着尔芙道。 尔芙也没有闲着,她让七自己个儿去罗汉床上玩,便也脚踩着一条大大的抹布帮忙收拾着,这要细细收拾,没有个一炷香的工夫是不够,可是大致擦擦水痕,一会儿工夫就够了,她又将净室的窗子都打开通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主仆俩就将净室里收拾干净了。 “你也别再这忙活了,抓紧回去休息。 这几在我娘家,你也是连个闲暇的工夫都没有,明个儿,你就别过来当差了,好好歇歇乏,只让丫儿领着庄子上的丫鬟伺候就行了!”尔芙瞧着还要扯着抹布细细擦拭净室地面的瑶琴,忙将她拉出了净室,边推着她往外走,边含笑吩咐道。 —————— 一夜无话,母女俩头挨头的睡了一个好觉,一直到光大亮,尔芙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撩开了遮光的厚重锦缎床幔,伸手招呼过了在床边候着伺候的丫儿,蹑手蹑脚地从床脚爬下了床。 她今个儿打算要给七亲自做顿饭。 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是不合格,之前想着给七做件衣裳,也因为各样事情就耽搁了,她只希望能尽可能的多关心七些,比如给七亲手做一顿简单的早餐。 “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格格,免得她醒了看不见人害怕。”尔芙一边胡乱往身上套着衣裳,一边伸手指了指床上还睡着的七,轻声对丫儿吩咐道,完就这样拢了拢头,连脸都没洗就往厨房去忙活了。 米饭是生子已经蒸好的,蔬菜也都有丫鬟洗净摘好,是她打算亲手给七准备一顿早饭,其实她能做的也并不多,她笑着让生子将油盐酱醋等调料都预备好,只留下一个烧火的丫头给自己个儿帮忙,便将厨房里的众人都赶了出去。 不能以味道取胜,那就要推陈出新, 在这方面,尔芙有信心做到完美,毕竟她这个吃货是翻看了不知道多少样式新颖的儿童餐图片的,虽然不能保证一比一还原,但是在这个完全没有趣味儿童餐的时代,她一定能让七吃的开开心心。 “把水烧开!”尔芙一边将洗净摘好的蔬菜切成了想要的形状,一边扭头对着丫鬟吩咐道,当初不过是好奇的翻了翻趣味儿童餐的图片,她现在也只有回想着图片的样子,尽量做出一些可爱、简单的动物形象来,要想做成那一份份精致可口的便当,尔芙表示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胡萝卜切成了兔子的形状,焯过水的花菜切碎,做成了兔子身下的茵茵草地,一个煎成金黄色的鸡蛋,配合着几缕蜂蜜勾勒的线条,在浅口瓷盘上,营造出了太阳的卡通形象,一碗蒸好的红豆饭,稀稀疏疏的洒在草地上,变成了细碎的红花,这一份看起来童趣十足的青菜就算是彻底完工了。 尔芙左右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丫鬟送了出去。 这只是实验品,她还不能送到七跟前去,她还得让生子看看,这几样青菜搭配在一起会不会出现相克的现象,免得七吃坏了肚子。 随着丫鬟捧着瓷盘出去了,她也没有就这么闲着。 尔芙取过已经晾得温热的米饭和剥去外壳的鲜虾,细细捏起了胖胖鱼饭团,又用海苔剪出了鱼身的纹路,总之是尽可能的让饭团看起来和可爱的鱼儿联系到一块。 除了饭团,她又用蔬菜汁和面,做了的糯米团子。 尔芙和生子就这样一个在里面忙碌着,一个在外面试菜,足足折腾了有半个多时辰,尔芙将记忆中的几样儿童餐都尽可能的还原了出来,再没有什么可做的,这才揉着已经酸疼不已的腰肢,出来当面听取生子的意见。 要生子的厨艺是真好,可是这话是太没有技巧了。 他看着眼前满脸都是糯米饭的尔芙,出了他试菜的结果,尔芙自己也承认她厨艺不是太好,味道只能算是不难吃,但是她心里想着生子总会给她留些脸面吧,也就没有太担心,更没有将围观的丫鬟都驱散,只是谁想得到呢,生子就是个耿直by,压根就没有给尔芙留什么体面,几句话就将她做出来的菜贬低到了泥土里,“主子,奴才不是有意为难您,可是您要是想将这样的才给七格格吃,实在是太为难七格格了吧!” 是了,七是吃着御厨的手艺长大的,那嘴儿刁得很。 满心欢喜想要为七做上一顿早饭的尔芙,扭头看了眼厨房里的一片狼藉,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失败了。 “不如奴才给主子打下手,您想要什么样的吃食,直接吩咐奴才准备,您只管摆盘,这样您既替格格做了早饭,也不用担心格格会吃不惯了。”好在她并没有失落太久,生子就提出了另一个可行性建议。 尔芙闻言,眼底一亮,连连点头着,便拉着生子进了厨房。 听人劝,吃饱饭,随着生子这个大厨的加入,尔芙的趣味儿童餐准备起来就更是得心应手了,原本那些儿科的摆盘什么的,登时就被她否决了,直接让生子用蔬菜汁和面,做起了好吃好看的面点。 当七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的时候,丫儿就忙打了丫鬟给正在厨房里准备的尔芙报信去了,随着七这边洗漱好,尔芙拎着装满了好吃好看的美食,终于回到了房间里。 “额娘,您怎么还没有洗漱呀!”七调皮地扒着尔芙的胳膊,故意装作瞧不见尔芙手中拎着的食盒样子,笑嘻嘻的问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七章 康熙老爷子的安排 第七百三十七章 新颖的早餐,很快就吸引了七的全部注意力。Ww WCOM 甜滋滋的花朵形状糯米糕,可爱的兔子拔萝卜的饭团…… 将嘴巴塞得好像仓鼠似的七,很是费劲的将嘴里的吃食都吞了下去,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对尔芙含笑道:“额娘,你做的早饭比生公公做的早饭,还要更好吃,你以后能多给七做饭吃么!” 尔芙笑着将银耳百合粥往七的身前推了推,免得七吃得太急,不心噎到了,“这桌上的吃食,可不光光是额娘的手艺,不过你要是喜欢吃,额娘就多给七做着吃。” 就在母女俩亲亲热热地吃着早饭的时候,四爷被康熙老爷子叫进宫了,养心殿的暖阁里,康熙老爷子褪去了一身厚重的大朝服,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从手边的册子中,取出了一封从江南绍兴府过来的密信,随手递给了四爷,这是弘轩那孩子离开这些日子,送回来的一封信。 “你们几兄弟各有所长,老大善武,老二中庸,老三好文,老八善交际,老九善经商,老十憨直,却也各有各的缺点。 唯有你,在阿玛看来,你文不如老三,武不如老大、老十,甚至连老十三都比不过,治国之道,不如你二哥灵通,看似很是平庸,但是你却比他们更自持,更懂得约束自己。 以前,阿玛曾想过将你培养成你二哥的帮手,也喜欢看着你和你二哥亲近,想着你们兄弟能比阿玛这么一个孤家寡人来得幸运些,可是你二哥自打废而复立以后,行为越孟浪,心境也远远不如当初,怕是担不起这治理国家的重担了。 老八善交际,在朝上的声望最重,但是他这种拿着国库银子买人请的做法,实在不是一个明君的作为,何况他的出身曾被阿玛当做借口,当庭斥责于他,他当时表现得很是恭顺,实则阿玛坐在上面,瞧得最是清楚,他越是表现得宽和有礼,就越是证明他心机深沉难测,且心性狭隘,若是阿玛真的将皇位交给他,怕是你们兄弟的性命就难保了。 老四呀,你该知道阿玛今个儿和你这话的意思吧!”到这里,康熙老爷子打住了话茬,挑眉瞧着下垂而立的四爷,耐心等着四爷的回答,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叹息。 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少年时力擒鳌拜,先后平三藩、收台湾、亲征噶尔丹,保卫雅克萨……这辈子可谓是对得起身后正大光明的匾额,护卫了黎民百姓的几十年安定日子,可是他到底是老了,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别看外表瞧着好好的,实则内里伤痛不断,这眼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有洋大人奉上的眼睛,他现在连奏疏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原以为胤礽被他悉心教导这么多年,足以承袭大统,却偏偏心性不稳,一不心着了旁人的算计,身上沾染了不可磨灭的污点,怕是再难服众,而他这两年细心观察,也唯有老四能担当此重任了。 只是老四太过重情,瓜尔佳侧福晋又是个单纯性子,这样的女人怕是难以在波谲云诡的深深内宫生存,他实在怕出现他阿玛顺治皇帝为情所困,毅然出家的局面。 昔日,他初初登基的困难局面,幸得孝庄太皇太后的帮助,儿如今四爷再没有另一个孝庄太皇太后帮助他了,这让康熙老爷子实在放心不下。 就在康熙忧思不断的时候,四爷那边有了动作。 只见四爷微微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恭声答道:“儿臣明白阿玛的意思,儿臣虽然比不得阿玛的资淳厚、遇事优容,却也有信心做好一位守成之主。” “守成之主,远比建业更难。 不过阿玛希望你能记住今的话,这满洲八旗的勇士拼死建下这万代基业,绝不是让后世子孙任意挥霍的,你必须更加殚精竭虑,才能保住这份基业。 除此之外,阿玛还想你能善待你的诸位兄弟。 他们和你留着一样的血,都是阿玛的子嗣,不要为了这张椅子就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 弘轩那孩子资聪颖,却也需要名师多加引导。 江南水乡,钟灵毓秀,孕育了无数大贤大儒之士,让他多在那里走一走、看一看,更利于他的成长,所以你也不必急着将他接回来,他的身边有阿玛安排的暗卫在,定然能保证他的平安。”康熙老爷子收敛心神,招呼着四爷坐到了身边,将暗卫传回来的一封封密信,一一递到四爷的手边,轻声道。 “儿臣明白阿玛的一片苦心,定然不会横加干涉。” 四爷也明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听闻前朝的文人举子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开始游学,以增广见闻,了解民生疾苦,就算他和尔芙都很惦念弘轩在外的生活,却也不会将弘轩找回府里来,毕竟府中比外面更危险,真是家不像家的。 想到这点,他真想问问康熙老爷子是怎么平息后宫诸妃之间的那些纷争的,他内宅不过就那么猫两三只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而康熙老爷子的内宫,大大妃嫔约百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和平共处的呢! 康熙老爷子看懂了四爷眼底的疑惑,抬手屏退了殿中伺候的一众宫人,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了一卷他亲政初年的起居录,递到了四爷的手里,“这卷起居录给你,你回去细细研读一番,自会有法子解决心中的那些疑惑的。” 着话,他拍了拍茶桌上的明黄色卷轴。 这是一份已经用过玉玺的传位昭书,上面也已经注明了继位的人选,他虽然还算硬朗,可是他也没有精力从其他子嗣中,再培养一位继承人了,与其让她们兄弟争夺不休,闹得朝上朝下都难以安宁,还不如就这样吧。 “阿玛选择你,希望你不要和你二哥一样行差踏错。” 不过他也还是要敲打敲打老四,毕竟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还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上,一些不该老四伸手的地方,他还需要老四明白,他想给老四什么是他想的,他却不希望老四等不及。 其实他也明白的,他的孩子都已经大了。 他当年八岁就已经登基了,设身处地的去想,他若是坐在太子位上几十年,兴许他也会被人挑唆吧,正因为他能理解,所以他选择了宽恕老二大逆不道的罪过,更为了不出现这种不堪的局面,他特地叫了老四进宫敲打。 有了弘轩那孩子在自己手里掐着,老四会安分守己的等待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有了今的一幕,康熙老爷子一手大棒、一手蜜枣的给老四来了一个恩威并重,等老四满身冷汗离开养心殿的时候,这腿儿都已经软了。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四爷高坐在马背上,伸手摸了摸衣襟内兜里放着的那卷起居录,嘴角露出了一抹轻松快意的笑容,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到手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好好保养身体,收敛手下势力,只耐心等待就是了,毕竟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在登上大宝以后就背上冷血的骂名。 不得不,因为尔芙的到来,让冷情惯了的四爷有了改变,也让康熙老爷子更放心的将位子交给他,甚至早早就给他吃下了定心丸,更好的维持了朝堂内外的安定,免得他和老八一伙人在朝上争得不可开交,最终白白削弱朝廷的势力,便宜了那些趁着满汉不和就大肆兴风作浪的恶人。 太过开心的四爷一从宫门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个儿的思绪中,跟在旁边的苏培盛瞧了瞧就要过门而不入的四爷,不得不出言叫醒了一直坐在马背上傻笑的四爷,轻声询问道:“主子爷,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回府呀!” “回府?”四爷闻言回眸,正巧瞧见眼前不远处的雍亲王府金字匾额,忙摇了摇头,抬手勒住马缰,对着身后的一众护卫,朗声道,“你们先行回府吧,就哈五和李佳明磊两个人跟着爷就行了。” 四爷在京中的安全,还是很有保证的。 虽然几兄弟为了夺位,一直明争暗斗不断,却也没有丧心病狂的开始各种暗杀手段,毕竟康熙老爷子也不是个死人,要是真有哪个皇子做得太过分,怕是不等暗杀成功,大队兵卒就已经包围了皇子府,将人捉拿进宫治罪了,所以一直以来的暗杀活动,不过就是几兄弟互相挑唆着内宅那些女人断绝血脉而已,谁让子嗣,亦是夺位之路的一个重要砝码,而这些女人更是为了恩宠,压根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意思呢! 就这样,四爷连进府换身衣裳都没顾上,便领着苏培盛和两名护卫直奔尔芙在丰台的庄子上去了,已经彻底跑熟了,四爷一进院门就将马鞭丢在了迎上前的仆从手中,快步往内院里走去,正巧赶上两母女换上家常衣物,要去庄子外的大田里走走。 “额娘快看,阿玛来了!”穿着一袭细棉布衫长裙、梳双丫髻的七就如同个调皮的精灵似的跑到尔芙身边,抓着尔芙的窄袖褂子,笑嘻嘻的唤道。 四爷闻声,快步来到母女俩身边,将跑来跑去的七拉到身边,扭头瞧着身侧穿着一袭细棉布褂子配绣葡萄藤麻布马面裙、梳着圆髻、头戴巾,打扮得很是俭朴的尔芙,略有些不适应的拧着眉心,低声问道:“怎么穿成这样?” “我打算领着七去田里走走,自是要穿得简单些。”尔芙倒是不以为然地扯着袍摆转了个圈,含笑答道,句实话,那些华丽的锦缎丝绸等衣物,她还真是不大喜欢,之前在府里是不得不穿成那个样子,现在在庄子上,她自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至于四爷喜不喜欢的,她倒是没有考虑过,她反倒觉得该让四爷多看看普通百姓人家是怎么生活的,也好让四爷这个未来皇帝对民间疾苦,更多一些了解。 真正看过了古代寻常人家生活以后的尔芙,真心觉得那些古装剧太过美化了,虽然古代的刺绣很是精致,却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享用到,那些轻纱薄绸、锦缎绫罗,更是非官宦人家用不上,寻常百姓大多都是常年穿着灰突突的青蓝灰这三种颜色的家织布衣物,衣裳上,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花纹,反而是摞着一层层的补丁,真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有三年,有的贫困人家,姑娘出阁的时候,连身大红色的喜服都可能置办不起,更别提什么名贵饰了。 相比于现代人的幸福生活,这古代人的生活虽算不得水深火热,却也是悲惨许多,入目满满都是灰突突的颜色,鬓边簪朵花都是值得显摆一会儿的事情。 她今个儿穿戴的都算是乡绅家才能穿戴起的衣裳了。 “四爷不如爷换身衣裳吧,去田里走走看。”想到这里,尔芙顶着四爷的冷脸,微微侧了侧身,指着上房的大门口,笑着道。 或是碍于尔芙的笑脸,或是贪图新鲜,四爷倒是也没有反对。 尔芙忙让瑶琴去前院寻了身护院院工穿的新粗布短打过来,又特地将四爷油光水亮的辫子重新梳了梳,让他尽量显得更像是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这才拒绝了瑶琴等人要跟着伺候的意图,领着七和四爷出了院子们,来到了庄子不远处的田埂上。 时至中午,田埂上很是热闹,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都拎着篮子给在田里忙活着的男人送饭来了,尔芙和四爷、七走在其间,倒是也并不显眼儿,谁让她打从来到庄子上就一直深居简出,如今又穿着这么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所以就算是有那么几个见过尔芙的人,也并没有联想到尔芙就是这庄子那个身份尊贵的东家,只当是谁家领着孩子来走亲戚的夫妇俩。 “真正走到老百姓身边,才能看到真实的百姓生活。”尔芙笑着拢着耳边的碎,态度亲和热络的回应着每个和她打招呼的妇人,一直走到田边一处没人的地方,她才瞧着已经被那些农户的饭菜惊愕得满眼呆滞的四爷,柔声道。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八章 喜讯连连 尔芙吩咐宫人准备热水,在一众宫女的伺候着洗漱过,又摘下了间琳琅满目的珠翠饰,换上了轻便的居家服饰,便打了房间里准备铺盖上夜的宫女,领着一双子女走进了内室。 Ww W COM 内室里的炭炉,已经被宫女挪了出去熄灭,但是脚下的地龙仍然烧着,屋子里的温度倒是不低,再加上门窗上镶嵌的都是琉璃,倒是比往年的冬季好过的多。 披散着长的尔芙捧着一盏兑了蜂蜜的清茶细细抿着,时不时接下话唠七童鞋的话茬,摆弄着桌上生子准备的吃食,让两个跑了大半夜,压根没怎么吃东西的孩子填肚子,夹杂着母爱的柔婉目光的笑脸,让她显得更加美丽了几分。 简单用过了吃食,尔芙也没有招呼在尾房里歇下的宫女过来收拾,吹灭了几盏照明的火烛就替他们换上了细棉布的寝衣,肩并肩的同躺在了宽敞的拔步床里。 幽暗的床幔里,弘轩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祖宗礼法到了嬷嬷们教的规矩,一个劲的挣扎着想要去东次间的炕上去休息,可是尔芙压根不理会这茬,只是抬手压制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同时还跟他了通歪理。 挣扎无果,弘轩也就认命了,再加上他也着实喜欢有额娘陪在身边的感觉,抱着尔芙一直搭在他枕边的胳膊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便闭上了眸子,含含糊糊的着这些日子额娘不在身边的委屈和不开心等等。 听着的人,似是懂事极了的起额娘要多看顾弟妹,无暇照看他的时候,尔芙那双微眯着的眸子里渗出了泪珠,七那软糯糯的声音里满是满足,柔似无骨的手抚摸着她梳着一整髻有些酸疼的头皮,她觉得她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娘仨的卧谈会并没有开多久,到底是孩童性子的一双子女就纷纷睡了过去,尔芙又起身替两个家伙儿掖了掖被角,将两人都挪到了床里面的位置,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净室里就着铜盆里的冷水擦了擦沾满了泪痕的眼角,重新躺回到了被窝里,侧身面对着并看不大真切的一双子女,甜甜一笑,进入了梦乡。 次日光大放,廊下挂着的素白色鹦鹉已经叫喳喳的起‘你好’,尔芙才慵懒的撂了撂垂在身侧的床幔,将一缕经过几层床幔遮掩的微弱阳光放入床里。 “额娘!”家伙儿们都睡得很踏实,感觉到尔芙微微的动作,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语调里满是刚刚醒来的慵懒之意,甜甜唤道。 尔芙笑着拢了拢七脸颊上的丝,又摸了摸弘轩的光脑门,“你们两个再躺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出了床榻,吩咐宫人将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和炭炉等东西搬进了内室。 一直到屋子里的温度升高,她才让宫人撩起了床幔拢好,起身回到床边站定,结果宫女手上捧着的烘热了的衣袍,亲自动手的给弘轩、七穿好了衣裳,这才替七梳了个软趴趴的包子头,牵着两个家伙来到了东次间坐定,等着宫人在堂屋里摆饭。 随着年宴里钮祜禄氏被四爷教训了,府里着实消停了几。 苏培盛忙得脚不沾地的应付着外院的各位管事爷们,又要张罗着四爷召见那些外放的官员等事,等他带陈福从王氏兄妹老家查明的真相去瓜尔佳氏西院回事的时候,他身上那好不容积攒出要挨过冬日的肥膘都消失不见了。 “瓜尔佳主子,这些就是王氏兄妹的作案经过,人已经让陈福带人拿下了,要是您想要见见也可以!”苏培盛心地将准备好的记档册子送到了瑶琴手中,恭声道。 尔芙随手翻看了几页,看着那一个个整洁的墨字,露出了一抹狠色,“王虎到底是个男子,又是外男,我就不见了,也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便让粗使婆子把王花送过来吧,我倒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仇恨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着,尔芙就已经将那通篇透露着王氏兄妹对沈嬷嬷怨恨之言的册子丢到了苏培盛的脚下,转身去看着窗外的红梅、墨菊调节心情去了。 苏培盛早就知道瓜尔佳氏会有这样的安排,之所以问一句就是不想显得太过伶俐罢了,这会儿尔芙明显动了火气,自是忙不迭的应声称是,转身就让古筝拿着他的腰牌去二门上叫人了。 …… 苏培盛的人过来之前,尔芙特意让宫人给她梳了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选了一支丹凤朝阳的赤金镶红宝石步摇簪在间,一袭暗红色勾金丝万字边的大襟旗装换下了她身上嫣红色的居家袄裙,又将地点选择在摆设相对考究、肃穆的前院正堂上。 王花早就被陈福的人教训过几次,一进正堂,不等人呵斥、教训就如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了红色团花的猩猩毡宫毯上,连连叩求饶。 尔芙抿唇蹙眉,本打算细细打量下跪着的人,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很是不满,冷声喝道:“抬起头话!” 王花应声抬起了那双满是慌张、不安的眸子,好像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行,微微抖瑟的唇瓣上布满了细细的干裂纹,一双手死死地就着她身上那件洗得白的灰色裤子。 虽看起来不大顺眼,但是尔芙也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眼前的王花与沈嬷嬷身量相仿,虽然不沾半点粉黛,面容也有些苍老之态,但是面容却也能隐隐瞧出沈嬷嬷的影子。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眉梢和寡薄的嘴角,无处不透露着她那撒泼打滚的泼妇气质,与沈嬷嬷大有不同,不似沈嬷嬷未语先笑的样子显得和气,得眼缘。 紧捏着裤腿的双手上,除了指尖厚厚的茧子,便是连只露出些许的手掌里都是黄茧子,可见她的日子过得不算富裕,而且也并不如意,单看她手腕间露出的已经散瘀黄的淤青就能窥见几分了,那绝对不是陈福的人留下的印记。 陈福手下都是些个太监,许是因为年幼时都有过一段不算美好的童年,心理阴暗,手段狠辣,却不爱动粗,最爱的就是好像还珠格格里容嬷嬷一般拿着女子绣花用的针往人身上胡乱扎了,其中几个还曾跟着侍奉过太医,学会了与穴位相结合,那用针的技术,不比治病救人的太医差,瞧着不声不语的动手,却比棍棒加身更痛苦些呢! 几番相对,尔芙自然很确定王花身上的伤是她被抓到之前就留下的了。 “你与沈嬷嬷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尔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握着宽榻描金扶手的手已经慢慢收紧,泛白的指关节泄露着她并不明显的情绪。 王花见尔芙问得和气,脸上闪过了一丝见到了生机的喜悦,随即拧着眉头,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哭咧咧的开了腔,“贵人您明鉴,奴才与沈嬷嬷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却实在是与她没有半点联系,府中出现的事情与奴才全无干系呀!” “那为何苏公公送来的册子上有你兄妹二人的手印呢?”尔芙冷冷一笑,却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似是很奇怪般的问道。 “奴才是庄户,粗人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 前两日被他们稀里糊涂的抓进了府里,自是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却不想那些人坏心肠的要将这害死人的罪名扣在奴才头上,奴才本是千万不敢忍下那般孽事,却也挨不过皮肉之苦,这才就听着他们怎么就怎么应! 贵人是活菩萨在世,奴才真是委屈极了!”王花许是觉得尔芙很是和蔼,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的太监仆役就好像照亮她生路的明灯一般,整个人也好像活了过来,忙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看那意思是想要抱着尔芙的大腿好好哭一场,也亏得瑶琴眼明心亮的抢先一步拦下了她的动作,这才退而求其次的跪坐在宫毯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了她的委屈,连连拍着胸口,仿佛真受了大的委屈一般。 尔芙就这么冷静的看着她做戏,看着阳光下她身上飞出点点灰尘,整个人好像笼罩在了森森迷雾之中一般,一直不肯言语,一直到她终于再也装不下去,抹着脸上东一条细一道的泪痕,抽抽搭搭的飘眼神,这才缓缓开了口。 “你是册子上写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尔芙让人送了条湿帕子给她净脸,压根不理会一旁嘴角抽抽的好似中风患者似的苏培盛,笑眯眯的问道。 按照册子上的记录,这沈嬷嬷的生母前夫家是贫户,便是有林氏被卖留下的些许银钱,但是也不过是糊弄日子罢了,所以这王花不过十五就嫁给了同村的一户同姓人家里,只是那嫁得男人太过不争气,又喜好耍钱弄鬼的享乐,日子过得一不如一。 开始几年有婆母、公爹照应着,那男人王大也算是个孝顺的,还会顾忌着家里头的吃穿用度,只是玩两把就算了,输赢也不过就是一壶酒、一只鸡的筹码,倒是不影响家里过日子。 可是随着婆母、公爹先后离世,家里几个兄弟分了家,这王大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将家里的祖产卖了大半在临近镇上置办了处院落,除了打些短工挣些散碎银子开支就是去赌场里厮混,赢了就随着那些酒肉朋友去花街柳巷里寻乐子,输了就回到家里打王花泄,整个人就彻底混蛋了起来。 王花熬不过这般苦,便在镇子上找了个富户人家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粗活,一来挣上几钱银子防备王大输钱来找她讨要,二来也是有个吃饭的地方,加之她性子还算不错,与那户人家里其他几个做工的女仆都相处的不错,有时候王大耍混,也能有个帮衬的人手。 去年年初,王大又一次赌输了钱,居然将家里还不到五岁的女儿押给了赌坊老板,这一下子就将王花弄疯了,她忙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交好的姐妹借银子,只是人人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自然不愿意大把银子打了水漂,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借钱,但是要想赎回女儿那是杯水车薪。 便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婆子找到了她头上,许诺给她二十两银子,并替她赎回女儿和那处已经被压出去的房产,还会给王大一个不错的差事,条件就是来京里做事。 王花心知不会是什么好差事,但是一面是女儿未来要被送到窑子里做迎来送往的生意,一面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她还是打算拼一把。 进了京,她第一时间就是联系在京里做粗活、打零工的王虎,却现她一向靠谱的兄长也沾上了赌字,更是被人连哄带骗的送进了内务府里做太监,整个人娘们唧唧的没个男子气概。 王虎早就被繁花似锦的京城眯了眼,听有二十两银子的酬劳,哪管那雇了王花的人是个什么心思,更是毛遂自荐的配着王花一道上了那婆子家里,求着那婆子给他也寻个好差事,让他能不再在内务府里做苦力被人看不起。 那婆子自是一百个乐意,替王花在南城租了一处院子,又将王虎的差事从内务府里做杂事的粗使太监弄到了四爷府里,一直到前两个月才安排王虎潜到药库里偷东西,又让王花去到了沈嬷嬷家里人所在的庄子上做个生火做饭的大婶。 这时,两兄妹早就被婆子洗脑了,看着沈嬷嬷家里过得如此殷实,自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甘心,更觉得沈嬷嬷如今有的一切都该是他们的,要不是有他们的牺牲,哪里轮到沈嬷嬷过这般富裕的日子。 一听要往沈嬷嬷住的院子里放条蛇,王虎那直接大包大揽的拍了胸口保证不让人现,又联络了在庄子里默默记录沈嬷嬷家里人资料的王花一道出动,和沈嬷嬷有五分相似的王花,换上了沈嬷嬷的袍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带着王虎混进了四爷府里的西院。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九章 喜讯连连(下) 第七百三十九章 “时间不早了,叫了七回去吧!”四爷察觉到尔芙的脸色不大好看,也明白她是又想起九和玖儿的事情了,忙转移话题的抬手指着山下玩闹着的七,轻声道。 WwWCOM 尔芙也知道四爷在这件事情里的为难,有有了钮祜禄氏那么个替罪羊被推出来,她要是在揪着这事不放的话,不过就是将四爷越推越远,成全了幕后人的如意算盘,也就顺坡下驴地点了点头,打声招呼起了七。 难得有同龄的玩伴,又玩得都是她没见过的玩意儿,七正玩得兴头上,被尔芙和四爷叫回来,这嘴儿都不禁撅了起来,虽然是乖乖地跟着一路往院走,脚底下却是半点不安稳,将乡间路上的那些石子踢得滴溜溜转,一颗石子就那么刚刚好的被七踢到了尔芙的脚底下,可怜尔芙穿着软底绣花鞋,这一脚结结实实踩下去,登时就抱着脚丫子坐在地上了。 “七,你这孩子真是……”尔芙眼泪汪汪的看着低着头的七,无奈的叹气道,以前,她就看那些综艺节目上,那些艺人光脚踩着指压板呜嗷的惨叫,总觉得有些做戏的成分,哪成想是真疼,而且疼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 “还不快给额娘赔不是!”四爷一边将尔芙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对着七低声吼了一句,他是疼爱七不假,可是他更疼尔芙这个不是孩子的孩子,尤其是看着尔芙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而七却仍然站在那里动都不动的低着头,他就更加生气了。 在四爷看来,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不知错。 其实七并不是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是不知道做错了,其实就在尔芙摔倒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踢石子撒气的幼稚行为了,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前去搀扶、道歉,可是随着四爷的一声呵斥,让她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年纪的她,心里已经有了的骄傲,这会儿在街上,虽路上没什么人,但是被四爷教训了一句,她还是不好受的。 同样经历过叛逆期的尔芙,很明白七的这种自责和执拗。 她被四爷扶起来,便拖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脚,来到了七的身边,牵起了七不安揪着衣角的手,扭头看着四爷,很是认真的道:“爷,虽老话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可是孩子也是有脸面的,你这样在街上就吼她,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这脸面上也挂不住,好好的话,您就不能回去再,何况她也不过就是调皮些,我又没怎么样,哪里有你的那么严重,还用得着赔不是。” 完,尔芙就安抚地摸了摸七的头,生怕吓坏了七。 随着尔芙的细声安抚,七的心绪平静下来,脸涨得通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牺牲询问着:“额娘,您摔疼了吧,都是七不好,您不要生七的气!” 眼瞧着七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四爷的心里也涩涩的。 他也意识到他的举动不大妥当,他之所以会这般吼七,其实也是他的一种失控表现,他这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想着老百姓还吃不饱、穿不暖,不禁深深自责着,猛然瞧见尔芙摔倒在地,惹祸的七却是动也不动,他那口气就不自觉的凶了些。 这会儿被尔芙一,他也就忙围上来,哄起了她的公主。 “快别哭了,阿玛一就掉金疙瘩呀,这要是让刚才和你一块玩的伙伴瞧见,怕是就要笑话你娇气了!”尔芙也顺势替七擦干净了眼圈挂着的泪珠,笑着指了指路尽头出现的身影,低声道。 在伙伴面前,孩子都是最在意脸面的。 尔芙这么一七,她自是忙收敛了眼底的泪水,努力挤出了个笑容,顺着尔芙手指的方向回头,对着正探头看过来的伙伴,热络的招了招手。 宫里的孩子,吃喝不愁,穿戴讲究,却活得并不痛快。 七这个亲王府里的孩子,亦是如此,最重要就是身边没有玩伴这个事,虽然四爷精心挑选了好几个伴读陪着她,可是这些伴读在进府前都被家里人拎着耳朵叮嘱过无数次了,压根就不敢和她玩在一块,也就比那些战战兢兢伺候着她的宫女好一些,这让七觉得狠压抑,难得这次来庄子上,她遇到了几个不恭维她的伙伴,玩得正高兴,突然被尔芙叫着往回走,想着以后都可能看不见这些伙伴了,也难怪她会不高兴呢! 站在一旁的尔芙,看得最为清楚。 别看尔芙家里也没有和她同龄的玩伴,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自就是有同学做玩伴的,不但上学的时候在一块,便是放学以后,那也要一直凑在一块写作业、看动画片的,就算是节假日,那也是半点不例外的。 人本就是喜欢热闹的,也难怪七会舍不得和伙伴分开。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提出让七的伙伴和她一块回到院子里去,毕竟这些孩子虽然不认识七和尔芙,但是庄子上的那个大院子,她们定然不会陌生,这样一旦让她们知道了七的身份,以后她们就不会那么自在的和七玩耍了,那七想要的玩伴就不再是玩伴了。 瞧着七和那两个梳着牛角辫的姑娘又有有笑的凑在一块,尔芙笑着走上前,从袖管里摸出了几块糖果,交到了两个姑娘的手里,半蹲着身子和姑娘们笑了几句,见四爷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略带抱歉的对着两个姑娘点了点头,扭头对七道:“和伙伴再见,咱们要回去了,不然嬷嬷会生气的!” “那我们明再在一块玩吧!”七也不是个傻的,她虽然不舍得和伙伴分开,却也明白阿玛和额娘不能一直站在街上等着她,她更不能将两个伙伴带回到家里去,所以她略一权衡,便和伙伴定下了明个儿的约会。 难得有了个新玩伴,又有甜滋滋的糖果吃,姑娘自是乐意,笑呵呵地应下了这个约定,这才手牵手的往旁边的巷子跑去,这两个丫头都是一家的孩子,也并非是没有事情做,能在外面玩一会儿,那还是因为跟着娘亲去给爹爹送吃食,这会儿也赶着回家呢! 七瞧着姑娘跑得没了影子,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对着尔芙轻声询问道:“额娘,七明个儿能过来找妹妹们玩么!” “你都答应妹妹了,那额娘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呢!”尔芙故意为难她的问道。 “额娘!”七撒娇地唤着。 站在一旁的四爷表示他有一种当了人形背景板的感觉。 不喜欢做背景的四爷,不甘寂寞的上前,不等尔芙开口的接茬道:“你别以为来到庄子上就能胡玩,戴先生交给你的功课,你可要记得好好做,不然等回到府里头,你若是回答不上来,戴先生可是要打你手板的!” “……”苦涩,七突然觉得阿玛太不可爱了。 这个时代能读书的孩子是没有寒暑假的,尤其像七这样,家里头请了先生教导的,那除了过节、中秋等这些重要的节日,绝对是全年无休,而且功课比现代学生的还要多,七才来到庄子上一就被四爷盯着催功课,她表示她真是太可怜了。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尔芙比四爷还狠呢! 就在她拉着尔芙袖摆,获得了尔芙帮腔,顺利得到了可以明个儿和伙伴继续玩耍的恩准时,又不必忧思那些烦死人的功课,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似的蹦蹦跳跳着往院子走的时候,尔芙和四爷在后面窃窃私语着。 “我这番出府,怕是还有些日子不能回去。 七跟着我在这里,我也不想太拘着她,她打就没个能平等相处的玩伴,也着实是可怜,你我要不要张罗着在庄子上建个私塾,这样附近村落的孩子都能过来读书不,七和伙伴们见面也方便些!”脑洞大开的尔芙瞧着巷子口的破败庙宇,提出了一个很靠谱的建议。 这或者是尔芙早就想做的事情,只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做。 开设蒙学,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字,绝对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以是每个穿越女必做清单上的一件事,尔芙也一直有这个打算,可是她的身份太尴尬,太过看重四爷的她生怕有人借此攻讦身为皇子的四爷,所以一直摇摆不定。 这次为了给七找玩伴,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对于尔芙想做的事情,四爷可以是没有不支持的,这次也是一样,尤其是他已经从康熙老爷子那里等到了明确的答案以后,他就不需要担心有人会借此造谣生事,指责他收买人心了。 “你喜欢就做吧,只是别累坏了自己个儿。”四爷笑着答道。 有了四爷这句话打底,尔芙的行动力是很高的。 她很快就找了林于氏来,作为庄头的媳妇,林于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比尔芙更了解庄子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员情况。 尔芙迫不及待的拉着林于氏问了又问,问清了附近村子和庄子上的孩子人数,男女比例,又问了问庄子上的那个破庙的情况,还不忘问问这附近村上,可曾有私塾的存在,免得抢了旁人的生意,将这些问题都记录在册子上,她这才松了口气。 开设私塾,比尔芙想得容易多了。 先她确定的就是一点,那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私塾。 目前的情况是一些村上的富户,孩子们都是在附近县城里的私塾读书的,而大多数的孩子都还在疯玩状态,或是帮着家里做些零活,等到年纪稍微大些,一部分会就留在家里务农,一部分则是进城学个手艺,然后就这样周而复始的继续过着不变的生活。 其次她确定了庄子上的破庙是没有主的,早就荒败了。 最后她为她的私塾,确定了她私塾的展趋势和收生范围。 她打算将她的私塾分为两个部分,一为初级班,一为高级班,也可以理解为职业班,主要就是将读书识字,却不再继续求学、深造,考取功名的孩子们,请来有经验的账房先生、讼师、绣娘、琴师、工匠、木匠等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教授他们本领,让他们拥有一技之能,既可以在家种田务农,也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职业。 尔芙就这样趴在书案前,勾勾画画的设计着她的私塾。 要不认真的女人最美丽,四爷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手中攥着一册许久未曾翻动的书卷,眼神寸刻不离的盯着尔芙,暗道:“这样兴趣盎然、鲜明灵动的尔芙,当真是太有魅力了。” 一上午的工夫,两人就这样一写一看的度过了。 要不是瑶琴拎着食盒过来询问在哪里摆饭,怕是两人还要继续下去,尔芙揉着酸涩不已的肩颈,攥着一上午忙活的结果,指了指抱厦里的圆桌,笑着让瑶琴将回了厢房休息的七叫了过来,便率先领着四爷往抱厦走去。 “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尔芙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她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别看她是来自现代,她却并不认为自己比四爷更聪明,考虑事情更全面,所以她很是不客气的请了四爷做最后的审核。 四爷也好奇尔芙一上午都忙活了什么,接过手,看着最上面那张纸上的寸余大字写着的——综合私塾,他就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尔芙这字也不能不好吧,但是总少了些风骨,尤其是写大字,远不如她的楷写得漂亮,哪怕他特地找了不少名家的字帖给尔芙临摹,但是进展一点都不明显,仿佛就好像没有练习过似的,现在也不过就是下笔的力道,轻重适中了些而已,除此之外,便没有半点改变。 不过这些都是事,四爷也不知道尔芙变成书法家,但是随着他翻开尔芙送过来的计划书,他的眼睛就亮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章 破庙 第七百四十章 最让四爷惊艳的就该是新颖的展趋势,毕竟私塾往往是为了将学子培养成秀才、举子才存在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私塾就是单纯的教人识字的,更不用完全陌生的课程安排。WwWCOM 往往私塾启蒙都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的,在之后就会一点点的加深课程,不过左不过都是四书五经的范畴之内。 毕竟科举考得就是这些,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的一路考过去,也许不过三五年光景就鱼跃龙门,也许就是蹉跎一辈子,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穷酸秀才,不过总归是考过去,那就是如鲤鱼跃龙门一般的迅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名位,这也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 不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功者总是少数。 而尔芙设立的私塾,却反其道行之,不再是让读书人苦苦钻研四书五经,只为了能获得功名利禄,专门培养技术型人才,不管怎么吧,总之是利大于弊吧。 “想做就做吧!”四爷细细翻阅一遍,待饭菜摆上桌好一会儿,他这才将那叠纸放在了手边,瞧着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眼神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其实尔芙拿出来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的。 该怎么呢,在后世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那就是所谓科举八股文,不过就是上位者为了将读书人的思维用八股文围困起来,而她现在开设的私塾,很可能会将这个围城敲出一处漏洞来,当这些读书人的脑子不再被八股文填充满满额时候,她还真怕引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 对于尔芙心里的担心,四爷无所谓的笑了笑。 “尔芙,你真心不必为此事担忧。 如果咱们翻开史书,便会现引起战乱的都是那些手握兵权的赫赫武将,至于那些读书人实在是不足为虑,而你开的私塾是为了给读书人提供另外一个出路,也就如你的是一个试点罢了,成功了,兴许朝廷会大肆推广,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的私塾,你又害怕什么呢!” 有了四爷的这番开解和劝慰,尔芙松了口气。 “额娘,阿玛……” 随着七也洗漱好,来到了抱厦里,尔芙笑着招了招手,一家三口人,围坐在圆桌旁边,吃着生子准备好的精致饭菜,笑笑的,很是热闹极了。 一顿午饭用完,四爷在上房的罗汉床里躺了躺,便要回去了。 他看着眉眼如画的尔芙,实在是舍不得走,可是他也明白康熙老爷子对他的那些暗示,太过重情的帝王,往往会被下官非议,也往往会让前朝不稳,所以他必须要和尔芙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尔芙,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些话,他和尔芙是不出口的。 他站在尔芙对面,身后就是院的二道门,喏喏支吾半晌,沉声了一句,“等爷接你回府!”,转身就出了二道门,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怀揣着尔芙给白娇写的条子,一路往城里赶去。 ———— 转眼隔,七又换上了那身细棉布的衫裙出去玩了。 尔芙本来不放心的要跟着去,不过正巧白娇过来,她只好让瑶琴偷偷跟着后面瞧着,免得生什么意外,就领着一路风尘仆仆的白娇,沿着蜿蜒路就往那座她路过瞧了一眼的破庙走去。 “你这里要是重新修整一番,够不够开上一间私塾呢!”不同于寻常私塾,有个面阔三五间光线通透的房间就够用,尔芙想要开设的私塾,需要的房间就要更多了些,谁让她私心里是希望七能在这里找上几个意趣相投的伙伴,可是男女有别,就算她能将戴先生从京城请过来教授女孩子识字读书,却也不能让男女同室相处,再加上她又开设了高级班,这怎么着都需要个十来间屋子和个大院子才够用,之前她路过破庙就是远远看上了一眼,猛然走到近处,瞧着这范围不大的破庙,又看了看窗烂门烂、挂满蜘蛛网、灰尘的雕梁画栋建筑,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了。 相反白娇却觉得这位置刚刚好。 该怎么呢,这破庙别看就前后两进院子,瞧着挺寒酸,但是占地面积是正经不,前前后后就那么几间屋子,但是这庙宇的规格和寻常人家的规格不一样,不但房高面阔,且前后窗户都很大,而房梁、撑柱都是上好的木料,别瞧看着破败,可是却完全没有虫蛀水侵染的痕迹,还是很结实的,所以略微翻修翻修,那就能投入使用了。 听白娇这么,尔芙也点了点头,“那就找人过来收拾吧!” 着话,她就转身往外走,毕竟这破庙里的尘螨太重,味道也不那么好,她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工夫,便觉得呼吸有些不舒畅了,既然商量妥了,她自是想要回去洗漱了,可是白娇可不敢就这么走了,忙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尔芙,急声道:“我的大东家,您先别着急,这破庙别瞧没有香火,又破破烂烂的废弃着,这里又是您的庄子范围内的地界,可是您也得和这庄子上的庄户商量一番,不然猛然就将破庙改了私塾,难保没人心里头不自在!”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呢!”尔芙也明白古代人都迷信,所以听白娇这么一,也就想到了这事情,忙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这庄子上,虽落到您手里年头不多,可是我听许多佃户都在这里住了几辈人了,相处的就如同普通的村子差不多,您不如请了庄头和那些老辈人,请了这些老辈人出面,让他们和这些佃户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件大好事,向来明白人都不会劝阻的!”白娇是聪明人,她瞧着堂上歪七扭八的香炉、贡品盘子那些玩意,很快就提出了个靠谱的建议。 尔芙听完,略一琢磨,便也就同意了。 两人沿着破庙里,东游西逛地走了一大圈,该商量的事情,也都商量了个差不多,尔芙拢了拢耳边的碎,提出了一件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请私塾先生的事情。 “也不求请个多么厉害的私塾先生,最好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一般这年纪的老秀才都死心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考了,教孩子们的时候能更加耐心、平和些,至于人选就只能靠你去寻找了。”尔芙着她自己个儿心里合计过的要求,笑嘻嘻的看着满脸苦色的白娇嘚瑟的努了努嘴儿。 底下的穷酸秀才不少,但是既有能力,又心态平和地去私塾坐馆的不多,大部分都是一边坐馆,挣些束脩,一边准备着继续赶考,而每每到了大考之年,这些私塾先生就会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将私塾丢到一边,压根没有为人师的思想觉悟,对于这一点,尔芙可不希望出现在她的私塾里,虽然她的私塾就在京城周边,就算坐馆先生去赶考,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顶多就是给孩子们放几假罢了,但是这种赶考的紧迫感会让教学质量变低,就如同她上学时期,每每到了老师要考试的时候,老师总是会让她们这些学生自习一样,这感觉虽然棒棒哒,可是却会让学生变得散漫。 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这合适的人选就不好找了。 毕竟就如尔芙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要一个有些人生阅历的老秀才老坐馆,又要接受孩子们就是启蒙之后就不会再赶考,先就需要这个秀才有着很开明的思想,其次还需要在拥有开明的思想上,拥有一颗平和的心,耐心的好性子,真真是挑剔的很。 不过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尔芙的习惯,所以她这个大东家,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她完这句话,白娇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了,“若是合适的人选不好找,你就先找个差不多的应付着,和他清楚,只是需要他短时间的替孩子们启蒙,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找个差不多的先应付着,然后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我尊敬的大东家,就这条件往外一,要是能找到秀才、举子的来坐馆,那真是老爷不开眼了,那些读书人人家都讲究气节,您当是你去菜市场买菜呢,随便挑挑拣拣的,您快别话了,好不好! 这事,我接下来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可千万别话。”白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的退后了两步,语带调侃的低声道。 “那就随你了。”尔芙倒是无所谓,她也真心没把读书人看得多么高贵,老师这个职业,值得人尊重不假,可是尔芙所处的年代,有些素质不大高的教师,拉低了人们对老师的这种尊重,二来就是现代不识字的人,真心没多少,而一个秀才,也顶多就算是通过公务员考试初试的人物罢了,又如何让尔芙能表现得如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的高看他们一眼呢! 不同的时代,造就了尔芙这样子的高眼光,再来本身身份尊贵,所以她这么话,白娇也顶多就是觉得有些不舒坦,却也不觉得奇怪,见尔芙将这事都大撒手的不管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尔芙出什么太过离经叛道的话,刺激了她这颗脆弱的心脏呢! 两人笑笑间就将这事大概商定下来,瞧着色不早,尔芙也不和白娇这个老朋友客气,连顿饭都没留她在庄子上用就打她回城准备去了,而她本人也没有闲着,毕竟破庙那边还需要好好修葺一番才能使用,在修葺之前,还需要和庄子上的佃户打个招呼,所以她一回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一番,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让人将林于氏叫了过来。 服佃户们同意改建破庙,其实是一件大不大、不的事情,若是尔芙想要拆除那座破庙,为自己所用,那么庄上的耆老就算是面上不,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可是尔芙掏腰包修葺破庙是为了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私塾,那这事就变成了一件大好事,就算是这些常年面朝黄土、背朝的老农们没什么大局观,也会举双手赞成的。 就这样,修葺破庙、改建私塾学堂这事,没有遇到半点阻碍的就开始了。 转眼三后,一伙被从城里请过来的工匠就来到了庄上。 昔日荒败、破落的破庙里,叮叮当当的做工声,不绝于耳,吵醒了庄子的宁静,在家里没事做的庄户,皆好奇的来到了破庙外围观,在一片慌乱中,他们看到了被推倒的大泥像,也看到了拎着各种各样工具来往、忙碌的工匠,更看到了大批的木料从庄子外,拉到了破庙里。 破庙里的一切都可以简单修葺一番就再次使用,唯有学堂要用的桌椅板凳,这些东西是需要一样样打造出来的,为了能尽快的让私塾投入使用,尔芙让白娇特地请了十余个木匠到庄子上做工,缩短打造桌椅的工期,免得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这边的桌椅还没有准备好。 为了更好的安顿这些木匠,她还特地买了一处空着的院子。 当破庙的工期,几近完成的时候,两个须花白、穿着长袍、头戴瓜皮帽、气质儒雅的老先生,也被白娇从京城周边的私塾给请了过来。 “这位是通县的翰林学堂的私塾先生——胡跃林胡老先生。” “这位是大兴县当地颇有名望的举子老爷——孟罗祥孟老先生。”白娇笑着作为中间人给三人相互引见一番,便坐在了一旁。 不得不,白娇的办事能力是真强。 尔芙瞧着左边白娇下坐着的那位胡跃林胡老先生还好,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坐馆先生,也不管在当地的声望多高、命其多么大,总归不过就是个秀才,可是这位被白娇从大兴请来的孟罗祥孟老先生,可真是将尔芙吓了一跳,这居然是一位举子!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一章 私塾先生来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俗话得好,穷秀才、富举子。WwW COM 这但凡考过了乡试,那朝廷都是要给俸禄的,而且举子还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福利,更可以通过捐官补缺,获得一个官员的职务,这样一位看起来就气质不凡的老先生,居然会甘心来她这么个地方做坐馆先生,尔芙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显然,坐在下的两位老先生,也没想到白娇嘴里的这位为百姓做好事的东家,居然是个女子,所以也是上下打量着尔芙,似是在考虑尔芙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东家。 尔芙顾不上两位老先生心里的怀疑,笑着一番客气后,起了正事,也是对来人的试探。 其实于尔夫来讲,请几个私塾先生这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要想请到能理解她前思想的私塾先生,这就有些费劲了,毕竟这是个讲‘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年代,所有读书人都是以金榜题名为荣的,哪怕是屡试不中,也会坚持不懈的考下去,卖房卖地的筹备赶考的盘缠路费,那丧心病狂的痴迷劲,也就唯有沉迷赌博的烂赌徒能比得上了。 尔芙真怕她想开的私塾里,出现这样教导学生的坐馆先生。 一番唇枪舌剑,一番激烈的辩论,尔芙对着白娇点了点头,这两位老先生的一番谈吐让尔芙很是钦佩,在这个封建君王统治的时代,居然拥有和她一样的见地,当真是不凡得很。 既然有这样的人才送上门,她自然不会吝啬银钱。 尔芙爽快的开出了一个高过市面很多的价码,敲定了私塾的原始班底,“两位老先生都是淡泊名利的高人雅士,我本不该拿金银这些俗物来侮辱二位,可是这里来私塾读书的都是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这束脩对他们的家中来,实在是一笔不菲的数目,而两位老先生也都是要生活的,所以这束脩的部分就由我来先垫上了。”她担心这些读书人太过顽固,不肯接受这些银钱,不待二人开口推脱就忙解释道。 好在,两位老先生也不是那些个不知柴米油盐的性子,见尔芙这般一就也点头同意了,同时也不吝啬的夸赞起了尔芙这个好东家。 “二位能屈尊来到我这个地方教导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您二位才是真正的好人,我不过就是替他们垫上学资而已,寥寥事,实在是难当两位老先生如此夸赞。”花花轿子,人抬人,尔芙笑着客气了几句,便和白娇一块将两位老先生送到了门口,让瑶琴领着二人去前面安顿休息了。 目送着两位老先生走出二门,尔芙和白娇重新回到了花厅里。 不同于以往,尔芙总是在自己休息的院子里,接待白娇,今个儿,她接待这两位老先生,为了显得更加正式、尊重些,她特地换上了一袭很有汉服色彩的衫裙,又特地将见面的地点设在了花厅这里,这会儿虽老先生已经走了,她也懒得再换地方了。 重新回到花厅里落座,自有丫鬟奉上了新茶。 尔芙也不和白娇讲那些虚礼,忙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已经要冒烟的嗓子,又吃了块点心,这才笑着道:“这次真是难为你了,这么两位高人,你都能找到,厉害!” “别提了,这哪里是我厉害! 你今个儿看这两位老先生很唬人的样子,其实就他们和你十分相似的那番理论,早就让他们混得快吃不上饭了,尤其是胡跃林胡老先生,先后被几家私塾赶出门,要不是家里头有些田产,他怕是都要学着那些赶考书生去街边摆摊代写书信去了。”没了那两位老先生在,白娇笔挺的坐姿,也瞬间就塌了下来,她笑着翻了个白眼,略带调侃的道,但是语气里,对二人却并没有轻慢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呀!”尔芙好奇的问道。 白娇简单将她怎么掘出了这这两朵‘奇葩’的过程了,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道:“其实我也觉得你的观点很对,毕竟大清朝的大官员就那么多位子,考中都未必能补上缺,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真的考中,那些读书人怎么就死抱着书本不撒手,宁可卖房子卖地的,也非要继续考下去,远的不,就单京中的这场会试,那前前后后九,那真是不死都要磨掉一层皮,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白了是利益让他们放不下,也是生活让他们不愿意放下。”尔芙故作高深的笑着道。 她难得的了一句很绕嘴的话,弄得白娇愣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着眼睛,满是嫌弃的问道:“你能得简单点么,怎么和那两位老先生聊会,你这思想拔高拔上去了,话都不会好好了呢!” 尔芙耸肩一笑,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抿着热茶,一直看白娇都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付诸武力来逼问的瞬间,才扭头对白娇一笑,柔声道:“你听我就明白了。 我所的利益让他们放不下是指科考是条通路。 你想想,三考一过,再过了殿试,顺利在皇上那刷刷存在感,那他们就是进士及第,除了那些获赐同进士出身的残次品外,那大都是掌印的正官,甚至有些表现好的,还能直接就进了翰林院,那就是子近臣,那是何等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你该知道民间的那句俗语吧,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般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的事情,怎么能让读书人轻易放过。 而我的生活让他们不愿意放弃,自是指的是生活的无奈。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婚丧嫁娶,这桩桩件件,哪里不需要用银子,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些个就知道闭门死读书的弱鸡秧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他们能做些什么赚银子,与其出去就要面对自己的无能,还不如就闷头在家读书,还能落个寒窗苦读的名头,只是苦了这些读书人的父母、亲眷、兄弟、子女、姑侄这些个亲人罢了。 往往家里一个学子读书,家里所有人都要供养着他。 当然,我的也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如此,但是这样的读书人,绝对是不在少数的。” 这话儿,尔芙就已经的很客气了,都穷文富武,可是读书就真的不需要花费银两么,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进私塾读书,要交束脩,就读书习字,笔墨纸砚,这些日常消耗品,那就是一笔不的花费。 除此之外,乡试、会试,那都是需要去府城、京城考试的,这一路上的路费就不是个数目,更不用诗会、笔谈的这些个花费更高的应酬了。 所谓的寒窗苦读,那就是罢了。 不过科考中举,也是一条通路,所以谁家有个读书人,这亲族家眷,也心甘情愿的供养着,可是这供养,并非是真的不需要回报,他们等得就是这学子中举为官的那,也就是传中的‘一人得道,鸡犬升’,一旦他们所供养的学子金榜题名,他们便也会跟着享受好处。 而大清朝的官员俸银,并不足以让官员、连带着他们的家眷亲族,一块过上骄奢淫逸的日子,那这被供养出来的官员,手握一方大权的父母官,自然而然就会将手伸向老百姓,去盘剥更加贫穷的百姓,那被盘剥的百姓,要想躲开这种被盘剥的日子,也就只能让家里的孩子读书,就如同恶性循环一般,让贪腐官员屡禁不止,哪怕是他们明知道被抓到就是死,也愿意冒这个险,上下官员袒护包庇,最终受苦的还是国之基石的百姓。 相比于现代的那些国之蛀虫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更享受才贪污,古代的贪官污吏,更多是无奈才变坏的,而不同的时代背景,因为国家并不是那么富裕,这些看起来无奈贪腐的官员,也更威胁到百姓的生活,所以如果尔芙的法子能成功,兴许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来,减少出现**官员的几率。 当然,这就是一种希望吧。 因为希望达成的渺茫,所以这些话,尔芙谁也没告诉过。 “你的有些道理,这些都是你家四爷告诉你的?”白娇可不认为尔芙能想出这么深刻的道理,她听尔芙完,便鬼祟一笑,轻声打趣道。 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儿,却也没有否认。 这些道理,自然不是四爷和她的,却也真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都是她在现代逛论坛、贴吧时候,无意中看到的,感兴趣就看了几眼,不自觉的也就记下来了。 不过这些事,尔芙就不打算给白娇解释了,她瞧着就要将桌上点心吃干净了的白娇,满是嫌弃的扶额道:“行了,你也别在我这耽搁了,抓紧把私塾需要用的那些书本、笔墨什么的都预备齐了,破庙那边都快完工了,等漆干了就要开始上课了,总不能到时候就靠老先生背书给孩子们听吧!” “哎呦,这点事,哪里还需要我亲自出马。 琉璃厂那边,随随便便安排个伙计就去买全了,不过就是些个入门的书和随处可见的笔墨纸砚,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大掌柜的忙活去。 别看我得容易,我找这两位老先生,那也忙活了好几呢! 这京城周边都快让我跑遍了,要再不找到他们俩,我都打算南下了,毕竟那地方的读书人多,兴许能更容易找到合适的人选,这把我累得,我这都累瘦了。”白娇抱着肩膀,如同混混似的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很是嘚瑟的为自己表着功绩。 “你最能干了,好不好! 那今个儿就好好犒劳犒劳你,正巧有关外送过来的野味,让生子给你做几道大菜,尝尝正经御膳的味道,怎么样!”见白娇一耍赖,尔芙立马就没有原则的投降了,笑眯眯的将点心盘子往白娇跟前推了推,柔声道。 吃货的最大属性就是传染力。 作为一个最合格的吃货,尔芙很干脆利索的将白娇也展成了吃货,而且在吃货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听尔芙起御膳,登时就没出息的吸溜了口口水,香甜可口的点心也不吃了,拍着肚子,笑眯眯的道:“那敢情好,早就听宫里头的吃食最精细了,我可得好好留着点肚子,大饱口福一番。 今个儿晚上,我也不走了,明个儿早起,我还要吃宫廷御膳。”完,她就反客为主的叫起了在旁边伺候着的丫儿,让她去准备厢房去了。 尔芙无语的看着对面毫无仪态的白娇,咬着糯米糕,含含糊糊地叹气道:“你这幅样子,当真是拉低了我们店高大上的格调,真不知道那些官宦夫人瞧见你这个样子,这炫彩坊的销量,得掉到什么程度去~!” “只要这宫里头的娘娘,各王爷府的福晋们,头上、手上、身上都还戴着咱们炫彩坊的饰、穿着咱们霓裳阁的衣裳,吃着咱们百味居的私房菜,那些官宦夫人就算是看见我穿着一身乞丐穿的破衣裳,她们也会乖乖的掏钱来光顾的!”关于这点,白娇不以为然的耸肩笑了,掰着手指头,对着尔芙一板一眼的道。 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事实。 如果炫彩坊之前就推出了镶嵌各色宝石的饰,迅占领了市场,让那些权贵夫人都注意到了这么一家店,成为了炫彩坊的尊享客户,那么现在随着京城其他的饰铺子,也开始流行起了镶宝石的饰后,这种购买热潮是要回落些的,可是有着德妃娘娘和荣妃娘娘、惠妃娘娘、宜妃娘娘、佟佳贵妃娘娘,这五尊大佛头戴炫彩坊饰,穿着霓裳阁出品的锦缎云锦旗装,出席阖宫夜宴后,彻底让尔芙的炫彩坊和霓裳阁,成为了权贵夫人置办新衣裳和新饰时的选。 无他,单纯的想要和下最尊贵的女人比肩罢了。 接连被白娇抢白,尔芙没好气的站起身来,拉扯着还在个不停的白娇,径自往内院里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二章 无涯书院 第七百四十二章 转眼八月十五,中秋节,人月两团圆的日子到了。Ww WCOM 阖宫夜宴,四爷作为康熙老爷子看重的儿子,自是要领着家眷出席的,尔芙仍然以避疾为借口,躲在庄子上享清静,七也就躲过了进宫赴宴的苦差事。 “让人多准备几种馅料的月饼!”尔芙一边对镜整理着妆容,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着瑶琴吩咐道,今个儿是她开设的无涯书院的启用仪式,已经散过漆味的破庙,早已经像模像样的挂上了大红的绸花,只等着尔芙这个东家和正副两位院长过去剪彩了。 “主子,您就放心吧!”瑶琴笑着应了句,将一支金灿灿的凤衔珠步摇簪在了尔芙的鬓边,又取过了一件水红色满绣团花的披风,搭在尔芙的肩头,这才扶着已经准备好的尔芙,坐上了门口早就准备好的软轿,一路往重新修葺过的破庙去了。 昔日破败的庙,此时已经被修饰一新。 正殿的三间开间被打了隔断,前后窗子都换上了最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挡风,变成了三间光线充足的课堂,一张张造型简单的桌椅,整整齐齐的摆在讲台下,瞧着就透着讲究。 “乒乓乒乓……” 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竹声过后,胡跃林老先生穿着一身杭绸绣万字纹边牙的长袍,迈步走到了破庙山门口的台阶上,接过厮送上的鎏金扩音器,操着地道的京腔儿,做起了就职演讲,不同于后世开学典礼上,那些千篇一律的演讲内容,胡老先生一番浅白却人深省的话,得在场的众人都是热血沸腾的,那些第一批入读无涯书院的学子,更是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现在有请我们无涯书院的东家和两位院长上台剪彩。”穿着一袭淡雅水蓝色衫裙的白娇,客串了主持人的角色,待胡跃林老先生刚刚退到一旁,便笑着对站在人群里的尔芙,提出了邀请。 尔芙闻言,微提袍摆,迤逦来到了台阶上。 崭新的鎏金剪子,由庄子上的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捧着托盘,送到了尔芙和两位院长身旁,大红的绸花彩带,应声而落,简单而隆重的剪彩典礼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本来白娇还打算请尔芙在台上几句的,可是尔芙自诩自己个儿的口才不如两位老先生,也明白这时代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不愿意出这个头,笑着一挥手就将围观群众都请到了重新翻修过的破庙中。 哦,不该再这里是破庙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所新书院。 一进门,原本坑坑洼洼的院子都已经铺上了打磨平整的青石板,原本都已经歪歪斜斜的厢房,也重新做了加固休整,变成了一间间窗明几净的课堂,本来都已经不出水的枯井,也已经重新挖掘过,变成了一口很少有的甜水井,井边是用上好木材雕琢打磨过的围栏,为的是担心顽皮的孩子会跑到井边嬉戏出现意外,后院的井边,此时已经砌上了几眼土灶,生子正领着几个厨上帮忙的丫鬟准备着宴席要用的佳肴。 中秋十五,人月两团圆。 尔芙之所以选择今办这个典礼,也是想着和庄子上的佃户们一块热闹热闹,为了准备好今个儿这场宴会,尔芙可是早早就让人京城买了两头大肥猪过来,闹得从未见过活猪的七,这几蹲在后院临时围起来的猪圈旁边围观,丫鬟们怕熏着了娇贵的主子,拎着水冲刷,将一座本该臭烘烘的猪圈,打理得香喷喷的,就连大肥猪都是洗澡,正经折腾得不轻。 一碗碗油光孜孜的大肉菜,香喷喷的白米饭,正经八本的高粱酒烧刀子……让这些大半年都没吃过肉的佃户们都高兴坏了,也顾不上在意坐在最上主桌上的东家了,甩开了腮帮子,一筷子一筷子的吃得满嘴流油。 吃过全是肉菜的席面,尔芙还很是贴心的让人将厨房赶制出来的各种月饼都给来人装了些带走,并每家每户都送上了一条子肉和一包面粉。 有吃有拿,孩子们还能读书识字,这些个朴实忠厚的佃户们,对尔芙这个东家是自肺腑的感激不尽了,连连对着已经起身往外走的尔芙拱手作揖,看得尔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在佃户们看来的大恩大德,不过是她举手之劳做的一件事罢了。 为了对得起佃户们对她的感激,她更加用心了。 这边才散了席,尔芙就拉着白娇来到了庄子外的一块荒地,朗声道:“虽破庙那边已经修缮过了,但是到底还是太过拥挤,现在刚刚孩子们才入学还好,有两三个教室就够用了,可是随着福晋的孩童都过来读书,怕是就要不够用了,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在这边重新修建一处更宽敞些的学院和几处院落,用来安顿从外地请过来的私塾先生,也可以安置那些离家太远的孩子留宿。” “可是这样一来,你这花销就更大了。”白娇瞧着尔芙随手一划的大片荒地,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她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大赞同的反驳道。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咱们炫彩坊里的那些官宦、富商家的家眷,那可都是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之辈,想来是不介意为孩子们多出些力的!”尔芙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柔声道。 确实如此,这人有了权势就有财富。 那些个官宦家眷,随随便便买上一副头面就要百十两银子,而炫彩坊能从中赚取近三成的利润,所以对寻常人来的大额支出,对尔芙来,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么想,白娇也就不再多,迈着步子就丈量起了这块荒地。 尔芙挑选的这块位置,距离庄子上的住户们不远,正好就是尔芙练枪的那个山脚下,放眼看去,长满了荒草和灌木丛,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不平,也就是碎石子和烂树根的多了些,不适合耕种,这才会弄得越来越是荒凉。 用来建学堂,倒是刚刚好。 “想要在这里盖学堂,还真是一个大工程,没有个一年半载的,绝对盖不起来,依我,你还不如就把破庙周边的那几个院子拆拆,直接往外扩一扩方便呢!”这一丈量完,白娇在心里盘算了下修建学院的花费,不自觉地就又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在她看来,那些官宦、富商家眷的银子是很容易赚,可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点,自然是该省点呀,何况这庄子上都是尔芙的产业,虽那些佃户住的房子是自己个儿搭建起来的,也不过都是些个泥胚搭的而已,拆起来方便不,就算是挪到其他地方重盖,也很容易,有这省心省力,又省钱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 显然,尔芙也是明白这点的,可是她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虽然佃户们的房子是破旧,若是她出资给佃户们在旁边重盖,花费会减少许多,但是在那些佃户心目中,哪怕那房子漏风漏雨的残破不堪,却是他们的家。 家,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搬走的呢,所以尔芙宁可多费些银子,也不愿意折腾佃户们了。 好在白娇也不是特别坚持这样的观点,也就是就算了,见尔芙打定主意,也便不再多费唇舌,取出身后瑶琴端着的托盘上的纸笔,将大致的数据简单记录了一下,又问起了尔芙的要求。 “要求,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学堂是读书识字的地方,只要窗户大一些,光线充足就好,另外在留下一块大大的空地,也好让孩子们在读书之余,有个玩耍的地方,要是能在这里找到水源,挖上一口井,这样孩子们用水,也可以方便些。 至于我的孩子们住宿的问题,依我就盖个楼最好。 私塾先生们的住所,也可以安排在孩子们住处的旁边,这样有着大人在一旁照料着,那些孩子们的家人也放心些。”是没要求,这来去的,要求就渐渐多了起来,其实尔芙也是参考着现代的那些学校提的要求,她之所以没有什么要求,也不过就是因为现代的那些学校都是长成这幅样子的。 一旁的白娇,可是听得连连撇嘴儿。 这要是单单盖些个砖瓦房,随便请了工匠过来就可以,可是要盖楼,那就不是一般的草台班子能干的了,虽然这时代还没有提出什么承重问题,但是就京城这里,有能力盖起楼的工匠,也多数都是供职在各个衙门里,其中以工部居多,再次就是专门负责修葺宫殿的内务府某衙署。 以白娇的身份,要是想和这些人打交道,那真是不容易。 别看同样都是工匠,这顶着衙门这顶巨大的保护伞,那就如同是镶了金边似的,必须要拿出更多的银子,才能动这些人,除此之外,还需要扯上各种各样的关系,不然就是有钱,那也是白扯,你看到哪个乡下暴户能请动专门给皇帝老爷子修宫殿的工匠,给自己个儿建宅院的。 这么一想,白娇的眉毛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尔芙见白娇不言语,笑着问道。 “请工匠很难!”白娇也不客气,指着尔芙要求的盖起楼的位置,很是无奈的问道。 这事对尔芙来,也不容易,可是对四爷这位亲王来,那就是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办了的事情,不过她没有和四爷沟通过,却也不好私下里和白娇答应什么,她略微沉默片刻,努努嘴儿,道:“这事先放放,毕竟就这片荒地要处理好,也需要些个工夫儿,我改和四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拜托工部那边给学院出个图纸,至于工匠,你就别指望我给你解决了,那些个做惯了精细活的工匠,也真不是咱们能用得起的,那动不动就讲究精雕细琢的,让他们出手,咱们这学院没有个几年都盖不起来了,这还得中间别碰上宫里大修缮,那咱们就有得等了。” 白娇也考虑过这点,不过工部那些大老爷比工匠更难请,所以她才会想要请这些并不擅长的工匠来帮忙,但是有了尔芙这句话,一切就变得容易了,她也就放心多了,笑着点了点头,道:“要是有工部那边给出了图纸,那寻常工匠都能做的了。” 两人又站在荒地旁边,细细商量了一番,身上都被山风吹透了,这才一块往回走。 今个儿是中秋,团圆的日子。 白娇这个孤家寡人,自然是被尔芙留在了庄上过节。 随着房间外的夜色渐渐变浓,在外疯跑了半的七瞧着越升越高的月亮,笑着来到了坐在房间里嗑瓜子的尔芙和白娇身边,催促着额娘和姨母来院子里赏月。 句实话,这赏月是个很高雅的事情,尔芙实在不太好此道。 不过入乡随俗,不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高官权贵,人人都会在中秋节这在院子里赏月,她自然不好早早就爬回被窝去休息,今个儿却又有所不同,有七这个可爱的女儿在身边,又有白娇这个好闺蜜陪伴,不用去看那些个虚情假意的脸,她倒是也有了几分兴致,早早就让人在院子里,并排摆上了几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从各地送过来的新鲜水果和精致点心,以及中秋节必不可少的月饼。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刚刚来到清朝的时候,尔芙每每听着窗外爆竹声声,最想念的就是在现代的父母和疼爱她的哥哥,想着他们会不会为自己的离开伤心,想着自己再也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无奈。 随着时间推移,她好不容易渐渐放下了,不再越到过节就越伤心,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下不同现代的过节气氛,九和玖儿的离开就让她又一次的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尔芙看着身边的一张张笑脸,将执壶里的酒水都倒在了地上,默默在心中道:“九、玖儿,你们不要怪额娘,额娘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也希望你们来世不要再投身帝王家,最好是能投身在乡绅家里,有一双疼爱你们的爹娘,过着最简单幸福的日子!”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一封家书 不过不等瑶琴反应过来跟上去,尔芙就放下了手里的墨块,望着窗外出神去了。 WwW COM 她到底还是心软,还是放不下冷情的四爷…… “主子,您怎么了?”瑶琴扫了桌上铺好的信纸一眼,眼露疑惑的来到了尔芙的身后站定,将手里捧着的热茶,恭恭敬敬的递到尔芙的手边,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头,推开了递到手边的茶碗,借口身子乏了就让瑶琴去整理床铺了,而她则一转身就往掩着门的暖阁里走去,这一刹那的停顿,她亦是满脸的泪痕,她本该真真切切的恨着四爷和那些狠辣的女人们才对,可是事关四爷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的心软,她不是该做一个报复社会的地狱使者,为她可怜的三个子女出口恶气的么,为什么她还会担心四爷会被心思深沉的老八算计到呢! 这不该是她的反应,她该替百合善后,将这对镯子销毁掉的。 沮丧的尔芙,双臂环膝地坐在冰凉的火炕上,后背紧紧抵着棱角分明的炕柜,十指尖尖的手无意识地抠着臂弯内侧的嫩肉,让剧烈地痛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免得自己再次心软。 另一侧,被尔芙独自留在西次间的瑶琴,看着重新关上的暖阁房门,幽幽叹了口气,近距离的陪伴尔芙,她比四爷更了解尔芙内心的纠结,尤其是在停了尔芙那番有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后,不过她唯一肯定的就是尔芙对四爷是有情的,不然尔芙定然会采取很过激的手段为离世的主子报仇。 若是以往,瑶琴定然会跟上去的。 毕竟在瑶琴看来,尔芙是个个性柔弱的妇人,子嗣与她,便如同是生命一般重要,免得她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做出傻事,但是现在瑶琴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尔芙,虽然尔芙看似性格软弱柔顺,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是她再痛苦,也不会选择懦弱的离开,所以瑶琴决定让尔芙有个清静的环境,更加冷静地面对内心,也免得她这样摇摆不定的更添烦恼。 这般想着,瑶琴就按照尔芙的吩咐去整理床铺了。 尔芙这一躲进暖阁就是大半,一直到太阳西斜,负责在厨房帮佣的丫鬟顺儿,送了菜单过来给她选菜,她这才揉着哭得有些沉的脑袋瓜儿,拖着血脉不通的腿,踉踉跄跄地坐在了西次间的书案后。 哭得太久,暖阁的光线又暗,让尔芙的眼睛不大适应外面的光线,她接过写满了蝇头字的大红色烫金边的菜单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团团的墨渍,却半个字都看不清,她又不愿意当着丫鬟的面露怯,只得将菜单原封不动地递回到了顺儿手里,手搭凉棚地遮掩住眼底的红肿和血丝,故作疲累不堪的捏了捏眉心,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这一时间,也真是想不起来吃些什么好,你让生公公看着张罗吧,不过准备夫人清淡些,另添一道滋补的汤品。” 完,她就摆了摆手,催促着瑶琴送丫鬟出去了。 做完了这些,尔芙就双眼一闭,将手边的帕子往脸上一遮就倚着椅背躺下了,最后更是将垂在地上的一双腿都收到了宽大的太师椅上,如同回归到母体的胎儿一般缩成一团的平复着思绪。 句实话,她这一下午就窝在暖阁里一动不动,呼吸着不算清新的空气,半梦半醒的想着心事,却是全无半点头绪的胡思乱想,只为自己留下一个疲累的身体,直到刚才她现眼睛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字迹时,才恍惚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哭得太多,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不能这样下去,好的坚强面对,绝对不只是宽慰别人的话,她自己也该做到才是。 正当尔芙如此想着,瑶琴的脚步声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冰凉凉的帕子,隔着她搭在脸上的娟帕,准确地敷在了她的眼帘前,她自嘲的笑了笑,感觉着阳光落在她脸上的阴影,找到了瑶琴可能在的方向,低声道:“针不扎到肉就不知道疼,我都做不到坚强,却要求你坚强面对已经生的事情,你一定觉得很讽刺吧!” 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的声音就从她的右手边响起,隔着沾了水的帕子,传到她的耳边,让尔芙居然听到了一丝心疼的味道,“主子,您千万不要这么,若是奴婢遇到您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做得比您更好,您已经很坚强了,不过为了七格格着想,您还要更加坚强,更快地打起精神来。” “是呀,我要打起精神来。”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觉得脸上的帕子不再冰冰凉了,眼底也不再那么酸涩,尔芙这才扯下了帕子,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了一抹不算明朗的笑容,轻声吩咐瑶琴去准备清水洗漱了。 再怎么自怨自艾,也不过就是折磨自己罢了。 她绝对不能再这么沉浸在悲伤中,孩子的突然离世,让她蒙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她还有七在,她这般不负责任的沉浸在悲伤中,又何尝不是在伤害七呢! 想来七这会儿被独自留在府里头,一定会胡思乱想吧。 就着刚从井中打起来的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尔芙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舒服了不少,笑着对瑶琴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丫鬟们收拾吧,你去给我研墨吧,我要给七那丫头写封信,这出府都已经是第三了,那孩子不定怎么惦记着我这个不负责的额娘呢!” 如尔芙所的一般,七一觉醒来就现自家额娘出府了,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被送到庄子上养病,却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弘轩和九她们,心底登时就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又有一些喜欢扯闲话的宫女传出来的各种猜测,她真是充分的体验到了书中所的坐立不安的感觉,要不是戴先生和奶嬷嬷一直安抚着她,又有陪着她长大的奶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怕是早在尔芙离府的当夜就逃出府来找尔芙这个这会儿才想起七的不负责额娘了。 少时片刻,一封满满都是关心和疼惜的信就写完了,尔芙足足写了三大张信纸,最后她还在落款的印章后,用朱墨花了一颗红心,这才接过瑶琴已经熏香的信封,将叠得齐整的信纸心翼翼地塞到了信封里,交给了身侧站着的瑶琴,笑着吩咐道:“让前院的张保给七送回去吧,我估计要是快马进城的话,这封信就能赶在内院落锁前就交到七的手里了。” 一块交给瑶琴的,还有一封写给戴氏的信。 为了写这封信,尔芙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毕竟字字嘱托,那都是她琢磨来琢磨去的心血,就怕落下了什么没有交代到的,让人钻了空子去,一直磨蹭到生子将给七捎回府里头打牙祭的蛋饺都做好装盒给送过来,她才磕磕绊绊地封了信封。 “快去吧,记得让张保选个可靠的人,这进口的东西,可是得心些。”尔芙将信往瑶琴手里一塞,又随手拎过了就放在书案一角给七带回府里的食盒,一股脑地都交给瑶琴,便催促着瑶琴快些去前院了。 要,有的时候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尔芙准备好了信和吃食给七带回府的东西,让瑶琴往前院去送的时候,一身风尘仆仆的四爷就领着胡太医等一行人来到了尔芙的房门外头,正和推搡着瑶琴出来的尔芙,走了一个碰头。 “这是……”四爷看着抱着食盒被尔芙推出门的瑶琴,有些愣神的问道。 瑶琴不敢怠慢,忙俯身见礼道:“回主子爷的话,是主子给主子准备的吃食,让奴婢去前院安排人手给送回到府里去。” “那就先拿过来吧,一会儿等爷走的时候带回去就是了。”四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跟在他身侧的苏培盛上前,接过了瑶琴抱着的东西,便迎上了愣神中尔芙,边边往上房廊下这边走来,“你现在的身子不好,这午后的风渐渐大了,你出来怎么就不知道添件衣裳,你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不尽心些。” 尔芙虽然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四爷的接近,却也是自然了不少。 她眼瞧着四爷几步就来到了身边,笑着点了点头,柔柔地道了句谢,便让开了身后正堵着的房门,矜持地将四爷让进了上房,同时,布满血丝的眸子,飞快地扫了一眼紧跟在四爷身后的胡太医,她还真担心胡太医会将她装病的事情给四爷知道。 就在她看向胡太医的时候,胡太医也给了她一个隐晦的暗示。 “四爷怎么这会儿会过来庄子上,就不怕误了回城的时辰,耽搁了明个儿上早朝的时辰。”尔芙一边接过瑶琴奉上的热茶,递到四爷的手边,似是很关心的问道,实则是在试探着四爷的来意,毕竟胡太医给的暗示,只能让她安心,却并没有让她领会到更多的东西,她可不想四爷做出什么失了分寸的事情,又一次地将她这个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四爷府勾心斗角的残酷日子的可怜女人,又牵扯进去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只是四爷并没有很快给出回答,只指了指胡太医。 “微臣这就去。”胡太医丢给尔芙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对着四爷一拱手,拎着药包就随着同样被四爷点出来的瑶琴去了后院的厨房煎药了。 目送着房间里的众人渐渐离去,一直坐在罗汉床上的四爷,突然就站起了身来,一把将尔芙揽进了怀里,站在罗汉床前摆着的脚踏上,四爷和尔芙保持着最萌身高差的拥抱站姿,四爷的下巴抵着尔芙的脑瓜儿顶,轻声道:“对不起!” 啊咧! 一句迟来的道歉,让尔芙心底刚刚竖起的层层防备,被击打了一丝裂痕,但是随着四爷重新放开揽着她腰肢的手,她恢复了理智,她不相信四爷会无缘无故的给她道歉,毕竟就她多年对四爷的了解,这绝对是个很直男癌的大男子主义者。 “生了什么事情了?”恢复理智的尔芙,淡声问道。 四爷自然不会将他曾经怀疑过九和玖儿染上瘟疫是尔芙以退为进的手段出来,更不会他以最大的恶意调查过尔芙在盛京的一举一动,但是对上尔芙那双满是血丝的眸子,他又实在不出来时就想好的借口,只能干巴巴的上一句,“是爷太疏忽,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才会让你年纪就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爷已经将幕后黑手送去宗人府了。” 至于四爷所的幕后黑手,自然是钮祜禄氏了。 尔芙平静地听着四爷起钮祜禄氏的自白,着钮祜禄氏对她没来由的恨意,着钮祜禄氏简直堪称粗鄙的动作,她最终勾唇一笑,摇了摇头,杀了一个钮祜禄氏有什么用,要是没有钮祜禄一族的帮助,钮祜禄氏不过就是王府里的一个格格,哪里有本事调动宫中的力量害人……是惩治了幕后黑手,不过就是杀了一个被废弃的棋子罢了。 白了,害死弘轩和九、玖儿的人,还好好的享受着富贵。 就她这些日子从白娇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随着她一离京,已经不大喜欢在外应酬的乌拉那拉氏就频繁出入各个皇子宗亲的府邸,甚至还在府中办了几场规模不的簪花宴,故意将基本处于被四爷禁足状态的钮祜禄氏推到了人前,刻意在外面营造出一种钮祜禄氏在府里很受四爷看重的氛围,不过就是被尔芙和弘轩压制,这才没能让四爷请封侧福晋,一直没有露头,随着尔芙被康熙老爷子罚到了盛京反省,素来不显的钮祜禄氏就成了府里的红人,不然钮祜禄一族也不会傻到帮助一个根本不受四爷看重的旁支女儿,胆大妄为的做出谋害皇室子孙的事情来。 她不信四爷没有查出来这些事情,所以对于四爷的一番法,她也唯有冷笑两声就装作不知道就算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小孩子的矛盾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一封信,看得尔芙泪如雨下。Ww WCOM 她该是多么的幸运,才能有这么懂事、体贴的孩子。 弘轩,那才一点点大就是被奶嬷嬷带着,她真的很少照顾到他,可是他却从没怪过自己…… 尔芙连连抹着眼泪,将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我儿子给我带的桂花酒呢!”正当四爷琢磨着该怎么安慰笑中带泪的尔芙的时候,便瞧见尔芙瞪着哭红的双眸,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个熊孩子。 各个时代都有这样坑爹的熊孩子。 四爷看着眼红红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也知道从蜀中出来的路是多么的难走,这封信还好,被人揣在怀里就带出来了,可是装在坛子里的酒就实在不容易带出来了。” “真的?”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四爷的脸上写满了心虚。 不得不,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那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的。 四爷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存心骗尔芙,实在是他要是将实话了,就冲着尔芙现在如老虎似的凶猛气质,一定会咬死他的,难道他能,他就是嫉妒弘轩这个臭子就知道想着尔芙这个额娘,却半点都不记挂他这个阿玛,所以就将弘轩给尔芙特地带回来的桂花酒给喝了么! 要是出来,他这个亲王的脸面,可该往哪里放呢,眼见尔芙就要暴走,四爷环视了一眼房间,故意转移话题的问起了七:“这都这会儿工夫了,七那孩子还没起来么!” “昨个儿过节,孩子睡得有点晚,所以还没起呢!” 两人的对弈,到底是四爷更加棋高一筹,尔芙很快就被四爷带偏了节奏,她一边心的将手里的书信用香樟木盒子收好,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倒是好似忘记了追问桂花酒的事情。 正巧,去厨房给尔芙取吃食的瑶琴回来了。 看着满满一大食盒的吃食,尔芙将挂着铜锁的香樟木盒子收到了衣柜里放好,扭头对着瑶琴吩咐道:“你去瞧瞧七和白娇起来了没,要是她们起来了,就让她们过来一块吃点。”完,尔芙也不看坐在桌边的四爷,快步进了净室里洗漱。 刚才,她无意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当真吓了一跳。 蓬头垢面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狼狈,白里泛青的脸色,肿得如同馒头似的眼袋,通红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再配合着干裂的唇瓣,当真是扮演贞子都不需要化妆了呢! 四爷居然还能看着自己那么长时间,这应该就是真爱吧! 为了不让七也看到这么吓人的自己,尔芙自是要抓紧好好洗漱一番的。 少时片刻,瑶琴领着七过来了。 白娇则在知道四爷也在的瞬间,便选择离开了。 “阿玛,您这么早就过来,害得白娇姨姨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七穿着一身很是梦幻可爱的水粉色旗装,梳双丫髻,簪着豆大的珍珠珠花,笑盈盈地窝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道。 正好走出净室的尔芙,笑着将七拉到一旁的绣墩上坐好,瞧着在窗外对她打手势的白娇,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放心吧,你白娇姨姨饿不着自己个儿,她肯定吃饱了才走。” 她可没有忽略掉白娇手里拎着的大食盒。 “你这个大掌柜的,倒是很懂规矩,比你那个百合妹妹好。”本来就已经在府里吃过早饭的四爷,见尔芙和七吃得香,便也让瑶琴给自己个儿添了碗粥。 尔芙可不认为白娇躲开的行为是如四爷想的那般避嫌。 早在很早之前,她就现白娇有些畏惧和男人接触,就算是白娇和那些明明已经很熟悉、关系很密切的男人打交道,白娇也表现得很是客气、疏离,有点高岭之花的感觉,对于那些对自己个儿大献殷勤的男人,白娇更是躲得比谁都快,尔芙觉得白娇应该是因为那次失败的婚姻关系,对男人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或者该是恐惧感。 这种抵触感,怕是只有时间才能慢慢平复了。 一顿简单的早餐,很快就吃完了。 尔芙揉着还不是特别舒服的脑袋瓜儿,跟着换上了寻常百姓衣裳的四爷,领着同样换好了细棉布衫裙的七,一路有有笑的往无涯书院去了。 现在的书院里,才有不到二十个学生,年纪最的才刚刚五岁,年纪最大的都已经十岁了,无一例外都是庄上佃户的孩子们,这些孩子穿着制式的细棉布袍子,正跟着胡跃林老先生上启蒙的第一课。 尔芙和四爷站在窗外,颇有些自得的点指着正在读书的孩子们,笑着道:“四爷,您觉得怎么样,还挺有几分样子吧!” 四爷实在瞧不出这么一所建在庄子上的学堂,有什么值得尔芙骄傲的,却还是不忍心打击尔芙积极性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两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连中秋节都这么用功,倒是也对得起你为他们劳心劳力的这番心思了!” “今个儿才开课而已。”尔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她本来是想着不收束脩的话,那些女孩子也能被家人送来书院读书,可是事实证明,哪怕她请来了戴先生这位很有才华的女先生做私塾里的女先生,那些佃户也不愿意将家里头的女孩子送到书院里来,这让她打算给七找几个玩伴的想法,无奈落空了。 要改变这种现状,尔芙是毫无办法,毕竟她总不能强制要求佃户把孩子送来读书,所以她只能希望七动她的伙伴来书院读书了,想到这里,尔芙瞧了眼已经连连往外张望的七,笑着道:“七,去找你的同伴玩吧,不过明个儿就要乖乖的按照时间来书院读书了!” 本来都已经迈步要往外跑去的七,听见尔芙这么一,忙停住了脚步,指着学堂里头跟着先生背诵三字经的孩子们,苦着脸道:“额娘,七早就不学三字经了!” 尔芙笑着拍了拍七的脑门,低声道:“温故知新,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再有了你喜欢的玩伴陪你一块读书,就算学的是三字经,也和你在府里读书的感觉不一样。” 见尔芙这么一,七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 何况尔芙曾经和她过,只要她在这里读书就可以有更多的伙伴,有了伙伴这个诱惑力十足的诱饵,七觉得就算是重读三字经这些启蒙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忍耐了。 “那七去找丫蛋和桃花玩了!”着话,七就往外跑去。 “让孩子和那些佃户家的孩子一块玩,你就不担心么??”四爷看着七离去的背影,很是忧心的拧了拧眉心,看着满眼慈笑的尔芙,低声问道。 “担心什么?”尔芙不解的歪头问道。 “你就不怕她变得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没有了皇室格格的仪态气度。”生活环境和阅历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别看现在七的年纪还,但是打就生活在亲王府里,让她和乡下的姑娘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四爷真怕她成日和乡野里的丫头玩疯了,变得气质全无,会显得和其他皇室格格很是不同,与那些个娇贵矜持的名门贵女格格不入,毕竟时候的玩伴,以后并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 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耸了耸肩,拉着四爷走到了一旁。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和四爷在窗外闲聊,影响了这些难得有机会读书的孩子们,尔芙拉着四爷边,便往后院的石凳旁走去:“弘轩那孩子都被你安排到外面去游历了,你都不怕他变得不像个皇家阿哥,那七一个姑娘又怕什么变得不一样呢,再那些假模假式的贵女样子,我还真是想不中呢,我希望七能成为一个举止优雅,从容、大气,却又不骄矜,为人随和的女子!” 四爷倒是第一次听尔芙对七的要求,一听完就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你的要求好高,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是期望,不是要求。 若是七不能变成我期望中的女孩子,我也不会觉得失望,只要她过得开心、明白事理,不仗着身份蛮不讲理的骄矜女子就好。”在尔芙看来,七就是之骄女,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她才不相信有人会跳出来七的规矩不好,气质不好,所以她只要七不变得蛮不讲理就好。 这点,倒是和四爷的想法不谋而合。 四爷也希望他所有的孩子都能过得开心,不过男孩子要成家立业,他不得不让弘轩他们过和自己相同的童年,不亮就跟着师傅读书,隔三差五就要去演武场蹲马步,为的就是有个强健的体魄和博学多才的内在,可是七是个女孩子,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有他这个做阿玛和弘轩这个哥哥给七撑腰,七并不需要过得那么不开心,她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了。 当然,如果七在开心的同时,还能学会更多,他也更高兴。 后院的石桌旁,尔芙和四爷聊得很开心,聊得很畅快,但是这种畅快,很快就被七的哭声打破了。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着心眼儿的人。 尔芙的庄子上,也是不例外的,从就被尔芙和四爷疼爱长大的七,不但性格开朗、和善,而且也继承了两个人的优点,模样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再加上穿着打扮就算是普通,也远比庄户人家的孩子要好、要精致,毫无意外的就在她第一次露面后,便成为了庄子上的最可爱姑娘,俗称村花。 而原本庄子上的村花,毫无意外的不会喜欢七这个对手。 若是一个性格单纯善良的村花,那自然而然不会故意针对七这个新来的伙伴,可是往往世事不如人心想的那般美好,尔芙庄上的前任村花宝儿就是一个心胸比较狭隘的姑娘。 今个儿,才新得了一支鎏金簪子的前任村花宝儿,刚刚一出家门就看见了头上簪着珍珠珠花的七和围着七话的闺蜜甲,随着心机闺蜜乙的一番挑拨,这个心胸狭隘,却急性子的前任村花宝儿就讨厌上了七。 照长在亲王府的七,心思远比这些乡下姑娘要深沉的许多,本来并不会中了前任村花宝儿的算计,但是在庄子上的这几工夫,七见到的都是庄户人家淳朴的一面,又有两个单纯可爱的伙伴的榜样在,她也就没有怀疑前任村花宝儿是个坏人,所以她就中计了。 她之所以会跑着回来就是因为她的身上沾满了泥点子。 倒也不是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就是她从没弄得这么脏过,又是当着伙伴的面,心里头本来就有点难受,一见尔芙和四爷见到她满身脏兮兮的不但不安慰,还笑眯眯的看热闹就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疼孩子的四爷,听完七哽咽的描述,登时就火大得站了起来,压低声音的吼了一句:“这些孩子,真是太过分了!” “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你这么大的亲王老爷,怎么就连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呢!”这样子的恶作剧,怕是现代每个孩子都经历过,所以尔芙真不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笑着扯着帕子给七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扭头瞧着气得如老牛喷气似的四爷,柔声安抚道。 “你就忍心看孩子这么被人欺负了!”四爷虽然被尔芙拉着重新坐下了身子,心里头的怒气,却是仍然难以平复,看着止不住抽泣的七,心里疼得就如同针扎似的,再联想到尔芙要七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忙反驳道,“爷绝对不能让七和这些个野孩子混在一块了!” 四爷这话一出口,还不等尔芙话,七就不干了,“我不要,我还要在这里和丫蛋、桃花一块读书呢!” 第七百四十五章 书院里的新学生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论是尔芙,还是七,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都让她们感觉到了一种以往没有的轻松、惬意、自在感觉,不需要拘着那些规矩,不需要面对着那些面甜心苦的恶毒女人,更不用担心在不知不觉中就受了谁的算计。 WwWCOM 相比孩子之间的这点恶作剧,哪怕是七都不放在心上。 四爷第一次觉得让尔芙和七出府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不曾真正深入民间生活,不曾亲身体验亲朋呵护、邻里和睦的那种大家庭生活,他并不知道这种诱惑,对于每都生活在暗算中的她们是多么大的诱惑。 “你就不怕她们再摔你一身臭泥巴。”四爷故意恐吓道。 “不怕,七知道她们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我会总是被她们欺负,不论是心计,还是拳脚功夫,她们都不是七的对手。”七傲然道,她的也没错,这次是她没有防备这些嫉妒上她的姑娘,而且也不愿意在受辱之后就付诸武力,将自己个儿弄得好似书中的泼妇、母老虎一样,所以才会放了宝儿她们几个丫头一马,要是再有下一次,她必然要好好招待招待这几个坏心眼儿的姑娘。 这般想着,七邪恶的笑了。 她记得她好似从破庙后山墙外头,现过一种手指头粗细的无毒蛇,生子曾经和她过处理活蛇的法子,再用上厨房里搬炭用的那种厚牛皮手套,她应该可以顺利抓上几条蛇来吓唬人吧! 好在尔芙并不知道七的想法,不然一定会吓疯掉的。 眼瞧着七破涕为笑,尔芙心里轻松了许多,她还真怕七打就被娇惯着长大,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央求着她以权势去收拾那个做了恶作剧的姑娘。 转眼到了隔,无涯书院里,出现了第一个女学生。 七穿着寻常的细棉布绣兰花的衫、长裙,头顶着巧的双丫髻,簪着两朵宝蓝色的绢花,背着尔芙亲手缝制的书包,拎着一盒点心,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戴先生教课的学堂。 不同于男孩子,女孩子要更娇贵些。 尔芙特地让庄子上的丫鬟坐了十余个软垫,免得来上课的姑娘着凉,同时还请工匠紧贴着课堂的后山墙,加盖出了一个留了四个蹲坑的干净茅房,为了让孩子们拥有一个好的读书环境,尔芙特地让能工巧匠向下开挖有十余米深,又用青石、砖瓦做了堆砌,让茅房的蹲坑,直接连通地下深埋的沟渠,流到山脚下的一个蓄粪池,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很多人使用同一个茅房,也不会弄得课堂里臭气熏,还能避免姑娘出去和男孩子抢茅房用,也可以让那些思想不开通的家长,放心大胆的让自家的女孩子来学院里读书。 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让七过得舒服些。 她这留在庄子山,还不知道要住多久,转眼就该到了冬。 虽然她可以出资购买大量的木炭,供来学堂读书的孩子们取暖,将课堂烧得暖烘烘的,可是总不能连院子里都烧起火炉,这冬里,从温暖的课堂跑出来去外面上茅房,绝对不是一般的煎熬! 想当年,尔芙还在现代读大学的那几年,宿舍本就不暖和,那卫生间就更是凉得如同冰窖一般,每每晚上爬起来去卫生间,她都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暗示。 昔日她的痛苦,她可不想让七再感受一次。 此时,坐在课堂里,东张西望的七可不知道尔芙对她多用心,本想着来到学堂就有很多伙伴的她,欲哭无泪地翻了翻手里还泛着墨香的崭新书卷,抬头看着上一板一眼在背诵三字经的戴先生,带着哭腔的哽咽唤道:“先生,我们今个儿是不是可以不用学习三字经了,毕竟这里就我自己,也不需要顾虑其他人的学习进度了吧!” “做戏做全套。 你在这里就不再是亲王府里的格格,只是个来庄上串亲戚的寻常百姓家里的丫头,我也不是侧福晋为你请来的西席,而是无涯书院里的女先生,所以不管有没有其他学生在,我也要从最开始的三字经教起。”戴先生头不抬、眼不睁的淡然答道,同时伸手攥着一尺宽的竹制戒尺,狠狠敲了敲跟前的书案,以示师生间的森严制度,暗示七要是再继续话,她就要开始打手心了。 戒尺啪啪啪敲响,七暗暗打了个激灵。 别看她是亲王府里的格格,是四爷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但是戴先生有着额娘给的尚方宝剑,压根就不在意她的身份,以前在府里就因为她贪玩胡闹打肿了她的手心,还故意趁着她手肿不能握笔的时候,罚她写大字,狠狠折磨了她一阵时间,她现在想起来,还难以忘记那种手心又痒又麻又疼的酸爽感觉。 课堂里,重新回归本来的样子。 随着院子里的铜钟敲响,下课休息的时间到了。 “先生,辛苦了!”七站起身来,一板一眼的对着戴先生,鞠躬道。 迈步走到七身边的戴先生头也不抬的了句:“出去玩吧!”随手取过七写好的大字,拿着墨笔在上面勾勒了几个圈圈,圈住了几笔在她看来有进步的笔画,又坐在七的座位上,写了几个大字,打算让七下节课描红,毕竟没有其他的学生来上课,非得让七背诵三字经,也不过就是白白耽搁七和她的时间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多写了几个字。 只是她计划的很好,没想到就随着这堂课下课的短暂休息,她就又多了几个还未启蒙的学生。 随着院子里的悠长钟声,再次响起,一节课就又开始了。 刚刚写好给七描红大字的戴先生伸了伸胳膊,刚要起身走上讲台去,便瞧见刚才下课出去玩耍的七,顶着满脑袋汗珠的领着几个神色拘谨的丫头,怯生生的站在了课堂门口。 很明显,七迟到了。 不过这会儿有这么几个完全陌生的丫头出现,戴先生也顾不上纠正七的这点毛病了,她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转身来到课堂门口,笑着将几个孩子叫进了课堂,柔声问道:“你们是谁呀,也是这庄子上的孩子,要来入学的孩子么?” 几个打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姑娘看着陌生的戴先生,很是羞涩地退后了一步,拘谨的扯着衣角,脸红扑扑的瞧向了七。 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做起了几个姑娘的传声筒,将几个羞涩的丫头一一介绍给了戴先生,也将几个丫头不好意思的话,一一告诉了戴先生,“先生,她们都是庄上的孩子。 呶,这个叫桃花,旁边的叫丫蛋,她们是叔伯堂姐妹,今年都八岁,桃花稍大些是姐姐,她们的爹爹是庄上的赤脚大夫林满囤和林满仓。 这边这个姑娘叫豆芽儿,今年六岁,爹爹是庄上的佃户郑家大郎郑大山,她身边的叫郑青柳,也是她的同胞妹妹。 她们都是七的玩伴,听七在咱们学堂读书,她们也想来看看,七就领着她们一块来了。”完,她又站在戴先生的身侧,做着延请的姿势,将戴先生介绍给了几个姑娘。 戴先生笑着点头,接受了几个姑娘的请安,指了指下面空着的座位,柔声道:“既然都是庄上的孩子,那就坐下吧。 七,你把那边书架上的书给你的伙伴分一分。”完,他就转身往讲台上走去,站在讲台旁边装订着层层宣纸的简易黑板旁边,提笔写下了十数个墨字。 没办法,尔芙虽然知道黑板和粉笔是怎么弄出来的,可是短时间内,黑板倒是已经做好,就镶嵌在墙上,粉笔却是万万弄不出来的,而且戴先生他们都是用惯了毛笔的,冷不丁的让他们换成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他们也不适应,所以尔芙就参照着画油画的画架,命人买来了大量的低价宣纸,让他们就这样充当黑板给入学的孩子们讲课了。 而不论是戴先生,还是胡跃林、孟罗祥这两位思想开明的老先生都不大适应这种讲课方式,虽然他们也觉得这样教课,比起以往言传身教的方式更容易些,却也很少真正在简易黑板上写字,均在一点点的适应中,尤其是戴先生,她就领着七这一个假冒成启蒙孩童的学生,压根就一直没有往简易黑板上写过字。 随着戴先生将笔放下,拿起细竹竿雕琢花纹的教鞭,七也已经将书架上给孩子们准备的启蒙书籍都送到了玩伴的桌上,戴先生拿着教鞭,轻轻磕了磕简易黑板的边儿,将下面几个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的桃花、丫蛋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黑板上,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个儿,你们都是第一来学堂里,估计还不大适应学堂的氛围,所以先生也就不带着你们念书了,只叫给你们各自的姓名。” 本来还有些担心女生课堂这边入学状况的尔芙,看着教室里的七和那些女孩子们,笑着对瑶琴招了招手,转身往布置成先生休息室、备课室的厢房走去。 “怎么样…… 我跟你,这女孩子也不是就要当一辈子睁眼瞎的,这学堂也绝对不是男子的下。”尔芙颇有些自得的坐在中式沙上,捧着瑶琴送上的热茶,微抿两口,笑眯眯的道。 站在尔芙身侧伺候着的瑶琴,却没有尔芙这般乐观。 不那些女孩子的家人会不会同意孩子入学,就那些个思想迂腐的老学究就不会允许女孩子出入学堂,一旦无涯书院里,居然招收女学生的事情,被传扬到外面去,那么估计就要有人来为难自家主子了吧。 瑶琴这般想着,却也不好在尔芙的兴头上泼冷水。 当然,她也没有法子解决可能出现的问题,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那些庄户人家想着在无涯书院里,可以不花钱就读书,,替尔芙将女孩子入学读书的事情瞒下吧。 世事往往与人的愿望相悖。 随着七将桃花等人带进了无涯书院,嫉恨七模样漂亮、穿戴出众的张宝儿就踮着脚跑回家去了。 张宝儿的家里,并不是尔芙庄上的佃户。 他们家原本就住在距离庄子不远的张家窑上,不过因着张宝儿的爹爹张大奎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汉,将村上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儿,又想要伙同外来人偷走村上的孩子去卖钱,便被村长和地保将他轰了出来。 他们一家人是能搬走,可是田产是搬不走的。 正巧,那阵子郭络罗氏将身边的一个模样出众的丫鬟,指给了替她办差事,结果搞丢了差事、又意外摔断腿、跑了媳妇的外院管事做填房,她怕旁人她亏待身边人,又怕这个倒霉管事将她那些见不得人的私事出来,便顺势提了这个倒霉的管事,也就是林大海的爹林安,做了那会儿还不是尔芙陪嫁庄子的庄上管事的,俗称的庄头。 昔日的得脸管事,落魄成了庄头,倒是成全了张大奎。 那会儿都已经快要被村里人赶得无家可归的张大奎,听远房亲戚林安成了这里的庄头,想着这庄子和原本他住的村子不远,便厚着脸皮求到了林安的头上。 这转眼就是十余年光景,林大海接了林安的班,成了尔芙庄上的庄头,张大奎也在这里娶妻生子、成家立日,彻底的扎了根儿,但是手中握着祖上传下来的田产,他的日子虽不富裕,倒是也用不上佃租尔芙的田产,也就成为了庄上不是佃户的唯一一个拥有田产的人。 正因为如此,张宝儿一直就是自视甚高,哪怕是身为庄头的林大海,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而已,猛然遇到穿戴都比她好得多的七,自是看不过眼了。 眼瞧着七居然进了书院读书,她自是嫉妒得狂。 毕竟在这种乡下地方,谁家有个读书人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她自认自己个儿是这个穷乡下的金凤凰,自然不愿意落后给七,但是她这个爱炫耀的性子,让她并没有几个好友,她更是不知道尔芙开的无涯书院读书是不需要花钱的,所以她一瞧见七去读书,便想当然的跑回家去找爹娘了,她也要读书。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上课好无聊 第七百四十六章 张大奎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十几亩良田,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好不少,但是让他出银子供女儿去私塾读书识字,他也是万万舍不得的。 WwWCOM 作为父母最疼爱的棉袄,张宝儿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一边踮着脚往家里跑,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去读书,还别,眨眼功夫,还真就让她想出了个法子。 张大奎弱冠之年就成了丰台这片出名的地痞泼皮、不孝子。 这些年能学好,认认真真的打理那十余亩田地,不再胡作非为,一家人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全赖他娶了一个好妻子。 张大奎的娘子是附近王家庙村上的王老蔫家的闺女王氏。 要这王氏,那真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唯一的缺点就是模样特别漂亮,放在乡下来,那就真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和村上的其他姑娘站在一起,那强得不是一点半点,真真就如上的仙女一般。 乡间有老话得好,丑妻近地家中宝。 这普通庄户人家怕娶个漂亮媳妇养不住,也怕王氏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会招惹来不必要的是非,村上地主乡绅的娶亲,又讲究门当户对,倒是有些个附近村上好色的地主老财的想要纳了王氏做,可是王老蔫这辈子就王氏这么一个姑娘,千娇万宠的养到这么大岁数,他怎么忍心自家姑娘去给那些比自己岁数还大的半大老头子们去做,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就把已经到了婚嫁之年的王氏给耽搁在了家里头。 眼瞧着王氏的年纪越来越大,丢下十七就往十八上奔了。 王老蔫听着村上被传得越来越难听的闲话,瞧着素来泼辣刚强的王氏也越来越不爱言语,时不时的还会背着人抹眼泪,求遍了附近村上媒婆都不见好婚事上门的王老蔫没法子,只得将王氏许配给了那会儿都已经二十好几的张大奎。 俗话得好,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枝呢! 张大奎这个成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泼皮,居然就这么白白娶了王氏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进门,随着王氏进门没多久,张大奎隐藏着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游手好闲、耍钱酗酒、不事生产……王氏本就是个性格爽利的泼辣女子,自是看不惯这样子的张大奎,虽之前婚事有些个不顺利,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子刚强劲,却是打带来的,她怎么也不允许张大奎做个招猫逗狗讨人嫌的地痞泼皮,打就跟着王老蔫这个不错的猎户长大的王氏,练就了一手不错的棍棒工夫,她和张大奎打了又打,经常将张大奎教训得满街逃窜,又将张大奎的那些个狐朋狗友都狠狠教训了一顿,总算是将张大奎梳拢得如绵羊似的听话了。 从就看着王氏指东,张大奎不敢往西长大的张宝儿,想着要让自家抠门的老爹出银子送自己个儿去读书,便只能求最是疼爱她的娘亲出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宝儿一整都没有再出院子,一直等着太阳西斜,去地里干活的王氏和张大奎回来坐在饭桌旁吃饭,她这才扭扭捏捏的出了她想要去读书的想法。 如她预料一样,张大奎还不等她完就气得摔了饭碗,横眉立眼地就教训开了,指着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张宝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里头帮忙做家事,学那些个没用的有什么用,平白出去招惹是非……” 其实张大奎就真的这么反对孩子去读书么!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若是今个儿提出这话的是他那个就知道叼着奶瓶子到处疯跑的儿子,他肯定是忙不迭的就答应了,但是这话的是家里头的女儿,他当然不愿意花钱培养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儿,而且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教训张宝儿,也是指桑骂槐地给王氏听的,毕竟任谁一个大男人被自家婆娘压得抬不起头来,也难免会有些不痛快,尤其是他今个儿还听了旁人的几句打趣话以后,他心里的反抗想法就更强了。 他不敢当面和王氏对着干,却不介意耍耍嘴皮子。 只是王氏压根就不理会他这套,斜眼瞄了眼将饭碗摔在桌上的张大奎,瞧着张大奎浑身一抖的将饭碗重新端起来,很是不屑的撇嘴冷笑着,哼了一声,扭头对着张宝儿笑了笑,放柔语气的低头问道:“宝儿和娘仔细,你是真的想要读书识字,还是要和旁人攀比那些用不着的?” “宝儿想去书院读书识字。 庄上的桃花、丫蛋她们都去读书了,以后要是她们都识字,话文绉绉的,就宝儿一个人不识字,那她们一定不会和宝儿玩了!”张宝儿可不敢和王氏自己个儿就是想要和旁人攀比,忙挤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哭脸,低声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张宝儿是王氏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宝儿的那点心思,瞧着故作可怜状的张宝儿,王氏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是张大奎的遗传基因太强大,还是她太忙着打理家事,疏忽了对张宝儿的管教,不怎么张宝儿就这么长歪了,现在就算她想要纠正,也实在是有心无力,毕竟还有一个更加像张大奎以前样子的儿子张建山,需要她去悉心教导,纠正身上的陋习,所以她也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便点了点头,轻声道:“想去读书就去吧,去了可得好好学,别三打鱼两晒网,娘听书院的东家是个大好人,不但不收学生的束脩,还免费书本笔墨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东家的一片好心。” 本来还打算反对的张大奎,一听是免费的,也就不打算废话了,继续低头就着桌上的凉拌菜,滋遛滋遛地继续喝酒解乏了。 “以后我就不是乡下瞎跑的疯丫头了,那娘亲可得给我做两件新衣裳。”张宝儿却不管是不是需要花银子的,她觉得只要能让家里人同意她去读书就好,刚要笑嘻嘻的捧起饭碗吃饭,突然想起了七身上穿着的那件崭新崭新的绣花衫裙,便蹬鼻子上脸的继续追加要求的缠着王氏撒娇道。 王氏最讨厌的就是张大奎总是惯着张宝儿穿戴,培养张宝儿爱慕虚荣的陋习,所以一听张宝儿提起要裁新衣裳,便不高兴地放下了碗筷,认真道:““新衣裳? 你身上这件衣裳不是你爹上月去城里给你新裁的么!”完,她还不忘白了一眼张大奎,别以为她不知道张大奎裁这件衣裳偷摸藏了多少钱,她不过就是觉得张大奎到底是个大男人,这身上不能一个字都没有,才故意装着不知道,任由他藏几个零钱在身上罢了。 张大奎被王氏看得心虚极了,又怕张宝儿继续揪着王氏要新衣裳,将他之前偷藏私房钱的事情揭出来,忙接茬道:“那个,我这还有你上个月给我的酒钱,等哪我抽空去集上给她扯块花布,你针线好,给她做一件呗。 这姑娘家也就在娘家的这几年能松快松快呗!”完,他就隔着桌子拍了下还要话的张宝儿,狠狠瞪了张宝儿一眼,让她乖乖闭嘴吃饭了。 张宝儿见老爹答应给自己个儿的要求,也就乐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重新端起了饭碗,嘴角带笑的继续低头吃饭去了。 —————— 转眼隔,张宝儿背着王氏连夜给她缝制的书包,便也跟着已经算是熟门熟路的桃花、丫蛋等几个伙伴,一块往无涯书院去了,跟在张宝儿身后的,自然还有她的两个闺蜜樱桃和蜜糖儿,这也是她特地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找来的,她可不想和七她们这些个讨厌的姑娘玩在一起。 钟声敲得震响,早课的时间到了。 不同于普通私塾的教课模式,尔芙将她在现代经历的那些自认折磨的课间操和晨跑都拉到了这个时代,而每一大早晨,大大的孩子排成排,围着青石板铺就的操场跑步,也成为了无涯书院的一大特色,也就是亏得这些学生都是庄户家的孩子,若是那些个就知道闭门读书的弱鸡秀才们来跑,估计不用两圈就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只是可怜张宝儿别看她才六岁,她就已经裹足了。 踮着脚的她,连走路都是一步三摇的不稳当,这跑起来就跟在钉板上受刑一般的难熬,还是戴先生现得早,觉得她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将她拦下来了,这才免得她继续逞强跟着大伙儿跑了。 汉家姑娘裹足的陋习,可谓是传承久远。 只不过一般庄户人家的姑娘,也要跟着自家爹娘下地干活,所以很少有人会裹足,戴先生自己个儿别看是汉人,却是汉军旗下的汉人,遵着祖宗传下来的入宫选秀的规矩,也是没有裹足的,她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将汉家姑娘会裹足这个事忘记了,猛然瞧见张宝儿用裹脚布缠着的脚,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适应,她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了上好的祛瘀消肿的药膏,一边准备着给张宝儿泡脚的热水,轻声问道:“脚上疼么?” “还好。”张宝儿红着脸坐在软趴趴的沙上,哽咽道。 戴先生笑着揉了揉张宝儿的脑袋瓜儿,褪去了张宝儿脚上的裹脚布,瞧着里面已经严重变形、红肿的脚丫儿,幽幽叹了口气,取过了已经准备好的热水,柔声道:“先泡泡脚吧,一会儿上了药就能好一些,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跟着她们瞎跑,你这脚底下就不疼,真是个爱逞能的孩子!” 这般着,她将张宝儿抱到了沙边上,又在盆下添了个矮凳,让张宝儿能更舒服的泡脚,这才拿着干净的干布帕子和药膏,坐在了张宝儿的身边,心里琢磨着,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张宝儿的家里人,可别再给这么点的孩子裹足了,毕竟裹足实在是太残忍了,活生生将脚骨折断,这孩子得是多么遭罪儿呢!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外面跑圈的声音消失了。 戴先生忙让张宝儿擦净了脚上的水,细致地替张宝儿擦好了消肿的药膏,又找出了一双自己个儿的细棉布素白色袜子给张宝儿穿好,这才重新替张宝儿穿上了鞋,领着张宝儿回到了学堂里。 “今个儿,七你们又多了几个新同窗。” 戴先生瞧着课堂里泾渭分明的分界线,有些不解地看了眼七,又扭头瞧了瞧手便牵着的张宝儿朋友,笑着对另外两个新面孔的朋友,让她们上来做自我介绍。 是自我介绍,其实也就是自己个儿的名字。 戴先生如昨个儿一般,将三个新学生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又叫了七去过书本笔墨这些东西,分给三个人,便让下面坐着的学生们翻开了三字经,开始给几个孩子启蒙了。 读书是件很枯燥的事情。 虽然古代人读书机会更是来之不易,但是这些在外跑玩惯了的孩子们,比起从幼儿园就开始坐在课桌听讲的现代孩子,更难以管住那颗活泼好动的心。 哪怕有七这个已经启蒙好几年的老学生做榜样,课堂秩序,还算看得过去,但是这些新学生念书的声音,却已经有些打蔫了,也亏得尔芙安排课程的时候,便参照了现代学生的课时,上课四十五分钟,休息十五分钟,就在张宝儿等这些新学生都已经坐不住的时候,下课的钟声敲响了。 这边,张宝儿坐在课堂上,总算是波澜不惊的熬过了一个上午,午休过后,却是怎么都不肯去学堂了,拉着她的两个闺蜜就窝在自家温暖的火炕上,将装着玩具的匣子从柜子里找了出来,便玩起了翻花绳。 戴先生看着就剩下七一个人的课堂,无奈的摊了摊手。 果然,这些不花钱就来读书的孩子,她们根本就不懂读书的珍贵,好在男生班那边,还比较正常,不像这些丫头们来就,不来就不来的这般随心所欲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 闹大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孩子有厌学情绪,这也是很正常的。 Ww WCOM 谁能自己个儿上学的时候就没有装病逃学过,谁能自己个儿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逃课和朋友出去玩过,不过如张宝儿这般不去上学,还大大咧咧的在家玩翻花绳的,那真是在现代社会就没有一个,因为现在那些家长不管怎么宠爱自家孩子,都不会允许自家孩子逃学的。 就在戴先生领着七独自上课的时候,张宝儿家出事了。 敢情是张宝儿的爹张大奎一大早就跟着庄上的驴车去了现成的市集给张宝儿扯花布去了,将自己个儿辛苦藏下的那点私房钱都搭在了里面,又买齐了王氏让他买的油盐酱醋等日常消耗品,回到家就瞧见闹着要去上学的张宝儿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炕上铺着的草席,这让赔了所有私房钱的张大奎不出的愤怒。 “爹,我要的新衣裳呢!”张宝儿撩着刚洗过的湿,笑着跳下炕就凑到了张大奎身边,一边伸手要接过张大奎手里拎着的篮子,一边急声问道。 张大奎一转身,躲开了张宝儿伸过来的胳膊,脸色不悦的沉声问道:“你昨个儿不是去书院读书么,怎么这会儿还在家里头,该不是那书院的免束脩是假话吧!” 没有法子,对于一个素来喜欢占便宜的人来,张大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书院把张宝儿赶出来了,毕竟在他自己个儿看来自家姑娘是个很懂得占便宜的人,怎么会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呢,所以唯一一个让自家孩子这会儿出现在家里的原因,那就是书院的免束脩是骗人的,或者就是个幌子而已,所以他完话,他就只等着张宝儿一点头,便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去书院找人麻烦去了。 不过关于免束脩这事,本就是个误会。 但凡是这庄上的人都知道,虽然暂时去读书是不需要支付任何束脩,可是日后等这些学生毕业了,有了一技之能赚钱生活,便要按月支付一定数目的银两。 当然,支付的银两,也并不是很多。 现在减免的束脩,以后需要通过三年还清,一个月也就是十几个大子就够了,别是拥有一技之能的技术型人才能付起,就算是一般庄户人家都能支付的出来,所以来书院读书的孩子家长们,也都是认可这个事的,毕竟只出那么点银子就能让家里头的孩子读书识字,实在是一件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张大奎一家人是完全不知道这事的,就连去书院半就不去了的张宝儿也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女不平等,就算是很开明的家庭,也会觉得女孩子是赔钱货儿,所以特地规定所有女孩子读书都是不需要支付任何银两的,戴先生自然知道这点,也就没有特地和张宝儿这些新学生起免束脩的细节问题。 “爹,我是觉得上书院读书没意思,所以才没去的!”张宝儿见张大奎撸着袖子就要往外跑,忙一把抱住了张大奎的胳膊,撒娇道。 “你什么?”张大奎瞪着眼睛问道,他一想到他亏损的私房钱就觉得憋屈,更认定张宝儿就是为了想要新衣裳,才会提出去书院读书的这个事情,恨不得立马就暴揍她一顿,好好解解气。 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下地干活的王氏回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王氏一把扯过抱着张大奎撒娇的张宝儿,略有些不满的横了一眼张大奎,冷声问道,别问王氏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张大奎本就是个品行不端的地痞泼皮,虽这些年改好了不少,但是每次赶集去县城的时候,他总是免不了和那些狐朋狗友的去酒馆里喝几杯,弄得满身酒气才回来,所以她很是不满意张宝儿和张大奎凑得这么近,再一个姑娘家家的,最重要的就是稳重,她可不希望外面传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闲话,白白玷污了张宝儿的闺誉。 张大奎强忍下要动手的冲动,狠狠瞪了一眼张宝儿,将张宝儿刚才的那番话和王氏复述了一番,这才气得丢了手里拎着的篮子,怒气难平的坐在了炕边上。 “为什么不好好去书院,不是你自己要去书院读书的么?”王氏虽然也听得满心怒气,却并没有疾言厉色的斥责张宝儿,反而将张宝儿拉到了身边,尽量平心静气的问道。 寻常人家的严父慈母标配,在张宝儿的家掉了个个儿。 张宝儿平时就最怕王氏板起脸,今个儿没有好好去书院读书,她也是害怕王氏教训她的,但是见王氏没有翻脸,甚至还难得揽着她的肩膀,肩并肩的坐在了炕边,这心里就松了口气,更加添油加醋的起了读书是件多么无聊的事情。 “无聊就不去了?”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张宝儿会为了这样的一点困难就放弃了这么难得的读书机会,她时候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去读书,她就可以和炫彩坊那个女大掌柜的一般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嫁给张大奎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过一辈子了。 张宝儿并没有注意到王氏眼中闪过的那抹失望,一完就自顾自的跑到丢在地上的篮子边,蹲在地当间,去翻看张大奎给她买回来的新式扎染水红色花布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都是你平日把她惯坏了!”正在心疼自己个儿私房钱的张大奎不等王氏话,便指着拎着花布往身上披的张宝儿,唠唠叨叨的着牢骚,一个劲的指责着愣在那不话的王氏。 王氏冷冷地白了一眼张大奎,叹气道:“这孩子这幅样子,到底是谁惯的,你心里头就没数,我懒得和你话,也不想做饭了,你自己个儿领着孩子出去找饭辙吧!”完,她就很是失望的看了眼在地上照镜子的张宝儿,翻身扯过炕边箱柜上叠着的被子,蒙头躺倒在了炕上,她要强要强一辈子,怎么两个孩子就没有一个像她的呢,好好的机会都不懂得珍惜,当真是白白她疼爱这么多年了。 没了好大一笔私房钱,又被王氏冷嘲热讽一番,张大奎也是气得不行,他狠狠瞪了眼还在臭美的张宝儿,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去,将房门摔得震响,路过书院门口6续而出的学生,还愤愤地吐了口吐沫,便直接奔丰台县城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去玩耍了。 与此同时,穿着一袭细棉布衫裙的七,也从院一处在僻静巷子里的角门溜了回来,正满眼无奈地赖在尔芙的怀里,低声撒娇道:“额娘,我真的不想去书院读书了,我的伙伴根本不去书院读书,我也不想继续背三字经了,还不如将戴先生请回来,就让我在咱们院里读书好了!” “不行,七。”尔芙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扶正了七的身子,认真地看着撒娇卖萌的七,语重心长的对七道,“你就算是在额娘的院子里,也可以有额娘为你请来戴先生读书识字、增广见闻,可是这庄子上的其他女孩子,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许戴先生离开书院以后,她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读书识字,你忍心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写自己个儿的名字,一辈子都要当个睁眼瞎么!” 七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虽然她很不愿意重新背三字经这种启蒙用的文章,但是一想到桃花和丫蛋她们难得的读书机会,她还是苦着脸点了点头。 “好孩子,快跟着瑶琴去洗漱吧。 今个儿可是你第一上课,额娘让生公公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葱爆海参和咕咾肉,要好好给你庆祝一下呢!”尔芙就知道七这个善良的孩子会为了让伙伴读书牺牲自己个儿的喜好,但是见七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还是很高兴地在七的脑门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柔声催促着她去洗漱,同时也招呼着丫儿去厨房那边张罗了。 少时片刻,洗漱过的七换了身干净利索的窄袖袍子,抱着一叠描红来到了尔芙身边,她可是个按时做功课的好孩子,这会儿虽色还早,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浪费工夫。 瞧着七这般用功,尔芙表示老怀安慰。 她刚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努力的做过家庭作业,每每都要老爸、老妈催了又催的才肯坐在电视机旁,一边看着好笑的动画片,一边心不在焉的写着作业,一写就要写到很晚,有的时候,还会因为贪玩,直接将家庭作业丢到脑后,第二早晨到学校在抓紧补上。 现在七能这样自觉的写作业,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尔芙很是配合的将西次间的书案收拾了出来,将自己个儿堆得乱糟糟的各种稿件都收到了书架上,又亲自坐在一旁替七研好了墨汁,瞧着七写了几个大字,便听见丫儿摆饭的声音,她扭头看了看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笑着招呼着认真完成家庭作业的七,柔声道:“先吃饭,一会儿再写吧!” 七将这页都写完,才收了笔。 母女俩坐在桌边,吃着生子准备的可口饭菜,很是温馨。 两个家庭,两个孩子,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也让两家的气氛都便不同了,很是失望张宝儿选择的王氏,虽然得狠心,却还是在夜色降临前就已经张罗了一桌饭菜,刚出锅的秫米饭,一锅热腾腾的豆角炖土豆,本该是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可是随着张大奎一出去就没回来,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凝重了许多。 张宝儿后知后觉的看着低头啃骨头的弟弟张建山,低声问道:“你一整都在外面玩,你瞧见爹去哪里了么!” “谁知道呢,估计又去城里吧!”张建山随口嘟哝着,他是在庄子口和伙伴玩了一泥巴,可是也没有盯着出庄子的路口瞧,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倒是听见其他伙伴起过,只是他也不大肯定。 他却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让他家爆了大战。 张大奎这一出去,直到第二的清晨才回来,王氏想着张建山的话,抱着手腕粗细的擀面杖,足足等了张大奎一整晚,一见到明显一身脂粉气的张大奎就火冒三丈了。 这一打,真真是闹出了个大动静,闹得庄上的人都知道了。 张大奎顶着被王氏打得鼻青脸肿的如猪头似的脸,一出现在庄子的众人面前,各种各样调侃的话就迎面扑来,早就已经觉得忍耐不下去的张大奎咬着牙,恨恨瞪了一眼那些个风凉话的人们,腾腾腾几大步就往自己个儿家走去。 一进门,张大奎就对着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的王氏,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张大奎要休了你这个悍妇!” 王氏闻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她放下了洗了一半的衣裳,把沾满水的手在围裙上擦干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平和的看着眼前双目充血的张大奎,淡声问道:“你张大奎要休我?那好呀,你我犯了什么七出之条呢!” 着,王氏还似是怕张大奎不懂得七出之条是哪七条似的,掰着手指头给张大奎科普了一遍,“七出之条,一、不顺公婆,二、无子,三、yin,四、善妒,五、有恶疾,六、口多言,七、窃盗……你我犯了哪条?你以为休妻是你就能休的,别忘了,我可是你正儿八经三书六聘、大红花轿娶进门的结妻子。” 王氏怕不怕,她自然是怕的! 这是个弃妇活不了的年代,一旦一个女人被夫家休弃,娘家也不会将她接回来的,反而会将她赶出门去,认为她有辱门风,更会耽搁家里、族里的其他姑娘婚嫁,所以一旦女子被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应对七出之条,还有三不去。 而王氏恰恰符合这一点,所以她经过短暂的惶恐之后,便镇定了下来,但是心中却仍然有些受伤,别看她这些年怎么看不上张大奎,可是到底是同床共枕很多年,如今听张大奎出休妻这话,她也不过就是强做刚强罢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张大奎的疯狂 第七百四十八章 王氏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张大奎自是不知道的,他被王氏看得神情窘迫,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稳了稳神,这才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是个悍妇,你连最起码的三从四德都不懂得,我凭什么不能休了你!” 完,他就自以为事的笑了,只等王氏抱着他大腿哭着求饶。 WwWCOM 哪想到,王氏不过就是不屑的笑了笑,便打破了他的幻想,几步走到张大奎的身边,抬手揪着张大奎的耳朵,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嘲讽道:“想用七出之条休老娘,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别忘记了有七出之条,还有三不去呢,虽然我不曾替你爹娘守过大孝,但是我可是连娘家都没有的无可去之人,另外你当初欠的那些赌账,那都是我变卖了我陪嫁中的金银饰赔的,就连你那十几亩地都是我一点点从你的债主手里赎回来的,先贫贱后富贵,三不去,我就占了两条,你想要休我,等下辈子吧!” 随着王氏一语落地,她也将张大奎揪进了屋子里。 王氏顺手将里屋的房门关好,便伸手扯过放在炕沿边上放着的擀面杖,蒙头盖地的就往张大奎身上砸去,边砸边骂,骂张大奎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最后更是一擀面杖就砸在了张大奎的肋下,只将张大奎打得昏死在地上,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转身出去找庄上的赤脚大夫去给张大奎治伤。 今个儿,她也是一时气愤,才会手上没了轻重。 王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的着牢骚,却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喊疼的张大奎眼中流露的愤恨之意,以前张大奎总以为是自己个儿让着王氏,毕竟就王氏这样一个女人,他随时想休就休了,却没想到他以为的把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这让以前还能自己骗骗自己的张大奎,一下子就被打击到了。 这个悍妇,张大奎是一都不想跟她过下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瞧着王氏转身出了门,便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扒着炕沿站了起来,摸到炕边放着的柜子旁,将家里头这些年积攒下的那点银子,一股脑的划拉进了怀里,又从王氏藏东西的地方,找到了家里头的地契,头也不回的就往庄子外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张大奎带着满肚子的火气,拿着家里头的地契就离开了家,王氏也将庄上的赤脚大夫林满囤请了过来。 桃花爹,也就是林满囤背着装着草药的药箱,跟着王氏进了门,瞧着满屋子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一地狼藉的样子,心底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还不等他委婉地提出告辞的想法,王氏就嗷唠一嗓子往柜子边扑去。 张大奎在找地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偷偷摸摸,所以将家里头的箱柜都翻了个底朝,就连王氏新给张宝儿做的褂子,他都踩了好几个大脚印子。 瞧见这样一幕,王氏哪里会想不到张大奎的打算呢! 她以为就算是张大奎这个人再混蛋,总要顾忌着家里头的孩子,何况她自认姿色不错,这些年也将张大奎拢得从不出去和别的女人胡扯,却没想到张大奎这次会做出这么绝情绝义的事情来,不过就算是到了这会儿,她心里仍然保持着一丝侥幸,想着张大奎就是以为拿着东西跑了就能让自己服软,估计过个几就能回来了。 就这样,王氏渐渐恢复了平静,三两把就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扭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林满囤,了几句场面话,客气地将林满囤送出了门,将身上仅剩的几个大子给了林满囤做这趟出来的诊金,又请了林满囤为家里头生的事情保密就重新回到了家里头,将张大奎丢得遍地都是的东西,一一收拾到了箱笼里,又清点了家里头剩下的东西,不自觉地长叹了口气。 张大奎做得很绝,家里头的银子都拿走了,地契也拿走了,就连她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对她娘留给她的银镯子都没放过,如今的家里头可以是四壁光光,连耗子跑进来溜两圈都得含着眼泪出去。 “这个混蛋,等他回来,老娘一定要整死他!”坐在房中愣了半的王氏,瞧着外面渐渐西斜的太阳,听着左右邻居家响起的锅碗瓢盆的动静,似是泄般骂了一句,也起身玩后面的厨房走去,她是气得吃不下了,家里头的两个孩子还要吃呢…… 转眼半个月,王氏如常的白就去地里干活,晚上就就着油灯做些针线,第二就交给庄上去城里头赶集的邻里帮忙卖了,换些个油盐酱醋的玩意儿,日子虽然算不上好过,却也并不是太难熬,就在她以为最惨不过就是这样子的时候,只要等张大奎回来,一切都会和以往一样的时候,她突然现庄上的庄头林大海,居然领着人在量她家的地。 虽张大奎祖传的地产离庄子不远,但是中间还隔着其他人家的地,平日里,庄上的佃户根本就不会往这边来,林大海就更不会领着人来这边干活了,更甭他们手里头还拿着量地的家伙式,王氏强压下心底的不祥预感,脚步蹒跚的走到地头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的招呼着正在地里忙活着的林大海,朗声问道:“林家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老张大嫂子,你这是下地干活去吧!”林大海停下手里头的活计,抬头看着手里拎着锄头等农具的王氏,笑着打了个招呼,扭头看了眼量地的几个人,边往低头走,边回答道,“这不是牙行那边有人要卖丰台的几亩好地,正好就在咱们庄子跟前儿,咱们东家就吩咐我过来瞧瞧。” “哦!”王氏只觉眼前一黑,脚下打了个踉跄就摔倒了。 “这事怎么话的呢!”林大海见状,忙招呼了另外帮忙的伙计上前搭了把手就将王氏扶到了地头旁边的一棵老柳树下,一边用带来的清水打湿了帕子给王氏擦脸,一边满脑袋雾水的自语着。 清凉的帕子搭在王氏的脑门上,一时气血上涌昏厥的王氏,嘤嘤醒来,还不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无声地哭了起来,她这些年省吃俭用的帮着张大奎打理家里头的田地,为他张家生儿育女,赔了整套嫁妆,如今这把年纪,却落得这样子的下场,也难怪她会坚强不起来,当着林大海的面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不打紧,可将林大海惊着了。 这不是碰瓷吧,林大海这般想着,退后了两步,同时将旁边蹲着的伙计拉到了跟前儿,免得一会儿被王氏赖上了,“老张大嫂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你和大兄弟,要不然就去家里头,和你弟妹聊聊,这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王氏闻声,茫然地抬起头,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和林大海之间的伙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大海,颤声问道:“你刚才是这片地被人通过牙行卖了?你可见到那人了,不会是有人欺诈吧!” “老张大嫂子,这地不会是我老张大哥家里的祖产吧!”事到这会儿,林大海也猜出了几分,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隐隐可见的张家窑,又回头看了看面如锡纸的王氏,将伙计打到了一边,压低声音的问道。 王氏嘴角挂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也不怪林大海现在才知道这地是张大奎的那十几亩田产,他是知道张大奎的地就在张家窑这边,可是从没有过来看过,也就是农忙的时候,瞧见过张大奎两口子往这边来而已,再加上张大奎这些年家里头过得不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卖房子卖地的大事,所以他就算是从牙行那边得到了消息,也没有往张大奎身上想,就算是刚才瞧见王氏,也只当王氏是去下地干活路过呢,他瞧着双眼无神的王氏,很是同情的叹了口气,急声问道:“老张大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将家里头前些日子生的事情了一遍,还没完,便又一次悲痛欲绝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地头旁边的坟包爬去。 旁边就是张大奎父母、爷奶的墓地。 以往,她每次过来干活的时候,都会趁着中间休息的时候,将这些坟头上的野草拔一拔,或是往上填填土,她这会儿真想问问张大奎的爹娘,她这个张家儿媳妇,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居然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林大海可不知道她的打算,想着她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神情也不对劲,又手脚并用地往一边爬,忙叫着伙计一块上前拦住,也不管王氏哭嚎着往下冲的动作,七手八脚的就抬回了庄子上,连地里头那些量地的牙行经纪都顾不上管了。 “这是咋了!” “这咋回事呀!” “那不是老张家媳妇么?这是抽羊角风了!” 庄上的路边,三三两两坐在一块话的老人,或是那些不用下地干活的媳妇,瞧见林大海和伙计抬着王氏回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林大海顾不上打理这些人,却也需要个女眷来帮帮忙。 他左右环顾一周,并没有瞧见自家老子、娘,只得求了个比较靠谱的老爷子,让他去庄子中间的大院子,把自己个儿媳妇林于氏请来帮忙。 而他则拉着伙计一块抬着王氏就去了张大奎的家。 “我娘这是咋了?”正和伙伴在家里头玩的张宝儿,瞧着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王氏,忙扑了过来,急声问道。 “赶紧去打盆水给你娘擦擦脸。” 林大海没有理会张宝儿的话,淡声吩咐了一句,便和伙计将王氏放在了炕上,扭头瞧着炕上坐着不动地方的几个孩子,挥了挥手道,“老张家有事,你们就先回家玩去吧!” 着,他又低头看了眼嚎啕痛哭的王氏,低声安抚道:“大嫂子,你听我一句,这牙行那边最先就找了咱们东家,现在正在你家量地呢,只要咱们这边给你拖些日子,你这地还是自己个儿的,你这会儿可得打起精神来,赶紧找到你家张大奎才是正事,你你要是都倒下了,你家里的这俩孩子可咋整!” 要也是幸运,这张大奎虽然把家里的银子和地契都拿走了,却也没有跑赌场那地方耍钱去,而是合计着卖了地契凑些银子,跟着几个兄弟去做些买卖,彻底离开丰台这地方,这样就算是他没有休了王氏,却也不比再每日看着王氏的脸色过日子了。 牙行里的经纪看了张大奎的地契,一合计位置,便想起了炫彩坊背后大东家的庄子就在那附近,也就没有费劲找其他的买主,直接就找到了炫彩坊的掌柜白娇头上。 白娇,那也是分分钟就几百两银子上下的大掌柜。 这买个十几亩地,左右用不了百十两银子,这点事就压根没被他放在心上,直接就将这事交给庄头林大海负责,让林大海领着牙行经纪去量地了,就等着量完地就掏银子去衙门过地契,这事就算完了。 要是换了个陌生人量地去,就算是王氏哭死在地头,怕是也没有人会在意,毕竟这年头败家舍业的人多了。 换了林大海瞧见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一个庄上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又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在,他咋地也不能就这么收了张大奎一家子赖以生存的土地,不然这旁人得怎么看他呢! 除了这点,还有就是因为这地是张大奎的。 他实在是不看好张大奎这个人,那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饭桶,而且还臭不要脸、没脸没皮,今个儿他做主收了张大奎的地,赶明张大奎没地方吃饭了,就敢赖到他家里来,他可不想添这么个麻烦,所以他这才会给王氏提了个醒,卖给王氏个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却也不顾及尔芙这边,瞧着王氏收敛了哭声,抬头看了看站在炕边愣神的张宝儿,一扭身就往尔芙住的大院子去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王氏 第七百四十九章 “你抓紧去张大奎家帮忙张罗下,等晚上闲下来,我再和你细!”路上,林大海遇到了被大老爷从大院子找过来的林于氏,他也不好拉着林于氏在街上什么,毕竟这街边的人都正瞪着瞧热闹的,大致了句,便匆忙往庄子中心点的那套大院子走去。 Ww W COM 林于氏就这么蒙头蒙脑的进了张大奎家的院子。 那边,林大海一路跑的来到了大宅子,麻烦了外院帮忙的伙计传了口信,便跟着来引路的赵德柱往内院走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刚把林于氏叫走,他就过来了!” 尔芙听门子传过来的口信,真真是满脑子雾水,坐在罗汉床上,愣了足足一盏茶工夫,才招呼着瑶琴替自己个儿挑选了合适见人的衣裳换好,又重新梳好了髻,披着一件滚了淡紫色边牙绣葡萄藤的白底云锦披风,着话就往花厅走去。 她走到花厅外的时候,赵德柱就已经领着林大海过来了。 花厅里,尔芙端坐在上摆着的太师椅上,挑眉看着跟在赵德柱身后,有些拘谨的憨厚汉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抬手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淡声吩咐道:“坐下话吧,你该不会是过来找媳妇的吧!” “的见过主子。”林大海不敢怠慢,忙见礼道。 “得得得,不是在府里头,不要讲这些虚礼了。 你这会儿急忙过来,怕是有事情要吧? 难道是你们两口有什么矛盾,你特地趁着你家媳妇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跑过来找我告状的吧!”尔芙这几的心情不错,瞧着林大海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更是起了调侃的心思,笑嘻嘻的看着脸都僵硬了的林大海,柔声道。 林大海忙摆了摆手,很是紧张地解释道:“林于氏个性很好,待的和的的老子、娘都很是恭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媳妇。 的这次来,实在是为了庄上的事情。”着,他就将张大奎干出的荒唐事给了出来,更将自己个儿自作主张的行为,心地解释了一番。 “这事,你做得很对。 土地就庄户人家生活的根本,别是张大奎背着自家媳妇偷摸拿了地契去变卖,便是咱们庄上的其他人家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卖房子卖地的去周转,你也该尽量帮帮忙。 你这个庄头,可就相当于是咱们庄子上的村长了。”尔芙自是不会为了这事怪罪林大海,就算是她赶上了,她也会这么选择的,她扭头瞧了眼瑶琴,示意瑶琴拿出了几两银子来,交到林大海的手里,轻声道,“这点银子,你拿过去给王氏,让她别太着急。 剩下的事情,你也暗地里帮忙留意着些。 与其让她一个妇道人家稀里糊涂的去城里头找人,还不如你想法子和牙行经纪套套话,毕竟这十几亩地的地契,还在张大奎手里拿着,想来牙行经纪是该知道张大奎的去向,不然他就不怕张大奎把这买卖交给别人做掮客去! 至于给那牙行经纪的好处,你自己看着办。 左右咱们庄上的买卖,需要掮客帮忙的时候不少,置办田产之类的,你大可以将这些个买卖都许给他,想来他也该懂得取舍。” 好人做到底,既然知道这事了,尔芙也不介意帮帮王氏的忙。 这边,得了尔芙的准许,林大海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他又一次匆匆跑回到了张大奎家的地头,叫过了打理这事的牙行经纪,两人凑在大柳树旁边,嘀嘀咕咕了一阵话,牙行经纪也就点头同意了,答应着一边配合着林大海拖延着时间,一边帮忙查探着张大奎在城里落脚的地方。 林大海连连道谢,送上了瑶琴给他准备的荷包打点,又让人套好了马车,将牙行这波人送回了城,一直送着马车到了大路边,这才连口气都顾不上喘的紧赶回到了张大奎的家里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打了林大海,转身和瑶琴等人回了内院,瞧着已经转眼过了十八岁的瑶琴和丫儿二人组,摇头叹息道:“你们俩找夫家的时候,这眼睛可得瞧准了些,就张大奎这种连家都不顾的男人,那绝对是不能要的。” “主子,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就要陪在您身边当差。” “主子,您又这话,奴婢才不想要嫁人呢!”瑶琴和丫儿两人闻言,脸色唰就红了,跺脚撒娇道。 两人虽然的话不大相同,意思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也难怪瑶琴和丫儿会这般选择,毕竟跟在尔芙身边当差,她们就是府里头有头有脸的大宫女,这出府嫁人,要是嫁了个好人家还好,成亲生子,与寻常人一般过一辈子就算了,可要是嫁了个糟心的人家,那还不如就这么在府里头当差呢,起码尔芙这个主子,可比那些喜欢磋磨媳妇的婆婆好相处多了,而且尔芙又是个特别替人着想的性子,定然不会眼瞧着她们晚年孤苦无依的。 尔芙可不知道这俩人的心思,她的思维和现代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她坚定地认为这人活在世,该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情,花样年华就该是好好谈个恋爱,该嫁人的时候就是要成亲嫁人,什么做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那都是不人道的,她可不会同意瑶琴和丫儿这么做! 她都想好了,要是瑶琴和丫儿到二十五岁,还坚持着不嫁人,她就让四爷在正白旗旗下,给她们俩挑选年龄合适、人品厚道的好男儿成亲…… “你们,这王氏知道张大奎是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怎么就不知道将地契这么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呢,这眼瞧着就到了秋收的时候,估计她们家都没什么存粮了吧,这要真是让张大奎将地都给卖了出去,她和孩子们可怎么活,这个冬怎么过!”尔芙就是个闲操心的性子,瞧着瑶琴和丫儿都有些害羞了,也就不再嫁人的事了,话锋一转就又回了王氏这个事,她真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幸,恨不得立马就将张大奎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抓回来。 “主子,您就别操心这事了。 真要让奴婢,这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王氏就算运气不错了。 那牙行经纪找到您这位好东家头上,又有林大海这个远亲的庄头为她操心,不然她这地就算是彻底保不住了,以后就算是那张大奎回来,这日子也好过不了。 再,王氏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奴婢之前就曾经听装上的人过她的事情,经常拎着擀面杖就将张大奎一个大老爷们追得满庄子跑,您哪个男人不好脸面,这成日一出门就被人各种取笑,也难怪张大奎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瑶琴很是不愿意尔芙为这样子的事烦心,忙轻声开解道。 “是呀,王氏处理事情的手段是有问题。 可是张大奎连家里头的孩子都不顾及,自己个儿就偷摸拿着家里的银钱和地契走了,也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人!”尔芙点了点头,同意了瑶琴的法,可是就算是王氏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张大奎都做得过分了。 主仆三人着张大奎家里的琐事,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事最后会波及到自己个儿身上,就在尔芙这边和瑶琴着王氏和孩子可怜的时候,王氏这个性格刚强的女人做了个一个很冲动的决定,甚至连林大海和林于氏一块劝,也没有能拦住王氏。 王氏进城告状去了。 俗话得好,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这的就是那些个彻底放弃治疗,连遮掩都不愿意做的贪官污吏所执掌的衙门口,而一般官员考虑着每年吏部考核评语的问题,面子工夫,还是要好好维持维持的,也愿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做个被老百姓赞誉的好官。 张家窑,属宛平县治下,宛平县又就在顺府治下。 作为子脚下,那真是屁大点动静都可能惊动到金銮殿里的那位,所以就算是在昏庸的官员在这里当差,那都是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的,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毁了自己个儿的前程。 当然,能在子脚下当差的官员,那也都是聪明人。 那些个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压根就不管老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吏部推官也不敢往这安排,毕竟谁都知道京城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各种官员、权贵扎堆的地方,就街边摆摊卖鸭梨的,那家里头都可能有个了不得的亲戚,所以自古京城的治安都是最好的,很少出现欺行霸市、抢男霸女的地痞泼皮。 宛平县知县,顾长亭,官居七品,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他也不指望能继续升迁,毕竟吏部把他放在这以后,他就再也没动过地方,他也就只盼着就当好宛平县的父母官,别惹上什么麻烦,安安稳稳地等到混到辞官归故里就行了。 眼瞧着,就要到了金秋九月,高气爽,一身厚重的官袍穿上身,也总算是不再浑身冒汗了,顾长亭早起和老伴、儿子、媳妇、孙子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团的用过了简单的早饭,便依照着往日的习惯,将三班六房都转了一圈,又找了县丞和主簿进内衙,了农事上的事情,将各地汇总上来的邸报翻了翻,写好了工作日记,瞧着已经不知不觉就悬挂在头顶上的大太阳,喝了口热茶,伸了个懒腰,刚要回内院去睡一会儿,衙门口的登闻鼓就被‘嘣嘣嘣嘣……’的敲响了。 登闻鼓一响就要上堂,这是个人尽皆知的规矩。 顾长亭也顾不上酸疼不已的腰肢和脖颈了,一边忙着打了衙役去门口领人进来,一边匆忙走到了书房一角摆着的屏风后,换上了那套挂在衣架上的厚重官袍,踩着玄色的厚底官靴,拿着官帽就往大堂赶去。 来告状的不是旁人,正是气急的王氏。 王氏穿着一身还算素净的褂裙,头梳得齐整,满脸是泪的跪在下。 顾长亭一看就不禁皱了皱眉。 这真不是他犯懒,或者是瞧不起老百姓,实在是这家长里短的事情,比起那些作奸犯科的大案还烦人,有些个芝麻绿豆的事,更没有例律可依,全部都要靠自己个儿来把握,动不动就混个里外不是人,所以他一瞧见王氏哭哭啼啼的跪在下面就先烦了。 好在,他还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官员。 顾长亭一边招呼着衙役搬来了板凳给王氏坐,一边清了清嗓子,开始正式问案了。 王氏,那真是个下能泼妇骂街,上能登堂论理的能人。 她抹了抹眼泪,一点不啰嗦的将自己个儿的来意了个明白,三言两语就将自己个儿塑造成了一个委屈可怜的媳妇,将张大奎钉在了恶霸、泼皮、混蛋的耻辱柱上,再配合着她那张风韵犹存的俊俏脸蛋,还真是很有几分服力。 这过堂,总不能只有原告,没有被告。 顾长亭一拍惊堂木,三班衙役出列,直奔了牙行。 有了官兵出面,牙行那边也就有了个交代,牙行经纪领路,衙役很快就从一个客栈里,找到了正在搂着一个楼子里姑娘酣然大睡的张大奎。 “还真是个混蛋。”顾长亭听着衙役的回禀,暗自咬牙。 本就先入为主,又有了衙役的侧面证明,以及以往邻里的一番证词,这王氏的话就算是板上钉钉,彻底被顾长亭深信不疑了,偏巧张大奎被衙役从床上薅了过来,这就憋了一肚子,又瞧见王氏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告刁状,他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个儿的脾气了,当着满堂衙役和顾长亭的面就要冲过去打王氏,这下他就算是将自己个儿彻底坑里了。 顾长亭接下王氏在街边托酸秀才写下的状子,上下一看,当堂宣判,重责张大奎二十大板,收监十五日,另责成张大奎赔付王氏整套妆奁,也就是张大奎手里头的那十几亩的地契,一下子就变成了王氏的私产。 这场告讼,王氏可谓是大获全胜。 第七百五十章 女子不该进私塾? 随着苏珩起苏都里氏的生前点滴,尔芙觉得她似乎和苏都里氏并不大相同,她没有想到,苏都里氏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怨恨过巴图鲁这个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的男人,甚至就连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心心念念的想要让巴图鲁过得更好…… 这该是个多傻的女人,确实如苏珩所的一般。 Ww W COM 巴图鲁这个蠢男人失去了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 “苏都里氏这么做,我或许能理解,可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按照她的遗愿来处理这件事的人,你又是为何选择退让了呢!”不过,这并不能揭开尔芙心中的迷惑,她看着眼中冷光闪烁的苏珩,很是正式的问道。 苏珩笑了笑,点头道:“确实,妹妹的遗愿,并不可能让我放弃为妹妹讨还一个公道,也许妹妹对巴图鲁用情至深,可以原谅巴图鲁和他亲人犯下的一切过错,可是我这个疼爱妹妹入骨的兄长,却做不到这点。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们几兄弟打就进入军营,应该是那种沾火就着的火爆性子,但是恰恰相反,我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我也很喜欢研读那些汉人的书籍,三十六计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卷书,而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起了妹妹的死因。 所有人都妹妹是自尽身亡,我却不认为。 你们也许不了解她,可是我是从看着她长大的亲哥哥。 我妹妹绝对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她会为孩子的死,疯狂报复郭络罗氏,这点并不让我意外,但是她杀害郭络罗氏,这不可能。 她七岁的时候,我们的额娘就死了。 她一直跟着我们几个兄长和阿玛混迹在军营之中,让她温柔下是最刚强的性子,她打就不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她最喜欢男扮女装的钻进茶楼里,听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 以前,我们几兄弟就担心她不像个女孩子,可是当她嫁给巴图鲁以后,却让我们仿佛又一次认识了她,她为了巴图鲁忍耐郭络罗氏这么多年,也许她会在孩子死后就报复郭络罗氏,她却绝对不忍心伤害郭络罗氏,不然她就不会写下那封替巴图鲁和你们瓜尔佳府求情的书信。 那如果我妹妹不曾杀害郭络罗氏,那她又为什么会去死呢! 可以,这先后落到我手里的两封信是我选择今顺坡下驴的原因,我会为了妹妹报仇,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我们兄弟当成傻子。” 尔芙狠狠揉了揉涩的眼眶,捏着隐隐作痛的脑门,摇头叹息道:“确实不合符逻辑,前后很矛盾。 一个爱巴图鲁入骨的人,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巴图鲁的额娘呢! 到底是我们不够了解苏都里氏,若是早就现不对劲的地方,兴许早就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了,这么多过去,便是当时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想来也会被那个真正的凶手掩盖住了!” 苏珩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那是一种为错失良机后悔的遗憾,他不认为尔芙和自家妹妹的感情有多深,那么只能尔芙是知道凶手是谁的,而这个凶手就是瓜尔佳府里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他努力回想着尔芙大半做过的事情、见过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微微前倾着上身,逼近正摇头叹息的尔芙,冷森森的道:“也许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是不想罢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凶手杀害的是我的额娘。”尔芙忙反驳道,声音大得连不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裕满和巴图鲁都注意到了,同时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子。 “我更加确定了。” 就在巴图鲁要冲过来保护尔芙的刹那,苏珩笑着站起身来,缓缓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凉亭,将凉亭让给了尔芙和巴图鲁,领着几兄弟径自离开了瓜尔佳府。 可是在他离开前,他找到了那个给他送信的丫鬟。 —————— 次日明,昨日没有办完的丧礼继续。 尔芙又一次早早的起身,换好了一身替代孝服的素色衣裳,间只簪着几支素银的簪固定,整个人都显得清爽极了,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窗外明朗的空,暗道:今个儿,不会再有捣乱的人出现了。 四爷作为瓜尔佳府的姻亲,再一次出席丧礼,替尔芙做脸。 肃穆、沉重的礼乐,响彻瓜尔佳府的上空,隐隐约约的哭声如丝绵般缠绕在每个人的身边,宫中的和妃娘娘尔柔也安排了贴身大宫女出席,这是昨并没有的一位贵宾。 尔芙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笑了。 俗话得好,人不为己,诛地灭,可是若是一个人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权势,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那又何以为人呢! 看来,她这位长姐和她的庶妹,才更像姐妹。 瓜尔佳府的祖坟就位于丰台大营的西北方不远处,一个不大不的庄子上,住着十余户远房旁支的守墓人,越过的庄子,送葬队伍来到了一片背山面水的坟茔前,这是一片按照辈分严格划分的坟茔,裕满作为瓜尔佳氏这辈的领头人,百年之后的安眠之所就位于中央偏下的位置,早已经从外地运来的上好材料,便那般明晃晃地堆在那里,十来个青壮男子一会儿工夫就将墓穴挖好,随着郭络罗氏的灵柩入土,这些人又转移到了另一块墓地上,动手将苏都里氏的棺椁下葬。 两块汉白玉石雕琢的墓碑,纷纷被竖起。 尔芙站在祖坟外,隔着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远远看着那两块墓碑上,未描红的男子名讳,又看了看墓碑前站着的裕满和巴图鲁,暗自为深埋地下的女人不值得,也许不久后,这些男人再来到这里祭祖的时候,他们的家里就已经住进了其他的女人吧。 丧夫,女子要自愿、或被迫的守寡一辈子,而那些死了老婆的男人,却很快就会另娶新人,这世道是真的太不平等了,这该死的男尊女卑。 “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尔芙既是送葬的宾客,又是逝者的女儿,她强烈要求来了一次祖坟,却被男女之别,隔离在了祖坟外,哪怕祖坟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资格进入,这让她很是不痛快,她看着身侧站着的四爷,回头看了看带来的马车,摇头叹息道。 “不等丧礼结束了么?”四爷并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活动,也不知道尔芙已经被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刺激得郁闷疯了,见她这会儿提出离开,忙开口劝了一句。 尔芙闻言,猛地一回头,抬手指着坟地里的那些男人,咬牙道:“还没有结束?我是郭络罗氏的亲女儿,我是瓜尔佳氏的嫡女,我连进去祭拜一番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我就站在这里,我还等在这里做什么,白白吹着冷风,看着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男人在那里故作悲伤的样子么!” “这是祖宗规矩,各家各府的女眷都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你真的舍不得你额娘郭络罗氏的离开,爷命人雕刻一块灵位送到庄子上来,让你日日可以焚香祭拜,以解你的哀思可好!”四爷忙将流露出怨愤之色的尔芙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他虽然不明白尔芙为什么会这般失态,他却不希望尔芙因为这些事情,再一次的惹上麻烦,藐视死者,侮辱族中长辈,这桩桩件件都足够将尔芙打入泥潭之中了。 着话,四爷就对着跟在尔芙身后的瑶琴使了个眼色,将尔芙抱到了马车上,命已经准备好的车把式,赶着马车离开了这块充满了悲伤、阴郁的所在。 随着马车嘎吱嘎吱的走动起来,随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得陌生,尔芙回想着那些人将自己挡在祖坟外的话语,心中积聚着的不满和怨愤,终于彻底爆了出来。 她看着身侧四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如同疯魔了一般,声音低沉如自语般的质问道:“凭什么男人就尊贵,女人就要卑微? 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女人生的,哪个不是女人奶/大的,为什么女人就要低到尘埃中,连祭拜亲人的资格都没有,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孩子,更是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难道女人就不是人么,难道女人就活该被这般轻视么? 没有这些自大狂妄的男人,女人何必活得那么悲哀!” 她其实更想质问四爷,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要贪新忘旧,吃着锅里的,还要看着盆里的,娶了一个老婆不够,还要纳上满府的妾室,难道女人的姿容就那么重要,难道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就那么难么! 只是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她不是四爷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妻子,她就是一个被一顶轿抬进府的妾室,哪怕她的位分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到底就是妾,一个彻头彻尾的三! 一句没有资格,深深的刺痛了她自己。 “你不要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你冷静冷静!”作为一个本就是直男癌晚期的患者,四爷实在搞不懂尔芙这种不满的来源在哪里,从古至今,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就是要三从四德,将夫君视作,当做一辈子的依靠,可是当尔芙突然提出这个论调,他似乎又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不论什么身份的男子,总归都是女人生的,那女人又为什么就一定比男子卑微呢! 这个问题就如同先有鸡、先有蛋一样的无解。 如果男人的尊荣,才会带来女人的尊荣,每一个男子都是女子生的不错,可是不论是谁进宫承宠,生下的孩子都是皇子、公主,那皇帝就不是女人生的么? 那到底是男人更尊贵,还是女人更尊贵呢? 在这个没有男女平等法的时代,四爷实在是不出能安慰尔芙的话,好在尔芙也不过就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压抑,不论是孩子的离去,还是在离开四爷和留在四爷府,两个选择之间的摇摆不定,都成为了尔芙的心理压力,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泄的途径,而今被挡在祖坟外,终于成为了让她找到了泄的渠道。 这个可怜的炮灰就成为了四爷。 看着四爷瞠目结舌的不出任何安慰自己的话,眼底却满满是对自己的疼惜,尔芙深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濒临崩溃的情绪,她伸手拢了拢散乱的鬓,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坐正了身子,对着同样满脸惊恐的瑶琴抿唇一笑,低声道:“妾身失态了,还请四爷宽宥。” “不要这样对爷,爷不想你和爷拉开距离。”四爷挥手打了瑶琴,重新将尔芙揽进怀中,轻声道,“也许在你看来,男女尊卑是不对的事情,可是当你没有那么大能力的时候,这些话就要一直藏在心底,等到有一,等到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则皇后,千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女皇,也许你可以成为她。” 不等四爷的话音落,尔芙就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满脸正色的四爷,勾唇问道:“若是我要做则皇后,你就不怕么?” “爷不是李治。” “对呀,你不是李治,我也不是武曌。 我没有她的韬略,没有她的野心,更没有她的那些手段,我虽然不满现下男女尊卑的等级制度,可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不过我相信有一,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女人不再是内院里的寂寞妇人,不再是男人生孩子的工具。”尔芙确实很佩服那个能勇敢登基称帝的武则,却也不会盲目自大的将自己当成第二个武则,她就不是那个勇敢的女人,她从始至终都那么的女人,她渴望的就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想要的也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替身为穿越女的自己,感觉到羞愧。 重新恢复平静的尔芙,窝在四爷的肩窝,笑着理了理丝,柔声道:“我想七了,如果可以,你能将七送到庄子上陪我么!” 她想既然自己不擅长勾心斗角,那就直接好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有意见保留 第七百五十一章 被厮匆匆请过来的尔芙,茫然的看着院里泾渭分明的两边,呆滞地看了眼胡跃林,快步走到了胡跃林身边,低声道:“前几,他们不还都是好好的么,今个儿是怎么回事?”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女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女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Ww W COM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女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女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女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女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几个孩子还好,起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女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女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蛇,丢到了女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孩,他做的就是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 而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几个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女孩子扎堆的角落来炫耀,这让从就接受尔芙的‘谁女子不如男’法教导的七怒了。 在七的带动下,这些女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女孩子围上他,他也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七领着一伙姑娘给打了。 这事,大不大,不。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女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七领着女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毛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女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女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七领着一群女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事,一下子就展成了男女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女学生站在西边,以毛仁之为的几个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逼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对峙。” 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色,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妇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女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女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女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女生的净室里放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女子入学的事情,女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女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女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女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妻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白了,他们的出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七寻找玩伴,让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女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几位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毛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女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女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女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毛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妇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毛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服务,居然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女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戴先生,接茬道:“毛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女爱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性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毛仁之身后几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几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统治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毛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这句话,毛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女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的孩子是不分男女的,你们别和我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女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女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私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女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男女大防的事情,男女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毛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完自己个儿想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一礼,轻声道:“今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女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有口难辩 最让四爷惊艳的就该是新颖的展趋势,毕竟私塾往往是为了将学子培养成秀才、举子才存在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私塾就是单纯的教人识字的,更不用完全陌生的课程安排。Ww WCOM 往往私塾启蒙都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的,在之后就会一点点的加深课程,不过左不过都是四书五经的范畴之内。 毕竟科举考得就是这些,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的一路考过去,也许不过三五年光景就鱼跃龙门,也许就是蹉跎一辈子,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穷酸秀才,不过总归是考过去,那就是如鲤鱼跃龙门一般的迅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名位,这也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 不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功者总是少数。 而尔芙设立的私塾,却反其道行之,不再是让读书人苦苦钻研四书五经,只为了能获得功名利禄,专门培养技术型人才,不管怎么吧,总之是利大于弊吧。 “想做就做吧!”四爷细细翻阅一遍,待饭菜摆上桌好一会儿,他这才将那叠纸放在了手边,瞧着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眼神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其实尔芙拿出来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的。 该怎么呢,在后世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那就是所谓科举八股文,不过就是上位者为了将读书人的思维用八股文围困起来,而她现在开设的私塾,很可能会将这个围城敲出一处漏洞来,当这些读书人的脑子不再被八股文填充满满额时候,她还真怕引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 对于尔芙心里的担心,四爷无所谓的笑了笑。 “尔芙,你真心不必为此事担忧。 如果咱们翻开史书,便会现引起战乱的都是那些手握兵权的赫赫武将,至于那些读书人实在是不足为虑,而你开的私塾是为了给读书人提供另外一个出路,也就如你的是一个试点罢了,成功了,兴许朝廷会大肆推广,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的私塾,你又害怕什么呢!” 有了四爷的这番开解和劝慰,尔芙松了口气。 “额娘,阿玛……” 随着七也洗漱好,来到了抱厦里,尔芙笑着招了招手,一家三口人,围坐在圆桌旁边,吃着生子准备好的精致饭菜,笑笑的,很是热闹极了。 一顿午饭用完,四爷在上房的罗汉床里躺了躺,便要回去了。 他看着眉眼如画的尔芙,实在是舍不得走,可是他也明白康熙老爷子对他的那些暗示,太过重情的帝王,往往会被下官非议,也往往会让前朝不稳,所以他必须要和尔芙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尔芙,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些话,他和尔芙是不出口的。 他站在尔芙对面,身后就是院的二道门,喏喏支吾半晌,沉声了一句,“等爷接你回府!”,转身就出了二道门,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怀揣着尔芙给白娇写的条子,一路往城里赶去。 ———— 转眼隔,七又换上了那身细棉布的衫裙出去玩了。 尔芙本来不放心的要跟着去,不过正巧白娇过来,她只好让瑶琴偷偷跟着后面瞧着,免得生什么意外,就领着一路风尘仆仆的白娇,沿着蜿蜒路就往那座她路过瞧了一眼的破庙走去。 “你这里要是重新修整一番,够不够开上一间私塾呢!”不同于寻常私塾,有个面阔三五间光线通透的房间就够用,尔芙想要开设的私塾,需要的房间就要更多了些,谁让她私心里是希望七能在这里找上几个意趣相投的伙伴,可是男女有别,就算她能将戴先生从京城请过来教授女孩子识字读书,却也不能让男女同室相处,再加上她又开设了高级班,这怎么着都需要个十来间屋子和个大院子才够用,之前她路过破庙就是远远看上了一眼,猛然走到近处,瞧着这范围不大的破庙,又看了看窗烂门烂、挂满蜘蛛网、灰尘的雕梁画栋建筑,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了。 相反白娇却觉得这位置刚刚好。 该怎么呢,这破庙别看就前后两进院子,瞧着挺寒酸,但是占地面积是正经不,前前后后就那么几间屋子,但是这庙宇的规格和寻常人家的规格不一样,不但房高面阔,且前后窗户都很大,而房梁、撑柱都是上好的木料,别瞧看着破败,可是却完全没有虫蛀水侵染的痕迹,还是很结实的,所以略微翻修翻修,那就能投入使用了。 听白娇这么,尔芙也点了点头,“那就找人过来收拾吧!” 着话,她就转身往外走,毕竟这破庙里的尘螨太重,味道也不那么好,她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工夫,便觉得呼吸有些不舒畅了,既然商量妥了,她自是想要回去洗漱了,可是白娇可不敢就这么走了,忙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尔芙,急声道:“我的大东家,您先别着急,这破庙别瞧没有香火,又破破烂烂的废弃着,这里又是您的庄子范围内的地界,可是您也得和这庄子上的庄户商量一番,不然猛然就将破庙改了私塾,难保没人心里头不自在!”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呢!”尔芙也明白古代人都迷信,所以听白娇这么一,也就想到了这事情,忙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这庄子上,虽落到您手里年头不多,可是我听许多佃户都在这里住了几辈人了,相处的就如同普通的村子差不多,您不如请了庄头和那些老辈人,请了这些老辈人出面,让他们和这些佃户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件大好事,向来明白人都不会劝阻的!”白娇是聪明人,她瞧着堂上歪七扭八的香炉、贡品盘子那些玩意,很快就提出了个靠谱的建议。 尔芙听完,略一琢磨,便也就同意了。 两人沿着破庙里,东游西逛地走了一大圈,该商量的事情,也都商量了个差不多,尔芙拢了拢耳边的碎,提出了一件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请私塾先生的事情。 “也不求请个多么厉害的私塾先生,最好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一般这年纪的老秀才都死心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考了,教孩子们的时候能更加耐心、平和些,至于人选就只能靠你去寻找了。”尔芙着她自己个儿心里合计过的要求,笑嘻嘻的看着满脸苦色的白娇嘚瑟的努了努嘴儿。 底下的穷酸秀才不少,但是既有能力,又心态平和地去私塾坐馆的不多,大部分都是一边坐馆,挣些束脩,一边准备着继续赶考,而每每到了大考之年,这些私塾先生就会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将私塾丢到一边,压根没有为人师的思想觉悟,对于这一点,尔芙可不希望出现在她的私塾里,虽然她的私塾就在京城周边,就算坐馆先生去赶考,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顶多就是给孩子们放几假罢了,但是这种赶考的紧迫感会让教学质量变低,就如同她上学时期,每每到了老师要考试的时候,老师总是会让她们这些学生自习一样,这感觉虽然棒棒哒,可是却会让学生变得散漫。 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这合适的人选就不好找了。 毕竟就如尔芙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要一个有些人生阅历的老秀才老坐馆,又要接受孩子们就是启蒙之后就不会再赶考,先就需要这个秀才有着很开明的思想,其次还需要在拥有开明的思想上,拥有一颗平和的心,耐心的好性子,真真是挑剔的很。 不过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尔芙的习惯,所以她这个大东家,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她完这句话,白娇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了,“若是合适的人选不好找,你就先找个差不多的应付着,和他清楚,只是需要他短时间的替孩子们启蒙,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找个差不多的先应付着,然后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我尊敬的大东家,就这条件往外一,要是能找到秀才、举子的来坐馆,那真是老爷不开眼了,那些读书人人家都讲究气节,您当是你去菜市场买菜呢,随便挑挑拣拣的,您快别话了,好不好! 这事,我接下来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可千万别话。”白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的退后了两步,语带调侃的低声道。 “那就随你了。”尔芙倒是无所谓,她也真心没把读书人看得多么高贵,老师这个职业,值得人尊重不假,可是尔芙所处的年代,有些素质不大高的教师,拉低了人们对老师的这种尊重,二来就是现代不识字的人,真心没多少,而一个秀才,也顶多就算是通过公务员考试初试的人物罢了,又如何让尔芙能表现得如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的高看他们一眼呢! 不同的时代,造就了尔芙这样子的高眼光,再来本身身份尊贵,所以她这么话,白娇也顶多就是觉得有些不舒坦,却也不觉得奇怪,见尔芙将这事都大撒手的不管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尔芙出什么太过离经叛道的话,刺激了她这颗脆弱的心脏呢! 两人笑笑间就将这事大概商定下来,瞧着色不早,尔芙也不和白娇这个老朋友客气,连顿饭都没留她在庄子上用就打她回城准备去了,而她本人也没有闲着,毕竟破庙那边还需要好好修葺一番才能使用,在修葺之前,还需要和庄子上的佃户打个招呼,所以她一回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一番,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让人将林于氏叫了过来。 服佃户们同意改建破庙,其实是一件大不大、不的事情,若是尔芙想要拆除那座破庙,为自己所用,那么庄上的耆老就算是面上不,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可是尔芙掏腰包修葺破庙是为了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私塾,那这事就变成了一件大好事,就算是这些常年面朝黄土、背朝的老农们没什么大局观,也会举双手赞成的。 就这样,修葺破庙、改建私塾学堂这事,没有遇到半点阻碍的就开始了。 转眼三后,一伙被从城里请过来的工匠就来到了庄上。 昔日荒败、破落的破庙里,叮叮当当的做工声,不绝于耳,吵醒了庄子的宁静,在家里没事做的庄户,皆好奇的来到了破庙外围观,在一片慌乱中,他们看到了被推倒的大泥像,也看到了拎着各种各样工具来往、忙碌的工匠,更看到了大批的木料从庄子外,拉到了破庙里。 破庙里的一切都可以简单修葺一番就再次使用,唯有学堂要用的桌椅板凳,这些东西是需要一样样打造出来的,为了能尽快的让私塾投入使用,尔芙让白娇特地请了十余个木匠到庄子上做工,缩短打造桌椅的工期,免得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这边的桌椅还没有准备好。 为了更好的安顿这些木匠,她还特地买了一处空着的院子。 当破庙的工期,几近完成的时候,两个须花白、穿着长袍、头戴瓜皮帽、气质儒雅的老先生,也被白娇从京城周边的私塾给请了过来。 “这位是通县的翰林学堂的私塾先生——胡跃林胡老先生。” “这位是大兴县当地颇有名望的举子老爷——孟罗祥孟老先生。”白娇笑着作为中间人给三人相互引见一番,便坐在了一旁。 不得不,白娇的办事能力是真强。 尔芙瞧着左边白娇下坐着的那位胡跃林胡老先生还好,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坐馆先生,也不管在当地的声望多高、命其多么大,总归不过就是个秀才,可是这位被白娇从大兴请来的孟罗祥孟老先生,可真是将尔芙吓了一跳,这居然是一位举子!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一封信,看得尔芙泪如雨下。Ww W COM 她该是多么的幸运,才能有这么懂事、体贴的孩子。 弘轩,那才一点点大就是被奶嬷嬷带着,她真的很少照顾到他,可是他却从没怪过自己…… 尔芙连连抹着眼泪,将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我儿子给我带的桂花酒呢!”正当四爷琢磨着该怎么安慰笑中带泪的尔芙的时候,便瞧见尔芙瞪着哭红的双眸,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个熊孩子。 各个时代都有这样坑爹的熊孩子。 四爷看着眼红红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也知道从蜀中出来的路是多么的难走,这封信还好,被人揣在怀里就带出来了,可是装在坛子里的酒就实在不容易带出来了。” “真的?”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四爷的脸上写满了心虚。 不得不,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那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的。 四爷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存心骗尔芙,实在是他要是将实话了,就冲着尔芙现在如老虎似的凶猛气质,一定会咬死他的,难道他能,他就是嫉妒弘轩这个臭子就知道想着尔芙这个额娘,却半点都不记挂他这个阿玛,所以就将弘轩给尔芙特地带回来的桂花酒给喝了么! 要是出来,他这个亲王的脸面,可该往哪里放呢,眼见尔芙就要暴走,四爷环视了一眼房间,故意转移话题的问起了七:“这都这会儿工夫了,七那孩子还没起来么!” “昨个儿过节,孩子睡得有点晚,所以还没起呢!” 两人的对弈,到底是四爷更加棋高一筹,尔芙很快就被四爷带偏了节奏,她一边心的将手里的书信用香樟木盒子收好,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倒是好似忘记了追问桂花酒的事情。 正巧,去厨房给尔芙取吃食的瑶琴回来了。 看着满满一大食盒的吃食,尔芙将挂着铜锁的香樟木盒子收到了衣柜里放好,扭头对着瑶琴吩咐道:“你去瞧瞧七和白娇起来了没,要是她们起来了,就让她们过来一块吃点。”完,尔芙也不看坐在桌边的四爷,快步进了净室里洗漱。 刚才,她无意瞧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当真吓了一跳。 蓬头垢面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狼狈,白里泛青的脸色,肿得如同馒头似的眼袋,通红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再配合着干裂的唇瓣,当真是扮演贞子都不需要化妆了呢! 四爷居然还能看着自己那么长时间,这应该就是真爱吧! 为了不让七也看到这么吓人的自己,尔芙自是要抓紧好好洗漱一番的。 少时片刻,瑶琴领着七过来了。 白娇则在知道四爷也在的瞬间,便选择离开了。 “阿玛,您这么早就过来,害得白娇姨姨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七穿着一身很是梦幻可爱的水粉色旗装,梳双丫髻,簪着豆大的珍珠珠花,笑盈盈地窝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道。 正好走出净室的尔芙,笑着将七拉到一旁的绣墩上坐好,瞧着在窗外对她打手势的白娇,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放心吧,你白娇姨姨饿不着自己个儿,她肯定吃饱了才走。” 她可没有忽略掉白娇手里拎着的大食盒。 “你这个大掌柜的,倒是很懂规矩,比你那个百合妹妹好。”本来就已经在府里吃过早饭的四爷,见尔芙和七吃得香,便也让瑶琴给自己个儿添了碗粥。 尔芙可不认为白娇躲开的行为是如四爷想的那般避嫌。 早在很早之前,她就现白娇有些畏惧和男人接触,就算是白娇和那些明明已经很熟悉、关系很密切的男人打交道,白娇也表现得很是客气、疏离,有点高岭之花的感觉,对于那些对自己个儿大献殷勤的男人,白娇更是躲得比谁都快,尔芙觉得白娇应该是因为那次失败的婚姻关系,对男人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或者该是恐惧感。 这种抵触感,怕是只有时间才能慢慢平复了。 一顿简单的早餐,很快就吃完了。 尔芙揉着还不是特别舒服的脑袋瓜儿,跟着换上了寻常百姓衣裳的四爷,领着同样换好了细棉布衫裙的七,一路有有笑的往无涯书院去了。 现在的书院里,才有不到二十个学生,年纪最的才刚刚五岁,年纪最大的都已经十岁了,无一例外都是庄上佃户的孩子们,这些孩子穿着制式的细棉布袍子,正跟着胡跃林老先生上启蒙的第一课。 尔芙和四爷站在窗外,颇有些自得的点指着正在读书的孩子们,笑着道:“四爷,您觉得怎么样,还挺有几分样子吧!” 四爷实在瞧不出这么一所建在庄子上的学堂,有什么值得尔芙骄傲的,却还是不忍心打击尔芙积极性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两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连中秋节都这么用功,倒是也对得起你为他们劳心劳力的这番心思了!” “今个儿才开课而已。”尔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她本来是想着不收束脩的话,那些女孩子也能被家人送来书院读书,可是事实证明,哪怕她请来了戴先生这位很有才华的女先生做私塾里的女先生,那些佃户也不愿意将家里头的女孩子送到书院里来,这让她打算给七找几个玩伴的想法,无奈落空了。 要改变这种现状,尔芙是毫无办法,毕竟她总不能强制要求佃户把孩子送来读书,所以她只能希望七动她的伙伴来书院读书了,想到这里,尔芙瞧了眼已经连连往外张望的七,笑着道:“七,去找你的同伴玩吧,不过明个儿就要乖乖的按照时间来书院读书了!” 本来都已经迈步要往外跑去的七,听见尔芙这么一,忙停住了脚步,指着学堂里头跟着先生背诵三字经的孩子们,苦着脸道:“额娘,七早就不学三字经了!” 尔芙笑着拍了拍七的脑门,低声道:“温故知新,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再有了你喜欢的玩伴陪你一块读书,就算学的是三字经,也和你在府里读书的感觉不一样。” 见尔芙这么一,七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 何况尔芙曾经和她过,只要她在这里读书就可以有更多的伙伴,有了伙伴这个诱惑力十足的诱饵,七觉得就算是重读三字经这些启蒙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忍耐了。 “那七去找丫蛋和桃花玩了!”着话,七就往外跑去。 “让孩子和那些佃户家的孩子一块玩,你就不担心么??”四爷看着七离去的背影,很是忧心的拧了拧眉心,看着满眼慈笑的尔芙,低声问道。 “担心什么?”尔芙不解的歪头问道。 “你就不怕她变得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没有了皇室格格的仪态气度。”生活环境和阅历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别看现在七的年纪还,但是打就生活在亲王府里,让她和乡下的姑娘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四爷真怕她成日和乡野里的丫头玩疯了,变得气质全无,会显得和其他皇室格格很是不同,与那些个娇贵矜持的名门贵女格格不入,毕竟时候的玩伴,以后并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 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耸了耸肩,拉着四爷走到了一旁。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和四爷在窗外闲聊,影响了这些难得有机会读书的孩子们,尔芙拉着四爷边,便往后院的石凳旁走去:“弘轩那孩子都被你安排到外面去游历了,你都不怕他变得不像个皇家阿哥,那七一个姑娘又怕什么变得不一样呢,再那些假模假式的贵女样子,我还真是想不中呢,我希望七能成为一个举止优雅,从容、大气,却又不骄矜,为人随和的女子!” 四爷倒是第一次听尔芙对七的要求,一听完就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你的要求好高,七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是期望,不是要求。 若是七不能变成我期望中的女孩子,我也不会觉得失望,只要她过得开心、明白事理,不仗着身份蛮不讲理的骄矜女子就好。”在尔芙看来,七就是之骄女,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她才不相信有人会跳出来七的规矩不好,气质不好,所以她只要七不变得蛮不讲理就好。 这点,倒是和四爷的想法不谋而合。 四爷也希望他所有的孩子都能过得开心,不过男孩子要成家立业,他不得不让弘轩他们过和自己相同的童年,不亮就跟着师傅读书,隔三差五就要去演武场蹲马步,为的就是有个强健的体魄和博学多才的内在,可是七是个女孩子,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有他这个做阿玛和弘轩这个哥哥给七撑腰,七并不需要过得那么不开心,她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了。 当然,如果七在开心的同时,还能学会更多,他也更高兴。 后院的石桌旁,尔芙和四爷聊得很开心,聊得很畅快,但是这种畅快,很快就被七的哭声打破了。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着心眼儿的人。 尔芙的庄子上,也是不例外的,从就被尔芙和四爷疼爱长大的七,不但性格开朗、和善,而且也继承了两个人的优点,模样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再加上穿着打扮就算是普通,也远比庄户人家的孩子要好、要精致,毫无意外的就在她第一次露面后,便成为了庄子上的最可爱姑娘,俗称村花。 而原本庄子上的村花,毫无意外的不会喜欢七这个对手。 若是一个性格单纯善良的村花,那自然而然不会故意针对七这个新来的伙伴,可是往往世事不如人心想的那般美好,尔芙庄上的前任村花宝儿就是一个心胸比较狭隘的姑娘。 今个儿,才新得了一支鎏金簪子的前任村花宝儿,刚刚一出家门就看见了头上簪着珍珠珠花的七和围着七话的闺蜜甲,随着心机闺蜜乙的一番挑拨,这个心胸狭隘,却急性子的前任村花宝儿就讨厌上了七。 照长在亲王府的七,心思远比这些乡下姑娘要深沉的许多,本来并不会中了前任村花宝儿的算计,但是在庄子上的这几工夫,七见到的都是庄户人家淳朴的一面,又有两个单纯可爱的伙伴的榜样在,她也就没有怀疑前任村花宝儿是个坏人,所以她就中计了。 她之所以会跑着回来就是因为她的身上沾满了泥点子。 倒也不是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就是她从没弄得这么脏过,又是当着伙伴的面,心里头本来就有点难受,一见尔芙和四爷见到她满身脏兮兮的不但不安慰,还笑眯眯的看热闹就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疼孩子的四爷,听完七哽咽的描述,登时就火大得站了起来,压低声音的吼了一句:“这些孩子,真是太过分了!” “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你这么大的亲王老爷,怎么就连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呢!”这样子的恶作剧,怕是现代每个孩子都经历过,所以尔芙真不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笑着扯着帕子给七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扭头瞧着气得如老牛喷气似的四爷,柔声安抚道。 “你就忍心看孩子这么被人欺负了!”四爷虽然被尔芙拉着重新坐下了身子,心里头的怒气,却是仍然难以平复,看着止不住抽泣的七,心里疼得就如同针扎似的,再联想到尔芙要七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忙反驳道,“爷绝对不能让七和这些个野孩子混在一块了!” 四爷这话一出口,还不等尔芙话,七就不干了,“我不要,我还要在这里和丫蛋、桃花一块读书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第七百五十四章 尔芙并没有注意到丫儿眼底的尴尬,她笑着绕过丫儿,快步进了花厅,随手将食盒放在桌边,环视了一眼左右,没有瞧见刚才还坐在桌边喝牛乳茶的七,这才扭过头,看着满眼尴尬的丫儿,柔声问道:“七呢?闹脾气跑回自己个儿院子去了!” “那个……奴婢刚才去后面看了下茶炉,没留神主子,一回来就瞧见主子不见了,不过在奴婢去忙活之前,主子曾经让奴婢去前院帮忙找主子爷过来。Ww WCOM” 尔芙不以为然地笑了,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牛乳茶,一边随口道:“哦,那估计那孩子是自己个儿跑过去了吧!”着话,她就瞧了眼廊下伺候着的赵德柱,招呼着赵德柱跑一趟前院,将七带回来,别耽搁了四爷和张保商量正事。 “这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完,她还不忘了句牢骚。 着话,尔芙三两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牛乳茶,随手拎过食盒,将煮好的鸡汤面拿了出来,命丫儿取来了一个干净的大海碗,将汤面分开,免得鸡汤面泡得时间太长,面条都彻底糊了,又取了些芝麻油,将捞出来的面条拌了拌,怕面条放坨了。 再被尔芙打心里埋怨了好一会儿的老十四在哪呢? 他自然是早早就从城里来了,也确实已经到了庄子上,只不过一进了院子,他还没来得及让人通传一声,四爷就先一步的将他拦进书房商量事情去了,这一忙活起来就忙活到了现在,两兄弟将要吃饭的事情,彻底忘了个一干二净,一直到赵德柱来到前院找七,四爷才拍着脑袋,忙拉着他往后院跑。 “主子爷,不知道主子可是先回内院了?”问题是就单单他们俩兄弟出来了没用,赵德柱还没忘记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过来找七的,他见四爷迈步就要往后院走,忙上前一步就拦在了四爷跟前,也顾不上失礼与否了,忙恭声问道。 “七?”四爷不解地回头反问了一句,扭头看了眼苏培盛。 是的,他刚才和老十四商量的事情,颇为隐蔽,所以这院子外面守了不少人,尤其是临时充作书房的那间屋子房门口,正是苏培盛这个大公公负责把守的,要是七过来,定然是苏培盛最先瞧见。 四爷这一眼看过来,苏培盛就毛了。 苏培盛守在房门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他没瞧见七这位活祖宗阿,见四爷询问的眼神落在自己个儿身上,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满,他忙上前解释道:“奴才没瞧见主子过来呀!” “这怎么回事?” 四爷自信苏培盛不敢骗自己个儿,一边嘀咕着,便一边拉着老十四来到了后院的花厅,瞧着正在桌边托腮呆的尔芙,忙迎上前,低声询问道:“七不见了?” “没过去找你么?”尔芙忙起身反问道。 在她看来,七偷溜出去,那肯定是去找四爷了。 她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太担心,这会儿四爷和她一,她这心里头就慌了起来,忙打了瑶琴和丫儿出去找人,连老十四进来都没顾得上打个招呼,便快步往正院走去。 主子都忙活起来了,府里头的大丫鬟都不敢闲着了。 尔芙领着瑶琴和丫儿在正院找,府里的其他丫鬟,不论是当值的不当值的,统统都从自己个儿的房间里出来了,沿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找,就连四爷和老十四也重新回到了前院里面,叫着太监将各处的灯烛都点了起来,将整个院子都照得如白昼一般,恨不得将耗子洞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七。 这下子,尔芙就着急了。 “这孩子是跑到哪里去了!”尔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各处传来回来的消息,整个人茫然地坐在桌边,呢喃道。 就在四爷要动庄上所有人去找孩子的时候,跟在老十四身后的一个太监,怯生生的上前一步,对着老十四耳语了两句,老十四讪笑着,搓着手就来到了四爷的身边,低声道:“那个四哥,我好像知道侄女在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的?”四爷猛然回头,冷声问道。 敢情七去学堂上课,为了不暴露她的真实身份,穿戴的衣裳、饰都是尔芙另外给她置办的,一身细棉布衫裙褂的,间就簪着两支素银簪子,一直守在书房外面的老十四身边的暗卫就将她当成了府里头的普通丫鬟,见她一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也没有和四爷身边的人打招呼就直接将她抓起来,关在了前院一角的柴房里了。 “哎呀……”四爷不等老十四完就快步往柴房走去。 可怜七又饿又冷的被丢在了柴房里,嘴巴里堵着一条帕子,瞧着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影,想要找人来救自己个儿都不行,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胡思乱想着是不是要害自己呢,便被四爷抱在了怀里头。 “看你以后还乱跑不,这回知道害怕了吧……” 四爷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浑身冰凉的七身上,一边就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抱了起来,嘴里头一连声的数落着,同时对着满脸尴尬的老十四丢去了一记眼刀,暗道一句:这个糊涂弟弟,这也亏得那暗卫没想着杀人灭口,不然那自家七就危险了。 “快别哭了,给你十四叔见个礼,你额娘那边还着急着呢!” 完,四爷就将浑身软的七扶着站稳,让七给老十四见了个礼。 老十四这会儿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本来是打算拿个见面礼出来给孩子的,不知怎么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干净的帕子,他再看七满脸的泪痕,便这样半蹲着身子,给七仔细擦了擦眼泪,略带抱歉的低声道:“十四叔对不住咱们七,七不害怕了好不好!” “好!”七虽然不懂老十四为什么给自己道歉,但是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句,扭头看了眼四爷,伸出胳膊要抱抱。 她这真不是耍赖,也不是存心卖萌。 她被那暗卫丢在这暗幽幽的柴房里,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日里的那身单薄衣裙,这本来晚上的气温就比白低,柴房又是在荫蔽的地方,常年不见阳光,阴气格外重,地上更是冰凉冰凉的地砖,她这短腿早都已经冰麻了,半点知觉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她现在就算是想走,自己个儿也走不了,所以只能靠四爷抱回去了。 “以后不许乱跑了。”四爷心疼地摸了摸七的脑瓜儿顶,沉声叮嘱一句,便将七重新抱回到了怀里,叫着老十四跟在后面,快步往内院走去。 老十四瞧着四爷的背影,满心忐忑。 他早就知道四嫂对孩子是格外看重,尤其是四嫂才没了几个孩子,如今就剩下七这根独苗,却被他身边的暗卫吓一跳,他这还没跟四嫂正式见过面,便算是彻底得罪了四嫂,这让和四哥能好好相处的他怎么能不忐忑呢! 就在他满心不安的时候,四爷已经抱着七回到了正院。 尔芙瞧见哭得脸都花了的七,这心都化了,忙迎上前,一边从四爷怀里接过七,一边急忙追问着:“七怎么了?” “闹了点误会。”四爷没好气地看了眼,还在身后跟着的老十四,挥手将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给打了出去,低声道,同时声和尔芙将七被暗卫丢到柴房的事情,一一了。 尔芙表示在自己个儿家出溜都有危险,七也是够倒霉的。 不过,她倒是不怪老十四,左右七并没有真正遇险,顶多就是七遭了点罪儿,让她受了这个教训也好,让她以后别那么大胆子到处乱跑,去前院就偷摸去前院,往外跑就往外跑,也亏得就是这时代没那么多拐卖孩的,不然她这心就没个安稳的时候了。 再这些皇子商量的事情,那基本上都是大事,那暗卫没顺手将七除了,这就得算是祖上保佑了,不然…… 呸呸呸,没有这样不然。 尔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满眼忐忑的老十四点了点头,客气地将他让到了外堂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又招呼着门口伺候着的丫鬟上茶,这才对着老十四颔一礼,领着已经勉强能站稳的七,迈步进了内室的净室去洗漱。 “四爷,今个儿这事,兄弟真是对不住您了!”堂屋里,只剩下老十四和四爷二人,老十四看着茶碗,愣了会神儿,起身对着老四拱手道。 四爷闻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淡声道:“今个儿这事,其实也不怪你,你回去以后,也别为难你身边的那个暗卫。 七偷偷溜到书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在府里就是如此,只是我总是想着她年纪还,性格跳脱,不受规矩约束,以后大了就好了,不想她跟着教习嬷嬷受苦,也没有责怪过她,但是她长大了是真的,也越来越懂事,可是这喜欢偷摸溜达的习惯是半点没改,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还和她弟弟一块溜出过府,那次差点没把我和她额娘急死。 后来我想管教她,她额娘又出了这种事,唉…… 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府邸,这书房是一府的重中之重。 七一个女孩子随意出入,难免会引人非议,尤其是她以后还要嫁人呢,在咱们家是自家孩子,咱们是长辈都能疼着她,宠着她,等以后出嫁了,那可就是大人了,在婆家,也不比在咱们家……这次你身边的暗卫让她吃了些苦,她以后也就不会这么胡闹了。” 四爷得滔滔不绝,可是将老十四懵了。 老十四从没想过他哥哥有这样一面,他以为的那个冷得如冰山般的兄长,该不会是他这些年自己幻想出来的幻觉吧!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坐着了,咱们回花厅那边去吧。 你嫂子为了你过来吃饭,一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忙活着,你可得好好尝尝。”完,他起身对着内室那边招呼了一声,便招呼着老十四回花厅去了。 再这边,尔芙细细替七洗好了澡,又让厨房煮了驱寒茶给七喝,哄着七回房间睡下,这才反应过来,叫过了瑶琴,问了问四爷的去向,喝了碗厨房送过来的粥,强打着精神,也往花厅去了。 “嫂子,快快上座!”眼瞧着尔芙一进门,老十四就放下了手里的酒盅,勤快地拉开了四爷对面的位子,对着还在门口位置的尔芙,熟络的打着招呼。 家宴,不需要讲究礼节。 尔芙瞧着满眼是笑的四爷,大致看了眼桌上的菜,又瞧了眼旁边的两坛酒,一边替两个喝酒的男人添了碗汤,一边嘴角含笑的轻声叮嘱着:“你们俩兄弟别光顾着喝酒,多吃些菜,尝尝这汤,熬了半,应该很入味!” “谢谢嫂子!”老十四起身接过,客气道。 “……”之前,尔芙还没反应过老十四对自己的称呼,但是老十四连着叫了几声嫂子,她就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严格来,她不是四爷的正室,虽然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却也称不上是老十四的嫂子,若是能叫上一声嫂子,那就已经算是抬举了,她有点不安的看了眼四爷,毕竟四爷是最看重这些规矩的,怕府里的其他妾室生出非分之想了,她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背上个不安守本分的名头来。 不过四爷却是对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抬手招呼着老十四,朗声道:“都是咱们自家人吃饭,你们也都别客气了,该吃吃,该喝喝,大家伙儿都自在些。” 着,他又瞧了眼没动筷子的尔芙,夹了一块炖得酥了的鸡肉给她,温声道:“今个儿,你可是辛苦了,多吃些吧,别只光招呼着我们两兄弟了……” 一顿温馨、丰盛的晚饭,三人都吃得很饱。 尔芙最是高兴,因为她的厨艺得到了四爷和老十四的高度肯定,这都是吃惯了好东西的人,能将她做的几道菜都吃了个流干净,她是真的高兴了,之前那点火苗,也就彻底熄灭了。 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餐饭结束,老十四很痛快的回了前院休息,尔芙就尴尬了,因为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间了,四爷是肯定回不去城了,他又没有跟着老十四一块回前院,那这个…… 她想着,不禁有些脸红心跳起来。 第七百五十六章 第七百五十六章 净室里,水汽氤氲,淡淡花香,弥漫其中。 WwWCOM 尔芙褪去了身上的草绿色细棉布寝衣,反手揉着酸疼不已的腰肢和脖颈位置,踩着浴桶旁的杌子,迈步进了浴桶,拧着帕子就搭在了脖颈,将素白的身子浸泡在了温热的水里,任由温水带走了她周身的疲惫和不适,直泡得水温都渐渐变凉,她这才坐起了身子。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一块块红紫青痕,回想昨个儿夜里,变得格外疯狂的四爷,低声咒骂了一句,“呼……这就是个牲口,怎么还有咬人的习惯呢!” 沉浸在羞恼中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那双凤眼。 浑身酸麻,泡过澡以后,她这身上还是很不舒坦,尔芙拧着眉头,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胡乱拢了一把湿,坐到了妆台前,瞧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自顾自的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装着凝玉膏的瓷瓶。 本以为再也用不到这东西了呢,没想到…… 尔芙略带感慨的拔出了瓷瓶的瓶塞,闻着熟悉的淡淡香味,解开了领口的盘扣,心翼翼地将微凉的药膏涂满青痕,看着药膏被一点点晕开,她这才徐徐吐了口气,将领口的盘扣重新系好。 “瑶琴,丫儿!”瞧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尔芙对着窗外唤道。 随着尔芙一声招呼,一直在廊下候着的丫儿,快步来到了妆台旁,瞧着对着镜子皱眉头的尔芙,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拿过了台面上放着的梳子,轻轻替她梳理起了她满头的青丝。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鬓高梳,端是雍容大气。 尔芙不禁再一次感叹古代人的智慧,在这个没有定型胶和洗剪吹的时代,这般如云堆砌的高髻,居然就单靠几只簪子、珠花固定,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来到了床边的衣架旁,刚要伸手取衣裳换上,便愣了愣神,扭头略显疑惑的看着丫儿,淡声问道:“怎么不见瑶琴那丫头,我这洗漱都洗漱好了,她怎么还没过来呢!” 完,她就一转身往衣柜走去,拿出了一套浅紫色的旗装。 本来在庄子上,她是不打算穿戴得那么正式的。 只是既然丫儿替自己个儿梳好了这么端庄的架子头,她就不好穿得太随意了,何况她还打算去书院里走走,瞧瞧上次的对峙有没有留下不好的影响,这身蜀绣缎面旗装,倒也是正合适。 尔芙站在床边的落地铜镜前,左右打量了一番,总觉得脖子上缺了些什么,低头瞧了瞧妆台上打开着的妆匣,微微愣了愣神,对着旁边站着的丫儿,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库房那边看看,我记得张保把我那套绿松石的项圈带来了,配这件衣裳正好,另外将靛蓝色的缎子找出来,我打算给七裁剪身衣裳出来。” “奴婢记下了!”丫儿应了声,本打算当下就去准备,可是想着尔芙身边还没有伺候,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就收了回来。 “我这现在不需要人伺候,你去找那项圈吧。 对了,别忘记替我往厨房跑一趟,把瑶琴叫回来。 这丫头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不回来呢!”其实尔芙真不是非得让人过来伺候着,只是这些年习惯了身边总有人在,这冷不丁的房间里就剩下自己个儿一个人,她还真有点不适应,所以她让丫儿找瑶琴回来,也并不是有什么差事吩咐,顶多就是想要个做伴的而已。 只是丫儿并不知道尔芙的想法,她有些嫉妒瑶琴了。 而此时,瑶琴则正站在灶台前面出神呆呢! “瑶琴姐姐,这里面是生公公给主子预备的银耳粥和菜,那边的几样点心,怕是还需要一会儿工夫,不如您先将这些送过去吧!”厨上帮忙的丫鬟有些忐忑的看着愣神的瑶琴,拎着明显比往日用的食盒了不止一号的食盒,轻声道。 “啊,你什么?”猛然回神,瑶琴茫然反问道。 丫鬟没法子,只得又了一遍,同时扬了扬手里头的食盒。 瑶琴这次倒是没有再走神,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便拎着食盒往外走,只是在走进房门的瞬间,她眼睛不自觉的往尔芙红嫩水白的脸上瞟去。 她每日跟在尔芙身边,比尔芙还要了解自己。 前两日,尔芙的脸颊是嫩白润滑,却绝对不如今个儿瞧着水灵,而明明昨晚上,尔芙还那么辛苦的差不多半宿都没睡,她这眼睛都挂上黑眼圈了,怎么这个制造噪音的人,居然会显得这般容光焕呢! 太过好奇的瑶琴,一整都显得心不在焉。 好在尔芙最近要忙活的事情太多,倒是也没有注意她,反倒是丫儿这个她的竞争对手,对不对劲的瑶琴很是好奇,但是也很快就被瑶琴三言两语的给糊弄了过去。 这件事就这样被不知不觉的遮掩下了。 时光流逝,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四爷打从那开始就再也没过来,只让太监送过来了几封书信,好在尔芙虽然想念四爷,却也还算理解,自己个儿也给自己个儿找了不少乐子,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就在她以为她在庄子上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意外就又一次的生了。 那是一个雨夜。 秋雨寒凉,尔芙早早就哄着七睡下了。 她身上披着披风,仔细替七掖好被角,又撂下了厚重的床幔,瞧着院子里若隐若现的烛火微光,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窗子,想着在京里的四爷,可能也在和自己一样看着黑漆漆的夜幕,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 研墨,铺纸…… 她提起笔来,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封很长的信。 信是给四爷的,之前她收了几封信,却一直没有回过,不是不想回信,而是不知道怎么回,想日常琐事,又怕四爷觉得无聊,想好好朝上朝下的大事吧,她现自己个儿也没有这方面的赋,要情话吧,她也实在不出口,最后就只好当做没有这回事了。 不过今个儿,瞧着夜雨如注,她似乎有些感触。 收了笔,尔芙伸了个懒腰,起身将敞着的窗子关好,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披风,刚要倒杯茶润润嗓子,瑶琴就无声无息的捧着一杯牛乳就来到了尔芙的身后,“主子,这么晚了,喝杯牛乳就早些休息吧!” “你也早些去休息吧!”尔芙点了点头,接过杯子,轻声道。 瑶琴笑着将点心在茶桌上摆好,接茬道:“奴婢先伺候着您歇下,然后再回去休息。” “成吧。” 本来尔芙是还打算在书房坐会儿的,她新得的话本子,很对她的胃口,她对话本子的大结局,那是抓心挠肝惦记着,本想着定要在临睡前就看完的,但是她想着自己个儿不去休息,瑶琴也不会休息,她白困了,还能睡一会儿,可是瑶琴她们做婢仆的,一忙活就是一整,这总这么陪她熬夜的话,这身体也吃不消,所以她便点了点头,几大口将琉璃杯里的温热牛乳喝了个干净,迈步往内室走去。 只是她做梦没想到就这一睡,庄上出事了。 当夜,就在尔芙喝过牛乳,漱漱口歇下不久,她那位一直在丰台大营当值的阿玛裕满大人就顶着雨来到了庄子上,主子的亲爹来了,庄外负责巡逻的庄丁不敢怠慢,便将他迎到了宅子来。 只是男女有别,哪怕来人是尔芙的亲爹,他也进不来内宅。 裕满大人顶着夜雨前来,这显然是有大事生,张保瞧着自己个儿眼前团团转的裕满大人也不敢多推搪,忙打了人给内宅能做主的人瑶琴送了个信。 而这个事就生在了瑶琴身上。 次日明,她陪着七一块早起,走到二院门口就听见了一阵哭声,尔芙手搭在七的肩头,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丫儿,拧着眉头问道:“你去瞧瞧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嫌晦气呢?” “……”少时片刻,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丫儿回来了。 尔芙不解地看了眼不言语的丫儿,对着已经出门的七挥了挥手,扭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话呢,是不是哪个丫鬟受人欺负了,躲在角门这边哭呢?” “不是!”丫儿红着脸,摇了摇头道。 “那是怎么回事呢?”尔芙接茬追问道,她就受不了丫儿这磨磨唧唧的劲儿,着就迈步往声音的来处找去。 丫儿忙追上去拦着,她怎么敢让尔芙亲眼瞧见那一幕不堪呢! 只是好奇心上来的尔芙,哪里是丫儿能拦得住的,何况丫儿也不敢真正拼命拦着,两人纠缠一会儿,尔芙就已经冲破她的封锁,快步来到了那片低矮的平房前。 这是专门给农忙时候的帮工和府里头打杂的丫鬟住的地方。 这个位置就在二门旁边,一人高的围墙,将这片低矮的平房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密,只有外院一处挂了锁的门连通,尔芙寻声走来,只看一眼就差点晕厥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恨声问道。 阴暗、逼仄的平房前面,瑶琴哭得如泪人一般,一身衣裳支离破碎,连内里的粉红色肚兜都遮不住,旁边站着的满脸窘迫的是她的阿玛裕满,地上还有一条藏青色的绸布长裤…… 这一幕,如同炸雷一般将尔芙雷晕了。 瑶琴哭着扑到她的身前,将她已经猜到的真相,哽咽着了出来,哪怕尔芙听得再难堪,心里再愤怒,却也不得不俯身将瑶琴扶了起来,将她拉近了一旁逼仄的房间里。 “为什么?”尔芙收敛了脸上的尴尬,咬牙问道,尔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瑶琴会选择这条路,她明明已经不止一次答应瑶琴,以后不会亏待了瑶琴,定然会给她选个好人家成家,让她做名正言顺的一家之母,哪怕瑶琴多次表示不愿意嫁人,尔芙也没曾改变过初衷,妾室就那么好当么? 她看着瑶琴又恨又怒…… 瑶琴哭着摇头道:“奴婢不是,奴婢是被逼无奈的!” 尔芙闻言,嗤鼻一笑,恨声怒道:“你是无奈?是被逼的?? 瑶琴,你是不是当我这个主子是傻子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一个堂堂大宫女怎么会到这地方,而且这里还要经过二门,你告诉我,你要是不是自愿的,你是怎么过来的,难道这府里头的人,还有谁敢掳你过来?还是你想告诉我,我阿玛深夜赶来就是为了和你颠鸾倒凤!” 完,她就将又抱着她腿哭着的瑶琴踢开了。 她是真不想和瑶琴闹到这个地步,可是瑶琴这是道现在,还在把她当傻子糊弄呢,若是按照瑶琴的法,那裕满得喝了多少假酒,才能糊涂到这个程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霸占自家女儿的贴身婢女。 这事往大了,那就是他瓜尔佳一族的家风有问题,往了,也得是他裕满为人不正,绝对会彻底坏了裕满的大好前程…… 尔芙一番措辞激烈的质问,让瑶琴回过了神。 她反手摸了把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从袖管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哽咽着道:“奴婢是自己个儿过来的不假,可是奴婢并不是想要自己想要作践自己,奴婢是被人骗过来的,这是有人偷摸塞到奴婢房间妆匣里的,落款是您在盛景城时的近身婢女豆芽,是有件和主子关系密切的大事要,奴婢这才会过来的。” “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你别你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大半夜的就自己个儿溜出内宅,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能等到第二明呢!”尔芙看着手里头不知是被泪水,还是被雨水,弄得模模糊糊的纸条,心里的火气平息了些许,一拎袍摆就坐在了旁边的土炕上,冷声对着跪在地上的瑶琴,继续问着。 瑶琴闻言,止住了哭声,刚要开口话,便眼前一黑,晕厥在了尔芙跟前。 第七百五十七章 第七百五十七章 阴雨绵绵,秋风瑟瑟。 Ww W COM 本就逼仄的矮房里就更显阴暗,尔芙看着晕厥在地的瑶琴,终是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躺在地上,幽幽叹了口气,朗声唤道:“丫儿,你进来给我搭把手吧。”着就蹲下身子,将完全躺倒在地上的瑶琴扶了起来,等到丫儿一进来就将瑶琴扶到了土炕上躺好。 事情生的太突然了。 尔芙沮丧地抱着脑袋瓜儿,也坐在了土炕上。 她现在陷入了一种很难言明的纠结中,她既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旁人安排好的算计,又没办法相信瑶琴会中了这么粗浅的算计,她也更不愿意去面对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她的阿玛裕满。 只是事情总要解决,越拖下去就对她越不利。 庄子虽然僻静,好似不存在人多眼杂的问题,却也不如在府中那般容易保密,一旦事情被传扬开,裕满和瑶琴的名声毁了,她这个做主子、做女儿的名声,便也保不住了。 越想越是烦闷的尔芙挠了挠头,起身走到了窗边。 这是个没有名声就活不下去的时代,她身处的位置,又那么的敏感,想来盼着她声明尽毁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愿意为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大肆宣扬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她现在必须尽快处理好这件烦心事,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只是她却没有半点头绪,她实在是太没有用了。 这般想着,尔芙狠狠地攥起了拳头,一拳头就砸在了窗台上。 窗外,裕满已经在张保的陪同下,回到了前院,他并没有给尔芙留下一星半点的解释来,甚至连他为什么顶着雨赶来的原因,也不曾告诉尔芙,见尔芙和瑶琴进了矮屋,便如同与他无关似的离开了。 尔芙真是太失望了。 在所有的孩子心目中,父亲都该是顶立地的大英雄。 虽然裕满并不是她的父亲,但是她也相信驰骋沙场的裕满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是今的裕满太让她失望了,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让她这个做女儿的面对到这样的尴尬局面,怎么能连句道歉也不呢! 哪怕是裕满再要保持为父尊严,她也实在想不通。 只是子不言父过,她即使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就算了,再亲近的人都不能上一句,不然一定大不孝的帽子盖下来,任凭她身份再尊贵,那也是撑不住的。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就如同刷屏弹幕似的充盈在尔芙的脑海中,就在尔芙有些承受不住心中拷问的时候,刚刚一直守在瑶琴身边的丫儿,突然站起来身来,迈步走到了尔芙身边,轻声道:“主子,这件事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尔芙回眸问道。 她当然也知道这事奇怪,但是她就是想不通哪里奇怪而已,兴许丫儿这个从生活在大家族中的女孩子会在这件事上,凭借着从到大积攒下来的阅历,为她揭开这层迷雾笼罩下的真相呢! 只是,丫儿到底不过就是个才及笄的丫头而已。 她觉得奇怪,也是一种感觉而已,哪里有本事揭开迷雾,替尔芙解释心头的疑惑呢。 尔芙无奈地叹了口气,瞧着昏睡着的瑶琴,重新将那张瑶琴交给她的纸条拿在了手里,细细看着,之前还不觉得,仔细一看,尔芙总觉得那字迹有些熟悉,却又不出是谁的,她随手将纸条递给了丫儿,轻声问道:“你看看这字迹,你可能认出是谁的?” “瞧不出来。”丫儿摇了摇头,将纸条交回给了尔芙。 “我真的不愿意相信瑶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她的话太假了,让我实在难以服自己,你有没有现她这些日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身边可曾多出什么东西来,或者是和人偷偷接触!” “瑶琴姐姐…… 奴婢没有注意过,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有不对劲的地方,瑶琴姐姐最近不大爱话,这也算么?”丫儿挠着头回忆道。 瑶琴和丫儿这样的贴身婢女,很少会有闲下来的时候。 尔芙也就是随口问问,她也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大可能出现,她不过是不想拉下任何一点线索罢了。 “算了,你去找两个人把瑶琴先搬回院子里吧。 这里太寒凉了,不大适合久待,何况瑶琴她现在身体特殊。”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尔芙也顾不上研究事情的真相了,她揉了揉有些凉的胳膊,扭头对着丫儿吩咐道,而她则转身回到炕边,仔细替瑶琴过紧了披风,免得旁人看到瑶琴的狼狈,又替她细细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这才起身来到了门边,撑着伞等着丫儿领人回来。 少时片刻,两个身形壮硕的粗使婆子就抬着轿过来了。 尔芙在丫儿的帮助下,心翼翼地扶着瑶琴一块坐在了轿子里,重新回到了正院里,她将院子里的一众婢仆都打了出去,又交代丫儿预备好了温热水,这才伸手推醒了昏睡了足足半个时辰的瑶琴。 “主子。”瑶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惊声唤道。 “你醒了,我已经让丫儿去准备热水了,你一会儿好好泡个澡就抓紧回去休息吧。” “主子,您不怪奴婢?”瑶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我现在怪你,还有什么用么? 事情既然已经生了,不论是不是你的错,你以后都不可能留在我的身边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那个比你阿玛年纪还要大的男人身边,做个永远不能穿红的妾室了。 我相信,也许不是你想要这么做,你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到现在为止,我其实就想问你一句话,做个妾室就真的那么好,好到你连我们主仆这些年的情义都顾不上了!”尔芙闻言,嗤鼻一笑,起身走到了衣柜前,抬手将自己个儿的一套最艳丽的水红色绣金色花边的褂裙,随手抛在了瑶琴的身上,似是自嘲般的扯了扯间簪着的鎏金凤钗,低声道。 “主子,奴婢并不是贪慕虚荣,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是因为尔芙撕破了她主仆二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也或许是瑶琴真的感受到了尔芙心底的那抹悲哀,她低下了头,眼角挂着经营的泪滴,哽咽道。 当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瑶琴彻底打破,尔芙失态地吼了出来,她一把抓住瑶琴的领口,充血双眸狠狠地盯着瑶琴的眼睛,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支离破碎的几句话:“真是个好借口。 苦衷,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必须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我那个不过官居三品的阿玛,竟然要比我这个亲王侧福晋,还要能为你瑶琴遮风挡雨,你可别忘记我阿玛现在还在孝期,你这是存心让我阿玛被削职为民吧!”完,她就重重地将瑶琴摔回到了罗汉床上,再也不想看瑶琴一眼,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只恶魔,做出什么悔不当初的行为来。 尔芙独自一人躲进了暖阁里,听着身后瑶琴的放声痛哭,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口位置,她不知道是不是财富迷人眼,她也不明白书中那些可以生死相托的忠仆,怎么就那么难找,她自认对身边人很是宽厚,为什么会一个个的背叛自己,先是古筝那丫头,现在又是瑶琴,难道真的非要恩威并重,一心一意的待人好就不行么,她不信! 她颓坐在地上一会儿,听着外面的哭声弱了。 “算了,不去想,该好好想想以后了。”尔芙无声地环膝坐在地上,望着房顶上的苏州彩绘描梁,默默想着心事,她知道她在这个庄子上是住不下去了,兴许不用等到明,她就必须坐上回城的马车了。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这世上就没有半点秘密的存在。 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情,连裕满和瑶琴都没有离开庄子上,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就一块来到了庄子上,她照常在二门处迎接了乌拉那拉氏,看着站在二门外的四爷,苦涩一笑,将乌拉那拉氏迎进了花厅。 “我的好妹妹,早就听你的身子好了。 如今一见,气色果然是好了许多,咱们爷可是早就惦记你了,你住着的西院都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了,就盼着你能早些回府呢!”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面慈心善的虚伪样子,进了花厅,左右打量一番,瞧着孤零零站在尔芙身后的丫儿,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拉着尔芙的手,一副很是热络亲切的样子,连声道。 “劳烦姐姐和四爷惦记了。”尔芙喏喏应着,收回了手,扭头看了眼丫儿,吩咐丫儿替乌拉那拉氏布上了滋补身子、驱寒补气的红枣阿胶姜茶,坐正了身子,却绝口不提要回府的事情,只当是没听懂乌拉那拉氏的暗示,任由乌拉那拉氏滔滔不绝的着各种不相关的话题。 拖吧,拖延一刻是一刻。 这就是尔芙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乌拉那拉氏会让她这般拖下去么,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随着边的最后一丝乌云消失,七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进门,乌拉那拉氏终于开诚布公的起了瑶琴的事情。 “妹妹,姐姐也是为你着想。 你要知道,这住在庄子上,到底是不如在府里安全。 句难听话,今个儿得亏出事的是瑶琴那丫头,这要是你的话,咱们爷可怎么办呢,就算你到时候一死了之的证明了自己个儿的清白,京中那些个闲言碎语,也足以毁了咱们爷和你的七。 不为了你自己个儿着想,你总要想想七吧!” 当真是个她不能拒绝的理由呢,哪个做娘的能不为了自家孩子牺牲,她纵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乌拉那拉氏的建议,甚至她也可以求着四爷偏帮自己,让她能继续在庄子上,过自己个儿的自在日子,但是她又怎么能不为七多考虑些呢! 七是皇室子孙不假,可是努尔哈赤这位老祖宗留下的爱新觉罗氏子孙不少,就算是七的年纪,完全能等到四爷登基以后,才商议婚事,凭借她皇帝亲生公主的金字招牌,得到一份众人艳羡的亲事,但是她又怎么忍心让七去面对那些满含深意的眼神,又怎么忍心七去听到难听的流言蜚语呢,让七去应对那么难堪的局面…… 她做不到,任何一个母亲都做不到。 尔芙苦笑着看了眼丫儿,无声地咧了咧嘴儿,想要请四爷过来帮忙,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出话来,认命地在乌拉那拉氏满含警告的眼神下,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应承了下来,“姐姐得正是,本来我还想着过几日就让张保回府去商量这件事呢,既然今个儿姐姐和四爷都来了,也就不用麻烦张保辛苦跑这一趟了。” “你能想通就好,我知道妹妹喜欢自在,但是在庄子上住着,到底是多有不便,而且府里头的各种琐事太繁杂,单靠李妹妹支应着,也实在是辛苦她了,有妹妹回府帮衬些,我也就能够安心的调理身子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似是没有看到尔芙眼底的不甘一般,自自话的站起身来,朗声招呼着跟着她伺候的琦珍去前院给四爷送信,将尔芙要回府的事情就这么传递过去了。 尔芙知道这事是没有半点更改了,也就认命了。 她站起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颔一礼,躬身见礼道:“劳烦姐姐在这里稍微坐一坐,我也好安排人将行李收拾一下,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好些个东西都用惯了,总要带回去才方便呢!” 乌拉那拉氏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关系,你只管自便就是了,我这一早就从府里出来,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儿也有些饿了,正好在这里吃些点心垫补垫补。” “那姐姐就慢慢吃吧,七跟额娘去整理行李吧!”着话,尔芙就对着丫儿一招手,便快步往外走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喜与悲 第七百五十八章 尔芙要带回去的行李,多不多,少不少。 Ww W COM 张保带来的大部分行李,还都装在箱笼里没有动,即使是翻找点看过,也统统被瑶琴叠得齐齐整整收拾好了,这些活计,本来是不需要尔芙亲自过来的,可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和乌拉那拉氏再在花厅里待下去了。 “你们慢慢收拾着,不用着急,我先回去躺一会儿。” 尔芙昨个儿本就没有睡好,又正好早起就碰上瑶琴的事情,又急又恼的,这会儿猛然松了口气,她整个人都乏了,左右已经是这样了,她也就想开了。 着话,她就一揽七,快步往上房走去。 “额娘,咱们就要回家了么?”七对于回府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孩子本就是三分热度,她和那些普通庄户家的孩子们从接触的事情就不大相同,刚开始还能玩在一起,慢慢就合不来了,好在七的性格随和,倒是也没有和她们闹得不可开交,现在能回府了,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尔芙看着满脸无邪笑容的七,无奈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好孩子,虽然她现在对于那些给了她一个美好假期的玩伴,还是比较看重的,她打算趁着这工夫和她们做个告别,同时送上一份亲手准备的贴心礼物,她很忙的。 想着告别的事情,七忙对着床边坐着的尔芙摆了摆手,笑着边边往外走去,“太好了,那额娘就歇息一会儿吧,七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太过忙碌的七,并没有注意到尔芙眼底的失落。 尔芙环视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房间,仍然是郁结难消,却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来,将妆台上摆着的妆匣清点好,挂上了精致的铜锁锁好,又将不能带回府的一些东西,亲手收藏到了暖阁的地道里,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她才亲手整理起了衣柜。 “早知道出这样的事情,我就抓紧些了。 这好好的衣裳才做了一半不到,还没有做完,本来还打算托四爷想法子给弘轩带过去呢,回府以后,怕是就不能再做了,毕竟府里头的环境就更乱了,也更加人多眼杂了!”尔芙手里捧着的靛蓝色绣银丝花边的立领大襟长袍,摩挲着还没有缝合好的领口位置,摇头叹气道。 这是她前几日偷摸找到庄上一位善手工的老婆子给剪裁好的。 为了不被旁人瞧见怀疑,她还特地连七和瑶琴这些人都隐瞒住了,可是她身边很少有没有人在的时候,她日夜忙活着,却也到底没能做好,她有点懊悔地将这件半成品的袍子,仔细收藏在了香樟木的最底层,就算是有谁以后翻看的时候注意到,也顶多是以为她以前给弘轩做的吧。 嗐…… 随着箱盖再次盖好,尔芙又是一声叹息。 再怎么拖延,回府的时辰都不能过午后,她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吃了顿不尴不尬的午饭,几辆油毡棚马车就停靠在了二门旁边的巷子口,尔芙也在丫儿的搀扶下,坐上了那辆乌拉那拉氏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双匹朱**马车。 幸亏是有这辆车的存在,不然尔芙就要和乌拉那拉氏同乘了。 当然,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和尔芙同坐一辆车,更不愿意让尔芙沾到她这位嫡福晋的光彩,所以她才会不嫌麻烦的让人准备了这辆马车,而乌拉那拉氏本人坐着的自然是她嫡福晋的座驾了。 “吃块点心吧,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难道是生子的手艺不和你的胃口!”四爷并没有和尔芙同坐一辆马车,尔芙将穿着一身格格服的七揽在怀里,故意转移注意力的逗弄着七,笑着问道。 “额娘,您该不会是在紧张吧。”正在摆弄桃花送给她的不倒翁的七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眼尔芙紧蹙成一团的眉头,低声调侃道。 “额娘才不紧张呢。 额娘就是忘记在车里放话本子了,这会儿有点无聊,外面的,又是灰蒙蒙的,一路上都是长满粮食的大田地,让额娘想看看风景都做不到。”尔芙撩着帘子,指着外面一片金黄色的田地,很是无聊的挠头道,她可不愿意让七知道她是有多么讨厌回到那座被高墙包围着的华丽府邸,毕竟那里是七打就住着的家,即使那个家,并不是那么的温馨甜蜜,她也不愿意破坏掉七这孩子对家的美好认知。 七果然是个孩子,哪怕她再聪明,她果然上当了。 她看着漫山遍野的农作物,瞧着田里顶雨干活的庄户们,勾了勾唇角,低声道:“额娘,我倒是觉得这一幕很漂亮,我上次跟戴先生一块去山上采蘑菇,站在山顶上往下看,看着被田埂分割成一块块的田地,比起那些大才子笔下的传世画作,还要更加漂亮。” “你能感受这样的美,明你真是个好孩子。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甭管你的出身多么高贵,没有这些不辞辛劳的照料庄稼的庄户人家,你也得饿着肚子,连吃喝都没有了的时候,骨子里的高贵,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很看重庄户的地位,也是为了这般。 只是不论庄户人家的地位多高,靠吃饭的他们都过得很苦,连那些身份最低微的上户人家都能肆意欺辱他们,所以也就造成他们越胆、越卑微,越期望子嗣有出息,哪怕他们的日子过得再苦,他们也愿意培养子嗣读书识字,走上科举征途,为的就是一朝扬眉吐气。 额娘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希望能彻底改变这种怪圈循环。”皇室的孩子就没有简单的,不论男女,她们都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尔芙自然不会错过教育七的机会,当越来越多的人重视到这些基层百姓,那么这个国家就会越展越好了。 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尔芙笑了。 虽然她知道七现在未必听懂了,但是有这么个印象就好了,以后七就会明白了。 马车嘎嘎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雨水滴答答地落在车棚顶上,犹如一曲老阿妈吟唱的安眠曲般的温柔,尔芙眯着眼睛,似梦似醒地看着七摆弄着伙伴送给她的那些粗陋玩具,终究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栽倒在了手边的大靠枕上,打着轻轻的鼾声的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到了城里。 听着窗外熟悉的叫卖声,看着如织的行人,尔芙不得不感慨,不论什么时代,都的魅力都是一样的大,她凑趣似的唤停了马车,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摸出了绞碎的银角子,交给了车把式,让他去街边买了几个水灵灵的秋梨,分别送给了前面马车上的乌拉那拉氏和马背上的四爷,最后才捧着用荷叶包着的一包红樱桃,细细品味着那抹可口的酸甜。 “吃着和府里头的是不大一样吧!”尔芙笑着道。 “好似新鲜了许多,也多了一抹淡淡的酸味,总之是更好吃了。”七吐出了嘴里头的樱桃核,贪心地抓了一把用帕子包好,柔声回道。 “那额娘就让车把式再买些吧。 现在是秋日里,这街面上的水果不少,比庄子送过来的要新鲜,买回去存起来慢慢吃也好,还是以后给你做水果糖水吃也好,总不会浪费掉的。”着话,尔芙摸出了二两的银角子,交给车把式,将市面上的那些水果都买了一篓,装在后面的马车上,这才撂下了用钩子挽起的车帘,笑着收回了注意力。 她绝对不她最近办了书院,弄得手边的那点体己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又不好意思为了这点花销就从炫彩坊那几处产业调银子,所以现在的口袋比脸都干净了,也就剩下那几颗用来打赏的碎银子了。 正巧在路上碰到了这些时令鲜果,又便宜,又好看。 尔芙坐在车上,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老猫似的,捧着一串沉甸甸的葡萄就一颗颗吃了起来,也亏得这时代的蔬果都不使用农药,不然就她这么大大咧咧的吃法,估计一会儿就得上吐下泄了。 进了城,马车的度慢了许多。 她和七脑瓜儿并脑瓜儿的挤在车窗门口,一边欣赏着雨下的京城,一边吃着甜滋滋、凉丝丝的水果,有有笑地来到了雍亲王府的二门外。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百合,尔芙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太过巨大的惊讶,让她忘记了下马车,高坐在马车上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百合眼底闪过的那一抹不屑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嘲讽,更看到了李氏眼中的失落…… 各不相同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让尔芙觉得自己如同个傻瓜。 若不是她还保存着几分理智,她现在恨不得冲到四爷跟前,揪着他的领子,狠狠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甩几巴掌,大声质问他是为什么要这般羞辱自己。 姐妹同侍一夫,当真是耻辱极了。 就在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即将崩溃的瞬间,七嘴角含笑的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额娘,你为了我要变得勇敢起来,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看着七眼底的忧色,尔芙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额娘不会忘记,七可是额娘的棉袄呢!”尔芙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努力挤出了一脸的笑容,一手拿着手炉暖身子,一手牵着七的手就迈步踩着脚踏,走到了众人跟前。 百合,仍然是那副弱质纤纤的样子。 一袭白底粉花绣银丝缠枝纹路边牙的旗装,将她衬托得更加秀美,她盈盈走到尔芙跟前,俯身一礼,柔声道:“姐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妹妹都想死您了。”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铜鎏金手炉交给丫儿,客气的对着百合回了一礼,道:“我也很是想念妹妹呢,只是不知道妹妹怎么这会儿会在府里呢,难道是故意来这里等姐姐的?” “当然不是了,瓜尔佳妹妹。 百合妹妹是昨个儿过来给咱们爷送贺礼的,因为在席上多喝了几杯酒就在客房歇下了,本来早起就来找福晋姐姐告辞了,可是正好听瓜尔佳妹妹今个儿回来,这才留到了这会儿呢!”站在尔芙右手边的李氏笑着迎上前,一手拉着尔芙,一手拉着百合,很是热心地解释着。 酒席? 她可不认为四爷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会违背四爷的意思在府里头张罗宴席,这怎么会突然就办宴会呢,不怪尔芙会揪着这点不放,她实在是怕了百合了。 人都该是有弱点的,而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还能算是人么? 一个完全冷血冷心的魔鬼,她不想让百合有一分可能接近到自己和七。 “妹妹还不知道吧,董鄂妹妹有孕了。 据太医是男胎,这对咱们爷来,可是大的喜事,也难怪咱们爷会那般心急的办起宴席呢!”着话,李氏见尔芙没有搭茬,又是满眼疑惑的样子,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尔芙的耳朵边,眼神如刀子似的在董鄂氏的身上刮着,阴阳怪气的轻声道。 孩子,每个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视之为救命稻草。 尔芙看着董鄂氏还为隆起的腹,暗暗叹了口气,还来不及感慨她的九和玖儿是多么可怜,便忙扬起笑脸的对董鄂氏道:“那可真是要好好恭喜董鄂妹妹了!” 她可没有李氏想得心眼,她也不会去伤害伤害别人的孩子,她也就是默默感慨而已,感慨自家九和玖儿都没能亲口唤声额娘就走了,感慨九和玖儿都没能去亲自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没了而已。 心情郁结的尔芙,没了和大家伙在院门口寒暄的心情,笑着招呼着百合和自己个儿回院子,便对着乌拉那拉氏等人颔一礼,领着七转身离开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第七百五十九章 雨后的西院,连乌突突的青砖黛瓦都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WwW COM 尔芙站在院门口的廊下,望着改建后的二层楼,回想着她曾经满心雀跃着在脑海中勾画着两个家伙儿睡房的场景,此时只有无尽的悔恨和苦楚了。 一直很注意尔芙表情的七,忙扯了扯她的袖摆。 尔芙俯身看去,注意到她不安的眼神,笑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有些陌生的西院中。。 西院,还是那个西院。 墙角郁郁葱葱的花木,散着淡淡的清香,廊下姹紫嫣红的各色菊花,更是为这个有些冷清的院子,平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透过一片片菱花琉璃镶嵌的隔扇窗,徐徐转动着的自动扇,为院落增添了些许活力。 “走吧,咱们进去吧!”尔芙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了心情,扭头对着仍然有些担心的七,笑着道。 “嗯,额娘!”七乖巧地点了点头,迈步就往穿堂走去。 不过不待尔芙进门,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个先尔芙一步回来的大太监就已经领着西院当值的大婢仆迎了出来,众人规规矩矩地在上房门口排开了两列,齐刷刷地请安见礼道:“奴婢/奴才请主子安,见过格格!” “起来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尔芙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扭头看向左手边,刚要吩咐瑶琴打赏,便想起了瑶琴还在庄子上的事情,她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落到左手边的眼神,对着仍然在俯身见礼的众人,柔声了句,便交代丫儿上前打赏银钱了。 “谢主子赏。”众人齐刷刷的应声道。 尔芙敷衍的点了点头,牵着七的手就往上房走去。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补充身边伺候的宫婢了,单靠丫儿自己个儿,实在是压不住院子里这些当差有些年头的大宫女,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再等着四爷安排了,回来这一路,她思考了许多,虽然到底没有想明白瑶琴和古筝二人背叛自己的原因,却也回想了自己个儿的不足,也许就是因为她之前表现得太过软弱了,又好似事事都不关心的样子,让这些在依靠着她生活的宫婢信心不足,这才让她身边的宫婢屡屡背叛自己这个主子,所以这次她决定要亲自挑选宫婢,也要将她院子里的这摊事都抓起来,再也不能这样得过且过的过日子了。 毕竟她都这把岁数了,总该自己学着坚强了。 这般想着,她一进到房里,还来不及换身衣裳,便让丫儿将在西院当值的宫婢、仆妇的记档给送了过来,拉着懵懵懂懂的七一块,细细查看着这些宫婢的来历和入府当差的经历,从中挑选着合适的宫女来跟前伺候。 的西院里,上上下下伺候的婢仆,总数有二十余人。 薄薄的册子上,记载着这些人从选进内务府到分派到西院当差的全部经历,连个性和家族出身都有所记录,本该是很方便尔芙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来跟前当差,尔芙开始也是信心十足的,想着一定要亲自选出最合适的人手,可是当她看到最后,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额娘,您别为了这点事不高兴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您离府这么长时间,又是抱病染疾离府的,谁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们不甘心就这样守着空院子等您回来,各自找寻门路离开,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证明这些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也免得以后您将她们调到身边当差,她们再被其他人收买来伤害您呀。”七察觉到尔芙一瞬间的失落,忙轻声安抚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搓了搓七的脑袋瓜儿。 她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些人的离开伤心,毕竟这册子上的人对尔芙来,不过就是一个个的人名而已,在她的脑海里,连半点印象都没有留下,她怎么会为了完全不认识的人离开就如此伤心、难过,那她也实在是太玻璃心了吧,她之所以会叹息,完全是因为她看到了这份记档册子上,那些熟悉的娟秀字迹。 在记档册子上,留下这些娟秀字迹的人,正是瑶琴。 尔芙看着瑶琴留在记档册子上的那一句句备注,回想着瑶琴跟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为她做过的那些芝麻绿豆的事,也是如此贴心,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嗐……又是一声叹息,尔芙收起了记档册子。 她朗声唤进了在茶室准备着的丫儿,轻声吩咐道:“咱们西院的人手严重不足,你一会儿跑一趟管事嬷嬷那里,让她送些宫女过来给我挑选补充吧!” 完,她就和七进内室去换衣裳了。 那些被赵德柱和王守才先送回来的行李,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尔芙翻了好一会儿,才从箱子的最下面找到了叠得齐整的家常袍子,又从柜子里找到了七的常服,这才带着七进净室洗漱,换上了家常袍子。 “厨房那边还没有点火,咱们先凑合凑合洗把脸吧!”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七擦脸,一边轻声解释着。 “额娘,您还好吧!”七瞧着有些不一样的额娘,低声道。 尔芙闻言,略显不解地歪了歪头,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半蹲下身子,一边替七细心整理着身上的袍子,一边满眼慈爱的柔声道:“额娘很好,早在回来的时候,额娘就已经做好准备了,额娘以后不会再做逃兵了,起码在七长大以前,额娘会努力做到更好,让七不用再操心这些琐事。” “额娘……”七眼底泛着泪光,扑到了尔芙的怀里。 其实尔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或者是她不适合生活在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她的性格是从定下来的,她从生活在蜜罐中,一直都是被人呵护着长大的,哪怕是经历过集体生活,因为她的年纪比同学了几岁,同宿舍的舍友都将她当做妹妹一般呵护着,让她突然之间就要学会古代这些繁琐的人际往来关系,实在是太勉强了,而且四爷也将她宠溺得如同女儿一般,让她并没有时间成长,哪怕是她接连生下几个孩子,可是她的性子和思维模式,还一直停留在她刚来的时候,甚至被四爷照顾的太好,让她连那一点点对陌生的生活环境所带来的心谨慎都慢慢放下了。 随着瑶琴的背叛,让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个儿的问题。 少时片刻,母女俩个经过一番交心,皆是满脸泪痕,两人重新收拾好妆容,刚刚回到外间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子,四爷就领着百合过来了。 双方见过礼,分宾主落座,七适时的提出了告辞。 尔芙起身对着尔芙颔一礼,以示歉意,便笑着牵着七的手去楼上房间安顿了,她重新回到楼下外间的时候,四爷和百合正有有笑地着,尔芙一边接过丫儿捧着的托盘,亲手替四爷倒着热茶,一边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爷,您怎么会和我妹妹一块过来呢!” “在花厅那边碰上了。”四爷状似不耐烦的回了句,又和百合热火朝的聊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抽空看了眼素面朝的尔芙,借口前面书房有事要忙,快起身离开了。 尔芙见状,无语的她在心里对比了个中指。 她不信四爷会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明明早就对百合表示出了不信任,却又对百合生出兴趣来,还连半点遮掩都没有的当着自己个儿的面,对着面露娇羞的百合大献殷勤,看四爷这种反常的举动,看过太多宅斗、宫斗的尔芙,哪里还会猜不出四爷的打算呢。 正因为看明白了四爷的做法,她才会觉得无语。 坐在下锦凳上的百合,却没有尔芙那样奇妙的经历,她见尔芙脸色很是难看,只当尔芙是在为自己和四爷的这通热聊吃醋,自鸣得意地勾起了唇角,故意扯着帕子,捂着涂满火红唇脂的唇瓣,似是有些疲惫的提出了告辞,“尔芙姐姐,我已经过府有些时间了,又整晚都没有回府,怕是阿玛那边要着急死了,我稍后就打算回去了,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告诉阿玛的么!” “哦?哦! 你要回去,那就早些回去吧。”尔芙漫不经心的答道,脑子里还在想着四爷这番作为的目的,全然没有注意到百合那副故作疲累的样子,也让百合的一番表演都成了白费劲。 只当尔芙是故意羞辱她的百合狠狠一跺脚,便起身往外走去。 听见百合的脚步声响起,尔芙这才回过神来,她忙招呼了在门外伺候着的丫儿送客,而自己也忙起身就跟了出去,到底是自己个儿娘家妹妹,总不好在四爷府就闹得太过难看吧,保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面子情,这才是这时代权贵女眷之间的做派,她既然已经有了决断,要经营好她的形象,尔芙自然而然不会再如以前一般随心所欲了。 她笑吟吟地将百合送到了院门口,柔声道:“姐姐才回府,你就这般急着走,姐姐还有好些话没和你呢,真是有些舍不得你走呢!” “等过些日子,气再凉爽些,百合再过来看姐姐就是了。”论到做戏,这些权贵、官宦家的女眷,绝对各个都有影后级的演技,虽然百合不大适应尔芙这般突然的转变,但是还是很快就反映了过来,笑着应道。 尔芙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连连着过些日子就给她下帖子,请她过来一块听戏,又陪着百合给抱病休息的乌拉那拉氏请过安,才面露不舍的送着百合出了府中的二门,站在巷子口张望了好一阵,做齐了全套送客礼仪,这才转身和丫儿往管事嬷嬷的院子去了。 身边的人手不足,院子里洒扫上的人都不够用了。 尔芙不得不亲自跑一趟管事嬷嬷的院子了,不然就靠丫儿一个人跟这些个老油条打交道,她还真怕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别到时候,又要靠四爷来操心她院子里的琐事。 管事嬷嬷的院子,就在府里的东北角落里一片院子之间。 这里住着的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老嬷嬷和从各地请回来的高手绣娘,总之都是一些颇受主子看重的奴仆,而在这片院子的最后面,还有几栋歪歪斜斜的旧屋子,那里住着的则是府里不能当差的年迈婢仆。 尔芙看着大门被擦得锃亮的院子,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管事嬷嬷姓耿,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约莫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形有些福的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罗锦袍子,头上还戴着镶了珍珠的抹额,坐在方桌旁边,慢条斯理喝茶的样子,简直就如同谁家的老太君似的,但是这一话就算是漏了底,“瓜尔佳侧福晋,您怎么有空来老奴这里了,有事吩咐就打个宫女过来一声就是了。”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你这话得太客气了,我也是顺路过来走一趟,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不必这般紧张,坐下话就是了。”完,她就捧着宫女送上的毛尖茶,慢悠悠地抿着热茶,任由丫儿和耿嬷嬷打机锋。 上好的信阳毛尖,入口清香。 尔芙瞧了眼圆滚滚的耿嬷嬷,暗道一句:真是个会享受的老虔婆,便扭头打量起了房间里的摆设,瞧瞧半人高的汝窑瓷瓶,别看颜色不起眼,就单看那薄如蝉翼似的半透明光度,便可看出是上好的汝窑官窑出品,再瞧瞧一旁的红玛瑙石摆设,别看红玛瑙的价格不如其他宝石贵重,可是那浑然成的亭台楼阙,不是顶级雕琢大师,绝对没有这么高绝的手艺…… 这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尔芙似是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周,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了。 这个耿嬷嬷,可是乌拉那拉氏最忠实的好奴才,若是能拿下她,定然可以断掉乌拉那拉氏的一条臂膀了。 第七百六十章 第七百六十章 耿嬷嬷,不愧是府里头最油滑的老嬷嬷。Ww W COM 在尔芙看来,她就是想要重新选几个宫女这样的事,可是耿嬷嬷也是好一番推诿,这才不情不愿的应承了下来,着实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她看着面露为难的耿嬷嬷,在心里冷笑着记下了。 “那就麻烦嬷嬷多费心些吧! 我这西院里,连洒扫的人都不够用了,身边就剩下丫儿和青黛两个大宫女,这里里外外的事情,总不好就靠她们俩忙活吧,若是府里的人手不够,那就麻烦你联系靠谱的人牙子吧,实在不行,我就自己个儿出银子买些丫头伺候好了!”尔芙含笑让丫儿送上了荷包打赏,略微敲打了耿嬷嬷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她这个侧福晋在府里的威吓力,还真是弱呢,这也就是她这些年一直很受宠,不然怕是她的月例银子都要被这些人扣下了吧。 “主子,您消消气。 其实这耿嬷嬷就是这个性子,倒也不是故意为难您的。”丫儿见尔芙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怕尔芙和耿嬷嬷起冲突,忙出声劝阻道。 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了眼脸通红的丫儿,又扭头瞧了眼尾随着她的宫女,摇了摇头,故意抬高了声调,朗声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跟这个老婆子生气,我要是和她置气的话,那别人得怎么笑话我呢,还不得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有半点度量和涵养,至于你所的耿嬷嬷就是这幅性子,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她也是秉公办理,毕竟这府里头的事情都是要遵着规矩的,总不能为了我就破坏了规矩,要是人人都这么做,这府里头的事情,还不彻底就乱了呢!” 完,她就转身往西院走去。 府里人都知道她没有脾气,性子随和,她自然要继续保持了。 至于耿嬷嬷,她绝对不会容留她在府里当差了。 乌拉那拉氏借口身体有恙,不能打理府中琐事,将打理中馈这种好事,交给了李氏,以及刚刚回府的自己个儿手里头,却牢牢掌握着操持府中琐事的耿嬷嬷,是将手中的权柄都交了出去,实际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而若是出现什么差头,耿嬷嬷就会出面指正自己和李氏,尔芙相信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的自己,绝对是比李氏还要更危险的人物,她可不能给乌拉那拉氏留下这样的机会了,谁让她这次不打算推脱插手中馈的好机会呢! 该怎么将耿嬷嬷打出府去,还需要个靠谱的借口呢! 尔芙就这样想着心事,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里,便瞧见四爷穿着一袭长袍,正坐在她房中的罗汉床上看书,一副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敢情这位是已经从婢仆的嘴里,得知了百合离开的消息,立马就连样子都不做了。 “回来了!”听见尔芙的脚步声,四爷笑着抬头道。 尔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扭头吩咐丫儿去准备茶水和点心,这才坐在了罗汉床空着的位置上,对着赔笑的四爷,冷声问道:“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前院书房有事情要忙,难道这会儿工夫就忙好了!” “你知道了?”四爷很是肯定的道。 尔芙抿了口四爷赔笑递上的热茶,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提醒我心百合的话,我还没有忘记,你突然将百合请过来参加宴席,还留了她在府里过夜,今个儿更是当着我的面,对她很是看重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呢! 雍亲王殿下,你该好好解释下,到底想要做什么吧?”完,她就黑着脸,推开了四爷对她伸过来的大手,坐正了身子,很是认真地看着四爷,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也表示了自己个儿的严肃态度。 “你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好奇呢!”四爷有些无奈的道。 “我不过是想要知道我爱慕的男人是什么人,我可不希望你是个会利用女人爱慕之情的人!”尔芙没有躲闪四爷的问题,异常认真的瞪着眼睛,低声问道。 “爷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本来爷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为了这样的事情烦心,不过既然你问了,那就告诉你好了,爷之所以会突然亲近百合,其实是现她有意接近爷,而且话里话外的想要探听爷那进宫和皇上的谈话内容,爷想着既然她好奇,那就不妨表现得被她蒙蔽好了,到时候让她将不真实的内容传给老八知道,也免得老八再安排其他的手段了。”四爷笑着放下了手里翻了几页的书卷,坐正了身子,淡声回答道,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是真的不需要瞒着尔芙的,所以也并没有故意玩什么字眼游戏。 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个女人的好奇心,尔芙不待四爷完,便跪起了身子,双手杵在罗汉床中间摆着的茶桌上,半边身子探过茶桌,一脸好奇的急声问道:“那爷到底是和皇上些什么呢?” “还能什么呢? 其实来可笑,爷不过是和皇上探讨后院的事情。 你也是知道皇上,不单单是朝野上的大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就是后/宫诸妃之间的冲突,皇上也能顺利平息,相比起爷后院里的各种乱子,爷真是觉得自己个儿很无能,所以和皇上求教,为了这事,皇上还将他的起居录给了爷一卷,让爷带回来细细拜读一番。 只是老八他们想得太多,见皇上和爷话的时候,没有让人在跟前伺候,便以为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话题,还安排了百合跑过来试探,他也没想想爷会是个见到女人就迈不动步的人么!”到最后,四爷自得的抬起了下巴,很是傲娇地含笑看着被雷得目瞪口呆的尔芙,一副等待被表扬的样子。 尔芙真是太无语了,好伐? 她揉了揉脸,好像被四爷看得害羞了似的低下头,实则是避开了四爷的眼神,免得被他看到自己流露出的无语的表情,低声道:“您还真是好意思去麻烦皇上老爷子呢!” 俗话得好,家丑不外扬。 虽然皇上老爷子是四爷的亲爹,压根就算不上是外人,可是皇室之间的亲情单薄,当真不是就算了的,就四爷和皇上两父子,怕是从到大所谈论的话题,就没有关于家庭这一项的,突然让尔芙接受四爷这个素来一不二的大丈夫,居然会去求教皇上平衡内宅中女眷关系的法子,她也是怎么想都觉得滑稽。 尔芙估计就算是四爷将这话告诉老八,老八也不会相信的。 就在尔芙快要笑出声的时候,四爷将一直扣放在茶桌上的那卷书册,推倒了她的眼前,明黄色的书面,象征着这本书的来历不凡,铁画银钩的‘起居录’大字,仿佛在印证四爷的话,敢情四爷是真的这么做了,还真的拿到了康熙老爷子的起居录,那么老八费尽心思想要打探的秘密,其实就是四爷的一些私隐,要是让老八知道这事,估计会懊恼的吐血吧! “那皇上老爷子都给你出什么好主意了!”整理好心情的尔芙,强压下已经快要咧到耳朵下面的嘴角儿,伸手翻了翻散着墨香的起居录,看着扉页上的那颗足有巴掌大的玉玺印记,心里狂叫着,这就是原本的康熙起居录呀,满满都是激动的她,面上故作平静的随口问道。 四爷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茶桌上的起居录,低头道:“没有,只给了爷这本起居录。” “那你就好好拜读拜读吧!” 尔芙实在搞不懂起居录和平定内院里的纷争,到底有什么联系,起居注不都是史官记载着历朝皇上的一言一行么,她不相信皇上进后/宫的时候,还会带上史官这样的人物,那皇上岂不是连一点**都没有了,既然皇上进后/宫都不会带上史官,那起居注和后/宫,又能有什么联系呢,尔芙甚至都怀疑四爷是不是被康熙老爷子玩了。 至于四爷会不会谎骗自己呢! 尔芙觉得就算四爷要骗她,也不会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来。 起居注被尔芙重新推回到了四爷的手边,她虽然好奇起居注的内容,但是康熙老爷子交给四爷的这本起居注是用满文著写的,通篇都是弯弯曲曲的满文,她压根就看不懂,若不是封面上的起居注是汉字写的,她怕是连上下反正都分不清楚的,虽然这些年耳濡目染的接触了很多满语,她已经能流利的用满语对话,甚至还学会了日常用语的蒙语,但是书写方面是完全没有头绪,哪怕是她很用心的学习了,依然是一脑袋的雾水,半点进展都没有,也亏得现在来往的请帖都是汉字书写的,不然她就是传中的睁眼瞎啦。 “早就听大嬷嬷起,你似乎完全不会满语,果然是真的。” “这很奇怪么?”尔芙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跳起脚,尖声反问道,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身份被四爷揭穿,钉在十字架上的样子,尔芙又惊又恐的瞪着双眼,紧紧盯着四爷的脸,想着只要四爷流露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转身逃跑了。 “不奇怪。”四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下去。 他能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么,早在尔芙进府前,他就听郭络罗氏福晋是个很看重满族文化的人,不但日常书信都是使用满语联络的,甚至连对话都是如此,身边伺候的婢仆,更是各个都是包衣世家出身,怎么会将自家女儿培养得连半句满语都不会、不会写呢! 只是他却从尔芙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四爷想,也许他不该太过究根结底,不然可能会破坏掉他和这妮子之间的关系,正如阿玛的那句“难得糊涂”一般,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他何必纠结那些细节问题呢,只要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这个有些糊涂的妮子,这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妮子不就好了。 至于她的来历,她是否并非满族血脉? 那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么,连当今康熙老爷子都是汉军旗的佟妃所出,他又何必去在意满汉之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很快就将这丝疑惑丢到了脑后。 尔芙见四爷不再追问这个话题,松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怕是真要请两个先生来,好好学习一下满语了,不然早晚有露馅的那一,毕竟原主可是地道的满人出身,一旦被人质疑她的身份,不但她会有危险,就连她的孩子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围观。 两人坐在茶桌旁,又聊了一会儿闲话,尔芙就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连她想要追问四爷和裕满的谈话内容都忘记了,不等起身往内室走去,便整个人栽倒在了罗汉床上,蜷缩着腿儿就睡了过去。 呼呼呼…… “这妮子是真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四爷抬手取下衣架上搭着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尔芙的腿上,扭头看了眼虚掩着的门窗,迈步走下了罗汉床,将睡熟的尔芙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内室被熏暖的床上,又细心的替她解开了领口的鎏金盘扣,扯过被子替她盖好,这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尔芙住的上房是二层楼,一共有两道楼梯,分里外两条。 一条就在堂屋后面的茶室旁边,比较狭窄,这也是方便婢仆上下来往和孩子们冬的出入问题,另一条则是诸位主子出入的楼梯,呈环抱状,由二楼的两侧盘旋而下,出口就建在后门口前方,正对着后院精致的花园,另修建了一尊足有一丈高的喷水池做点缀,若是从高处俯瞰,便如两条彩凤争珠一般,可见四爷对尔芙的看重,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哪怕是没了子嗣,乌拉那拉氏仍然锲而不舍的针对她的原因。 四爷沿着茶室后面的楼梯,来到了楼上的西侧房间。 这里是七的居所,他刚要抬手叩门,七就通过隔扇门上的剪影,认出了四爷的身影,笑着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很是亲昵地扑到了四爷的怀里,柔声唤道:“阿玛!” 四爷嘴角含笑的将做树袋熊状的七拉到了身边,牵着七的手,迈步走到了圆桌旁边,从衣襟内兜里,掏出了给尔芙的礼物,轻声数落道:“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太活泼了,还不赶快下来!你额娘和你的话都彻底忘了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这样动不动的就扑到阿玛的怀里,让别人看见了,可是会笑你的! 呶,这是阿玛给你额娘准备的礼物。 本来阿玛是想要亲手将礼物交给你额娘的,但是你额娘最近太辛苦了,才刚了会儿话就睡着了,阿玛还要去前面处理事情,你一会儿替阿玛交给你额娘吧,让你额娘一醒来就能看见这份礼物,好么!” “那七有什么好处呢?”七很是调皮的笑着伸出手。 很享受这种父女间的亲近,四爷整个人放松地将后背靠在铺着软垫的官帽椅椅背上,伸手在七的脑门上弹了弹,又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用红宝石做眼睛的赤金兔子,放在七的眼前,道:“你这个顽皮的孩子,炫彩坊新出品的兔子,这兔子的四条腿和耳朵、尾巴都是能动的,只要用尾巴这里上弦就可以了,正好适合给你玩。” 完,四爷就又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起身往外走去。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七,犹如被惹炸了毛的猫似的跳脚叫着“我已经长大啦”,却没有注意到四爷声嘟哝的那句,“还真是母女俩,连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余怒未消的七,将四爷放在桌边的那个绣了祥云纹的锦缎荷包拿在手里,几步就跑到了窗边,对着四爷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威胁道:“哼,臭阿玛,居然敢拿这种哄孩子的玩具给我,我倒要看看你给额娘准备了什么礼物!” “不许胡闹!”已经走到楼下的四爷,笑着扬了扬手道。 七才不会理会四爷的话,她故意搬过了凳子,踩在上边,站在窗边,就这样当着四爷的面,将荷包打开了,的荷包里,鼓溜溜就滚出了两颗圆滚滚的东珠。 “什么嘛!” 大感失望的七,无语地将东珠塞回到了荷包里,轻声吐槽了一句,便跳下了矮凳,踩着楼梯,踢踢踏踏地往楼下跑去,追上了转身回来的四爷,大人似的教道:“阿玛,您准备的礼物,真是太随便了,一点真心都看不出来,额娘一定不会喜欢的,虽然您准备的东珠很大、光泽很润,一看就是很稀罕的东珠。” “你个孩子懂什么!”四爷没好气的反驳道。 “额娘亲口的,每次额娘在准备给阿玛的礼物时,总是会这样念叨着的。”七夸张的学着尔芙的语气,摇头晃脑的着,伸手解下了腰间挂着的香囊,颇有些自得的摇晃着,接茬道,“这个香囊就是额娘亲手绣给七的,虽然绣工不如绣娘的手艺好,花样也不是多么稀罕,用料都是一些寻常布料,但是是额娘亲手给七绣的,七收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开心,难道阿玛收到额娘给您缝制的衣裳、袜子的,您不觉得开心么?” 四爷自然明白七的这些,但是他却并不打算改。 因为他准备的这件礼物,本就是尔芙最喜欢的,而且这也是他亲手做的,只是七这孩子太大意了,她并没有瞧出来自己个儿的心意,也幸亏是如此,不然他这个做七阿玛的,还真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呢! 他真怕七在仔细看看,便现了东珠上的秘密, “你不懂的!”完,他就忙将荷包拿回了手里,重新走回到了上房里,这东西是绝对不能放在七手里了,他又想要让尔芙出席晚上接风宴的时候就簪戴在头上,他只好在这里等着尔芙醒来了。 四爷瞧着还要跟着自己个儿教的七,轻声道:“你快些回去吧,出来都不知道搭件衣裳,这雨后的气是越来越凉了,阿玛要去陪你额娘了!” 完,他就招呼着丫儿送七上楼了。 而四爷自己个儿则是从净室通往后院的门,径自进了净室里洗漱,一直到身上的寒气都散了,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床边,和衣躺在了尔芙的身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专注的看着尔芙恬静的睡颜,看着看着,他就也困了,他伸手揽住尔芙的肩膀,理顺了尔芙睡乱了的满头青丝,用被子将两个人都盖好,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随着四爷打起了轻轻的鼾声,尔芙睁开了眼睛。 她早在七追着四爷下楼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就七踢踢踏踏下楼的动静,也难怪她会被吵醒了,只不过她实在有些累,床上又太舒服,让她懒得动弹,就在她打算找个舒坦的姿势,继续睡下去,养精蓄锐的应付晚上的接风宴,便听见了七和四爷的对话,好奇心大起的她,刚想要穿着鞋出去,四爷就从后面的门进来了。 她不好意思让四爷知道自己在偷听,才又一次闭上眼睛装睡。 只是没想到,还不等她装作嘤嘤醒来的时候,四爷居然会躺在自己个儿身边,并且用很是热切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得连她闭着眼睛都感觉到了,弄得她整个人都快僵硬住了,总算四爷也睡着了,她终于能松口气,略微活动下脖颈了。 “醒了!”尔芙坐起身来,才地伸了个懒腰,刚打算将四爷搭在她腰间的胳膊挪开,四爷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听着身后四爷的声音,尔芙整个人都傻了。 她尴尬的回过头,讪讪一笑,点了点头,道:“刚醒!” 四爷哪里会不知道尔芙早就醒了,他刚才也是故意装着睡着了,他就是要看看这个调皮的妮子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听着身边的尔芙坐起身来,立马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妮子做贼似的动作,故意调侃了尔芙一句,要不是怕尔芙太尴尬翻脸,他一定会再好好捉弄她一番的。 眼瞧着尔芙的脸颊,变成了红苹果,四爷忙取出了礼物,含笑道:“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吧。” 第七百六十一章 接风宴 第七百六十一章 巴掌大的荷包里,倒出两颗莲子米大的东珠。WwW COM 上好的东珠被尔芙白皙、粉嫩的手,衬托得格外莹润、可爱,所有女人瞧见,怕是都会被这丝莹润的光芒所吸引住,但是这些女人中,绝对没有包括尔芙,尔芙有些失望的将东珠放回到了荷包中,对着身侧嘴角噙笑的四爷,轻轻道了句谢,便将荷包随手放在了枕头旁边。 四爷忙坐正了身子,将明显表情不对的尔芙揽入怀中,一边伸长胳膊,将被尔芙随手放在枕边的荷包拿在了手里,轻声问道:“不喜欢?” “没有。”尔芙淡淡回道。 这颗东珠,确实价值不菲,但是对于尔芙来,她并不稀罕。 以往,她收到过四爷送的很多礼物,上到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下到日常使用的梳子、手把镜,却从没有这般糊弄事的东西,论珍贵,这东珠比不得四爷送给她的红珊瑚盆景,论稀罕,这东珠比不上四爷送给她的鎏金望远镜,论用心,这东珠比不上四爷亲手为她雕琢的楠木梳子,也难怪她开心不起来了。 她和四爷的关系,她以为是越来越亲近的,但是看来…… 女人都是心眼的,别看她明知道四爷不会和百合有什么,甚至她也很清楚百合的话都是挑拨离间的话,可是她听在了耳朵里,更也记在了心里,眼看着好好的局面就要崩盘,四爷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对的银绞丝耳坠子。 “早就瞧出你喜欢银饰,爷特地跟着老工匠学了些日子,总算是做出了一对还算像样的,你瞧瞧,可还中意?”话间,四爷就重新将那对东珠拿在了手里,按在了耳坠子预留好的凹槽中,亲自戴在了尔芙巧玲珑的耳垂上,又从枕头边,摸出了一块镶嵌着黑珍珠的手把镜,递到了尔芙的眼前。 尔芙羞红着脸,不轻不重地推搡着四爷,“你故意骗我的?” “哪有,明明就是你太急躁,连礼物都没有看到就放在了一边,爷还没是你不在意爷送给你的东西呢!”四爷很享受尔芙的无理取闹,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轻声反驳道。 他就是故意的,他哪里会不明白礼物就讲究个用心呢,但是他更明白欲扬先抑的道理,瞧着尔芙脸色一下子明朗起来,眼中满满是对他的爱慕之情,他觉得他的辛苦就算是没有白费,虽然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有些不务正业,放着朝堂上的大事都不去管,反而钻进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铺子里,跟着眼睛都有些花了的老师傅做饰,但是这种成就感,却是让他欲罢不能的原动力。 “喜欢么?”四爷又一次问出了同样的话。 不同于刚刚的敷衍,尔芙欢喜的点了点头,笑着回给了四爷一吻,虽然只是落在了四爷的脸颊上,但是她还是羞红着脸,逃出了这方地。 听着身后四爷毫无掩饰的爽朗笑声,尔芙不自觉的笑了。 回府这件事,本来她就知道早早晚晚有这么一,但是在她半被迫的跟着乌拉那拉氏回府的那刻,她的心里是不大情愿的,甚至有些抵触,连带着看着这栋为了九和玖儿他们能住得更宽敞、更舒适才特地建起来的二层楼,她心底的委屈和感伤是难以严明的沉重,而一切的负面情绪都随着四爷送出的这份礼物,彻底烟消云散了。 孩子没了,她伤心,四爷也是伤心的。 她不该去为难和她一样伤心的四爷,也许孩子离开了步步艰辛的四爷府,反而会投身到更幸福的家庭里,也许他们会有一对疼爱他们的父母,更有呵护弟妹的哥姐……虽然不如生活在皇室显贵,却也温馨、甜蜜,谁皇室的富贵生活就一定代表着幸福安康,谁又能寻常百姓家,为了吃喝穿戴奔波劳碌就一定不幸,只要是生活在温馨甜蜜的环境里,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能做的就是为孩子们祈福,祈求他们幸福安康的下一世。 这般想着,尔芙迈步走到了暖阁中,她特地请回来的白玉观音像,早已经被丫儿安置在了佛龛中,用清水洗净手的尔芙取过佛龛旁边放着的檀香点燃,拿起她用惯了的镂空雕如意平安的手持捻珠,跪坐在佛前摆放的蒲团上,默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佛经,祈求着九和玖儿的来世,也祈求着弘轩和七能平安长大。 仇恨,她不曾忘却,但是她也不愿意再沉浸在悲伤中,直到这一刻,她彻底的放下了心中对四爷的芥蒂,也彻底地恢复了平常心,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来面对京中波谲云诡的局面和府中复杂的人事关系。 重新回到内室里,尔芙看着赖在床上装睡的四爷,伸手掀开了搭在四爷身上的那条绣了并蒂莲的锦被,笑着将四爷拉了起来,“时间不早了,爷别赖在床上了,快起来吧,也好让丫儿领着人将行李都归置归置。” “爷为了给你准备礼物,三三夜都没睡了。”四爷仿佛也察觉到了尔芙的不同,很是放松地瘫在床上,如孩童般的耍赖道。 只是尔芙才不理会他的牢骚话,笑着撒开了他的手,叫过在外间候着的丫儿过来伺候着梳妆,几步就走到了妆台前坐下,不紧不慢地威胁道:“起来,再不起来,那您今个儿就准备睡外面的罗汉床吧!” “真是个悍妇。”四爷仿佛怕怕地跳起身,低声呢喃道。 “悍妇,那不是挺好的么,这男人就要有个女人约束着的。”尔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着回眸,看着抱着锦衣就走到屏风后更换的四爷,拨动着耳边的镶东珠银绞丝耳坠子,柔声道。 “爷现了,你是越来越能言善辩了。”换好了衣裳的四爷,一边整理着领口的鎏金盘扣,一边走到了尔芙身边的美人榻上坐下,看着镜中满脸恬静笑容的尔芙,伸手将一支素银鎏金坠柳叶流苏的步摇,簪在了她的鬓边。 淡雅、端庄……种种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描绘此时的尔芙。 随着窗外的光线渐渐变暗,花厅旁的丝竹声,随风传到了府中每个人的耳边,四爷将一条银丝绣飞凤镶玄色边牙的蓝色披风,轻轻搭在尔芙的肩头,两人这才如一双璧人般,走出了院门紧闭的西院,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花厅里,一扇雕刻着洪福齐图样的落地屏风前,摆满了各色珍馐美味的圆桌旁边,乌拉那拉氏领着府中硕果仅存的几位女眷,正坐在一旁的厅堂里话,她瞧着携手走进花厅的二人,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随即很快就满是笑容地率先起身,对着还未走到近前的四爷,盈盈俯身,屈膝一礼道:“妾身见过四爷,请四爷安。” 一阵莺声燕语,众女也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动作,纷纷对着秀恩爱的四爷和尔芙,齐齐见礼道:“妾身/婢妾见过四爷、瓜尔佳侧福晋,请四爷安,请瓜尔佳侧福晋安。” “寻常家宴,不必拘束,大家伙儿都坐吧!”四爷一路将尔芙送到了乌拉那拉氏下的第一张官帽椅前站定,这才转身对着拘礼的众女,摆手道。 尔芙也适时的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柔声问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重新随着四爷落座的乌拉那拉氏,看着下对她屈膝行礼的尔芙,想着尔芙刚刚和四爷携手而来的那副炫耀样子,心里头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尔芙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永远也不要起来,却不得不当着四爷的面,满脸是笑的表示着她这个正妻大妇的宽宏和贤惠,“尔芙妹妹,快免礼,你今个儿一路回来辛苦,便不要拘着这些俗礼了。”着话,她还不忘对着四爷夸赞尔芙一句,“爷您瞧,这瓜尔佳妹妹就是忒讲规矩了。” 四爷闻言,笑着对尔芙点了点头,扭头看着脸都扭曲了的乌拉那拉氏,出了会心一击,“瓜尔佳氏是个懂规矩的,你是嫡福晋,她对你行礼,也是应当的,虽她身子柔弱,又才刚刚病愈,但是她离府这些日子,这回来怎么着,也该是给你请个安的,若是你当真心疼她,那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吧。” “那是自然的。”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吃了一百只苍蝇似的恶心急了,却也不得不强作笑脸的应承下来,连连点头道,“妹妹身子骨不好,可是该好好养养的,如今又正是秋寒乍起的时候,一早一晚都冷得厉害,若是为了陪我话,连累妹妹病了,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真是愧疚极了,妹妹是好好在西院将养着吧,等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陪姐姐话就是了。” “妾身谢福晋体恤。”赖床症越严重的尔芙,笑着应道。 本以为尔芙会如同以往那般守规矩的乌拉那拉氏,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痛快,登时就管理不好表情了,连四爷坐在一旁都顾不上了,一张涂满了脂粉的老脸,狰狞得如同地狱中的恶鬼一般,狠狠瞪着笑颜如花的尔芙,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已经溜到嘴边的狠辣诅咒,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和众女笑、闲聊。 “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早些开席吧。 孩子那边,你可曾都安排好了?”四爷听着无趣极了的话题,一会儿工夫就不甘寂寞地打断了乌拉那拉氏了一半的话,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今日的这场接风宴,简直就是打脸大会。 她堂堂皇室三书六聘娶进门的亲王嫡福晋,怎么就沦落到了管家婆的地位,她视为生命一般重要的尊荣,难道就是照料那些讨人厌女人生下的孩子么,听着四爷无比刺心的话,她却不得不回应,“爷,您就放心吧,妾身已经交代大厨房那边准备好了席面,分别给在前院用饭的弘晖和弘昀,以及分别留在西院、东院用饭的茉雅琦和七送过去了。” “那就好,两个阿哥的年纪都大了,不好经常出入内院,更不方便与府中女眷一道用饭,但是这种热闹的时候,也不能疏忽了他们,至于七和茉雅琦那边,你也要多留心些,免得那些个跟红踩白的奴才们,欺辱了咱们府里头的格格,爷可不希望咱们府里出现寻常百姓人家重男轻女的那一套。”四爷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往一旁已经上菜的圆桌旁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忘对着乌拉那拉氏教道。 可怜乌拉那拉氏跟着四爷跑了一趟丰台,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要强打精神地替尔芙张罗接风宴,又请了京中有名的戏班子过来唱堂会,一句暖心的话都没听见,反而处处被四爷和尔芙打脸,她也真是心塞到了极致。 心疼到麻痹的乌拉那拉氏笑着应承着,不待四爷张罗散席,她就借口身子乏累,迅离场了,随着乌拉那拉氏这一离开,李氏、梦蝶姑娘和已经表面投靠乌拉那拉氏的荿格格,便也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好好的一场接风宴,弄得是虎头蛇尾,四爷却很是满意。 他今个儿可是送了尔芙一件很心仪的礼物,想来妮子定然会好好伺候他一番,与其在花厅这里浪费时间的看这些虚伪的女人表演,他自然是想要早早的牵着尔芙的手,快点回西院去了。 四爷这么想着,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他刚要伸手抓住妮子如凝脂般的手,亲亲热热地回西院去,便瞧见尔芙羞涩不安的瞟向了下坐着当透明人的董鄂氏。 好扫兴,有木有! 四爷瞧着仍然坐在下不动地方的董鄂格格,不喜地拧了拧眉,道:“你怀着孩子,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自己个儿,抓紧回去歇着吧!” “那婢妾就先行告退了。” 董鄂格格有一种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的感觉,也顾不上身子沉重,行动不便了,忙起身对着四爷一福礼,便扶着身边宫女的手腕,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第七百六十二章 选人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一夜缠绵。 WwWCOM 彻夜长明的红烛,堆积了层层蜡泪,如同娇艳的烟霞般,尔芙揉着如云似的长,伸出玉手,撩开了厚重的床幔,出现在了丫儿跟前。 红润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就如同刚及笄的少女般。 以往,伺候尔芙起身的活计都是瑶琴的差事,现在瑶琴还留在庄子上,生死不明,丫儿略显生疏的将软底的绣花鞋套在尔芙的脚上,伸手就要扶着尔芙往净室走,“主子,净室里的家伙式都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没有让宫女进来,您看要不要奴婢现在就伺候您梳洗。” “不用了,你再去跑趟耿嬷嬷那里吧,催催她,让她早些将人送过来。”尔芙一闪身,躲开了丫儿伸过来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淡声吩咐道。 的净室里,水汽氤氲,阳光照进来,竟犹如梦境般迷幻。 尔芙褪去身上的睡袍,撩着温热的水,草草洗去身上这一夜累积的香汗,又拢了拢被四爷揉乱的长,就着铜盆里点了香薰汁子的温水,洗了把脸,重新回到了外间的罗汉床坐定,享受着丫儿的梳手艺。 简单的圆髻燕尾,一袭家常的素绸袍子,让她显得格外雅丽。 就在尔芙梳妆的时候,耿嬷嬷已经领着十余个宫女,吵吵闹闹地来到了西院,不过她却没有理会这个有些不识抬举的老嬷嬷,反而慢悠悠地喝着生子送过来的桂圆银耳粥,一直将桌上摆着的一盘素馅包子吃光了,她这才揉着鼓溜溜的肚子,扭头对着身旁布菜的丫儿,柔声吩咐道:“你别再这里忙活了,抓紧把耿嬷嬷送来的人都领过来吧!” 漱口、饮茶…… 一番工夫做下来,丫儿已经领着耿嬷嬷来到了上房前的院。 尔芙并没有给耿嬷嬷进门请安的机会,她放下手里喝了大半的五宝茶,随手取过搭在衣架上的屏风,裹挟着房间里的淡雅百合香味,便已经迤逦地出现在了廊下。 “老奴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耿嬷嬷仍是昨个儿那身打扮,规规矩矩的福身见礼道,若是不是瞧见下站着的宫女太不成样子,尔芙还真是不好认定这个耿嬷嬷是存心给她添堵的。 尔芙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嬷嬷,快请起,丫儿,看座。” 随着她一声吩咐,旁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宫女从厢房搬出了一张太师椅和一张官帽椅,分别摆在了廊上和廊下,又有丫儿奉上了热茶,尔芙笑着坐在了廊上的太师椅上,端起青花茶碗,对着耿嬷嬷一摆手,便也让她坐下了。 “这就是嬷嬷给本侧福晋送过来的人?”尔芙抿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柔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老奴有负侧福晋的期望了。 虽咱们府看着是家大业大的,可是这选分过来的宫女,实在是有限,一进府就早早被各位主子盯上了,就这些都已经是老奴从各处调集过来的,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老奴也知道这些个宫女的质量不高,还希望侧福晋见谅。”被问到头上的耿嬷嬷,嘴角噙笑的站起身来,却全无忐忑不安之色,她既然敢这么做,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定然不会让尔芙从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上,挑出什么毛病来。 这般想着,耿嬷嬷还有几分得意起来。 别看您侧福晋是堂堂皇亲贵胄,但是咱们这些人物想要找您麻烦,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就是个伺候男人的玩意,还好意思找到咱头上要人。 嘁…… 耿嬷嬷眼底的轻视,并没有被尔芙忽略过去。 她早就知道这个耿嬷嬷是乌拉那拉氏最忠实的狗,却没想到耿嬷嬷会在这种事上和她找麻烦,当真以为她就拿这个老奴才没有半点法子,她该不会以为现在是内务府势大的清末么! 对于这种分不清形势的人,她真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尔芙笑着瞟了眼下站着的十余个宫女,扭头瞧着自鸣得意的耿嬷嬷,淡声道:“那咱们就挑挑吧,差不多的就留下,甭管怎么着都有地方安置她们,至于不够的人手,大不了就由本侧福晋亲自跑一趟内务府,相信内务府总管大人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本侧福晋吧!” 完,她也不给耿嬷嬷话的机会,迈步就往廊下走去。 要耿嬷嬷,还真是个人才,不过就一夜的工夫,她居然能从边边角角地挖出来这些奇葩,看看这十好几号人,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反正就是没有靠谱的。 虽内务府选就已经是优中选优,不论是身高、体型、模样,皆有一套标准,挑选出来的宫女,比起寻常富商乡绅家的闺中姐,那也是不差分毫的,但是传承上千年的华夏大地,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这不论是多么严格的选拔,总会有那么一丢丢走后门的,比如她左手边的这位身高不足四尺的宫女,怎么看都不可能通过选,再她右后方站着的妖媚女子,这样子的宫女,哪个主子敢放在身边,那瞧人的眼神都是带钩子的,就算是尔芙再糊涂,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在身边呀。 不过别看这些人各个奇葩,却皆出身内务府包衣大族。 耿嬷嬷,那是个多么精明的性子,她明知道尔芙选不中这些人,却仍然特地将这些宫女大早起就找过来,为的就是让尔芙这个糊涂的主子,不知不觉地就得罪了内务府中的包衣大族。 就在她以为她的计划要成功的时候,尔芙出声了。 一直都不曾真正看明白尔芙底牌的耿嬷嬷,注定是要失望了,别看尔芙做事稀里糊涂的,但是架不住她是踩着巨人肩膀来到这里的现代人,她比这些本土人更明白内务府包衣大族代表着什么,也更明白耿嬷嬷使的离间计,她怎么可能会让耿嬷嬷如意呢! 她踩着软底绣花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广场,缓慢地踱步一圈,伸手点指了六个最奇葩的宫女,这才转身回到了廊上的太师椅前站定,朗声道:“一大早就将大家伙儿都招呼到一块,怕是耽搁你们早起用饭的时辰了,这府里的规矩,过时就饭菜不留,我也不好让大厨房那边破例,所以特地让厨房预备了些个方便携带的点心,你们拿回去垫垫肚子吧!” 着话,尔芙一摆手,生子就领着两个粗使宫女出现了。 铺着素白色屉布的大托盘里,齐齐整整地摆着还热着的各色点心,另有食盒装着十来个用塞子堵着嘴儿的竹筒,里面装着的是生子熬煮了一个来时辰的红枣粥,足够来西院的宫女吃饱喝足了。 “多谢侧福晋赏赐。”众人齐齐福身道。 这些出身包衣大族的宫女,别看干的是伺候人的差事,成日做伏低的,但是却个个是见多识广,家中更是积蓄颇丰,自然不会将主子打赏下去的散碎银子放在眼里,却独独缺少的就是那份疼惜之情。 尔芙此举,真可谓是正中下怀。 虽不至于几块点心就让这些个早就被家里头教导多年的宫女对她掏心掏肺的效忠,却也对她多了几分好印象,永远不要看任何一个人,也许在你最危急的时候,这个你昔日不放在眼里的人,便能给你最大的帮助,而这些宫女就是这个可能帮助到尔芙的人之一。 做完了这些,瞧着宫女都很是珍惜的将点心收进袖管,尔芙回头看了眼面似苦瓜的耿嬷嬷,笑着送上了一枚精致的绣花荷包,给耿嬷嬷一行人下了逐客令。 被尔芙留下的六个宫女,已经去后院的罩房洗漱更衣,丫儿亲手奉上热茶给尔芙漱口,低声着凑趣的话,“主子,您瞧见耿嬷嬷临走的眼神没,当真是太好笑了。” “我不过是不想这些宫女饿着肚子辛苦罢了。”尔芙抿了口茶水,淡淡道,心中暗道:丫儿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如瑶琴稳重,俗话的话,隔墙有耳,尤其是院里才添了新人,这些人的来历都没有摸清,这样子富有歧义的话,便更不该出口了,若是被谁传扬出去,那她的这番工夫就算是白做了。 见尔芙脸色不渝,丫儿也就闭上了嘴。 少时片刻,重新洗漱过的六个宫女,换上了西院的制式宫女服饰,齐刷刷地来到了尔芙跟前请安,瞧着眼前或是艳丽、或是明媚、或是拘束、或是忐忑的宫女,尔芙依次问了问各人的年岁和姓名,又问了问她们以前做过的差事,替她们一一安排了差事,并给各人都重新赐了名。 “雪媚、雨媃,你二人就暂时领二等宫女的月例银子,跟着丫儿在房里伺候,打理我近身的这些个事情。 晴岚、云雾,你二人是在花厅伺候过的,以后就在廊下吧。 至于花枝、柳叶,早就听你们祖上是在御膳房伺候的,想来厨艺不错,便专门跟着生公公做点心吧,份例都按照二等宫女的月例。 若是以后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咱们在慢慢调整。 不过我丑话在前头,既然来了我西院当差,你们这心思就都收敛起来吧,别看我性格绵软,待手下人更是宽容得很,但是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身边决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若是你们存了旁的心思,那便早早出来,咱们各归各路,互不干涉。”尔芙瞧着丫儿给几人送上了一份装着两颗银珠子的荷包做见面礼后,这敲打的话,便也出了口,她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过日子,自然要将身边的事情都抓起来,她相信她想做的,应该也是能做好的吧。 关于这点,她自己个儿也有些没有底气。 唯一要的就是傻人有傻福,耿嬷嬷这次存心给尔芙添堵,送过来的宫女都是那些个包衣大族出来的,背景很是清楚,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干亲牵扯,只想着熬到岁数就出府嫁人,倒是也没有见不得人的想法,更没有旁人安插进来的探子,平白让尔芙捡了一次便宜,但是这些宫女的模样奇葩,那倒也是真的。 翌日黄昏,已经各归各位的宫女,让四爷真涨了见识了。 “爷现你身边的宫女,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俊儿呢!”四爷接过雪媚送上的热茶,摆了摆手,将她打了下去,扭头对着嘴角噙笑的尔芙,低声表达着自己个儿的不赞同。 “秀色可餐,有了这些个姿容高艳的宫女在跟前伺候着,饭都能多吃一碗,爷难道不喜欢么?”尔芙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调侃道。 “你就当真不怕爷被这些狐媚子勾去?”四爷无语道。 “怕,但是妾身相信爷定然愿意给妾身这份体面,绝对不用动妾身身边的人。”尔芙笑着坐到了四爷的身边,如玉般的手臂,攀在四爷的肩头,清澈见底的眸子,深情地望着四爷的脸庞,柔声道。 “你这妮子真是聪明。”四爷扭头一吻,低声道。 尔芙闻言,得意地笑着,伸手将四爷的胳膊拉到唇边,如同盖章似的在四爷的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看着四爷的手臂上,留下了自己个儿红彤彤的唇印,她柔若无骨地赖到了四爷的怀里头。 她真希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让美好永远铭记在二人心中。 当夜,很是满意四爷表现的尔芙,很是好好奖励了四爷一番,让四爷又一次感受到了软玉在怀的欢愉感觉,早就想要尝试的姿势,一一来了一番,这才软着腿,抱着有些分量的尔芙,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 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 这句话在尔芙和四爷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太过兴奋的尔芙,昏昏沉沉地趴在浴桶边沿,享受着四爷的贴身服侍,感受着划过如缎肌肤上的温水,酸软的腰肢和不适的身下都得到了大大的舒缓,伸手环住了四爷的脖子,哑着嗓子,很是性感的低语道:“爷,真希望您的身边就我一个人。” “一定会有这一的。”四爷如同保证似的沉声道。 第七百六十三章 新侧福晋李荷茱 第七百六十三章 连续三,四爷可谓如长在了西院一般。 Ww WCOM 四爷府的一众女眷,除了嫉妒,还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因为就在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尔芙还在庄上养病的那段时间,康熙老爷子给四爷添置了两房美妾,分别是年前就从朝鲜国过来和本朝和亲的三公主李荷茱,以及李荷茱的试婚格格6氏子晴。 而今个儿,便是这位李荷茱公主进门的日子了。 府上的诸位女眷都很有默契的瞒着不知道此事的尔芙,她们想要看看当迎亲的礼乐响起,四爷穿着一袭殷红色喜服,手牵着同样明艳动人的新妇李荷茱公主出现在府里,这位昔日旧宠尔芙的失落样子呢! 碍于新妇的特殊身份,康熙老爷子特赐其侧福晋之位,仅次于府中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比之同样出身上三旗的瓜尔佳氏尔芙,还要高上一头。 这也就难怪四爷很难对尔芙提起此事,一直拖到了三前,他才很是抱歉的道:“其实爷不想再纳新人,可是皇上下了旨意……”虽然哪怕直到此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失望的脸,但是他更不愿意尔芙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四爷的话一出口,整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怕,他是真的害怕尔芙伤心。 只是不待四爷一句话完,尔芙就摇了摇头,伸手堵住了四爷的嘴,低声道:“李荷茱进府的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爷还记得你是怎么将我接回府里来的么,那阿玛他就是急着要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出现了意外。” “原来是这样。”四爷没想到尔芙会这般镇定,喃喃道。 尔芙笑着牵起四爷的手,柔声道:“初初得知这消息的那会儿,我真的有些彷徨,恨不得立马去质问您,质问您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视我如珠如宝,却要接连纳新人进门,但是回来这两,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您,几番犹豫,却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和亲这种事,本就是两国退让的做法,和亲的人选,也都是当权者几经斟酌挑选出来的,想来皇上老爷子会选中您,您就算是想要拒绝,也定然是全无办法的,何况之前的时候,李荷茱公主与您几次在众人面前出双入对的,怕是这事从李荷茱来到我国的时候,朝鲜王就已经选定了您作为和亲的对象,写在两国交好的国书上了吧。 既然您没有拒绝的权利,我要是责怪您,那不是无理取闹么! 想来,府中诸位姐妹不肯将此事告诉我知道,便是希望我能在情绪崩溃的状况下,当着众人的面,闹出不的动静来,破坏了这好好的和亲大事,让这位明艳动人的李荷茱公主在众人面前,丢进脸面,一进门就和我针锋相对吧。 这样的话,不论是谁失宠,总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着,她就笑着摸了摸自己个儿的脸颊,似是有些不信任的看着眼前的四爷,放软身段的低声问道:“爷应该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吧,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妾身这个无依无靠的浮萍吧。” “调皮的妮子。”四爷敲了敲尔芙的脑门,低声笑道。 尔芙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儿,半趴在四爷的怀里,柔声问道:“那我没有表现出落寞,更没有和您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或是想要带着七离开四爷府,去庄子上避疾养病,您是不是松了口气呢!” “确实是松了口气。”四爷点头道,更很夸张地伸手连连敲打着胸口位置,仿佛刚刚很紧张似的,其实却是在故意的缓和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他能这样子妖媚和可爱并存的妮子,更加诱惑、更加让他心动了么! 不过就算是尔芙能想通这事,笑面迎接这位李荷茱公主进府,却也没有忘记昔日在百味居的那一幕,她就是不爽,想想就觉得很是怄气,她瞧着嘴角噙笑的四爷,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不过为了惩罚您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事,我还是要无理取闹。 我希望您能答应我,让那位很是骄傲的异国公主过一个独守空房的洞房花烛夜,回想妾身初初进府的那些日子,当真是觉得好可怜,连府里的婢仆都瞧不上妾身呢,要不是您后来待妾身那般体贴呵护,怕是妾身早就被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欺辱死了吧!”完,尔芙就如同一个缠人的妖精似的,如蛇般滑到了四爷的怀里,伸手拨动着四爷颌下的青须,眼角含泪地低下了头,仿佛很是失落、委屈的样子。 傻人有傻福。 不得不,男人有的时候和女人一样,都是不讲理的。 四爷虽然希望尔芙能理解自己个儿的为难和无奈,但是见尔芙笑吟吟地着李荷茱进府的事情,将和亲的事,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心头仍然有种不出的苦闷,随着尔芙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他登时就觉得心口一轻,那股子烦闷立马就消失了。 果然,尔芙还是那个霸道的妮子。 “答应你就是了,这点事,哪里值得你掉金疙瘩。”四爷满眼是笑的揉着尔芙的满头青丝,毫无原则的就同意了尔芙的要求,更一连三日都留在西院里,一步都不曾离开的陪伴在当面笑着安慰他,实则背着他落泪伤心的尔芙,一块领着七,享受着这个难得的亲子时光。 三后,如烟般的朝霞,驱散了大地上的阴暗。 落锁紧闭了三的西院院门,终于又一次打开了。 四爷穿着一身藏蓝色暗纹净面长袍,手挽着精致打扮过的尔芙,来到了正院,尔芙是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而四爷则是来找乌拉那拉氏商量今晚喜宴的事情的。 本以为能看好戏的众女,眼神齐齐瞟向了尔芙。 尔芙也适时地流露出了伤感、落寞的神色,大大满足了她们的内心戏瘾,让她们能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嘲讽着尔芙这个即将失宠的昨日黄花。 “四爷,您就放心吧,妾身早已经安排妥当了。 新侧福晋的居所就安排在了西边莲池旁的那幢二层观景楼,那里是咱们府中景致最好的地方,亦是一处最幽静的地方,附近又有围房、罩房,也方便安顿李荷茱公主的随行婢仆,又能更好的和府中的格格住所区分开。”乌拉那拉氏倒是表现得更加从容些,从就接受宫中嬷嬷教导的她,太清楚和亲公主的意思,也不担心这个和亲公主会威胁到自己和弘晖的地位,她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大妇一般,详细着她为李荷茱公主进府做的种种准备,心中鄙夷着脑子里都是男女之情的尔芙,暗暗为自己和这么个糊涂东西较劲多年,而觉得跌份。 “你做事,爷放心。”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完就要离开。 就在四爷要起身离开的瞬间,尔芙嘴角闪过一丝怨毒的笑容,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仿佛很是好奇的指着观景楼的方向,柔声道:“四爷,妾身早就听邻国的风俗习惯和咱们这里的风俗不大相同,想来福晋这般贴心,定然会根据新侧福晋的喜好,将新侧福晋的居所,布置得很是特别吧,妾身真想去先睹为快一番呢!” 四爷闻言,扭头看着乌拉那拉氏,淡声道:“哦?既然侧福晋好奇,那咱们就去看看吧,正好爷也想要去看看观景楼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 着话,他就习惯性的牵起了尔芙的手,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坐在太师椅上,狠狠攥了攥扶手,这才咬牙横了一眼下看好戏的众女,起身随着四爷和尔芙往花园那边的观景楼走去。 观景楼上,一面用满汉双语书写的匾额,熠熠生辉。 尔芙看着二楼扶手围栏悬挂着的那块写着无双阁的匾额,扭头望了眼对面的莲池,又笑着看了眼身侧的四爷,迈步走上了木地板铺就着的回廊,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隔扇门。 眼前是很有异国风情的布置,房间里,全木地板铺就的地面,一张张矮桌、软垫,让尔芙有一种来到了韩屋的感觉,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目标,她的目标是高丽纸裱糊着的碧纱橱里面的内室,那套迎着阳光就会变化成大红色的水红渐变色的金丝绣富贵花开的床幔。 为了今这一幕,她可是和四爷央求了许久。 耿嬷嬷,做梦也没想到她身边的近身婢女莺歌,恨她入骨吧。 那是两前的傍晚,她陪着四爷、七在廊下吃过烤肉,正在跳绳消食,莺歌突然来到了西院求见她,她虽然不解,却还是在穿堂见了这个素日不爱言语的宫女。 一番详谈,她和莺歌定下了这条不是计策的计策。 这条会在阳光下变色的流光锦,还是她特地从四爷那里求来的江南织造奉上的珍品,为了能让计划顺利执行,她更是狠狠告了耿嬷嬷一番刁状,让四爷彻底站在了她身边。 “你不喜欢那个耿嬷嬷,找个由头打了就是了。 你又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工夫,还要让霓裳阁的绣娘赶工,这么好的一块流光锦料子,你留着做身衣裳都好,就算是你自己不好穿,也可以留给七做衣裳呀,白白浪费了好东西!”先一步和尔芙走到内室的四爷,伸手摩挲着滑不留手的流光锦床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瞧着尔芙,低声道。 “这么艳丽的料子,我不喜欢。”尔芙扯着身上近似白色的水粉色旗装,嫌弃地看着眼前亮眼的流光锦床幔,低声道,“七年纪还太,这么名贵的料子,她穿着也不合适,要是再留个几年,再漂亮的料子,也会变得晦暗无光,还不如送给新侧福晋一份见面礼呢!” “你就胡吧,你当爷没瞧见你看着这块料子就挪不开眼睛的样子,也亏得库里还有一块蓝色变翠绿色的淡雅料子在,不然爷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的。”四爷看着外面已经走近的乌拉那拉氏等人,笑着丢下一句话,迈步往外走去,同时脸色一变的沉下眉梢,迎着乌拉那拉氏就走了过去。 “爷,您这是……”乌拉那拉氏略显忐忑的问道。 四爷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几大步就走回到了内室的矮床前,一把拉开了站在那里愣神的尔芙,指着那条迎着晨曦招展着的大红色床幔,率先难道:“这个颜色是她一个侧福晋能用的么,虽然她是来和亲的公主,可是既然是已经做了咱们大清朝的媳妇子,那就要遵着咱们这里的规矩,你手下的人真是太糊涂了。” 完,他就似是气愤不已地将那床熏香挂好的床幔给扯掉了。 乌拉那拉氏愣眉愣眼地看着地上的流光锦床幔,双手都气得有些抖了,她并没有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尔芙和四爷做的手脚,只当是手下人存心巴结新来的侧福晋,想着对方本就是以公主之尊屈就侧福晋之位,兴许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她这个嫡福晋取而代之,特地提前送上这么一床寓意特别的床幔讨好呢! 最是看重嫡福晋尊荣的乌拉那拉氏,如何能不动怒呢! 她却不得不忍着怒火,对着四爷一阵伏低做,先将这个事应付过去,“妾身失察,这就让人将这床逾制的床幔换下去。” “这事大不大,不。 大红色绣花开富贵的飞凤纹床幔,这是太子妃才能用的纹样。 如今你将这样一床床幔挂在这里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存心要让爷迁怒新入府的侧福晋,爷以为你是个有容人之量的大妇,没想到你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四爷故作余怒未消的样子,一脚踩在那块如抹布般丢在地上的床幔,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警告的话,快步离开了无双阁,将阖府女眷都丢在了身后。 而尔芙则偷偷笑着对四爷比了个大拇指。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成全 第七百六十四章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该在四爷跟前维持着她单纯如白纸似的形象,甚至连丫儿都曾多次劝她,但是尔芙还是坚持打算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四爷,不为了旁的,一是为了四爷对她的信任,其二,也是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比这些古代人聪明多少,与其自己个儿乱弄胡弄一番,最后被人抓到辫子,还不如请四爷这位老谋深算的真正聪明人帮忙。Ww WCOM 这是一场稳赚不赔的生意。 她相信四爷这个从生活在暗斗更惨烈的皇宫里的皇子,并不是一个性格纯良、信奉非黑即白的真正君子,君子在宫中是活不下去的,她也相信四爷能接受她的算计。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她看得出来四爷是希望她能坚强的。 而此时,大幕已经拉开,演员都已经上场,她这个观众,只要坐在一旁静静的看戏好了,这般想着,尔芙敛了敛袖摆,转身回到了堂屋,盘腿坐在席地铺着的松软弹花垫子上,不紧不慢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女奉上了热茶和点心,嘴角噙笑的看着内室里如困兽般对着那床流光锦床幔生闷气的乌拉那拉氏。 “让耿嬷嬷过来见我!”就在尔芙捏起第二块点心继续吃着的时候,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的乌拉那拉氏,终于也回到了外间堂屋,她不喜地看了眼吃吃喝喝的尔芙,冷声对着琦珍吩咐了一句,终于收敛了脸上的怒意,似笑非笑的对着尔芙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府里都亏了你这个侧福晋的嘴儿,明明是来观景楼欣赏下异国风情,却坐在这里吃个不停,你也不怕吃多了积食。” “福晋姐姐,您这话就错了。 妾身确实是来这边欣赏异国风情的,可是细细一看,这里似是和咱们平日的居所都差不多,也就是这屋子里的摆设怪了些,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坐,居然会喜欢坐在地上,反倒是这几样朝鲜国的吃,味道有些特别,甜不甜,糯不糯,也不够弹滑,但是却又让人吃起来就停不住嘴儿,真不知道这些从朝鲜国来的厨子是怎么研究的。”能吃是福,最重要的是能吃得开心,有乌拉那拉氏怒容佐餐,尔芙压根就不将乌拉那拉氏那两句调侃放在心上,她就是喜欢看乌拉那拉氏这种明明看不惯她,却又拿她没法子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没有心情和尔芙打嘴仗,只白了她一眼,便收回了注意力,低头细细盘算着眼前生的一切,她要确实要好好想想这件事,她明明将布置新房的事情,全交给了办事细心的耿嬷嬷负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这也幸亏是现的早,若是等到晚上喜宴的时候,被来赴宴的宾朋女眷看见,就算那些人注意不到烛光下不明显的飞凤纹暗纹,就单单是那抹耀眼的大红色,也足够让她丢尽脸面了。 呼……她需要尽快冷静下来。 少时片刻,琦珍将耿嬷嬷带了过来,乌拉那拉氏伸手一指,眼前矮几上的那床大红色床幔,斜了眼咕噜噜喝茶的尔芙,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耿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恭顺地跪下认错了。 她知道这事就算是不是她做的,大部分的责任,也都是在她的身上,谁让负责布置新房的人是她耿嬷嬷这个管事嬷嬷呢,好在她自认打理府中事物多年,也算是了解乌拉那拉氏的性情,明白她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的地位颇高,只要这件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想来乌拉那拉氏便不会严惩她,所以她一瞧见那床刺眼的大红色床幔就俯身拜倒认错了,心里却没有太过担忧。 只是这次她想错了,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女子的嫉妒心。 大红色绣富贵花开的床幔,再配合着床幔角落不明显的飞凤暗纹,这点足以让乌拉那拉氏心中的骄傲都崩塌掉,何况四爷还当着阖府女眷的面,狠狠落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她现在心里的恨意都已经盈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而让她这般丢脸的人就是耿嬷嬷,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过耿嬷嬷这次呢,不过她也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将才不过四旬的耿嬷嬷赶到庄子上去荣养,但是惩大诫一番,总是有必要的,所以就在耿嬷嬷以为自己能顺利过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冷冷地开口了:“你这次实在是有负本福晋的信任,本福晋念在你这些年办事还算勤恳,只罚你三个月月钱,杖责二十就算了。”完,她就将矮几上的那床床幔丢到了耿嬷嬷眼前,命她立马从库中挑选合适的床幔来更换,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离开,尔芙也盈盈起身往外走去,她路过耿嬷嬷身边时,还不忘看了眼跪地谢恩的耿嬷嬷,似笑非笑的低喃了一句,“真可怜。”,这才迈步离开。 她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剩下的就是莺歌的事情了。 二十板子,并不能伤到耿嬷嬷的根基,但是一点皮外伤是免不了的,作为耿嬷嬷最信任的宫女,莺歌则有很大可能的趁此机会就要了耿嬷嬷的性命。 这也算是冤冤相报吧! 当初,耿嬷嬷为了能顺利离开人吃人的皇宫,以阴谋陷害她离宫的竞争者莺歌姑母,让莺歌姑母落了个秽乱宫闱的罪名,还连累莺歌整个家族都为耿嬷嬷的私心陪葬了,害得本该在宫外过着幸福生活的莺歌,顶着一顶罪民帽子进宫,做着最苦累的差事,常常忍饥挨饿的辛苦度日。 老有眼,就在莺歌以为自己个儿这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怕是熬不到三十岁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耿嬷嬷不知道怎么就遇到了被同伴欺负的莺歌,她还大善心的将莺歌带回了四爷府,若是她没有在一次偶然醉酒以后,出她当年做过的那场惊动地的大事,莺歌现在还将耿嬷嬷视作再生父母呢,虽然耿嬷嬷待她不好,但是她也曾很是感念耿嬷嬷救她离开宫中那个火坑,可是当得知了当初家族被皇上以雷霆之势打击的真相,她自然就不可避免的怨恨上了耿嬷嬷。 偏偏耿嬷嬷本就不是个和善的人,救下莺歌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她想要在昔日百般磋磨她的老嬷嬷跟前立威,所以将莺歌领回来,也并没有护佑莺歌一分,反而比起教她本领的老嬷嬷,做的事情更加过分,将莺歌当做奴隶般的折磨,让莺歌整夜整夜的替她守夜,还要包办她身边的所有事情,却最终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也就难怪莺歌要替家族报仇了。 这些年,莺歌处处表现得恭顺她,却一直在等她倒霉的一。 而这一,终于在尔芙和四爷的故意安排下,出现了。 当夜,就在花厅里的礼乐如丝如绵的响彻四爷府的时候,耿嬷嬷终于挨完了那二十板子,被府中的太监送回了自己个儿住着的院子。 莺歌哭红着双眸,迎上了耿嬷嬷,忙从袖管里取出了凝玉膏,似献宝般的送到了耿嬷嬷眼前,低声道:“福晋主子是心疼嬷嬷的,那边喜宴还没有散场,便已经打了身边宫女送来了这上好的外用药膏,奴婢这便伺候嬷嬷上药吧!” “哼,难得你还算伶俐。”耿嬷嬷有气无力地了句牢骚,便从太监的背上滑了下来,伸手搭在了莺歌的肩膀上,任由莺歌摇摇晃晃地将自己个儿扶进了房间里上药去了。 嘶…… 莺歌看着耿嬷嬷背后的伤势,不自觉得倒吸了口冷气。 “笨手笨脚地,还不赶紧给我上药。”耿嬷嬷正被疼痛折磨得不耐烦,见莺歌愣了好一会儿工夫都没有动作,不自觉地就动怒了,伸手一巴掌就打在了莺歌的脸上。 这一刻,莺歌心底才升起的一丝心软,终于被彻底打散了。 她动作麻利地将那个加了料的药膏瓶子拿在手里,拔出了红布裹着的软木瓶塞,心翼翼地将凝玉膏涂满了耿嬷嬷的后背,又拧湿了帕子,替耿嬷嬷擦拭去脸颊和嘴角的血泪痕迹,这才松了口气,迈步走出了这满是血腥味道的房间。 “劳烦公公了。”这个送耿嬷嬷的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尔芙安排给莺歌的帮手,因为尔芙知道耿嬷嬷是个很心谨慎的人,莺歌虽然能将这加了料的药膏替耿嬷嬷涂上,但是当耿嬷嬷现皮肤溃烂的时候,定然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莺歌身上,所以尔芙特地安排了这个太监送莺歌离开四爷府,免得事后丢了这条性命。 而她刚刚替耿嬷嬷上过药的时候,便是她离府的最佳机会。 “莺歌姑娘,这是咱们主子替你准备的一些东西。”太监半侧过身,从袖管摸出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到了莺歌手里,轻声道。 荷包里是一份路引和几十两银子。 这些都是尔芙早已经替莺歌早早准备好的,方便她以后能在外面继续平顺的生活。 莺歌看着手里头的东西,更觉感动。 作为包衣世家出身的姑娘,虽然她的姐姐替她挡掉了要进宫的命运,但是耳濡目染的也了解到了许多为奴为婢的技巧,更懂得奴婢就是主子们用来办事的工具,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她若不是熬得熬不下去了,也不会选择投靠尔芙,反而会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藏好她的出身来历,免得被耿嬷嬷现她的真实身份,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谁的性命都是宝贵的,她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会以自己一己之身报家族大仇,她也早早就想过这事过后,她可能也就活不下去了,却没有想到尔芙不但没有想要斩草除根的永绝后患,还替她安排得这般妥当。 太监见莺歌不走,也不不走,只傻楞楞地站在原地,望着西院的方向呆,不禁有些急躁的提醒道:“莺歌姑娘,请快些随我走吧。”着话,他还很是担心的看了眼房间方向,生怕耿嬷嬷会突然出现,现莺歌已经背叛自己个儿,将这事捅出来,坏了自家主子的安排。 莺歌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她对着太监微微颔一礼,客气道:“公公,还请您稍等片刻!”完,便撩起袍摆,对着西院的方向跪了下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随着太监往外走去。 四爷府的西北角角门打开,莺歌离开了。 乔装改扮一番的太监,重新回到了西院中,她是青黛。 素日没什么差事的青黛是府中最不引人注意的人,哪怕尔芙出席新侧福晋入府的喜宴,她并没有跟着,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奇怪,而她身负武艺,自然也能很好的伪装成一个太监,更能从刑房把有些分量的耿嬷嬷背回自己的院子里,还能通过认穴的手法,将负责把守角门的人无声无息的弄晕,不惊动任何人的送莺歌离府。 “她走了吧!”尔芙站在屏风后,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吉服,穿着贴身的中衣来到了青黛跟前,笑着问道。 “奴婢幸不辱命,只是奴婢有一点想不通。 您何必费这么大工夫和耿嬷嬷计较,您一句话,还不是轻松就能将耿嬷嬷拿下。”青黛为人耿直,这也是她能练就一身不俗武艺的根本原因,她要是不问明白心里的疑惑,这种事情就会成为她的心魔,让她和人交手的时候畏畏尾,所以就算她明知道尔芙可能不会告诉她原因,她还是问出口了。 尔芙闻言,笑着指了指罗汉床下摆着的绣墩,道:“莺歌,她顶着罪民的身份进宫为婢,身份连寻常宫妃身边的太监都比不上,干的是最苦累的活,吃的是最差的饭,也着实是可怜了些,难得我能成全她一把,为什么不帮帮她,耿嬷嬷做下那样的恶毒事情,也该遭到一些报应了。” 青黛就知道自家主子太仁善了。 “奴婢明白了!”她对着尔芙俯身一礼,退出了上房。 尔芙看着桌上摆着的杏仁酪,嘴角流露出甜甜的一笑,看向了一直躲在净室里的瑶琴。 第七百六十五章 第七百六十五章 瑶琴的归来,她也是很意外。 WwWCOM 当她从无双阁回来,看见做太监装扮在廊下候着她的瑶琴时,要不是丫儿反应快提醒她一句,怕是她当场就要当着满院子当差婢仆的面询问起来了。 瑶琴,这个她以为背叛她的大宫女。 “过来坐下吧!”一整下来,一直忙活到这会儿,尔芙才算是彻底得闲了,她看着面露拘谨站在净室门口的瑶琴,最终没能狠下心训斥,抬手指了指对面摆着的锦凳,招呼着她过来话。 瑶琴先是一怔,随即几步就来到了尔芙身前,躬身见礼落座。 “既然来了,想必你是有话要对我的吧,到底是那是怎么回事,而你又是怎么做这副打扮进府的,你一一吧,若是你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不顾念旧情!”尔芙故意板着脸,一手端着茶盏,做漫不经心状的沉声问道。 瑶琴也是未语泪先流,豆粒大的泪珠,滴答滴答落在青玉地砖上,一会工夫就留下了一片水痕,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激荡的情绪,将那生的事情和尔芙复述了一番。 尔芙听完,幽幽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她就知道这事另有内情,她虽然初时对瑶琴又气又恨,但是渐渐平复下来,便也相信瑶琴不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是她却没想到瑶琴这丫头会这么傻,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宁愿自毁清白的成为她的影卫。 何为影卫,一个注定隐藏在黑暗中的保护者。 虽然瑶琴没有顶级武艺,但是却是个必要时候为她挡剑的人。 随着康熙老爷子的身体日渐老迈,哪怕四爷已经看到了那份册封他为新帝的遗诏,却也难以保证就能顺利凭诏登基,毕竟老八一党并没有死心,而尔芙是他最为看重的女子,他生恐尔芙会遇到危险,所以他才偷偷吩咐瑶琴做下了这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瑶琴已经被尔芙舍弃,再让瑶琴改头换面地一直守在尔芙身边。 之所以选中瑶琴,四爷也是看重瑶琴的忠心和稳重。 在四爷看来,尔芙的个性有些真,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又实在是太过心慈手软,对手下人的威慑力不足,而瑶琴隐藏在暗处,才能更好的替尔芙监测西院的众人。 至于尔芙房里的事情,他相信丫儿能打理好。 而太过仁慈的尔芙,自然而然的就被四爷和瑶琴合力瞒住了,因为四爷知道尔芙知道这件事,定然不会同意瑶琴的做法,毕竟作为一个影子来,对一个不过二十啷当岁的女孩子,真是太过残忍了。 事情成为定局,瑶琴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此时,尔芙纵使想要阻止,却也没有办法扭转乾坤了,她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着,命丫儿领着已经改头换面的瑶琴去后罩房安排住所了,以后瑶琴就不再是她身边最得脸的一等大宫女,只是一个为帮补家计来到西院厨房做帮佣的厨娘刘氏了。 “如果这种事情生在你身上,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瞒着我。”尔芙看着重新回到身边的丫儿,语带哽咽的叮嘱道。 “主子,奴婢答应您!”丫儿连连点头应道。 当然,尔芙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永远不会生在丫儿身上。 因为四爷从来没有信任过丫儿这个冒名顶替进府当差的人,不过却也没有拦着他重用丫儿罢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曾经将丫儿叫到跟前去敲打过,也别以为她不知道后罩房里的那个花嬷嬷,那就是四爷安排到她院子里做密探的钉子,她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尔芙这般无声地安慰着自己,吩咐丫儿准备好热水,转身进净室洗漱去了。 这一夜,西院一切如旧,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厨娘。 而无双阁就热闹多了,李荷茱作为邻国来的和亲公主,一进门就顶着身份最尊贵的侧福晋名头,不能同生下嫡长子的乌拉那拉氏掰手腕,却也没有任何人敢看她分毫,就在大家伙儿成串成串着吉祥话,想要和这位邻国来的公主打好关系,同时看看昨个儿还霸占着四爷不放的尔芙是个如何表情的时候,一个让大家伙儿都很意外的事情生了。 次日明,新妇要给嫡福晋敬茶,这是规矩。 哪怕乌拉那拉氏已经累得再次病倒,也不得不强撑着身体,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而就在她刚要换上绣满吉祥纹样的蜀锦旗装的瞬间,一个消息让她直接就取消了今个儿的请安礼。 原来,四爷昨个儿没进后院。 就在乌拉那拉氏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其他各院女眷也都从各自渠道获知了这个消息,敢情昨个儿前院的喜宴一散,四爷就借口酒醉,和真正酩酊大醉的十四爷,一道歇在了前院的书房里。 这个顶着光环进门的李荷茱公主,居然独自过了新婚夜。 好意外,可以是所有人都有一种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的感觉,但是随即乌拉那拉氏那边传来抱病,免了大家伙儿请安的消息,终于让这些被这个消息吓坏了的女人们都镇定下来,而外界一些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女眷,则纷纷都羡慕起了抱病的乌拉那拉氏,认定是四爷为了不让李荷茱这个来头有点大的邻国公主进门就压乌拉那拉氏一头,居然不惜用实际行动坑了康熙老爷子赏赐下来的这个侧福晋,暗地里称赞着四爷是真正的好丈夫,而唯有知道自家事的乌拉那拉氏是气得连连吐了两口血,彻底昏厥过去。 别看九和玖儿过世后,四爷解了她的禁足,更延请了宫中太医为她调养身子,也照旧逢五逢十的来正院这边留宿,却是一直都不曾进她的内室休息,反而每次都是休息在她为了固宠选的格格那边,私下里她还特地询问过那两个格格,四爷连碰都没碰过她们,若是有经验的嬷嬷一眼,便能看出她们还都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处子之身,要不是她这篱笆院扎得紧些,严谨宫人将这事出去,怕是她乌拉那拉氏的脸面,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就这样一个男人哪里会顾忌她的颜面,四爷此举,根本就是借着她的名头,认认真真地讨好着西院住着的那个瓜尔佳氏。 这样的认知,让乌拉那拉氏如何不怒!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琦珍看着连连捶着被子泄苦闷的乌拉那拉氏,心下不忍的偷偷叹了口气,更显恭敬的将药碗送到了床前。 乌拉那拉氏伸手接过药碗,看着泛着苦涩味道的褐色汤药,幽幽叹了口气,暗道:早知道有今日缠绵病榻的一,她时候就不该怕辛苦的拒绝了老嬷嬷的提议,应该好好跟着阿玛、兄长练习拳脚功夫、强身健体的。 只是如今就是后悔都不赶趟了,又是一声叹息,还不待琦珍出言相劝,乌拉那拉氏就已经伸手捏住了鼻子,几口将苦得麻舌头的药汤,喝了个精光。 她要好好保养身体,她还要替她的弘晖站脚助威呢! “你去给府里的那些女人都排个次序,让她们轮番过来侍疾,至于瓜尔佳氏那边,她身子还没有大好,便不要去打扰她了。”本着我不痛快就要让大家伙儿都不痛快的原则,乌拉那拉氏一放下药碗,便扭头对着琦珍吩咐道,她倒要看看被孤立的瓜尔佳氏,最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如今有着四爷的眷顾,她自然是拿瓜尔佳氏没法子,可是这花无百日红,她就不信府中那些娇花似的女人就没有半个能进四爷身的,早晚她有收拾瓜尔佳氏的那一。 抱着这样的想法,乌拉那拉氏抬手就打断了琦珍要劝阻的话,扯着被子仔细也好,重新躺回到了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她现在可是要好好的养精蓄锐,这样才能在那些讨人厌的女人过来侍疾的时候,千方百计的折腾她们,让她们更加厌恨躲在西院里享清静的瓜尔佳侧福晋。 想法很美好,事实也很成功。 不论是进府多年的李氏,还是新进府的李荷茱公主,无一例外都对在西院修养身子的瓜尔佳氏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在她们厌恶瓜尔佳氏之前,最先讨厌的还是这个借着嫡福晋身份,处处拿捏、磋磨她们的乌拉那拉氏。 尤其是在听了乌拉那拉氏轮到自家院里两个格格侍疾的时候,每晚故意早早就歇下,第二不亮就起身折腾其他来侍疾的女眷的时候,所有人的忍耐力都荡然无存了。 先是邻国公主李荷茱借口感染风寒,不再登正院的门,随即李氏也跟着就借口心口疼,躲开了侍疾这个事情,再然后就连董鄂氏也借口胎像不稳,不再往正院这边走动了,最终被乌拉那拉氏折腾的人就剩下荿格格、梦蝶姑娘,以及她新抬的两个格格了。 一直装作不知的四爷,也抽空去正院给乌拉那拉氏探病了。 随着四爷登场,乌拉那拉氏第二就自然而然的病愈了,并且还给几个给她侍疾的女眷,分别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赏赐,白白损失了好几样稀罕宝贝。 好好的一番大戏,才一开场就走到了终结。 “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尔芙听着丫儿着外面的传闻,笑眯眯地打理着院里越开越盛的秋海棠,头也不抬的低声嘟哝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这茬了。 在她看来,乌拉那拉氏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她初初进府的时候,对乌拉那拉氏是满怀敬意的,一来是她自问做了三,自觉有些对不起乌拉那拉氏这个正牌妻子,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心虚气短,二来是乌拉那拉氏那副雍容、大气的样子,当真让她有一种肃然生敬的感觉,而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就如同现代那些和社会脱节,又正巧遇上中年危机的家庭主妇一般,每日愁眉苦脸的难见欢颜不,话更是阴一句阳一句的,就如同她初入府时的李氏一般,反倒是李氏现在越从容,两个人就好像掉了个个儿似的,当真是奇怪的紧。 修剪好秋海棠,尔芙放下手里头的花剪,扯着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把鬓边的汗珠,从大襟内兜摸出了珐琅彩的鎏金怀表看了看时间,扭头对着身后伺候着的雪媚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让人将生子做好的汤面给前面送过去吧,别让四爷那边的幕僚们和四爷一块饿着肚子商量政事了。” 完,她便也往厨房走去,亲手准备给七的午饭了。 这些日子,为了七每日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午饭,她和四爷是斗智斗勇,谁能想到朝堂上威风凛然、严肃寡言的四爷,居然还会和自家孩子争嘴吃,不过就是几份略带童趣的午餐,竟然闹得四爷都吃醋了。 无奈,她到底没能辩过四爷,最终只好多辛苦些了。 这不一大早,她就忙着熬煮了鸡汤,又亲手擀了一撮面条,算是亲手给四爷做了一顿午饭,还没有歇息一会儿就要继续给七去做饭,她真是就要成为专职厨娘了,最为古怪的就是她居然还会觉得心里头甜蜜蜜的,她可能是被四爷那番长篇大论洗脑了吧。 尔芙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各种吐槽着,做了份蛋包饭。 她本就不是个特别喜欢下厨的,尤其又要使用古代的这种土灶,油烟大的呛人,也难怪她越来越糊弄了,为了不让七瞧出她这个额娘糊弄事,尔芙还特地在蛋包饭旁,配上了几片红彤彤的西红柿片,又命人泡了一壶甜滋滋的蜜茶,这才随着丫儿回房洗漱更衣了。 简单洗漱过后,换了一袭素色常服,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尔芙,听着门口方向响起的轻微脚步声,只当是去前院送饭的雪媚回来了,她头也不抬的翻着书页,漫不经心的问道:“面条送过去了,四爷怎么的!” “想知道爷怎么的,你怎么不亲自问问爷呢!” 这会儿,本该在前院书房和幕僚商量政事的四爷,居然穿着一袭银白色盔甲出现在了西院中,尔芙惊吓得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四爷都走到她身边,她才笑着站起身来,轻声问道:“您怎么穿成这样,真是太奇怪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第七百六十六章 又是一场秋雨,气温越来越低了。Ww W COM 尔芙早早就让人在房间里点起了熏笼,要不怕吓到了旁人,她真是恨不得把地龙都烧起来,打从那次月子没有做好,她就越来越怕冷了,哪怕她都已经坐在熏笼旁边了,她还是觉得浑身冷,早早就将夹棉的薄冬衣套在了身上。 这不,她看着穿着一身单衣过来的四爷,登时就打了个激灵。 “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让胡太医过来给你好好瞧瞧,怎么会这么畏寒呢,外面虽不是太暖和,但是你这身装扮也太夸张了!”着话,四爷就摸了摸尔芙腿上搭着的锦被,好家伙,足有一寸厚的,这怕是连寻常冬被的厚度都比不上吧。 “别折腾了。 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身上冷,这不多穿些就好了么! 反倒是您,您这大早起就要赶到宫里去上朝,穿这么单薄就不觉得冷么,别冻坏了身子!”尔芙看着外面呼呼作响的风声,怎么看怎么觉得冷,再看看四爷那身单薄的常服,她忙让丫儿给四爷奉上了热茶,笑着道。 四爷伸手接过尔芙递过来的汤婆子,不赞同的低喃着:“这怎么能是折腾呢,你回来这么久都没让胡太医过来给请过平安脉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个儿呢!”着话,他就朗声招呼过苏培盛,让他赶快去请胡太医过来给尔芙请平安脉。 少时片刻,苏培盛就前院、后院的跑了个来回。 可怜胡太医一把年纪,愣是在秋风中,跑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他这进门连汗都没顾得上擦一把,更甭提什么请安见礼了,直接就被等急的四爷抓到了罗汉床边摆着的屏风后头,按着他就给尔芙把脉了。 嘶…… 真是不把脉不知道,一把脉吓一跳。 胡太医脑袋上的汗珠还没落下去,后背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畏寒怕冷的原因是气血两虚,而气血两虚的原因,竟然是有孕了,但是尔芙的身体还并没有完全调养好,这会儿怀孕就如同是自己个儿作死一般,甚至随时都有产的危险存在着。 胡太医迟迟不语,真的是连四爷都吓坏了,更别提尔芙了。 四爷转到屏风后,一手握住尔芙微微抖的手,安抚着被不安充满了内心的尔芙,眼神冷厉的盯着搭在尔芙手腕不撒手的胡太医,沉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太医闻言,浑身一颤,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太过煎熬的等待,让尔芙沉下心来,她苦笑着收回了手,吩咐丫儿将身边的绢丝屏风收起,又让雪媚将满头大汗的胡太医扶了起来,重新坐回到绣墩上,尽量淡定的问道:“可是我的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只管放心就是。”着话,她还不忘对着面色冷峻的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的威压太强,吓坏了几近崩溃的胡太医。 果然,笑容是最好的镇定剂。 刚刚还忐忑得浑身软的胡太医,终于将诊断结果了出来。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尔芙笑中带泪的抚着仍然平顺的腹位置,她觉得是九和玖儿两个宝贝又回来了,不然胡太医明明过她以后再难有孕,怎么就突然有了呢,这就是生命的奇迹。 四爷则是满眼纠结,双手无意识地紧握在了一块,他明白尔芙绝对不会舍得将腹中的胎儿一碗药送走,想着胡太医刚刚的那些危险,他更家舍不得尔芙受这样的苦,于四爷而言,孩子很珍贵,但是尔芙的安危更重要。 多年相伴,尔芙很快就意识到四爷不会允许她为了孩子冒险的,她挥手打了胡太医和雪媚等人出去,异常认真的看着面色纠结的四爷,冷声道:“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尔芙,你太糊涂了。 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不适合有孕,而且就算是你用心保胎,也未必就能让这孩子顺利出生,你又何必非要为难自己呢,我们之间有七和弘轩,子女双全,你要执拗于这么一个未必能生下来的孩子,对他们公平么,而且你这次有孕,便证明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你若是还想生,咱们大可以等你的身体调养好再生。” “我想要试试,哪怕最后失败了,我还是愿意的。” “试试,这种试试对你身体的损伤多大,你该能从胡太医的话里分辨出来几分的,难道你要让爷看着你自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爷绝对不会同意的!”着话,四爷就一甩袖子往外走去,他要找胡太医细细商讨一番,让胡太医先行替尔芙调养好身子,然后就一副药送走这个不该来的孩子。 尔芙知道四爷这一走,她的九和玖儿就要在一起离开她了。 她不能再等下去,她左右环顾一圈,伸手将四爷送给她的那块镶红宝石的琉璃镜子拿了过来,狠狠砸在了茶桌的尖角处,任由玻璃碎片飞溅,从中捡起了一块最锐利的碎片,怼在了自己个儿的脖子旁边,含泪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哭求道:“爷,我求求你,让我试一试,我的九和玖儿啊,我怎么忍心看他们再一次的离开我呢!” 四爷看着双眼迸红的尔芙,叹了口气,快步回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就要取下她拿着的那块玻璃碎片,却被尔芙很利落的躲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虽然她也很不想这样威胁四爷,但是要是让她再一次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真的宁可去死。 丧子之痛有多痛,不经历过是难以想象的。 这段日子,很多人都在劝尔芙要放下,但是放下谈何容易,自己个儿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真的放不下,她虽然放下了对四爷的怨恨,可是她对孩子离开的执念,却从未放下过。 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的四爷,最终答应了尔芙,“你…… 算了,既然你想要试一试就试吧,但是爷有一句话在前头,如果真的有危险,爷绝对不会看着你这么胡来的,哪怕你会恨爷的心狠,爷也要送走她。”这是四爷的底线,哪怕尔芙自残相逼,他也不会看着尔芙自寻死路的,他眼神坚定的对着面露喜色的尔芙,沉声道。 有机会就好,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忙对着四爷保证道:“爷,我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我定然会好好保重身子的。” “行吧,你高兴就好。”倍感无力的四爷,点了点头道,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尔芙,又招呼宫女进来整理好了罗汉床上的玻璃碎片,这才将尔芙扶到了罗汉床上躺好,叫了胡太医进来开方子。 胡太医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进来拱了拱手,便随着丫儿走到了布置好的圆桌旁,很是利索地开出了补血安胎的方子,恭敬地送到了四爷眼前。 “爷将瓜尔佳侧福晋这一胎交给你照料,以后你每日进内院给侧福晋请平安脉,脉案必须送给爷过目,一旦出现任何问题,你必须提早备下送走孩子的汤药。 当然,爷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平安来到爷和侧福晋身边的。”完,他又不轻不重的敲打了胡太医几句,便让苏培盛跟着胡太医去抓药了。 真是个感性的女人,糊涂、糊涂……但是他爱的不就是尔芙的这点么,看着抚着腹笑着的尔芙,四爷摇头感叹了一句,伸手将尔芙揽进了怀里,轻声交代着,事无巨细,简直比宫里经年的老嬷嬷都要更唠叨,不过尔芙却是认认真真的记在了心里,她了解自己个儿的身体不比以前,可能一场的风寒,便能要了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这是一个漫长的日子。 胡太医随着苏培盛走到西院外,还后怕地擦了把汗。 “还劳烦苏公公跑这一趟,直接让人吩咐一声不就是了!”藏药院中,负责抓药的太监对着苏培盛打了个千儿,满脸谄媚笑容的讨好道。 苏培盛甩了甩袖子,将药方往太监手里一塞,便不耐烦的催促道:“甭墨迹,爷吩咐咱家跑这一趟,咱家敢让别人来么,赶紧给咱家按方子抓药去!” “得嘞,那苏公公您坐下喝会儿茶,奴才这便给您抓药去。”太监也不挑理,笑着应了个声,便绕到了药斗子前面,照着胡太医开的方子,该研磨的研磨,该切块的切块,扯过手边的纸包好,又让苏培盛留下画押,便将药包交到了苏培盛手里头。 “瞧你还算机灵,咱家就叮嘱你一句,这药是入口的东西,上到主子爷,下到厨下烧火的丫鬟,哪个都避不开你这里,你要是眼睛不盯着些,你这脑袋瓜儿就离掉了的日子不远了!”着话,苏培盛就对着药斗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快步往外走去。 他可不是拎着药包就回去了,他还得去胡太医那边去验药呢! 一个管药斗子的管事,不好好守在药斗子前面,居然跑出来瞎转悠,任由其他太监在药斗子前走来走去,这要真是哪个主子吃到不对的药,那这管事的命不保不,怕是连家族亲眷都保不住,当真是糊涂极了。 不过这些事都是他苏培盛该操心的事情了。 苏培盛拎着胡太医验看过的药包,一回到西院就将药包交给了尔芙身边的大宫女丫儿,这算是西院里的老人了,他也就能信得着她了。 丫儿接过药包,也没有想要假手于人,这可是自家主子要喝的汤药,她必须要心些,尤其是现在院里来了很多新人,她就更得心谨慎些了,免得有人从中掺杂旁的东西,她笑着对苏培盛颔一礼,柔声道:“主子跟前,还麻烦苏公公多盯着些了!” “得,这话就你不,咱家也晓得,你抓紧煎药去吧!”着话,苏培盛就往上房里面走去,他还得找四爷回事呢。 只是他还没能迈动步子,便被丫儿给拉住了,他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去,丫儿忙对着他摆了摆手,道:“主子和主子爷正腻乎着呢,您这会儿进去回事,主子爷是不会给您好脸的,您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苏培盛闻言,往四周看了眼。 嚯……好家伙,这一等大宫女都在外面站排了,他笑着对丫儿一点头,伸手从袖管里将刚才太监塞给他的红包拿了出来,塞到了丫儿手里头,四爷今个儿的脾气是好不了了,谁撞上都是个死,也亏得丫儿提醒了一句,不然他就算是栽坑里了。 荷包的分量不重,但是却是从苏培盛手里得到的。 作为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有几个人能有这个荣幸从苏培盛手里讨赏,丫儿笑着屈了屈膝,又客气了两句,这才拎着药包去厨房煎药了。 厨房那边,正几眼大灶齐开的准备晚膳。 丫儿笑着和生子了几句,便跟着化名刘氏的瑶琴进了一旁内间里,接过瑶琴从柜子里找出的药罐子,拎着炭炉去厨房前的廊下煎药去了。 不同于现代用燃气灶煎药,或者是在药房、医院代煎药服务,这古代煎药都用炭炉,特别讲究时间、火候,稍不留神,这药就容易煎坏了,所以煎药的时候,那真是片刻不得走神,往常这工作都是瑶琴负责的,丫儿第一次弄,她也没有经验,蹲了一会儿,这腿就受不了,胳膊也已经扇扇子扇得酸了。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就这样坐在地上盯着火的时候,瑶琴拎着个板凳出来了,她对着丫儿浅浅一笑,似是讨好般的将矮凳递到了丫儿身边,柔声道:“坐在矮凳上吧,这蹲的时间长了,仔细腿麻。”同时伸手接过了丫儿手里就要扇不动的蒲扇,坐在另一个矮凳上,笑吟吟地继续扇着火。 “就她能耐,居然和上房那边的大宫女搭上话了,也不看看她的身份,就算是丫儿姑娘看重她,她也不可能过去上房伺候。”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随着瑶琴成功和丫儿上话,厨房里的其他帮厨厨娘就不高兴地起了酸话。 “吃不到葡萄就葡萄酸,你们可真有意思。”正巧从井亭打水出来的花嬷嬷看了眼趴在窗边酸话的几人,冷冷一笑,迈步走到了跟前,低声嘲讽了一句,便也走到了丫儿身边。 西院的两个钉子凑在一块,自然不是纯粹闲话的。 瑶琴瞧了眼没人注意,借着花嬷嬷的身影掩饰,将一个纸条悄悄塞到了丫儿手里头,丫儿也很是默契的将纸条收到了袖管里,做完了这一切,花嬷嬷才出言教训着瑶琴,将瑶琴哄回到了厨房里,丫儿则拎着刚煎好的药就回了前头。 第七百六十七章 阴差阳错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一直以来,乌拉那拉氏都很重视西院的动静。Ww WCOM 这次也不例外,尔芙怀孕的消息,没等到晚上,府中大女主子就全部通过各不相同的渠道知道了,包括李氏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恨得牙根痒痒,唯有一个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好苦。”一口气喝光了苦涩的汤药,尔芙连连吐着舌头。 “自讨苦吃,的就是你现在的行为了吧。”四爷却一脸古怪笑容的将装着蜜饯的碟子,递到了尔芙的手边,轻声打趣着被苦药折磨着的尔芙,兴许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吧,四爷恢复了往常的淡定形象,他想万一出现了奇迹呢……虽然这个希望能渺茫,但是他不该彻底毁掉尔芙的希望的。 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含着蜜饯的嘴儿,含糊道:“没良心的坏男人,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爷还好意思在一旁风凉话,真真是坏透了!” “对对对,你的都对,有些人就是太没有良心了,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爷就该让苏培盛把这些蜜饯都藏起来。”四爷笑着回答道,同时端过一杯温热的清水,递到了尔芙跟前儿,免得她一会儿嘴里不舒服漱口,又用那些解药性的茶水,真是半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个儿。 尔芙不满地瞪着眼睛,刚要些什么,丫儿便抢先一步的取出了那张瑶琴交给她的纸条,送到了尔芙跟前,恭声道:“奴婢刚刚从姐姐那里收到了这个纸条!” “递给我吧!” 着话,尔芙就从丫儿的手里,接过了纸条。 约莫食指大的纸条上,仅仅写着两个字,却让尔芙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四爷瞧着反应有些奇怪的尔芙,忙将纸条拿了过来,他看着纸条上用细木炭写的假孕二字,心中涌起了一阵失落,又有着一丝隐隐的窃喜。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一把抓住四爷的衣襟,慌乱问道。 四爷很能理解尔芙此时心里的感受,明明已经做好了宁可牺牲都要成全孩子的准备,却突然现有孕是假象,那种巨大的失落和不肯相信,足以将一个好好的人逼疯了,他将哭得如同孩子般的尔芙揽入怀中,对着傻愣呆滞的丫儿和苏培盛挥了挥手,轻声安抚道:“别着急,还是先让胡太医过来替你细细诊下脉吧,兴许这纸条上的内容,并不是你呢!” “怎么可能是在其他人,府里就我和董鄂氏有孕。 而董鄂氏的肚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四爷也不是没有亲眼看过,怎么可能是她假孕呢!”尔芙完就再一次趴伏在了四爷的怀里,低低的抽泣着。 四爷低头看着怀中的尔芙如同受伤的兽般无声抽泣,心疼得如同刀绞一般,无比痛恨着做下这事的幕后黑手,尔芙才刚刚回府几,这些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下手了,还要用这样阴损的手段来除掉她…… 怒火在他的心中轰然而起…… 四爷一边强忍着心头恼怒安抚着尔芙,一边思索着可能做下这事的幕后黑手,别还真让他想到了一条很是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尔芙身子不宜有孕的事情,府中那些老人儿都知道,想来就算是她们有法子找到致人假孕的秘药,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尔芙,而唯一不知道尔芙身子出现问题的人,那就只有新进府的李荷茱公主和她的试婚格格了。 是她么! 四爷不大敢肯定这个推断,毕竟李荷茱才入府,不论怎么看,她都没有办法将人手安插到西院来,即使尔芙不善打理这些琐事,但是有他的宠爱在,那些婢仆都不是蠢人,应该不会轻易就被李荷茱收买过去的,难道这事有其他人插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麻烦了。 哭的累了的尔芙,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四爷的怀里。 四爷不好再继续想下去,他忙将尔芙安置在床上,又扯过被子替她盖好,又将通风透气的窗子关好,点燃了一缕凝神香,这才转身走出了内室,叫了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让陈福细细调查西院所有婢仆的底细,将他们这些日子和谁走得近了,家里新置办了田产……这些事情都给爷查清楚,另外再让胡太医过来一趟,让他仔细给侧福晋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侧福晋中了旁人的算计假孕,还是她真的有孕了。” 着,他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去办了。 四爷又把丫儿叫了进来,细细询问了瑶琴将纸条交给她时候的细节,他不好直接去见已经化名刘氏的瑶琴,只能通过丫儿的三言两语来判断,但是丫儿当时正在全身心的警惕着被旁人注意到她和瑶琴的动作,根本没去留意瑶琴的语气和表情等等细节问题,所以她这会儿能回想起来的,基本就是零。 现在看来,唯有直接问问瑶琴了。 四爷看着对面脸红耳赤的丫儿,斥责的话,到底没有出口,他看了眼内室的方向,想着尔芙连睡着都紧蹙着的眉头,幽幽叹了口气,轻声交代道:“算了算了,你去后厨取盘点心过来吧!” 当然,取点心就是个掩饰,实则是让丫儿和瑶琴能上话。 只是四爷坐立不安等在上房里,等到的结果,并没如他所愿。 瑶琴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她所传回来的一个纸条,也不过是她跟着生子去大厨房那边领取尔芙每日份例内的蔬果肉蛋这些食材时,无意中听来的消息,那对话的嬷嬷和宫女之间,也并没有特别明是谁假孕,也没有出是什么原因假孕,她将纸条交给丫儿,不过是想要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别让人用假孕栽赃陷害,落得个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而已。 或者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尔芙有孕的事情呢! “早知道尔芙会在这时候有孕,爷真不该将瑶琴重新安排。”爷看着不沉稳的丫儿,无比后悔地揉了揉脑袋,长叹一声,迈步走到了廊下,他在等胡太医的诊断结果,只有得到了最后的肯定答案,他才能确定该怎么反击。 少时片刻,大约一盏茶左右的事情,胡太医出来请罪了。 四爷看得也是醉醉的,打从胡太医来府中当差,也不知道是请罪了多少次,他就知道自己个儿不该心存侥幸,只是还不等他挥挥手,打了跪在他跟前请罪的胡太医,胡太医的一番话,便又一次将他雷哭了。 意外中的意外,巧合中的巧合。 尔芙有孕,这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而那个偶然被人用假孕秘药算计了的倒霉蛋儿,也确实就是尔芙这个粗心大意的傻丫头,至于尔芙十分严重的气血两虚症状,便是因为秘药所致,唯一让四爷觉得庆幸的就是,如果排除秘药所导致的脉象变化,那么尔芙这胎保养得宜的话,还是有七成几率能将孩子平安生产下来的。 “这也怪不得你。”有了这个好消息,四爷整个人明朗多了。 胡太医胆战心惊的离开了西院,又一次站在院门口,慌慌张张地擦了把冷汗,以前就觉得在宫里头当差风险高,没想到亲王府里的差事,更加不好干,想想他临出来的时候,四爷交代的那几句话,他忙整理好表情,长吁短叹,似是很困扰不解地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我您这是咋的了,一就往内院跑两趟!”守着垂花门的老嬷嬷一边伸手从抽屉里找出记档册子,递给胡太医,一边笑着打趣道。 “别提了……”我太医叹着气,接过蘸满墨的笔在记档册子上,熟练地签下自己个儿的大名,又在时辰上用下印章,一副很是困扰的摇头道,“西院那位的身体不好,却偏偏这时候有孕,咱们王爷心里头不安稳,可不就是一趟趟的让我这个太医过去请脉,一会开安胎药,一会写药膳菜谱的,真真是折腾死人了。” “主子爷看重您,才让您伺候着西院那位!” “得,我也就是随口一,你可千万别往外传扬,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啧啧,那我可就要倒大霉了。”胡太医也做出一副就是随口一句闲话的样子,笑着将刚刚四爷赏下来的荷包分给了老嬷嬷一半,这才深吸了口气,迈步往垂花门外走去。 老嬷嬷自是连连应承着,一转身就将这话和她的老姐妹了,笑嘻嘻的打趣道:“没想到咱有朝一日,也能收到堂堂大太医给的好处,瞧瞧这银珠子,精致得镶个银棍儿都能当簪子戴了,要不都西院那位出手阔绰呢,我瞧着胡太医那荷包里的银珠子,足足得有五六两重了。” “那是了,你是不喜欢往西院那边走动。 我告诉你吧,那位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抬进府的妆奁就有一百零八抬,抬抬尊贵,大江南北,各处都有产业,尤其是那个炫彩坊,随随便便的一根金簪都要几十两银子,你想想那位得多阔绰吧。 就你这颗银珠子,那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守门老嬷嬷的老姐妹是大厨房当差的老人,尔芙才一进府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位出手阔绰的侧福晋,这会儿见老嬷嬷很是艳羡的起胡太医的那份厚赏,登时笑着从领口拉出了一条的红线,指着那颗莲子米大的镂空雕如意纹的金珠子,低声显摆着,“你瞧瞧我这个,这就是当初我往西院送了一份鸡汤,那位主子赏下来的,我这些年都没舍得换银子,打算留着给我家那个子做传家宝呢!” “哇,这金珠子得有三钱重吧。”老嬷嬷眼神亮的惊呼道。 “足足三钱半,这不过就是那份赏赐里的一部分,另外还有颗是镂空雕吉祥纹的金珠子,除了两颗金珠子,还有一条细细的金银绞丝链子,一份赏赐就足足有一两重,不雕工多精致,单金银兑换比率的话,这就够在大兴那边置办一亩良田了。 当初就西院那位瓜尔佳主子身边陪嫁丫鬟许人的时候,那府里头多少得脸的管事都凑上前去了。”曲嬷嬷笑着将红线塞回到了领口里,又很是讲究地掸了掸衣襟和袍摆上的褶皱,这才神秘兮兮的凑到了那老嬷嬷的耳边,低声道。 “老姐姐,您真是好运道。”大厨房里伺候,本就是一份肥差,不管是往哪院送东西,总能得到点赏赐,但是一次就得到差不多十多两银子的赏赐,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曲嬷嬷笑着耸了耸肩,借口身上还有差事,快步走远了。 她才不会她这份赏赐,可不单单的因为她送过去了一份鸡汤就得到了的,但是炫耀就要这么炫耀,才特别过瘾,瞧瞧老嬷嬷那副羡慕的眼神儿,当真是好痛快,叫她平日总是炫耀收到的赏赐多丰厚,看看和自己个儿收到的这份一比较,她那些还算的了什么呢! 这般想着,曲嬷嬷迈步拐进了管事嬷嬷耿嬷嬷的院里。 耿嬷嬷这几都不知道怎么了,那点伤就连门都不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脸面过不去,才会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的,她正好过去和她话,拉拉关系,也能偷会儿懒,谁不知道,今个儿是内务府送炭过来的日子,那些炭脏兮兮的,她这身袍子是新做的,她可不想弄得脏脏的。 ……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府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尔芙有孕,且胎像不大好的事情,尔芙醒来听了这些事,又从四爷那里听她的身子比胡太医之前的要好得多,却是松了口气,连误服了假孕秘药的事情,她也都不放在心上了,笑着拍了拍胸口位置,柔声道:“爱怎么就怎么吧,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就好了。” “你这个糊涂妮子。”四爷伸手拢着尔芙的长,淡声道。 第七百六十八章 保胎是大事(1)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一碗碗的安胎药喝下肚,尔芙终于度过了卧床静养的日子。Ww W COM 随着她穿着一袭水红色金丝绣芙蓉花开的大襟旗装,外罩同色同花样的披风出现在正院里的时候,大家伙儿的眼神都好奇的落在了她还为隆起的腹上,厌恶、嫉妒的气氛,很是诡异地萦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尔芙见状,不过是微微勾唇一笑。 羡慕、嫉妒也好,厌恶、憎恶也罢,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她只要孩子好好的就好,若是有人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她拼死也要和那人来个鱼死网破。 “妾身请嫡福晋安。”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屈了屈膝道。 “妹妹,快快坐下话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头最娇贵的人了。”乌拉那拉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忙做出谦和大度的样子,虚抬着手,对着下敷衍见礼的尔芙,柔声道,同时还不忘细心的交代琦珍将早就备好的软垫,铺到了本就铺着弹花软垫的太师椅上。 “妾身谢福晋体恤。”尔芙草草一礼,扶着丫儿的手腕就站直了身子,却并没有在正院过多停留,便借口身子不适,对着来个乌拉那拉氏请安的众女歉然一笑,转身就离开了正院。 她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稍不留神就容易出现意外。 这些个女人对孩子下手可狠着呢,谁知道乌拉那拉氏另外着人准备的那个软垫里,有没有加入什么不宜胎儿的东西呢,心无大错,左右现在她做得过分些,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和她计较的,那样可就破坏了乌拉那拉氏故意营造出来的宽和形象了。 如同尔芙想的一般,尔芙才刚刚迈步往外走,乌拉那拉氏就强作笑脸的命福嬷嬷送她离开了。 “嬷嬷,快请留步吧,福晋那边可离不得您伺候呢!” “那老奴就不送侧福晋啦,侧福晋慢走。”福嬷嬷笑着应承了一句,放开了搀扶着尔芙另一侧胳膊的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便停住了脚步。 尔芙含笑一礼,便有粗使婆子抬着软轿过来了。 软轿里,放着暖暖的熏笼,尔芙深吸了口气,抬手撩开了锦缎的轿帘,任由秋日晨起的冷空气吹遍软轿的每一个角落,这才半趴在轿子一侧的窗口位置,招呼过丫儿,轻声交代道:“命人去查查,刚才我进去正院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谁曾经接近过软轿。”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丫儿疑惑道。 “没什么大事,你只管让瑶琴偷偷留意着就是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似是只是随口吩咐了一点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收回了搭在窗边的那条胳膊,但是她却并没有撂下卷起的轿帘,似是在欣赏秋日里的风景,一直进到西院以后,她才在下轿子之前,随手将轿帘快放了下来。 的软轿里,一会工夫就充满了薄荷香。 虽然薄荷这种东西,孕妇少量食用,并不会出现问题,但是尔芙的身子不同旁人,胎像一直不是很稳妥,她不得不更加心谨慎些,她一上到软轿就闻到了那抹淡淡的薄荷香味,这种用来提神醒脑的香料,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身边,反倒是她在四爷身上,经常会闻到这个味道,所以她一闻到这个味道,便将轿帘给撩了起来,一边任由秋风吹散软轿里的薄荷香,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和丫儿闲聊着,一路回到了西院。 “这软轿就先停在这里吧,稍后我还打算出去一趟。”为了不让动手的人轻易除去软轿里的薄荷香味,尔芙忙找了个理由,拦下了就要离开的软轿,扶着丫儿的手腕就往上房里走去。 少时片刻,瑶琴那边返回了消息。 尔芙一边喝着燕窝粥,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那顶软轿上,她倒要好好看看,看看那些抬脚的粗使婆子里,谁表现得最是焦急,毕竟薄荷香的味道,本就很是清新,在的软轿里燃烧,味道越积越重,到时候就算是再糊涂大意的人,也会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何况西院的上下宫婢都知道,她一现有孕,便让人将身边的所有香料收了起来,包括她用惯的胭脂水粉、香膏头油都让人撤了下去,这软轿里出现的薄荷香,到时候一定会闹出大动静的。 “啊……”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尔芙揉了揉酸的腰肢,扯过锦被搭在了腿上,又转身拍软了身后的迎背靠枕,这才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半卧地隔着轻薄的窗纱,继续观察着停留在软轿周围的粗使婆子。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个粗使婆子有了动作。 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尔芙,登时就精神了起来,她很是隐蔽地躲藏在琉璃窗下,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伸手将轻薄的窗纱,拨开了一个微不起眼的缝隙,更加仔细的观察着那个粗使婆子的动作。 这个婆子很聪明,她并没有做太大动作。 碍于尔芙不好特别交代抬轿婆子把软轿放在某个位置上,所以软轿停在了上房外间的前侧方,这样斜斜的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到正面和有窗子的一侧,至于轿身的背侧和另外带窗子的那面,尔芙只能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角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清晰地看到那粗使婆子的动作,或者该是那抬轿婆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为了能更加不惊动其他人的监视,尔芙先前特地交代雪媚、晴薇两个新晋大宫女领着二等宫女清点库房,而西院的库房就刚刚好在东厢房,那边宫婢来来往往不断,看起来人多眼杂,让粗使婆子根本不敢在那边动手脚,所以就最终选择临近上房的这边,毕竟没有哪个婢仆敢在上房廊下来往,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都跟着大宫女去清点库房了,她却没想到看起来挂着轻窗纱的琉璃窗,从外面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在里面往外看,却能将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但如此,那个婆子更聪明的选择了比较隐蔽的动作,只将轿帘微微拉歪了一点点,让严丝合缝的轿帘和轿身之间,出现了一条一指余宽的缝隙。 这样要是她没有特别注意到的话,根本就现不了。 既然已经现了这个可疑人物,尔芙也就不必再保持着手肘支撑的歪斜动作,她喘了口粗气,重新躺倒在罗汉床上,叫过了坐在墙角做针线活儿的丫儿,低声问道:“丫儿,我瞧着那抬脚婆子有些眼生,你认识么?” “那是常婆子,以前在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翡翠的姑母。” “哦。”尔芙淡淡应了个声,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丫儿的这个翡翠,那是瑶琴特地从针线上调过来的。 翡翠一手女红,传承于蜀绣大家俞姑姑,那时候,四爷多次嘲笑尔芙不成样子的针线活儿,她想着不让七和九输在起跑线上,便让瑶琴去针线房挑选了踏实、稳重,且针线不错的翡翠过来伺候,尔芙本想着留她在身边伺候一段,好好验查验查她的品行,便将她调到七身边当差,让她教授七针黹女红的,可是这翡翠看似踏实稳重,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不满尔芙将她安排在廊下做二等宫女,便投靠了当时看似正得宠的钮祜禄氏,最终落了个被撵出西院的下场。 不足月余,翡翠就被人现溺死在了浆洗房的水池中。 想到这里,尔芙嗖地一下就坐起了身子,她脸色凝重的对着丫儿,沉声吩咐道:“我记得当初有人现翡翠死在水池里的时候,四爷曾经特地请了仵作过来验尸的,你让人去前院问问,看看翡翠的死因,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丫儿不解地挠着头,轻声询问道:“主子,您怎么会突然想起翡翠姐姐的事了。”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算了吧,过去就过去了。”尔芙并没有多,她要尽量保持好心情,她不想去想以前不愉快的事情。 努力笑着的尔芙,伸手拿过四爷特地寻来的话本子,细细翻看着,她都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些虐恋情深的才子佳人故事了,这猛然一看,虽然故事仍然那般老套,她竟然也看下去了。 “主子,那奴婢还要去前院询问翡翠姐姐的事情么?” “不是算了么,别往前院多走动了,免得其他人多闲话。 对了,你记得让抬轿婆子将软轿抬出去吧,我不准备再出去了,我要好好看看这话本子,这话本子还真挺有意思的。” 着话,尔芙还将茶桌上的笔墨拿了过来。 虽然这书的前半段很无聊,与寻常话本子的情节一般无二,不过就是一对有情人千辛万苦走到一块的故事,但是故事的后半段内容,却变成了育儿经,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大嬷嬷曾经和她过的,只是过去好些年了,她都有些记不清了,尔芙还真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会对保胎的事情,了解得这般清楚。 这般想着,尔芙就将书中的那段育儿经给誊写了下来。 她打算等明个儿胡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让胡太医细细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她就打算按照书上的那样安胎了,也免得她一不心做出伤害了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让身边人和四爷跟着担心了。 “主子,您可得仔细眼睛,不如奴婢替您抄写吧!”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着丫儿放在笸箩里的绣花边棉布袜子,柔声道:“我也就是闲着无聊,你还是赶紧做针线活吧,七那孩子是个急脾气的,你答应她的袜子不做好,她怕是要赖上你了。” “那主子有事就叫奴婢。”丫儿点了点头,屈膝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你要是做针线活累了就去厢房那边看看,我记得库里有一对半人高的红珊瑚盆景,你让人搬到内室的床边摆好,将那对珐琅彩铜胎的落地花瓶换下来吧。”尔芙知道四爷将她身边人的胆子都吓破了,丫儿更是被四爷屡次三番的叮嘱,一定要照料她的身子,但是她却不习惯被人管手管脚的,她着话就笑着指了指内室落地罩旁边的那对大花瓶。 那对大花瓶太大、太重,要是有人往里丢点什么东西,还真是不大好现,尤其是她在注意到丫儿打扫内室的时候,基本上连挪都挪不动那个大花瓶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要将那花瓶挪走了。 正好,今个儿雪媚她们正在清点库房。 她大可以挑几样合心意的东西,将房间里那些个家具摆件都换一换,反正就孕期里不宜挪床,可也没不能重新布置房间吧,这般想着,她又闲不住了,尔芙放下手里头蘸满墨的鹅毛笔,招呼丫儿替自己个儿换上了更方便走路的羊皮靴,迈步就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前,那真叫一个尘土飞扬。 这也不怪西院的婢仆,干活不尽心,库房钥匙就在她和瑶琴身上,她和瑶琴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库房就锁了几个月,就算是门窗封闭得再严密,尘土都是无处不在的,这几个月没通风的房间,猛然一打开,那味道还真是不大好,也多亏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些金银玉器、古董花瓶之类的,要是里面有吃食在,那味道就更加酸爽了。 瞧见尔芙过来,雪媚忙将身上的罩衣脱了下来,又用掸子扫去了身上的尘土,这才凑到了尔芙的身边,递出一条素白色的娟帕,轻声道:“主子,这边灰尘太大,您戴条帕子遮一遮吧!” “不用管我,你专心清点东西吧。” 尔芙摇了摇头,拿过丫儿手里那条浸湿的细棉布帕子,遮住了口鼻,迈步跟着雪媚来到了东厢房的门口,瞧着里面已经搬空的两尊博古架,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来到了廊下摆着东西的矮床旁,伸手拿过一个汝窑花瓶,又让丫儿将一尊用五彩玉雕琢的金玉满堂盆景搬着,径自回到了上房。 第七百六十九章 保胎是大事(2) 第七百六十九章 尔芙很是爱惜地擦拭着才从库房找出来的冰裂纹汝窑梅瓶,指着博古架上摆着的一对粉彩花斛,对着丫儿轻声吩咐道:“眼瞧着秋日就过了,用这对梅瓶把那对花斛换下来吧。WwW COM” “是,主子。”丫儿乖乖应声,接过擦拭过的梅瓶。 她心翼翼的将花斛取下,装回到了填满轻柔棉花的锦盒中,又细心调整了下博古架上的名贵摆件,这才将梅瓶摆放到了博古架的中间位置。 “还真是不错。”尔芙看着重新调整过的博古架,微微点头。 别看丫儿旁的事情都不如瑶琴做的稳妥,但是单论家居摆设这一面的话,那丫儿绝对可以得上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这也和她从的生活环境有关,瑶琴出身包衣世家,就算是家族里的稀罕玩意不少,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只能偷偷摸摸地藏在库房中,所以在布置房间这方面,反倒是不如携大笔财富避战祸隐居的丫儿了。 “我这库房里的好东西不少,不过我不大耐烦弄这些玩意儿,你以后就经常整理整理,也免得那些好玩意儿都堆在库房里落灰尘了。”着话,尔芙就将库房记档册子的副本和钥匙,交到了丫儿的手里,这也是表示她对丫儿的看重。 丫儿接到有些分量的钥匙和记档册子,自是连忙谢恩。 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伸手捧过那尊各色玉石雕刻的盆景,左右端详一番,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心地放到了一旁丫儿特地准备的镂空雕如意団纹的锦盒中,这是她特地给董鄂氏准备的生产礼物,她也不舍得这么名贵的玉石盆景,但是考虑到府中那些女人层出不穷的暗算手段,也唯有这种东西不好让其他人动手脚了。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玩意儿,平白便宜了情敌。 “收到内室的衣柜里,心些,别碰坏掉。”着话,尔芙就将这个有些分量的锦盒,交到了丫儿的手里。 她记得董鄂氏的预产期就在这几了,她可懒得再翻库房了。 当然,这不过是她给丫儿的解释。 其实她是故意留个破绽给府里头的女眷,想来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么好陷害她的机会,那用上好玉石雕琢的盆景是不好动手脚,但是盆景下面的那尊雕刻了鱼龙纹的紫檀木底座,却完完全全可以动手脚,距离董鄂氏生产就是这几的事情,她将这份礼物放在身边,她就是要看看她身边还有什么隐藏着的黑手在。 做完了这些,尔芙的困劲就再也压不住了,她打着哈欠,瞧着滴滴答答走着的自鸣钟,扭头对着雨媃,轻声吩咐过:“好困。雨媃,你去瞧瞧厨房那边的午饭准备好没,要是准备得差不多就早些摆饭吧,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这次有孕以来,嗜睡的症状,格外明显。 胡太医她是因为气血不足,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更要格外注意饮食,要不是有胡太医的这句交代,她早就趴到床上去补觉了,至于午饭,当然是等到睡醒以后再吃就是了,反正厨房的灶火都是现成的。 少时片刻,化名刘氏的瑶琴和雨媃就拎着食盒过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尔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笑着招呼道,她伸手指了指内室摆着的圆桌,示意瑶琴将饭菜摆在那里,便撩开腿上搭着的锦被,趿拉上鞋子就迈步往内室走去。 她打算一吃饱饭就好好睡一觉。 虽然她也知道一吃完就睡的生活习惯是不好的,但是她实在是太困了,连雨媃和瑶琴摆饭的这点时间都有些等不及了。 生子准备的午饭,虽然不丰盛,营养却很均衡。 标准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且有荤有素,有河鲜,还有一份洗净切好的果盘,尔芙馋嘴地吞了吞口水,扭头瞧了眼鎏金座钟上的时间,忙吩咐丫儿叫在楼上写大字的七下来用饭,便急急地接过了雨媃递过来的汤碗。 不待她将碗里的鸡汤喝光,七就踢踢踏踏地从楼上下来了。 七一边就着宫女捧着的水盆洗手,一边扭头对着喝汤喝得不亦乐乎的尔芙低声着牢骚:“额娘,您越来越不疼七了,居然连吃饭都不等七。” “你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呢,以前你自己个儿住在旁边跨院的时候,除了跟着戴师傅读书的时间,闲暇的时候,还知道过来陪我这个额娘话,现在你就住在楼上,居然连吃饭都需要额娘打人过去叫你,你你最近是不是太贪玩了些。”尔芙瞧着身量见长的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放下了手里头喝了一半的鸡汤,扭头对着她道。 “七才不是在玩,七在做戴先生交代的功课。” 尔芙可不想好好的温馨午饭时间,变成严肃的批判大会,她伸手替七添了碗饭,似是投降般的叹气道:“好好好,你这孩子是越来越忙了。” “哎呦,额娘最好了。”七撒娇地赖在尔芙怀里,柔声道。 尔芙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推开了赖在她怀里的七,低声道:“好了,你可都已经长大了就不要跟额娘撒娇了,你额娘我现在可是特殊时期,碰不得,知不知道!” 七闻言,伸手抚了抚尔芙还未隆起的腹,半真半假的着酸话,“我知道啦,额娘又有宝宝了,我也要有妹妹、弟弟了,我这个已经长大的姐姐就要在额娘这里失宠了。” “你这个坏孩子。”尔芙无语地摇了摇头,道。 “好了…… 额娘,其实七在特别给你准备礼物呢,本想着给您个惊喜的,没想到额娘会这么气,为了七几没来陪您,您居然就真的生气了。” “别再耍宝了,抓紧吃饭。 额娘今个儿困劲正浓,打算吃完饭就睡了,就不陪你散步啦,你也别太贪玩,记得吃完饭以后,要在花园里走走,别整日窝在楼上不出门,当心身子都这么折腾坏了。”虽然尔芙很喜欢七赖着她的这种亲密感觉,但是她现在正困得很难受,实在是没心情和七继续耍宝,她无语地看了眼捧心做伤心状的七,低声唠叨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地低头吃饭去了。 七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笑着替尔芙添了筷子菜。 两母女吃了一顿很温馨的午饭,七又替尔芙揉了揉有些酸的腿,亲手扶着尔芙躺在床上,替尔芙盖好了锦被,这才转身去后面的花园散步了。 要这困劲,还真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 刚刚她吃饭前,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现在往床上一躺,她又有些睡不着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困劲过去了,尔芙揉着眼睛,重新坐起了身子,她看着窗外还忙活着的一众宫婢,扭头瞧了眼在落地罩外候差的丫儿,轻声问道:“七这丫头在忙什么,怎么古古怪怪的呢!”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想来和主子快到的生辰有关系。” 要是丫儿不,尔芙都快要忘记了,她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难道七是在偷偷忙着给自己个儿准备生日礼物呢,所以才连续几都没有过来陪自己个儿话吧,那这孩子会送给自己个儿什么礼物呢?记得去年的生日,她收到的七送的礼物是一支金银绞丝的松鼠簪,虽然造型不算别致,工艺也并非多么高、精细,但是她还是高兴得哭了出来,那么今年会不会收到更加惊喜的礼物呢,尔芙托腮想着,却没有想要上去偷偷看看,她还是很期待自家七为自己准备的生日惊喜的。 “那丫头现在在哪里呢?”尔芙笑着问道。 “回主子的话,格格这会儿应该在花园里剪花枝,她刚刚让身边宫女找花嬷嬷取了修剪花草需要用到的花剪和铲子。”丫儿略微沉默片刻,恭声答道。 尔芙坐起身来,指着披风搭着的那条绣金丝花边的云锦披风,“把我的披风取过来,我过去瞧瞧。”完,她就趿拉着鞋子就往净室里走去,孕期的女人就是这么麻烦,一会儿工夫就要去方便方便,不然就容易出丑了。 一会儿工夫,她重新梳洗一番就往花园走去。 后院的花园很精巧,但是面积不大,她才一绕过月洞门就听见七和她身边宫女叽叽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十分悦耳,尔芙寻声走到了几盆菊花前,这都是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名品菊花,很是稀罕,也着实漂亮得很,但是这些都不是尔芙关注的重点,她关注的重点是七在花盆附近摆着的画架。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画画了!”虽然画纸上的画作,还很是稚嫩,但是尔芙还是看得出七画的正是最中央的那盆金背大红菊花,大大的金红菊花簇拥在一块,瞧着就很是欢喜了。 “额娘,您不是要睡觉的么!”七跺着脚,娇嗔道。 “七的笑声把额娘的瞌睡虫都赶跑了,额娘实在睡不着就来看七了。”尔芙笑着摸了摸七的脑袋瓜儿,柔声道。 “是七吵到额娘了么!”七有些心虚的问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了七的身后,更加认真地欣赏着七那副画了一半的千菊图,“当然不是啦,七还没告诉额娘是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呢,瞧瞧画的还真是不错呢!” “额娘喜欢么,之前从二姐姐那里看到了一副红梅图,七觉得挺喜欢的,回来以后就试着临摹了一番,阿玛见七对画画有兴趣,便寻了几本关于作画方面的书册给七,七按照书上的试了试,现果然画技变好了许多,您看这副千菊图,七是不是画的还不错呢!”七抬着下巴,略显骄傲的扬声道。 她才不会她早就已经练了不错的画技,她之前还花了几张花样子给针线上送去,让针线上的人做成衣裳给额娘送去呢,而今个儿这副千菊图,更是她早就练熟的画了,她本想着在偷偷练上些日子,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送额娘一副额娘最爱的雪地寒梅图了。 尔芙虽然没有鉴赏画作的本事,却也不妨碍她对美丑的认知。 别看七的画不算逼真,却透着一股子灵气,尔芙想,兴许她的七是个生的画家呢,尔芙这般想着,柔声夸赞道:“画的不错,等画完就让赵德柱拿去装裱,额娘要挂在房间里,七觉得怎么样!” “额娘喜欢就好。”七笑着点了点头道。 尔芙也是一脸笑意地连连夸赞,不过她还是心提醒了几句,“你这孩子,虽然是秋日里了,但是这太阳还很大,若是想要照着实物作画,还是该让她们将花盆搬到房间里去,或者是等到午后,阳光弱一些,你再出来作画就是了。” “七知道了。” “那额娘就先回去了。”尔芙现在不适合久站,她瞧着七又要开始作画,也便不在旁边打扰七了,她笑着了句,又吩咐赵德柱在七身边立了一顶凉伞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重新回到房间里,她看着东厢房的门口,想着七作画的分,伸手拿起了茶桌上的库房记档,轻轻翻了翻,指着上面一排排的墨字,轻声吩咐道:“让人将库里那些不算特别稀罕的古画都找出来,然后给七那孩子送过去,这孩子喜欢作画,怎么就不知道和我这个额娘一声呢,我记得库里有一块晚唐时期的澄泥砚和几块名家做的油烟墨,你也一并给七送过去吧。” 完,她就将对牌递给了丫儿。 尔芙挥挥手,大笔大笔的东西就这样抬到了楼上。 当七在自己个儿的房间里,看到这些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古董字画时,连手都忘记洗了就扑到了装满古董字画的香樟木箱子上,那模样就好像沙漠中饥饿难耐的旅人看到了一杯酸梅汁一般的激动和兴奋。 “主子,您还没洗手呢!”宫女丹青无奈的提醒道。 匆匆洗漱过后,七喜滋滋地冲到了尔芙跟前,抱着尔芙的大腿就很是腻歪的撒娇道:“我的好额娘,您真是我的好额娘!” 第七百七十章 保胎是大事(3) 第七百七十章 当四爷带着满身疲惫和烦闷回到西院的时候,便正瞧见这样美好的一幕,漫的云霞下,一缕暖阳自上而下从窗子洒满的房间,素来不爱艳妆打扮的尔芙穿着一袭靛蓝色滚边海一色晕染云锦绣万字纹领襟旗装,满头青丝挽着架子头,佩戴着那套藏在妆匣最底层的鎏金点翠彩蝶穿花的花簪珠钗,耳畔垂下一缕金银绞丝的流苏镶嵌着颗颗莲子米大的东珠,迎着阳光洒下的光晕,犹如月宫仙子的斜坐在绢丝屏风前摆放的那张美人榻上,慵懒、清冷,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媚态,正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的望着不远处角几上摆放着的那尊素银背雕缠枝莲纹镶红宝石的铜镜。WwWCOM “这是在做什么呀?”四爷有些不忍心破坏内室里这般美好的一幕,伸手无声地召唤过落地罩旁伺候的丫儿,轻声询问道,因为他进门角度的问题,并没有注意到内室窗边认真作画的七和尔芙袖管隐藏着的那双微微抖的柔荑。 丫儿嘴角扬起一道浅笑,恭声答道:“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正在给主子画像,连主子身上的衣饰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呢!”不得不,自家主子的欣赏品味比起自家主子好多了,瞧瞧主子耳边那对赤金镂空内嵌水滴状红宝石的耳坠子,多衬自家主子的肤色。 四爷闻言,顺着丫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透过镂空透雕的木质落地罩,果然看见了若隐若现的七。 不想破坏了眼前这副难得的美景和七的画作,四爷对着丫儿轻声交代了两句,便领着苏培盛退出了上房,一直等到七的画作大致完成,丫儿那边生了暗号,四爷这才重新迈步进了上房。 此时的尔芙,正满脸不耐烦的着牢骚。 “之前爷要给你画像,你总是嫌累嫌烦的,轮到咱们家格格要给你画像,你便这般配合了!”四爷笑着着打趣的话,来到尔芙跟前,一边轻轻替尔芙拿捏着酸软僵硬的腰肢和脖颈等位置,一边示意七将刚刚画好的仕女图拿过来。 尔芙一副悔不该当初地叹气摇头道:“还不是这个狡猾孩子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画好,我这才上了她的当,等上了她的贼船才现自己个儿上当,但是我这个做额娘的,却也不好太伤孩子的心,只能这样咬紧牙关地坚持着了,您没瞧见我这满脸的汗,这都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了,明明浑身酸麻,却又不敢动给急出来的,以后再也不上当了。” 四爷半真半假的吃醋道:“那可不行,爷也要给你画像。” 尔芙才不会理会四爷的这点脾气,她笑着抚了抚还未隆起的腹,端着一副大、地大、孕妇最大的架势,微微抬着下巴,含笑道:“那您就耐心等着吧,等我哪脑子又进水了,再让您给我做画师好了。” “爷的耐心可好了。”四爷伸手接过七还未装裱好的画作,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便认真地点评起了七的画作。 就四爷的鉴赏眼光来看,七的画技还很是稚嫩,但是构图却很是精巧,七很巧妙地利用几缕清浅的粉黛色墨勾勒出了尔芙独有的那股子娇羞的媚态,让这幅画更具美感,更富有欣赏性。 “画的很不错,看来是有认真练习。”四爷抬眸看了眼忐忑的七,笑着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他很了解七这会儿的心态,还记得他时候,也是这样拿着自己个儿最自信的文章,跟着一众兄弟和师傅去给皇阿玛点评,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得到皇阿玛肯定、表扬的,只有他二哥太子殿下胤礽,而被忽视的他就被难以言的落寞和孤寂吞噬了。 为了不让孩子感受到他昔日的痛苦,他尽量注意着每个孩子。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今个儿收到的那封信,笑着看了眼尔芙,轻声提议道:“过些日子,爷打算领着你和七去庄子上钓鱼,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爷,我就不去了吧。”尔芙闻言一喜,随即摇了摇头道。 她抬手轻抚着仍然平坦的腹,她这胎的胎像不好,就算府中通往庄子上的路是齐整的官道,但是坐着马车过去,还是会有轻微的颠簸,她实在不愿意为了这点乐趣就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 “你先准备着,爷也不是现在就领着你去,怎么都要等你的胎像彻底稳了,而且这次你不跟着爷去,怕是你会后悔的。”四爷明白尔芙心底的担心,但是这次他想要领着尔芙去庄子上钓鱼,可绝对不单单是一次简单的郊游而已,一直都在江南游学的弘轩回来了,他相信尔芙是很惦记这个已经走了好些日子的孩子,这么难得的见面机会,他不会让尔芙就这么放弃了。 当然,他也是考虑尔芙实际的身体状况才决定下的。 他回来的时候就特别询问过胡太医了,其实尔芙现在的胎像,远不如尔芙以为的那么严重,比起寻常孕妇来,她的身体是很正常的,一般的走动、出行都没有问题,只要略微心些就可以了,但是尔芙似乎还没有办法熬过心理阴影,这就需要时间来慢慢调整了。 “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呀?”尔芙有些不解的追问道。 前些日子的九九重阳节一过,康熙老爷子就领着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去盛京祭祖去了,京中就留了太子胤礽和三皇子胤祉、四皇子胤禛监国主政,这本应该是四爷大展风采的好机会吧,她实在想不明白四爷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一个时间出京去庄子上钓鱼,难道钓鱼比打理朝政都要重要,还是四爷在朝中受人排挤,所以才想要暂避锋芒呢! 她不解地看着四爷,眼中闪烁着对四爷的担忧。 “别瞎想,爷就是看你这些日子都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便想着领你出去走走,也算是散散心,这样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的。”四爷察觉到尔芙的担心,笑着安抚了一句,又叫了七一块,拉着尔芙就往花园里走去。 他以前就知道尔芙不喜欢掺和进府里的繁杂人事关系,所以成日将自己关在的西院中,这次将尔芙接回府前,他为了能让尔芙过得更自在些,特地请人从各地淘回来不少个头的奇石,将的后院布置成了一个精巧的微型花园。 别看这花园,但是花费不。 四爷用自己个儿私库的银子承担了这笔花销,他还没得到尔芙的奖励呢,他怎么会就甘心做这样无声的付出,难得今个儿有时间,他自然要好好和尔芙展示展示自己个儿的心意了。 尔芙自然不知道四爷心里的算盘,她穿着一袭厚重的云锦华服,头上顶着压死人的饰,脚下踩着不好走路的花盆底绣花鞋,脸上还扑着厚厚的脂粉,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泡个澡,然后好好歇息一会儿,哪里会想要去花园赏景,她不情愿地被四爷牵着手,边往外走边不耐烦的着牢骚道:“哎呦,我晌午的时候就去过了。” “晌午的美景和傍晚的美景,自然是不一样的。”四爷含笑解释着,对着另只手牵着的七眨了眨眼睛。 七表示她真的好喜欢这样有额娘、阿玛陪伴的日子,所以一得到四爷的暗示,她便也耍赖、撒娇地伸手抱住了尔芙的另一条胳膊,娇声道:“额娘,您就陪七和阿玛去花园走走吧。 花园里的花好漂亮,听人家,经常看到漂亮花草的孩子就会变得更漂亮,额娘也希望七变得越来越可爱吧!”完,她就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脑袋瓜儿还不自觉地在尔芙的胳膊上蹭着,如同讨好主人家的土狗似的。 实在拗不过四爷和七的夹击,尔芙只得认命道:“好了,你快下去,别抱着额娘的胳膊就不撒手,你可已经是大孩子啦,额娘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额娘跟你阿玛和你去就是了。”着话,她就将被七紧紧抱着的胳膊抽了出来,伸手拉住七嫩呼呼的手,又将四爷拉到了七的另一侧,将七另外一只手交给了四爷牵着,三个人排成一个凹字形的迈步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温馨、甜蜜的气氛,萦绕着四爷和尔芙周遭。 苏培盛和丫儿等人都很是心有灵犀地将这个难得的独处机会,留给了三个主子,躲到一旁去闲聊了。 刚刚还耍赖不肯来的尔芙,一进到花园就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满含花香的空气,快步往花丛中间那条洁白如雪的鹅卵石路走去,四爷笑着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尔芙,柔声打趣道:“怎么样,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觉得人都清爽多了吧!” “嘁!”尔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刚想要几句反驳的话,便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综艺节目,带着几分坏笑地看向了身侧的四爷,柔声建议道,“这般凹凸不平,却又圆润无比的鹅卵石路就该要光脚走在上面,那感觉才是真舒坦呢,不但解乏,又能疏通经络,便如做按摩一般享受,只是我现在怀着身子,七又还是个孩子,这好好的享受,怕是只有四爷这位大丈夫能享受到了。” 着话,她就蹲下了身子,作势要脱下四爷脚下的长靴。 四爷见状,急忙俯身阻止了尔芙的动作,轻声劝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这身子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那是什么危险!”尔芙不依不饶的道。 那副嘟嘴较劲的模样,好似她不脱下四爷脚下的靴子就不肯起身的样子,弄得没法子的四爷,只好任由她褪去自己个儿的靴子,光脚站在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上,伴随着他脚下的靴子被褪去,一种别样的刺激,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 哪怕是隐忍度极高的四爷,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冷气。 看到眼前尔芙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四爷自然很快就明白尔芙故弄玄虚的恶作剧了,他艰难地迈步来到尔芙和七的身边,伸手接过尔芙拎在手上的靴子丢到上房的后廊台阶下,一把揽住笑着的尔芙,沉声问道:“你这个妮子,你就是存心作弄爷的。” “哪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很舒服呢!”尔芙连忙道,她可是见识过四爷折磨人的手段,明知道她最是怕痒,还用鹅毛刷搔她的脚心,明知道她最是怕苦的,还故意喝完苦苦的茶,然后吻她……总之是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法子都有,她真是连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虽然她现在有了身孕,有好些法子是四爷绝对不能用的,但是她还是不认为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四爷。 已经适应了脚下痛感的四爷看着尔芙眼底的求饶,勾了勾唇角,躲开七的注意力,贴在尔芙的耳畔,低声道:“你的有几分道理,等你生过孩子,爷领着你一块感受,希望你也能喜欢这种舒服。” “才不要,妾身是女儿家,哪能将脚露在外头呢!” “那有什么关系。 你看现在,这花园里,不就只有咱们三个人,到时候爷就领着你自己个儿过来,连七都不叫,不就不怕旁人瞧见了。”四爷坏笑着,故意压低声音的恐吓着,他可不会那么恶趣味地折腾自己个儿喜欢的女子,不过至于在其他的地方,她倒是可以考虑好好惩罚惩罚这个仗着有孕就搞怪的妮子。 尔芙还不知道四爷这个大男人会这么心眼儿,见四爷还有心调侃自己,想来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松了口气,更加勤快地取过了四爷丢回廊下的靴子,伺候着四爷穿好,一副很心疼的提醒道:“现在气凉了,就算有阳光在头上,这鹅卵石摸起来都是冰凉凉的,爷可不能这么贪凉,还是等以后气暖和些,再光在在这里走走吧。” “难得你还知道心疼爷。”四爷笑着替尔芙抹去间的花瓣,低声道。 第七百七十一章 惊喜来袭(1)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一场走就走的旅行就在三后开始了。 Ww W COM 尔芙仍有些不情愿地换上了方便出行的常服,陪着欢呼雀跃着的七,一块坐上了出府的马车,而地处大兴的庄子里,庄头一家正在为了迎接四爷和来庄上游玩的侧福晋、七格格一家人做着准备。 正在领着庄上的闲人打扫庄中路的庄头齐大力,突然跑到了庄边的二进宅院前,叫过正在擦拭大宅黑漆院门的自家婆娘,低声交代道:“孩子他娘,你快去咱家厢房那边好好交代下,可千万别让来借宿的那爷孙两人冲撞了来庄上游玩的贵人。” 齐大力家的沈氏闻言,一把将手里头的抹布丢到了身边放着的水桶里,溅起的水花将院门口的两层石阶打湿了一片,她想着还要猫腰弓背地去擦拭院里那条大青石铺就的路,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了,更加不愿意在这个面积不大不的庄上走来走去地耽搁时间了,有那闲工夫的话,她还不如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呢。 这般想着,她斜了眼呼呼喘气的齐大力,很是不耐烦的嘟哝道:“哎呦,你就瞎操心,我瞧着那爷俩都是懂礼数的人,应该不用特别交代了吧,再我这边的事情这么多,可没有那闲工夫去叮嘱这些用不着的话,你要是是在担心的话,那你就自己个儿去通知吧,顺道把红秀那死丫头也叫过来,她也不是谁家的大姐,不过就是个吃白食的丧门星,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真是……” “好啦,你就少两句吧,这么多人瞧着呢! 红秀那孩子怎么都是我弟弟的亲闺女,他们一家子就剩下红秀这么一个半大的姑娘家了,难道我这个做大伯的能眼瞧不管么,何况我弟弟家里头的那十来亩地,不也都是咱家耕种了么!”齐大力有些下不来台地环顾了一眼左右和沈氏一块干活的婆娘,压低声音的教训了几句,便甩着袖子往自家在宅子旁边不远处的土墙院走去。 “我她大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瞧着红秀那丫头也不错呀,平日里帮着你带孩子、喂猪、干家务活,也没少给你帮忙,人家嚼用都是自家十来亩地的农产出息,你可不能丧良心的亏待了人家,不然咱们这些个老姐妹都不能容你了!”旁边一个正拎着抹布擦拭院门口石狮子的老婆子,见齐大力快步走远,迈步来到了沈氏身边,笑着道。 “嘁,你也少拿这话吓唬我! 我嫁到咱们庄上没二十年,也十五六年了吧,我性子怎么样,这庄上的人也都该清楚,我这个人就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可能好掐个尖,但是你们谁家有事的时候,我没劝着我们家大力帮衬你们,你们凭良心。 打从这红秀来咱家,仗着她爹给她留下的田产,要吃要喝,咱们都是庄户人家,谁都知道这十来亩地,年景好的时候是能养活一家十来口人,但是基本上都剩不下啥了吧。 你们,红秀现在这个年纪,也是该给置办嫁妆的时候了吧,我们家就这个条件,也有我们家老爷子留下来的十来亩地,可是一大家子人吃饭,家里头的孩子也都要娶亲嫁人的,总不好让我们两口子放着自家孩子不管去填补她吧,那她的嫁妆就得从她爹给她留下的田产里出了吧,我想着她吃喝上节俭点,咱们一家人担待着,她那些出息就给她留着,该预备衣料就预备衣料,该预备饰就预备饰,再买上几块好木料给她打上几件体面的家具,这样就算她娘家没有人在了,也能让婆家人高看她一眼,可是结果呢! 反倒我这个做叔婶的成了坏人了。 成在外面装腔作势,一副我故意拿她当丫头使唤似的,咱们庄户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别是她红秀,就算是我家红娥,那不也才十来岁,便跟着我和她爹一块下地干活去了……”这点委屈在沈氏心里压了很久了,之前和齐大力过好几次,齐大力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总红秀年纪就没了爹和娘,这心思难免重一些,好个好名声,不要和孩子计较,可是现在连多年相处的邻居都这样看她,她那几个孩子还要不要名声了,红秀是他们老齐家的好孙女,难道她生的红娥、红霞就不是齐家的孙女了,一个女孩子的母亲被人这么非议,那这女孩子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她一股脑将心里压着的话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之前没细想过的一众老姐妹一合计,还真就是沈氏的那么回事,这谁家孩子在家还不干点活,那要当真如娇姐似的养活着,那八成都是打算送到贵人家去做的,那都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毕竟庄户人家娶亲,要的就是个能打理家事的利落媳妇。 娇滴滴的大姐,寻常庄户人家可养活不起,而红秀平素就是在农忙的时候在家里头做做饭、洗洗衣裳,看起来活计不少,可是比起和家里头长辈一块下地干活的红娥、红霞相比,那简直轻松得不要不要的,这明明就是沈氏故意照顾红秀这个没了爹娘的丫头了,结果却落下这样子的埋怨,还真是够委屈的了。 “得得得,这孩子心思太重,也真是难为你了!”庄户人家的最大优点就是憨直,不会错了还故意推诿,几个曾经私底下过沈氏闲话的妇人,相互对视一眼,忙轻声安抚道。 至于这些人中,原本想过给红秀和自家孩子亲的妇人,那更是后怕地长出了口气,瞧着挺好的姑娘,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这要是娶回家去,那就是娶回家一尊大佛供着,也亏得沈氏没忍住委屈,将这些话出来了,不然等亲事定下来,那可就算是坑了自家儿子了。 “行了,我也就是句牢骚罢了,那孩子就是娇气些罢了。 到底是她家的独女,打就被爹娘捧在手心里,一直住在大兴县城里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难怪回到咱们庄上不适应,慢慢就好了。”到底是自家侄女,沈氏也不想坏了她的名声,忙和围着她的大家伙儿解释了一句。 不过这人心里的枰倾斜了,哪里是她一句就能改变的。 沈氏也知道红秀的心性有问题,想着红秀才不过十二岁而已,兴许过两年就会好转了,却没想到她到死都等到那一,因为就在今,红秀终于给自己个儿惹来了个大的麻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庄上的那些琐碎事情,按下不提。 这边尔芙和七坐在马车上,她初时还有些紧张,双手捧着还没有隆起的腹,稍稍碰上个颠簸都要紧紧抓着车身上的扶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到了腹中的孩子,但是随着秋日里的田野美景一幕幕袭来,她渐渐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车外的美景中,时不时的让丫儿跑下马车,摘取几朵乡野常见的野花,簪戴在自己和七的髻间,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连一直坐在马背上的四爷,也耐不住寂寞的钻进了马车里,和大两位美人玩起了簪花戴的游戏。 一家三口人玩玩闹闹地走着,足足两个时辰,才到了庄上。 瞧着远处点缀在金色麦田中的村落,尔芙呼吸着略带泥土芬芳的空气,放开了怀抱,感受着拂面而来的暖暖秋风,笑着回眸看了眼陪在身旁的四爷,柔声道:“我瞧着这路修得不算太平坦,不如让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咱们自己个儿走过去吧,别末了末了的出了事情。” “你不怕累就好,俗话望山跑死马,这距离庄子不近。”早在得知弘轩要回京的消息时,四爷就特地让人将他在京城附近的几处庄子资料找了出来,他几番挑选,才挑到了这个看似不起眼,附近风景是真不错的庄子,让弘轩在这里落脚,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又借口要领着尔芙和七散心,来到了这个庄上和弘轩碰面。 尔芙笑着抚了抚鬓角,故意抬了抬腿,露出了裙摆下的舒适羊皮靴,一副骄傲样子的道:“那有什么关系,如果累了,咱们就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歇就好了。 我瞧着我庄子上的那些庄户人家进城赶集,又舍不得花钱雇车的时候,全部都是这样子的,走累了就在路边歇歇,付出的代价就是早起一些,或者是晚到家一会儿罢了,我瞧着挺有意思的。” “行吧,你记得累了就,别自己个儿熬着。”四爷见尔芙的兴趣很高,七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也就笑着点头同意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免得尔芙故意逞强,真的伤到了自己个儿。 “我当然知道了。”尔芙笑着娇嗔道,迈步就往前走去。 遥遥在望的庄子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位置上,约莫有百亩地大的庄子被环状的湖泊包围着,更像是一个孤悬在水中的岛,而连接路和庄子的青石桥,便如同悬在际的桥一般,被湖水冲刷的晶莹润滑,迎着午日的阳光熠熠生辉。 早早就已经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庄头齐大力,这会儿正领着家眷和庄上的一众庄户在桥头迎接着重新坐上马车的四爷一家,尔芙本想着能悄悄进庄,一瞧见这些翘以盼的庄户,她就只得和七重新趴回到了马车上,瞧着对着四爷点头作揖的齐大力,撩着车帘偷窥的尔芙,略显不满的扭头和七嘟哝道:“真是好麻烦,这个齐大力怎么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弄得咱们就好像你阿玛养在圆明园里的那些珍禽猛兽似的。” 七趴在车窗下面的扶手上,偷偷看着人群中的丫头们,想着一会儿该能偷偷溜出去和这些丫头玩游戏,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应道:“额娘,您真是太挑剔了,我觉得庄头也是想表示对您和阿玛的重视,这才特地安排了这幕迎接吧,只是他没想到额娘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甚至有些讨厌,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你谁是马呢,你这个臭丫头,居然这么额娘。”尔芙狠狠敲了下七的脑袋瓜儿,故作凶狠地威胁道,却没想到这一幕,刚好落在了车外的一个姑娘的眼底,她诡异地勾唇一笑,随即动了个有些特别的心思。 “额娘,别打别打,七知道错了。”七撒娇求饶道。 尔芙无语地抚了抚额头,一把扯下了车帘,挡住了外面好奇的眼光,低声道:“别趴在这里往外看了,赶紧把车帘放下来吧,你要是想要偷偷出去玩,记得身边要带着青黛那丫头,哪怕你不想她跟在你身边,也必须要在她的视线内,咱们这次出来不同以往,府里头的那些女人都知道咱们在这里,额娘怕她们会伤害你,你能做到么!” “知道了,额娘。”七有气无力的应道。 她虽然知道额娘的这些都是为了她好,但是一想到冷冰冰的青黛跟在身边,她就觉得怪怪的,不过为了让额娘能安心,她还是接受了额娘的安排,乖巧地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不再软趴趴地趴在车座上。 马车再次嘎吱嘎吱地走起,停在了院子里面。 “先不要下车。”就在尔芙已经起身,打算下车的时候,四爷轻轻敲了敲车身,低声吩咐了一句,笑着转身打了还在院子里的齐大力一家人,这才亲自扶着尔芙下了马车。 院里,只留下了尔芙带来的丫儿和青黛二人。 “怎么连个婆子都没有留下,真是不知道这个庄头怎么安排的。”尔芙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又看了眼堆在马车后面的大箱行李,有些不解地看向四爷,低声着牢骚。 “好了,这些就交给苏培盛忙活吧,咱们先进去。”四爷笑着打圆场道,他要将惊喜留在最后一秒,绝对不会让尔芙提前有所准备。 第七百七十二章 惊喜来袭(2) 第七百七十二章 玉林庄边,的二进院,临水而建,布置得很是朴素,几个房间都收拾得很干净、彻底,上好木材雕琢的博古架上,摆着随处可见的瓷瓶和造型古朴的陶罐、木雕,落地对开的大木柜中,一床床细棉布缝制的被褥,摆放得整整齐齐,尔芙领着七在几个房间走了一圈,并没有让丫儿和青黛将带来的被褥和摆设拿出来,相比于滑不留手的锦被,堪称艺术品的粉彩花瓶、洒金轻纱床幔这些精致的东西,她还是喜欢眼前的这些摆设,而且难得来一次庄子上,那就该入乡随俗些,至于平日里的那些享受和排场,便留到回府以后吧。 Ww WCOM “不过就是在这里住个两三日而已,还是别让她们麻烦了。”尔芙怕四爷会不习惯这般简单的布置,轻声解释道。 四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那就这样简单收拾收拾就好啦。”尔芙笑着指了指空荡荡的净室,招呼着丫儿将带来的恭桶、浴桶这些个体己东西搬进去,又把四爷平日用惯的笔墨纸砚都放到西梢间的书房里,站在堂屋当间的地上,大张双臂如展示般的对着四爷道。 简简单单的布置,简简单单的摆设,简简单单的家具…… 四爷也很喜欢这样的布置,尤其是身边没有那么多的宫女婢仆跟着,让他能更自然的和尔芙相处,这更让他心中欢喜,若是能将弘轩也带回来一块住几日,那便更好了。 不等他提出和尔芙一块去庄里走走,七就跑出宅子了。 “这孩子,还真是喜欢和玩伴在一起的日子。”尔芙站在窗边,叫过坐在另一侧坐着的四爷,指着换好了细棉布缝制褂、百褶裙就要往外跑的七,柔声道。 怎么就被这妮子抢先了呢,真是讨厌。 四爷烦躁地拧了拧眉,低声了句牢骚:“我倒是觉得这孩子玩疯了。” “哪有这么自家孩子的,七才多大年纪,她本来就该自在玩耍,结果被拘在的四爷府里,言行举止都要按照规矩,稍有不慎就被教养嬷嬷一顿责罚,我这个做额娘都心疼死了,难得她这次来庄子上,咱们就让她好好玩玩吧。”尔芙不开心地捅了捅四爷的肋下,狠狠对四爷瞪着眼睛,语带怨气的呢喃道。 “我不就是随口一,我是怕孩子自己个儿出去遇到危险。”四爷知道尔芙性子跳脱,并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俗礼规矩,也明白尔芙疼爱孩子的心情,见尔芙板起脸来,忙笑着打了个圆场,生怕就这样破坏了这次的惊喜之旅呢。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啦。 我早就交代青黛了,让她跟着七,免得这孩子闹出乱子。”尔芙指着跟着七往外走的青黛,颇为自得的道,她才不会她要不是不信任府里那些女人,也就不需要让青黛跟着七了,毕竟这庄子的进出都要从那座青石桥来往,而桥头位置就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宅子,根本不会有陌生人混进庄子来,也自然就不用特别担心七的安全了。 四爷见青黛跟出去,便也放下心来,他笑着看了眼望出神的尔芙,低声道:“既然孩子都出去玩了,不如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尔芙反手揉着酸的肩膀,伸手拿过放在窗台上的珐琅彩飞鹰状的座钟,瞧了眼就要走到罗马数字十二的时针,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困倦和疲惫的轻声道:“我不要,现在满庄子人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我跟着你这么显眼的人出去转,那还不得比在府里的时候,还要更加注意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不方便了,爷不是来庄子钓鱼的么,您自己个儿去钓鱼吧,我打算好好泡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就喝安胎药啦。 这一路过来,身子乏得厉害,我要好好歇息一会儿。”完,她就又是一个哈欠的往净室里走去,暗自琢磨着,也不知道厨房那边有没有早就备下热水,这要是现在才开始准备,她就决定这么和衣睡下了,安胎药和吃饭都推到睡醒后,因为她实在是熬不住了,不出来的困倦,弄得她现在睁着眼睛都开始走神了。 孕妇,往往总是很容易疲倦。 四爷想着在庄头家里借宿的弘轩,瞧着坐在恭桶上摇摇欲坠的尔芙,左右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最终还是决定让尔芙先好好歇息一番再,毕竟现在的尔芙身体那么劳累,一旦遇到巨大刺激,很可能会出现危险的。 打定主意的他,抬手招呼过跟着来的张保,低声吩咐道:“你找机会去趟湖边,给弘轩那孩子送个消息,免得他在那边等得着急了,估计要到晚饭的时候,爷和侧福晋才会去湖边钓鱼了。” “奴才这就去办。” 张保也是临出前,才刚刚从陈福嘴里得知了弘轩阿哥还活着的消息,素来机灵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的打算,更加重视这位看似断了子嗣的侧福晋了,同时也对四爷表现出了极高的顺从感,他忙躬身一礼,便倒退着身子离开了上房,沿着后院的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往湖边走去。 在宅子后面邻水的拐角处,张保终于看到了离府大半年的弘轩阿哥,比起在府里的时候,弘轩阿哥的身上多了一份洒脱,更多了一丝稳重,哪怕穿着一袭粗麻布的衣袍,也掩盖不住他周身的高贵气质。 年纪,便如同大人似的。 弘轩这会儿正对着湖面蹙眉呆,连细竹竿雕琢的鱼竿连连抖动,明明有大鱼上钩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李氏之前所出的弘昐阿哥未序齿就已经夭折,并没有参与排序,所以尔芙所出的弘轩阿哥,在玉牒上的排序,正是四爷府一脉的三阿哥,之前弘轩在府里的时候,大家伙儿都随着尔芙的叫法,唤弘轩为安儿阿哥,但是现在是在外头,张保自然要按照弘轩阿哥的排序叫了。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免得突然出现在弘轩身后,将这位正在出神的阿哥惊着,这才迈步来到了弘轩阿哥身边,微微一礼,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三阿哥安。” 弘轩闻言回眸,看了眼一身土财主打扮的张保公公,先是不适应的愣了愣神儿,随即就展眉笑了,他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杌子,轻声道:“原来是阿玛跟前的张保公公,快请坐下话吧,可是阿玛有什么话吩咐您传给我。” “当不得主子这般称呼,主子爷担心三阿哥在这里等得着急,所以特地让奴才给三阿哥传个口信,是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和侧福晋主子一块过来,不过主子爷一会儿应该会提前过来一趟,劳烦三阿哥在在这里等一等。”张保客气地拱了拱手,这才虚虚搭了个边儿,坐在了弘轩身侧的杌子上,对着满眼期待的三阿哥,恭声转达着四爷的话。 “劳烦公公了。”弘轩失神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离开四爷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几年都不见额娘的准备了,想着额娘身边有更惹额娘疼爱的姐姐七陪伴,应该也不会太寂寞,但是听额娘为了自己和一对弟妹离世的假消息,竟然一连昏睡几日,他还是忍不住担心额娘的身体,这次回京,他本来该是悄无声息地回来,再悄无声息离开的,当他听皇爷爷离京,京中就有二伯父、三伯父和自家阿玛共同监国,他就动了个心眼儿,求着阿玛,想要找机会和额娘见见面,哪怕是和额娘一块吃顿饭呢,毕竟从额娘回来的信中,他感觉到了额娘对自己个儿无尽的牵挂和担心,兴许当额娘看到成长后的自己就能安心些了呢! 只是他没做过父母,他并不明白孩子离开父母身边,父母那种牵肠挂肚的思念,并不是任何形式能改变的,不过为了满足他的心愿,也为了让尔芙能见见弘轩这个离家日久的孩子,四爷还是安排了这场见面。 就在张保给弘轩送信的时候,四爷也在和尔芙话着。 他半趴在床边,满是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尔芙,伸手摸了摸尔芙微热的脑门,又将尔芙搭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替尔芙心掖好了被角,轻声道:“你额头有些热,虽然胡太医没事,但是还是该心些的。” “本来怀孕的女人体温就比较高,你别担心了!”看着四爷满是不安的样子,尔芙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安慰着这个有些紧张的男人。 “是这样么?”四爷有些不相信的歪头道。 “当然是真的了,每个女人怀孕的时候都是如此的。 我现在觉得身体没有半点不舒坦,只是有些犯困,您不必这么担心,我好好睡一觉就好啦。”尔芙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茬道,她真的困得熬不住了,她真心觉得四爷对她有些过分的担心,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四爷见尔芙精神还不错,眼睛也亮晶晶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他刚一放松下来就想起了湖边等着见额娘的弘轩,便提起了晚上的安排,“那你好好歇着,爷就在这里陪着你。 等你睡醒了,咱们就带着丫儿、青黛、苏培盛这些人一块去湖边钓鱼、围着篝火吃烤肉,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大家伙儿自己动手的感觉了么!”完,他还做了个攥着竹签撸串的动作,引得尔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尔芙倒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道:“行吧。” 难得四爷有这份兴致,虽然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烧烤类食物,但是去凑凑热闹,也还是可以的吧,到时候她让生子准备些特别的吃食就好了,比如用篝火来个黄泥鸽子啥么的,再比如野营会吃到的土豆炖鸡之类的粗糙料理,应该也会挺有意思的吧。 这么一想,尔芙也起了几分兴致,连困意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好在四爷见尔芙眼睛更亮了些,忙压低声音的和给她起了书中看到的乡野故事,如同哄着七睡觉似的轻轻拍着尔芙,哄着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别让她睡太久,免得她晚上睡不好。”四爷见尔芙彻底睡熟了,这才揉着蹲麻的大腿,扶着雕花床柱站起身来,扭头对着落地罩旁伺候着的丫儿,轻声吩咐了一句,转身往前院走去。 为了弘轩不再次暴露在京中那些人的眼前,他还需要安排下晚上的防卫工作,明明是出来散心的,他反倒是比在京里的时候更加辛苦了。 不过就算是累了点,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记得挑选护卫的人手,必须要更加细心些,宁可不用人护卫,也绝对不能让不明身份背景的人混进护卫队伍中,爷绝对不能让弘轩独自去面对风险,毕竟他身在府外,哪怕是身边有皇上阿玛的暗卫在,但是到底人手有限,多一个人知道他活着的消息,便会给他多增加一分风险。”四爷伸手拿过陈福挑选过的护卫名单,细细翻看一遍,又重新交回到了陈福手里,认真嘱咐道。 老成持重的陈福,一向被四爷留在府中坐镇的陈福,这次也跟着四爷一块出来了,当然他并不是随同四爷和尔芙一道出来的,而是等大家伙送四爷离府以后,他才偷偷溜出了府,来到了庄子和四爷汇合,专门负责四爷、侧福晋和弘轩阿哥碰面的事宜,可见四爷对这次和弘轩见面的心程度了。 “老奴明白,老奴这便重新去复核一遍。”陈福微微躬身道。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书架旁边,伸手在书架上摆着的青玉瓷瓶上摸索一番,狠狠掰下了瓷瓶的双耳,便听见嘎吱嘎吱几道声响,原本与墙壁严丝合缝的书架,无声地滑出了一道幽暗的入口。 这是通往宅子外的密道。 四爷就是要从这里去外面见弘轩,告诉弘轩,他额娘再次有孕的好消息,也让弘轩有时间给他没见过面的弟弟准备礼物,让最近好敏感的尔芙开心开心。 这般想着,四爷将书房内的门栓拴好,快步往密道走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 惊喜来袭(3) 第七百七十三章 庄子外的环形湖泊是这庄子的前主人雇佣了大量力巴挖掘出来的人工湖,湖水来自甘冽清甜的地下水,也是附近庄户人家灌溉农田的主要水源,湖中还养着庄头放养的大量鱼苗,一年下来,单单是卖鱼获得的收入就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所以别看这庄子不大,但是出息是京郊附近这些庄子里数一数二的。 Ww W COM 此时的湖边,安静得如同无人之境一般,四爷穿着一袭不起眼的暗灰色细棉布短打,沿着地道来到了宅子外的松林旁,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人在这附近偷窥,这才迈步来到了装作钓鱼样子的三阿哥身边。 四爷声音低沉地招呼着出神的三阿哥,“弘轩!” 已经等得心急如焚的弘轩闻声,满是惊喜的回过头,对着四爷拱手一礼,道:“阿玛,不孝儿子给您请安了。” 四爷连连点头,抬手扶起躬身拘礼的弘轩,拍着眼前长高了不少、晒黑了不少、壮实了不少的弘轩肩膀,语带哽咽的低声道:“快起来,让阿玛好好看看你。” “阿玛……”弘轩扶着四爷坐在了湖边,轻声起他一路上的见闻,来是真的挺有趣的,以前他住在四爷府里,总盼着有能出去走走,甚至曾经不顾尔芙担忧的偷跑出府,但是这真的走出去了,他却格外想念府里的生活,连他之前最不耐烦的唠叨嬷嬷,他都曾经梦见过。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边,两父子并肩坐在杌子上,四爷认真倾听着弘轩起一路看到各地不同的风俗人情,无比欣慰地拍了拍弘轩的肩膀,低声道:“你真的长大了,比起在府里时,当真更加成熟了,可是作为阿玛和你额娘来,其实我们并不想看到你这样被迫地长大。” “阿玛,弘轩觉得书中那句话得很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难得孩儿有机会去外面走走,去向那些大儒求教,和各地学子探讨学问,这总比留在京中坐井观好吧,一直到走到外面,孩儿才现以前的想法多幼稚,只有看到了那些宁可往钱塘江撒金银叶子,也绝对不肯给街边乞讨的可怜人一个铜板的江南巨贾,孩儿才彻底明白了人性的可怕……”从未看过四爷如此表情的弘轩,笑着安慰道,他也确实并不觉得走出去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他明白他今的经历是阿玛对他的一种期待,更是阿玛对他的一种保护,他当然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只是作为父亲,四爷还是暗自觉得对不住弘轩这孩子。 弘轩满打满算就不过七、八岁而已,哪怕是四爷自认自己个儿的童年经历是很痛苦的,那会儿也是个在阿哥所里和师傅读书的无忧皇子,哪里会像弘轩这样被迫的离开家门呢,偏偏这孩子还没有半点觉得委屈,一个劲地安慰着自己这个不能保护好他的阿玛,他真的再次体验到了羞愧的感觉。 好在夕阳西下,月色渐浓,他老脸羞红的一幕,并没有被弘轩看到,不然他这个阿玛就更加没脸见人了,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随着月色攀升的缕缕炊烟,他扭头看了眼望着宅院围墙,眼露期盼的弘轩,挤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低声道:“你这孩子,应该是很想念你额娘吧,我先去看看你额娘睡醒了没有,我跟你,你额娘又有孕了,你就快有弟弟、或者妹妹了,要不然的话,我就找机会带你额娘去江南看望你了,也不用你这样冒着危险回京了。” “阿玛,您快别这么,孩儿也很想念京城的老味道呢!” “估计你更想念的该是你额娘研究出来的烤肉味道吧,赶快起来吧,跟阿玛回书房里穿件衣裳,这秋风渐起,你可别冻坏了,那你额娘就更不放心你自己个儿在外面了。”四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拉起了坐在杌子上的弘轩,指着松林里的地道入口,淡声道。 气确实有些凉了,弘轩也不忸怩,他也想着早些看到额娘,他含笑点了点头就跟着四爷往地道入口走去,在书房里,那身尔芙亲手缝制的靛蓝色绣银丝边牙袍子,早早就已经由陈福从四爷的随身行李中翻找了出来,四爷笑着指了指袍子,了这袍子的来历,便快步往后院走去。 “额娘!”被独自留在书房里的弘轩,摩挲着熨烫平整的袍子,喃喃念道,他从就羡慕被李氏环绕在怀抱中的弘昀,每当弘昀和弘晖两个哥哥起身上衣裳是出自自家额娘亲手缝制的时候,他总是会有一丝隐隐的嫉妒在心中,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穿过额娘亲手缝制的衣裳,额娘的全部心思都好似凝聚在了阿玛身上,但是自就懂事的他不想让额娘伤心,所以从未起过,他一直以为额娘最爱的人就是阿玛,而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七姐姐。 没想到就在他离开以后,额娘和阿玛疏远开了。 从那时起,他才现额娘对他们这些孩子的爱,其实远远过了对阿玛的喜爱,对他们也是打心里关心着的,只是额娘太糊涂,并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对他们的关心而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虽然尔芙的针线并不好,弘轩却无比欢喜的换上了新衣。 他最近的身量有些细微变化,比原来高了些、胖了些,他本以为额娘会将衣裳做了些的,没想到穿在身上,确实出奇的合身,果然额娘比他想象的更加关心他。 “主子,您喝茶。”老成持重的陈福,瞧着弘轩眼圈红红的样子,很是体贴地送上了温热的湿帕子和润口的热茶,却并没有点破弘轩的失态。 少时片刻,四爷重新回到了书房里。 “你额娘已经起来了,估计过一会儿工夫就过来了。”四爷看着重新洗过脸的弘轩,笑着拍了拍弘轩的肩膀,淡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再满含宠溺的抚摸弘轩的脑袋瓜儿,而是鼓励地拍弘轩的肩膀。 “额娘知道孩儿回来了么?”弘轩略显期待的问道。 正在屏风后面换衣裳的四爷闻言,从屏风边探出了脑袋,轻声答道:“还不知道,不过阿玛已经告诉你额娘,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还盯着她喝下了一碗安胎药,所以就算你额娘太激动,也不会出现危险的。”着,他还起了尔芙为保胎做下的一些趣事,似乎是不想让弘轩错过府中生的琐事一般。 却没想到,弘轩一听完就很是担心的问道:“那额娘的身体没问题么?” “你还不相信胡太医的医术,你额娘的身体没问题。” 正当弘轩还想要问些什么问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原来是重新洗漱过的尔芙,领着七一块过来了,四爷快步迎到了门口,又回头对着跟上来的弘轩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躲到屏风后面,这才伸手打开了书房的门。 “这么晚让我和七过来干嘛,不是要去湖边烧烤么!”尔芙很是不高兴地蹙着眉头,轻声着牢骚,牵着七的手,着就往书房里走去。 她不单单是因为被四爷叫到前院书房不高兴,她更是因为四爷吵醒了她难得的美梦生气着,难得她在梦里见到了弘轩,就在她即将伸手拉住弘轩的刹那,结果就差那么一点点,也许都不知道一指的距离,她就被四爷吵醒了,就这样无奈的和弘轩错身而过了。 随着书房的门被四爷再次关起,挡住了院中其他人的视线。 弘轩绕过屏风,对着仍拧着眉头对四爷牢骚的尔芙,轻声唤道:“额娘!” 正对着四爷牢骚的尔芙,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她下意识的以为弘轩不会回来,只当是七不想她和四爷生争吵才出言唤她,她微微低头,看了看呆滞状的七,低声道:“别怕,额娘就是和你阿玛话而已,你去那边坐下歇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七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 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指着对面已经撩起袍摆跪下的弘轩,磕磕绊绊地道:“额娘,你看弟弟……” “什么弟弟,你别胡……”尔芙边训斥着,边顺着七手指的方向看去,总算是注意到了对面跪下行礼的弘轩,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再也不出口了。 原来是她的弘轩。 她满是惊喜地冲上前去,双腿一软就扑到了弘轩的身边,抱着要话的弘轩就哭出声了,一双手连连拍打着他的后背,撕心裂肺的哭问道:“为什么就那么狠心,为什么要离开额娘身边,你知道当额娘得到你和九她们死讯的时候,额娘是怎么熬过来的么,你这孩子怎么能那么狠心,怎么能忍心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额娘是你最亲近的人,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额娘……” “对不起,额娘,孩儿知道错了。”弘轩也是泪流满面,他一直维持着的坚强镇定在尔芙哭出来的瞬间就分崩离析了,他满眼含泪的抱住尔芙的腰肢,将脸深深埋在尔芙的肩窝处,哽咽着道,他真的不想看到额娘的泪水,他当时怎么就一时糊涂的选择了这条路,也许他那会儿该和额娘商量一下的,他太糊涂了,他真得好舍不得额娘,但是来不及反悔了。 “你这个坏孩子,你这个狠心的孩子……”尔芙仍然哭着。 先是有些糊涂的七,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 她也跑到了哭成一团的尔芙和弘轩身边,跟着一块哭出来了,这些日子,她并不比尔芙的心里好受多少,打从弘轩出生,她就以自己是姐姐而骄傲着,后来她又多了九和玖儿这一双可爱的弟妹,额娘离京之前,也曾特地交代她要照顾好弟妹,可是她却没有做到,要不是她太糊涂的话,九和玖儿就不会死了,额娘也不会那般伤心…… 如今看到弘轩出现,她藏在心底的愧疚,也一股脑的钻了出来,“对不起,弟弟,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四爷站在一旁,感觉眼圈湿湿的,但是他是男人,他要忍住。 母子三人哭作一团,四爷待尔芙哭累了,转哭为抽泣的瞬间,这才上前一步将无力坐在地上的尔芙扶了起来,又对着弘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扶起七,揽着尔芙的肩膀,轻声安抚着哭累了的尔芙和七道:“好啦,弘轩难得回京一趟,你们就都别哭了,赶紧洗洗脸,咱们好好话吧。” 尔芙胡乱擦了把脸,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完,她就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四爷,笑着抓住了弘轩的手,问东问西的问了好多问题,直问得弘轩都招架不住,这才在四爷的提醒下,想起了弘轩还有吃饭的事情,忙招呼着四爷去准备饭菜,谁让四爷特地交代她不要带宫婢过来伺候呢,所以跑腿的事情就只能交代四爷去做了。 只是可惜,她想要折腾四爷的想法,并没有成功。 陈福这个最靠谱的奴才,早早就已经将四爷吩咐他准备的烧烤工具都摆到了湖边,连篝火都已经烧起来了,这会儿正等着几位主子到场呢。 “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些。”尔芙看着冲而起的火光,略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防火防盗是每个人从就深刻记在心里的大事,一旦火光吸引了太多人注意,怕是弘轩还活着的消息就隐藏不住了,她虽然舍不得弘轩离开自己身边,但是弘轩自己个儿在外面,她更在意弘轩的安全问题,她却没有想到一旦弘轩活着的消息暴露,弘轩就不需要再离开她的身边这事,这也让尔芙回府以后,连连懊恼了半个月。 只是这会儿,她还全心沉浸在弘轩回来的喜悦中。 四爷笑着揽住尔芙的肩膀,指了指窗外忙碌着的陈福,低声道:“你大可以放心,爷早就让陈福通知庄头那边,保管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咱们用餐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好奇心害死猫 第七百七十四章 如练的月华,将湖水衬托得一片银白。WwWCOM 湖边,松树林旁,陈福已经领着宫人布置好了一片野炊的场地,大红色的猩猩毡地毯,颇富异域风情的圆顶帐篷,遮风用的竹制凉棚,配合着不远处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篝火,随风飘来的阵阵肉香,当真如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般。 “这里就交给咱家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张保先一步来到湖边,瞧着已经布置妥当的野炊场地,一甩袖摆,扬声叫过篝火旁忙着烧烤的生子,朗声吩咐道。 生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化名刘氏的瑶琴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领着厨房帮厨的几个厨娘,沿着路从角门回到了宅子中。 他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好奇主子这般神神秘秘的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却明白在府里头当差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这人总有个好奇,有的人能管住自己个儿,有的人却管不住自己个儿的好奇。 偏偏这次随着尔芙来庄上的厨娘里,就有个格外好奇的人。 她瞧着被独自留在篝火前忙碌着的刘氏,心下嫉妒刘氏能在尔芙和四爷这些主子跟前露脸,又好奇主子这般神神秘秘是为了什么,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跟着生子回了宅子里,一转身就借着要洗漱梳洗的由头,偷偷从堆着柴火等杂物的矮房里搬了梯子,搭在了厢房后面夹道的墙头上,蹑手蹑脚地爬到了墙头上,借着明亮炙热的篝火,偷窥着湖边欢聚的一家四口。 厨娘霍氏是厨房帮佣的老人儿了。 虽然她平素就在厨房里打转,不常有就见到府里头的主子,但是到底是和弘轩这个阿哥打过照面的,她瞧着晒黑、壮实了些的弘轩,总觉得好似在哪里看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她反手挠了挠后脑勺儿,低喃道:“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呀!” 就在她蹙着眉头冥想苦思的时候,刚刚洗漱好的生子,注意到了趴在墙头上的阴影,他顺手摸过墙根儿杵着的门栓,蹑手蹑脚地来到厢房后头,伸脚抵住搭在墙头上的梯子,手里四棱见角门栓就没头没脑地往霍氏的身上抡去,同时爆出了一声冷喝:“是谁这般没规矩!” 霍氏猛然受到袭击,脚下一滑就顺着梯子滚到了地上,她忙伸手抱住脑袋,一边躲闪着生子铺面打来的门栓,一边低声唤道:“哎呦,哎呦……生公公,您这是闹得哪出阿!” “我闹得哪出,你闹得哪出?”生子停下手,没好气地冷声反问道,他要不是想着霍氏这人在府里多年,行为做派还算本分,他现在就已经叫人过来把她捆起来了,别看他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神神秘秘的,但是他却明白主子定然不想让人偷看,而霍氏的做法,本就已经坏了为奴的本分。 霍氏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今个儿这事要是不找个合适的借口糊弄过去,那她不会丢了命,但是这差事是要保不住了,她眼睛一转,哭丧着脸,叹气道:“哎呦,我的生公公,您这可真是误会奴婢了,奴婢是那些不懂规矩的人么,在府里这些年,什么时候不是循规蹈矩的,这不是前两日轮休出去买的手帕被风卷出去了,正心疼着,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捡回来呢!” 生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霍氏,扭头往外走去。 就在霍氏以为她糊弄过去的时候,生子猛地一回头,抡起门栓就砸在了她的脑门上,霍氏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之前,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些个死太监是真心狠手辣,大家伙儿一块当差好几年,这真是翻脸就翻脸,连半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呸,什么玩意,这些连孩都骗不过去的话,也好意思出口!”生子满眼嫌弃地啐了口唾沫,三两下解开了腰带,将霍氏反手捆了个结结实实,转身就去厢房找青黛拿主意去了。 只是可惜,青黛跟着尔芙去了湖边野餐。 生子扑了个空,只得重新回到了霍氏身边,他拧眉看着晕厥中的霍氏,伸手在袖管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条素白色的帕子,堵住了霍氏的嘴,拿出了扛猪肉的架势,双臂较劲,将霍氏扛到了肩膀上,搬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想着等尔芙回来,再将霍氏趴在墙头上偷窥的事情回禀上去,到时候尔芙怎么处置霍氏,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他这一等,便等了大半夜。 头顶上的月明如镜,耳边是阵阵欢声笑语,好长时间没见到弘轩的尔芙,哪能轻易就放弘轩离开,她一双手就如同长在了弘轩身上一般,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是一只手吃的,另一只手一直抓着身边坐着的弘轩,嘘寒问暖的,连四爷和七坐在旁边都嫉妒了。 一直到庄上响起了三更梆子声,四爷才做主将尔芙带回来了。 “你现在的身子不同往日,可不能这般熬夜。”重新回到房间里,四爷瞧着拧眉瞪眼生闷气的尔芙,招呼着丫儿打了热水给尔芙洗漱,轻声劝慰道。 尔芙也知道四爷是为了她好,可是一想到过两弘轩就要再次出京离开,她这心里头就如同刀绞似的疼,对四爷就自然没了好脸色,她皱皱着眉头,叹气道:“难得见到孩子一面,不过就是多了一会儿话,你都这般横拦竖挡的。” “明个儿、后个儿,你不都能见到弘轩。”四爷赔笑道。 尔芙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嗐…… 就算是明个儿、后个儿,弘轩能一直陪着我,可是也就这两的工夫,到时候他还是要离开,你你这个做阿玛的怎么就那么狠心,弘轩才多大的孩子,你就让他离开我身边,他一个人在外面是冷了、还是饿了,也没有个人能照顾着,我想想都觉得难受!”完,她就一扭身往外走去,早知道能在这里见到弘轩,她也能多准备些吃穿用的东西给弘轩带回去,都是四爷好好的非要玩什么惊喜,这事情是能弄惊喜的事么,她今个儿真是不想看见四爷了。 四爷快步跟着往外走的尔芙,低声道:“你就别生气了。 虽弘轩不在府里,可是身边不缺人伺候。 你也听弘轩了,皇上老爷子特地从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人里,精心挑选了靠谱的嬷嬷跟着伺候,还安排了暗卫随行保护,身边又有大儒名士教导,你这个做额娘的该为他高兴才是。 要知道弘字辈的这些皇孙里,只有咱们弘轩被皇上老爷子这般看重!”完,他便将已经走到廊下的尔芙,拦回到了房里,这秋日里更深露重的,尔芙又正有着身孕,他可不能任由她闹这样的脾气,真要是伤着了身子,那就真麻烦了。 被皇上看重,她是该为弘轩骄傲。 作为母亲,尔芙更希望孩子都能平安、顺遂,她舍不得弘轩离开身边,却也明白都是无奈下的选择,她能和四爷闹一闹,那也是因为她知道四爷宠溺她,愿意包容着她的脾气,但是闹得太过,也真的就伤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情分。 如果是之前,她误以为孩子们都被乌拉那拉氏害了,而四爷却无动于衷,她那会儿自然是不在乎四爷对她的看法,可是现在,她却希望自己和四爷好好的,也免得弘轩在外面为她这个做额娘的担惊受怕,她不能为孩子撑起一片,只能希望不给孩子添麻烦了。 注意到尔芙眼底的悲色,四爷心下一软,将之前和皇上老爷子商量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尔芙,“再等等吧,过个两年,爷就将弘轩接回来。” “真的?”尔芙闻言,脸上一喜,低声问道。 四爷嘴角微扬,伸手揽住了尔芙柔软的腰肢,看着尔芙微微泛红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爷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你放心吧,弘轩可不单单是你的孩子,他也是爷的孩子,你舍不得他一个人在外面受苦,爷自然也舍不得,但是幼的雏鹰想要展翅翱翔际,总归要吃些苦的,如今有皇上老爷子为他悉心安排,对他也是有大好处的。” “你的这些,我也都明白,可是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舍得。 你不能永远将弘轩拢在身边,他终归有是要离开你的,你就当他被爷挪到前院去住了,你想他的时候就给他写信,熬一熬就过去了。” “你得容易,可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他才那么大。” “爷也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这样愁苦满面,你弘轩在外面能安心么!” “我知道啦,我尽量努力吧。”四爷的这些话,尔芙自然明白,只是舍不得就是舍不得,牵挂也不是斩断就能斩断的,但是为了弘轩能在外放心游历,她就算是装,也会装出一副洒脱做派,便如她当初去外地读书,对家里头报喜不报忧的做法一样。 顺利安抚好心情激荡的尔芙,四爷偷偷松了口气。 他这次让尔芙和弘轩见面,其实也是冒险之举。 他真怕尔芙什么都不肯让弘轩离开,硬要将弘轩带回府中,那样的话,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尔芙虽然心里舍不得弘轩,却也明白轻重缓急,别看这会儿对着他抱怨,埋怨他心狠,但是一直都很很心地隐藏着弘轩的行踪,并没有做出他心里担心的那些举动来。 时间不早,边都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四爷端过角几上晾凉的安胎药,亲手伺候着尔芙喝下,扭头招呼着丫儿送了热水进来,对着面露苦涩的尔芙,轻声道:“你先歇吧,午后还要陪孩子钓鱼去!”完,他就将尔芙搭在床边的腿儿,放回到了被窝里,又心扶着尔芙躺好,这才转身进净室洗漱去了。 哗啦啦,一阵水声…… 四爷简单擦了把脸,就在窗边微弱的光线,换了身干净利落的寝衣,刚要休息,便瞧见青黛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要不是有要紧事的话,这丫头不会这会儿过来。 这般一想,四爷就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他对着青黛使了个眼色,扭头看了眼床上出细微鼾声的尔芙,迈步来到了房间外,沉声问道:“什么事?” 青黛瞧出了四爷的不耐烦,也不啰嗦,三言两语就将生子送过来的消息了出来,“生公公来报,是厨房上伺候的厨娘霍氏,曾在晚上趴在墙头上偷窥,现在虽然已经被生公公绑了,但是他还是想请主子给拿个主意。” 四爷闻言,眉毛一拧,回头瞧了眼内室的方向,见尔芙睡得还算安稳,这才放下来心,对着青黛一招手,示意她附耳上来,压低声音的笑声吩咐道:“这点事,还需要侧福晋拿主意,你拿着对牌,跑一趟前院,让陈福把人领过去。 这黑路滑的,备不住就有那些眼神不好的,这湖边也没有个围栏,一不留神掉进去,那也真算不得什么意外的事情吧,不过有一点要告诉陈福,爷午后和侧福晋要去湖边钓鱼,可不想瞧见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他处理得干净些。”完,他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促着青黛抓紧去办,转身会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事,不怪四爷心狠,他也不过就是心行事罢了。 弘轩孤身在外,本就惊险,要是有旁人知道了他活着的消息,再现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位皇上老爷子安排的人手,那四爷那几位盯着龙椅的兄弟,还不得将弘轩生吞活剥了,为了弘轩的安全,四爷真是宁可错杀千人,也不漏过一个,霍氏也是被自己个儿的好奇心和嫉妒心害死的,好在落个意外落水的死法,照着尔芙体恤手底下人的性子,定然会给她家里头一笔不菲的银子安抚吧。 “呼……”这般想着,四爷长出了口气。 本就没有睡得太沉的尔芙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四爷笑着替尔芙掖了掖被角,轻声答道:“没事,快些睡吧,不早了,都快亮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甜蜜虐狗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一连三,尔芙、四爷这一家四口人或是在午后钓鱼,或是在傍晚吃烧烤,足迹遍布了庄子上的每一个角落,要不是四爷一直顾忌着尔芙肚子里的孩子,尔芙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取消了,但是世事难如人愿,即便她很是珍惜和弘轩在一起相处的每分每秒,总是时间很快就从指缝溜走了。Ww W COM 一封从盛京过来的五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了四爷手里。 康熙老爷子早在三前就已经得知了弘轩回京的消息,他虽然有些不满四爷的儿女情长,但是他也明白这种为父情怀,当初他都已经身为帝王,不也是同样放不下赫舍里氏所生的二阿哥胤礽,领着还是奶娃的胤礽一块上朝,惹得不少朝臣非议,直到他挑选出了数位德才兼备的翰林给胤礽做师傅,又将昔日赫舍里氏身边的大嬷嬷安排在了胤礽身边照顾,他这才算是稍稍放心些……所以四爷趁弘轩回京的机会,和弘轩见面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转眼三,已经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忍耐极限。 这封看似是斥责四爷不误正事,领着妾室在庄上闲玩,实则催促四爷送弘轩离京的文书就送到了四爷的手里,好在四爷离京前就故意和三爷胤祉生了冲突,倒是也没有人怀疑他在庄上躲清静的行为。 离别的时刻,终究是到来了。 四爷拿着文书,回到了后院,看着正在妆台前梳妆的尔芙,迟疑了许久,这要送弘轩离开的话都没有办法出口,最后反倒是尔芙先开口了,她含笑回眸,看着满脸为难的四爷,低声道:“可是皇上老爷子那边催促着您送弘轩出京啦?” “你都已经知道啦!”四爷闻言,从袖管里取出了那封明黄色锦缎封皮的文书,递到了尔芙手里,闷声道。 尔芙笑着起身,将手里的簪子递到了四爷手里,示意他替自己簪在髻上,低头翻看着措辞含蓄的催促文书,柔声道:“我估计着皇上老爷子知道弘轩在庄上停留多日,也该文书过来了,其实老爷子也是为了咱们孩子好,他在京中停留的越久,他也就越危险,咱们该理解。” 几时间,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舍不得弘轩,但是这场分别是早在她预料之中的,倒是也并没有显得那般得纠结、反抗,甚至还能语重心长地劝着四爷,尔芙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般想得开、放得开。 虽然尔芙表现得很是体贴,但是四爷还是觉得愧对尔芙这个单纯得如同孩子似的女子,他看着尔芙眼底压抑着的水光,抬手将尔芙揽进怀中,轻抚着尔芙微微颤抖着的后背,哑着嗓子道:“若是你没意见的话,爷打算明个儿就送弘轩离开。 咱们也就该回京了,京里头的事情太多,爷离开几,已经是很勉强了,若是以后你还想出来走走,等皇上老爷子回来以后,爷再陪你去南边走走,爷记得你很喜欢杭州的。” 其实尔芙并不舍得看到四爷苦着脸、皱眉的样子,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堤两岸的无限风光,略显憧憬地望着窗外湛蓝的空,柔声道:“那敢情好,等我这胎生完,估计就快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了,那会儿正是江南春暖花开的好时候,咱们坐着船顺水而下,一路欣赏着两岸的风光,一路游玩,好好放松些日子。” 着话,她退出了四爷的怀抱,撒娇地抱着四爷的臂膀,娇声道:“不过我有个要求,咱们这趟去江南玩的话,可不许爷带其他的女人,要是爷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可不跟你出去。” “都依你,只是爷怕你到时候舍不得才出生的阿哥呢!”尔芙故意缓和气氛的心意,四爷自然不会辜负,他抬手拂过尔芙仍然滑不留手的脸颊,语带调侃的低头道,最后轻轻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吻,这样的妮子,他实在是心疼的很,是要将她宠得好似在娘家做姑娘时候的样子,可是四爷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做到,既然现在有了一定,他愿意多多补偿她一些。 至于怎么服康熙老爷子放他出京,他已经想到了。 微服私访,这绝对是个好借口。 还记得额娘曾过,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最爱微服私访这事,京中的各个胡同都曾留下过他的身影,要不是那会儿下初定,各地反清复明的势力太过诡诈,康熙老爷子绝对不是个能坐在金殿里的安稳性子,想必早就走遍了大清朝的名山大川。 而现如今正是下太平,百姓安居的盛世局面,他能够代替已经年迈的皇帝老爷子去完成昔日没能完成的遗憾,真正地走到百姓中,去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想来老爷子是不会反对的。 这般想着,四爷嘴角扬起了一道明朗的笑容。 只要走出了皇城,离开了众兄弟的注意,他和尔芙就又能有机会见到弘轩了,怎么能不让他的心情好转,他笑着将自己心理不成熟的打算和尔芙,尔芙也是一喜,要送别弘轩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尔芙笑着道:“那咱们就早早给弘轩那孩子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吧。”完,她就拉着四爷的手往后面东北角落上的厨房走去。 庄上别院的厨房,不如西院的厨房宽绰。 不过一间半大,贴墙根整齐砌着一排五口大灶,灶上或是温着热水,或是蒸着主子们常用的点心,紧靠里面的一眼灶上,还炖煮着香气浓重的大骨汤,尔芙站在厨房的窗边,呼吸着厨房传来的阵阵香味,她笑着回头看了眼有些不自在的四爷,低声打趣道:“要是让人瞧见咱们这位鼎鼎大名的雍亲王殿下亲自下厨,怕是要吓坏不少人呢!” 四爷笑着一拍尔芙的脑袋瓜儿,“你就是喜欢搞怪。” “那爷要不要亲自给弘轩那孩子准备些吃食呢,想来你这个做父亲的,也想要和弘轩表现一下自己个儿的慈父情怀吧。”尔芙不以为然地撇嘴笑着,招呼过丫儿将厨房里的闲杂人等都赶出去,这才拉着四爷来到了案板旁边,指着上面吊柜里放着的面粉和糯米粉等做点心要用到的粉面,贼兮兮地凑到四爷耳边,低声问道。 四爷对于下厨这事,倒是没有尔芙以为的那般反感,他任由尔芙替自己个儿穿上了细棉布缝制的围裙,有些为难地搓着手道:“君子远庖厨,爷可是第一次下厨,你就不怕爷做的东西太难吃,让弘轩那孩子饿着肚子离京。” 厨房里的大仆妇都已经被丫儿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化名刘氏的瑶琴帮忙照料灶火,尔芙话的时候就随便了许多,她笑着抓了把木薯粉,扬在四爷的头上、脸上,看着化身白老人的四爷,她一边躲闪着四爷向她抓来的大手,一边用手里攥着的木薯粉反击着,柔声道:“不怕,我的厨艺进步了许多,就算爷做的吃食不好吃,还有我替弘轩那孩子准备的呢,何况咱们准备的就是一份心意,哪怕再难吃,我相信弘轩那孩子也会吃得很香甜的。” “你瞧瞧你弄得那么脏……”很快,四爷就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将尔芙抓住了,他一边用紫薯粉将尔芙画成花猫,一边低声数落着她。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尔芙举起了白旗。 她一边轻轻拍打着衣裳上的粉末,一边躲开了四爷搔她痒的大手,柔声道:“不闹了,不闹了,笑得肚子都疼了,咱们也该快些准备了。” “那这些揉面、和面的重活就交给爷吧,爷还有把子力气。”四爷见尔芙这么一,忙担心地扶住了笑得打颤的尔芙,一边很是熟练地抓住她的手腕把脉,检查她的胎像问题,一边很是大气地承包了所有粗活。 尔芙也乐得轻松,她笑着坐在瑶琴送上的锦凳上,开始指挥着四爷将柜子里的糯米粉、豆粉、木薯粉、紫薯粉、玉米粉等各种面粉都拿了出来,又交代他从柜子里找出了几个大瓷盆,便开始教四爷和面了。 要不,四爷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他常年练习弓马骑射的那把子力气是真的一点没浪费,一会儿工夫就按照尔芙的指导,将各种面粉和成了一个个的面团,真真正正的做到了面光、盆光、手光的三光,尔芙看着自己个儿还没有和好的半成品面团,有些气馁地丢下了手里头的瓷盆,扭头去准备弘轩以前最爱吃的糯米藕去了。 不同于寻常男孩子的口味,弘轩很喜欢吃甜甜的点心。 以前,尔芙总是担心弘轩和七吃了太多甜食坏牙,所以总是控制着她们的口味,但是这次给弘轩准备离京的干粮,她决定大方一次,打算统统都准备他爱吃的甜食,比如南瓜皮、红豆沙馅的黄金果子,红糖大枣熬煮过的糯米藕,糯米、黑米、黄米、豆沙蒸过的豆沙米糕…… 这么一想,她还真需要好好忙碌一番呢! “瑶琴,你去找生公公过来帮忙吧。”不过有些做法精致的点心,并不是尔芙这个新手能做出来的,她一边用杵捶捣着蒸过的南瓜瓤,一边扭头对着灶台后面烧火的瑶琴,轻声吩咐道。 瑶琴应了个声,便快步去找回房间休息的生子去了。 厨房里,再次剩下了尔芙和四爷两人,一直在案板前准备酥皮枣泥花瓣糕的水油皮的四爷,拍了拍差不多弄好的面皮,笑着出声问道:“这个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放着就好了!” “当然不是,还要包好豆沙馅,然后剪出花瓣。”尔芙闻言,笑着回眸,放下了手里头弄了一半的南瓜瓤,快步来到了四爷的身边,一边做着示范,一边低声解释着。 隔行如隔山,别看四爷处理朝政的时候,挥洒自如,可是摆弄着软绵绵的面团,他也是完全搞不定的,如同拆炸弹似的手足无措着,他瞧着尔芙手指灵巧的将一个面团变成盛开花朵似的点心,不禁惊奇地愣了愣神,道:“难为那些人能研究出这样精巧的做法呢!” “为了让主子们吃得开心,可是难为这些人了。”尔芙一边拍着四爷的肩膀,让他放松紧绷着的手臂,一边手把手地帮助四爷拧出了一朵花朵状的酥皮枣花糕,一边笑着做出各种精巧点心费尽心思的点心师们声道。 一直留神注意着门口动静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话,笑着看了眼厨房门口做愣神状的生子,轻声道:“有你这个这般体贴底下人的主子,生子他们的日子好过不少吧!” “这些粗活,哪里是主子爷和主子能做的,还是奴才来吧。”魂魄重新回归正位的生子闻声,忙对着四爷和尔芙打了个千儿,恭声道。 “难得有自在日子,你就好好教教爷这个蠢学生吧!”四爷似是满脸无奈地看了眼身侧站着的尔芙,扭头对着要接手的生子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却怎么都不肯让开案板前的位置,只让生子在一旁教导他制作点心。 虽然昔日误以为自己个儿喜欢、爱慕尔芙的生子,早已分辨清楚自己对尔芙的感情,不过只是单纯的感激,但是看着四爷当着他的面大狗粮,他还是有些心塞,就如同所有情人节独自去餐厅吃饭的单身狗一样,心底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坏心眼地瞧了眼一旁装满砂糖的调味盒,打算好好折腾一下对着他大撒狗粮的四爷,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口味,尔芙并不喜欢太甜的点心,反而更在意食物本身的味道,而他也并不知道四爷和尔芙准备的点心都是要给弘轩带走的,所以他很是坏心眼地提议四爷做了一道加了很多糖和蜂蜜的豌豆糕。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么?”四爷看着切成菱形块的豌豆糕,又看了看另一盘花瓣形状的枣泥糕,有些不自信地扭头看了眼心里偷笑的生子,沉声问道。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交心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云霞漫,秋风习习。 WwWCOM 如同在面粉里打过滚的尔芙和四爷,看着面案上摆满的各色点心,很是满足地相视一笑,忙招呼着瑶琴取过柜子里最不起眼的一对食盒,将一碟碟晾凉的点心用油纸包好,仔细收好,这才一人拎着一个食盒的回到了前面的上房。 “抓紧叫厨娘把这里收拾出来吧。”陪着两位主子玩完过家家的生子不出的疲累,他伸手一指满地狼藉的厨房,扭头对着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烧火丫鬟,低声吩咐了一句,快步往自己个儿的房间走去,这四爷如高山大川的深沉气质,还真是挺吓人的,他这一下午的工夫,明明没有干什么大活儿,硬是逼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也真不知道苏培盛是怎么享受这种水深火热的。 上房里,尔芙交代丫儿去厢房照看七,懒懒躺倒在了床上。 “爷就不要准备那么多,你偏每样都要做出来,这怕是不等弘轩那孩子吃光这些点心,这些点心就要放坏了,今个儿累坏了吧,来,靠过来,爷替你拿拿肩。”四爷亲手拧湿了帕子,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尔芙脸颊上的面粉痕迹,瞧着她都睁不开眼睛,却又强打精神的样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抬手将帕子丢回到床边的水盆里,扶着尔芙躺倒在了自己个儿的膝头,轻轻替尔芙揉着酸、僵硬的肩膀。 “您今个儿也累了吧,躺下歇一会吧。”尔芙笑着道。 她虽然身上累极,心里却是大大满足着的,弘轩越长大就越独立,尤其是打从弘轩离开四爷府以后,她瞧着如同大人一般的弘轩不出的心疼,总想着给孩子做些什么事情,难得她能亲手给孩子做些吃食,她自然是希望做得越多越好。 着话,尔芙就往床里拱了拱,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四爷也不矫情,他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着落地罩外伺候着的苏培盛轻声交代了一句,让苏培盛过一个时辰叫他,三两下将身上沾满面粉的外袍扯下,一把丢在窗边摆放着的贵妃榻上,回身将尔芙揽进怀里,又拉过床梢叠放着的被子将自己和尔芙仔细盖好,便躺倒在了床上。 “睡吧,等会儿咱们去船上吃鱼锅。”四爷在尔芙的唇上落下一吻,抬手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低声道,现在色还早,庄上人多眼杂的,他们就算是再舍不得和弘轩分开,却也只能暗自忍耐着,不然就会给弘轩那孩子带去麻烦。 关于这点,尔芙也是明白的。 她对着四爷点了点头,脑袋瓜儿轻轻蹭了蹭四爷的肩窝,一只胳膊环在四爷的腰间,一条腿搭在四爷的长腿上,略微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拢了拢耳边散下来的碎,笑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放缓了呼吸,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个调整生物钟的时段。 为了能在仅限的时间里,更多的和弘轩在一起,尔芙这些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寒暑假的学生时代,再也没有看到过上午的太阳,一睁眼就是晌午时分,草草吃过一口早午饭,便跟着四爷去庄外湖上的船上去钓鱼,一直到月上中,她才摇摇晃晃如醉酒似的走下乌篷船。 今个儿比往日更甚,她要熬个通宵。 别看庄外湖上的那条乌篷船是苏培盛临时从京里找来的旧船,外观不起眼,内里布置得格外舒适,的船舱里,除了固定在船板上的矮桌和锦凳外,还有一个用屏风隔出来的睡房,仿照的是那些常年住在船上的船户家的布置。 她打算趁着这最后一晚,亲自哄弘轩入睡,她在临睡前和四爷提了一嘴,四爷也同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睡得很甜。 夕阳西斜,烟霞越浓烈,缕缕炊烟腾空而起。 苏培盛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摆在床边的屏风前,轻声唤道:“主子爷该起了……” 睡得并不沉的四爷闻声,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床幔顶,愣了会儿神,轻轻放开了紧搂着尔芙肩膀的胳膊,又心将尔芙枕着的胳膊抽出来,仔细替尔芙掖好了被角,这才动作如猫儿般轻盈地起身,胡乱套上了鞋子,打着哈欠就来到了屏风外面,“让人送水进来吧,另外记得给三阿哥那边送去消息,让他直接坐着马车出来。” 四爷伸展着胳膊,任由苏培盛熟练地替他穿衣裳。 他是打算让尔芙多睡一会儿的,可是他还是看了尔芙要陪弘轩的决心,他才刚起身,还没有洗漱好,尔芙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一边招呼着丫儿准备热水梳洗,一边披着外袍就往外走,要不是四爷反应快,苏培盛就要看见尔芙穿着寝衣的模样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迷迷糊糊的问道。 “还早着,你瞧外面的还亮着呢!”四爷笑着替尔芙整理着外袍,低声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对着屏风外的苏培盛摆摆手,将苏培盛打了出去,把内室让给了尔芙更衣梳洗,他也在丫儿进门的瞬间,跟着去了外间洗漱。 少时片刻,梳洗好的二人,叫了七一块,迈步出了院子。 湖边的船上,陈福亲自担任主厨,早已经预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干锅鱼片、鲫鱼豆腐汤和玉米饼子等吃食,等着四爷等几位主子一上船,食物就被送上了桌,一坛刚开封的桂花酒,迎风飘散着淡而绵长的酒香。 “过了今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弘轩,咱们一块喝一杯吧。”尔芙坐在弘轩身边,她伸手替弘轩添了一块香煎鱼块,拎起手边放着的执壶,分别给自己个儿和四爷满上酒,又拎着装着果子酿的琉璃壶给七和弘轩倒满,略显伤感的双手举杯,看着脸色同样沉重的四爷,低声道。 “额娘。”七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伤感的低声唤道。 “随你额娘去吧,她心里头难受。”四爷笑着抬了抬手,打断了七没完的话,扭头对着尔芙点了点头,顺手摸过两个的酒盅,分别放到了弘轩和七的跟前,替他们俩也倒上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桂花酒,示意着大家伙都一块喝一口。 “额娘,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弘轩闻言,起身跪在尔芙跟前,举杯道,他也舍不得额娘,不过为了能变得更加强大,更好地保护额娘和兄弟姐妹,他不得不狠下心肠来,好在额娘的身边有七姐姐在。 他这般想着,他对着从没叫过姐姐的七,举了举杯,将杯子里的桂花酒一口饮尽,红着眼圈,避开了尔芙的视线,草草擦了把脸,不顾四爷反感的轻声道:“姐姐,替弘轩好好照顾额娘,阿玛是男子,到底不够细心,你可得多多陪陪额娘。” “你不,我也知道,你自己个儿在外面,也要多多心。”到底是懂事的孩子,七虽然有些不高兴弘轩这种长辈嘱咐的口气,但是却也笑着点了点头,关切道。 眼瞧着眼前的气氛越显凝重,尔芙也露出悲伤神色,四爷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个孩子之间过于沉重的对话,笑着握住了尔芙的手,朗声道:“好啦,你们都是好孩子,该明白怎么让你们额娘放心,别勾着你们额娘伤心了。” “不许你这么孩子,咱们七和弘轩都是好孩子。”尔芙不高兴地横了眼教训孩子们的四爷,帮腔了一句,随即扭头对着身侧的弘轩和对面的七,温声安抚道,“以前额娘太疏忽你们了,没想到一转眼,你们就这么大了,记得有七的时候,那会儿额娘才刚刚及笄,虽然已经做了你们阿玛的侧福晋,性子却仍然跳脱,后来又突然有了弘轩,那会儿额娘想着,以后再也不生了,没想到又有了九和玖儿,也就是因为你们都来得太突然,额娘压根就没有半点准备,根本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你们好,想着你们身边有细心的奶嬷嬷照顾,又有有经验的婆子关心日常起居,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块生活,也就忽略了你们。 起来,当真是额娘对不住你们了,如果早知道会走到这步,额娘当初绝对不会让你们和额娘分开。”着话,尔芙一直咬牙忍着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这些话,她压在心里好长时间了。 打从她得知九和玖儿死讯,琢磨着要带七一块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其实她就在暗暗后悔,若是她没有沉浸在四爷细心营造的世外桃源生活中的话,若是她早早就看清自己的短板,领着她的两双子女离开如魔窟般的四爷府,若是她能放下乱人心智的富贵荣华,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只是这话,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过。 今个儿,要不是她情绪太过激荡,她也不会出口的。 “别这么,孩子们都明白你其实是关心她们的,只是你那会儿心性懵懂,初为人母,也没个有经验的人提点你,你难免会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要怪的话,也该怪爷太糊涂,没有考虑到你自己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只顾着拉着你胡闹,反而让你疏忽了孩子们。 再你当时会那么安排,也是想着额娘能照顾好孩子们,但是事有意外,有人胆大妄为的敢在宫中伸手,这也是你没有预料到的地方,这事真的怪不得你。”四爷伸手擦去尔芙眼角的泪水,看着纷纷落泪的孩子,心底涌起了阵阵懊恼,那会儿尔芙年纪还,涉世不深,有思虑不到的地方很正常,但是他明知道偏宠尔芙,会让府中其他女人嫉恨尔芙和尔芙所生的子女,他还是做出了偏宠她一人的事情,将尔芙推到了府中其他女眷的对立面,其实是他错估了那些女人的底线,也是他错看了他以为温良恭善的乌拉那拉氏,最终弄得尔芙要经历丧子之痛。 “阿玛,额娘,其实孩儿们都明白,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九和玖儿他们离开,也是因病亡故,这都是你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要论伤心,那自然是额娘最为之伤心,要论自责,那自然是阿玛最自责,但是七还是希望额娘和阿玛能早早忘记这种痛苦。 也许是七太过没心没肺了,不能理解阿玛和额娘心底的痛。 七觉得,这也是九和玖儿的共同心愿,阿玛和额娘疼爱孩儿们,孩儿们也从心底希望阿玛和额娘都能过得开心。” “你们都是好孩子。”四爷对七的话,给予了高度肯定。 尔芙也是连连点头,只是明白归明白,但是丧子之痛是世上所有母亲都不可能忘记的痛苦,不过为了让弘轩走得更加放心,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她含笑抹了把泪水,紧紧握了握四爷的手,低声道:“其实额娘就是想要和你们心里话,完,这心里头,也就痛快了,你们也都知道额娘的性子,你们都不用这么担心,反倒是额娘让你们看到我这副丢脸极了的样子,还要让你们这些孩子来安慰,额娘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着话,尔芙就招呼着来船上帮忙的瑶琴,送了几条湿帕子进来给大家伙儿擦拭脸上的泪痕,她可不希望弘轩走的时候是满心伤感的,她更希望弘轩在外面能过得开开心心,康熙老爷子为弘轩这般花费心思,想必以后需要弘轩去承担的责任,必将是重中之重,她希望弘轩能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自由。 “额娘得对,瞧瞧,七姐姐,你哭得好丑。”不管尔芙是什么心思,但是弘轩还是乐得配合,他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打趣着七,缓和着船舱里的沉闷气氛,试图调整着大家伙儿的情绪。 七也是不甘示弱地反击着,伸手搔着弘轩的肋下痒痒肉。 少时片刻,嘻嘻哈哈的笑声就充满了船舱。 这一夜,湖面留下了一家四口人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一家四口的淡淡惆怅,随着一旁船舱壁镶嵌的烛台上,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燃烧殆尽,边悬挂着的月亮,渐渐消失在了际,一缕朝霞自山脚爬起,映红了空。 离别的时刻,终究到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离别 第七百七十七章 夜幕降临,秋风渐起,湖面荡起层层微波。Ww WCOM 体型颇大的乌篷船在临时搭起来的码头上停稳,船舱里,燃起了暖炉,苏培盛等一众婢仆安排好了尔芙四位主子的住处,纷纷下了船,时间有限、条件有限,也顾不上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老规矩了,尔芙的矮床就摆在了七和弘轩的床之间,中间以青山翠柳的半透明琉璃勾画屏风遮挡,四爷则独自住在靠船头的位置上,船艄位置是锦缎绣屏遮挡住的临时净室。 考虑到弘轩的情况,他离京不可能如寻常贵人出京那样坐着官家船只大张旗鼓,马车都是从车行临时租过来的油毡棚马车,尔芙哪里舍得他陪着自己个儿熬夜,她亲手替两个孩子铺好了被褥,又拎过暖炉上的热水给两个孩子都灌好了汤婆子,一一放在脚底下暖着,笑着招呼着渐渐睁不开眼睛的弘轩,柔声道:“早些歇着吧,是坐着马车走,不需要太费精神,可是一路上颠簸,你在马车上也睡不好,到了通州就要坐船走,波涛滚滚的,那就更加睡不好了,这一路下来,就算是个大男人都要磨到一层皮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别让额娘和阿玛在京里头担心。” 被尔芙强制按在床上的弘轩,看着坐在对面锦凳上的尔芙和四爷,眼圈红红地哑声道:“额娘,色都这么晚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额娘白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呢,你先睡,额娘在这里陪你一会儿,难得有机会亲自哄着你睡觉,额娘还打算给你唱个摇篮曲呢!”尔芙笑着替弘轩掖好了被角,又催促着四爷去床头自己个儿的床铺去休息,扭头看着仍然瞪着眼睛坚持着的弘轩,柔声道,她知道她这样做,可能会让弘轩更不愿意睡觉,但是她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睡去。 她将锦凳抬得更靠近弘轩的床边些,轻轻拍着弘轩的肩膀,哼唱起了她不熟悉的那些摇篮曲,虽然曲调怪了些,不过配合着湖边松树林的哗哗风声,别有一种催眠的特效。 听着孩子们的呼吸渐渐绵长,看着红烛爆出烛花,她扭头瞧着重新回到床舱里的四爷,甜甜一笑,低声道:“爷也舍不得孩子吧,我还以为您应该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呢!” 四爷迈步走到尔芙身边,轻轻将手里拎着的夹棉锦缎披风搭在尔芙肩头,又往暖炉里添了些红箩炭,让火苗更旺盛些,免得冻坏了穿得太单薄的尔芙,笑着打趣道:“爷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你这妮子才没良心呢,孩子不单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也是爷血脉的延续,尤其是弘轩这孩子,那会儿你才刚生完七没多久时间,身子还没调养好就再次现有孕,句不脸红的话,那会儿爷是真讨厌还在你肚子里的弘轩。 要不是爷怕你想歪了,真曾经想过让胡太医给你煎一副药。”到最后,他还故意凑到了尔芙的耳边,逗得她脸颊泛红、耳尖通红,这才坐正了身子,将娇滴滴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着情话,安抚着尔芙心中越不舍的情绪,也专注地看着弘轩渐渐长开的眉眼,这孩子是他本想着好好留在身边教导的,没想到,反倒是早早就让弘轩离开了家,他也舍不得,只是他是个男人,他是孩子和尔芙的依靠,他必须要压抑着心里头的软弱一面,强作坚强地面对着孩子离开的悲伤。 夜风瑟瑟,波涛渐起。 虽然庄外的环形湖是人工湖,入水口和出水口却连接在庄外不远处的一条清溪中,所以就算波浪不如江面那般汹涌,随着风起,停在湖边临时码头的船,还是微微有些晃动。 一直守在船舱里的尔芙和四爷见状,忙将矮桌上的杯碗茶具都挪到了早已经备好了防震软垫的竹篓里放好,又分别给七和弘轩的床都固定在船壁上,这才熄灭了船壁上的几盏红烛,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琉璃灯罩罩着的油灯照明,纷纷退出了船舱,免得孩子们醒过来,又要陪他们话,白白耽搁了睡觉的时辰。 不过随着风越来越大,弘轩和七还是醒过来了。 后半夜,一道闪耀际的闪电劈开了暗沉沉的夜空,随之而来就是轰隆隆的阵阵闷雷,再来豆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船舱顶的油毡棚上,也亏得当初安排床铺的时候,苏培盛就考虑到了气情况,怕后半夜会起风,特地将船舱口随风飘摆的帘子都做好了固定,另又从院搬来了两扇隔扇门挡风,不然尔芙她们一家四口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隔着隔扇门,尔芙望着船舱外的大风大雨,扭头对着四爷,低声喃喃道:“风雨夜,留客,这是连老爷都不想让弘轩离开咱们身边呀,要不咱们就多留弘轩一,好歹等气好些,再让孩子走,不然这大风大雨的,咱们留在庄上都不放心呀!” 其实,四爷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没有个一定就把这个话出口,怕明个儿一大早就晴,白白让弘轩空欢喜一场,但是尔芙已经将话出口了,他就不好再装傻了,他扭头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弘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船舱门的尔芙,低声道:“你就别在那里站着了,孩子们都要过去扶你了。” 到底是为母慈爱,她瞧着七已经撩开被子要起来,忙着就走回到了船舱中间摆着的锦凳前,一边挪开了船舱中间做遮挡的琉璃画屏,一边笑着对七和弘轩道:“气凉了,你们可别起来折腾了。” 着,她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拉着四爷嘀咕着。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等到明个儿亮再,要是亮以后,还是这么风雨交加的样子,爷就让弘轩在庄上再留两,毕竟咱们能让弘轩留下,但是给弘轩定的客船不等人,一旦错过了这条客船,弘轩怕是就要坐着马车下江南了,那一路上耽搁的时日就多了,这气转眼就冷了,你舍得弘轩大棉袄、二棉裤的裹着,一路顶着冷飕飕的寒风往江南走么!” “嗯,那就等等再吧。”尔芙看着弘轩,不舍地点了点头。 这不同于现代,挥手就有自带暖风的出租车停在身边,点点鼠标就有机票、船票、火车票等各种便利地交通工具乘坐,从南到北,不是做船顺流而下,就是坐着马车从6路紧赶慢赶的跑,总之哪样都不轻松,但是相比颠簸的马车,到底还是坐着三层高的大客船舒服些,花费一笔银子,总能在船上包下来一个舒适的房间来,也正适合弘轩这个自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要真是让弘轩窝在马车里去江南,尔芙怕是都要让炫彩坊出资去安排一条客船了。 事与愿违,这句话很符合尔芙此刻的心情。 伴随着鎏金镶玉怀表嘀嗒嘀嗒的细微响声,镶嵌着碎钻的时针,慢慢挪到了罗马数字六的位置上,尔芙烦躁地抬起头,看了眼船舱外湛蓝湛蓝的空,瞧着那轮即将跃出水面的旭日,暗暗咬了咬牙,特么的没有比这种更日了狗的荒唐心情了,她的心里就仿佛有千百万头神兽奔驰而过一般的无语,为什么老爷就这么顽皮,配合一次她心中所想,当真就那么的难么! 不过该来了的,终于是来了。 一家四口人草草吃过早饭,尔芙还没来得及和弘轩多几句话,被康熙老爷子从绍兴诸暨老家请出来的当世大儒东方先生就领着弘轩身边的伴读和厮,来到了湖边。 “这老头是真讨厌。” 素来尊重东方先生才德兼备的尔芙,看着迎风站在湖边的东方老先生,烦躁地挠了挠头,终于出了一句有些没礼貌的话,当着东方先生的面就将船舱壁的窗子摔了个叮当响,要不是四爷揽着她,她都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东方老先生那几缕随风飘飘的胡子给揪个精光了。 “阿玛、额娘,孩子要走了,等孩儿到了就给您写信。”弘轩倒是很尊重东方先生这位老师,在外这段时间,东方先生不但展示出了不凡的文采、学识,更展现了不同四爷和尔芙处事作风的俊逸气质,言传身教地影响着三观初成的弘轩,也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如同长辈般的关心着他,他虽然也很舍不得离开尔芙和四爷的身边,但是当东方先生的身影出现在湖边,他还是很快站起身来,对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和四爷拱手道。 “那就走吧,别让你师父多等着了。 出门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给家里头来信,别顾忌太多,你是阿玛的儿子,阿玛做你的保护伞是经地义的事情。”四爷扶着尔芙起身,伸手拍着不到自己个儿肋下的弘轩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他眼底闪烁着对弘轩的不舍,更显露着对弘轩的期许。 尔芙已然不出一句话,她为了让弘轩走得放心,全部注意力都在控制情绪上,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哭泣、软弱的样子,但是她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两人携手送着弘轩走出了船舱,客气地对着东方先生一礼。 “劳烦东方先生多多照顾弘轩这孩子了,这孩子打就让侧福晋宠溺惯了,有时候难免娇气些,还希望东方先生能多包容这孩子一些。”四爷作为家里头的男主人,他上前一步,领过弘轩的手,送到了东方先生的跟前儿,客气寒暄道。 对弘轩这个生来富贵无双的学生,东方先生亦是很满意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把年纪出山,随着弘轩游走下,他笑着对四爷拱手一礼,恭敬不失矜持、客气不显谄媚的低声道:“王爷,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弘轩阿哥心性和善,为人宽厚,聪颖早慧,机敏好学,骨子里又不乏坚韧,比起寒门学子的好学之心,不差分毫,又自培养了高扩眼界,老朽能在晚年得弘轩阿哥这么一个好学生,已然是万分惊喜,何况弘轩阿哥待老朽如师长、更如朋友,也恰好解了老朽晚年的孤寂。”完,他就顺手牵过了弘轩的手,低头对着弘轩慈爱一笑,当真如同含饴弄孙的老人般,有这样一位德才兼备、心性和善的睿智老人陪伴在弘轩身边,也当真算得上是弘轩的一大福气了。 四爷越放心,尔芙也松了口气,略略疏解了愁肠。 她眼瞧着弘轩和东方先生相携上了马车,眨眼消失在了路尽头,心中伤感地依靠在四爷怀中,将脸深深埋在了四爷的臂弯中,低喃道:“孩子走了,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似的难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弘轩。” “很快就会见到的,最晚不过明年秋末,爷保证。” “那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真讨厌这种分离的感觉。”尔芙带着哭腔嘀咕道,随即想起了还在船舱等着的七,狠狠吸了吸鼻子,胡撸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望着湛蓝如镜的空,将眼圈的泪水收起,脚步蹒跚地走回到了船上。 船舱里,七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她比尔芙更晚知晓弘轩还活着的消息,也比尔芙更舍不得弘轩这个弟弟,别看她时候吃醋弘轩一出生就占据了尔芙的注意力,但是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姐弟俩,其他叔伯家的堂姐妹不知道多么嫉妒她有一个弟弟,她也习惯了从就和堂姐妹显摆弘轩这个弟弟,更特别享受有弘轩这个弟弟陪她话玩耍的生活,可是短短三时间,弘轩就又一次离开了,她虽然懂得弘轩的离开是无奈选择,却也是自内心的舍不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走进船舱的尔芙,迈着短腿就跑到了尔芙的身边,仰脸问道:“额娘,弟弟就这么走了,他有没有要给七写信?” “当然了,弘轩了,一到地方就给咱们来信。 不过额娘有句话要嘱咐你,弘轩还活着的消息,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不然弘轩弟弟在外面就有危险了。”尔芙抬手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替七擦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笑着安抚着七,最后才想起要叮嘱七保密的事情,完,她就牵着七往湖边走去,这船算是她的伤心地了,她真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味道不对 第七百七十八章 重新回到庄上别院,尔芙觉得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WwWCOM 她懒洋洋地看着眼圈泛红的七,强打精神安慰了她几句,笑着吩咐青黛领着她回厢房休息,便自顾自地进净室洗漱更衣去了,眨眼功夫就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象牙白寝衣,裹着夹棉的大氅,半躺在了窗边摆放着的美人榻上,同时出声催促着丫儿抓紧整理床铺,看都不看跟她一块回来的四爷一眼,虽她心里明白四爷也是无奈,但是心里的闷气,她还是习惯性的对着他就去了。 四爷看着闹脾气的尔芙,微微摇了摇头,迈步来到她的身边。 他微提袍摆,轻轻坐在了她的腿边,一边整理着尔芙胡乱裹在身上的氅衣,一边笑着同尔芙着逗趣的话,希望能暂时转移下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太过悲伤,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被四爷念叨得耳根不得清净的尔芙,愤愤瞪了他一眼,撩着宽松的氅衣,撑着身子,靠在美人榻的软枕上,她扭头看了眼一旁已经整理好的床铺,又扭头瞧了眼躲在落地罩旁边偷笑的丫儿,毫无仪态的翻了个白眼儿。 到底是太过放纵,昨个儿湖上风大雨大的,之前一直没留神还不觉得,她这会儿才现四爷的嗓子都哑了,眼睛里,更是充满了血丝,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而她的鼻子也有些不舒坦,不同于以往时候,她的身子不方便用药汤,为了不让自己个儿更难受,她得抓紧喝碗热姜茶驱驱寒气,也该让四爷喝碗安神茶,好好睡上一觉。 毕竟她回京以后就可以过上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但是四爷是个敬业的工作狂,怕是一回京就要投身到各种繁琐复杂的朝政之中,她就算是要和四爷闹脾气,也该让他好好养养精神,这几也是真的为难四爷了,随着她一块过着毫无条理的黑白颠倒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也顾不上和四爷闹脾气了,她对着落地罩旁偷笑的丫儿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你让厨房煎碗热姜茶送过来,再让青黛把带来的安神香给找出来,这昨个儿在船上都没有歇息好,抓紧喝点热茶驱驱寒气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最后这句话,她是对着四爷的,瞧着四爷眼底的红血丝,估计是有几都没有睡好了吧。 “还是尔芙知道心疼爷。”四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 “懒得理你!”到底不好意思这般当着宫婢的面,直白地表现自己个儿对四爷的关心,尔芙努了努嘴儿,避开了四爷笑着揽过来的胳膊,红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趿拉着鞋子就往床边走去,随手拿过枕边丢着的话本子,坐到了温暖干爽的被窝里,只等着丫儿把热姜茶送来喝完就好好补补觉。 四爷笑着勾起唇角,微微低了低头,他看着身上满是褶皱的外袍,又瞧了瞧尔芙身上素净的寝衣,一挥手就打了房间里伺候着的婢仆,转身往净室里洗漱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就从净室里传了出来。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一身清爽地回到了尔芙身边。 “怎么也不知道在肩膀上搭条帕子,瞧瞧,这才上身的寝衣就这么湿了吧!”本来还想着好好冷四爷两的尔芙,瞧着四爷滴滴答答掉水珠的那头长,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迈步走下了雕花拔步床,随手取过她搭在床边角几上的那条大块的浅紫色帕子,细细裹好了四爷还滴水的长,低声数落着。 “现在气还不错,弄湿了,一会儿也就干了。”四爷无所谓的嘟哝着,却很是体贴地缩了缩肩膀,让尔芙不必那么辛苦地抬高胳膊替自己个儿擦拭头。 他就喜欢这种两个人相互关心的感觉,虽然明明尔芙的动作不算温柔,有时候还会扯痛他的丝,不过这也是一种情趣么! 自觉占了大便宜的四爷,偷偷勾了勾唇角。 没有吹风筒的时代,还非要留着一头长就是自己找罪受,尔芙揉了揉酸的胳膊,胡乱将那条帕子缠住四爷的头,便紧贴着四爷坐在了床边,低声喃喃道:“这昨个儿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那土道被大雨一浇,怕是都成烂泥塘了吧,也不知道弘轩那孩子走到哪里了,早知道就该等晴晾晾,再让他走的。” “他这去通州,一路都是官道,应该没问题的。 再就这么一段路,坚持坚持就熬过去了,到时候坐上船就好啦,你就别操心这些个事了,他身边打理他吃穿住行的都是宫里有经验的老人儿,保管不会委屈了他的。”四爷笑着拍了拍尔芙的后背,取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袍,轻轻罩在尔芙的身上,免得她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着凉,轻声安抚道。 尔芙扯了扯衣襟,接茬道:“嘁…… 得那么简单,那你每次代巡狩的时候,钦监那些人还给你挑选什么良辰吉日的,直接就赶上哪就哪走好了。” “得得得,爷不过你,你就乖乖喝了热姜茶,早些歇着吧。 估计等你睡醒了,弘轩那孩子送来报平安的信就到了,你也就能安心了。”弘轩还活着的消息是个秘密,四爷瞧着丫儿拎着食盒进来,话锋一转,低头凑到尔芙耳边,轻声了句,便顺手接过了丫儿送上的热姜茶,笑着吹凉,递到了尔芙手边。 热姜茶的味道,不上多好,但是放了很多红糖,倒是也不太难喝,她微微拧了拧眉,将白玉碗里的细白瓷汤匙递回到丫儿手里,深吸了口气,如同喝药一般,几大口就将大半碗热姜茶喝了个精光,只不过还不等她吃下丫儿送上的蜜饯漱口,便快步往净室里走去。 这次厨房送来的热姜茶,味道有些不大对劲。 心无大错,她现在身怀有孕,不得不多警醒着些,她随手拿过洗手架旁的鎏金痰桶,狠狠扣了扣嗓子眼儿,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胃里头残存着的那点吃食和刚刚下肚的热姜茶就一股脑地奉献给了痰桶,而这一阵呕吐,也彻底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怎么都止不住反胃的感觉了,即使胃里头空空如也,她仍然是直不起腰的呕着酸水。 听着净室里动静不大对劲的四爷,快步走进净室。 他一绕过净室和内室之间的那扇绢纱屏风,便瞧见尔芙瘫倒在地上,眼泪纵横的扶着痰桶起不来身的可怜样子,他顾不上太多,甚至连平日的那点洁癖都被他丢到了脑后,几大步来到尔芙身边,一把就将软成一滩水的尔芙抱出了净室,安置在了床上,一直到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吩咐丫儿去请胡太医过来诊脉。 交代完这些,他瞧着眼角含泪的尔芙,一阵心疼,一边伸手替尔芙顺着背,一边伸手取过角几上放着的蜂蜜水,心喂着尔芙,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爷记得你之前不怎么害喜的,快喝口蜂蜜水漱漱口吧。” “呕……”尔芙这会儿连话都不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止不住反胃的感觉了,难道她刚刚抠喉咙扣得太狠了,可是也不应该呀,她艰难地咽下一口蜂蜜水,才刚要一话,勉强压下去的反胃感觉就又一次涌上来了,她顾不上身侧替自己个儿顺背的四爷,伸手从床底下拿出痰桶,又一次趴在床边吐了起来,只是她胃里头的那点吃食都已经吐干净了,这会儿就剩下干呕难受了。 四爷慌乱地扶着尔芙,对着窗外扯着嗓子吼道:“苏培盛,抓紧去找些蜜饯过来。”完,他还不忘心扯着湿帕子替尔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那细心地模样,当真是让人觉得意外不已,哪怕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尔芙,也不禁微微愣神。 少时片刻,匆忙从前院赶过来的胡太医到位了,被四爷催赶着去找蜜饯给尔芙止吐的苏培盛也回来了,就连后面厨房忙活着的生子,也安排了瑶琴送来了开胃的菜和白粥,眨眼间,不算太宽敞的内室就挤满了人。 本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的尔芙,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丫儿,你把窗子打开散散味,我歇一会儿就好了!”完话,她就又一次软趴趴地瘫在了四爷的怀里,任由四爷将她的袖管挽起,等着胡太医给自己个儿诊脉。 诊脉的结果,自然是很正常,顶多就是有些心焦气急,吃几颗舒心活络丸就没事了,连碗汤药都不用喝,但是尔芙还是止不住吐,趴在四爷的膝头上,连连干呕着,最后还是胡太医上手替她行了针,她反胃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四爷瞧着满脑袋是汗的胡太医,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扭头将吐得有气无力的尔芙安置好,又亲手喂着尔芙喝了半碗蜂蜜水,替她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和秽物,这才转身来到了外间,对着正在开方子的胡太医,低声询问道:“侧福晋这么严重的害喜,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爷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呢!” “这就是微臣曾经过的侧福晋身子的问题。 侧福晋的身体没有完全调理好,之前几次生产的亏空还在,贸然有孕,胎像虽然事用安胎药稳住了,但是气血跟不上,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严重的害喜情况。”胡太医放下手里的笔,对着四爷拱手一礼,将手里头的药方子交到四爷手里,轻声解释道,换句话,也就是尔芙现在的身体,并不能负荷孕育胎儿的营养消耗,这种害喜是身体吃不消的最真实反映。 如果放在现代,那自然是很容易解决的,直接用大量滋补汤的补身子就是了,再不济就用各种营养剂,总之不会弄得孕妇和胎儿营养不良,可是在这个没有剖腹产的时代,一旦腹中胎儿补得太过,很容易生不下来的,所以胡太医要顾虑的事情就比较多了,而按照四爷一直表现出来的反应看,在危险的时候,很可能会弃子保母,侧福晋多么看重腹中子嗣,他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他这绝对是风箱里头的耗子,两头为难,怎么选择都不能保证自己个儿不被另一位主子责难。 这话一出口,胡太医脑袋上的汗就更重了几分。 他多怕四爷要他现在一副药就送走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四爷闻言,沉默了许久,只缓缓点了点头,便丢下一句:“爷命你必须保养好侧福晋的身子,也要尽一切可能的保住侧福晋肚子里的阿哥。”完,他就快步往内室走去,他实在不放心尔芙自己个儿待在内室里。 四爷才一走到床边,躺在床上假寐的尔芙就睁开了眼睛,她红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起身抓住四爷的手,低声询问道:“我的身体没问题吧,孩子也没问题吧!” “没事,害喜是孕期的正常反应,你又不是没经历过,一会儿,爷就让苏培盛去附近县城找找零食铺子,多给你预备些蜜饯零嘴儿,这样也能缓解下你反胃的症状。”四爷笑着安抚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尔芙的后背,安抚着眼底满是不安的尔芙,轻声交代丫儿去厨房准备热粥和菜,免得尔芙胃里头没有点吃食,彻底弄伤了肠胃。 见四爷的肯定,尔芙笑着点了点头。 她含笑抚着腹位置,摩挲着还感觉不到的胎儿,顺从地接过四爷递过来的一碟蜜渍桔瓣,口地吃着,感受着那份又酸又甜的美妙滋味,渐渐放松了紧张的情绪,似是连嗓子眼儿堵着的那口气都顺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丫儿就提着食盒过来了。 食盒里,装着的是白粥和几样菜,酸甜辣的各种滋味齐全,尔芙瞧着那盘用红油炝拌的土豆丝和白菜片,嘴里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她忙催促着丫儿替自己个儿盛上一碗加了细盐末的热粥,夹着一筷子流油的咸鸭蛋,便送到了嘴里头。 “这味道有问题。”就在四爷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尔芙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薄荷叶 第七百七十九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菱花形的琉璃隔扇窗上萦绕着淡淡的雾气,随着尔芙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空气就凝滞住了,四爷的脸黑如锅底,伸手接过尔芙手里头的筷子,挑了口尔芙才吃过的鸭蛋黄,细细品味一番,扭头对着满脸紧张的苏培盛,冷声吩咐道:“你去前院把胡太医请回来,让他检查下厨房里的家伙式,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侧福晋的吃食里动这些下三滥的手脚,另吩咐生子重新准备菜送过来。WwWCOM” 着话,四爷还不忘问问尔芙白粥有没有问题。 不得不,尔芙的舌头很灵,别看她吃过酸酸甜甜的蜜饯止吐,又喝了一碗蜂蜜水润唇,但是咸鸭蛋是生子自己个儿调配调味料腌制的,她早就吃惯了的味道有了细微变化,她还是尝出来了,几近不闻的薄荷味道,虽然不至于当场让她腹痛流产,可是长期食用,还是会影响她腹中的胎儿,这也是为什么四爷会如此动怒的原因之一。 一会儿工夫,去而复返的胡太医就从厨房找到了动手的厨娘。 陈氏,看起来很本分的人,年过四旬,自卖自身,卖身契就掐在苏培盛的手里,她满脸忐忑地跟在胡太医和生子身后,一进到外间堂屋,连坐在上的人脸都没看清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喊冤道:“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侧福晋。” “为什么在菜里加入薄荷叶!”四爷冷淡问道。 “薄荷叶?”生子闻言,出了一声低低的疑惑,扭头看了眼跪在他身侧的陈氏,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他是负责尔芙吃喝的掌灶太监,他却没有现厨房里的厨娘做出这样的事情,差点伤到尔芙的身子,心里又恼又悔,狠狠咬了咬牙,道,“奴才失职,还请主子和主子爷责罚。” 着,他就一撩袍摆,直挺挺跪在了陈氏身边。 “你先起来。”到底是跟在身边时间久的老人儿了,尔芙不愿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为难生子,微微抬了抬手,抢在四爷之前,轻声开口道,同时扭头看了眼脸色不渝的四爷,笑着解释道,“不管您打算怎么责罚生子,总得先问问陈氏到底为什么在菜里动手脚吧。” 四爷自是舍不得尔芙为难,冷冷丢给生子一记眼刀,便也就点头顺着尔芙的话道:“你先站到一边去,你有什么过错,爷心里有数。” 完,他就指了指旁边,示意他站过去,同时他话音一转,扭头看着颤巍巍的做五体投地状的陈氏,冷声道:“你别着急喊冤枉,你放心,爷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于在侧福晋身上动手脚的人,爷就问你一句话,这桌上摆着的咸鸭蛋是不是你亲手准备的,除了你还有谁碰触过这道菜!” 越越气,四爷伸手将角几上的细白瓷碟,摔在了陈氏眼前。 官窑出品的上好瓷碟,在碰触到大青石地砖的刹那,碎成了一地大不一的瓷片,切成橘子瓣形状的鸭蛋,更是直接就蹦到了陈氏眼前。 不论贫富、贵贱,谁家妇人有孕都是件大事,下到最底层的仆妇有孕,也要吃些好的补补身子,更甭提尔芙这样亲王府上了玉牒的侧福晋,所以别看庄上别院的规矩闲散,但是生子掌管的厨房规矩,却是照样搬了府里的规矩过来,一道吃食出自谁的手,那就要由这个人全程负责,哪怕是热炒大菜这种可能需要其他人帮忙备料的吃食,那负责最后上灶的生子,也要在下锅前,细细检查一遍食材,免得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混杂其中,弄得掌勺的生子平白担上错漏。 当然,一般旁人做的吃食,也送不到尔芙跟前来,就算是送过来的,也都是生子在后面检查过的,今个儿是事有意外,尔芙这边叫饭叫的急,生子自己个儿忙不过来,瑶琴又淋雨病着,他这才找了陈氏这个比较本分的厨娘帮忙,却没有想到就这么出现了意外。 按下默默懊悔的生子暂且不提,被问到头上的陈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茫然地摇了摇头,磕磕绊绊的答道:“这……这……奴婢……并没有瞧见……旁人碰过。” 这是她第一次能做菜送到前面给主子们品尝,她自然是各种心,从头到尾都用余光留意着做好的吃食,她真的没有现有人碰过做好的吃食,她在准备菜的时候,也并没有让旁人掺和,全程亲力亲为,那叫一个用心卖力,她却忽略了四爷话中提起的薄荷叶。 眼瞧着谋害主家的罪名就要落在自己个儿头上,陈氏慌了。 别看陈氏模样厚道、本分,话畏畏尾的,其实骨子里是个很刚强的人,她不到三十就丧夫守寡,夫家族中怕她守不住,更怕她将家里田产填补的娘家,想要夺回分到他们一房的田产,她为了能让儿子不为生计愁,继续在学堂读书,选择了自卖自身,但是签了卖身契的人,哪怕是赎身以后,也三代不能走科举路,为了不牵连儿子,她竟然将儿子过继给了家里头的大伯子。 当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慌乱的陈氏想着家里头指望着她的儿子,自是不会轻易让自己个儿担上这么个罪名,她看着在地上滚了滚的鸭蛋,咬了咬牙,伸手将一瓣咸鸭蛋塞进了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她并不是疯了得想要毁灭证据,她只是想要看看这咸鸭蛋出了什么问题而已。 只有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她才能替自己个儿辩解。 事实证明,每一个厨子都有一条味觉灵敏的舌头。 陈氏也不例外,她细细咀嚼着,细细品味着咸鸭蛋的味道,渐渐拧起了眉头,因为她根本没现咸鸭蛋的味道有什么问题,鸭蛋青清淡爽口,鸭蛋黄油香细嫩,怎么吃都是好吃极了,并没有什么奇怪味道。 坐在上的四爷,并没有多少耐心,他能等着陈氏将一块咸鸭蛋细嚼慢咽地吃进肚子,那都是尔芙连连扯他袖子造成的,他瞧着蹙起眉头的陈氏,冷声问道:“吧,爷没工夫和你在这里多磨牙,要是你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别怪爷心狠地将你送去县衙问罪了。” 完,他就有些不耐烦的转动起了拇指带着的翠玉扳指。 这是四爷习惯性的动作。 自从康熙老爷子批评他喜怒不定以后,他就养成了这种用动作转移抑制不住火气的习惯,尔芙瞧着四爷强忍火气的样子,心疼地拉了拉四爷的袖摆,将桌上的干果攒盒往他手边推了推,柔声道:“吃个琥珀核桃甜甜嘴儿吧。” 四爷明白尔芙的好意,勉强一笑,“你吃,爷不爱吃这些。” 完,他停下了手里头转动扳指的动作,深吸了口气,微微调整了下坐姿,暂时压制住了心底的火气,但是冷飕飕的眼刀,仍然是一刻不停地往陈氏身上丢着。 陈氏跪在下,只觉得如锋芒在背一般难过。 她懦懦将心里琢磨几个来回的话了出来,完就认命地瘫倒在了地上,却没有注意到尔芙听完,嘴角就显露出了一抹浅笑,她对着四爷招了招手,凑到四爷耳边儿,低声道:“怕是她自己个儿都没有想到她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这人真好骗。”四爷虽然也信了陈氏的法,却不愿意尔芙这般轻易相信陈氏的话,他扭头看了眼尔芙,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低语道,同时伸手刮了下尔芙的鼻尖,引得尔芙不高兴地嗔了他一眼,这才坐正身子,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下跪着的陈氏身上,冷声喝问道:“你刚才是你自己个儿在煮咸鸭蛋的水中,加入了薄荷叶等调味品?” 陈氏不是个傻人,她终于注意到了四爷语气里的重音字眼。 薄荷叶,这算是一味不错的提味品,清爽的薄荷叶味道,对于止吐有很好的作用,要不是来传话的大宫女丫儿起尔芙有孕吐的反应,她还真没有想过要加这味调味品,她凌乱的眼神,登时就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转到了站在尔芙身边的丫儿身上,她虽然不知道丫儿是否存心想要坑她,却也没藏着掖着,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那绝对是每个人都有的,她慌乱的一指,哽声道:“奴婢是听丫儿姑娘起侧福晋孕吐不止,这才想要加点薄荷叶的。” 丫儿无语望,默默地中了一枪。 她确是曾经多嘴和生子起尔芙孕吐不止的事情,所以陈氏一完,她就上前一步,对着尔芙和四爷行了个福礼,将她和生子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丫儿姑娘来厨房传菜的时候,确是提过主子孕吐不止的事情,奴才也着实特地叮嘱准备菜的陈氏用心些,却没想到她会加入薄荷叶调味,奴才失察。”生子并没有推卸责任,他一撩袍摆,重新跪在了陈氏身边,轻声答道。 虽无知者无罪,但是错了就是错了,而且谁也不能证明陈氏确实不知孕妇不宜服用薄荷叶的事情,事关尔芙的身体,四爷自是心再心,他冷冷看了眼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声辩解的陈氏,微微抬手,打断了她没完的话,冷声吩咐道:“这事,爷姑且当你是无心之失,但是错了就要认罚,你也不必再自己个儿冤枉,这薄荷叶是你亲手放在锅里的,怎么也是抵赖不掉的,侧福晋是个心善的人,不忍心为了这事情就要了你的性命,爷却不能再留你在厨房里当差了,你稍后回府就找管事嬷嬷去换个差事吧。”完,他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命苏培盛将陈氏拉出去了,这女人的嗓门是真大,哭嚎起来,不顾不顾的,他这耳朵都要被她震聋了。 在四爷看来,他这般处置都是宽容大量了,但是在陈氏眼中,她却是受了无妄之灾,格外憎恨这些不管他们人物死活的贵人们,眼中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一丝怨怼之色,一直注意着她的尔芙见状,虽然没有想要斩草除根,却也不打算留她在身边当差了,她扭头看了眼脸色不渝的四爷,低声道:“若是可以,将她调到旁的地方当差吧,或者是留在庄上。” 连尔芙都看出来的事情,四爷自然没有忽略掉,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就放心吧,爷都会安排好的,你这肚子还饿着,还是抓紧让生子给你准备些吃食才是。” 完,他扭头看了眼生子,冷声道:“你今个儿犯了大错,虽陈氏是府里用惯了的厨娘,但是你作为西院的掌灶太监,总该多留神些才是,爷也不想多责怪你,只罚你三个月月钱惩大诫就算了,但是再有下次,哼,你自己个儿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生子表示,三个月月钱不算什么,四爷这般惩治,便已经是给尔芙脸面,他不会那么不识趣,他恭恭敬敬地叩一礼,朗声回道:“奴才谢主子爷开恩。” “你家主子还饿着肚子呢,你抓紧张罗几样菜过来吧。”四爷一副不愿多言的摆了摆手,指着桌上基本上没动的菜和白粥,冷声吩咐了一句,将生子打了出去,便扶着尔芙进了内室,坐在美人榻上,很是体贴的拿过软软的迎背靠枕,紧紧贴着尔芙的腰后塞好,笑着道,“今个儿,你可是让爷刮目相看呢,你要是能一直这样警醒,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怎么,您可是觉得妾身麻烦了?”尔芙娇声道。 只见她挑衅地挑着眉梢,一副你敢是,我就敢将你轰出去的样子,引得四爷大笑着,将她揽进了怀中,轻轻捋顺着她的脊背,沉声解释道:“不许你这么胡,爷是觉得你终于长大了,这样爷就算是出门在外,也会更加放心些,哪里是嫌弃你麻烦,你这般不讲理的样子,真是还不如咱们七懂事呢,你也不怕七笑话你。” 这就是一只稍有不慎就挠他满脸花的傲娇猫主子。 第七百八十章 回府 第七百八十章 随着厨娘陈氏被突然叫走就再也没回来,生子又狠狠将厨房当差的一众宫女婢仆都敲打了一番,又特地请了胡太医将繁杂的食材和调味品检查了一番,剔除了所有对孕妇不好的东西,这才请胡太医留下一张记载着各种食材名目的单子,恭恭敬敬地将胡太医送出了厨房。 WwWCOM 素来笑脸和善的生子重新回到厨房里,指着抄录的食材名录,叫过婢仆冷声吩咐道:“仔细瞧好了,这些食材是万万不许出现在主子菜单里的,要是谁犯了错,别怪我这个掌灶的太监不给大家伙儿担事,该打该罚,咱们一块倒霉。” 他这么一,大家伙儿都不傻,还有谁不明白陈氏是出了事。 后面厨房里,生子敲打着厨房里的一伙婢仆,前面院里的丫儿也板着一张脸将大家伙儿都拢到了一块,狠狠敲打着,苏培盛这个四爷身边的大红人,也适时地出面做了一番威吓,让西院那些心眼活络的婢仆都算是彻底消停了。 尔芙和四爷并肩坐在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就是陈氏糊里糊涂的将薄荷叶加在了我的吃食里,您这也太大惊怪了吧。” “心无大错,你就是太过和善,这些人才不够警醒。”着,四爷就起了尔芙院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着那些个不识抬举的婢仆干出来的荒唐事,直得尔芙脸颊泛红的低下头,这才停住嘴儿。 好吧,自己个儿没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别怪人家嘴。 尔芙投降地举了举手,无奈道:“好吧,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了。” “苏培盛知道分寸,丫儿也是个机灵的,你就放心吧。”四爷也明白尔芙性格绵软的缺点,绝对不是一能改过来的,她能有所改进就已经是进步了,自是不会让她太过为难,他抬手一指窗外,指着已经大棒威吓过一众婢仆,开始往外送甜枣的丫儿,轻声道。 做错就罚,做好没赏,这是府里头的常态。 丫儿在西院的威信不够,但是手握尔芙的私库,她大棒加甜枣这手玩得倒是很顺当,瞧着那些婢仆重展欢颜,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尔芙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正了身子,捧着温水抿了口,笑着问道:“咱们出府好几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事,你就甭操心啦,再等两,等你身体好一些。” 这么一,尔芙也就没有多,安安心心歇着了,却没想到,这次四爷太过任性了,领着她在庄上别院住到康熙老爷子领着一众皇子都回京了,他这才命人收拾行李,带着腹微隆的尔芙和七,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待她再次回到京里的时候,京城里的第一场雪都落下来了。 “本以为去庄上休息个十半个月就撑死了,没想到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怕是府里头的其他主子都要有意见了吧。”尔芙闲来无事地吃着切成花瓣状的苹果片,撩起车帘,瞧着外面银装素裹的街面,抿了口炭炉上温着的清水,笑着对来接她的铃兰,轻声问道。 “主子笑了。”铃兰浅笑着答道。 宫里出来的人就这点不好,太守规矩,要不是亲近到一定程度,那绝对是一句真话都问不出来,好在尔芙也是闲话一句,并没有想要探听府里头的消息,更没有让铃兰盯着府里头其他女眷的想法,她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就不再言语了。 西院里,仍然是那么素净雅致。 尔芙一路回来,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但是身子也乏得厉害。 她简单收拾收拾,连行李都没有顾得上归置,领着丫儿和青黛往正院那边给乌拉那拉氏请个安,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留她话,笑着和她了几句,便客气地让福嬷嬷给她送出来了,尔芙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越嫌弃她,不乐意见她,她也不爱应酬乌拉那拉氏,她笑着和福嬷嬷了两句客气话,便也就回西院洗漱歇下了。 日落西斜,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痛痛快快补过觉的尔芙,打着哈欠坐起了身子,叫过丫儿问了问时辰,任由丫儿将棉袍子搭在身上,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出了内室,望着朦朦胧胧的院,努着嘴儿道:“这个时辰,四爷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前面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完,她就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迈步往楼上走去。 过惯了没有其他女人的日子,她并没有多想四爷去了哪里,却忽略了丫儿有些尴尬的脸色,敢情在尔芙熟睡的时候,四爷早早就进了内院,只不过才到西院坐下喝了盏茶,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便被新进府的侧福晋那位朝/鲜国公主李荷茱给请了过去,这会儿怕是都要在无双阁歇下了。 丫儿吞了吞口水,生怕尔芙会问起四爷的去向。 怕什么来什么,的就是现在。 尔芙叫了同样补觉的七下了楼,一边翻看着厨房送过来的菜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七着闲话,看起来暂时是顾不上四爷那边了,丫儿刚松了口气,尔芙就随口对着丫儿吩咐道:“这一眨眼就这么晚了,四爷怎么还没有过来,你打个人过去前院问问,这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这些日子压下了不少事,也不能连吃饭的时辰都忘了。” 事到临头,丫儿不好再隐瞒。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顶着尔芙满是期待的眼神儿,略显犹豫的轻声答道:“回主子的话,您之前睡着的时候,主子爷就曾过来过,本想着等您起来一块吃晚饭的,还特地把生子叫过来叮嘱了一番,只是话还没完就被无双阁的李侧福晋请过去了。” “无双阁,李侧福晋?” 尔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如同复读机似的重复了一遍,这才想起了那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李荷茱公主,一回到府里,那民间夫妻的生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好在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也并没有失态,似是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便轻声吩咐丫儿传菜了。 打从闹出陈氏的事情,生子就严格按照胡太医的吩咐,将所有对孕妇不好的吃食都排除在了她的餐单之外,要不是这次事情,尔芙还真不知道孕妇的忌口吃食这么多,连最常见的八角、桂皮、花椒、五香粉这些个调味料都不能吃,也就是亏得生子的厨艺好,不然她怕是她这胎儿没安好,人就要饿死了。 如往日一般,一会功夫,外间的方桌就摆满了吃食。 桌上,三荤三素、一盅热汤,其中一半是生子给尔芙特地准备的孕妇餐单,尔芙瞧着七嘴里啃得红烧鸡腿,吞了吞口水,认命地喝了一碗只用了盐末调味的鱼汤,吩咐丫儿替自己个儿盛了碗粳米饭,便就着清淡的水煮白菜和清炒绿豆芽吃饭了。 不能难吃吧,反正没滋没味的,不下饭是真的。 往常还好,四爷陪着、哄着,尔芙就算是不大爱吃,也总能吃个一两碗饭,今个儿想着四爷去了李荷茱那边,她也不出是真的吃够了生子准备的孕妇餐单,还是心里头堵得慌,一碗米饭下了肚,她就情绪低落地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轻声道:“实在吃不下了,估计是睡得多了些,你让生子准备碗红豆粥在灶上温着吧,等我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再吃。” 完,她又看了看正努力吃着的七,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是该多吃些,但是晚上多吃,还是很容易积食的,她眼瞧着七又将饭碗递给丫儿要盛饭,忙摆了摆手,招呼住了丫儿,扭头对着七柔声道:“你这要吃第三碗了吧,快少吃些,喝口汤,这都快黑了,你也不怕吃多了积食。” “额娘,难得生公公做这么多好吃的,您就让我多吃点吧。”七笑着撒娇道。 不过尔芙压根就不吃这套,笑着摇了摇头,便抢了七的筷子,她也不知道七这口味是随了谁,四爷吃得清淡,她也不大喜欢顿顿大鱼大肉的,可是七是顿顿离了肉就吃不下饭,也亏得七是出生在四爷府这样王爷府,要真是生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头,尔芙还真担心她要这么饿死自己个儿,“好吃,你也不能这么暴饮暴食,额娘不是怕你吃,你喜欢吃的话就让生子给你多做几次,反正不能这么吃,吃饱了就撂筷子,要是还有些饿,你就喝口汤垫垫,实在不行就等着过会儿和额娘一块喝粥。” 完,她就拉着七往旁边东次间走去,吩咐丫儿收拾了。 七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鸡腿和葱爆牛肉,想着那入口香浓的味道,砸了砸嘴儿,勉强自己个儿收回了注意力,随着尔芙在房间散步消食。 她明知道暴饮暴食不好,但是却就好这口。 尤其是这些日子跟着尔芙吃那些清淡的饭食,猛然见了浓油赤酱的红烧、爆炒,一时就收不住嘴儿了,不过她却没有忘记尔芙平日的口味偏好,也没有忽略尔芙吃饭时的难看脸色,她笑着抱住尔芙的胳膊,轻声问道:“额娘,您怀我的时候,也要这么控制饮食么?” 到底是女儿贴心,尔芙笑着将七揽在怀里,柔声道:“你这孩子……那会儿大嬷嬷还在府里,都是她打理额娘吃穿上的事情,菜单都是她定的,虽也是以清淡的为主,但是没有生子这么一刀切。” “那额娘和生公公,让他将大嬷嬷以前定的菜单找出来,还是按照以前的菜单给您准备吃食呗,七瞧您最近都不大好好吃饭了,这时间长了,您这身体也吃不消呀。”七揽住尔芙的胳膊,指着桌上几近没动的清淡菜式,有些担心的建议道。 七这么一,尔芙也颇有些意动。 “这你们娘俩什么呢!”只是还不等她话,门外就响起了四爷的声音,尔芙闻声回眸看去,只见四爷身穿一袭墨蓝色绣银丝边牙的夹棉大氅,头戴滚熏貂皮边的瓜皮帽儿,迈步就进了堂屋,他将大氅往苏培盛怀里一扔,一边掸着帽子上的雪花,一边凑到了火盆旁边,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这才几大步走到尔芙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微隆的腹,笑着问道,“还好吧,爷也没想到会赶上下雪,路上耽搁了时辰不,你在车里也憋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坦的!” “我挺好的,就是睡得时间有些长,胃口不大好。” 四爷笑着一点头,伸手扶着散完步的尔芙,一块坐回到了罗汉床上,他顺手拿过放在罗汉床上的美人捶给她敲着腿儿,轻声道:“没事,等会儿饿了就让生子再给你做,你坐下歇会儿,爷给你捶捶腿儿,免得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腿又抽筋、难受。” “呵呵,阿玛对额娘真好。”七见状,轻声打趣道。 尔芙闻言,不好意思地抢过四爷手里头的玉雕缠枝莲纹美人捶,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哪有爷的这么严重,别让孩子瞧着笑话。”着,她还没好气地瞪了眼七,撵着看热闹的七去西次间的书房写大字去了。 她也终于有机会问问四爷之前去无双阁干嘛了。 四爷就知道尔芙得问这事,他揶揄地笑着,伸手拉住了尔芙的手来回摩挲着,直笑得尔芙脸红得不好意思别过头,这才起了李荷茱请他过去的原因,“那李荷茱公主可不是个一般人,这不是咱们离府这些日子,乌拉那拉氏的身体也不大好,便将府里头的差事都交给了她和李氏打理,别看人家才进府没多久,硬是将李氏压下去,将打理中馈的事情都掐在了手里头。” “这和你去无双阁有什么关系呢?”尔芙很是不喜欢四爷这种避重就轻的答案,她狠狠捏了捏四爷手背的嫩肉,咬牙问道。 第七百八十一章 杀鸡儆猴(1) 第七百八十一章 连续几日下雪,京中的气温,骤然冷了下来。WwWCOM 尔芙穿着新做好的冬衣,腿上搭着薄薄的锦被,透过琉璃菱花形格栅窗,瞧着廊下脸通红的晴岚和云雾,笑着叫过雪媚,轻声交代道:“你去趟外头,叫了她们俩进来当差吧,这气一比一冷了,别冻坏了她们俩,女孩子家家的,可扛不住这么冻。” 一块长大的情分。 雪媚感恩戴德的对尔芙屈膝一礼,笑着道:“主子体恤,奴婢替她们谢主子恩典了。” “别忙着谢,让她们进来吧。”尔芙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 其实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左右这么大的屋子,她自己个儿平素也不爱在堂屋坐着,叫了云雾她们进来当差,对尔芙也没有半点影响,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该交代的话,她还是要仔细交代一番,免得旁人她的西院没有半点规矩。 尔芙微微抬手,叫起了进门就跪下谢恩的云雾和晴岚,戴着鎏金镶滴珠护甲的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的茶桌,笑着抿了抿嘴儿,沉声嘱咐道:“我心疼你们俩不假,让你们进了堂屋当差,但是你们也不能忘了自己个儿的差事,一会儿就让雪媚给你们在门口旁边摆上两张杌子,你们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做些针线,但是也得好好注意着廊下的动静,有人过来就抓紧迎出去,别让人挑了你们的毛病,连累着我这个当主子的跟着你们听那些个闲话。” “奴婢晓得,奴婢谢主子恩典。” 尔芙不耐烦看身边人跪来跪去的,却也不会如刚进府那时候不适应了,左右这些个宫人自己个儿都不觉得委屈,她又何必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瞧着云雾和晴岚行完礼,她就让雪媚将俩人带下去了。 冬日萧索,放眼过去都是一片银白。 尔芙无聊的丢了手里头的话本子,伸手将腰后塞着的迎背靠枕拍软,抱着圆滚滚的南瓜枕,懒懒地躺下了身子,开始补眠了。 本就无趣的日子,随着冬日的到来就更加无趣了。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眷,除了窝在温暖的房间里,领着一众宫女打打叶子牌,要不就是剪剪窗花纸玩,再不就是摆弄摆弄花房花匠尽心培育出来的娇花,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了。 偏偏这几样,尔芙都是一窍不通。 就连针线活儿,四爷也不让她再插手,怕她伤到了眼睛,但是也不敢让她出去多走动,怕她不留神踩到冰花,跌跤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青黛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四爷这么吩咐下来,她就无比重视的做起了监督者。 尔芙连续两都已经没有走出房门了,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捧着话本子打时间,但是再有意思的话本子都不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了,觉也睡得不想睡了,这不她躺在罗汉床上滚了几圈,也没有办法睡着,最终挠着头坐起身来,不顾青黛反对和要向四爷告状的威胁,吩咐丫儿把四爷让她收起来的针线活笸箩找了出来,十分无聊地描起了花样子。 一会工夫,她就描了一对缠枝花纹的鞋帮花样。 半透明的轻纱,厚实的锦缎,顺滑的丝绸…… 这些都是针线上给她和七裁剪衣裳、鞋袜剩下来的边角料,的香樟木箱子里都堆满了,尔芙从中选出了一块做寝衣剩下来的细棉布,又让人找了些上好的棉花过来,回想着她穿过的室内拖鞋,吩咐手最巧的丫儿剪了一双出来,取过绣花针就认认真真地做起来。 纳鞋底是个辛苦活儿。 尔芙做不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做,她笑着放下手里头绣了两针的鞋帮,扭头瞧了眼身侧欲言又止的青黛,示意她披上大棉袍子,柔声吩咐道:“帮我去针线上找两对鞋底过来。” 完,她便低头继续按心中所想的做起拖鞋来。 她实在闲得无聊,薄薄的软底绣花鞋保暖性不大好,她也不愿意成日搭着锦被坐在罗汉床上呆,这才想着做两双棉拖鞋,甭管模样怪不怪,穿着总比单薄的软底绣花鞋暖和些。 这么想着,她也来了精神头。 最是简单的绣法,最是简单的花样,她一会儿工夫就绣出了一片鞋面,瞧着绣好的巴掌大绣片,尔芙心底涌起了一阵成就感,考虑到拖鞋要经常清洗,她特地让丫儿剪了好几块鞋面,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打算用素色的细棉布做鞋里,最后在贴上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褪色的问题。 这些零零碎碎的鞋面、鞋里,乱糟糟地堆在一块,丫儿完全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不过瞧着尔芙美滋滋地开心样子,她也就任由尔芙自己个儿瞎忙乎了。 一会儿工夫,顶着雪去针线房要鞋底的青黛就回来了。 青黛一边将数双大不一的鞋底送到尔芙跟前,一边恭声道:“主子,针线上的嬷嬷,府里头的绣娘和针线上的婢仆都在忙着给各房主子们裁剪过年要穿的新衣,所以这些耗时间准备的千层底软鞋底就剩下这几双了,她让奴婢都拿过来给您瞧瞧,看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便再另外安排人给您准备。” 这些鞋底都是针线上准备给府里头各位主子的,做工精细,用料讲究,针线上的管事嬷嬷让青黛带回来的,都是尔芙、四爷和七平日穿鞋的尺寸,另还有几副鞋底,略微大了些,估计是庆嬷嬷找出来凑数的,毕竟尔芙没有交代清楚,让丫儿剪出来的鞋样,又都是那么怪怪的模样,青黛也不知道尔芙要这些鞋底子打算做什么,所以庆嬷嬷就把各款各样的鞋底都给她拿过了些来,免得她这边不满意找针线上的麻烦。 府里头,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是金贵人。 尔芙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丫儿找出自己和四爷、七的鞋样子,略微比了比大,挑选了几副稍大一码的鞋底,笑着道:“一样留下两双,剩下的就给针线上送回去,也免得旁人过去要,那边还要另外准备。” 着,她又瞧了瞧窗外,补充一句,“等雪停了再去吧。” 尔芙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想到就做,她那会儿不管不顾的让青黛跑了一趟针线上,瞧着青黛回来冻得通红的脸,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会儿哪里会让青黛再跑一趟呢,何况鞋底这种东西,基本上各院的主子都是等针线上做好鞋送过去的,她估计也没人和她一样这么抽风吧。 她瞧着枯燥坐在一旁的青黛,笑着将手里头摊平的棉花、素色细棉布和装着针线的笸箩,递到她跟前,轻声道:“来,青黛,你也别闲着,跟着丫儿一块学着做做针线活儿,以后等你嫁人了,也好能给夫君做些贴身衣物。” 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家,别看青黛平日大大咧咧、假子的样子,但是被尔芙这么打趣,还是脸红心跳起来,跺着脚,娇嗔道:“主子……” 尔芙绝对不,她实在是怕了四爷的坚持,也烦极了四爷的唠叨,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耳朵遭罪儿,她不得不使出了这种无赖的招数,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没品,但是为了能让自己个儿耳朵清静清静,她也就无所谓了,“嗳,好了,只要你不将我做针线活儿的事情告诉四爷,我就不再这么你,你觉得怎么样!” 青黛表示这样的主子真是太奇怪,但是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宫婢,她还是出言劝着,打算让尔芙放弃做针线的打算:“主子,主子爷也是怕您熬夜做针线,熬坏了眼睛。”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话,不要太紧张,“我会注意好好休息的,要是我熬夜了,你再告诉四爷就是了,不然你平白将我做针线的事情告诉四爷,还不是让他在外头都不省心,不放心的跟着担心。” “那好吧。”青黛也并不是个死心眼儿的,她见尔芙得很有道理,便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其实她也从苏培盛那里知道。四爷这些日子和十三爷为了清理户部这些年官员欠款问题,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搞定了有些顽固的青黛,尔芙笑着松了口气。 这几,她瞧着四爷越憔悴的容颜,她也是心疼极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古代女人勾心斗角的做派,想着四爷除了要操心外面的大事,还要操心她的日常琐事,她真是有些羞愧。 为了能让四爷更加放心,她昨个儿疾言厉色地敲打了一番院里当差的宫婢,虽然她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是瞧着院里当差的那些个粗使婢仆望向上房,不时就会流露出来的畏惧神色,她估计还是会有点效果的。 毕竟,这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就算是再贪财的人,也绝对不会牺牲自己个儿,赚取大笔赏钱的去便宜旁人,她都已经出一现有人起了外心就要打断腿儿丢去街上乞讨这样子有些阴毒的话,想来也能吓住一些不是太丧心病狂的人吧。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杀鸡儆猴了。 要是早知道康熙老爷子会给四爷安排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她就该多留陈氏几,打断陈氏的腿儿,让大家伙儿亲眼瞧瞧她的狠辣的,反正四爷并不会误会她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就在尔芙这般想着的时候,送上门的鸡就出现了。 红秀,大兴庄子别院的庄头齐大力的侄女,那个看见四爷气派排场就起了贪慕虚荣心思的女孩子,偷偷摸摸的想要混到庄上别院没成功,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拐到了京里头,还偶然搭上了经历过奇妙轮回转世人生的6子晴的路子,混进了四爷府里来。 “劳烦嬷嬷给通禀一声,咱们格格听侧福晋最近胃口不大好,特地请大厨房新请来的江南点心师做了些咸口的点心,让奴婢给侧福晋送过来尝尝,您就给通禀一声吧,不然奴婢回去无双阁,也实在没法子给6格格交代。”红秀梳着两把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翠竹边牙的大襟袄子,满脸都挂着讨好、谄媚的笑容,一边从袖管掏出6格格给她准备的打赏铜钱疏通,一边迭声着话,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哄开了西院的门。 守门婆子姓谭,有些贪便宜,却不是个坏人。 她瞧着红秀坚持不肯走,又见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只得打开了一侧的门,招呼着红秀进门房里头来话,她一边拎过炭炉上暖着的茶壶给红秀倒了杯茶,一边用过来人的语气唠叨着:“你们格格真是门户出来的,咱们侧福晋正怀着身子,连嫡福晋和李侧福晋都不敢往咱们主子这送吃食,她居然还上赶着凑上来,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是琢磨琢磨,别稀里糊涂的给你家格格惹上麻烦。” 红秀捧着茶碗,看着摆在桌上的食盒,摇头叹气道:“嬷嬷,您的是,我也知道这大户人家里,互相送吃食是很不妥当的事情,时候都在戏文里听过,可是我才刚进府当差,在咱们格格跟前都不上话,格格吩咐下来,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得捧着食盒过来了,您是不知道,格格虽是个好脾气的,却格外固执,两个在格格身边当差的姐姐劝她,她是没有责罚两位姐姐,却将这差事交给我这个才进府的丫鬟头上了。” 她能混进这样子的王府里头当差,心灵嘴巧,自是不必的,她能几就混到陪着李荷茱一块进府伺候的6格格跟前,也不是个傻子,她哪里是不明白6格格的打算,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着糊涂,想着能求了这位谭嬷嬷帮忙,这才故意在谭嬷嬷跟前装傻卖呆。 别看谭嬷嬷在府里的日子长,但是她是旗下人出身,家里头是内务府的包衣大族,一直都没有怎么被主子磋磨过,早早就被安排在了没有宫妃住着的空闲宫殿伺候,别看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却胜在安稳,一直混到了到岁数出宫嫁人,再次进内务府当差,这才被安排到了四爷府里来,所以她真的不比红秀的心思复杂多少,甚至有些单纯。 她瞧着红秀可怜巴巴抹眼泪的样子,想着家里头的女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回去就和你家格格这么,是我们家侧福晋不见客,所以并没有让你进门,只让你将点心留下了,至于这个点心,也就便宜我了。” 完,她又将那把铜子还给了红秀,让她抓紧回去。 第七百八十二章 杀鸡儆猴(2) 第七百八十二章 打了红秀,谭婆子重新坐回到长几前的桌边,打开了食盒。 WwWCOM 剔红雕祥云纹的精致食盒中,八角形的描金攒盒里,成宝塔状地摆放着四样点心,分量并不多,但是却做得精巧,大不过酒盅。 这种吃食,在四爷府里,算不上多么精致。 不过对于一个守门婆子来,谭婆子是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的,就算是跟着尔芙这个手脚比较大方的主子当差,即使如此,她也只是尝了一块芙蓉糕就将攒盒收进了柜子里,想着过两日轮休就带回去给家里头的孩子们尝尝,直接将6格格曾经打宫婢送吃食过来的事情,连通报都不曾通报就压了下来。 这要是换做以前,尔芙就算是知道,也笑笑就算了。 现在么,只能谭婆子赶得日子不巧罢了。 化名为刘氏在厨房里做厨娘的瑶琴,脱离开了尔芙身边那些繁杂琐事,每日除了帮衬着生子准备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很是清闲,她很快就从做洒扫的宫女那里得知了谭婆子的这种做法。 要主子最讨厌什么样的奴仆,那自然是喜欢自作主张的。 她听着清扫院里积雪的宫女们的对话,默默地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找了个空档,便将这消息告诉了过来厨房传菜的丫儿,她照样禀上去,却也没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是谭婆子的做法有些不妥当,但是自家主子素来和善,想来也不会太计较,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就就着这事认真起来。 她笑着拨动着腕间的赤金绞丝镶莲子米大红宝石的镯子,吩咐丫儿扶着她换了身出门的衣裳,裹着滚风毛的浅紫色银丝绣折枝花袍摆的披风,便装作不经意地往前院走去。 西院,方方正正的三进院落。 尔芙沿着大青石铺就的路,经过穿堂,坐着软轿就出去了。 打从尔芙的肚子越明显,四爷就不大同意尔芙出去了,尤其是这样子的下雪以后,寒地冻,路滑难走,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丫儿扶着轿身,有些不敢迈步地跟在软轿旁边,瞧着撩起轿帘往外瞧的尔芙,满是担心的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府里头来了新姐妹,我过去瞧瞧呀。”尔芙不经意的答道。 “主子,您不是最不耐烦和府里的其他女眷打交道么!” “咳咳咳…… 这话,你自己个儿知道就是了,不许在外面胡。”尔芙有些不大适应丫儿的直接,她笑着摆了摆手,招呼着丫儿上前一步,轻声叮嘱道,她可不希望丫儿无意间就惹上了口舌,被人指责个不敬主子的罪名。 “奴婢晓得。”丫儿一脸怕怕的答道。 “行了,气挺冷的,你也别扶着轿身跟着了。”着话,尔芙就将身边放着的手炉交给了丫儿,免得冻坏了这个自长在南边的丫头,打从跟着她在庄上住一段日子以后,丫儿这丫头就越来越不拘束自己个儿的性子,总算是有了及笄少女的真活泼,让尔芙也不自觉将她当成妹妹似的照顾着。 “奴婢不冷,这个还是主子拿着暖手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软轿里有暖炉,我一点都不冷。”尔芙无所谓的笑着道。 丫儿也不再推脱,毕竟路上来往的宫婢不少,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兴许还会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言来,她笑着将手炉收进细棉布夹棉的袖筒子,讨巧道:“那奴婢就先替主子捧一会儿。” “嗯,那你就好好捧着吧。” 笑间,尔芙就已经坐着软轿来到了无双阁前。 这还是李荷茱进府以后,她第一次往园子里走动,瞧着银雪覆盖下的色彩分明的二层观景楼,她含笑扶着丫儿的手腕下了轿来,迎着廊下伺候着的宫女,朗声道:“你家侧福晋可闲着,我瞧着今个儿气不错,特地过来找她话呢!”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人迎了上来,一人进去通传了。 尔芙装作没瞧见似的抬手免了迎上前来的宫女见礼,任由她拖延时间地着千篇一律的讨巧话,笑着哼哼哈哈地应承着,暗道:这李荷茱不愧是朝鲜国帝姬的身份,还真是个讲究排场的,这要不是无双阁没有个暖阁、偏房这种地方给来访的客人歇脚,怕是这会儿她就被迎进暖阁去喝茶了吧。 少时片刻,来不及重新梳妆的李荷茱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瓜尔佳氏姐姐,快快请里面坐吧。”着话,她就虚抬着胳膊,客气地将尔芙让进了无双阁,“姐姐怎么今个儿得空来妹妹这里话,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打个人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 她瞧着尔芙披风下微隆的腹就一阵牙疼。 顶着这么个大肚子,老实待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安胎不好么,怎么还非要到处跑,最重要的怎么还跑到无双阁来,这要是尔芙回去个腰疼、肚子疼,自己个儿在四爷跟前,还不得落埋怨,真是腻歪人,强做笑容的李荷茱,很是热络地招呼着近身宫婢奉上茶点,心中却满肚子反感的连连吐槽着。 “您这话就真是太客气了,我这不是瞧着气放晴,想着园子里的景色不错,便过来找妹妹凑个热闹罢了。”尔芙装作看不出李荷茱眼底戒备似的笑着,抬眸环视着有了大变动的无双阁,扶着腰坐下身子,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柔声道,“不过有些日子没过来,妹妹这里变化很大呢,瞧着和之前很不一样呢!” 着,她就似是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身下的官帽椅。 李荷茱闻言,腼腆一笑,似是有些羞涩地拢着耳边碎,轻声答道:“其实妹妹素来很喜欢贵国的家居摆设,正巧前些日子,妹妹清点库房的时候,现了这套黄花梨木的家具,便求了嫡福晋做主拨了过来,也亏得早前重新布置过,不然姐姐过来,妹妹还真不好招待姐姐呢,毕竟姐姐现在身子有些重。” 完,她就夸张地在身前画了个弧形,抿嘴儿笑着。 “妹妹果然是个细心的。”尔芙瞧着绢纱屏风阻挡着的内室里,那张若隐若现的三面围板填漆床,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有些捻酸的撇嘴道。 她才不会她就是坏心眼的怀疑是四爷不习惯席地而坐和躺在地板上睡觉,所以李荷茱才重新改变了家居摆设,别以为她没来过就不知道李荷茱很少住在楼下的这间内室,反而是一直住在楼上的内室,连平素打理府里头的琐事,她也都是在楼上的会客室见府中的管事嬷嬷的,那里可是照着朝鲜国的风俗习惯布置的。 要是李荷茱真的喜欢这些个用料厚实、考究的精致家具摆设,她怎么会很少待在烧着地龙的温暖楼下,反而住到楼上去,这无双阁的供暖方式,可不同于她西院新建起来的二层绣楼,那楼上就全靠房间里的熏笼和炭炉取暖,窗子又都是糊着的高丽纸,保温性并不怎么好,比起楼下暖洋洋如春日般的房间,楼上只能是勉强不冷而已。 这不是自己个儿存心找罪受么! 李荷茱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但是她却不以为然,打生活在宫里,她远比尔芙更明白这些个权贵女人该怎么过日子,可不就是该攀附着男人,只要能让四爷宠爱她,别是她要改变自己个儿的生活习惯,就算是让她成日装腔作势的学其他女人的做派,做其他女人的影子、代替品,她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的。 虽她现在打理着府里中馈,那些个宫婢仆妇不敢瞧她,但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打从她进府到现在,四爷是没有太过疏远她,也会过来和她话,却是一直都不曾和她圆房。 她至今都没有忘记那,那是她进府以后,四爷第一次过来陪她用晚饭,她很是得意的命陪嫁的厨子准备了一桌朝鲜国风味的美食,结果四爷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四爷眼底划过的那道嫌弃眼神。 后来,她就将那个陪着她一块嫁过来的厨子打了,还将无双阁的摆设换了。 高床软枕、角几方椅……一切的一切都换了风格。 只不过她还是不大适应这样的家具摆设,所以就将楼上重新布置一番,想着自己个儿的时候就住在楼上的房间里,要是四爷来了,便在楼下承宠,但是这重新换了家具摆设都已经有些时日了,她还没有等到四爷过来住过,这位盛宠的侧福晋就来了,她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不知道高地厚的得罪了这个瓜尔佳氏呢,兴许那时候她该收敛些的,要是她不那么盲目自大,她就不会被四爷这般冷待了吧。 真的要怪,也该怪她那个倒霉的同父异母的兄长。 如果不是她那个倒霉哥哥灌输给自己个儿错误的观念,想着四爷是求着她下嫁,她也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和四爷来往,更不会还没进府就得罪了瓜尔佳氏这个侧福晋。 呼……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荷茱笑得更加谦和了。 “怎么不见妹妹的那个试婚格格过来呢?”尔芙不知道李荷茱的这番心路历程,更不知道她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她笑着端起茶碗沾了沾唇,漫不经心的道。 “您是6格格,她性子软懦,又畏寒怕冷的,估计这会儿又窝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呢把,姐姐可是想要见见她!慧珠,你过去瞧瞧,若是6格格方便,便请6格格过来话。”李荷茱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什么突然提起6氏,却没有多合计,便让陪嫁宫女过去请人了。 别看尔芙不知道朝鲜国的那些古老习俗,可是架不住她在现代的时候,也跟着室友看了不少韩剧,对韩/国/人的姓氏,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猛然一听6姓,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姓6?听着不像是朝鲜国的姓氏呀!” “她不是我国人,而是贵国辽东人氏。 来也是巧合,妹妹随着哥哥来朝拜大清朝皇帝,路过辽东府的时候,瞧着她卖身葬父可怜,便将她收在了身边,没想到,倒是因缘际会的有了这么一份姐妹情分。”起6氏,李荷茱浅浅一笑,轻声道。 这名门闺秀出嫁,陪嫁丫鬟都是要精挑细选的。 在她看来,就算朝鲜国的规矩,可能不如中原这边讲究,但是李荷茱堂堂朝鲜国公主,哪怕是不受朝鲜国皇帝的看重,她的试婚格格也该是从朝鲜国挑选出来的,6氏一个李荷茱从街边买来的孤女,居然能成为了试婚格格,要这6氏是个心思单纯的寻常丫头,她可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虽然她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懂分毫,她笑着和李荷茱着闲话,从衣裳饰到词曲话本,倒是也不见冷场,又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左右,她终于见到了这位6氏,只见6氏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白色碎花的大襟旗装,的两把头上,簪着一支雕梅花簪头的玉质长簪,脸上不着半点粉黛,俏丽地站在地当间,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当真如空谷幽兰般的清雅脱俗,这样的一个姑娘被李荷茱随手从街边捡回来,还当真是有一种淘到宝的感觉吧。 尔芙笑着褪下腕间的碧玉镯子,“头一次见妹妹,我这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镯子水头还算不错,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 着,她就将碧玉镯子递给了丫儿,示意她送到6氏跟前。 6氏又是一礼,这才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一旁,站在李荷茱的身后,如同宫女般的心伺候着,乖顺得如同猫似的。 尔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6氏,总觉得6氏给她一种很诡异的熟悉感觉,瞧着她的做派,更是不自觉地联想到中的恶毒女配,却又不出她哪里不对劲,“瞧着真是个丽人,妹妹好福气,其实我过来,除了想和妹妹好好话,也是想特地来谢谢6格格给我送过来的点心,味道当真不错!” “婢妾惶恐,其实也是侧福晋吩咐婢妾送去的。”6氏脸色一红,似是有些怕怕地看了眼李荷茱,忙摇头摆手地紧张解释道。 第七百八十三章 杀鸡儆猴(3) 第七百八十三章 西院里,尔芙轻抚腹,独坐在东次间出神许久,怎么都不能劝自己忽略到潜意识对6格格的那种戒备感觉,终于迈步走进了西次间,铺好信纸,开始研墨给白娇写信。 WwW COM 对于尔芙这么一个最爱混吃等死的米虫来,她进步了许多。 一会儿工夫,她就写好了一封用密文书写的书信。 关于6子晴这个女人,尔芙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平淡无奇,气质不出有多么出众,如家碧玉,似菊花清雅,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并不算太漂亮,但是胜在五官还算是巧精致,属于那种很耐看的模样,她不喜欢她,当真就是一种本能。 不过心无大错,只当求个心安吧。 尔芙这般想着,她伸手将封好的信封递给丫儿,轻声交代道:“丫儿,你抽空跑一趟炫彩坊,把这封信给白娇捎过去。” 算不上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催促丫儿现在去办。 交代好了丫儿,尔芙揉了揉酸的肩膀,迈步往楼上走去。 本想着要有一段日子不能回府,为了让七能在庄上继续跟着戴先生读书,也为了七能过上一段普通人家孩子的生活,她特地在丰台庄子上办了所学堂,结果没多久她就半被迫地回到了府里,七自然而然也跟着她回来了,可是戴先生是真心喜欢上了田园生活,再也不想回来了,弄得七回府就没了女先生。 在这个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想要找个女先生,真难。 虽尔芙并不想拘着七的性子,但是她也不想看到七成疯玩,所以她特地吩咐赵德柱定期跑一趟庄子,麻烦戴先生给七划定下功课,免得七在她找到合适的女先生来接班之前就玩疯了性子。 尔芙上了楼,便瞧见七正趴在窗边摆弄着新得的鲁班锁。 她故作不喜地板起脸,挥手打了房里伺候的婢仆,迈步走到圆桌旁落座,瞟了眼上前见礼的七,沉声问道:“色不早了,你今个儿的大字写好了么?” “额娘,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七瞧了眼窗外渐安下来的儿,略显心虚地凑到尔芙跟前,讨好地抱住尔芙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眼神却一直不自觉地往窗边堆满玩意儿的桌案,她真的是玩得忘记了时间,居然连大字都忘记写了,更别戴先生留下的那些功课了,她根本连翻都没翻过。 “你别想要糊弄过去,大字是不是又没写?”尔芙正色道。 七没法子,只得苦着脸点了点头。 “你真是太贪玩了。”尔芙抬手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低声嘟哝道,她并不是非要逼着七去读书习字,做这些她时候最讨厌的事情,但是她也真的做不到就这么看着七成日疯玩。 完,她就拉着七走到了书案旁,盯着她练字。 只是还不等她盯着七写完大字,四爷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又上去盯着七了?”正站在洗手盆前洗漱的四爷,听到身后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回头看了眼嘟着嘴儿不高兴的尔芙,轻声问道。 尔芙闷闷不快地嘟哝着,“这孩子真是玩疯了。” “现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先生,她喜欢玩,你就让她自在玩几好了,等请来了女先生,她想要玩,也玩不尽兴了,你还不是又要心疼她读书辛苦了。”四爷最近尔芙最近情绪有些不对头,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紧张的神情,脾气也有些火爆,尤其是爱唠叨七,他觉得尔芙是还没有放下九和玖儿离开的事情。 听四爷这么一,尔芙就更不高兴了。 她看着得轻松的四爷,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净室,嘟嘟囔囔地坐在临窗放着的罗汉床上,耍脾气地丢开身边碍事的软枕,一把抓过做了一半的千层布底拖鞋,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做针线的打时间。 “又生气了。”洗漱好的四爷,扶额道。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胡太医过的怀孕女子情绪会有些变化,这变化太大了吧,他可爱的妮子去了哪里,快把爷可爱的妮子还回来,四爷无声的感慨一句,忙扯出一抹浅笑,回到了尔芙身边。 四爷有力且温暖的胳膊,抱住了尔芙。 “别为了这些事情不高兴了,件有趣的事情给你听。 爷听永定门外,新开了一家酒楼,不同于寻常的酒楼,那里有一片用琉璃罩住的暖棚,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专门供客人自己个儿过去采摘新鲜食材,而每个客人要吃什么就必须自己个儿去摘,酒楼只提供烹饪菜肴的服务,虽这规矩奇怪些,但是却是有不少人过去凑这个热闹,不如等哪气好,爷陪你过去瞧瞧。” 我去,这不就是传中的农家乐么! 难道又有老乡来了,这是个什么世界,穿越啥么的就这么不稀罕么……不待四爷话音落,尔芙锃明瓦亮的眼神就瞟了过去,她倒不是多么稀罕古代版的农家乐,她就是害怕又有穿越老乡来到这里,她这个不存在在历史上的侧福晋会被人怀疑,不自觉地着了人的算计,所以才想要有备无患,只有亲眼过去瞧瞧,她才能放心。 不了解尔芙心中所想的四爷,只当她是起了好奇,笑着揉了揉尔芙的顶,打定主意等晴就领着尔芙去永定门外转转,兴许在外面走走,尔芙的心情就能好些了。 至于安全问题,他倒是不大担心。 最近老八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南那场难得一见的雪灾上了,正琢磨着怎么借着这机会去揽个好名声呢,估计是腾不出手来找他这个四哥的麻烦了。 而府里头的女眷,他也都敲打过了,想来能消停些日子了。 尔芙可不知道四爷心里的顾虑,她见四爷主动提起,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笑着点了点头,连声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等四爷哪沐休就过去玩玩。” 四爷伸手取过茶桌上的手把镜,凑到尔芙跟前,指着镜中巧笑倩兮的尔芙,轻声打趣道:“你高兴就好,瞧瞧,你这两老是皱眉,这眉心都有皱纹了,再这么愁眉苦脸下去,等咱们再瞧见弘轩的时候,你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变成老太婆才好,到时候我老眼昏花的,脑子也不好用了,有什么烦心事就都不记得了。”尔芙可还没有忘记四爷答应给七寻找女先生,一连半个月都没有个音信,她才露出一丝笑容的脸一板,甩开四爷的怀抱,坐正了身子,手指头狠狠戳着四爷的肋下,没好气的着牢骚。 “这是谁那么不开心,居然惹到了你。”四爷笑着配合道。 “还能是谁,你答应给七找女先生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戴先生走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再耽搁下去的话,七就真的要彻底玩疯了。”尔芙揪了揪四爷梢的赤红流苏穗子,低声道。 “句实话,这事不好办。”起这事,四爷也是满脸苦闷。 如戴先生这样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是不少,满腹学识的才女,要是想细心寻找,京中也是不少,但是适合请来给七做女先生的人选,却就不大好寻找了,他理想中的女先生人选就该是戴先生这种年到中旬、有些人生阅历、经历过生活起伏的妇人,一来是她们见多识广,能在各方面都帮衬尔芙一把,二来是这样的女子不容易起旁的心思,只求个安稳,不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三来他更希望能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掌家主母,从旁言传身教的引导着尔芙逐渐成长起来,这几样条件单独拎出来哪条都很容易实现,但是要找出三条都吻合的人选,那就不容易寻找了。 他当然也可以找个临时的女先生应付着,这很容易,可是现在尔芙是双身子的人,他实在不愿意将不放心的人安排在尔芙身边,所以只能先拖延着了。 这些事情,他不希望尔芙去操心。 不过到底是相伴多年的人,四爷的为难,她自是明白的,再她也知道最近四爷一直都在为朝堂大事烦心不已,连眼圈都有些黑,一瞧就是好些日子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她也就实在不舍得为难四爷了,她伸手抚平四爷眉心的褶皱,笑着建议道:“实在不行就让人从江南那边找找吧,那边是文人墨客扎堆的地方,才女更是层出不穷,兴许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成吧,爷明个儿就安排人去趟江南。”四爷笑着点头。 “不这些烦心事了,让你看点新鲜玩意。”着话,尔芙就趿拉着鞋子,拉着四爷往书房走去。 她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叠裁剪齐整的画纸,塞到四爷怀里。 这叠设计图是她辛辛苦苦画了好几个月的成果,一处她打算引来温泉水修建的度假山庄。 想想她那一张张绞尽脑汁画出来的图纸,她傲娇地抬起了下巴,端着丫儿奉上的蜜水,翘着二郎腿,坐到了窗边的太师椅上,等着欣赏四爷惊诧、欣赏和爱慕的眼神了。 只是,很不幸的,她又一次失望了。 雕梁画栋、镂空窗棂的古代建筑,简直就是完美的艺术品。 而尔芙设计的这个度假山庄,虽然房间细节很有意思,但是额不过就是她想着那些巧精致、十步一景的苏州园林,照猫画虎弄出来的盗版货,见惯了大场面的四爷,哪里会觉得有多么稀罕呢! 不过,四爷还是很捧场地点头给了肯定意见。 “选好地方了么?”他随手放下那叠设计图纸,笑着问道。 尔芙嘟了嘟嘴儿,看了眼那些微微卷边的设计图纸,总觉得有一种点灯给瞎子看的失落感,咬了咬唇瓣,低声答道:“我记得皇上老爷子在汤山那边建了汤泉行宫,我也打算去那边凑凑热闹,闲暇下来过去泡泡温泉,也不用担心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四爷察觉到尔芙的低落情绪,忙重新将图纸拿在手里,装作很是认真的样子翻看着,其实已经走神合计着该怎么拿到一块有地表温泉的好位置给尔芙建自己个儿喜欢的庄子,“你喜欢就弄吧,稍后爷让苏培盛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庄子出售,要是实在没有的话,爷再去内务府想想法子。” 尔芙很好哄,四爷几句话就让她开心起来。 她笑着指点着图纸上没有表露出来的细节,想着她前世看过的那些苏州园林,细致地着自己个儿的想法,到最后,她有些羞涩低下头,绞着手指,不好意思的呢喃道:“其实这事不大着急的,就算再快,也要等到开春以后,才能请人动工修建,本来我是打算自己个儿安排好,将庄子都建起来,然后作为明年你生辰的礼物送给你的,但是我现在有了身子,又按耐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便将这图纸当礼物送给你吧。” “只要是你送的,爷什么都喜欢。”四爷笑着道,隔着角几,抓着尔芙如凝脂般的手,轻一下重一下的摩挲着,一副很赖皮的样子。 虽然听到四爷这么,她很是高兴地笑开了,但是她还是习惯性的傲娇道:“切,要是真的如此,那等你明年生辰的时候,我就送你一颗银珠子当做礼物。” “银珠子,那就算了,不如送爷个镂空银丝的香球好了。” “不是送什么都喜欢么,怎么银珠子就不行了?”尔芙板着脸,气鼓鼓的问道,她就知道四爷是个矫情的,别看现在这么,她要是真的送上两颗银珠子,或者是随手送些什么东西,四爷保管会气得连长寿面都吃不下。 四爷笑而不语,尔芙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继续起了建庄子的事情,一直到丫儿过来,三番五次的催促着她和四爷去用晚饭,又送了精致可口的点心过来,她才想起了要和四爷6格格的事情。 第七百八十四章 甜甜的(特别章)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一个试婚格格而已。WwW COM 尔芙突然提起,四爷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对这个什么6格格没有半点印象,他也压根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见过6格格这个人。 “不相干的人,提她做什么?!”四爷不解地挑眉道,抬眸看了眼对面满眼好奇的尔芙,难道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人,又来妮子跟前刷存在感了,就如同妮子刚进府时候的耿格格之流,那可不行,这西院是他特地为尔芙打造的世外桃源,他可不希望一回来就看到不喜欢的人。 6格格,也就是昔日那位和李侧福晋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又为四爷生下生命中第一个子嗣,经历过奇妙转世的宋格格,做梦也没想到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尔芙坑了一把,而且是在她连四爷的面都没有见到之前。 尔芙见四爷不想6格格的事,便也转了个话题。 她挥手打了房中伺候的一众婢仆,才很是谨慎的声问道:“宫里头可曾商量出什么靠谱的救灾方案了,我手下药铺和米铺都有不少能用得上的东西,若是京里要往那边送东西的话,不如将这些都一块带过去吧!” 如今江南那边有异象,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让那些大半辈子都未必见过一场像模像样大雪的江南百姓,当真体会了一把冰冷刺骨的感觉,不同于京中家家户户入冬就会存下大量木柴、煤炭取暖,除了大户人家会存些煤炭,普通百姓人家根本就不会准备这些东西。 在这场雪灾中冻死、冻伤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河道冰封,6路坎坷,哪怕是皇上下旨,全力安排救灾,但是调集物资也需要时间,在这个交通太过落后的年代,一旦出现太大的灾情,实在是让尔芙觉得有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除此之外,每逢灾,总会伴随着人/祸。 那些本该是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总会对着救灾粮伸手,而利益最先的商贾,也更是会趁着这种时机抬高粮价,获得更大的利益,哪怕是京中派下去钦差大臣监管,也并不能切实准确的解决灾民的困难。 为了让灾民能真正在灾年活下去,皇上唯有更多的拨款拨物。 让那些个被贪婪吞噬了良心的官员在吃肉的同时,也让真正需要救助的灾民吃口汤,不至于被饿死在荒郊野外。 相比于古代的普通百姓,现代人的生活就幸福多了。 毕竟在现代,往往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单单有官方提供的救灾物资,还有各界成功人士主动赞助的大笔物资,就算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也会慷慨解囊,而且越达的通讯和交通,也让贪心的政商两界都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来。 尔芙没有那个势力去改变时代背景,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随着江南雪灾的消息送到京里,她就命手下各处铺子都积极采买各种物资,从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柴米油盐,到治病救伤的各类药材,御寒需要的布匹、棉花,总之是她想到的东西,她都吩咐白娇督促人准备了,也一批批的往江南送去。 现在剩下的这批,也是最后一批了。 除此之外,她还请了庄上会针线的女眷,制作了大量的简易帐篷,送过去用柱子、竹竿等物一撑就能起到遮风挡雪的作用,虽只有两层不算太结实的粗织麻布,并不算特别防寒,但是总比让那些灾民睡在露地强得多吧。 当然,这些都是尔芙的想法。 为了不生出旁的事端,她甚至都没有让送物资过去的人打自己、或是四爷的名头,只用了自己个儿手下各处产业的名头,虽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不会瞒住上层人物的耳目,但是并不会惊动普通百姓,也就不会犯了高坐庙堂的康熙老爷子的忌讳。 至于,有没有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那是自然的。 不过她也是真正实打实的拿出银子了,要是老八他们一伙人舍得将大笔银钱都花费在百姓身上,而不是将手中的大笔银钱都留作拉拢朝中能上话的官员上,那他们也可以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了。 起这事,四爷笑着叹了口气,伸手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推到了尔芙手边,低声道:“你这次是伤筋动骨了吧,虽爷不如你富裕吧,但是这种做好事的机会,你也该给爷留一些吧,这里头是爷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银钱,你拿着让你的人去多准备些物资吧。” “我不要你的银子。”尔芙瞧都没瞧,便扭头道。 相比于富可敌国的老九、掌管着康熙老爷子私库的老八和攥着自家贵妃娘亲留下的大笔遗产的老十,自家四爷是真的比较穷,手里头除了开府时候,康熙老爷子分下来的那些产业,便再也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要不是四爷不讲究享乐,怕是都要入不敷出了。 她怎么舍得将四爷辛苦积攒多年的私房钱都拿走了做善事。 何况,这点花费,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伤筋动骨,无非就是各处产业都将今年的收益拿出了三五成,赚得少些,还是赚了的,她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之前也攒了不少银子,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尔芙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我记得四爷库里有一套用出自一块的五彩玉材雕琢出来的四季盆景,分别是象征冬日的寒梅雪景、秋日的黄金满地、夏日的荷塘月色和春日的桃李满园,那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据连德妃娘娘喜欢,明里暗里和您念叨了好几次,您都舍不得献出去,不如这次就给我吧,也算是弥补了我这次的损失,怎么样?” 她不是贪图四爷库里的好东西,她是个俗人,欣赏不来这种太过精巧的玩意儿,更看不出这些东西有哪里好,和市里卖的那些几十块钱就买一对的花瓶,在她眼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她要这套玉雕摆件,也不过就是为了四爷的男子颜面,顺便给自家七攒上一些拿出去就很是提气的嫁妆。 尔芙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真实想法的人,四爷又好似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腹黑,哪里会不明白妮子的心思。 他明白尔芙的好意,却也没有点破。 四爷微微点头,笑着招呼进来苏培盛,随手丢出钥匙,简单吩咐了一句,一会儿工夫,这套玉雕摆件就被用朱漆锦盒装着,送来西院给尔芙把玩了。 除了这套玉雕摆件,还有一尊半人高的赤铜浑仪。 这尊浑仪是前朝皇帝的挚爱,据考是从汉代传下来的珍品,通体赤铜打造,雕工如神,最细的齿轮不到米粒大,康熙老爷子登基以后,也仍然是乾清宫里的摆件,前几年,才赏给了四爷,四爷一直都将这东西摆在自己个儿的书房里,如今送来给她,尔芙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着四足雕龙的浑仪,她狠狠吞了吞口水。 浑仪,白了就是汉代的日历,张衡花费了大心血打造出来这种通过滴漏配合着中央球体运行计时的一种机械日历,也算是一种文仪器吧,尔芙还在现代的时候,自然从网上了解过,也曾经看过实物,但是亲手触摸到这种精致的微型浑仪,这绝对是她两辈子里的第一次,也难怪她会这么激动。 要不是四爷还站在旁边瞧着,她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两口,以表示她现在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这玩意儿别是拿到现代是古董文物,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这也绝对是无价之宝。 她赚大了。 幸亏她的理智还在,也比较矜持,不然她就抓着四爷逼问了,好好问问他,他的私库里都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随手搬出来的两样都这么稀罕,那其他的呢…… 嘶…… 尔芙想着,忙吸了吸口水,太丢脸了。 光是想想四爷私库里存在的东西,她就不自觉地流口水了。 “爷比你想象的要富有的多。”眨着星星眼的尔芙,让四爷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他不自觉得搓了搓臂弯,将还没来得及钻出来的鸡皮疙瘩,硬生生压了回去,笑着一拍尔芙的脑袋瓜儿,驱散了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声道。 作为一个男人,四爷可不愿意被尔芙看了自己。 尔芙心虚地抱住他的胳膊撒了撒娇,又偷偷伸手摸了摸摆在博古架上的浑仪,这才不舍得地叫了丫儿和雪媚进来,将浑仪和四季盆景都搬到库里收了起来。 四爷瞧着才摆上博古架的盆景摆件和浑仪被收起来,又瞧了瞧满眼不舍得的尔芙,低声问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两样摆件的么,怎么还让她们收起来了,这般收在库里头,岂不是白白落灰,浪费了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还是你打算让爷再送你两样。”完,他就作势要叫过苏培盛,再次让苏培盛去前院取稀罕的摆件来给尔芙做私房。 尔芙忙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知道这两样东西贵重,可不敢摆在博古架上瞧着,尤其是那套玉石雕的四季盆景摆件,我打算等今年年夜宴就将这套摆件就送去给德妃娘娘,也免得娘娘惦记着了。” “你呀,胆子就是太。”四爷就是心疼尔芙这般懂规矩。 有的时候,四爷真心希望尔芙能够再张扬一些,也就是尔芙总也不摆宠妾的谱,才让这院子里头的宫婢仆妇,屡屡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当然,如果尔芙变了样子,兴许他也就不会这般宠着她了。 这么一想,那还是让这个妮子保持原状好了。 四爷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命丫儿取来了梳子,伸手取下了她间簪着的玉簪,轻轻梳通着尔芙如瀑布般柔顺黑亮的长,最终用一支绞金丝的蝴蝶簪固定好,这才让丫儿将镜子捧到了尔芙跟前。 这是他去内务府办事的时候,无意间从造办处看到的。 细如丝的金丝缠绕成展翅翩飞的蝴蝶,如米粒大的淡粉色珍珠细细碎碎的镶嵌在蝴蝶身上,折射着昏黄温暖的烛光,格外流光溢彩,也将尔芙那头随意挽在顶的长,衬托得更加柔顺,四爷意动地将她揽入怀中,随意打了房间伺候的婢仆,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忍耐,忍耐,再忍耐…… 四爷俯身盯着尔芙那双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狠狠咬着牙,耗尽全部力气,这才勉强自己将已经伸进她衣襟的大手,重新拿了出来,揽在了尔芙并不算纤细的腰上,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腹,趴在她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嘟哝道:“真是不想你再不方便,爷现在好难受。” 尔芙表示她也被四爷撩拨得很难受好伐,她脸颊红得如同滴血一般,紧紧咬着下唇,强撑着镇定,迅坐起了身子,轻拍着四爷的肩膀,催促着他赶快起身,同时快拉好被四爷扯开的衣襟,满眼娇羞的嗔怪道:“别胡闹了,让丫头们瞧见。” 完,她也不管四爷,便踩着碎步往净室走去洗漱了。 眼瞧着尔芙如一道风似的快离开,四爷终于别别扭扭地坐起身来,心翼翼地用袍摆遮住了身子不妥当的地方,端着已经凉透的清茶,一口就喝了精光,缓解了口干舌燥的那种急躁感觉,又连连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总算是平复了太过激烈的心跳。 他对妮子的自制力是越来越差了。 正想着,净室里就响起了阵阵水声,听着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音,四爷又一次地扯了扯领口,这房间的炭火,实在是太足了,他都开始冒汗了。 少时片刻,水声停了,尔芙穿着一袭浅白色的交领寝衣,羞答答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她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三个月,要是动作幅度不大的话,应该可以和四爷亲近一番的,但是她仍有些不确定,这才偷摸交代进净室伺候她更衣洗漱的丫儿,从后面跑出去问问略通医理的瑶琴。 第七百八十五章 礼物 第七百八十五章 到底,还是没有把持住呀。WwW COM 早起清晨,窗外传来细微的风声,尔芙习惯性地反手一抱,摸着身侧还残存着的温度,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四爷睡过的枕头,呼吸着萦绕在口鼻间的竹香味,有些懊恼的想着。 已经被乌拉那拉氏免了晨昏定省的她,并没有太着急起身。 窝在温暖的床榻间,伸手没有摸到枕头下的怀表,尔芙撩开了床幔一角,瞧着背光站在落地罩旁的人影,不大适应光线转变的眯起眼睛,慵懒地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带着睡意的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快到巳时了。”一道不大熟悉的声音响起,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尔芙终于瞧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二等宫女云雾。 这个往日在外间里伺候着的宫女,怎么突然就进了内室? 心里有些疑惑的尔芙,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肢,抚了抚腹,坐起身来,才刚刚将腿搭在床边,云雾就手脚麻利地蹲下身,替她穿上了柔软舒适的绣花鞋,又熟练地将一件厚棉袄搭在了她的肩头,动作比伺候她好些日子的雪媚,还要更加熟稔几分。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避开了云雾伸出来搀扶的手,察觉到尔芙有些疏离的态度,云雾规矩地退到了一旁,捧着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热水,打算伺候尔芙梳洗。 她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了东次间坐下,扭头环视了一眼过分安静的房间,伸手摸了摸茶桌上温热着的紫砂茶壶,有些不安的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丫儿她们呢,怎么就你自己个儿在房间里?” “回主子的话,丫儿姐姐去管事嬷嬷那里取份例了,雪媚姐姐去针线房取主子和格格的新衣裳了,本来青黛姐姐在这里候着主子起身来的,不过刚才前院的张保公公过来将她叫出去了,她临出去的时候,特地将奴婢叫了过来,让奴婢在这里候着,免得主子起来没人伺候。”云雾恭声答道。 别看她是第一次在尔芙跟前伺候,但是不想做一等宫女的宫女不是好宫女,她私下里都已经练习过无数次该怎么应答主子的问话,所以并没有半点惊慌,相反显得很是镇定自若,倒是让尔芙对她多了一丝好感。 不过也仅限一丝而已,这样刚刚分到自己个儿院里当差的宫女,她实在是不敢叫到跟前来当差,尤其她现在是双身子,稍有不慎就容易出现意外,她点了点头,便借口想醒醒盹,将云雾打到堂屋去候着了。 丫儿几个,她们真是太糊涂了。 尔芙敛了敛厚棉袄的衣襟,斜倚在墨绿色的弹花迎背靠枕上,闭目假寐着,听着堂屋里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一番,生怕云雾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这真不是她太过心谨慎,实在是她怕府里头的哪个女眷惦记着她肚子里的这块肉,让难得有机会独自在房间里伺候自己个儿的云雾铤而走险,拼着一条命不要,也要弄掉自己个儿肚里的肉。 太过安静的房间,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想法的尔芙就这样心惊胆战地总结出了第十二种死法,因为太过恐怖的死法,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将云雾赶出去吹冷风的时候,青黛回来了。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她扶着腰坐直了身子。 句实话,要不是考虑着云雾还要在西院继续当差,怕她在下面宫女跟前的脸面不好看,尔芙刚才真就要将她轰出去了,毕竟这种如踩在悬崖边上行走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煎熬了,暗暗松了口气的尔芙,伸手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青黛进来了。 “张保找你有什么事么?”尔芙语气不算太好的问道。 这也不怪她会有这样的态度,毕竟谁被自己个儿想出来的各种死法折磨这般半,这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好在青黛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她也没有瞧出尔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躬身一礼,含笑从袖管取出了一册礼单,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尔芙手边,轻声答道:“回主子的话,雅尔江阿亲王府的佟佳侧福晋命人送来了一份礼单,来人是佟佳侧福晋前些日子去汤山的别院住,错过了主子的生辰,心里头过意不去,一回府就特地补上了这份贺礼。 因为来人是佟佳侧福晋跟前得脸的陪嫁乳嬷嬷,张保公公不方便接待,主子爷临走时候,又特地交代不让吵醒您好梦,所以他就让奴婢过去接待一番。”完,青黛就退到了一旁,眼神却一个劲地往礼单上瞟,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似的。 尔芙一时不知是该教训青黛不分轻重,还是该先看看礼单。 好在,她并没有太纠结,便有人替她做出了决定,因为云雾过来给她续茶了,让尔芙当着云雾本人的面就表现出对她的不信任,尔芙还真是拉不下来这个脸,她顺手拿过礼单翻了翻,很快就瞧见了礼单中夹着的一张写满了蝇头楷的浣花笺。 这显然不是佟佳侧福晋的笔迹。 尔芙没有当着云雾的面询问,她笑着指了指下摆着的绣墩,吩咐青黛坐下回话,便好似对礼单很有兴趣似的,细细询问着礼单上的几样礼物,又让云雾一趟趟地将那些个她问过的礼物,一一送进来给她亲自赏玩。 就着云雾出去取礼物的空档,她也现了浣花笺的秘密。 尔芙笑着将浣花笺收入袖管,似是很喜欢眼前这对花瓶般的起身道:“这佟佳侧福晋真是太客气了,这对五彩晕染彩虹纹路的琉璃双耳瓶,怕是满京城都找不出一对一模一样的吧,这要是插上几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想来必是很雅致吧。”完就让云雾将花瓶收到了锦盒中,想着等大年夜的时候,一定要让人剪几支抱香枝头的红梅来,给这个太过空荡的西院添上几分喜气。 青黛帮衬着云雾将这对稀罕的双耳花瓶收好,转身去开了门,打着棉帘子送她出了门,这才回到尔芙身边,轻声道:“主子的是呢,张保公公就是瞧佟佳侧福晋送来的礼物太贵重,零零碎碎加在一块,足足值三五千两银子,所以才特地让奴婢过去看看,怕佟佳侧福晋有什么话想要对您私下里,不方便告诉他,白白耽搁了主子的事情。” 青黛是尔芙身边唯二知道弘轩还活着消息的宫女之一,尔芙也不需要太多掩饰,她笑着嗤了一声,将翻过的礼单递给青黛,吩咐她拿着钥匙去库房存档:“切,张保这猴崽子就是想太多。 这哪里是佟佳侧福晋送来的生辰贺礼,这分明就是弘轩那孩子借着佟佳侧福晋的名头给我送回来的新年礼物罢了,瞧瞧这些个东西,其实都是南边沿海那边才能见到的,还有那张浣花笺,那明显是咱们炫彩坊的出品,落款的那枚篆字印,粗略瞧着是佟佳侧福晋的私人印章,可是要是对着火烤一会儿,你就会现下面隐藏着的白娇的私印了。” 完,她就好似印证自己个儿出口的话一般,点燃了窗边的烛台,将精致的浣花笺凑到火烛旁,眼瞧着纸张渐渐变黄,那枚椭圆形的朱砂印鉴的最后一丝颜色都消失后,一枚造型古朴的印鉴就浮现了出来。 精美的簪花篆字白娇二字周围,围绕着一圈若有似无的藤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颗米粒大的原点,若是用放大镜仔细观看,便会现这最不起眼的痕迹,居然是一枚栩栩如生的狼头图样,这正是炫彩坊雕工最好的匠师罗友成的专属标记。 这是白娇的私人印章,没几个人见过。 待印鉴一浮现出来,尔芙就将浣花笺挪开了火烛旁,同时熄灭了那盏红烛,笑着瞧着那枚属于白娇的印鉴渐渐消失,她这才抬起头,对着已经看傻的青黛,轻声问道:“那个乳嬷嬷来了,可还什么其他的了?” “并不曾过其他什么话,奴婢一直都以为那就是佟佳侧福晋安排来送贺礼的人呢,难道是弘轩阿哥派来的人,那要不要奴婢让张保公公安排人将她追回来呢?”青黛一连声的回答道,完,她就要往外跑去。 尔芙忙出声拦住了青黛。 这还是那个她印象里不喜言语、性格沉稳冷静的青黛么? 她瞧着满眼不解的青黛,低声道:“既然那人没什么,也没有表露出自己个儿的真实身份,那就只能明她不方便表明身份,咱们又何必戳破她这层伪装给弘轩添麻烦呢,咱们就只当她是佟佳侧福晋身边的乳嬷嬷,你只要记得交代张保按照府里头往常回礼的规矩办就是,可千万别弄出一份厚礼送去,吓坏了被弘轩偷摸借了名头的佟佳侧福晋。 至于这些礼物,你记得好好收起来,然后从库里找一些相差不多的给各院主子送些去,弘轩这孩子送来的礼物太贵重,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是分散到府里的各个女眷手里,那就和宗亲之间寻常交际的礼物差不多了。”完,她又是暖暖一笑。 这孩子在外面,还记得给她送这么多新鲜有趣的玩意回来,也不想想自己个儿开的淘沙居里,什么样的稀罕西洋货没有,不过到底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和那些个商铺淘回来的玩意儿不一样,她可是一件都舍不得往别人的手里头送,要不是怕别人看出什么蹊跷来,尔芙还真想将这些个礼物都摆在房间里,每每日的瞧着,以慰藉自己个儿的思子心情。 “对了,你先等等。”弘轩送来的这份大礼,让尔芙暂时忘记了刚刚提心吊胆的短暂时光,眼瞧着青黛都走到堂屋门口了,她才猛然想起,她忙出声招呼住青黛,沉声道,“张保找你出去,你怎么就叫了云雾在房里伺候,下次千万要注意些,我身边必须保证同时存在两个以上的宫女伺候着,你要知道我现在怀着孩子,碰到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有危险,尤其是现在院里添了不少新人,这些人是否可靠,还需要细细观察,你这般将我和云雾这么个宫女留在房间里,实在是很危险。” “主子教训的是。”青黛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恭声答道。 “行了,也没有旁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忙活着吧,把我刚才交代的事情亲自办好。”尔芙也不愿意对青黛太过疾言厉色的,她见青黛应了声,便也就笑着转移了话题,免得青黛的脸面上过不去。 只是她话音一落,青黛就补充了一句,登时就让她变了脸色。 “奴婢明白主子在府里的处境,所以当时是想叫了云雾和晴岚一块过来伺候着的,但是晴岚今个儿休沐,一大早就和管事嬷嬷递了牌子出府去了,奴婢没法子,张保公公又催促得紧,奴婢就只好叫了当值的云雾过来伺候。 不过为了主子的安全,奴婢还特地叫了两个没品级的宫女过来收拾书房里的那些话本子,为的就是怕云雾自己个儿在房里伺候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难道主子没瞧见那两个宫女?” 尔芙相信青黛不会欺骗自己,那那两个宫女去了哪里? 她觉得既然是青黛这个院里比较特别的大宫女吩咐,那么那两个没有品级的宫女就不会私自离开,哪怕是云雾出言驱赶,那在自己个儿院里能将这两个宫女调走的人,也就唯有那位成日不知道忙些什么的铃兰姑姑了。 尔芙还没有忘记铃兰姑姑的来历,那是嫡福晋安排过来的人,她虽然不算信任铃兰,但是却也给足了铃兰体面,不但将库房交给铃兰打理,逢年过节的打赏,她也绝对是院里头的头一份,日常打赏,更是不断,尔芙实在想不出铃兰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背叛她,难道她的人格魅力就这么低么! 这么想着,她有点郁闷! 第七百八十六章 处置 第七百八十六章 房间里,重归平静。WwWCOM 尔芙并没有完全相信青黛的话,她在等,等铃兰来解释。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虚掩着的隔扇门在外面被轻轻叩响,她抿了抿鬓,理了理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棉袄子,伸手取过话本子,装作很是闲在的样子,轻声让来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穿着一袭暗灰色袄子的铃兰。 “铃兰姑姑,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请坐下话吧!”尔芙笑着伸手一指眼前的锦凳,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热络招呼着铃兰。 铃兰此时的心情很是忐忑,她咬了咬牙,跪在了尔芙跟前。 句实话,作为一个打就进宫伺候着的宫女,她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这把岁数,绝对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当初乌拉那拉氏将她安排进西院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得到瓜尔佳侧福晋的信任,但是她却没有拒绝乌拉那拉氏的这种安排。 因为她当初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弟弟已经分家另过,承继门庭的哥哥是个憨厚人不假,却是个性格绵软的,偏偏当初她那个势利眼的老娘贪图侯家姑娘的大笔嫁妆,给自家哥哥寻了个泼辣刻薄的女子为妻,分别多年,兄妹之情早就淡薄,嫂子凭借着一张巧嘴,硬是动了自家的憨厚哥哥,偷偷将她这些年在宫里头积攒下的那笔贴己银子都交给了嫂子。 没有了贴己银子,又是这把年纪…… 铃兰知道她留在家里头就是一条绝路,顶好就是被自家嫂子给丧妻丧偶的老男人做继室,但是更可能的就是被嫂子将她这个模样还算不错的姑子卖给富贵人家做妾。 她实在不愿意走上这条路。 不是她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她看惯了皇妃间的勾心斗角,她半点都不愿意让自己个儿也沦陷在那样的境遇里,为了能找个容身之所,她将身上唯一的一枚绞丝镯子送给了宫里头惦记她多年的一个老太监,走通了德妃娘娘跟前的一个大太监的门路,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乌拉那拉氏虽不愿意得罪德妃娘娘跟前的大太监,却也不会轻易留下铃兰在身边,她害怕铃兰是别人安排过来的钉子,但是她却很愿意给瓜尔佳氏添堵。 铃兰就这样来到了尔芙身边。 在宫中多年,看惯了面慈心狠的深宫妃嫔,她能跟在尔芙这么个性格纯善的主子跟前当差,她觉得自己个儿是无比幸运的,就算尔芙不经常把她待在身边,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反而很是感恩,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尔芙。 才不过三岁上的侄子,居然被恶人掳去。 眼瞧着昔日疼爱她的哥哥哭得如泪人一般地恳求自己,她到底是心软了,本以为那恶人这般要求她将尔芙跟前伺候的宫婢调走,瓜尔佳氏此番必定遇险的她,心怀忐忑地熬过了约定好的时辰,来到上房前就懵了。 尔芙没有出事,那她……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铃兰,强作镇定地叩开上房的门,哪怕尔芙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她还是一眼就看出尔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铃兰的心下一慌,甚至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做出了最利于自己个儿的举动。 她知道尔芙最是心软,求一求尔芙,兴许就没事了。 铃兰这般想着,心底安定了不少,脸上却满是愧疚地挤出了几滴泪水,跪在地上就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将白皙如玉地脑门磕破了皮,又借着擦拭眼泪的机会,偷偷扯下了鬓角齐整的丝,弄得自己个儿很是狼狈的样子,这才强忍着脑中的晕眩,哽咽着道:“奴婢愧对主子的信任,奴婢做了不是人的事儿……” 只是她这次看错了尔芙的心。 俗话为母则刚,别看尔芙之前并没有做到这点,但是来不及唤她一声娘的九和玖儿离世,让她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很多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贱皮子,她厚待下人,想着以心换心,待人以诚,最终却被人当傻子似的哄弄,所以就在她现自己个儿再次有孕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而铃兰今个儿做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那只用来杀鸡儆猴的鸡,她冷笑地看着铃兰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待铃兰抽泣着停住了话茬,才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今个儿是幸好我没有遇到危险,可若是我今个儿出了事,堂堂皇室亲眷,要是被身边宫人刺杀在房中,你可曾想过没有,不单单是你的一条命保不住,就连西院上上下下伺候的所有人都保不住性命,更别提你哥哥家被恶人掳走的侄子了。 我可以原谅你,不和你计较,但是我却不能不顾虑着旁人,若是我不责罚你,怕是这院里其他的人都容不下你,毕竟你为了一己之私,可是将咱们西院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的性命都压上啦,所以你也别怪我狠心了。”着,她就又是摇了摇头,起身来到铃兰的身边,略带安抚意味的轻轻拍了拍铃兰的肩膀,迈步来到了房门口,随口招呼过一个路过的宫女,吩咐她去通知所有人来院子里集合了。 尔芙已然打定主意,非暴力不合作,今个儿她要做一次恶人。 一直低着头擦眼泪的铃兰,并没有瞧见尔芙嘴角闪过的冷笑,还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蒙混过关了呢,她听着身后房门开启的声音,感觉着吹在背上的冷风,虽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却仍然难以自制的窃喜着,要不是尔芙性格如此和善,她也不敢冒死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然她赌赢了。 心下暗喜的铃兰,配合着尔芙来到了院里。 她不等尔芙吩咐就脸色沉重地跪在了台阶下,轻轻抽泣着。 被尔芙随口叫过来的粗使宫女,很快就将院里的一众婢仆都叫到了院子里,偌大的院子,除了尔芙稳坐在廊下摆着的太师椅上,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了铃兰的不远处,铃兰作为西院的管事嬷嬷,这般狼狈地跪在廊下,实在将西院的一众婢仆都惊着了。 三三两两的宫女聚在一块,窥一眼廊下坐着的尔芙,再瞧一眼跪着抽泣的铃兰,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议论起来,这也是因为尔芙平日太过惯着她们的关系。 ‘你瞧,这不是铃兰姑姑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主子的脸色不大好,今个儿怕是要出事吧!’ ‘这次铃兰姑姑是真的要倒霉了!’ 尔芙就这样坐在青黛搬过来的太师椅上,侧耳听着廊下众人的议论,心头冷笑着,一直等大家伙儿都到齐了,连去针线房取新衣裳的雪媚和去管事嬷嬷那里领取份例的丫儿都回来了,她这才掀开了搭在腿上的锦被,冷着一张脸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台阶旁,清了清嗓子,朗声将今个儿早起上房里生的事情,和在场众人都了一遍。 “铃兰为了被坏人掳走的侄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其情可悯,但是这事不单单关系到我个人的安危,也将在西院当差的所有人都拉到了危险中,为了给大家伙儿提个醒,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我特地将你们都叫了过来,让你们瞧瞧背叛我西院的人,该是个什么下场!”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脸色冷肃如冰的招呼过赵德柱,命他去准备长条板凳和杖责要用的板子,又命青黛上前用帕子堵住了铃兰连连叩求饶的嘴儿,重新一甩袖子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要坐在这里好好看看,看看这些人都有多大的胆子。 一会儿工夫,一张漆色斑驳的长条板凳就被摆在了院子当间。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尔芙拉了拉衣襟,斜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瞧着纷纷后退躲闪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道,同时催促着赵德柱和王守才领着太监抓紧动手,将瘫软在地上的铃兰压在了长条板凳上动刑。 三寸宽的板子打在身上,那真叫一个刺激。 别是铃兰这样子自就做些精细活计的宫女吃不消,哪怕是行走绿林的草莽强盗,那也是熬不过的,板子噼噼啪啪地打在铃兰的身上,尔芙眼瞧着铃兰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白的转变着,堵着帕子的嘴里,出一声声低吼,她虽然心下不忍,却也勉强自己个儿一眼不错的看着,直到板凳上的铃兰不再挣扎着,脑袋一歪的晕厥过去,她才缓缓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冷声吩咐赵德柱将她丢到柴房里去。 “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心狠,今个儿我饶了她,明个儿就有人敢照样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次两次……我并非每次都能幸运躲过,到时候陪着我一块倒霉的人,兴许就会有你们在场的每个人。”完,尔芙就深吸了口气,快步回到了上房里。 院子里的那股子血腥味道,她实在是一刻都闻不下去了。 至于被赵德柱丢去柴房的铃兰,尔芙到底没有狠心看着她去死,她瞧着眼中闪过不忍的丫儿,低声吩咐道:“找些金疮药给她送过去吧,等她熬过这两,便将她打出府去吧,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一场主仆之情吧!” “主子,都是奴婢太不心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自认是尔芙身边最最信任的宫女,丫儿觉得自己个儿实在是愧对了尔芙的信任,明明主子正是因为有孕要多多休息的时候,却要强打着精神处理铃兰的事情。 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内疚的丫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个儿并不比瑶琴差多少,不过就是因为是后来尔芙身边伺候着的,这才被瑶琴这个大宫女压着,可是如今看来,如果她能谨慎些的话,今个儿就不会出现铃兰的事情了。 也许,当初四爷私下找她和瑶琴话的时候,她不该自私的。 如果是瑶琴在尔芙身边伺候着……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她心里头的后悔,尔芙也并不知情,但是尔芙也不是个会迁怒旁人的人,她知道今个儿这出戏,本就是旁人安排来敲打她的,就算是没有铃兰在,兴许也会有其他人被威逼利诱的。 呼……她常常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事怪不得你,你也别太自责了。”尔芙疲惫地摆了摆手,侧了侧身子,尽量不让眼神往窗外的方向瞟去,院子里的那抹暗红色的血滴,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她仿佛现在还能闻到血腥味,耳边还回想着铃兰的闷哼声。 到底不是个能做恶人的料,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抹了把有些酸涩的眼睛,明明是铃兰做错了事情,让自己个儿置身在危险中,尔芙还是为自己这般狠辣处罚她,有些不大适应。 她实在不想让人瞧见自己个儿软弱的样子,坏了这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她不大自然地咧了咧嘴儿,对着眼前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丫儿摆了摆手,轻声吩咐道:“行了,你也都别在这盯着我瞧了。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只是一早起就这么多话,有些累罢了,反倒是云雾那丫头,白白遭了无妄之灾,怕是要吓坏了,你一会儿送块料子给她压压惊吧。”完,她就装作困意袭来样子,掩唇打了个哈欠,迈步回到了内室,和衣重新躺回到床上,任由床幔遮挡住外面越来越强的阳光,将自己个儿隐藏在了黑暗中,独自舔舐着心底的伤痕。 尔芙这一躺就是半,她除了有些不能面对自己个儿的内心拷问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七,她实在是太冲动了,她一心想着要杀鸡儆猴给孩子们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却疏忽地忘记了七就住在楼上,她责罚铃兰的一幕,很可能会全全落入七的眼里,她好怕七会觉得她这个额娘太过心狠手辣,流露出失望和躲闪的神情来。 足足半,西院里的气氛都很是压抑。 就在尔芙要撑不过内心拷问的时候,四爷回来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麒麟对佩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下。 Ww WCOM 四爷作为雍亲王府的主人,别看他将内宅琐事都交给了乌拉那拉氏去打理,但是他的眼线是无处不在的,西院的动静,在四爷的心目中,更是重中之重。 尔芙这边才刚刚歇下,四爷就已经知道了。 他不是不想立刻就回到西院安慰尔芙,一来是他知道尔芙需要时间冷静,二来是他若是这般急匆匆的赶回去,很容易就会被人歪曲本意,传出不着边际的谣言。 不放心的四爷,坐立不安地熬到午歇,便赶回来了。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四爷大步流星地走进上房堂屋,抬手阻止了要见礼的丫儿和雪媚二人,一边往内室走着,一边扭头问道。 “主子早起连饭都没用就又歇下了。”丫儿满是担心的答道。 四爷微微颔,挥手打了跟着伺候的几人,几步就走到了垂着床幔的雕花拔步床旁,他并没有急吼吼地撩开床幔,反而撩着袍摆就坐在了床前摆着的太师椅上,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妮子是个太过敏感的性子,尤其是她违背内心做出在她看来有些狠辣的事情,若是他有一句话错,怕是这妮子就会如同蜗牛似的缩进厚重的壳里。 只是床上的尔芙并没有睡熟,她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她就如同一只龟缩在阴影中的虫子似的偷偷窥视着外面的动静,想要听听她身边最亲近的宫婢,在她背后会怎么议论她今做的事情……这么做,倒不是她疑心重,只是她有点怕怕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就在四爷一回来的瞬间就现了,她从不知道她的心跳能这么快,仿佛只要她张开嘴儿,如擂鼓似的心脏就要从她的嗓子眼里跑出来了。 她很想立刻就扑到四爷的怀里求安慰,却迟疑了。 别看她成日里都是稀里糊涂、得过且过的样子,但是她却明白四爷这般看重她的原因,正是因为她不同于这个时代深闺女眷的那份单纯和善良,如今她仿佛变得和那些女人一样了,那四爷会不会厌弃她,请原谅她还没有做好和四爷做一对相互怨怼的怨偶,所以她迟疑了,她更害怕了。 尤其是当四爷坐在拔步床外间摆着的太师椅上的瞬间。 她听着太师椅出的一声细微声响,如同一个傻瓜似的默数着时间,最终有些挨不过地撩开了床幔,她想她要保持她最后的骄傲,在四爷出厌弃她的话前,抢先一步的出违心的狠话。 “睡醒了!”一直注意着床上动静的四爷,抢先一步道。 已经做好充足心理建设的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茫然地点了点头,趿拉着鞋子就打算起身,四爷笑着按住了她的肩膀,伸手将她塞回到了被子里,轻声提醒道:“你刚刚睡醒,别着急起来,免得一不心就着凉了,先在被窝里坐会儿,陪爷好好话,爷可是听你今个儿生了好大的气呢,好好和爷吐吐苦水,千万别为了个把不懂事的下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您都知道了吧?”尔芙忐忑地捏着被角,低声道。 “知道什么?你责罚铃兰的事情么! 要是爷是你这个糊涂妮子,早就将她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打出院子去洗衣房做苦力了,亏得你还让人给她送去药膏去涂抹,真真是滥好人一个。”四爷伸手将尔芙揽入怀中,贴着她坐下身子,把玩着她披在肩头柔顺黑亮的长,笑着打趣道,作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他真的不会将个把奴才的性命放在心上,尤其是这个奴才伤害到了妮子。 他能想象到尔芙睡醒现身边就跟着一个二等宫女的恐慌。 昔日,他才刚刚从承乾宫被挪到阿哥所的时候,只要身边没有苏培盛这个大伴儿跟着,他就会疑神疑鬼,生怕哪个太监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不但是如此,就连他和已经成为李侧福晋的李格格第一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都是让苏培盛守在房间外的。 “铃兰也是为了她的侄子。”尔芙可不知道四爷少年时期的囧事,她瞧着四爷一如既往地疼惜着自己,心下一轻,嘴角多了一抹自内心的笑容,娇嗔道。 这个傻丫头…… 四爷伸手摸了摸尔芙的顶,揽着她肩膀的胳膊一紧,笑着道:“那也不过就是她的推托之词罢了,她打就进宫里头伺候,爷可不信她和家里头兄长的关系多么亲近,要是她兄长真的待她那么好,她也就不必来爷的府上当差了,而且就算是她担心侄子,她也可以将这事告诉你,让你做好防范措施,然后再按照恶人的要求做事,依爷看,她就是瞧准你的性子,这才敢做出这般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到底是一条人命呀!”尔芙有些不赞同的呢喃道。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人不为己,诛地灭。 这次是侥幸,那幕后人应该就是试探下铃兰是不是可以为自己所用,若是那人在铃兰将你身边的人都调开以后,便对你下了黑手,你让弘轩和七怎么办,你让爷又怎么办?”四爷没好气地伸手弹了弹尔芙的脑门,瞧着尔芙捂着脑门嘟起了嘴儿,这才不高兴的解释着。 其实就算是四爷不,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刚刚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四爷也不安慰安慰自己个儿,还是让尔芙有点抑郁,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暗红色金丝绣芙蓉花的锦被上,别别扭扭地耍起性子来。 “呼……你这个妮子,怎么还掉起金珠子了!” “我好害怕,我一睁开眼睛,身边连半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云雾虽然是将我伺候得很是熨帖,规矩也是半点不差,甚至比丫儿做事还要周到些,但是到底是前些日子才来到西院当差的新人,我瞧着她伺候着我洗漱,我连刷牙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在漱口用的清水里动什么手脚,更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利我的事情,我本以为是丫儿这丫头稀里糊涂的没有安排好房里伺候的宫婢就去管事嬷嬷那里了,好不容易等到青黛回来,却现是铃兰将房里其他的人都找了出去,我这心里头就别提多别扭了。 我一怒就将她责罚了一通,将她打得皮开肉绽的。 我亲眼瞧着她新上身的棉袍被赵德柱用板子打得稀巴烂,殷红色的血迹,从暗灰色的袍摆渗出来,一点点地洒在院子里,难闻的血腥味就那么随着风飘过来,我明明恶心得不行,腿肚子都在打颤,满身满背的都是被吓出来的冷汗,却不得不强忍着难受,一直熬着铃兰晕厥过去,这才强打精神地回到房间里。 你知道么,那会儿七就在楼上,我又怕吓坏她,又气她这么长时间都没下来问问我这个额娘有没有吓到……”尔芙哭丧着脸,抓着四爷的衣襟,前言不搭后语的着牢骚,泄着她压抑了整个上午的苦闷。 四爷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苦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低声道:“爷瞧你是真吓糊涂了,你忘记了,昨个儿晚上,爷和你过的,德妃娘娘特地让人传了口信过来,是想咱们七丫头了,让爷今个儿将七送到宫里待几。 早起爷去上朝之前,不是还特地告诉过你,打算顺路就把七送到宫里去了,你还迷迷糊糊地什么七都不知道有没有睡饱什么的,还让丫儿去厨房准备点心给她带着路上吃么,你该不会是都彻底忘记了吧!”完,四爷就把丫儿从外面叫了进来,以证明他的这番话。 四爷这么一提,尔芙挠了挠头,仿佛找到了一丝印象。 她这个人是打就有这么个毛病的,当她睡得稀里糊涂的时候,被人唤醒,看似是很正常的样子,其实却不过就是半梦半醒,一旦再次睡过去,之前和人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就会完全忘记。 四爷正巧就是赶在她睡得正沉的时候和她得话。 压根就没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事情的她,虽然半梦半醒的和四爷生了一段对话,但是她睡醒以后,却是彻底忘记了,甚至连昨个儿晚上,四爷起要送七进宫去住两的事情都给丢到了脑后,一门心思的想着心事,还误会了七会嫌弃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娘亲。 呜呜呜……好丢脸。 瞧着丫儿脸上古怪的表情,尔芙忙摆了摆手,将她打了下去,同时如同怒的兽似的扑到了四爷身上,恶狠狠的警告道:“这事不许和七,要是让七知道我会这般误会她,她怕是都要伤心死了。” “好好好,爷不告诉她。 只是你也真是太疑神疑鬼了,你怎么觉得七为了这点事就会嫌弃你,她那么懂事的孩子,要是知道你差点遇到危险,她肯定急死了,还不得立马就跑过来保护你,你都不知道她为了能更好地替弘轩那孩子保护你这个额娘,还特地要求爷给她找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先生呢!” “我当然知道七怎么都不会嫌弃我这个额娘。 可是我那会儿实在吓坏了,怎么可能会不胡思乱想呢,要是我早就想起来七去了宫里,也就不会伤心那么久了,要怪就怪你,想要早起上朝就领着七一块出去,怎么不昨个儿晚上就,一大早,人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你那些话,人家怎么可能会记得住么!”尔芙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个儿的错,她很是骄横的将错误都推到了四爷的头上,不依不饶的道,同时伸手扯下了四爷腰间的麒麟玉佩,塞到了床里的暗格中,特别蛮横的占为己有了。 她早就相中这对羊脂玉雕的团形玉佩了,要不是她知道这玉佩是已经离世的孝庄皇太后昔日送给四爷的生辰礼物的话,她早就抢过来了。 这次倒是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借口,嘻嘻,这次真是赚大了。 对于尔芙的贪财,四爷笑着摇了摇头,交代她一定要仔细将玉佩收好,这可是孝庄皇太后留给他不多的玩意儿,虽然东西并算不上多么稀罕,但是意义却是非比寻常,不过交给尔芙,倒是正合适,毕竟这本就是孝庄皇太后给他和他未来妻子的一份礼物,只不过他对乌拉那拉氏一直不是特别满意,所以并没有将腰左侧挂着的麟佩交给她,而尔芙抢下去的那枚就是他一直留在身边的麟佩。 一向笃信道教的四爷,不禁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选择。 尔芙收了四爷腰间挂着的玉佩,反手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枚掌心大的灵猴献瑞元宝形玉佩,这是她前几年就拿在手里头盘玩的古玉,五色沁色,十分难得的稀罕品,如今被她盘玩得鲜活艳丽,这本来是她打算送去灵隐寺开光给弘轩做护身符的玉佩。 今个儿她心情好,也算是便宜四爷了吧。 “这是我和丫儿新学的梅花络子,便给爷临时戴着充门面吧。”虽然她有些不舍得,却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随手丢在了四爷的腿上,漫不经心的嘟哝道。 尔芙随手一丢,看似不起眼,却刚刚好就那么巧地砸在了四爷的腿根儿位置,本就被尔芙的体香勾引得有些激动的四爷,一下子就被砸了个正着,疼,偏偏他就是那么好面子,不好意思当着尔芙的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咬牙忍耐了。 四爷表示他受了内伤,“这丫头……”他呢喃着,调整了下姿势,待身体恢复正常,便将尔芙拖出了拔步床,他真的不能和这妮子在腻在床上了,不然他还真怕自己个儿把持不住的做出白日宣/yin的荒唐事来。 “赶紧去洗漱,连早饭都没吃就一直睡,也不怕饿坏了身体。”他故作严肃地催促着尔芙,同时招呼着丫儿传菜摆饭,还很是细心地交代丫儿提醒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毕竟今个儿才出了铃兰的事情,他估计妮子的胃口,怕是不会太好的。 第七百八十八章 第七百八十八章 转眼隔早起,四爷照常不亮就起身,穿上了那身锦绣的亲王礼服,今个儿是大朝会的日子,京中大官员都要进宫奏事,作为已经参政的皇子,他自然是不能缺席了。 Ww WCOM “好好照顾着你们主子。”如常,他临出门的时候吩咐道,随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柴房里头关着的铃兰,又多嘱咐了一句,“你家主子是个心善的,不忍伤人性命,但是斩草不除根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吧,一会儿你就去前院找张保,让他找个人牙子进府把铃兰带走,最好能让满院子的奴才都瞧见这一幕,也好让她们长个记性。”完,他这才扭头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尔芙,迈步往外走去。 丫头终于长大了。 尔芙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明个儿就是董鄂氏所出的六阿哥的满月礼了,虽四爷吩咐不要大操大办,但是请上亲朋过来吃顿饭是免不了的规矩,为了这场宴席,针线上足足忙碌了一个月,总算是给府里头的几位女主子都赶制出了应景的新衣,送到尔芙这边的正是一袭芙蓉锦金丝绣孔雀纹路的翻领旗装,与之配套的是一双镶嵌鸽子卵大东珠的花盆底绣鞋。 管事嬷嬷那边也特地送来了一套内造的赤金点翠凤簪和坠珠串步摇,尔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简单洗漱一番就换上了新衣,她站在人高的穿衣镜前,瞧着镜子里头如兰般雅芝秀美的容颜,抬手抚了抚腹,喃喃叹了口气。 六,若是她所出的玖儿没死,这本该是他的排行。 虽然四爷宠着她,也着实疼爱已经离世的龙凤胎,却到底要遵着祖宗的规矩,并不能为她留下玖儿和九的排行,连玉牒上都只留下几个字的未序齿就算了。 如今府里有了新的六阿哥,以后再提起六,的就该是这个董鄂氏所生的阿哥了,她虽然明白不该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可以让她为董鄂氏和新生的阿哥高兴,她还是做不到,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草草试过新衣,她叹了口气。 尔芙招呼丫儿替自己个儿换上了家常袍子,将长随意扎了个麻花辫子就这样素着张脸往厢房走去。 东厢房,还是那间东厢房。 只是早就没有了九和玖儿生活过的痕迹,足有寸余的铁木板子是挡在窗门口,隔着缝隙望进去,一张张顶着棚顶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她当年抬进府的妆奁和四爷赏下来的稀罕物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注意力落在了最靠边摆着的那张雕花红木桌子上。 桌子上,一尘不染,齐齐整整地摆放着两套衣裳。 这是九和玖儿满月礼时穿戴的那套锦衣,她心疼孩子们皮肤娇嫩,所以给孩子们准备的衣裳都是细棉布和麻布的简单衣裳,这是两个家伙儿唯一的一套华服,当时她生怕掺着金银丝的华丽织锦会伤到孩子们娇嫩的皮肤,特地让人在里面做了细棉布的里衬,那她都不曾让孩子们多穿这身衣裳,只是让四爷抱着去前面显摆了一圈,等孩子们一送回来西院就将这身衣裳脱了下来,丢到柜子的角落里落灰去了。 如今想想,倒是挺后悔的。 收拾过两个家伙儿的玩意儿以后,她才现连个寄托哀思的玩意儿都没有,只得让人将这套绣龙凤呈祥的织锦锦衣找了出来,摆在了库房最里面的桌上,平日让人偷偷燃上一柱清香,让两个孩子能在下面过得幸福,以求两个孩子能有个幸福美满的来生。 听起来,总觉得有些迷信,但是她也唯有这么做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能保护好自己个儿的孩子,她实在是太失败了,连痛痛快快地替孩子们报仇都做不到,她能为孩子做的事情太少了。 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低落,丫儿忙对着雪媚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一步,转移尔芙注意力的轻声建议道:“主子,四爷临去上朝前,特地交代厨房给您备下的银耳莲子粥准备好了,您不如趁热吃一些吧。” “先放着吧,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尔芙摇了摇头道。 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要不是东厢房里的尘土有些大,东西也比较多,她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打算进去坐一会儿,哪怕是亲手摸一摸孩子们曾经穿过的衣裳,那也是极好的。 西院的花园,四季长春。 低矮的常青树种被巧手的工匠,修剪的造型各异,其间点缀着花房培育出的各色娇花,若不是风中带着寒意,尔芙当真会以为置身于春日中,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她徐徐吐了口气,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丫儿也适时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棠花丛,别看都已经是冬日里,但是用温泉水浇灌的秋海棠,仍然会不定时的绽放,又有花匠每日每日的从花房送来打着花骨朵儿的海棠花填充,所以这会儿瞧过去,仍然很是亮眼,“主子,您瞧这海棠花开得多好,不如奴婢剪上几支给您簪戴如何?” “你瞧着办吧,只是别伤了根茎就好!”尔芙无所谓道,她并不是很看重园子里的这些花草,她本就不是个很有情趣的性子,也做不来伺候花草这样精细的活计儿,要是依照她的本性,她估计会将这后院里的花草都铲掉,然后围着院墙种上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柏,再在罩房前那道开了月洞门的围墙前边,栽上两棵垂柳,剩下的地方就随便弄些草坪铺一铺,点缀着乡野常见的花草,便也就算了。 瞧着眼前这美得不真实的名贵花木,她就觉得累得慌。 尔芙领着丫儿和雪媚两人沿着花园走了两圈,怀里头各抱着一束剪下来的花束,便回到了上房里,淡淡的花香充斥着房间,她略显不喜的拧了拧眉头,交代了丫儿去后面传菜,扭头对着正摆弄花瓶的雪媚,低声吩咐道:“你去请胡太医过来给我请平安脉吧。” 这胎怀相不好,她也格外心,连平日用的香料都收起来了,若不是冬日寒冷,单靠地龙取暖太过辛苦,她甚至连炭盆、熏笼都不打算在房间里摆了,知道那些红箩炭在烧制的时候,有没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她这次就是这般谨慎,请了胡太医过来请脉,也是想要看看这些花儿适不适合摆在房间里头罢了,同时也是想让胡太医检查下她身边的东西,尤其是那身要穿着出席六阿哥满月礼喜宴的礼服,被人暗算的次数多了,尔芙觉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不过她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准备,尔芙特地请自己个儿药铺里的坐堂大夫培养了两个精通医术的丫鬟,再过个半年一载的,估计就能来身边伺候了,到时候,她也就能松口气了,也不必麻烦胡太医三两头的往内院跑了。 这般想着,她歪了歪脖子,瞧了眼外间候着的云雾和晴岚。 她委托白娇私下调查这两个丫头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若是这两个丫头的身家清白可信,她就打算将这俩丫头提成一等宫女,以后就跟在自己个儿身边当差了,总比留着宫里头德妃娘娘的眼睛雪媚在身边的好。 昨个儿白娇送来的浣花笺上,便特地将雪媚的来历和她了,这雪媚可不是一般人,亲爹是德妃娘娘家里头的管家,亲娘更是陪着德妃娘娘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从就没有做过半点粗活,长到十二岁上的时候,碰巧被回家省亲的德妃娘娘相中,如大家闺秀似的跟着女先生学了琴棋书画,又请了宫里头的老嬷嬷教规矩,一直到她这趟回京,德妃娘娘才将雪媚送到了四爷府来,是做宫女,其实谁都明白她就是来伺候四爷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四爷居然没理会雪媚,反而将她打来了西院当差,更被尔芙很偶然地挑到了身边伺候,要不是尔芙偶然现雪媚的言行举止都和内务府调理出来的宫女不大相同,特地委托白娇调查一番,她还真想不到雪媚的来历是这般特殊。 打从她知道雪媚是德妃娘娘培养出来伺候四爷的人,她就不大喜欢雪媚跟在身边了,虽然她没有将雪媚赶出去,却也不大喜欢雪媚在四爷跟前露面,要是云雾和晴岚可信,她准备将雪媚安排到七身边去伺候,想来四爷这样的性子,就算雪媚再积极表现,德妃娘娘那边再怎么处理,他怎么都不会动自家女儿跟前伺候的宫女。 好坏呦,尔芙心里鄙视了下自己个儿。 一会儿工夫,去后面传菜的丫儿就和瑶琴拎着食盒回来了。 “以后别让后面的人进上房来。”尔芙似是有些不喜的看了眼瑶琴,扭头吩咐着雪媚打赏了颗的银锞子,当着瑶琴的面就斥责了丫儿一句,她当然不是不喜欢瑶琴过来上房这边,她是怕别人注意到瑶琴这个昔日的大宫女,毕竟就算是瑶琴改变了饰,妆也画得老了些,但是要是熟悉的人仔细看,还是能瞧出瑶琴原本的模样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时代也没有整容技术,长时间的易容,又会造成瑶琴脸上的肌肤腐烂,她总不能看着瑶琴好好一个姑娘伤了脸面,所以也就只能让瑶琴用化妆术暂时凑合了,好在厨房里成日烟气弥漫的,倒是也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瑶琴,可是要是瑶琴经常出入上房,那就危险了。 好不容易安排下的钉子,尔芙可不想白费了四爷一番心意。 被尔芙冷声斥责一句,丫儿忙跪地认错,瑶琴也随着丫儿跪了下去,但是见尔芙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挥手催促她褪下,只得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脸上的委屈,却是怎么都遮不住,弄得厨房里的其他仆妇、厨娘都是一阵嘲笑,嘲笑她拍马屁都没拍到正地方,偏偏在主子有孕的时候凑上去,活该被人打了脸。 不过错有错着吧,被尔芙嫌弃的瑶琴,瞬间就拉近了和其他厨娘、仆妇的距离,之前还比较排挤她的几个老婆子,更是将她当成了知己似的着各院的私房事,连正院乌拉那拉氏每日在佛前咒骂尔芙、李侧福晋的事情都传到了瑶琴的耳朵里。 只吃了两口粥就撂了筷子的尔芙,仍然是黑着一张脸,她拧眉瞧着要话的丫儿,沉声道:“我今个儿心情不大好,你们都别往我跟前凑了,有事我会叫你们过来伺候的。” 完,她就转身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 抄抄经书,这是古代深闺妇人打时间最常做的事情。 不过尔芙抄经,绝对不是为了打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府里操持六阿哥的满月礼刺激了她,她这心里头一直想着两个家伙儿的事情,脑子里就如同过电影似的闪过家伙儿们或哭或笑的画面,让她这心里头怎么都静不下来,一股子邪火,瞧什么都觉得不顺眼,连胡太医给她请平安脉报喜是胎像彻底稳下来,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反而觉得很是心烦,要不是丫儿还警醒着,早早被备下了打赏用的银锞子,她甚至连打赏都忘记了。 一笔一划,字字工整。 的簪花楷字,在尔芙的眼里,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的墨点,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胳膊,将蘸满墨的笔丢到了水洗里,翻看着抄好的几页经书,命丫儿取来了火盆,当即焚化成了一片片的灰烬,这才洗净手上的墨渍,转身回到了东次间,歪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歇着。 少时片刻,喝过安胎药的尔芙就搭着锦被睡了过去。 原来是胡太医现尔芙有心焦气盛之状,尔芙现在的身体又不适合服用祛火清心的汤药,便在她日常喝的安胎药中,加了一味安神的药物,让她能好好睡上一觉,平复下心情。 梦里,尔芙如愿见到了九和玖儿。 浑浑噩噩醒来,她擦了擦顺腮流下的眼泪,勾唇笑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主子,听主子爷昨个儿在前院幸了个宫女!”刚刚去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份例回来的文,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道。 Ww WCOM 正在给四爷做披风的尔芙闻言,抬眸看了眼文,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结果文手里捧着的托盘,略微翻看了下托盘上摆着的几个精致锦盒,看了看五颜六色的纱堆花和几支珠钗,又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无所谓的道:“这府里的女人就和花园里的花朵儿似的,总会有些颜色好的会被人选中剪下拿到房间里插瓶的。 行了,这种事情,你听听就算了,以后不必告诉我了。” 别看尔芙得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知道她这心都碎成片片了,恨不得将四爷那个无情无义的坏男人抓过来痛扁一顿才好,但是这府里的眼睛太多,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更谨慎,谁让她在意上了四爷这个坏男人,不想从此以后就过着双人床单人睡的孤寂日子呢! 唉……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留下几枚特别的,替换了之前用旧的纱堆花,剩下的那些,就你们都拿下去,各自分了吧,也免得堆在库房里落灰,浪费了这些好东西,至于那些珠钗,这两支攒珍珠的留下,还有这支坠金丝银丝流苏的留下,旁的就收到库里那个大妆匣里吧。 这些银子,放到柜子里,留着打赏用!”按下心里的醋海翻波,尔芙将注意力放在了托盘上,将几样东西做了处置,转身拿起了做了一半的披风,继续往对襟领口和袍摆上用银丝混金丝绣着平安纹。 平安纹是一种尔芙自己个儿设计出来的纹路,因为她实在搞不来配色的细致功夫,所以用的是在现代的那种艺术体的‘平安’二字,用平针绣法简简单单的勾勒一圈,只需要一种与底色相配的颜色就好,既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寡淡了,若是在阳光下,还会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最是得四爷的偏好。 “主子的绣工越来越好了。”瑶琴看出尔芙的心情不大好,拉下了还要话的文,低声交代了两句,转身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道。 “比起针线上的绣娘,我这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平,你就别漂亮话安慰我了。”尔芙明白瑶琴的好意,却不愿意接受这种带有欺骗性质的安慰话,微微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打住了瑶琴的话茬,笑着看了眼瑶琴,示意她自己个儿没事,淡声道。 完,便低头继续绣披风去了。 这件披风是用之前库里存的鸭蛋青色的上等云锦,本身就带有暗云纹的花样,尔芙自己个儿设计的图纸,整体偏现代风格,又不会显得突兀,唯有肩部用上好的油光皮做了云肩,领口舍弃了原本的系带子风格,选用了足有鸽子蛋大的上好的足银镶蓝宝石菱形扣子,正是这件披风最出彩的地方。 “主子,主子……”刚刚才被瑶琴教育过的文,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尔芙跟前,一脸激动的道,“四爷过来了,已经就快到院门口了。” 被文吓了一跳的尔芙,一下子就将手指刺破了,点点血珠嗖的一下就从伤口冒了出来,微微的刺痛,沾染了一丝血痕的披风,让尔芙有些气恼地斜了眼文,挑着眉毛道:“过来就过来吧,你激动个啥?” 文也注意到了披风上那丝不大起眼的暗红,忙俯身道:“主子,奴婢失态了。” 尔芙扯过了帕子,包好了受伤的手指,将手里绣了一半的披风,放在了一旁,那丝丝恼怒,也就烟消云散了,又见文请罪俯身的样子可怜,不禁展露了笑脸,抬手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就是了。” 完,她便让瑶琴和古筝下去准备热茶和点心,吩咐文、满扶着她进内室里更衣、梳妆了。 一袭淡粉色绣芙蓉花的大襟旗装,间簪着两支用粉钻和素银托组成的彩蝶翩翩的簪子,脸上淡淡的擦了一层自制的珍珠粉,尔芙容光焕的坐在了摆好了点心和热茶的方桌旁,耐心的等着四爷的到来了。 不出盏茶工夫,手边的热茶还微微烫手,四爷就领着苏培盛进了西院。 “你家主子怎么没出来迎接呀,咱家不是特地打了太监过来送信了么?”苏培盛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窥了眼脸色不大好的四爷,揪过一边正在整理花木的丫鬟,低声询问道。 丫鬟不过是院子里做粗活的人物,平日里连尔芙的面都少见,突然被苏培盛从角落里揪了出来,又被四爷自带冰山效果的气质一下,吓得连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磕磕绊绊的低头道:“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呀!” “算了算了,你一边去吧!”不等苏培盛出怪罪的话,四爷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弄得苏培盛已经到嘴边的话,直接被咽了下去,整个人丧到了极致,如哄苍蝇似的对丫鬟不耐烦的道,完也不管丫鬟是不是被吓傻了,仍然愣在原地傻,便追着四爷的脚步,从前院的穿堂直接往上房去了。 上房里,尔芙已然做好了准备,虽然她不能名正言顺的吃醋,甚至不能真的摆黑脸给四爷看,但是倒是也能酸醋一下,将吃醋变成两人之间的情趣,所以一见四爷走到门口,她就一扭身,背过了身子,拧着帕子做擦泪的姿势,肩膀还微微抽动着,一幅为情伤神、美人落泪的可怜模样。 果然,四爷一见,自然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低声交代一句让苏培盛在门口守着,连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顾不上打,就快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抬手搭住了尔芙的肩膀,温声抚慰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听爷在前院幸了女人的事情了,这中间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呀! 还不是爷喜欢上了某个宫女,因为后院里有个拈酸吃醋的善妒女人揽着、挡着,这才逼得您堂堂雍亲王要在前院里召人伺候,定下名分。”不不气,尔芙本来就是想要让四爷知道自己心情不好而已,可是一听四爷这么,那肚子里的火就压不住了,一把打掉了肩头上搭着的大手,冷声道。 四爷也没想到这瞎话会传成这个样子,也便理解了尔芙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忙瞪着一双凤眸,狠狠扫了一眼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冷声喝问道:“这是谁传的瞎话!” “还用谁传? 现在阖府上下都传遍了,连刚留头的丫鬟都知道这事了,估计不用等到大朝会的日子,我这个善妒的女人就要被那些以死谏为荣的御史就要上书参奏啦。”尔芙闻言,推了推四爷的后背,同时给瑶琴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快些出去,免得被炸了毛的四童鞋给牵连上,忙吸引四爷注意力的低声道。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就是个宫女而已。”四爷也顾不上和瑶琴等人计较了,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笑着将一块梅花形的豌豆糕送到尔芙的嘴边,轻声道。 见话题又被扯到那个新承宠的宫女身上,尔芙暗道不好,抬手将一枚柳叶形的绿豆糕塞到了四爷的嘴里,低哼一声,撇嘴道:“懒得理你。” “别耍性子了,来这次是爷大意了,着了人的道。” 面对尔芙的矫情和吃醋,四爷也顾不上自己个儿的面子了,忙将是怎么被张明德算计的事情,经过一番美化后,声的告诉了尔芙,同时又将只给那个梦蝶一个侍妾的身份,告诉了尔芙,这才换得尔芙一个娇嗔的白眼,坐在了方桌另一侧空着的位置,可怜巴巴的道:“爷一起来就为了处理这事忙活,到现在还没吃上口吃食,这胃又开始疼了!” 从未见过四爷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尔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忙招呼道:“真是糊涂! 瑶琴,快让生子将灶上温着的粥送过来。”同时,她又将桌上的点心往四爷跟前推了推,黑着脸,一幅不耐烦地冷声让他先垫垫肚子,免得饿坏了,又要找太医过来开方子抓药,平白遭罪受。 “就知道尔芙最惦记爷了。”四爷闻言一笑,也不管尔芙是不是黑着脸,笑着捻了块点心就送到了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傻子!”尔芙心里最后一点芥蒂被四爷抚平,笑着了句,便将热茶送到了四爷跟前。 起来,厨房里的饭菜都是现成的,倒不是给四爷准备的,而是尔芙早起没什么胃口,所以只用了一碗米粥就让人将早膳都撤了下去,生子担心尔芙一会儿还要饿,所以特地预备的,这会儿倒是便宜了四爷。 热腾腾的八宝桂圆粥,色香味俱全的什锦菜,几碟甜香扑鼻的点心和一笼香喷喷的灌汤包摆上桌,别四爷本来就是饿着肚子过来的人饿了,连尔芙也食欲大动起来。 瑶琴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给自家主子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的靠谱助攻,见尔芙还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忙低声劝道:“主子,您早起就用了一碗粥,不如也吃些吧!” 完,便盛了碗热粥,将汤匙递到了尔芙的手边。 “你怎么也不按时用饭呢?”四爷听到瑶琴的话,又看到尔芙吞口水的可爱样子,故意板着脸数落了一句,便将一个灌汤包送到了尔芙手边的碟子里。 输人不输阵,何况她和四爷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尔芙哪里肯听一个很少按时吃饭的人的教,所以她很是不快的对着四爷翻了个白眼,一边吹着热得吃不到嘴的灌汤包,低声道:“哼,我再不按时吃饭,也喝了一碗粥,比你这个饿着肚子的人,那可是好多了。” “哎呀,真是个嘴硬的丫头。”唏哩呼噜的吃光了一碗粥的四爷,看着尔芙给自己低头添粥的动作,微微一笑,低声嘟哝了一句,便将袖管里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礼物,簪在了尔芙的间。 尔芙抹了抹间上多出来的饰品,又看了眼捂嘴偷笑的瑶琴等人,歪着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你到底往我头上戴了什么东西?” “一件礼物。”四爷故作高深的道。 因为戴在头上,又没有镜子在手边,只有取下来,尔芙才能看到头上的东西,可是四爷过来以后,就算是哄着她的时候,也是一脸苦闷,难得这会儿脸色好转,有了模样,她有些不忍心破坏这一刻,所以她便故意装作一幅被为难住了的样子,嘟着嘴,如陀螺似的团团转着,最后好像彻底没了法子似的凑到了四爷跟前,娇声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尔芙有些苍白的表演,自然瞒不过四爷的眼睛。 不过就为了丫头明明很生气,还为了哄他,故意装傻这份心意,他也不好意思戳穿了,忙配合着摆出了傲娇脸,头一抬,眉一挑的笑着道:“你不生气了,爷就告诉你!” 难得四爷配合,尔芙也乐得表演,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的脚一跺,似是很别扭般的嘟着嘴道:“好吧,好吧! 我不生气了! 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了吧!”完,尔芙就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了一旁空着的太师椅上,眨巴着眼睛,盯着四爷的傲娇脸。 玩够了的四爷,笑着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马蹄糕,对着瑶琴,低声吩咐道:“还不给你家主子递镜子!” 瑶琴看着自家主子和主子爷和好如初,忙应了个声,走到东次间里,特地从妆匣里找出了四爷送给自家主子做生日礼物的那枚椭圆形、素银刻宝相花纹、镶红宝石的西洋镜,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双手捧着镜子,送到了尔芙跟前。 “主子,您看看吧!”瑶琴偷笑着道。 第七百九十章 第七百九十章 花园的西南角上,一丛竹林旁边,一处孤零零的木屋,此时被粉刷一新,两盏造型古朴的铜灯,镶嵌在虚掩着的黑漆木门两侧,一个梳着总角的姑娘,正规规矩矩地守在房门口。WwW COM 这就是四爷给尔芙准备的惊喜。 尔芙不情不愿地被四爷拉到花园里,瞧着眼前陌生的屋子,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爷闻声,笑着指了指木门,低声道:“进去瞧瞧!” 着话,他将门口守着的姑娘叫到了尔芙身边,指着她,介绍道:“这丫头是个苦命孩子,从就没了爹娘,爷前几去工部办事的时候,偶然现她正被嫂子押在路边自卖自身,便好心将她买了下来,这孩子粗识几个字,手脚也勤快,便将她安排在这里伺候着,你给她赐个名吧!” “到底怎么回事呀?”尔芙满脑袋雾水的追问着。 “你先赐名吧。”四爷坚持道,他现他现在很喜欢逗弄尔芙,瞧着妮子稀里糊涂的眨眼问的样子,别提多有意思了。 “行吧,那就叫莲儿吧!”尔芙深吸了口气,淡声道。 着话,她就俯身将跪在地上行礼的丫头扶了起来,瞧着丫头瘦瘦弱弱的样子,她也是一阵心疼,这要是放在现代的时候,这么点孩子,哪个不是被自家爸妈捧在手心里疼着,放到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被卖来卖去的,还真是可怜极了。 “咱们进去吧!”四爷笑着揉了揉莲儿的脑袋瓜儿,伸手扶着尔芙,边就边往木屋里走去。 这处的木屋是一处佛堂。 四爷命人赶工修建出这处木屋,倒不是为了旁的,只是为了已经离世的九和玖儿,皇室门第的规矩大,没有排序的孩子不算人,要不是他背着宗人府那些老顽固,两个家伙儿就连个坟包都留不下来,府里头又不是个能随随便便烧香、烧纸祭拜的地方,他心里知道尔芙舍不得两个孩子的离开,所以特地修建了这处佛堂,又找了这么个孩子过来伺候着,为的就是一一炷香的给两个孩子积上一份福气。 一进门,一扇绣着佛字的落地屏风,最先映入眼帘。 尔芙见状,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她快步绕过屏风,瞧着那尊摆在汉白玉底座高台上的白玉观音,呼吸着满堂的檀香味道,眼底闪过了一丝水光,扭头走到了一旁的方桌旁,虽方桌摆在角落里不起眼,但是摆在上面的黑漆檀木灵位,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这是给九和玖儿准备的灵堂么?”尔芙不确定的问。 四爷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亲手点燃了一柱清香,供在灵位前的香炉中,又重新点燃了一柱清香,递到了尔芙的手边,轻声道:“爷知道你心疼这俩孩子,爷也是一样的,给俩孩子上柱香吧,这里以后明面上府里头是佛堂,实则是给咱们那两个可怜孩子准备的灵堂,你若是想孩子了就过来坐坐,后面的暗室里,都是两个孩子用过的东西,爷特地让人都收拾出来送过来的,以后你就不必总是望着东厢房出神了。” 尔芙没想到东厢房的事情,居然也被四爷注意到了,她颤抖着手将香供到香炉中,扭头看着四爷,强忍泪意的哽咽道:“您都知道了!” “你的事情,那都是在爷心里摆着的。”四爷牵着尔芙的手,走到了佛堂后面的暗室里,伸手拂过几样孩子戴过的平安锁、银镯、穿过的肚兜、虎头鞋等玩意儿,喃喃道,孩子没了,绝不单单是尔芙伤心,他这个做父亲的男子汉同样伤心,只是他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雕工上乘的银锁、银镯,绣工精良的肚兜、虎头鞋…… 无一不是四爷特地交代针线上的人准备给孩子们的,大红色的襁褓,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几针,还是四爷亲手做的,九和玖儿出生那生的一幕幕,她仍然是记忆犹新,她能记得四爷自内心的笑意,她能回想起四爷抱着九和玖儿亲了又亲的样子,这些日子,她只顾着自己个儿心里难受,也着实忘记了四爷同样是个丧子的可怜父亲。 暗室里,往常摆在婴儿床旁的那两张官帽椅上,尔芙和四爷分作两侧,一双手在角几上紧紧握着,两人之间的那点隔膜,这才算是彻底消除了。 “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爷绝对不会再纵容她继续胡作非为,爷之前总想着正妻之位,轻易不可变更,对她也是多番忍耐,却不想她是这样变本加厉的残害府中其他妾室所出子女,此番皇上那边都已经答应了,废弃乌拉那拉氏密旨,近日就会送到府里,你是爷心目中唯一的妻子人选,以后你定要将府里的事情都拿起来。”的房间里,四爷看着眉眼如画的尔芙,轻抚过她鬓边的碎,很是郑重地将一对巴掌大的羊脂玉雕并蒂莲如意,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认真道。 “您不是开玩笑呢吧?”尔芙站起身来,失声惊道。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四爷放在她手里的那对羊脂玉如意,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句实话,她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除掉乌拉那拉氏,为离世的九和玖儿报仇雪恨,但是却从没想过有一四爷会废弃嫡妻,毕竟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那可是一直活到了雍正九年,她没想过她这只蝴蝶会引起这么大的变化。 这算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吧,虽然惊多于喜。 “你觉得爷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么,密旨不日就会送到府里,为了弘晖那孩子不被外界非议,也为了皇室的颜面,乌拉那拉氏会被秘密处死,对外会她是病逝,而你则是皇阿玛属意钦定的继妻人选,只是委屈你要承担这个继妻的名头了。”四爷将尔芙重新按回到官帽椅上坐好,很是认真地将那对玉如意攥在她的手心里,半跪在她的身前,沉声道。 “可是我能行么?”尔芙不确定的问道。 她有自知之明,她没有穿越前就是个最普通的大学生,面临着求职应聘,以后会如同大部分学长一般过上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突然就被穿越大神丢来古代,成为四爷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如今又要更进一步的成为站在四爷身边的妻子,她心底是又惊又喜,她根本不懂得该怎么平衡内宅的关系,更不懂得古代过于繁琐的人情往来,就算是她在努力学习,但是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赋! “别怕,府中自有一套规矩,你只要一碗水端平,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而且爷也会帮衬你,要是你真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只管来找爷就是了,爷相信你能做好。” 选择在今将这个消息告诉尔芙,其实四爷也是临时起意。 本来他是打算等乌拉那拉氏被病逝以后,过些日子再告诉尔芙的,一来是他不愿意让尔芙面对他残忍的一面,二来他也是怕先漏了风声,让乌拉那拉氏有所防范,但是他今瞧着尔芙无声悲伤的样子,他就不忍心尔芙继续生活在仇恨中了。 他轻轻揽着尔芙,轻声着他从书中了解到的治家手段。 虽然四爷的话,的安慰到了尔芙,但是她却还是没有信心能平衡好府里的各种琐事,不怕别的,她就怕成为四爷身边的正妻以后,她必须要面对府里其他女人对她的种种暗算,如今的四爷是信任她不假,待她也很是真心,将她宠得如同一个公主一般,但是以后的事情什么样,谁又能真的知道呢,在她被各种流言蜚语缠身的时候,四爷还会如现在一般信任她这个昔日的爱人么! 除此之外,她更怕其他的穿越女现她这个老乡。 俗话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是她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那全部都是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不斗个你死我活,那都不算完事,以前她藏在四爷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学着那些穿越女做各种出格的事情,就算是有其他的穿越女存在,也不会太过注意到她,但是她要是成为了四爷的嫡福晋,那那些人还不得将她当靶子似的收拾,她又不是个多么聪明、机智的人,她真怕自己个儿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她死了不要紧,要是害了四爷,害了自己个儿的孩子,那才真是让她死都死不安生呢,只是她心里头的顾虑,实在不好和四爷呀! 呼……沉浸在对未知的恐惧中,她往四爷的怀里凑了凑。 “冷了吧,这里虽然很清静,可是到底是连个炭盆都没有点,要不咱们就先回西院吧。”又一次没有跟上尔芙思路的四爷,瞧着尔芙的脸色变了又变,伸手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道。 尔芙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西院。 四爷又盯着她喝过了安胎药,陪着她了一会儿话,这才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前院,他实在是不放心尔芙,这才抽空往后院跑了一趟,前院来给六阿哥贺喜的门人,老十四是根本搞不定的,那些个在官场里打滚大半辈子的老滑头们,那十句话有十句半都不能信,他将这事交给老十四张罗着,也是想要打磨打磨老十四不成熟的性子,来还是胤祯在额娘身边被呵护得太好了,连半点看可都没有遇到过,有时候难免有些张扬、急躁,如同老话的那样,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是他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能信任,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这边心神不宁地回到了西院,乌拉那拉氏那边倒是稳坐钓鱼台的看着众女勾心斗角,她瞧着李侧福晋话里话外的找茬董鄂氏,看着李侧福晋满眼嫉恨的瞪着董鄂氏,勾唇笑了笑,起了养在她院里的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格格所出的两个阿哥,别看这两个玩意儿成日不是烧、就是夜哭不止的,但是到底是姓爱新觉罗氏的,要是养在身边,那也是一个免死金牌般的存在。 李侧福晋闻言,冷冷一笑,她瞧着一旁面露自得之色的乌拉那拉氏,想着之前乌拉那拉氏看着自己个儿如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表演,自然不肯让她在这么轻易拉拢人手,她这般想着,放下了手里头喝了一口的红枣杏仁茶,不紧不慢的道:“养儿防老,虽不是自己个儿亲生的,可是这四和五的亲生额娘都已经没了,家里头的娘家都是些不起眼的门户,也不怕有什么人在旁边挑拨着,只是就怕福晋不肯撒手呀,毕竟是养在自己个儿身边大半年的孩子了,便是养条狗,也不舍得就这么随随便便送出去呀。” “李侧福晋,你可要慎言。 四、五是咱们爷的血脉,哪里能拿那些玩意儿比拟。 至于你我舍不舍得就这么随便放手,那自然是不舍得的,虽我早有弘晖这个嫡长子在,但是到底是养在身边一段日子的孩子了,要是没有个靠谱的人照顾着,我自是不会将孩子随随便便交托出去,到底我还是他们的嫡母,我必须要为他们负责。”乌拉那拉氏既然敢拿四和五出来扎筏子,自然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个应对之词,她笑着斜了眼李氏,冷声道。 李氏可不会看着乌拉那拉氏得意,她笑着认了个错儿,也不管旁边人的脸色,自顾自地拨动着耳边带着的那对莲子米大的东珠耳坠子,锲而不舍的泼着冷水:“福晋教训的是,妾身失言了。 这不管是谁将孩子接到身边,也不会亏待了阿哥们,只是这事到底是需要四爷同意的,咱们就算是在这里得再怎么热闹,那也不过就是在这闲唠嗑,磨嘴皮子而已。 依妾身看,这四和五,早早晚晚是要被四爷送到瓜尔佳侧福晋那里的,毕竟侧福晋的身子,咱们这些个府里头的老人儿都是知道的,这胎儿是怀想很好,但是能留到什么时候,那可都是没准的事情,到时候那位哭哭闹闹一番,这两位阿哥就算是在谁身边,那也是都保不住的。” 完,她就冷冷一笑,也起身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戏,还没等开局,便又一次散场了。 乌拉那拉氏气得暗暗咬牙,却也不好再旁的话啦,只好草草丢下一句圆场的话,让大家伙儿都散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大家伙儿跟前。 第七百九十一章 这倒不是四爷不关心尔芙的那几处产业,实在是四爷从来没想过尔芙那些卖胭脂水粉的店铺,也能成为聚宝盆、销金窝般的所在。 Ww W COM 加之,尔芙还有一份比之公主、郡主不差分毫的丰厚妆奁。 作为四爷府里当仁不让的富——尔芙,显得太过低调了些、节俭了些,衣裳、饰、脂粉,素来是份例里的那些和四爷送来的那些,从来没有额外添置什么贵重的,连养身养颜的燕窝、鱼翅,亦是半点不买,更别提那些价值千金的野山人参、极品灵芝了,反倒是百姓家里常见的白菜、萝卜、鸡蛋是尔芙桌上最常见的东西。 凡此种种,便也难怪自长在宫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四爷觉得她很穷了。 一直坐在下喝茶、吃点心的尔芙见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都是一脸烦闷的样子,拧着湿帕子沾了沾嘴角,喝了口茶顺了顺,低声道:“那个……我对于经商,还有那么点点的聪明。 我记得咱们府里的几处铺面位置都不错,若是经营得当,远比那么收租金,来得合算些。 不如等租约过了,便交给我打理吧。 至于收益,咱们就二一添作五,一份给我当私房钱,一份交给府里的公中分配。” “不行。”对于尔芙这种听起来就不大靠谱的提议,四爷压根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投了反对票,甚至丢给了尔芙一记‘你不要添乱’的嫌弃表情,引得尔芙的玻璃心,立马就碎成了一片片的玻璃碴子。 对于鄙视自己个儿的四爷,尔芙表示很是不爽。 打脸啥么的,素来是尔芙最爱的。 只是自打来到这时代,她所有的优点都消失了。 拼字,拼不过身边伺候人的宫女,拼规矩,拼不过老迈的大嬷嬷,甚至连模样都拼不过青春洋溢的荿格格,至于拼爹,貌似对手就更强大了。 对此,尔芙表示很郁闷,有木有! 好不容易,她终于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尔芙是绝对不能错过这种打脸的好机会的。 想到这里,尔芙打定了主意,噌的一下子站直了腰杆,故作老神在在的捋了捋微皱的袍摆,扬起了一道自信到有些耀眼的笑容,抬着下巴,俯视着坐在上拧着眉头愁的四爷,拍着胸脯,骄傲的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用事实来话好啦!” 着,她也不理会四爷满是不赞同的表情,朗声吩咐古筝将她几处产业的账本送过来。 左右这会儿,大家伙儿都没什么事情要忙碌,四爷也就没有责怪尔芙的胡闹行为了,只当是忙里偷闲的换换脑子算了。 古筝很快就将尔芙要的几本账本送到了正院,交到了尔芙手里,如获至宝的尔芙,抱着已经翻得有些破烂的账本,一副财迷似的强调着:“事先声明,爷可不能霸道的侵占了妾身的私房钱。” “爷才不会在乎你那仨瓜俩枣的呢!”四爷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在他看来,尔芙许是经商挣了些银钱,但是也不过就是打闹的孩子过家家罢了,压根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注意的事。 “那就给你开开眼好啦!”尔芙见目的得逞,笑眯眯的将账册递到了乌拉那拉氏手边,朗声道,随即在乌拉那拉氏打开账本之前,又声的叮嘱了一句,“千万千万别觉得太惊讶呀!” 与四爷的反应一般无二,乌拉那拉氏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虽然跟着嬷嬷学过些看账本的本事,但是却从未将经商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道罢了,更何况尔芙是个不务正业、且单纯到了极点的人,所以她也不觉得尔芙能赚到银子,顶好就是不赔本就是了。 随着账本被打开,一笔笔记录工整的账目,映入眼帘,乌拉那拉氏先是不以为然的翻看着,随即脸色就越来越严肃了,最后更是让琦香取来了她的算盘,一笔笔的核算着收益。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做假账糊弄傻丫头了!”四爷毫不客气地在尔芙的心里又戳了几把剑,气得尔芙差点就撸袖子冲上去和他拼命了,这才伸着脖子往乌拉那拉氏跟前的账本上,瞄了那么一眼,但是就是这一眼,便让他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见到这样子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尔芙终于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很是欠揍,且好不矜持的大笑出声,弄得古筝站在她身边都有些脸红了。 “这真的是你那几处铺子的账本?”又翻看了半本账本,四爷才终于将注意力拔了出来,看着尔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底下的脸,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当然。”尔芙毫不掩饰的笑着答道。 起自己个儿的生意经,一向口拙的尔芙变得夸夸而谈起来。 从主流客户群的设定,到店面装修和伙计培训,简直就好像那些成功的商人表演讲一般,把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得目瞪口呆,压根就接不上话茬。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思想误区,其实女人钱才是最容易赚的。”尔芙摇着一把泥金的团扇,笑着抿了口茶水,继续道,“这女人的衣裳、饰、胭脂水粉,其实本钱都不算太大,但是其中的利润,却往往能达到十倍、乃至于数十倍,若是碰到那些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的贵妇们,便是番个百八十倍,照样会有傻男人为她们买单的!” “不会吧!”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嘟哝着。 “福晋,如果现在有一身流光锦绣凤穿牡丹的大襟旗装摆在你眼前,你觉得你会花多少钱买下它?”尔芙对于乌拉那拉氏的不相信,一点都不意外,随手接过古筝还抱着的几本记档册子,略微翻了翻,指着上面一页画着一件流光溢彩、雍容华贵的旗装,笑吟吟的对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流光锦的料子很贵,而且这是正经的苏绣,绣工也不便宜,大约会花二百两吧!”乌拉那拉氏拧着眉毛想了想,有些不自信的道。 “那这身衣裳一百八十两,你会买么?”尔芙继续问着。 “应该会。”比乌拉那拉氏心里预期的价钱还低,乌拉那拉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如尔芙所料的一般…… 因为这些贵妇们的手下都有些产业,对于京城市面上这些名贵布料的价值都有所了解,便更觉得她手下经营的霓裳阁的种种华服,物美价廉,远远低于她们的预期价格,所以都是慷慨解囊的大肆采购,甚至连一些府里豢养的舞姬的舞裙、行头都来霓裳阁采购,却都忘记了这些料子在原产地的价格,并不是特别高这件事。 “你看这是这批流光锦在苏杭两地的售价。 这还只是售价,若是大批采购,价格还会更低些。”尔芙动作麻利的翻着账本,指着上面几条出货款的记录,笑嘻嘻的着,“算上霓裳阁里绣娘、伙计的工钱、铺面租金、灯油火耗的各种开支,每件售价为一百八十两的流光锦旗装,纯利能达到一百两以上。 至于那些成批成批订购的舞姬行头,乃至于一些细棉布的丫鬟服饰等等,虽然看起来利润不高,但是销量大,而且又不需要手艺太高的裁缝、绣娘上手,只需要交给学徒们缝制就可以了,正好给她们练手,又能培养霓裳阁里的绣娘和裁缝,又能挣上一大笔银子,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而炫彩坊的饰,流水线出来的那些金银饰,只加利一成,薄利多销,反倒是那些按照客人要求定做的饰,加收设计费和火耗等等开支,一件寻常的金簪就能达到五成利润。” 到这里,尔芙微微停了停,笑着看向呆滞中的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示意他们可以提问了。 四爷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才独独提出炫彩坊的账本,低声问道:“京中的饰铺子不少,为什么她们会选择你的炫彩坊?” “为什么?”尔芙一脸古怪的笑容,随手从髻上取下了坠树叶串流苏的团形珠钗,指着珠钗背面一处很不起眼的方形印记,朗声道,“这就是她们选择我的理由。 炫彩坊出品,不论是大批量生产的簪钗环佩,还是定做的特殊式样饰,每件饰都有木质锦盒包装,还有金匠留下的印记。 凭此印记就可以享受免费饰翻新服务,消费过五百两的贵客,还可以收到每月一次的新品推荐,消费过两千两,则提供上门服务,为那些不方便抛头露面的贵妇人提供专属服务。 除此之外,消费过五千两的至尊贵客,每月都能收到炫彩坊出品的专属每个人的十二件花簪。 这些花簪虽然不过就是用琉璃珠子、或者是娟纱等轻盈材质制作的普通玩意,但是却是炫彩坊至尊贵客的象征,除了累计消费,没有第二个得到的途径,所以京中不少贵妇为了得到这种花簪,甚至大批量的购买金簪饰等物,以求早日达到消费额度。” “那些人是疯了吧?”四爷只觉得世界观都被刷新了,捏着尔芙那枚素银的流苏珠钗,脸色很是难看的沉声问道。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便好像爷身上穿着的这件亲王常服一般,虽然面料普通,但是却是非亲王位上的贵人不能穿的。 您穿着这身衣裳出去,只要是懂这些花纹图案的人,又有哪个敢不给您三分脸面呢!”尔芙笑着取过被四爷捏得有些变形的珠钗,重新簪回到间,朗声道。 四爷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却不明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饰铺子是怎么做到这点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毫不客气的提出了心里的疑问,“你又是怎么做到让她们觉得这就是身份的象征呢?” “爷还记得前年大年初一阖宫宴上,佟佳贵妃和咱们娘娘头上那两支光彩夺目、设计新颖的凤钿么?”尔芙笑着指了指头上的珠钗,眨巴着眼睛问道。 “……”四爷是个男人,自然不会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反倒是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起了那两支引得不少命妇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眼神的凤钿,再一看尔芙那得意的眼神,伸着颤抖的手指点了点,神情飘忽的道,“那不是内务府造办处的手艺,而是你炫彩坊的新品?” “对呀!”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掰开了揉碎了的将她的整套宣传方式,细细的摊在了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跟前。 “宫宴上,佟佳贵妃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再加上做陪衬的其他几位娘娘,哪个贵妇能不注意到那支光彩夺目的凤钿呢? 一旦有人注意到了贵妃娘娘头上的凤钿,那势必会有人问起东西的出处,京中四品以上命妇总有人会和佟佳贵妃上话,这炫彩坊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 连当朝贵妃娘娘都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舍了造办处送上的新饰,选择了这么一家民间的铺子出品的东西,那还不让她们觉得这铺子是个值得她们去看看的地方么! 而我只需要在此之前,将铺面修饰一新,预备出精挑细选的好东西供她们选购就是了,再让那些个巧嘴的女伙计们好好替替变成贵宾客人的好处,还不是钱财滚滚来。 至于其他铺子会不会学着我这么来一手,那倒是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不管别的铺子学得是怎么像,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在那些客人眼里,炫彩坊就是正宗,只有炫彩坊的贵宾顾客才能证明她们的身份…… ——便是连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要脸面的人,这次来出席赏灯宴的时候,那头上的饰,还不全套都是我炫彩坊的出品!”到这里,尔芙又止不住的得意了起来,任你郭络罗氏打心里瞧不上我这个侧福晋,还不是要打了人来订购我炫彩坊的饰装脸面。 “那这个便利店又是什么?”四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尔芙的法,又选出了一本最厚最简陋的账本,继续问。 第七百九十二章 尔芙急着问,手上也没有闲着,揪着四爷的交领中衣就要扯,打算亲眼看看四爷背后的伤势,四爷就是不肯就范的左躲右闪,不过可能是身上的伤太重了,所以每每一动就会出一声声的抽气声。Ww W COM “到底是怎么弄得呀?”尔芙害怕弄伤了四爷,也怕弄痛了他,只能闷闷不快地坐回到了美人榻上,追问道。 不过四爷是那种问问就会出原因的人么? 答案是显然的,四爷顾左右而言他的着不着边际的话,左右就是兜着圈子,不告诉尔芙真相,气得尔芙真想把她的软底绣花鞋pia到四爷的脸上,最后只能把注意打到了苏培盛的身上。 作为成日跟在四爷身边的人,想来苏培盛定然知晓一二。 苏培盛躬身猫腰地进了房间里,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四爷衣裳后襟隐隐露出的血色,再看四爷已经有些白的脸色,哪里会不知道生了什么,显得越忐忑了。 “本侧福晋问你,四爷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尔芙板着脸,冷声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摆出这种严肃脸,加之一旁有四爷这尊大佛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还真是把苏培盛吓得不轻,如惊弓之鸟似的苏培盛,登时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着求饶,只是是半点不肯吐露四爷背后伤势的来历,“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你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跟在四爷身边,你会不知道?”尔芙冷着脸,继续问道。 “别问苏培盛了,有什么事,直接问爷不就好啦。”四爷总算是压下了背后的阵阵疼痛,勉强坐正了身子,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摆着手,将哆哆嗦嗦地苏培盛打了出去,扭头对着尔芙,含笑道。 “若是能从爷这里问出答案的话,您刚才能不告诉我!”尔芙这会儿也知道苏培盛这货儿是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四爷准许的情况下,将四爷的事情吐露给她知道,只能无奈地生着闷气了。 四爷闻言,笑着抬手揉了揉尔芙的顶,也是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起了他后背伤势的来历。 原来,这伤还和尔芙有那么一点关系。 自打满人入关,顺治在京城登基称帝以来,按照祖宗规矩,所有满人就不能开铺子经商,初时,大家伙儿也都是遵从的,可是随着家族的人口越来越多,总不能坐吃山空,这满族的贵族中就出现了私下安排包衣奴仆在外开铺子的行为,而这种事也就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踩着祖宗规矩的边缘行为,但是随着尔芙的生意越来越好,摊子越铺越大,也就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这其中就包括八爷党一伙人中九爷在京中的几处产业,以及沿海地区和南边的几处聚宝盆。 老八做事向来喜欢拐弯抹角,他现他的钱袋子钻进了尔芙这只老鼠,并没有当面什么不好的话,甚至还一副严格约束手下人和老九的样子,不许任何人来尔芙的铺子里闹事,充当了保护伞的角色,可是私底下却找到了几个最是重视祖宗礼法的御史,趁着四爷离京这段时间,这上书参奏尔芙不尊祖宗规矩的奏本就摆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御案上了。 不过连老九这个正牌的皇阿哥都经商,康熙老爷子又怎么可能拿着这事找四爷的麻烦,或者是将这事翻出来丢皇室的脸面呢,也可以是康熙老爷子也不觉得尔芙经营商铺这事算什么大事,所以这事就一直压到了现在,一直到今个儿早晨上朝前,宫中的宜妃娘娘郭络罗氏,也就是老九的亲娘,这位拿着儿子没法子的老牌宫妃出面吹了枕头风,起尔芙这么一位亲王侧福晋,居然如此抛头露面的有失皇室颜面,四爷这才被康熙老爷子揪到了养心殿,挨了一顿藤条,又被康熙老爷子教训,定要让他严格约束瓜尔佳氏这种有些孟浪的行为。 对此,四爷自然是听过就算了。 他知道尔芙经商不假,却从没有出面去亲自经营,也不过就如同其他府里的命妇一般,打了陪房在外经营,挣些体己钱罢了,所以和康熙老爷子略微解释下就算了,也没想将这事告诉尔芙,给尔芙添堵,却不想这背后的伤势,还是让他的好意露了馅。 “你就不会在被动家法之前就解释,白白挨了一顿藤条,再,你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就不知道在太医院上些药再回来呢,就算是你不能在外面上药,怕被人现丢脸,那回到府里,你还摆什么王爷的架子,还穿着那么厚的袍服,也不怕蹭破了刚结痂的嫩皮!”子不言父过,在这个孝道至上的朝代,尔芙一个做晚辈的,自然不能四爷亲爹不是,何况对方还是万人之上的一代明君康熙老爷子,只能将满肚子的牢骚都压在了心底,反而埋怨起四爷来,毕竟亲眼看到四爷血肉模糊的后背,她还是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四爷对此也是无奈极了。 他能他迷迷糊糊地被魏珠请到了养心殿里,连问安的话都没就被康熙老爷子命人拖下去打了么,好似更丢人些,还不如就让尔芙这么误会好了。 打定主意后,四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如同保证似的沉声道:“爷以后一定不会再吃这种哑巴亏了,这次也是老八做得太隐蔽,爷一时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 “您就别吹牛了。 俗语得好,猛虎怕群狼,您就这么孤军奋战,就算是您怕被人误会您拉帮结派,可是看看人家八爷多聪明,拉拢几个兄弟在一旁给帮腔,就算是比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分量,那好几个亲生儿子绑在一起,再不得老爷子看重,也比你一个儿子的重呀。” 尔芙可没四爷那么想得开,别看她对真正的史书研究不多,但是挨不住那些年,清宫戏是各电视台的爱宠,就算是其中的真实性不高,可是也让她对雍正那些年过的苦逼日子有所了解的,一想到就算是雍正登基以后,八爷党一伙人也没有放弃给他添堵的行为,她就心疼四爷,同时也对一心往老八跟前凑合的老十四不理解,难道打虎亲兄弟的道理,这位打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将军王就不明白么。而且就冲着老八那操行,这老十四的智商得多低,才能信了四爷矫诏篡位的法呢! 好吧,尔芙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走神的习惯,当真是太不好了,不过还好她的运气不错,却也会经常造成错有错着的结果。 四爷就这样打着赤膊,半趴在美人榻上,脑袋枕在尔芙的腿上,等了好久,等得都有些感觉冷了,也没等到尔芙招呼人送外伤的药膏过来,不禁暗道奇怪的扭过了头,正巧瞧见尔芙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让他误会了尔芙心中所想,连忙安抚道:“都是些皮肉伤,比起爷时候跟着师傅学弓马骑射的时候,这点事都不算事,你就别跟着担心了,还是抓紧让人把治外伤的药膏送上来吧,你也不想爷再冻病了,雪上加霜吧!” 回过神的尔芙,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好好! 这衣裳,您先搭在身上,也免得被人瞧见了,您觉得丢脸。”完,她就将四爷那件已经染了血的中衣,轻轻地搭在了四爷的背上,扭头对着外面叫了一嗓子,将正在廊下转圈子的瑶琴叫了进来,吩咐她去准备烈酒、细棉布等一应消毒的东西。 别问尔芙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代又没有防止破伤风的针剂,那用来打人的藤条,也不知道有没有沾染到什么细菌,何况京郊还在闹着疫症,她总要心些才是。 少是片刻,她吩咐瑶琴去准备的东西就都送到了她的眼前,一块送过来的,还有苏培盛早就预备下的外用伤药。 尔芙扫了眼东西,便将想要帮忙的瑶琴打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将四爷放到了美人榻上,用烈酒烫好了包扎用的细棉布绷带和洁白如雪的棉花,这才慢慢替四爷清理着后背上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仔细上药的时候,尔芙才更觉得心惊。 原来四爷背后的伤势,远比她以为的要严重的多,也不知道动手的太监是不是故意作践四爷,原以为就是伤在表皮而已,却现那血迹狼藉的伤处,真真可以是入肉三分,几处最严重的地方中,还夹杂着破损的衣裳布料。 “您在宫里换过衣裳了?”尔芙故作轻松的笑着问道,她可不想无缘无故的恨错了人,要知道能在御前伺候的人,那都是头丝都长空了的聪明人,若是没人刻意吩咐,想来他们是不敢这般重责一个堂堂亲王爷,真正的爱新觉罗子孙的。 四爷嘴里咬着软木塞,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迹,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含糊道:“皇阿玛不是爷在那些奴才跟前丢脸,所以就算是动了家法,也没有除去贴身的衣物,这套中衣,爷还是穿得皇阿玛的,爷今个儿穿着上朝的那套,早就血渍麻花的不能看了。” “哼! 您既然都在宫里头换了衣裳,怎么就不知道让人给你仔细处理下伤处,这伤口都沾上了破碎的布料了,有些已经结痂的地方,还需要把刚结得血痂拨下去,才能彻底清理干净,这不是受二茬罪么!”尔芙心下恼怒,嘴上得厉害,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几分,又是吹气,又是用打湿的帕子软化的,折腾得一身大汗,这才勉强将伤口沾着的布料都清理了出来。 “呵呵,这不是想着都是些皮外伤,挺挺就过去了么!”四爷虽然看不到尔芙的表情,却也能从尔芙有些打颤的动作上感觉到,想象出来尔芙的心情,忙抬手取下了嘴里头塞着的软木塞,挤出了笑脸,轻声安抚道。 “疼不疼,我是不知道,反正就算是再疼,那也是爷自己个儿疼,赶紧把软木塞塞回去,我要给你上药了。”完,尔芙就不算温柔的将四爷手里的软木塞抢了下来,一把塞回到了四爷的嘴里,又将已经用烈酒浸泡过的棉花团,猛地按下了四爷背后的伤处,直疼得四爷浑身抽搐,尔芙这才放柔了动作,又一次回到了刚才温馨的画面。 只见她细细地替四爷背后的伤处消毒好,又将太医亲自配置的上好外伤用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了他的全背上,再用剪裁好、烈酒浸泡过的细棉布绷带包扎好,又取过了拧湿的帕子替四爷擦去了身上的汗迹,这才取过了另一套干净的中衣,搭在了四爷的身上,将他从美人榻上扶了起来,如医生似的细细叮嘱道:“爷这几就不要洗澡了,这药也要按时换,可不能将就,要是真的炎化脓了,您就算是怕丢脸,那我也会往太医院递了牌子,请太医过来替你处理的。” “知道了,真是太唠叨了。”四爷疼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一边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一边得了便宜卖乖的嘟哝道。 对于四爷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尔芙表示了极大的鄙夷,黑着脸,将帕子丢回到一旁的水盆里头,弄得水花四溅还不算完事,更是起身一把推开了美人榻旁的窗子换气,做好了这一连串动作的尔芙,这才撇着嘴儿道:“嫌弃我唠叨,我还嫌弃您弄得我房间里都是血腥味呢!” 只是外面的味道,也并不是太好,甚至比房间里的还差,原来文和古筝已经从公中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了艾草和陈醋等有消毒效果的草药,正又是熏艾、又是撒陈醋、撒烈酒的消毒着,几种古怪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那叫一个酸爽,就如同**了的腌菜罐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般,也就是尔芙的忍耐力高,不然她能当场就吐出来了。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刚要伸手将窗子关上,四爷就帕子美人榻吐了起来,本就有些热状况的四爷,被冷风一吹,又闻到了这么刺鼻的味道,自制力就瞬间归零了,一直强压着的呕吐感,自然也就控制不住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第七百九十三章 就在尔芙转身往回廊转去的刹那,一直远远坠在尔芙身后的一个穿着皂色太监袍的太监往无双阁跑去报信了。WwWCOM 一条撒满金的绸缎垂幔,挡住了太监的视线。 他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将自己个儿刚才看到的一幕回禀完,端坐在内室听信的6格格就狠狠咬了咬牙,低声咒骂道:“真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准备。” 作为从阿哥所就陪着四爷的女人,化身6格格的宋氏这些年,怎么也培养出了几个心腹,此时来报信的这个太监就是其中一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尔芙春风得意的样子,加之现在她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便动了损人利己的念头,想着是不是能借着这次机会,既弄掉了瓜尔佳氏肚子里的孩子,又能顺利地赶走府里头仅次于尔芙受宠的荿格格,这样她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冒头了。 仔细考量一番,她特地选择了昨个儿荿格格的取过花园的机会,命人在尔芙回西院的必经之路上,撒上了一层水,一夜工夫,水早已经变成了冰,为了不被人注意到那片冰,她还特地命人在上面撒了一层雪,雪和冰碰在一块,那光滑度……啧啧,别尔芙那样挺着大肚子的人走上去会滑跤跌倒,便是个身手灵动的孩子都躲不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都已经走进花园,却又绕到了回廊上。 “这点银子给你拿着买茶喝吧。”6格格气得双手攥成了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强忍怒气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将手边已经准备好的赏钱送了出去。 太监程青是原本宋格格院里的传话太监。 打从宋格格去了,他没有了主子,便这样在各处混着,本来他都走好了门路,打算要去前院厨房做个试菜太监的,结果就碰到了宋氏变成6格格归来。 当6格格找到他的时候,差点把他吓尿了。 他不敢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旁人,又碍于6格格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只好咬牙推了自己个儿使了好些银子才求来的差事,继续在内院里混着,负责给宋氏跑腿探听各处的消息,以前他对宋氏是忠心,感念宋氏待他很好的一片恩情,他现在却是怕极了宋氏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妖精的来历,“能给主子办事,便已经是奴才的福气了。” 不同于昔日在内务府直接被拨到阿哥所伺候四爷,宋格格她拎着个包袱就进了阿哥所,这次进府前,进驻到6格格身体内的宋氏,将李荷茱哄得很好,得到了一份还算丰厚的陪嫁,单单是散碎银子就足足有三百两,足够她进府打点各处了。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手里头有了钱的6格格,自是不会亏待了替自己个儿办差的人,尤其这个程青是个很能办事的人,她可不费为了这点钱就白白丢了这么个好帮手,“一点散碎银子而已,你替我跑腿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完,她就摆了摆手,示意程青下去了。 宋氏进府就将李荷茱安排在她身边的宫婢换了个彻底,看似是仍然要依仗着李荷茱在府里走动,一举一动都瞒不住李荷茱的眼睛,其实她送过去的消息都是她想要李荷茱知道的,至于她不想要李荷茱知道的,李荷茱自然是全然不知的。 比如她今个儿见程青,这里里外外都是她自己个儿的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宋氏为自己个儿的计划没成功,满肚子火气。 这边尔芙在佛堂里,也惹出了一肚子火气,这府里头就没有个干净的地方,这木屋才盖起来没几,居然有人在每日佛前供奉的檀香动了手脚,不利于有孕的药物通过焚烧,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对尔芙的影响还差一些,毕竟她这也不过是第二次来而已,但是对于每日每夜都住在木屋里的莲儿就很严重了,也就是莲儿的年岁还,身子骨好好调养着,对以后结婚生子没有什么影响,不然就要毁了她的一辈子了。 “查,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恨我和我肚里的孩子。”愤怒中的尔芙,玉手重重一拍方桌,震得桌上杯盏都蹦了蹦,这才咬牙切齿的叫了张保过来,冷声吩咐道。 谋夺皇室子嗣,这可不是个事。 饶是张保这几都在担心着正院那边,这会儿也不得不分心来处理这事,好在府里头的这点事都放在他的心里头,他很快就揪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采买,尔芙本意是一定要揪到幕后主使者才罢手的,但是张保偷偷传过来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主意了,只将采买重则了二十杖就算了。 乌拉那拉氏就是幕后主使者,这位还真是不放过自己呢! 不过好在就快熬出头了,尔芙咬牙切齿地坐在冷风里,足足坐了半晌,这才叫着莲儿跟着一块回了西院,任由木屋的窗门大敞四开的丢在那里。 “委屈你了。”四爷晚上回府知道这事,忙赶过来安抚道。 “没什么委屈的,来我也没有中了她的算计,我平日就不大爱用香料,如今有孕就更是半点不用了,即便是我去佛堂那边,我也不过就是上柱香就走的,只是委屈了莲儿那丫头,也亏得现得早,不然莲儿这孩子就被毁了。”尔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躲开了四爷过来搀扶的胳膊,迈步来到了堂屋,坐在了方桌旁边的太师椅上。 “胡太医怎么?”四爷自知理亏,低声问道。 尔芙接过红枣茶抿了口,一边招呼着丫儿去厨房传菜,一边没好气地白了四爷一眼,嘟哝道:“还能怎么,还不是吃些苦汤药调理着,要这福晋是越来越过火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胎不假,但是她也太心急了些吧。” “若不是她这般丧心病狂,爷也不会容不下她。” “木屋那边要散散风,我让赵德柱过去盯着了,莲儿这几就暂时在后罩房里住了。”尔芙深吸了口气,瞧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莲儿,笑着招了招手,轻声道,她挺喜欢莲儿这丫头的,昨个儿夜里色暗,她没有看清楚莲儿的长相,这会儿莲儿重新梳洗过,她这么一瞧,还真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般秀雅。 “你瞧着安排吧。”四爷无所谓的应了句,又从荷包里摸出了银锞子打赏,待莲儿规规矩矩地谢恩,退出上房以后,他这才提醒道,“这丫头自己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爷让张保去调查过,却现当地受灾,她所的那个村子更是十室九空,早已经成了荒村,并没有得到验证,所以你千万不能太相信她,爷不相信巧合,更怕她是别人安排过来的探子,这才没有将她安排到旁的地方伺候去,只让她住在佛堂那边。” 不得不,四爷这话音一落,尔芙就炸了。 她被暗害得多了,实在没有安全感,她还以为莲儿的来历,四爷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才安排到佛堂里伺候,不然她也不会将莲儿带回了西院,“你怎么不早呢,我该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别怕,别怕…… 你身边时时都跟着人,她就算是想害你,也找不到机会,何况她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只要你让生子盯好了厨房,别让她趁机做了什么手脚,便没有问题的,再她过来西院就是几的事而已,咱们也别大惊怪的了,万一就是巧合呢!”四爷瞧着尔芙眨眼就要暴走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伸手揽住了要出去赶人的尔芙,轻声安抚道。 “那就让她在佛堂那边当差,万一她就是别人安排过来的呢?”尔芙不赞同的反驳道,她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恨不得身边跟着的都是做好程序设定的机器人才好,就怕被人伤害到自己个儿。 “钉子,还是放在能看到的地方安全些。”四爷笑着道。 “随你吧,不过佛堂那边,我是不敢过去了,想想都觉得瘆得慌。”两人处于谁也不动谁的状况下,尔芙也不愿意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正巧丫儿已经拎着食盒进来,她借着起身去净手的由头,丢下一句话就迎上去帮忙摆桌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性格了。”四爷喃喃自语着。 着话,他也就起身来到了摆在地当间的饭桌的旁边落座,桌上几样清淡的菜和一海碗的鸡汤面,显然是尔芙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全部都是自己个儿的喜好。 他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低喃道:“都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个事,爷吃什么都可以,你只要好好安胎就是,你怎么就是不肯好好歇歇呢!” 尔芙刚刚用过安胎药,这会儿胃口不大好,也不算太饿,加之饭前了那些个闲话,便难得勤快地替四爷布着菜,她手上替四爷拆着鱼骨,将一块块的鱼肉摆在吃碟里放好,听四爷这么一,登时就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毛道:“你整日在外忙碌,冬日苦寒,更该好好吃些东西才是,要不是没有上好的羊肉,我都想让生子准备个羊肉锅子,给你补补身子了。” “改让庄子上送一只过来就是了。 爷之前见你挺喜欢吃羊肉锅子的,特地让人弄了好些个羊羔过来就养在大兴那边的一个庄子上,你随时想吃就让他们随时送,虽比不得草原藩王进贡的羊肉鲜嫩,但是胜在新鲜。”四爷大口大口吃着清爽可口的鸡丝面,含含糊糊的应道。 有好吃的! 尔芙闻言,眼睛都亮了,她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就明个儿吧,您要是朝上不忙就早些回来,然后弄个烤全羊,叫了丫儿她们,大家伙儿一块吃。” “这些事都听你的,只一点,别累坏了自己个儿就行。”生子做的烤全羊,味道绝对正宗,哪怕是不太讲究口腹之欲的四爷想着,也不禁有些意动,他放下筷子,拉住了要起身招呼宫女过来吩咐事情的尔芙,沉声嘱咐道。 “我知道。”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起身,朗声喊了丫儿进来跟前,轻声交代了几句,便捧着刚刚送过来的五宝滋补粥,口口的抿着,也不知道她这次的害口怎么这么严重,半点荤腥都吃不进去,格外喜欢甜食,要不是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个儿,她都怕没等孩子生出来,她就要得上糖尿病了。 四爷也现了她这点,所以除非是要用药的时候,平日摆在炕桌、茶桌上的蜜饯点心都已经交代丫儿收起来了,免得她越爱吃零食,不好好用膳,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一碗甜滋滋的滋补粥,很快就被尔芙吃了个精光。 她揉着微隆的腹,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穿着前两日做好的软底拖鞋,扶着丫儿的手腕,嘴里念叨着‘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的民间俗语,开始散步消食了。 “差不多就行了吧,胡太医交代你要卧床养胎。”就在尔芙第三次走出内室往堂屋走的时候,四爷也撂了筷子,他几步就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揽住了还要继续散步消食的尔芙,轻声嘟哝着,双臂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 “难得今个儿我觉得身子舒坦,想要多走走,您还拦着不让,您就不怕我越来越胖,胖到雪球那个样子。”尔芙撒娇地抱着四爷的脖子不撒手,瞧着四爷保持着弓背弯腰的艰难姿势,笑着打趣道。 四爷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半拖半抱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了尔芙身边,抓着尔芙作怪的手,在尔芙的脸颊上浅浅一吻,沉声警告道:“别闹,你也不怕爷控制不住自己个儿。” “才不怕呢,爷定会心疼我的!”尔芙傲娇道,她能她就是故意要折磨四爷的么,她就气四爷把一个没有调查清楚身份背景的人安排到自己个儿的身边,她也气四爷这几都陪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更气……反正她就是要闹脾气,她是孕妇,她最大。 第七百九十四章 乌拉那拉氏死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又是三,秘药总算是见效了,晨起还和府里头其他女眷有有笑的乌拉那拉氏,只往园子里走了走就吹风受寒的病倒了,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不到晌午时分,便已经接近弥留之际了。 Ww WCOM 头上戴着抹额的乌拉那拉氏看着身侧站着的福嬷嬷,强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坐起了身子,紧紧攥着弘晖的手,将他交到了福嬷嬷手里头,“我怕是熬不过去了,嬷嬷,您是打看着我长大的,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担惊受怕的,没少遭罪儿,往后您就跟在弘晖的身边吧,这孩子性格仁善,没有您在旁边把持着些,我就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格格,您千万别这么,嬷嬷心疼您呀!”太久没有被乌拉那拉氏这般信任依赖过,福嬷嬷一时也是老泪纵横,叫出了乌拉那拉氏在娘家时的称呼,她不顾主仆之别的将乌拉那拉氏揽在怀里,哽咽着唤道。 “嬷嬷,您让我吧,我有感觉我真的不行了,我仿佛都看到额娘来接我了,我这辈子活得太累了,总算是熬到最后了,您就让我把肚子里的委屈都吐出来吧!”乌拉那拉氏颤抖着手替福嬷嬷擦了擦眼泪,满眼恳切的道,她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走的,但是寿数到了,她一个凡夫俗子,也没有法子抵抗命,不过她却担心她离开日久,弘晖这个淳厚守礼的孩子,慢慢被其他女人收拢过去,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点。 哪怕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是满腹算计。 乌拉那拉氏挥手让福嬷嬷站到了一旁,叫了弘晖跪在床前,眼神迷离地望着窗边美人榻旁的红木几,流露出了追忆神色。红木几上,黑丝绒布的托盘上,并排摆着两大一三个玉雕玩偶,那是她当初怀着弘晖的时候,四爷特地命造办处用上好玉材雕琢的,那块玉材很大,足够雕这般大的玩偶十余个,她记得她那时候很真的问过四爷,为什么不让工匠将玩偶雕得大一些,毕竟这巴掌大的玩偶,当真是不好摆在博古架上。 那时四爷的回答,让她心底甜滋滋地如喝了蜜糖水似的。 “爷盼着你能为爷多多开枝散叶,所以特地让工匠将玩偶雕琢得精致了些,留下了大半玉料,你可不能动用,那是爷留下来雕琢咱们其他孩子的材料,若是你喜欢这玉材,爷遇到好的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只这块玉料要好好收着。” 她现在仍然能想起四爷当时的表情。 她相信四爷那时的是真心话,真的想要和她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乌拉那拉氏也想过要给四爷多多生几个孩子,等她们老了,瞧着孩子围绕在身边,数落数落这个,唠叨唠叨那个,定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只是那时额娘曾,这宫里头的孩子生下来都未必养得大,劝她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身体康泰的嫡长子弘晖身上,免得再次有孕疏忽了弘晖,反倒让其他女人钻了空子,白白害了弘晖这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乌拉那拉氏初时虽不赞同,但是觉罗氏劝得多了,她也就同意了,毕竟生孩子是一只脚踩进鬼门关的危险事,哪怕是孕期保养得再好,安排的接生嬷嬷是多么老练,也未必就能保证不出意外,她既然有了弘晖这个嫡长子,又何必再拼了命的生孩子。 打那以后,她就在承宠以后,偷偷用起了避子汤。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也就是在那时候以后,四爷慢慢疏远她了,除了定例的日子,不再往她的房间走,更疼惜乖巧顺从、亲自照料二格格茉雅琦的李侧福晋,李氏也是个争气的,肚子大了一次又一次,虽然那两胎都没有坐住,不足三月就流掉了,她还是赶在府里其他女眷前,生下了身子不算太好的弘昐。 那是她第一次嫉妒得红了眼,从未抱过弘晖的四爷,居然抱了李氏生出来的弘昐,宫中伺候的婢仆更加势利眼,眼瞧着李氏受四爷看重,竟然把分拨到四爷院里的份例中,挑选了最好的一份给李氏送过去。 李氏也不再似原本那般心谨慎、乖巧顺从,渐渐张扬起来。 她恨之入骨,更恨分去弘晖父爱的弘昐,就在她日日辗转难眠的时候,她终于在弘昐染上风寒的时候,默默地动了些手脚,才那么一点点大的弘昐就在喝过太医开过的汤药后,不到两个时辰就断了气。 四爷气得彻查整个阿哥所,连乾清宫那边的康熙老爷子都惊动了,乌拉那拉氏好怕,好怕别人现自己个儿动的手脚,可是不知是不是连老都在帮助她,即便是院判亲自出手,也并非现不对劲的地方,最终将弘昐的死归罪在了孩子身娇体弱,难免因病而殇。 顺利脱险,让乌拉那拉氏窃喜不已,但是她也丢了她一直紧守着不伤害孩子性命的底线,底线一旦越过,她整个人就往深渊中滑去。 那是多么血腥的一段日子,她嫉妒每个怀了四爷孩子的格格,好在她身边有福嬷嬷这个擅长摆弄吃食的嬷嬷护着,她总是能通过最寻常的吃食,顺顺当当地除掉那些女子肚子里的胎儿,她熬呀熬,总算是熬到了弘晖坐稳了嫡长子的位子,她以为她不需要再手沾鲜血的过日子,却不想瓜尔佳氏尔芙出现了。 想到瓜尔佳氏,她就恨,比恨李氏还恨她。 乌拉那拉氏的思绪越飘越远,气息越来越弱,吓得福嬷嬷和弘晖连连召唤,她这才回过神来,她抿唇笑了笑,示意弘晖将那套玉雕玩偶放到自己手边,摩挲着包浆浑厚的玉雕玩偶,语带憧憬的低声道:“咱们四爷是个心里头有大事的,我以前总想着他本性凉薄,虽待我不算太亲近,却也给了我这个嫡妻足够的脸面,只是没想到他并非是个心性凉薄的人,他的温柔都给了西院的那位,不过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有了听话懂事的弘晖陪着,我也不在乎这些事情,那位也算不得是个坏人,待我也恭敬,但是利益相悖,额娘怕她以后未必会善待你,额娘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千万要多听福嬷嬷的话,遇事多思考,不要太冲动,多和你阿玛亲近,知道么!” 话锋一转,她就交代起了遗言。 按照礼法规矩,妻子死后,丈夫总归是要守孝一段日子的,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四爷能为自己守多久,但是她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嫡福晋的位子,总归是不会一直空着的,偏偏弘晖这孩子是府里的嫡长子,以后进府的嫡福晋,定然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她相信没了九和玖儿、弘轩的尔芙,也会如同疯狗一般咬着弘晖不放,想到弘晖以后可能面对到的危险情况,她怎么能放心呢! 好在,还有福嬷嬷在。 别看福嬷嬷这个人不善言辞,但是在宫里浸染半辈子,她看过的阴私手段太多了,总能起到防范的作用,而且弘晖以后是住在前院的,有四爷在旁盯着,倒是也不怕其他女人对他下手,这样想想,她也能安心些了。 着话,她又起了她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 出身满洲望族的乌拉那拉氏嫁给皇子为妻,家族自是不惜一切的给她筹备了一份让人乍舌的妆奁,别看她不善于经营打理,但是她素日勤俭节省,这份妆奁,也并没有缩水,她现在就将这份足够普通人家吃喝不愁的过上几辈子的妆奁礼单,交到了弘晖的手里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弘晖瞧着手中那份微微卷页的礼单,眼泪再也绷不住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就要将礼单塞回到乌拉那拉氏的手里,“额娘,孩儿不要,孩儿只想要您好好的,想要您长命百岁,想要您瞧着孩儿娶亲生子,想要您给孩儿的孩子做衣裳,您不能丢下孩儿不管,孩儿自己会害怕的。” 这是一个儿子的真心话。 不论子女多么出息,但是父母都是他们的温暖港湾。 乌拉那拉氏看着落泪的弘晖,勉强自己笑了笑。 她也不舍得就这么走了,可是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现在能感觉到呼吸越不顺畅,眼前也好似遮住了一层薄纱般的模糊,被子下面的双手,更是无力地颤抖着,明明房间里点着炭炉、熏笼,温暖如春,但是她仍然觉得浑身冷,腹腔也是如火烧一般的难受,她现在还能坐着,还能笑着和弘晖话,便已经是奇迹了。 “傻孩子,雏鹰再,也总有鹰击长空的那。 额娘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你总归要自己学着长大,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温良恭顺的妻子陪伴你一生,会有可爱的孩子绕膝嬉笑,额娘也会在上保佑着你,你不要为额娘伤心,只有你高兴了,额娘才能放心。”乌拉那拉氏用全身气力支撑着自己不栽倒在床上,对抗着满身的不舒坦,笑着安抚道。 直到最后一刻,她想通了,也不再奢望弘晖坐上那张椅子了。 她只盼着弘晖能平安顺遂的活下去,哪怕是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也是极好的,只是这些话,她再也不出来了。 乌拉那拉氏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弘晖,想要再多看看她辛苦带大的孩子,但是她最终是无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此,心思阴毒、手段狠辣的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随着弘晖哭声传出上房,廊下一直肃立着的宫婢,也嗷唠一嗓子都哭了出来,耳目灵通的各处管事,很快就将颜色艳丽的床幔窗纱的换了个彻底,一批写着奠字的白灯笼,也纷纷送到了正门、侧门、垂花门等各个院门口挂了起来,四爷府各处的红烛都换成了白蜡烛,除此之外,德妃娘娘也安排了毓秀姑姑过来替她送乌拉那拉氏最后一程,随毓秀姑姑出宫的,还有已经进宫有些日子的七。 “额娘,福晋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走了?”七穿着一袭银白色绣折枝花纹的旗装,迎上了过来送乌拉那拉氏最后一程的尔芙,低声问道,她倒不是怀疑自己的额娘,她只是怕自家额娘心思单纯,又被谁陷害了而已。 只是尔芙心下虚,闻言就丢过去一记眼刀。 “早在额娘进府以前,福晋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三一病,五一大病,日日汤药不离口,这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算是太意外了。” 着,她就话锋一转的打七回西院去。 尔芙可不想自家七年纪就要面对生别死离这么残忍的事情,早知道德妃娘娘要安排毓秀姑姑过来,她就该早些过来的,也好拦住了七,不让七看到正院慌乱的一幕,“你才刚回府就过来吧,抓紧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虽福晋待你不算亲近,但是她到底是你的嫡母,你也该为她披麻戴孝的。”完,她就交代青黛陪七回西院换衣裳去了。 而她也正了正衣冠,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毓秀正领着福嬷嬷和琦珍等人给乌拉那拉氏梳洗打扮。 因为乌拉那拉氏的年纪尚轻,所以府里并没有早早备下寿衣,好在快到年根儿了,针线上给各院主子准备的新衣都已经预备好了,略微改一改就能当做寿衣穿戴了。 “侧福晋过来得正好,这四爷不在府里头,只好麻烦你跑一趟前面了,交代府里头管事的将四福晋殁了的消息给各府送过去。”尔芙茫然无措地站在内室门口,瞧着被人影挡得严严实实的拔步床,怎么都迈不动步了,虽乌拉那拉氏的死,并非自己个儿亲自动的手,但是她到底有些心虚,她好怕看到乌拉那拉氏的死状,好在毓秀姑姑替她解围了,毓秀姑姑瞧着她站在内室门口驻足不前,抿了抿唇,低声交代一句,便扭头继续忙活着去了。 “好好好,那我这就去。”尔芙嘟哝了一句,也不管毓秀听没听到,胡乱就往外走去,差点就和刚过来的李侧福晋撞了个满怀,李侧福晋一边躲闪着尔芙的肚子,一边骂了句晦气,快步进了内室。 站在廊下,尔芙回眸看了眼上房,摇了摇头去前院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希望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亲王福晋殁了,那也是大事。 Ww W COM 虽算不上举国皆殇吧,但是亲族都是要到场的。 四爷瞧着后院一切都需要毓秀姑姑帮衬,不禁有些后悔决断下得太早,他该留给尔芙一些时间成长的,虽然现在尔芙已经有些进步,但是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亲王嫡福晋人选,还有些距离,尤其是她现在身怀有孕,让尔芙根本没有精力操持乌拉那拉氏的丧事,连露脸的机会都很是有限,这让四爷略有些后悔。 不过他并不后悔提早送乌拉那拉氏离开尘世,府中诸位女眷的子嗣夭折、落胎,或多或少都离不开她这个幕后黑手,单单就是戕害皇室子嗣这一条就足够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为这些可怜孩子陪葬了。 府中正在办丧事,虽四爷并不是太过悲伤,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近尔芙,他瞧着脸明显又瘦了一圈的尔芙,心疼道:“累坏了吧!” 上房里,哭声哀哀,尔芙迈步往旁边走了走,避开了大家伙儿猜忌的眼神儿,对着四爷温婉一笑,抚着微隆的腹,含笑答道:“我还好,只是这些日子吃得不大好。 不过胡太医已经替我把过脉了,是胎像很好,而且孩子现在正在育,也不好补得太过,是怕到时候生的时候费劲,反倒是弘晖那孩子,我瞧着他的情绪很不对劲,爷该抽时间多陪陪他,不论乌拉那拉氏做过多少错事,但是她对弘晖的母爱是不掺半点假的,别是弘晖这点的孩子接受不了丧母的事情,便是换了个大人也受不了……” “你的这些,爷知道,爷会私下和他聊聊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到底是他的嫡长子,眼瞧着弘晖就这样日渐颓废、沮丧,本就不太壮实的身子,现在更好似是竹竿似的,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呢,但是他有点怕看到弘晖,到底乌拉那拉氏的死,四爷是要负责任的。 尔芙也明白四爷心底对弘晖的愧疚,也明白四爷无奈的选择,但是她却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她合适安慰四爷的场合,不府里头帮忙的毓秀姑姑,便最是看不惯妾室的八福晋郭络罗氏,还有那几位最喜欢挑毛病的御史夫人。 她虽然帮不上四爷的忙,却也不愿意给四爷添乱。 “那我就先回去了,族叔的福晋都在呢!”她瞧着旁边已经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她和四爷这边,忙轻声了一句,便扭头往上房里快步走去。 这些日子,四爷也是无暇分身,这会儿能和尔芙几句话,那都是趁着过来给乌拉那拉氏上香的机会,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要是知道四爷这么干的话,会不会被气得再次活过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丧礼,为乌拉那拉氏的死,画上了终点。 不同于尔芙和四爷在庄上为九和玖儿举办的那场不符合规矩的丧礼,乌拉那拉氏作为亲王嫡福晋,她停尸七七四十九,也亏得现在是冬日里,不然……因着康熙老爷子还在世,别看乌拉那拉氏已经是人近中年,却仍然只能算作辈,加之四爷的陵寝范围未定,四爷和康熙老爷子一商量,总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尸身一直停在庄上等着,回想着乌拉那拉氏进阿哥所时,孝庄皇太后对她的印象不错,便将在孝庄皇太后的陵寝附近画出了一块地,作为四爷百年归后的陵寝,先行修建起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陵寝。 临近年根,尔芙的肚子越来越多,她也不再到处出溜,能不动就不动,倒真不是她这个人犯懒,实在是丫儿她们管得太严格了,为了减少麻烦,她也就顺着宫女们的心思,尽量不下床,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喝着苦汤药安胎。 为表哀思,四爷在前院独居了足足两个月。 当他再次走进西院,瞧着挺着圆肚子在床上听书的尔芙,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扶住了在罗汉床欠身见礼的尔芙,伸手抚了抚尔芙隆起的腹,关心地问了她的吃喝,又问了问胎儿的情况,这才起了乌拉那拉氏的事情,“紧赶慢赶,怕是也要个一两年工夫!” “那这段时间,嫡福晋的尸身就要一直留在庄上了?”尔芙惊诧问道,虽她以前在野史上,不止一次地看过皇上登基就会开始大动土木的修建陵寝,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都已经死了,难道就不能抓紧点么,这古代人不是都讲究个入土为安的么! “这已经是内务府那边广招工匠赶工了。”四爷无奈道。 尔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总不能先起个坟包就把乌拉那拉氏那么稀里糊涂地埋进去吧,到时候在乌拉那拉氏的坟包上改建,怕是她出这话来,四爷也不会同意的,她瞧着四爷句话就又愁眉苦脸地叹气了,也只好几句和稀泥的话了。 现在管着府里头各处账本、对牌等物件的侧福晋不是旁人,正是尔芙,别看尔芙成日窝在西院里头养身子,但是这些东西都被两位李侧福晋推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全过程都没有四爷出面,至于为什么这两位侧福晋会这般的高风亮节,那自然不是没有目的的,因为她们都怕入府的继福晋将她们当做眼中钉,所以特地将尔芙推出去做挡箭牌。 既然账本和对牌这些掌管中馈的东西都送到了尔芙手里头,尔芙虽然不管事,却不得不一句了,“那您可得挑些个精心可靠的人过去庄子上伺候着。” 尔芙这么一,四爷也有了个主意。 他一边扒着核桃给尔芙磨牙,一边边想边着:“这次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个事的,爷琢磨着把顺德府那边庄子的别院改建下,建个家庙,到时候就先将乌拉那拉氏的棺椁送过去,待那边陵寝修建完成,也免得舟马劳顿地折腾了。” 到最后,他还不忘问问尔芙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四爷所的这个庄子,当真是府中各处产业中最不起眼的一处,位置就在遵化县境内,白了,那地方就在清东陵附近,走路都用不上一个时辰,当初四爷在那边置办这处庄子,也就是为了陪康熙老爷子过去祭祖的时候,有这么个落脚的地方能歇歇乏,那别院盖起来,连四爷都没去过两次,要改建成家庙,倒是也可以。 这般想着,尔芙点了点头,命丫儿将府里头的账册取出来,略微翻了翻,找到了那庄子去年的出息,咬唇道:“就按爷的办吧,也不需要重新妨碍院子,请了工匠把上房的格局改一改,正堂就作为供菩萨的所在,两侧就改建成禅房,一间专门停置嫡福晋的棺椁。” 着话,她就扯过一张罗纹纸,不熟练地画了一张平面图。 “那爷就去账房支银子了。”四爷瞧着直线、曲线分不清的平面图边框,微微点了点头,又在账本上留下自己个儿的印章,着话就往外走去。 瞧着四爷完事就走,尔芙气得丢了手里头的笔。 玉雕笔管,登时就碎成了两截。 “这怎么着话就生气了!”敢情四爷并没有走,不过就是将那张纸和从尔芙手里拿过来的对牌交给苏培盛,命苏培胜抓紧去办这件事而已,他这一出门就听见房间里传出来摔打东西的动静,便赶忙转身回来了,正巧瞧见尔芙噘嘴生气的可爱样子。 他真真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却也没有忘记板起脸来教训尔芙,毕竟等过了年,尔芙就不只是他四爷府的侧福晋,而是正儿八经在玉牒的四爷嫡福晋了,这温婉、贤淑、德惠的样子,还是要学起来的。 “我可做不来装假的事情,再妾室扶正,爷就不怕别人嘴儿,依我看,您还不如让皇上老爷子和德妃娘娘在未嫁的秀女中给您选个温良贤淑的闺秀做嫡福晋呢!”要尔芙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四爷这么一教训她,她登时就叉腰站了起来,学着茶壶样子,歪着脑袋,满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咱们皇室就没有这些个规矩,远的不就咱们皇上老爷子,除了仁孝皇后是咱们皇上老爷子的原配嫡后,其他的孝昭皇后和孝懿皇后都是皇妃扶正,要不是后来传出皇上老爷子克妻的法,还不知道得扶正多少个皇妃呢,所以爷想要扶正你,那也是合规矩的事情,再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若非是长辈再往后院里送人,爷也不打算再添新人了。”被尔芙这么一打岔,四爷也忘记了教训尔芙的事情。 他抓着尔芙同坐在罗汉床上,格外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和她着扶正她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更是出了他不打算再纳新人的话,将尔芙感动得登时就红了眼睛。 虽现在后院里的女人不少,但是四爷能对她出这样的话,她还是很不要脸的将这话理解成了四爷是不想要辜负她,连连摇头道:“爷待我这么好,我会越来越没有容人之量呢,之前您就是往正院走动几而已,我都气得好几都没睡好!” “爷其实也过够三妻四妾的日子了,尤其是打从乌拉那拉氏做的那些事情被陈福查出来以后,当真就如你的那般,这后院里的女人多了,腌臜事就多了,以前爷见府中妾室的子嗣没了一个又一个,总想着是不是爷这些年做事手段太过果决冷酷,有伤和,所以老爷在惩罚爷,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乌拉那拉氏起了个坏头,让这些个女人将勾心斗角的手段都用在了爷的子嗣身上,若不是府里的女眷是爷已经收用的,爷恨不得将她们都送出府去才好。”四爷闻言,略显羞愧地捋了捋颌下的青须,低声道。 “爷要是真做到这一步,怕是皇上老爷子那关,您就过不去,御史言官更会把善妒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这一夫一妻是值得提倡的事,但是想要顷刻间就推广开,那简直是痴人梦,只能是一点点的规范而已,让那些个贪新忘旧的男人能渐渐适应这个规则。”尔芙听得心痒痒,却是不敢推波助澜,她很清楚改变男人三妻四妾这种观念是一件跨时代、颠覆性的大事情,她不认为自己个儿的肩膀能扛起来这么沉重的责任和压力,不过要是能让四爷收收心,她还是蛮高兴的。 “爷当然知道了,你当爷是傻的么?爷跟你,老八福晋郭络罗氏,那早在老八坚持在郭络罗氏的外祖父安亲王府上办婚宴的时候,那就在皇上老爷子跟前挂了号的,别看现在老八府里头有了一个侧福晋、一个格格,老八膝下也添了一双子女,那皇上老爷子对老八福晋仍然很不满意呢!” 若这世上最反对一夫一妻制生活的,那当今下非康熙老爷子莫属,老爷子文治武功,这些后世自有公正评论,但是老爷子绝对不是个专情的人,晚年连纳江南汉女入宫伺候的事情,也能算得上是当时的花边新闻吧,所以康熙老爷子在世时,她是万万都不敢将四爷拢在身边,将其他女眷都视作空气,不然都不用其他人收拾她,康熙老爷子都得送她去死。 作为穿越女,尔芙可不觉得这条命是白捡来的,她还有子女要照顾着,她可得好好活着,所以她听四爷这么,登时就松了口气,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悲伤,果然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暴虐君主爱上弃妃妾啥么的,那都是一些不存在在现实中的艺术夸张罢了。 “只要你不变,爷永远不会负你。”察觉到尔芙流露出的感伤,四爷含笑将尔芙揽入怀中,沉声道,这是他给尔芙的承诺,他并非如外人看到的那般薄情冷清,他也曾经想要和乌拉那拉氏相敬如宾的,只是乌拉那拉氏太过在乎名利地位,渐渐寒了他的心,最后更是做出残害妾室所出子嗣的事情。 他希望尔芙不会让他失望,虽然现在的尔芙很好,可是他还是怕尔芙成为嫡福晋以后,变得不像现在的尔芙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冲突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Ww W COM 四爷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很满意尔芙的现在,却又害怕尔芙以后会变得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心狠手辣地对他的子嗣下手,他虽然将这些都压在了心底,并没有开诚布公的出来,但是他和尔芙私下相处的时候,难免话里话外带出警告的意思。 若是换做旁人,只为了嫡福晋的位子,也会忍耐下去的。 尔芙却是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虽在古代生活这些年,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是一直宠溺她的四爷变了样,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初时还听着四爷唠叨两句,想着他大概是遇到中年危机了,忍忍也就算了,可是四爷老是这样弦外有音的教,终于激怒她了。 两人就这么在腊八那闹起来了。 外面是鹅毛大雪,尔芙和四爷针锋对麦芒地吵了起来,占着主场优势的尔芙,在四爷动手摔坏了那对她和四爷一块动手做出来的那对杯子的瞬间就怒了,直接命青黛和丫儿两人将连穿着常服的四爷轰出了门。 从跟着名师大儒读书明理的四爷,虽然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却绝对不是个会家暴的男人,他更不好不顾身份地对尔芙身边的婢仆动手,加之尔芙这次翻脸的度有些快,他被丫儿和青黛推出西院门的时候,他和苏培盛还有些懵。 他瞧着眼前砰地关紧的院门,狠狠咬牙骂了句,扭头看了眼同样茫然的苏培盛,抬腿踹着包金的门槛一角,强忍着脚趾头抽筋般的疼痛,故意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做派来,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悍妇,爷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个儿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 完,四爷就反手抱着胳膊,打算快点回前院温暖的书房里。 只是尔芙怎么可能就让四爷这么穿着单衣走了,虽她是真心气愤四爷居然不相信她的品行,但是她也是真心心疼四爷身子的,这不是现代,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别看四爷瞧着正值壮年的样子,可是早就翻看过太医院送过来的脉案的尔芙,却心知四爷的身子不算好,大毛病没有,毛病不少,瞧着是不起眼的病灾,要是不细细调养的话,早早晚晚都会找上来的,她一时气愤让丫儿将四爷轰出来,但是紧跟着就让赵德柱从柴房找出了上房除雪用的梯子,亲自抱着四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貂裘大氅跟了出去。 “哼,妾身就好好反省反省,您千万别来打扰妾身。”她呼哧带喘地抱着大氅爬上梯子,还来不及招呼四爷一声,便瞧见四爷狠的样子,登时就不高兴了,她撒手将大氅从上面往下一丢,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上房去了。 被大氅兜头罩下,四爷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早知道这妮子这么惦记自己,脾气又是这么冲的话,他就不这两句找场子的话了,这下是真的误会大了,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大过年的将尔芙禁足在西院,那尔芙以后又该如何有脸面统领后宅女眷呢! 只是尔芙压根没给他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四爷满肚子解释的话都没地方了,这口气就这么窝在了心里,他很是不喜地斜了眼苏培盛,抬腿踹去,冷声骂道:“你个没眼力价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提醒爷一声,这些话是好当着侧福晋面的么!” 苏培盛表示躺着也中枪,低头翻了个白眼儿,弯腰弓背地给四爷赔着不是,连连认错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别废话了,这气真是冻死人了!” 着话,四爷就弯腰捡起了被尔芙丢在地上的貂裘大氅披在肩头,快步往前院走去,就算如此,他还不忘边走边教训着苏培盛,指责苏培盛关键时刻不能护主,同时吩咐随行伺候的常随都闭紧嘴巴,不许将他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事情传扬出去。 只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刚下令封口,那边消息就已经传扬得阖府尽知了,好在能在府里当差的人都不是傻子,还懂得要顾忌着四爷这位四爷府主人的脸面,只在府里头传扬一番就算了,并没有传扬到外面去,就算是有看笑话的,也不过就是府里的诸位主子而已,对于尔芙这种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行为,府里各院的女主子们就没有不拍手叫好的,当然并不是她们赞赏尔芙的做法,她们只是巴不得尔芙就此失宠才好,也免得尔芙霸占着四爷不撒手,让她们夜夜独守空闺。 话,这两条腿的活广告的传播度是真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爷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前院,最后传到的地方就是当事人之一四爷所在的书房前,几个太监都是被四爷磋磨惯了的,那真是瞧见四爷就好像耗子瞧见了猫儿似的,突然听四爷在瓜尔佳侧福晋跟前,居然有这样子英雄气短的时候,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偷笑的,渐渐就忘了规矩,话的声音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本来想着写几个大字平复下心情的四爷,听着廊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觉得有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似的烦人,这笔什么都落不下去了,他横眉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雪景,将蘸满墨的笔往桌上一扔,便吩咐苏培盛去廊下询问了。 作为府里头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一登场,廊下立马就肃静了,真真是落针可闻,几个凑成一团闲话的太监见状,忙打着袖子上前见礼,苏培盛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哼了声,算是免了几个太监的礼。 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出来吹冷风的,书房里的四爷,那还等着他过去回话呢,苏培盛冷着脸,也不和他们多废话,直接抬手招呼过一个瞧着就很是本分的太监,打算来一个逐个击破,免得这些个猴崽子凑在一块糊弄他。 太监才进府没多久,又被府里的老人儿灌输了各种阴暗面,瞧着苏培盛点到自己个儿头上,腿都吓软了,要不是腿夹得紧,他都能当场尿出来了,他不敢遮掩,也不敢攀扯他人,低着头挪到苏培盛跟前,磕磕巴巴地了好半,总算是将他们在议论的事情清楚了。 “在主子跟前当差,什么该,什么不该,你们心里有数,别为了痛快痛快嘴儿就丢了这条贱命,主子们的事情是你们能议论的么!”苏培盛拧着眉毛,掐着嗓子教训了两句,横了一眼眼前瑟瑟抖的几个太监,苦着脸进了书房。 旁人都觉得他这个大太监很风光,其实都是狗屁,他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下面,他害怕底下人起了夺权的心思,抢了自己个儿的差事,落个凄凉境地,对四爷,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怕什么时候就触怒了冷面四爷,成日里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要是有下辈子,他打算都不会进宫当差,苏培盛这般想着,顺着书房一侧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对着四爷一礼,将才从太监那里问出来的话,尽量美化一番的复述出来。 “爷这府里头都是能人,这么会儿工夫就传到前院来了,爷还真是看你们了!”四爷闻言,怒极反笑,狠狠将手里头的念珠往桌上一甩,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咬牙切齿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你去把付鼐大人请过来话,爷要好好整治整治府里头这些个哥妹的了。” 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跨过苏培盛,往旁边的堂屋走去。 一会儿工夫,苏培盛脸色惨白地出了书房,太监们忙围上来询问,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叹着气就往傅鼐住的院子走去。 傅鼐,雍亲王府长史,正儿八经的在册官员之一。 他除了平素在前院替四爷打点人情往来的事情,便是清点府里在各处的产业,算不上多么忙,却也绝对不清闲,苏培盛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和两个管事研究改建顺德府庄子的具体事宜。 “你们就先这么办的,等明年开春再改建院子就是。”他瞧着苏培盛的脸色不大好,忙交代了管事两句,便将他们打了出去,转身将苏培盛让到房间里落座,招呼了太监奉上热茶,低声询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主子那边有什么吩咐?” “咱们爷打算要斩断府里头结干亲的现象。”苏培盛叹气道。 这能在雍亲王府里当差的婢仆都是内务府分拨过来的阉人和宫女,除了跟在四爷身边的厮、常随,负责守卫王府安全的护卫兵丁和长史傅鼐大人、府里的阿哥们外,便是半个男人都没有了,这太监虽然去势算不得男人,但是男人的一些个想法,总还是有的,他们经常出入内宅,瞧着花骨朵似的宫女,总会有些想法,再伺候贵人们是件辛苦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大家伙儿也都需要的慰藉,这结干亲、对食就成为了他们太监和宫女间最寻常的事情,虽本朝不提倡这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现在四爷要彻底断掉府里头结干亲、对食的现象,连苏培盛的心里头都有些不大舒坦,暗地腹诽:敢情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是男人,我们这些个伺候人的太监就不是男人了,你们三妻四妾的养着,我们就找个话的伴都不成,这也太刻薄寡恩了吧! 只不过苏培盛到底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他也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在心里头想想罢了,从来没有动过和谁结干亲,或是找对食的心思,倒是也不怕这把火烧到自己个儿身上,他三言两语将四爷的打算完,便催着傅鼐大人跟着自己个儿去书房见四爷了。 傅鼐大人不愧是王府长史的最佳人选,他装作一无所知地进了书房,静静听四爷出自己个人的打算,笑着摇了摇头,劝道:“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男女相悦是人之性,存理,灭人/yu,本就是违背人之本性的事情,您又何必如此纠结细节呢,何况太监也算不得男人,无非就是找个伴罢了!” “爷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相互慰藉的想法,爷是恨他们嘴不严,什么话都传,就今个儿,爷在后院和瓜尔佳氏生了点口角,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爷特地叮嘱在场的人不许外传,你瞧瞧,爷回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府里头都传遍了,长此以往,这府里头不就彻底乱了。”四爷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曾在宫里头看过失势的老太监日子是多么难熬,所以他也并非是想要一刀切,但是让他在家里都没有点秘密,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倒是需要规范一番,毕竟奴大欺主。” “你和戴先生他们商量商量,拿出个章程来,爷不想在家里头都话不自在。”四爷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打了傅鼐,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内室的架子床上,最近他现自己个儿的精神越不济了,尤其是心情郁结不快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出现头痛、眼睛痛的现象,偏偏太医院的院判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一味地劝他修身养性、品心静气。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眼瞧着四爷连躺在床上都紧蹙眉头,苏培盛很机灵的让厨房将药热好了送过来,轻声劝道。 四爷闻言,拧了拧眉,捂着眼睛,沉着脸坐起身来,指着床边角几方向,低声道:“先放在一边吧,你去爷的私库里找两样东西给瓜尔佳氏那边送过去,你告诉她爷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便不过去了。” 年后,瓜尔佳氏就要成为他的继福晋了,他得尊重尔芙。 第七百九十七章 算计 第七百九十七章 就在四爷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打算换下身上沾了雪花打湿的袍子,好好歇一会儿的时候,廊下响起了弘晖的声音,“烦你给通报一声,我想要见阿玛!” “进来吧。 WwWCOM”四爷重新敛好衣襟,朗声唤道。 他并没有转身出内室去书房见弘晖,而是选择坐在内室里等。 弘晖是他的儿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到弘晖年纪就整日愁云满面的过日子,昔日康熙老爷子将所有父爱都给了胤礽,他和其他兄弟只能站在胤礽的身后满是嫉妒的瞧着,他不愿意他的孩子经历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算他之前没有能好好的对弘晖释放出他的父爱,他这次也不打算错过了。 内室里,父子促膝长谈,应该能更加放松些吧。 四爷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这番好意,并没有被弘晖所理解,他随着堂屋的门被太监推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往书房里拐去,却现书房里没有人,这才扭头看了眼内室,他瞧着坐在内室床上,含笑凝视着他的四爷,只觉得不被重视,若不是他还有事情需要四爷同意,他羞愤得差点扭头离开。 呼…… 弘晖隐隐吐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慨,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走进了内室,微垂双眸,将眼中的不满和怨恨掩藏好,规规矩矩地对着四爷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孩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内室里,四爷起身往床头一侧挪了挪。 因为房间里只有衣柜和架子床等几样简单家具,并没有另外的椅子能让弘晖落座,所以四爷抬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含笑招手道:“过来坐下话吧。” 弘晖拘谨地垂手站在地当间,再次拒绝了四爷的亲近。 他板着脸,死咬着下唇,喏喏道:“孩儿站着就好,孩儿过来是想要和阿玛商量去顺德府的。” 四爷也知道这么长时间没和弘晖亲近,猛然走得太近,这孩子估计是有些拘束了,他略显失落地拍了拍腿,起身来到了弘晖身边,抬手招呼着他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操办乌拉那拉氏的丧礼,弘晖这孩子太死心眼儿,整日都守在乌拉那拉氏的棺椁旁,若不是有苏培盛跟着提醒,怕是弘晖这孩子的腿就要跪废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落下了点病根儿,正喝着汤药调理着、 他怎么忍心弘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自己个儿话呢,四爷领着弘晖走进了书房,抬手指了指窗边摆着的太师椅,招呼着廊下伺候着的太监进来奉了热茶,这才捏着茶碗盖刮着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沫,低声询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想要去顺德府那边…… 那边的别院都空置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又正在重新改建家庙,你对你额娘的一片孝心,阿玛和你额娘都知道的,你这大冷地跑过去,你让阿玛和已经离世的额娘怎么放心呢!” 弘晖闻言,神情一怔,俯身跪倒,双眸含泪的低声恳求道:“阿玛,孩儿实在是不忍心额娘孤零零地去顺德府那边,与其让孩儿留在府里日日悲伤难以自持,还不如让孩儿能过去多多陪陪额娘,毕竟等到那边的陵寝修建完成,孩儿就再也难见额娘了。”话一完,他就生怕四爷拒绝似的,一个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瘀痕,眼也不眨地望着四爷。 看着弘晖那双酷似乌拉那拉氏的双眸,四爷不出拒绝的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最终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自己个儿去顺德府,阿玛实在是放心不下,阿玛又难以分身去照顾你,你这次去就把你额娘留下的福嬷嬷给带过去吧,另外阿玛再命陈福公公跟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要是住不惯的话就早些回来。”着话,四爷就站起身来,一边送着弘晖回自己个儿院子,一边低声吩咐太监去一旁跨院找陈福过来话了。 第二一大早,弘晖就坐着马车去顺德府了。 本来四爷是打算多留他几的,但是没想到他早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一得到四爷的准许,便早早打了太监去安排车马,要不是四爷拦着他,他昨个儿下半晌就要出府去顺德府去了。 目送着弘晖坐着的马车走远,四爷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满眼不放心地看着身侧站着的张保,低声问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旁人议论什么了,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去顺德府,你给爷仔细查查,若是当真有人从中撺掇,不论是谁,一律给爷送到顺府去,当做逃奴处理。”完,他就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重新回到书房落座的四爷,很久都难以平静。 弘晖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 那时候,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对这个嫩嫩的嫡长子,仍然满怀着期待地迎接着他的到来,所以就算他对乌拉那拉氏已经很不满,却依然每日都陪伴在孕期的乌拉那拉氏身边,以保证弘晖这个还未出世的嫡长子在那些跟红踩白的狗奴才心目中的地位,最后还亲自在弘晖洗三礼的时候上奏疏,请康熙老爷子为自己个儿的嫡长子赐名,要知道康熙老爷子除了给太子爷家里的几个孙儿赐过名,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给哪家孙儿取过名字呢! 而弘晖这孩子,也着实值得他心疼。 他记得弘晖那会儿才不过两三岁上,刚刚能勉强自己个儿走稳,便很是乖巧地端着茶碗来给刚刚当差回来的他解渴,到现在弘晖的胳膊上,还留着一点一点的红痕,那就是弘晖非要抢着给他奉茶,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留下的痕迹,虽然他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弘晖自己个儿起意做的事,却一点不妨碍他对弘晖的那份疼惜,那孩子明明被茶水烫得胳膊都红肿了,却仍然笑着安抚暴怒中的自己和乌拉那拉氏,还替那个将茶碗让给他的宫女求情,当真是个仁善至孝的好孩子呢! “嗐,希望是爷想多了吧。”四爷喃喃自语着,伸手取过搭在窗边太师椅上的大氅,又取过搭在花斛上的滚兔毛边瓜皮帽,叫了苏培盛跟着,迈步往后院走去。 他想要去正院看看。 以前,乌拉那拉氏虽然不喜欢四和五两个孩子,但是到底是有她照看着,那些宫女、仆妇再是偷懒,总该有个收敛,现在乌拉那拉氏离世了,连福嬷嬷都主动跟着弘晖去了前院,整个正院都是乱糟糟的,他实在是不放心四、五两个。 毕竟这些包衣世家出来的奴仆都是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正院没有个正经主子在,那些有门路可走的宫女、仆妇都已经调走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要不就是些个被其他主子厌弃的废物点心和懒蛋鬼,就算是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四、五身边的宫女,也走得就剩下两个才六岁上的宫女和专门照顾阿哥的奶嬷嬷几个人了,一日三餐都已经成问题,连尿布都是丫头洗的,更甭提打扫屋子这种事情了。 四爷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尿骚味,瞧着堆在桌上的碗碟,登时就不痛快了,他一是气愤府里奴仆的势利眼太严重,二也是气愤奶嬷嬷不懂为奴本分,虽她们是内务府专门挑选的奶口,照是除了照顾阿哥就不需要操心旁的事情,但是他不信两个奶嬷嬷除了照顾阿哥,便分不出工夫来收拾收拾房间。 两个奶嬷嬷将房间弄成这副样子,可见是存了旁的心思。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不耐烦闻着尿骚味,又怕开门开窗的冻坏了两个才一岁上的阿哥,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个细细的缝隙,拧眉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抬手胡乱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沉声问道。 照顾五的秦嬷嬷是个很会话的人,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主子爷会来看两位阿哥,她故意撺掇着慧嬷嬷将房间弄得一团乱,便是想要让四爷出面,让那个庇佑她的主子好好看看她这个奶嬷嬷的本事。 别看两个阿哥都是庶出,但是亲王府的阿哥就算是再不起眼,最次都能册封个贝勒、贝子的,她作为抚育阿哥平安长大的奶嬷嬷,还会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 她不屑地斜了眼身侧跪着抖的慧嬷嬷,心里嗤鼻一笑,规规矩矩地叩一礼,恭声答道:“回主子爷的话,本该在奴婢跟前当差的青和翠被针线上的管事闵嬷嬷叫走就没有回来,翎儿和玉翠年岁太,实在是做不来这么多活计,奴婢们要专心照顾阿哥,也难以分神料理,这才弄得房间这般狼藉,还请主子爷谅解奴婢们的为难之处。” 只是秦嬷嬷太高看自己个儿的这点粗浅手段了,四爷冷冷看着秦嬷嬷和慧嬷嬷二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扭头吩咐苏培盛去内务府另外挑选合适的奶口过来伺候,这才看着纷纷瘫倒在地的两个奶嬷嬷,冷声道:“好一个无暇分心…… 爷听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不但要侍奉公婆,抚育子女,还要打理家事,庄户人家的妇人更要跟着自家男人下田干活,若是哪户人家的屋子里是脏兮兮的,还会被人那家的媳妇奸懒馋滑,你们两个奶嬷嬷吃得是大厨房做好的饭菜,衣裳更有洗衣房的婢仆打理,只料理这么的一个房间都会无暇分身,想来都是不会做媳妇子的吧。 你们家的男人可都是爷正白旗旗下的包衣奴才,也都在爷府里头伺候过的,爷不能亏待了他们,左右你们在府里头当差,也实在无暇分心照顾他们,不如爷就另外赏给他们两房娇妾吧。”完,四爷就再也不看她们一眼的留下身边最机灵的太监连书在一旁盯着,转身往西院走去。 包衣世家都是隐藏富豪,别看他们吃穿住行中的穿住不起眼,却绝对都不缺钱,养上几房妾,那对他们来都是玩似的,加之内务府这些个包衣世家都有送家里头漂亮闺女进宫伺候,以求承宠皇上抬旗的传统,他们都巴不得能名正言顺的纳上几房模样漂亮的妾,好培养出模样更俏丽的下一代来送进宫去争宠。 四爷这招,不可谓不毒。 两个被突然赶出四爷府的奶口和两个四爷赏下去的妾…… 啧啧,这俩奶嬷嬷下半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四爷却并不后悔这般决定,敢于拿他的子嗣谋求好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若不是怕传扬出去被那些御史上疏参奏他暴虐成性的话,他都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个奶嬷嬷拉出去杖毙了。 怒气冲冲的四爷,噌噌噌,约莫一盏茶工夫就冲到了西院。 他将府里头的中馈交给尔芙打理,虽然他也知道尔芙不是这块料,却也希望尔芙能多多操心些府里的事情,而不是每日守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呆,却没想到尔芙连四和五的生死都是不管不顾的。 只是当他命苏培盛叩门前,他想起了尔芙之前的话。 是了,果然这两个奶嬷嬷的计划成功了。 这两个奶嬷嬷哪里是想要寻求主子庇佑她们,怕是已经找到主子投靠了,府里这些个女人是真不让他省心,乌拉那拉氏的尸骨未寒,这还没有定下来继福晋的人选,她们就已经对西院住着的尔芙下手了。 尔芙这胎怀得艰难,稍有不慎就有落胎的风险,他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她一番,就凭尔芙那性子,怕是要起个好歹的,要真是因为他让尔芙这胎没了,怕是他和尔芙就真的再也走不到一块了。 冷静下来的四爷,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抬手叫住了苏培盛。 第七百九十八章 第七百九十八章 打了红秀,谭婆子重新坐回到长几前的桌边,打开了食盒。WwW COM 剔红雕祥云纹的精致食盒中,八角形的描金攒盒里,成宝塔状地摆放着四样点心,分量并不多,但是却做得精巧,大不过酒盅。 这种吃食,在四爷府里,算不上多么精致。 不过对于一个守门婆子来,谭婆子是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的,就算是跟着尔芙这个手脚比较大方的主子当差,即使如此,她也只是尝了一块芙蓉糕就将攒盒收进了柜子里,想着过两日轮休就带回去给家里头的孩子们尝尝,直接将6格格曾经打宫婢送吃食过来的事情,连通报都不曾通报就压了下来。 这要是换做以前,尔芙就算是知道,也笑笑就算了。 现在么,只能谭婆子赶得日子不巧罢了。 化名为刘氏在厨房里做厨娘的瑶琴,脱离开了尔芙身边那些繁杂琐事,每日除了帮衬着生子准备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很是清闲,她很快就从做洒扫的宫女那里得知了谭婆子的这种做法。 要主子最讨厌什么样的奴仆,那自然是喜欢自作主张的。 她听着清扫院里积雪的宫女们的对话,默默地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找了个空档,便将这消息告诉了过来厨房传菜的丫儿,她照样禀上去,却也没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是谭婆子的做法有些不妥当,而自家主子素来和善,想来也不会太计较,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就就着这事认真起来。 她笑着拨动着腕间的赤金绞丝镶莲子米大红宝石的镯子,吩咐丫儿扶着她换了身出门的衣裳,裹着滚风毛的浅紫色银丝绣折枝花袍摆的披风,便装作不经意地往前院走去。 西院,方方正正的三进院落。 尔芙沿着大青石铺就的路,经过穿堂,坐着软轿就出去了。 打从尔芙的肚子越明显,四爷就不大同意尔芙出去了,尤其是这样子的下雪以后,寒地冻,路滑难走,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丫儿扶着轿身,有些不敢迈步地跟在软轿旁边,瞧着撩起轿帘往外瞧的尔芙,满是担心的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府里头来了新姐妹,我过去瞧瞧呀。”尔芙不经意的答道。 “主子,您不是最不耐烦和府里的其他女眷打交道么!” “咳咳咳…… 这话,你自己个儿知道就是了,不许在外面胡。”尔芙有些不大适应丫儿的直接,她笑着摆了摆手,招呼着丫儿上前一步,轻声叮嘱道,她可不希望丫儿无意间就惹上了口舌,被人指责个不敬主子的罪名。 “奴婢晓得。”丫儿一脸怕怕的答道。 “行了,气挺冷的,你也别扶着轿身跟着了。”着话,尔芙就将身边放着的手炉交给了丫儿,免得冻坏了这个自长在南边的丫头,打从跟着她在庄上住一段日子以后,丫儿这丫头就越来越不拘束自己个儿的性子,总算是有了及笄少女的真活泼。 “奴婢不冷,这个还是主子拿着暖手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软轿里有暖炉,我一点都不冷。”尔芙无所谓的笑着道。 丫儿也不再推脱,毕竟路上来往的宫婢不少,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兴许还会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言来,她笑着将手炉收进细棉布夹棉的袖筒子,讨巧道:“那奴婢就先替主子捧一会儿。” “嗯,那你就好好捧着吧。” 笑间,尔芙就已经坐着软轿来到了无双阁前。 这还是李荷茱进府以后,她第一次往园子里走动,瞧着银雪覆盖下的色彩分明的二层观景楼,她含笑扶着丫儿的手腕下了轿来,迎着廊下伺候着的宫女,朗声道:“你家侧福晋可闲着,我瞧着今个儿气不错,特地过来找她话呢!”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人迎了上来,一人进去通传了。 尔芙装作没瞧见似的抬手免了迎上前来的宫女见礼,任由她拖延时间地着千篇一律的讨巧话,笑着哼哼哈哈地应承着,暗道:这李荷茱不愧是朝鲜国帝姬的身份,还真是个讲究排场的,这要不是无双阁没有个暖阁、偏房这种地方给来访的客人歇脚,怕是这会儿她就被迎进去喝茶了吧。 少时片刻,来不及重新梳妆的李荷茱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瓜尔佳氏姐姐,快快请里面坐吧。”着话,她就虚抬着胳膊,客气地将尔芙让进了无双阁,“姐姐怎么今个儿得空来妹妹这里话,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打个人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 她瞧着尔芙披风下微隆的腹就一阵牙疼。 顶着这么个大肚子,老实待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安胎不好么,怎么还非要到处跑,最重要的怎么还跑到无双阁来,这要是尔芙回去个腰疼、肚子疼,自己个儿在四爷跟前,还不得落埋怨,真是腻歪人,强做笑容的李荷茱,很是热络地招呼着近身宫婢奉上茶点,心中却满肚子反感的连连吐槽着。 “您这话就真是太客气了,我这不是瞧着气放晴,想着园子里的景色不错,便过来找妹妹凑个热闹罢了。”尔芙装作看不出李荷茱眼底戒备似的笑着,抬眸环视着有了大变动的无双阁,扶着腰坐下身子,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柔声道,“不过有些日子没过来,妹妹这里变化很大呢,瞧着和之前很不一样呢!” 着,她就似是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身下的官帽椅。 李荷茱闻言,腼腆一笑,似是有些羞涩地拢着耳边碎,轻声答道:“其实妹妹素来很喜欢贵国的家居摆设,正巧前些日子,妹妹清点库房的时候,现了这套黄花梨木的家具,便求了嫡福晋做主拨了过来,也亏得早前重新布置过,不然姐姐过来,妹妹还真不好招待姐姐呢,毕竟姐姐现在身子有些重。” 完,她就夸张地在身前画了个弧形,抿嘴儿笑着。 “妹妹果然是个细心的。”尔芙瞧着绢纱屏风阻挡着的内室里,那张若隐若现的三面围板填漆床,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有些捻酸的撇嘴道。 她才不会她就是坏心眼的怀疑是四爷不习惯席地而坐和躺在地板上睡觉,所以李荷茱才重新改变了家居摆设,别以为她没来过就不知道李荷茱很少住在楼下的这间内室,反而是一直住在楼上的内室,连平素打理府里头的琐事,她也都是在楼上的会客室见府中的管事嬷嬷的,那里可是照着朝鲜国的风俗习惯布置的。 要是李荷茱真的喜欢这些个用料厚实、考究的精致家具摆设,她怎么会很少待在烧着地龙的温暖楼下,反而住到楼上去,这无双阁的供暖系统,可不是她西院新建起来的二层绣楼,那楼上就全靠房间里的熏笼和炭炉取暖,窗子又都是糊着的高丽纸,保温性并不怎么好,比起楼下暖洋洋如春日般的房间,楼上只能是勉强不冷而已。 这不是自己个儿存心找罪受么! 李荷茱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但是她却不以为然,打生活在宫里,她远比尔芙更明白这些个权贵女人该怎么过日子,可不就是该攀附着男人,只要能让四爷宠爱她,别是她要改变自己个儿的生活习惯,就算是让她成日装腔作势的学其他女人的做派,她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的。 虽她现在打理着府里中馈,那些个宫婢仆妇不敢瞧她,但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打从她进府到现在,四爷是没有太过疏远她,也经常会过来和她话,却是一直都不曾和她圆房。 她至今都没有忘记那,那是她进府以后,四爷第一次过来陪她用晚饭,她很是得意的命陪嫁的厨子准备了一桌朝鲜国风味的美食,结果四爷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四爷划过内室时的那道嫌弃眼神。 后来,她就将无双阁的摆设换了。 高床软枕、角几方椅……一切的一切都换了风格。 只不过她还是不大适应这样的家具摆设,所以就将楼上重新布置一番,想着自己个儿的时候就住在楼上的房间里,要是四爷来了,便在楼下承宠,但是这重新换了家具摆设都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四爷过来住过,这位盛宠的侧福晋就来了,她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不知道高地厚的得罪了这个瓜尔佳氏呢,兴许那时候她该收敛些的,要是她不那么盲目自大,她就不会被四爷这般冷待了吧。 真的要怪,也该怪她那个倒霉的同父异母的兄长。 如果不是她那个倒霉哥哥灌输给自己个儿错误的观念,想着四爷是求着她下嫁,她也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和四爷来往,更不会还没进府就得罪了瓜尔佳氏这个侧福晋。 呼……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荷茱笑得更加谦和了。 “怎么不见妹妹的那个试婚格格过来呢?”尔芙不知道李荷茱的这番心路历程,更不知道她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她笑着端起茶碗沾了沾唇,漫不经心的道。 “您是6格格,她性子软懦,又畏寒怕冷的,估计这会儿又窝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呢把,姐姐可是想要见见她!慧珠,你过去瞧瞧,若是6格格方便,便请6格格过来话。”李荷茱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什么突然提起6氏,却没有多合计,便让陪嫁宫女过去请人了。 别看尔芙不知道朝鲜国的那些古老习俗,可是架不住她在现代的时候,也跟着室友看了不少韩剧,对韩/国/人的姓氏,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猛然一听6姓,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姓6?听着不像是朝鲜国的姓氏呀!” “她不是我国人,而是贵国辽东人氏。 来也是巧合,妹妹随着哥哥来朝拜大清朝皇帝,路过辽东府的时候,瞧着她卖身葬父可怜,便将她收在了身边,没想到,倒是因缘际会的有了这么一份姐妹情分。”起6氏,李荷茱浅浅一笑,轻声道。 这名门闺秀出嫁,陪嫁丫鬟都是要精挑细选的。 在她看来,就算朝鲜国的规矩,可能不如中原这边讲究,但是李荷茱堂堂朝鲜国公主,她的试婚格格,怎么也该是从朝鲜国挑选出来的,而不该是个从路边随便买回来的丫头,这6氏的来历,怕是有些蹊跷吧。 虽然她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懂分毫,她笑着和李荷茱着闲话,从衣裳饰到词曲话本,倒是也不见冷场,又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左右,她终于见到了这位6氏,只见6氏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白色碎花的大襟旗装,的两把头上,簪着一支雕梅花簪头的玉质长簪,脸上不着半点粉黛,俏丽地站在地当间,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当真如空谷幽兰般的清雅脱俗,这样的一个姑娘被李荷茱随手从街边捡回来,还当真是有一种淘到宝的感觉吧。 尔芙笑着褪下腕间的碧玉镯子,“头一次见妹妹,我这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镯子水头还算不错,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 着,她就将碧玉镯子递给了丫儿,示意她送到6氏跟前。 6氏又是一礼,这才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一旁,站在李荷茱的身后,如同宫女般的心伺候着,乖顺得如同猫似的。 尔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6氏,总觉得6氏给她一种很诡异的熟悉感觉,瞧着她的做派,更是不自觉地联想到中的恶毒女配,却又不出她哪里不对劲,“瞧着真是个丽人,妹妹好福气,其实我过来,除了想和妹妹好好话,也是想特地来谢谢6格格给我送过来的点心,味道当真不错!” “婢妾惶恐,其实也是侧福晋吩咐婢妾送去的。”6氏脸色一红,似是有些怕怕地看了眼李荷茱,忙摇头摆手地紧张解释道。 第七百九十九章 房间里,重归平静。WwW COM 尔芙并没有完全相信青黛的话,她在等,等铃兰来解释。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虚掩着的隔扇门在外面被轻轻叩响,她抿了抿鬓,理了理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棉袄子,伸手取过话本子,装作很是闲在的样子,轻声让来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穿着一袭暗灰色袄子的铃兰。 “铃兰姑姑,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请坐下话吧!”尔芙笑着伸手一指眼前的锦凳,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热络招呼着铃兰。 铃兰此时的心情很是忐忑,她咬了咬牙,跪在了尔芙跟前。 句实话,作为一个打就进宫伺候着的宫女,她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这把岁数,绝对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人,当初乌拉那拉氏将她安排进西院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得到瓜尔佳侧福晋的信任,但是她却没有拒绝乌拉那拉氏的这种安排。 因为她当初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家中父母早已离世,弟弟已经分家另过,承继门庭的哥哥是个憨厚人不假,却是个性格绵软的,偏偏当初她那个势利眼的老娘贪图侯家姑娘的大笔嫁妆,给自家哥哥寻了个泼辣刻薄的女子为妻,分别多年,兄妹之情早就淡薄,嫂子凭借着一张巧嘴,硬是动了自家的憨厚哥哥,偷偷将她这些年在宫里头积攒下的那笔贴己银子都交给了嫂子。 没有了贴己银子,又是这把年纪…… 铃兰知道她留在家里头就是一条绝路,顶好就是被自家嫂子给丧妻丧偶的老男人做继室,但是更可能的就是被嫂子将她这个模样还算不错的姑子卖给富贵人家做妾。 她实在不愿意走上这条路。 不是她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她看惯了皇妃间的勾心斗角,她半点都不愿意让自己个儿也沦陷在那样的境遇里,为了能找个容身之所,她将身上唯一的一枚绞丝镯子送给了宫里头惦记她多年的一个老太监,走通了德妃娘娘跟前的一个大太监的门路,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乌拉那拉氏虽不愿意得罪德妃娘娘跟前的大太监,却也不会轻易留下铃兰在身边,她害怕铃兰是别人安排过来的钉子,但是她却很愿意给瓜尔佳氏添堵。 铃兰就这样来到了尔芙身边。 在宫中多年,看惯了面慈心狠的深宫妃嫔,她能跟在尔芙这么个性格纯善的主子跟前当差,她觉得自己个儿是无比幸运的,就算尔芙不经常把她待在身边,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反而很是感恩,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背叛尔芙。 才不过三岁上的侄子,居然被恶人掳去。 眼瞧着昔日疼爱她的哥哥哭得如泪人一般地恳求自己,她到底是心软了,本以为那恶人这般要求她将尔芙跟前伺候的宫婢调走,瓜尔佳氏此番必定遇险的她,心怀忐忑地熬过了约定好的时辰,来到上房前就懵了。 尔芙没有出事,那她……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铃兰,强作镇定地叩开上房的门,哪怕尔芙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她还是一眼就看出尔芙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铃兰的心下一慌,甚至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做出了最利于自己个儿的举动。 她知道尔芙最是心软,求一求尔芙,兴许就没事了。 铃兰这般想着,心底安定了不少,脸上却满是愧疚地挤出了几滴泪水,跪在地上就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将白皙如玉地脑门磕破了皮,又借着擦拭眼泪的机会,偷偷扯下了鬓角齐整的丝,弄得自己个儿很是狼狈的样子,这才强忍着脑中的晕眩,哽咽着道:“奴婢愧对主子的信任,奴婢做了不是人的事儿……” 只是她这次看错了尔芙的心。 俗话为母则刚,别看尔芙之前并没有做到这点,但是来不及唤她一声娘的九和玖儿离世,让她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很多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贱皮子,她厚待下人,想着以心换心,待人以诚,最终却被人当傻子似的哄弄,所以就在她现自己个儿再次有孕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而铃兰今个儿做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那只用来杀鸡儆猴的鸡,她冷笑地看着铃兰一番唱念俱佳的表演,待铃兰抽泣着停住了话茬,才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今个儿是幸好我没有遇到危险,可若是我今个儿出了事,堂堂皇室亲眷,要是被身边宫人刺杀在房中,你可曾想过没有,不单单是你的一条命保不住,就连西院上上下下伺候的所有人都保不住性命,更别提你哥哥家被恶人掳走的侄子了。 我可以原谅你,不和你计较,但是我却不能不顾虑着旁人,若是我不责罚你,怕是这院里其他的人都容不下你,毕竟你为了一己之私,可是将咱们西院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的性命都压上啦,所以你也别怪我狠心了。”着,她就又是摇了摇头,起身来到铃兰的身边,略带安抚意味的轻轻拍了拍铃兰的肩膀,迈步来到了房门口,随口招呼过一个路过的宫女,吩咐她去通知所有人来院子里集合了。 尔芙已然打定主意,非暴力不合作,今个儿她要做一次恶人。 一直低着头擦眼泪的铃兰,并没有瞧见尔芙嘴角闪过的冷笑,还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蒙混过关了呢,她听着身后房门开启的声音,感觉着吹在背上的冷风,虽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却仍然难以自制的窃喜着,要不是尔芙性格如此和善,她也不敢冒死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然她赌赢了。 心下暗喜的铃兰,配合着尔芙来到了院里。 她不等尔芙吩咐就脸色沉重地跪在了台阶下,轻轻抽泣着。 被尔芙随口叫过来的粗使宫女,很快就将院里的一众婢仆都叫到了院子里,偌大的院子,除了尔芙稳坐在廊下摆着的太师椅上,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了铃兰的不远处,铃兰作为西院的管事嬷嬷,这般狼狈地跪在廊下,实在将西院的一众婢仆都惊着了。 三三两两的宫女聚在一块,窥一眼廊下坐着的尔芙,再瞧一眼跪着抽泣的铃兰,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议论起来,这也是因为尔芙平日太过惯着她们的关系。 ‘你瞧,这不是铃兰姑姑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主子的脸色不大好,今个儿怕是要出事吧!’ ‘这次铃兰姑姑是真的要倒霉了!’ 尔芙就这样坐在青黛搬过来的太师椅上,侧耳听着廊下众人的议论,心头冷笑着,一直等大家伙儿都到齐了,连去针线房取新衣裳的雪媚和去管事嬷嬷那里领取份例的丫儿都回来了,她这才掀开了搭在腿上的锦被,冷着一张脸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台阶旁,清了清嗓子,朗声将今个儿早起上房里生的事情,和在场众人都了一遍。 “铃兰为了被坏人掳走的侄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其情可悯,但是这事不单单关系到我个人的安危,也将在西院当差的所有人都拉到了危险中,为了给大家伙儿提个醒,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我特地将你们都叫了过来,让你们瞧瞧背叛我西院的人,该是个什么下场!”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脸色冷肃如冰的招呼过赵德柱,命他去准备长条板凳和杖责要用的板子,又命青黛上前用帕子堵住了铃兰连连叩求饶的嘴儿,重新一甩袖子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要坐在这里好好看看,看看这些人都有多大的胆子。 一会儿工夫,一张漆色斑驳的长条板凳就被摆在了院子当间。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尔芙拉了拉衣襟,斜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瞧着纷纷后退躲闪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道,同时催促着赵德柱和王守才领着太监抓紧动手,将瘫软在地上的铃兰压在了长条板凳上动刑。 三寸宽的板子打在身上,那真叫一个刺激。 别是铃兰这样子自就做些精细活计的宫女吃不消,哪怕是行走绿林的草莽强盗,那也是熬不过的,板子噼噼啪啪地打在铃兰的身上,尔芙眼瞧着铃兰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白的转变着,堵着帕子的嘴里,出一声声低吼,她虽然心下不忍,却也勉强自己个儿一眼不错的看着,直到板凳上的铃兰不再挣扎着,脑袋一歪的晕厥过去,她才缓缓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冷声吩咐赵德柱将她丢到柴房里去。 “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心狠,今个儿我饶了她,明个儿就有人敢照样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次两次……我并非每次都能幸运躲过,到时候陪着我一块倒霉的人,兴许就会有你们在场的每个人。”完,尔芙就深吸了口气,快步回到了上房里。 院子里的那股子血腥味道,她实在是一刻都闻不下去了。 至于被赵德柱丢去柴房的铃兰,尔芙到底没有狠心看着她去死,她瞧着眼中闪过不忍的丫儿,低声吩咐道:“找些金疮药给她送过去吧,等她熬过这两,便将她打出府去吧,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一场主仆之情吧!” “主子,都是奴婢太不心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自认是尔芙身边最最信任的宫女,丫儿觉得自己个儿实在是愧对了尔芙的信任,明明主子正是因为有孕要多多休息的时候,却要强打着精神处理铃兰的事情。 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内疚的丫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个儿并不比瑶琴差多少,不过就是因为是后来尔芙身边伺候着的,这才被瑶琴这个大宫女压着,可是如今看来,如果她能谨慎些的话,今个儿就不会出现铃兰的事情了。 也许,当初四爷私下找她和瑶琴话的时候,她不该自私的。 如果是瑶琴在尔芙身边伺候着……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她心里头的后悔,尔芙也并不知情,但是尔芙也不是个会迁怒旁人的人,她知道今个儿这出戏,本就是旁人安排来敲打她的,就算是没有铃兰在,兴许也会有其他人被威逼利诱的。 呼……她常常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事怪不得你,你也别太自责了。”尔芙疲惫地摆了摆手,侧了侧身子,尽量不让眼神往窗外的方向瞟去,院子里的那抹暗红色的血滴,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她仿佛现在还能闻到血腥味,耳边还回想着铃兰的闷哼声。 到底不是个能做恶人的料,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抹了把有些酸涩的眼睛,明明是铃兰做错了事情,让自己个儿置身在危险中,尔芙还是为自己这般狠辣处罚她,有些不大适应。 她实在不想让人瞧见自己个儿软弱的样子,坏了这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她不大自然地咧了咧嘴儿,对着眼前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丫儿摆了摆手,轻声吩咐道:“行了,你也都别在这盯着我瞧了。 我这里没什么事情,只是一早起就这么多话,有些累罢了,反倒是云雾那丫头,白白遭了无妄之灾,怕是要吓坏了,你一会儿送块料子给她压压惊吧。”完,她就装作困意袭来样子,掩唇打了个哈欠,迈步回到了内室,和衣重新躺回到床上,任由床幔遮挡住外面越来越强的阳光,将自己个儿隐藏在了黑暗中,独自舔舐着心底的伤痕。 尔芙这一躺就是半,她除了有些不能面对自己个儿的内心拷问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七,她实在是太冲动了,她一心想着要杀鸡儆猴给孩子们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却疏忽地忘记了七就住在楼上,她责罚铃兰的一幕,很可能会全全落入七的眼里,她好怕七会觉得她这个额娘太过心狠手辣,流露出失望和躲闪的神情来。 足足半,西院里的气氛都很是压抑。 就在尔芙要撑不过内心拷问的时候,四爷回来了。 第八百章 勤俭持家 第八百章 前院书房,四爷为了朝政烦心。Ww WCOM 西院的尔芙,也并没有闲着补觉,她简单收拾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素雅的青绿色旗装,便领着丫儿和青黛等人去了针线院里。 针线房在四爷府西南角一处的四合院中。 面阔三间的上房是所有绣娘上工做活的一个大开间,尔芙为了让绣娘能在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下工作,特地让人将糊着高丽纸的菱形隔扇窗都换成了琉璃窗子,另外还托炫彩坊的工匠,打造了一批悬挂在顶棚的琉璃灯,每盏琉璃灯上,皆镶嵌着十余面西洋镜子,让烛火微弱的光线经过折射,更加均匀地投射在房间里,免得这些成日低头做针线的绣娘,在昏暗的环境下,渐渐熬坏了眼睛,最终落得个晚年凄凉的悲惨下场。 不知感恩的人,总归是少数的。 针线上的一众绣娘感受到尔芙对她们的关心,也更加卖力气,比如这次赶工府上诸位女主子的过年新衣,若是换作以往,她们必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由头,想方设法地讨要各种好处,或者是想法子尽量拖延,但是这次绣娘们却心甘情愿地赶工着,甚至连一些之前留下压箱底的绣活都拿出来凑数了。 当尔芙来到针线房的时候,一套套的衣裳都已经裁剪好,衣襟、袖摆、领口等需要装饰的绣活,也都已经筹备得差不离了,只等着一一缝合,简单熨烫熏香,便可以分别送到各院交差了,就算是打理针线房有些年头的闵嬷嬷都不禁佩服尔芙这种收买人心的法子,可比乌拉那拉氏之前赏下银钱贿赂的法子,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余。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做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举动而已。 尔芙瞧着那一件件摆在绣娘案头的衣裳片子,又细细查对了一遍用料的颜色和绣活儿,终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让青黛给这些加班加点、点灯熬油赶活计的绣娘打赏,一边忙交代了丫儿去大厨房那边传话,交代大厨房给针线房的膳食要更加精致些,着重准备些清目明神的吃食,免得让这些绣娘伤到了眼睛。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大家伙儿了。 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禀明咱们四爷,让他给大家伙儿一封厚厚的封红。”尔芙拍了拍手,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个儿身上,也不那些长篇大论鼓动人心的废话,笑着了要给大家伙儿讨赏的话,又让宫女给自己去库房捡了几块边角料拿着,便跟着闵嬷嬷去旁边的房间话去了。 尔芙坐在临窗摆着的官帽椅上,客气地让闵嬷嬷坐下,顺手接过闵嬷嬷递上的册子翻了翻,这上面记着的都是院里绣娘做活的情况和使用针线布料等各种库存的消耗情况,其中用红笔着重勾勒出来的,就是故意给尔芙找麻烦的个别绣娘和损坏料子、占四爷府便宜的不好情况。 什么地方都有那些个损人利己的事情。 俗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尔芙虽然是看不惯这些事,却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略微不喜的拧了拧眉,合拢了手里头的册子,对着闵嬷嬷微微颔一礼,含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窝在院子里养胎,针线房的这些事情,全仰赖嬷嬷来细心料理了,这是我送给嬷嬷的一份心意,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着话,她就是一摆手,命丫儿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 剔红锦盒里,一对银鎏金镶翠的如意长簪是炫彩坊的精品,也是下一季才会上市的新品,虽价格算不上特别贵吧,但是目前却是专门为炫彩坊会员中三品以上官宦福晋特地画样定制的新年赠品,送给闵嬷嬷,自是因为她知道闵嬷嬷正在给自家要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有这么一对簪子在,足够闵嬷嬷的女儿风风光光出门子了。 除此之外,锦盒的最下面,还放着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这绝对是一份面子、里子都给了闵嬷嬷的赏赐。 “奴婢哪里能当得侧福晋如此客气,奴婢也不过就是做好本分而已。”闵嬷嬷不是个不知抬举的人,虽她原本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不假,但是却也没有故意为难过瓜尔佳氏这位侧福晋,如今乌拉那拉氏死都死了,她自是更加懂得进退,原本她以为她就算是不被赶出府去,也绝对会丢了针线房管事的差事,如今尔芙赏下这么一份贴心的赏赐,她自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闵嬷嬷着话就要跪倒,被尔芙笑着伸手扶住。 她不喜欢身边人又跪又拜的这习惯,进府这些年,也是没有改过来,她笑着让闵嬷嬷重新坐下,这才徐徐打开了话匣子,她绝对不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人,她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大肆更换府里头的管事人选,只要不是特别蹬鼻子上脸的内院管事,她自然愿意善待她们,比如眼前很是懂进退的闵嬷嬷。 尔芙瞧着眼前有些拘谨地半坐在绣墩上的闵嬷嬷,嘴角的笑容一敛,将手中记录针线房库房存数的册子,轻轻送到闵嬷嬷眼前,声音轻柔、语气严肃的正色道:“闵嬷嬷不必如此,你以后就会知道,其实我这个人的性子是很随和的,也不会纵容身边婢仆对下面的人吃拿卡要,若是当真有谁对你故意为难,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定然会给你做主,不让你平白受了委屈就是。 只是今个儿呢,我还是打算和你几句不好听的话。 这也算是丑话在前头吧,该赏赐的时候,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气,但是若是你做不到安守本分,对着库房里那些名贵料子、金银丝线等东西乱伸手,一旦被我抓住,到时候,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闵嬷嬷闻言,更显忐忑,她虽没有贪便宜的习惯,但是针线房里的那些边角碎料,她也没少往家里头划拉。 毕竟各院主子穿的料子都是些个金贵的玩意儿,就算是边角碎料拼对好了,那做出来的衣裳,也绝对比普通布料做出来的衣裳,显得更加贵重些,而且有时候这个边角碎料的范围,并不是太好界定,成匹的提花贡缎做了一身衣裳、鞋袜,那剩下的料子,拿出去变卖,也足够换上两匹寻常的缎子给自家几口人做上一身衣裳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现在被尔芙这么一提醒,她这么可能不心虚呢,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恭声答道:“这些事情,奴婢都明白,奴婢定会管好针线房这一摊事情,不让侧福晋为此烦心。”但是害怕归害怕,该的漂亮话,还是要的,她也只希望侧福晋不能现这里面的那点花活了。 只是她希望的事情,注定不能成真了。 虽尔芙不曾亲自打理在外置办的那些个产业,不过该明白的套路,她还是都特地了解过的,尤其是她还曾经亲自给四爷、七他们做过亲子装,自是明白一匹料子能裁剪出来多少件衣裳的,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要深究,她扶额瞧着跪在地上的闵嬷嬷,浅浅一笑,轻声道:“我今个儿给闵嬷嬷一个保证,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希望以后,你能明白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不要再背着我做出让我太过为难的事情。” “奴婢晓得,奴婢定然不敢再犯。”有了尔芙这句话,闵嬷嬷松了口气,她也并非是非要贪墨这点好处,这次能保住手头的差事,她绝对不会再为了这点蝇头利,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她可是早就听西院这位侧福晋是个很大方的主子,在西院当差的宫婢,不论品级,只要是到岁数出府的,这位侧福晋都送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和添妆,而且那些个出嫁的婢仆,每每来府里头请安的时候,这位侧福晋打赏的时候,也从来不气,便如今个儿给她和针线房那些绣娘的打赏一般,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好玩意儿。 她相信有瓜尔佳氏管着针线上,她也更好管针线上的绣娘。 “既然你明白了就好,我也就不多废话了。”着话,尔芙就给自己这次对话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她笑着让丫儿扶起了闵嬷嬷,边边往外走去,手里头还拿着丫儿从杂物房里找出来的一些边角碎料,这些都是给府里头宫婢裁剪新衣剩下的,是她打算给丰台庄子上的无涯学堂送去的,让专门教授那些庄户人家女孩子学做针线活用的消耗品样品,只要那边的绣娘觉得这些边角碎料能用,她就准备给四爷府增加一个创收项目,将这些个边角碎料卖给书院,换上点散碎银子。 “主子,这些边角碎料就算是有很多,也不值钱,就算是南城那边的针线铺子都不收的,您又何必在意这点玩意儿呢!”扶着尔芙出了针线房的丫儿,略显嫌弃地瞧着尔芙手里头拎着的一包半角碎料,轻声道。 “开源节流,这些东西是不值钱,但是能不能换些钱? 那肯定是能换钱的,至于能换多少钱,就我手里头这点碎布头,要是卖给那些专门做鞋买的铺子去,起码够普通百姓人家一两的菜钱儿。 放在咱们府里,这些个零碎银子,虽不算什么,但是给针线房添些灯油、火烛是足够的吧,能省一点就是一点,等你以后成家过日子,你就明白勤俭持家的珍贵了。”尔芙笑着扬了扬手里头的这些碎布头,柔声解释道。 她能明白丫儿不理解的原因,古代的贫富差距,远比现代人想象得更大,如尔芙这般生活在官宦人家、出身权贵的闺阁姐,很多都是不懂生活艰辛的,她们的一件衣裳、一枝珠花,可能就够普通百姓人家嚼用一整年了,更甭提四爷这种就是皇子龙孙的皇室子孙了,这也是为什么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明明做得是伺候人的活计,却个个都富得流油的原因。 外面一钱银子就能买上几百个鸡蛋,卖到宫里头,那就立马就提价几百倍,这一日宫里消耗的各种食材,哪里能用千百来形容,这其中各层管事的分摊下来,绝对是一笔让很多人乍舌的利益,现如今的内务府还不过才刚刚见到些贪腐的苗头,她虽然插手不到内务府采买的这摊,却不妨碍她先拿四爷府这摊事练手,等到四爷登基的那,她也有能力将内务府那些个贪婪的蛀虫都清剿一空,让他们能收敛起心底的贪婪,让不可控变成可控,让那些个想要贪银子的蛀虫有所收敛,也免得四爷被史书评刻薄寡恩、吏治严苛,这般想着,尔芙解释起来就更加用心了,毕竟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婢仆,早晚都有独当一面的一。 关于尔芙这边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府里头的其他女眷。 府里头的两位李侧福晋听着尔芙连针线房里的那点边角碎料都要收集起来换银子,一面嘲笑她眼皮子浅,和府里头伺候的奴才争那点钱儿,一面将大厨房的账册拿到了跟前儿,细细翻看着,想着也要做出点什么事来给四爷看看,免得好事都让尔芙捡去。 只是不同于尔芙的来历,不论是李荷茱,还是李氏,她们都不曾真正生活在百姓之间,听着管事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以后,便也就认同了大厨房的种种消耗,最搞笑的就是她们居然认为鸡蛋、米面这些个每日都离不开的吃食要日日采买才新鲜,当这种婢仆间的笑话,传扬到尔芙耳边的时候,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听到的这一切。 真是**的呀…… 要青菜、水果要日日采买,才足够新鲜,尔芙还能理解,但是米面这些个食材,只要是保存得当,买上一次就足够吃上几个月了好伐,还有鸡蛋这种食材,买上几百上千就为了吃一,这府里头的每个人得吃多少个,只不过她现在要去管,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就只能生生闷气就算了,但是却不妨碍她把这些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以后再和采买那些个贪心鬼算账。 第八百零一章 三福晋董鄂氏 第八百零一章 话间,大年夜就到了。 Ww W COM 京城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闹的舞龙舞狮,出现在街头巷尾。 经由针线房重新裁剪的新衣都已经分送到了各院,因为乌拉那拉氏新丧的原因,新衣都选择了比较素淡、雅致的颜色和花样,哪怕是要陪着四爷一块进宫赴宴的尔芙和两位李侧福晋的华丽礼服,选择的也不过就是淡青色、水粉色、浅紫色这些浅淡颜色,专门给四爷裁剪的新衣,更是选择了一袭厚重的玄色,淡金色丝线稀疏绣着水波纹,勾勒出领口、袖摆和袍摆处的细微差异,让他更享尊贵气度。 已经换好大礼服的四爷,瞧着内室里洗漱梳妆的尔芙,抬手叫过捧着热水进门的宫女白芷,她是白娇特地赶在年前送进府的新人,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虽比不得医术高绝的太医,却也足够保证尔芙不被人以阴私手段暗害。 她初初进府就跟在尔芙身边当差,四爷对她并不是那么信任,若不是她是白娇送过来的人,又经由张保细细调查过身世背景,并没有现背后有其他主子存在的话,四爷是万万不会同意她跟在尔芙身边的。 只是今个儿白芷要跟着尔芙进宫去,他还是要敲打几句,免得这宫女被宫中富贵迷花了眼,白白堕了尔芙的名头,让尔芙在诸多宗亲女眷跟前丢脸,四爷黑着脸,眼神凌厉地盯着眼前屈膝福礼的宫女白芷,气场全开地冷声训诫道:“你不是经过内务府选进府伺候的寻常宫女,规矩上,难免有所疏漏的地方,今个儿随你家主子进宫,你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你家主子跟前,多听多看,切莫和人生争执,也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然别怪爷心狠手辣。” 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白芷能被白娇看重,送到尔芙身边来当差伺候,自然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绝不是那些个看不清自己个儿分量的虚荣女子,她出身传世几代的中医世家,原本家里头也有着几家不错的药铺子,本也该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娇姐,但是不想家道中落,父亲在一次替贵人看诊的过程中,倒霉的碰上了贵人家的阴私事情,被寻了个由头就下了狱,还没有熬过半个月就丢了性命,家里头的几处产业,自然也是保不住了的,最后一家老少十余口人就依仗着继母不算丰厚的嫁妆过活,打从进门就看不惯她被父亲捧在手心娇养着的继母有了话语权,对她这个前头太太留下的拖油瓶,自然是连面子情都懒得再顾忌了,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亲眷,不敢得罪手中掌握着银钱的继母,自是千方百计的折腾她,她打就听惯了这些所谓亲人的冷言冷语,最后更差点就被继母几十两银子给卖进花街柳巷那种腌臜地方,幸得去江南巡视产业的白娇所救,这才保住了清白。 对在危急时刻救下她的白娇,她自是如再生父母一般自内心的敬重钦佩,最巧的就是她本就姓白,白娇也姓白,白娇心疼她年纪就经历颇多波折坎坷,也很喜欢软娇可爱的白芷,便动了收她做义女的想法,此番她被白娇送到四爷府来伺候有孕的尔芙,也是她心甘情愿放弃做个娇养姐自己个儿选的路。 除了是她想要好好报答白娇对她的一番恩情,她也有着的野心,希望能借住亲王侧福晋的威名,最终在京中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完成父亲临终时的遗愿,以正她白家传世百年的清誉名声。 从未对尔芙起过恶念的她,自然不会惧怕四爷的冷脸,她恭顺一礼,轻声答道:“奴婢谨遵主子爷吩咐。” 完,她便又是一礼,随着其他宫婢进房伺候尔芙去了。 简单洗漱过的尔芙,揉着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坐在妆台前,自然也听到了四爷教训白芷的那些话,四爷教训白芷的那些话,她未必都赞同,却也不愿意坏了四爷的那番好意,更不希望破坏了四爷在一众宫人心目中的至高位置,她瞧着蹑手蹑脚走到身侧伺候着的白芷,递给她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尔芙明白这姑娘不同于旁人,虽她现在是自己个儿身边的一个普通宫女,但是有本事的人在什么时候都该是值得尊重的,作为古代封建思想统治下的女孩子学会一身不输太医院医士的医术,尔芙是打心眼里佩服着白芷的,也是真心心疼白芷的。 “您大过年的都没个好脸色,不怕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虽不能当众反驳四爷训诫白芷的那些话,却不妨碍她的撒个娇,给白芷吃口气,她瞧着迈步走过来的四爷,故意嘟着红嫩嫩的朱唇,嗔怪着白了眼四爷,低声打趣道。 尔芙的心思,四爷自是心知肚明。 他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尖,自顾自地搬过圆桌旁的绣墩,坐在了妆台的一侧,眼神温暖和煦地注视着尔芙,满是心疼的轻声道:“爷瞧着你眼下还有些青,不如等过了初一,爷就替你给额娘那边告个假吧,免得你成日早出晚归的去宫里头应酬,累坏了身子!” “我哪有那么娇气,爷千万别让我那么特立独行了。 再白芷这丫头的法子很好,不用再喝那些苦得涩口的药汤,只是顺顺头、松泛松泛筋骨,便能睡得很沉很香,一觉睡到大亮,连身上都轻松了不少,胡太医都我最近的胎像更稳了。”尔芙笑着给白芷表功道,着话就将白芷拉到了身边,非要给白芷讨赏,硬是缠着四爷把打点宫中各处的红包,拿出了一个给白芷。 白芷自是忙着谢恩推辞,尔芙笑着摆了摆手,又变戏法似的从妆匣的最下层拿出了一个巧精致的荷包,塞到了白芷的手里头。 这荷包不同于四爷准备的那些打赏宫中各处的封红,这都是她给宗族亲眷家里头晚辈的压岁红包,别看这红包里就是两颗赤金镂空镶莲子米大珍珠的珠子,造型精致,并不贵重,却是实打实地抬举白芷。 白芷明白尔芙的一番好意,也不再多推辞,笑着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恭声道:“奴婢谢主子赏赐。” “你也不是外人,不讲究这些个虚礼了。 快赶紧把荷包收起来,去厨房催催,我和你家主子爷都饿着肚子呢!”尔芙笑着虚扶了白芷一把,瞧了眼妆台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轻声催促道。 大年夜的早晨就这样在一片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白芷拎着生子精心准备好的各样点心回到了上房,尔芙也已经在丫儿和青黛的服侍下,换好了大礼服,一头如瀑布般黑亮柔顺的长,也已经梳拢起了端庄秀丽的架子头,两支赤金点翠喜鹊登梅的簪子簪在一侧,另一侧簪着赤金衔珠的凤步摇。 尔芙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妆台前。 丫儿随手取过搭在衣架上的浅白色银丝绣缠枝莲纹的缎面轻裘披风,罩在她的肩头,又取过早已经准备好的鎏金掐丝手炉和银狐皮的袖筒子,一一替尔芙仔细戴好,这才扶着尔芙出了门。 端庄不失素雅,郑重不失秀美,尔芙就这样迤逦聘婷地走出了上房,接上了穿着同色大氅、戴着兜帽的七,坐着内置暖炉的软轿,来到垂花门口,直到坐在进宫的马车上,一直强打精神和两位李侧福晋打机锋的尔芙,终于找到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额娘,您若是累了就在车上歪一会儿吧,这距离到顺贞门,还有些距离呢!”七瞧着连打哈欠的尔芙,伸手取过车中预备着的锦被,搭在了尔芙的腿上,又仔细将手炉放在了尔芙的怀里,很是心疼的道。 尔芙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老话得好,女儿是父母的贴心棉袄,七这孩子才这点年纪就已经懂得心疼自己,在尔芙看来,可是比她时候强多了,她瞧着身侧心护着她坐着的七,伸手拂过七耳边的碎,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额娘一点都不累,打个哈欠就是早上起得太早了,这路上精神精神就好了,你别担心额娘,倒是你,这么点年纪就早起进宫给皇爷爷和皇奶奶请安,真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 “七不苦,七喜欢陪着额娘,陪着皇奶奶。”七懂事地摇头道。 这过年对普通老百姓人家是一年最快乐的日子不假,杀猪吃肉、包饺子,阖家团圆,孩子们换上新衣裳,兜里揣着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的糖果,碰上家境好的,还能得到家里亲戚给的压岁钱,想想都觉得幸福安康,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不过对于生活在紫禁城的这些皇亲国戚,这过年到元宵节之间的半个月,绝对是一年到头最辛苦的日子,早起不亮就要往宫里里跑,陪着各宫娘娘话,陪着皇上老爷子吃宫宴,吃不好、睡不好,除了那些个年老体弱被恩旨特许坐轿骑马的宗亲,其他不论品级高低都要挨冷受冻地在宫里头行走,这一折腾就要折腾到正月十五,若是碰上个身体不好的,这半个月熬下来,非得要实实在在地大病一场不可。 这就是规矩,打满洲八旗进关那就定下来的规矩。 别尔芙和七没法子拒绝,哪怕是四爷这样已经位居亲王的皇子都要遵守着,连康熙老爷子那些个已经七老八十的皇叔们,也不能例外,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可以告假,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的,身子不好的,打人给宫里头送个信就是了,也没人非要求人人必到,但是也没有人舍得错过这种在康熙老爷子和各宫妃嫔跟前刷好感度的机会。 尔芙算是个比较例外的吧。 她已经想好了,今陪着宫里头的皇上老爷子和各宫娘娘吃过年夜饭,明个儿在进宫来参加下祭祖祭的仪式,便打算告假了,她可不想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这宫里头的危险太多,就算没人专门针对她,这日日如上班似的顶着寒风从宫门口走到永和宫去,那也不是她一个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的孕妇能做到的。 至于七的话,她都不来了,她自然不舍得七来了。 一进宫就是一整,不亮就要从府里头出来,一直到黑了才能离宫,中间连个休息的地方都不容易找到,孩子是最需要保持足够睡眠的,她可不希望七为了这种无关痛痒的规矩,白白糟蹋了身子。 想来德妃娘娘那边也会理解的吧。 尔芙一路这么想着,倒是也不觉得时间难熬,时不时和七上几句闲话,撩着车帘偷摸瞧上一眼路边悬挂着的精致花灯,也算是挺有意思的,母女俩就这么坐着马车,有有笑地来到了神武门外。 神武门外,宽敞平整的汉白玉广场上,各府马车聚集。 尔芙撩着车帘左右瞧了瞧,等着那些个辈分高的亲王、郡王家的福晋都一一进了宫,又等着排行在四爷之上的诚亲王府的几位福晋都下了马车,这才拍了拍七的胳膊,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披风,狠狠搓了搓僵的脸颊,挤出了一抹谦和温煦的笑容,扶着丫儿的手,踩着黄花梨木雕腾云纹的脚踏,迈步下了马车。 “妾身请三福晋安,三福晋吉祥。”诚亲王嫡福晋董鄂氏下了马车,并没有急着往神武门的方向走,反而搭着她所出的二格格额尔赫的胳膊,往尔芙这边走来,尔芙也不敢怠慢,忙拉了拉七的袖摆,对着董鄂氏规规矩矩俯身一礼,柔声问安道。 “瓜尔佳侧福晋,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一块走走。”董鄂氏矜持一笑,伸手扶了一把尔芙,轻声了句,便不等尔芙同意地拉着尔芙的胳膊往神武木走去,将额尔赫和七都丢在了身后。 被董鄂氏这么一拉,尔芙微显惊慌,忙紧跟了两步,总算是踩稳了脚下的步子,她不动声色地将袖摆从董鄂氏的手里扯出,嘴角挂着一丝歉意的歉意,单手抚着披风下隆起的腹,带着一丝羞涩和忐忑的低声道:“三福晋,您慢些走,妾身不是有意怠慢您,可是妾身这身子实在是不好太大意了。” 董鄂氏闻言,眼角扫过尔芙隆起的腹,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略微不喜地拧了拧眉,不过不等尔芙看清,她脸上就布满了笑容,似是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连连道:“是我疏忽了,你现在身子重,可正是该仔细些的!” 她会礼让尔芙三分,正是她有求尔芙。 第八百零二章 教训 随着厨娘陈氏被突然叫走就再也没回来,生子又狠狠将厨房当差的一众宫女婢仆都敲打了一番,又特地请了胡太医将繁杂的食材和调味品检查了一番,剔除了所有对孕妇不好的东西,这才请胡太医留下一张记载着各种食材名目的单子,恭恭敬敬地将胡太医送出了厨房。 Ww W COM 素来笑脸和善的生子重新回到厨房里,指着抄录的食材名录,叫过婢仆冷声吩咐道:“仔细瞧好了,这些食材是万万不许出现在主子菜单里的,要是谁犯了错,别怪我这个掌灶的太监不给大家伙儿担事。” 他这么一,大家伙儿都不傻,还有谁不明白陈氏是出了事。 后面厨房里,生子敲打着厨房里的一伙婢仆,前面院里的丫儿也板着一张脸将大家伙儿都拢到了一块,狠狠敲打着,苏培盛这个四爷身边的大红人,也适时地出面做了一番威吓,让西院那些心眼活络的婢仆都算是彻底消停了。 尔芙和四爷并肩坐在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就是陈氏糊里糊涂的将薄荷叶加在了我的吃食里,您这也太大惊怪了吧。” “心无大错,你就是太过和善,这些人才不够警醒。”着,四爷就起了尔芙院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着那些个不识抬举的婢仆干出来的荒唐事,直得尔芙脸颊泛红的低下头,这才停住嘴儿。 好吧,自己个儿没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别怪人家嘴。 尔芙投降地举了举手,无奈道:“好吧,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了。” “苏培盛知道分寸,丫儿也是个机灵的,你就放心吧。”四爷也明白尔芙性格绵软的缺点,绝对不是一能改过来的,她能有所改进就已经是进步了,自是不会让她太过为难,他抬手一指窗外,指着已经大棒威吓过一众婢仆,开始往外送甜枣的丫儿,轻声道。 做错就罚,做好没赏,这是府里头的常态。 丫儿在西院的威信不够,但是手握尔芙的私库,她大棒加甜枣这手玩得倒是很顺当,瞧着那些婢仆重展欢颜,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尔芙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正了身子,捧着温水抿了口,笑着问道:“咱们出府好几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事,你就甭操心啦,再等两,等你身体好一些。” 这么一,尔芙也就没有多,安安心心歇着了,却没想到,这次四爷太过任性了,领着她在庄上别院住到康熙老爷子领着一众皇子都回京了,他这才命人收拾行李,带着腹微隆的尔芙和七,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待她再次回到京里的时候,京城里的第一场雪都落下来了。 “本以为去庄上休息个十半个月就撑死了,没想到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怕是府里头的其他主子都要有意见了吧。”尔芙闲来无事地吃着切成花瓣状的苹果片,撩起车帘,瞧着外面银装素裹的街面,抿了口炭炉上温着的清水,笑着对来接她的铃兰,轻声问道。 “主子笑了。”铃兰浅笑着答道。 宫里出来的人就这点不好,太守规矩,要不是亲近到一定程度,那绝对是一句真话都问不出来,好在尔芙也是闲话一句,并没有想要探听府里头的消息,更没有让铃兰盯着府里头其他女眷的想法,她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就不再言语了。 西院里,仍然是那么素净雅致。 尔芙一路回来,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但是身子也乏得厉害。 她简单收拾收拾,连行李都没有顾得上归置,领着丫儿和青黛往正院那边给乌拉那拉氏请个安,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留她话,笑着和她了几句,便客气地让福嬷嬷给她送出来了,尔芙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越嫌弃她,不乐意见她,她也不爱应酬乌拉那拉氏,她笑着和福嬷嬷了两句客气话,便也就回西院洗漱歇下了。 日落西斜,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痛痛快快补过觉的尔芙,打着哈欠坐起了身子,叫过丫儿问了问时辰,任由丫儿将棉袍子搭在身上,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出了内室,望着朦朦胧胧的院,努着嘴儿道:“这个时辰,四爷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前面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完,她就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迈步往楼上走去。 过惯了没有其他女人的日子,她并没有多想四爷去了哪里,却忽略了丫儿有些尴尬的脸色,敢情在尔芙熟睡的时候,四爷早早就进了内院,只不过才到西院坐下喝了盏茶,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便被新进府的侧福晋那位朝/鲜国公主李荷茱给请了过去,这会儿怕是都要在无双阁歇下了。 丫儿吞了吞口水,生怕尔芙会问起四爷的去向。 怕什么来什么,的就是现在。 尔芙叫了同样补觉的七下了楼,一边翻看着厨房送过来的菜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七着闲话,看起来暂时是顾不上四爷那边了,丫儿刚松了口气,尔芙就随口对着丫儿吩咐道:“这一眨眼就这么晚了,四爷怎么还没有过来,你打个人过去前院问问,这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这些日子压下了不少事,也不能连吃饭的时辰都忘了。” 事到临头,丫儿不好再隐瞒。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顶着尔芙满是期待的眼神儿,略显犹豫的轻声答道:“回主子的话,您之前睡着的时候,主子爷就曾过来过,本想着等您起来一块吃晚饭的,还特地把生子叫过来叮嘱了一番,只是话还没完就被无双阁的李侧福晋请过去了。” “无双阁,李侧福晋?” 尔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如同复读机似的重复了一遍,这才想起了那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李荷茱公主,一回到府里,那民间夫妻的生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好在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也并没有失态,似是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便轻声吩咐丫儿传菜了。 打从闹出陈氏的事情,生子就严格按照胡太医的吩咐,将所有对孕妇不好的吃食都排除在了她的餐单之外,要不是这次事情,尔芙还真不知道孕妇的忌口吃食这么多,连最常见的八角、桂皮、花椒、五香粉这些个调味料都不能吃,也就是亏得生子的厨艺好,不然她怕是她这胎儿没安好,人就要饿死了。 如往日一般,一会功夫,外间的方桌就摆满了吃食。 桌上,三荤三素、一盅热汤,其中一半是生子给尔芙特地准备的孕妇餐单,尔芙瞧着七嘴里啃得红烧鸡腿,吞了吞口水,认命地喝了一碗只用了盐末调味的鱼汤,吩咐丫儿替自己个儿盛了碗粳米饭,便就着清淡的水煮白菜和清炒绿豆芽吃饭了。 不能难吃吧,反正没滋没味的,不下饭是真的。 往常还好,四爷陪着、哄着,尔芙就算是不大爱吃,也总能吃个一两碗饭,今个儿想着四爷去了李荷茱那边,她也不出是真的吃够了生子准备的孕妇餐单,还是心里头堵得慌,一碗米饭下了肚,她就情绪低落地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轻声道:“实在吃不下了,估计是睡得多了些,你让生子准备碗红豆粥在灶上温着吧,等我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再吃。” 完,她又看了看正努力吃着的七,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是该多吃些,但是晚上多吃,还是很容易积食的,她眼瞧着七又将饭碗递给丫儿要盛饭,忙摆了摆手,招呼住了丫儿,扭头对着七柔声道:“你这要吃第三碗了吧,快少吃些,喝口汤,这都快黑了,你也不怕吃多了积食。” “额娘,难得生公公做这么多好吃的,您就让我多吃点吧。”七笑着撒娇道。 不过尔芙压根就不吃这套,笑着摇了摇头,便抢了七的筷子,她也不知道七这口味是随了谁,四爷吃得清淡,她也不大喜欢顿顿大鱼大肉的,可是七是顿顿离了肉就吃不下饭,也亏得七是出生在四爷府这样王爷府,要真是生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头,尔芙还真担心她要这么饿死自己个儿,“好吃,你也不能这么暴饮暴食,额娘不是怕你吃,你喜欢吃的话就让生子给你多做几次,反正不能这么吃,吃饱了就撂筷子,要是还有些饿,你就喝口汤垫垫,实在不行就等着过会儿和额娘一块喝粥。” 完,她就拉着七往旁边东次间走去,吩咐丫儿收拾了。 七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鸡腿和葱爆牛肉,想着那入口香浓的味道,砸了砸嘴儿,勉强自己个儿收回了注意力,随着尔芙在房间散步消食。 她明知道暴饮暴食不好,但是却就好这口。 尤其是这些日子跟着尔芙吃那些清淡的饭食,猛然见了浓油赤酱的红烧、爆炒,一时就收不住嘴儿了,不过她却没有忘记尔芙平日的口味偏好,也没有忽略尔芙吃饭时的难看脸色,她笑着抱住尔芙的胳膊,轻声问道:“额娘,您怀我的时候,也要这么控制饮食么?” 到底是女儿贴心,尔芙笑着将七揽在怀里,柔声道:“你这孩子……那会儿大嬷嬷还在府里,都是她打理额娘吃穿上的事情,菜单都是她定的,虽也是以清淡的为主,但是没有生子这么一刀切。” “那额娘和生公公,让他将大嬷嬷以前定的菜单找出来,还是按照以前的菜单给您准备吃食呗,七瞧您最近都不大好好吃饭了,这时间长了,您这身体也吃不消呀。”七揽住尔芙的胳膊,指着桌上几近没动的清淡菜式,有些担心的建议道。 七这么一,尔芙也颇有些意动。 “这你们娘俩什么呢!”只是还不等她话,门外就响起了四爷的声音,尔芙闻声回眸看去,只见四爷身穿一袭墨蓝色绣银丝边牙的夹棉大氅,头戴滚熏貂皮边的瓜皮帽儿,迈步就进了堂屋,他将大氅往苏培盛怀里一扔,一边掸着帽子上的雪花,一边凑到了火盆旁边,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这才几大步走到尔芙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微隆的腹,笑着问道,“还好吧,爷也没想到会赶上下雪,路上耽搁了时辰不,你在车里也憋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坦的!” “我挺好的,就是睡得时间有些长,胃口不大好。” 四爷笑着一点头,伸手扶着散完步的尔芙,一块坐回到了罗汉床上,他顺手拿过放在罗汉床上的美人捶给她敲着腿儿,轻声道:“没事,等会儿饿了就让生子再给你做,你坐下歇会儿,爷给你捶捶腿儿,免得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腿又抽筋、难受。” “呵呵,阿玛对额娘真好。”七见状,轻声打趣道。 尔芙闻言,不好意思地抢过四爷手里头的玉雕缠枝莲纹美人捶,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哪有爷的这么严重,别让孩子瞧着笑话。”着,她还没好气地瞪了眼七,撵着看热闹的七去西次间的书房写大字去了。 她也终于有机会问问四爷之前去无双阁干嘛了。 四爷就知道尔芙得问这事,他揶揄地笑着,伸手拉住了尔芙的手来回摩挲着,直笑得尔芙脸红得不好意思别过头,这才起了李荷茱请他过去的原因,“那李荷茱公主可不是个一般人,这不是咱们离府这些日子,乌拉那拉氏的身体也不大好,便将府里头的差事都交给了她和李氏打理,别看人家才进府没多久,硬是将李氏压下去,将打理中馈的事情都掐在了手里头。” “这和你去无双阁有什么关系呢?”尔芙很是不喜欢四爷这种避重就轻的答案,她狠狠捏了捏四爷手背的嫩肉,咬牙问道。 第八百零三章 试探 第八百零三章 正殿里,淡淡的百合香习习飘来。 WwW COM 一旁在偏殿里和孩子们玩在一处的两位李侧福晋和完颜氏似是相处得很融洽一般,隐隐传来的低语声、笑声,让尔芙不自觉地咬了咬唇,饶是她想得太通透,心理准备做得再完善,心底总归是一阵阵的泛起着醋意。 好在,德妃娘娘也明白尔芙心里的纠结,并没有催促她。 她在等着尔芙慢慢想通,她疼惜尔芙,却到底是老四的母亲,她今个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老四的日子能过得更顺遂,瞧着老十四家的领来那么多的萝卜头,她不禁觉得老四膝下是单薄了些,弘晖、弘昀两个是压根就指望不上的,弘轩又是远在江南,府里头就有几个奶娃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养起来,她就算是再疼惜尔芙,却也有些怕尔芙步乌拉那拉氏的后尘,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康熙老爷子被外界盛传克妻,她不希望这名头落在老四头上。 被病故的嫡妻有乌拉那拉氏一个就够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尔芙脸色变了又变,眼圈隐隐泛红,下唇瓣被咬得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痕,指甲狠狠扣在手心里,她当真很是艰难下了决定。 迎着德妃娘娘满是期许的眼神,她微微摇了摇头。 “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妾身到底是深宅夫人,实在是不好替四爷做主!”她不是不知道德妃娘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她实在做不到违心出自己会做一个贤妇的话,她并不是个多么大度的女人,她想,若是四爷想要去亲近其他女人,她会当做瞧不见,至于其他的,如德妃娘娘想的那样去安排府中女眷侍寝,她当真做不到。 她不想骗人,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底线。 尔芙强撑着最后的勇气,完了这些话,便低下了头,仿若做错事的孩子般,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很是不安地捏着衣角,久久都不敢抬头看德妃娘娘的脸色。 高坐在金座上的德妃娘娘,气场全开地俯视着尔芙。 她并不满意尔芙给出的答案,却并不意外尔芙的选择,这丫头就是太傻、太单纯、太直白,连些个场面都不会,难道她会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一个答案么,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也许就是就因为她的单纯和坚持,才会让冷清淡薄的四爷在阖府女眷中,独独钟情于她吧。 “这话,本宫听了不高兴,却也不会怪你。 你得不错,这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就算是你不主动安排,若是老四想要宠其他女人,你也是阻拦不住的,而反之亦然,只是本宫嘱咐你一句话,也是提前警告你吧,万万不能如乌拉那拉氏一般,你要记得你的身份,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事,就算是你心中嫉妒,却也不能做出有伤和的事情来,本宫不想再看到本宫的孙儿遇到人为的意外,也不愿意老四府里头再传出哪个格格、侧福晋的无缘无故地就突然没了。”德妃娘娘收起脑中越飘越远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瞟了眼一旁屏风挡住的内殿方向,正色注视着眼泛水波的尔芙,声音清冷的接茬道。 意想不到的平和语气,让尔芙颇为讶然地抬眸看去。 对上德妃娘娘清冷的眸子,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承认她种种方面都未必能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做个贤内助,但是她却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不会主动去伤害任何人。 当然,她也理所当然的将德妃娘娘那句无缘无故丢到脑后。 若是有人敢于伤害她和她的子女,那她也不会在心慈手软的。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不会做一个任由别人伤害,还不存半点报复之心的圣母,她也没有那么想不开,不过适当的隐藏,还是有必要的,她可不想再和气场全开的德妃娘娘在永和宫里顶牛了,本就是客场作战,她实在是心虚气短呢! 好在,德妃娘娘似是并没有现自己个儿的心思。 尔芙心翼翼地掩藏着眼中的算盘,却没有注意到德妃娘娘的眼神,又一次不自觉地瞟向了屏风遮挡住的内殿方向,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她和德妃娘娘在正殿里话的时候,本该在乾清宫接受朝臣跪拜的康熙老爷子,此时和四爷就正在内殿里听着,想要让康熙老爷子不顾礼教规矩束缚,点头同意扶正尔芙这位侧福晋,这番测试是免不了的。 不得不,这番测试就是四爷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当他被康熙老爷子拉着来到永和宫的时候,他脑子里都懵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一定会好好和尔芙在家对对词的,他真怕尔芙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或是出不能让康熙老爷子满意的话…… 幸好,幸好……四爷庆幸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你比朕更幸运。”内殿里,康熙老爷子坐在临窗摆着的圈椅上,伸手隔着角几拍了拍四爷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一抹追忆的低声道。 四爷明白康熙老爷子是想起了原配嫡后赫舍里氏。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赫舍里皇后,却并不妨碍他宫中各处都流传着这位皇后的传奇人生,康熙老爷子和仁孝皇后是少年夫妻,大婚之际,赫舍里皇后比康熙老爷子稍大一点,也不过才十三岁而已,两个半大孩子在偌大、冷寂的宫中,相依相伴,赫舍里氏不但要操心宫中琐务,还要安抚与她前后脚进宫的鳌拜义女贵妃钮祜禄氏,让当时独揽大权、把持朝政的鳌拜掉以轻心,给少年康熙争取更多的时间展自己的势力。 她劳心劳力地耗尽心血,又经历长子承祜夭折,让她身体亏损严重、体弱多病,但是当时并不稳定的朝堂,让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她这位皇后,便再一次专注于和朝臣的斗智斗勇。 数年将养,赫舍里氏的身子才刚刚好转,便再次有孕。 这对于康熙老爷子和皇室宗亲来,皆是一件大喜事,可是三藩动乱,让她不能有一个很安稳祥和的安胎环境,本就身体羸弱的她,生产的时候难产了,为了给康熙留下皇子承袭血脉,让那些摇摆不定的朝臣对清廷更有信心,她舍弃了自己个儿的性命,成全了这个艰难降生的孩子胤礽。 一个全心为自己付出的女人,难怪康熙老爷子多年难忘。 就算是四爷并不特地了解,他也知道自家额娘一个奉茶宫女被康熙老爷子临幸,除了德妃娘娘娘家内务府吴家的悉心安排外,还因为她那双如赫舍里一般无二温柔、沉静的眸子和酷似赫舍里氏的平和气度。 这些年,虽然德妃娘娘早就不是康熙老爷子心目中赫舍里氏的替身,却也不可否认她走出第一步的时候,绝对是利用了康熙老爷子对赫舍里氏的那份不舍,而如今他能被康熙老爷子看重,也是康熙老爷子看中了他和胤礽之间的兄弟感情不错,相信他继承帝位以后,并不会伤害赫舍里氏留下的唯一子嗣。 相比于一生都在怀思赫舍里氏的康熙老爷子,他是幸运多了。 这位坐在龙椅上,向来以睿智、冷静、仁爱示人的康熙老爷子,此时显得落寞极了,如寻常邻家老人一般的微微垂眸,周身散着追忆的味道,让四爷不自觉地想要亲近他,想要给这位强大的帝王一个抚慰的拥抱。 他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 当他的胳膊搭在康熙老爷子肩头的刹那,他想就算他会为这次有些冒失的举动被康熙老爷子厌弃,他也不会后悔的,他除了是康熙老爷子的臣子外,更是康熙老爷子的儿子,作为儿子,他就是会心疼康熙老爷子。 “老子还没有软弱到要你来安慰…… 去去去,还不快去解救你的嫡福晋,你难道想你额娘吓坏了你的福晋。”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做出伤四爷心的举动,他似是无比嫌弃地推开了四爷,破荒地舍弃了朕这个自称,如乡野莽夫似的拍着不算壮硕的胸膛,微抬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笑容的傲声道。 “那儿子就去了,您偷偷想念皇额娘的事情,儿子就不告诉额娘了,免得额娘吃味和您耍性子。”难得有机会和康熙老爷子这般亲近的四爷,嘴角噙笑的掩去眼底的兴奋,故意调侃地和康熙老爷子开了句不轻不重的玩笑,看着康熙老爷子眼中的落寞神色渐逝,他这才大跨步地绕过了镂空雕松鹤延年纹样的紫檀木雕屏风,往正殿那边走去。 “这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看着四爷昂挺胸离去的背影,素来摆着严父、君主架子的康熙老爷子难得的放松下来,笑骂了一句,也随着四爷一块来到了正殿之上。 窗门紧闭的正殿之上,突然多了康熙老爷子和四爷二人,尔芙整个人都愣住了,若不是她的耳边,响起德妃娘娘对康熙老爷子问安的声音,她怕是等康熙老爷子走到她跟前,还在呆滞状态下,回过神的尔芙,略显慌乱地随着德妃娘娘的动作,行了个标准的抚鬓礼,恭声问安道:“臣妾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尼玛,这古代跪来跪去的,当真是太不痛快了。 饶是永和宫已经烧起了地龙,但是跪在打磨光滑的金砖上,那丛地面窜起的寒气,还是让尔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好在她脑袋垂得很低,并没有旁人注意到,不然还以为她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呢! 康熙老爷子私下是一位很宽和的老人。 他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笑着上前扶起拘礼的德妃娘娘,又示意四爷扶起了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的尔芙,便招呼着大家伙儿落座话了,康熙老爷子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德妃娘娘让出的金座上,四爷则忙着拎了官帽椅摆在金座旁,这才回到下扶着行动不便的尔芙落座,忙忙活活如同一只勤劳的蜜蜂一般。 一直等四爷也落座了,康熙老爷子这才笑着将眼神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能看出尔芙是个恭谦守礼的好姑娘,出身不低的她,若不是当初和四爷在宫中碰过面,便是做其他皇子福晋都足够资格的,如今扶正她,倒也算不得太出格。 只是有一点,康熙老爷子对尔芙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满意。 那就是根据他从其他地方了解到的消息看,这个瓜尔佳氏和娘家的关系似是有些疏远,表现得似是有些淡薄亲情,可是从他了解到的各种资料看,瓜尔佳氏又并不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他怕这其中有什么不好的秘闻,兴许会……不过他自信有他这位帝王的恩旨在,其他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影响到四爷。 一些话,德妃娘娘都已经和尔芙过了,康熙老爷子也不打算越过四爷去训诫尔芙,他瞧着略显拘谨的尔芙,又看了看身侧不安的德妃娘娘,以及正满眼祈求目光的四爷,丢给了两人一记安抚的眼神,收敛起了周身的帝王气,如同邻家长辈似的关切问道:“瓜尔佳氏,早就想让老四领你进宫来走动走动,可是听你的胎像一直不大好,现在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被问到头上的尔芙,忙起身答道,吓得一旁四爷也忙起身随着,生怕她动作太大,不心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同时满满安抚意味的低声道,“你不要这么紧张,皇阿玛都了私下话,不需要讲究这些个虚礼的。” “老四这话的对,咱们私下里话,不需要太拘谨。” 康熙老爷子不高兴地白了眼四爷,似是看不惯他这般狗腿表现似的哼了哼,但是却也没有疏忽掉拘礼的尔芙,他这把岁数了,还真是不大看重这些个规矩,他更希望能多几个粉嫩可人的孙儿辈绕膝讨巧地叫他皇爷爷,弘轩那孩子就被瓜尔佳氏教导得很好,所以康熙老爷子对尔芙肚子里这胎,还真是蛮看重的。 有了四爷在旁壮胆,尔芙松了口气。 她壮着胆抬头,迎着康熙老爷子满是和柔的目光,终于放松了下来。 第八百零四章 宫宴开启 第八百零四章 京城冬日清晨的薄雾,逐渐散去,犹如尔芙此时的心情。 Ww W COM 德妃娘娘收敛起脸上的冰冷,康熙老爷子满眼的和蔼,让她找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她习惯性地看向四爷,正巧看到四爷满眼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羞涩腼腆地垂一笑,她偷偷在角几下拉了拉四爷的袖管。 “等开年过了二月二,朕就替你们二人下旨,老四媳妇可得在之前好好调理着身子,免得到时候撑不住繁琐的合婚仪式。”虽然扶正侧福晋,显得与礼不合,但是皇室本就是个不讲俗礼的地方,就算是礼部那些老古板齐齐上书,也不能改变康熙老爷子决定下的事情,既然他满意老四媳妇的人选,自然不会让尔芙被外人非议,老四可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他和老四留在正殿了会儿话,瞧着两口亲亲热热地告别,这才如来时一般,领着老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永和宫,而德妃娘娘也不再板着一张脸教训尔芙,她笑着将她这些年总结下的各种经验之谈,一一传授给了这个有些糊涂的儿媳,眼瞧着尔芙满眼讶然,她难得的大笑起来,“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多有苛责,尤其你又是被违例扶正为嫡福晋的第一人,你以后的要走的路,怕是不比本宫昔日走过的路容易,只是你要相信老四,也要真正的站在老四的角度为他考虑,切莫为了些细枝末节的事就和老四闹起来,平白伤了你和老四之间的情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仍然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着。 相比于其它皇子的福晋,尔芙还是太单纯了些,德妃娘娘可以想见康熙老爷子下了谕旨,正式确立老四继承人身份的时候,那些个满眼都盯着至尊龙椅的人会有多么的疯狂,而到时候尔芙就会成为那些人攻讦四爷的点,唯有尔芙和老四真正互相信任,他们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多谢娘娘教诲,妾身记下了。”察觉德妃娘娘的好意,尔芙也不是个不受教的傲慢性子,她挺着硕大的孕肚,艰难地对着德妃娘娘诚心一礼,恭声道,不论是为了四爷,还是为了她的子女,她都会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的。 德妃娘娘又留着尔芙在正殿里了会儿话,她才估算着时辰,让毓秀将偏殿里话、玩耍着的一众人都请了过来,浩浩荡荡的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去了。 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的太后,如今已经古稀之年。 一袭象征着她太后身份的凤袍、凤冠穿戴在身,让她显得格外端庄,只眉眼间的笑意,让她显露出了老人独有的慈善一面,尔芙规规矩矩地站在德妃娘娘的身后,本该随着大家伙儿对太后行跪拜大礼的,却突然被太后叫到了身边。 终生无子的太后,一直都格外怜惜有孕的女子。 当初宜妃将自己所生的五皇子胤祺送到太后身边养着,让她顺利在宫中站稳脚跟,便可见太后对孩子的喜爱,高坐在上金座上的太后,虽然并不认识尔芙,却也将这份怜爱给了尔芙,她抬手叫起了行跪拜大礼的众人,操着并不熟练的官话,细细询问着尔芙的胎像,笑着吩咐宫人取来了绣墩给尔芙落座,又命人预备了孕妇常吃的酸枣等零嘴儿来,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其他众妃脸上。 大年这,能来宁寿宫给她请安的宫妃都是有子有女傍身的,一些个新进宫的宫妃压根没资格来,她不喜端着婆婆架子,故意为难这些本就过得不容易的宫妃,略略和大家伙儿了几句话,便让大家伙儿各自散去了,只留下了有孕的尔芙在宁寿宫陪着她话,故意给撑着双身子来宫中请安的尔芙走了点后门,不让她顶风吹雪地在宫中多走动。 “辛苦你这孩子了,你在哀家宫里不必拘束,旁边暖阁里的被褥都是崭新的,你要是累了就躺躺,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找温嬷嬷。”出身蒙古草原的太后,一辈子都没有学会好官话,偏偏尔芙是一句蒙语都不会,两人鸡同鸭讲了一会儿,太后也有些倦了,她笑着对身边宫女嘀里嘟噜的交代了一番,扭头对着尔芙一字一顿的道。 句实话,相较于留在不熟悉的宁寿宫里,尔芙更希望回到德妃娘娘身边,不管怎么,那边是四爷的正经额娘,她和德妃娘娘也曾经同住过一段日子,比起全然陌生的太后,更让她能放松些。 不过太后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反驳。 她规规矩矩地对着太后一礼,这才随着温嬷嬷出了正殿。 的暖阁被一扇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内间的火炕烧得暖暖的,外间又摆着熏笼、炭盆,尔芙穿着大礼服一进来就热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随身伺候的宫女怕她不自在才出去,她就忙招呼着丫儿帮忙换下了身上内衬兔皮的厚衣裳,穿着预备换洗的夹棉褂子,坐在了外间摆着的圆桌旁。 简单洗了洗手的尔芙才一坐稳,白芷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食盒里,一碗隔着炭火温着的莲子粥,算不得什么太过精致的吃食,但是胜在干净,她细细检查过,笑着送到了尔芙跟前,轻声提醒道:“主子,温嬷嬷让人给您送来了吃食,您看要不要用些。” “我还不饿,你先放一放吧。”尔芙笑着摆手道。 她相信白芷的医术,却不想在宫里用吃食。 看过太过腌臜事,她太佩服宫里女人的各种阴私手段,一些个秘药就算是经年累月在太医院里历练的太医都未必能分辨的出来,她虽然不认为自己值得别人这样绞尽脑汁的对付,在宫里头却不得不心些,左右她也不算太饿,就算是过会儿饿了,她也更愿意吃些生子给她准备的点心。 白芷也没有太多纠结,将莲子粥重新放回到食盒里,便轻轻走到了尔芙的身后,伸手松开尔芙被簪挽起的长,动作轻柔地用篦子一点点地梳通着。 这是个很好的解乏方法,别看尔芙并没有走太多路,或者是久站立规矩,但是长时间的绷紧神经,还是让尔芙有些疲累的感觉,随着丝被慢慢疏通,白芷放下了手里头的篦子,用柔软的手指肚轻轻按捏着尔芙的鬓两侧,缓解着她紧绷的情绪,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尔芙才觉得身上都松泛了下来,她反手拍了拍白芷的手背,披着外袍走到了内室里,半躺在温暖的火炕上,身上搭着馨香柔软的被子,渐渐进入了梦乡。 难得能这么轻松的度过在宫里头的时间…… 尔芙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容,哪怕是睡得正熟被丫儿唤醒,她也不过就是拧了拧眉,便坐起了身子,抱着被子,半梦半醒地任由丫儿替自己个儿重新梳妆,一直到髻都重新挽好,脸上也扫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她这才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重新穿上了那身熏得喷喷香的厚重礼服,外罩着披风,来到了宁寿宫的正殿前,待太后出来,这才随着太后一块来到了举行宫宴的养性斋中。 养性斋面阔七间,还没有经过清晚期几位帝王的改建,总体布置和对面的绛雪轩相差不多,楼上正中悬挂着康熙老爷子亲笔题写的飞龙在匾额,替这所布置雅致清幽的观景楼增添了一抹霸气。 太后作为下身份最高贵的女子,最晚到场。 已经早一步先到的众妃和皇子福晋、宗亲家眷等人不待太后走到上主位落座,便齐齐起身见礼,尔芙忙闪身避到一旁,并没有跟在太后身后受礼,她微弓着脊背环视一眼,找到了德妃娘娘所在的方向,几步就溜到了德妃娘娘身侧,也随着大家伙儿拜了下去。 她这般做法,虽然有些失礼,却不出格,加之今个儿是大年夜的阖宫家宴,本就是个欢乐祥和的日子,也没人故意挑她的毛病,便是不服气她能留在太后宫中憩的大李侧福晋,也没有借此找她麻烦,相反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了行礼的位置,免得更多人注意到她晚到的事情。 “起吧!”太后扶着温嬷嬷的手腕,走到最里面的主位落座,态度温和地抬了抬双臂,招呼着见礼的众人都起身,含笑道,“今个儿是家宴,能进宫养赴宴的都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自家人,便不要讲究这些个虚礼了,你们太拘束了,岂不是辜负了皇帝的一番美意。” 着话,她就让人去前面请康熙老爷子过来了。 少时片刻,打了来宫里请安的朝中重臣的康熙老爷子,也领着一众钟灵毓秀的儿子过来了,随康熙老爷子过来的还有几位他颇为倚重的近臣。 大家伙儿又是一番见礼,众皇子也给各自母妃都见了礼,纷纷站定到了自家额娘身边,康熙老爷子这才大手一挥,让众人落座,他一边招呼着魏珠传旨开席,一边招呼了年岁还的孙儿来跟前了几句体己话。 被康熙老爷子叫到身边的孙儿都是年纪太,不能随阿玛去前面的孩子,平日他也没什么机会见到,猛然瞧见满殿的孩子,他也是真真打心眼里高兴着。 心情大好的康熙老爷子,摸摸这个的脑袋瓜儿,拍拍那个的肚子,别提多骄傲了,作为一位仁爱的爷爷,他很是大方地让魏珠开了私库,给这些孩子都赏下了玉佩、刀剑等玩意儿,这才让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家阿玛、额娘身边,率先举起酒杯,了几句场面话,拉开了大年夜宫宴的大幕。 世人皆赞,宫中御膳精致美味,但是真正能吃到的人,往往都会觉得如嚼蜡一般的难以下咽。 京中皇亲国戚颇多,康熙老爷子又是个多子多孙的有福之人,就算是大年夜的宫宴都是爱新觉罗氏的自家人,这林林总总坐在一块都有百余人之多,而宫中御膳房的师傅就那么多,在短时间内张罗一桌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珍馐佳肴,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除了康熙老爷子和太后等重要人物的那几桌外,其他人桌上的菜肴都是凉的,若是中秋、端午这种气暖和时候的宫宴还好,起码不会凉得那么彻底,也不会凉得那么快,但是大年夜这场宫宴,大家伙儿就比较遭罪了。 好在这次的宫宴是德妃娘娘亲自督办的,她参考自己这些年吃过的冷菜冷汤,她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人一锅的铜锅羊肉,一口口精致的铜锅送上桌,下面一直留着炭,就算是吃到最后,也很是可口美味。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通过淘沙居定制了一批双层瓷器,以充作此次宫宴众人使用的碗碟,碗碟的中层都加入保温用的热油,虽是浪费了些,也给传菜宫人增添了些麻烦,但是却也能让这些个宗亲权贵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别看这点点事不起眼,却让大家伙儿都很是感谢德妃娘娘。 其中尤其是尔芙,要知道宫里采购,这其中油水堪称暴利,一批不过泥土烧出来的瓷器就能换上大笔大笔的银子,饶是尔芙坐拥诸多产业,猛然听白娇起这事的时候,也不禁暗暗乍舌,不过为了不给德妃娘娘的对手攻讦她的理由,尔芙最终舍弃了这份让人眼红的收入,将这批瓷器作为贡品,经由四爷的手,免费送进了宫中。 看似她是赔了很大一笔银子,其实她却获得了更多好处。 她名下一直不大起眼的淘沙居就为了这批瓷器,顺利进入了康熙爷的眼睛,内贡的牌子往外一戳,店铺里的那些玩意儿立马升值了百分之百还要多,让她在年前狠狠收敛了一笔巨财,也让四爷从中现了更多的国之蛀虫。 若是那些个通过大笔散财来讨好四爷的人知道这事…… 尔芙觉得一定会很有意思的,不过眼下却不是让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养性斋里响起了丝竹声,一个个穿着薄纱舞裙的舞姬,挥舞着鹅毛粘贴的绒毛扇子,展现出了最柔美的舞姿,那一个个眼睛里带着钩子的舞姬,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看不起的卑贱生活下去,纷纷隐蔽地对着位子上坐着的男子,抛洒着女子的柔媚魅力,这是以往宫宴都不曾有过的现象,尔芙略显不解地看了眼身侧的德妃娘娘,正巧瞧见德妃娘娘拧眉沉思的样子。 第八百零五章 第七百零八章 “什么事!”一大早,蒙蒙亮就开始忙活,水米未进,尔芙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可算要吃饭了就被人打断,她这个心情实在是不大好,连带着语气就有些不好了,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就迈步来到了房门口,正好和跟在林于氏身后的张保打了个照面。 Ww WCOM 尔芙以最快的度,整理了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狰狞,对着打千儿见礼的张保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进屋话,这才扭头看了眼林于氏,用眼神询问着细节问题。 林于氏偷偷动了动手指头,扯了扯袖子口,便退到了一旁。 这是白娇她们在店里密语的动作,意思是除了张保一个人,外面还有一帮子人呢。 “不知道张保公公一大早就追到庄子上,可是要将我抓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庄子上去,要是这样的话,怕是您要空跑一趟了,毕竟我来自己个儿的陪嫁庄子上避疾,那可是你主子爷同意的事情。”句实话,对于张保公公,尔芙是没有什么坏印象的,但是就是吃了四爷这个主子的瓜落,这不就算是进了门,尔芙也是一杯茶就没让就黑着脸问起了张保的来意。 张保实在是有些拿不准这位侧福晋的态度,却也不敢背这口锅,忙将四爷安排他和巴图尔过来伺候尔芙的口信了一遍,其实这话,他和林于氏也了一遍了,本来林于氏是可以转告给尔芙的,可是尔芙这会儿饿得心情不大好,一推门就出来了,林于氏也不好当着张保的面就这么答话,所以就只好让张保重复一遍了。 敢情四爷着急要进宫去上朝,从庄子外就和尔芙分开了,却也没有忘记赶在进宫前就安排哈五回了趟府里,将张保和巴图尔一伙人都指派了过来,负责尔芙的安全,怕得就是他这一进宫和外面消息联络不上,有人趁机使手段伤害尔芙,但是这一来一回,进城出城的,又要派人去西院收拾了尔芙的一些行李,还是耽搁了些工夫,一直到快晌午了,张保一行人才到位。 不过也亏得四爷散了朝就去坐堂了,不然四爷能吃了张保。 “桃子。”尔芙耐心地听张保完来意,叫着林于氏的在铺子里做伙计时候的闺名,轻声吩咐道,“难为四爷安排得如此周到,你就让人抓紧把前院给收拾出来,将被巡庄子的家丁留在庄子外的人都迎进来吧。”着话,她笑着对张保点了点头,道了句‘少陪’就让林于氏将张保也领了出去。 她实在是没有精神和张保府里的那些破事了,她这会儿都快要饿得虚脱了,她再不吃点东西,她还真怕她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穿越女。 随着林于氏和张保一出去,她就忙叫过了在廊下的丫头,吩咐她将厨房备好的吃食给提了进来,不等几碟菜都摆上桌子,她就忙捏着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这要是瑶琴好好的时候,一定是早早就让人预备了食给她垫肚子,绝对不会让她出现这么狼狈的吃相的,尔芙一边吃着厨房才送过来的点心,一边看着厢房的方向想着瑶琴。 一想到瑶琴,她微微愣了愣神,随即叫住了拎着食盒就要往外走的丫头,勉强咽下了嘴里嚼了一半的奶黄包子,吩咐道:“你去厢房那边看看,要是那边还没摆饭就抓紧去厨房叫些吃食给她们送去,可别饿着了她们。” 安排好了这些,尔芙这才算是彻底轻松下来,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圆桌旁,继续吃着不算太可口,但是热腾腾的饭菜。 这些年,一直都是生子打理西院的厨房,便是出门在外,或是尔芙被打到盛京的那段日子,这身边也是生子跟着伺候的,猛然吃上这不是生子掌勺的饭菜,她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就在尔芙这般想着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门就又一次被叩响了。 “姐,有人求见你。”去而复返的林于氏,笑着道。 尔芙忙将碗里的几口粥喝干净,拧着帕子擦了擦嘴儿,抬起了头,不耐烦的问道:“是谁这么不识相,怎么我想吃个饭都没个清静呢。” 不过不等她一句话完,再看清楚了来人的刹那,她就笑了。 来人正是尔芙才想过的生子,西院厨房的大掌勺。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能为自己烹制一份可口饭菜的掌勺大厨师,对尔芙来,生子就是她最亲近的朋友,但是她也知道生子的性子,素来讲究规矩礼节,并没有打断生子打千见礼的动作,一直等生子重新站起身来,她才指了指下摆着的绣墩,示意他坐下话,“你怎么也过来了!” 生子一,尔芙才知道。 敢情是张保这个精明的家伙,得了四爷的吩咐,本着做事尽善尽美的原则,又从哈五嘴探听了消息,知道尔芙目前的心情不大好,就找到了最常出入内院和最善于伺候人的苏培盛讨教,也不知道两人了什么,反正张保都已经将从西院收拾好的行李装车要走了,这才做主将西院正在清点厨房食材的生子给拉上了来庄子的马车。 “这些都是他和你的?”尔芙笑着问道。 生子恭顺地点了点头,接茬道:“后面的两辆装行李的马车都坐不下人,他又怕重新套车会和散朝回府的四爷撞上,便将奴才叫上了他的马车,这些话都是他路上和奴才的。” “苏培盛是真聪明,估计就是苏培盛给他出的主意,不然就他那个死脑筋的,绝对想不出让你来庄子上当差的主意。 你来了也好,你一直在我厨房里当差,最熟悉我的口味,你也就别在这闲着了,抓紧跟着桃子去厨房给我准备几样可口的菜,也给瑶琴做些好吃的送去,那丫头心情不大好,估计你做的饭能更合适她口味些。”着,她就指了指林于氏,笑着催促着生子去厨房忙活,同时奢侈地将桌上的几碟菜给推到了一旁,笑眯眯的等着生子准备的家常菜了。 生子也不推脱,点了点头就跟着林于氏出去了。 有了之前吃的一碗八宝粥垫底,又吃了两颗甜滋滋、奶香十足的包子,尔芙也不是很饿了,而且生子也是手脚利落的,略微熟悉了厨房里的锅灶,不到半个时辰就在帮厨的配合下,做出了四道色香味俱全的、川辣口味的家常菜,同时也给瑶琴预备了蛋羹、鱼香肉丝、皮蛋粥等几样吃食。 “果然是生子的手艺,这味道就是地道。”尔芙吃着香辣烫嘴儿的水煮肉片,摇头晃脑的对着重新回到庄子上的白娇,含含糊糊的嘟哝着。 “你这是就长了个吃心眼儿阿!”白娇无语地撇了撇嘴儿,狠狠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大苹果,咯吱咯吱地嚼着,吐槽道。 “吃能让我觉得幸福。”尔芙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怅然,叹气道,同时更大口地吃着香辣嫩滑的水煮肉片,不出三分钟就将一碗满登登大米饭给消灭了个干净,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问起了白娇的收获。 白娇吃光手上的苹果,拍了拍手,取过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摊着手,回答道:“句实话,我真的有些搞不懂你额娘那个女人,我是你铺子里的大东家,这不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吧,但是就权贵圈子里头,哪里会有人不知道,更何况是你额娘呢,对吧! 她居然借口不认识我,不让管家让我进门。 你,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你染上恶疾的消息吧,可总是你亲生额娘,怎么她这心里头就不着急、不惦记你呢!” 尔芙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心,这才会在白娇离开前,特地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白娇,让白娇在进不去府门的情况下,将这封信通过早就安排进府里当差的人转交给百合,所以就算是白娇这么,她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只无语地抿了抿唇就岔开了这个话题,起了四爷安排张保过来的事情,“有了他们这些人在前院住着的话,我想要偷摸练枪的事情,怕是就要不好办了。” “嘿嘿!”白娇也不是非要打探尔芙娘家的那些**事情,所以尔芙不想,她也就笑着一耸肩就顺着尔芙的话,起了她早就做好的两手准备,不过为了表示她的不爽,她还是很jian的笑了两声,狠狠刺激了一下尔芙,这才拉着吃饱了就不想动的尔芙来到了西梢间的暖阁,抬腿就将炕前摆着的紫檀木脚给大力踢到了一旁,同时伸手在暖阁大炕前的镶琉璃落地罩上,雕刻着的唯一一朵月季花的花蕊一按,jian/兮兮的学着尔芙之前过的一句话,指着脚踏原本的位置,大声道,“接下来就是你要见证奇迹的瞬间了。” 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原本脚踏下的地砖,飞下降,露出了一个隐藏在昏暗中的洞口,而就在洞口的一侧就是一截徐徐向下的夯土台阶。 “这是什么?”尔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低声问道。 白娇笑着从袖管取出了火折子,随手从一旁落地罩边的落地鎏金烛台上,取下了两支婴儿手腕粗的蜡烛点燃,交给尔芙拿着,又从炕边的一处暗格里,摸出了两块镶铜镜的手持烛台,笑嘻嘻地晃了晃,将其中一块手持烛台交给尔芙,便接过尔芙手里的一支蜡烛,率先踩着洞口下的夯实台阶就消失在了尔芙眼前。 “快下来!”白娇站在几层台阶下,整个人就露出一张被烛光映照的鬼气十足的脸,伴随着空洞的回声,招呼着仍然在愣神中的尔芙。 或是幽闭恐惧症,或是害怕昏暗的角落里,可能钻出来的恐怖东西……尔芙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在白娇的一声声催促声中,抬腿踩上了台阶,跟着白娇下到了洞口。 “停一停!”走了约十几层台阶后,白娇转过身,扯开了尔芙紧抓着她胳膊的手,端着手持烛台,凑到了一旁的墙边,将关闭洞口的机关,指给尔芙看了看,“为了隐蔽,那个洞口在你下来以后就可以彻底关闭,而且隔着两尺多厚的黄土就算是有人在上面逐块的试探,也绝对找不到入口位置,只是你需要在下来之前,将那个摆在洞口上的脚踏,搬回到原来的位置。” “脚踏下面是洞口,你能解释下,我该怎么搬回来!”听着白娇的话,开始的时候,尔芙还在连连点头,但是等着白娇到最后,她终于火了,伸手把还在炫耀着的白娇,拉到了身边,指着上面隐隐可见一线的洞口,咬牙切齿的问道。 白娇傲娇地甩开了尔芙的手,抚平了被尔芙抓出褶皱的衣襟,抬手轻轻敲了敲尔芙的脑门,故意挑衅似的抬高了下巴,撇着嘴儿道:“你当我是你呢,傻乎乎的做出这种无用功。 别在这里站着了,我跟你边走边。”着,她就拉了拉做暴怒状的尔芙,快步往地道的深处走去,同时语气轻柔、和缓的对尔芙着她的奇思妙想,“我跟你,你们这些个出身富贵的大户姐就是没见识,想得也简单,我早在改建院子的时候就想到了安全这个最重要的因素。 俗话狡兔三窟。 兔子都知道给自己弄几个洞口方便逃跑,我这么一个精明的商人,总要保护好自己个儿的东家吧,所以当时你找到我,让我请人替你改建院子的时候,我瞧着重新改建过的院子,便想到了要预备一条可能会用到的逃生密道。 为了挖这条密道,我可算是吃了大苦了。 你可知道这逃生用的密道,最重要的就是隐蔽、不为外人所知,如果闹得谁都知道这里有密道,那密道还有什么用了,为了达到这点需求,我只好一切都自己个儿来了。” 到这里,白娇傲娇的挑了挑眉,也不管尔芙能不能看见。 第八百零六章 第八百零六章 悠扬哀婉兼备的琴声停了。 WwWCOM 抬着肩舆的宫女被康熙老爷子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颤抖地跪在了地上,一只玉手撩开了拢在一处的轻纱,端坐在凤箜篌后的那位清雅女子,终于如神妃仙子似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周身全白,唯间簪着一支血玉凤簪。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穿着颇为出格的汉家服饰,浅浅一礼。 “奴家梨落,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行标准的古礼,一身素锦银丝绣玉兰花的立领袄裙,勾勒出她那抹深藏花蕊之中的妩媚,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如果坐在肩舆上的她被人误会成赫舍里氏的化身,那么此时露出真容的她就如同古画上的仕女一般清丽脱俗,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赫舍里氏是标准的满家女子,洒脱、率真,独独少了些温婉。 此时的梨落,如同是养在暖房里的娇花般妩媚娇嫩,让人不忍折去,如果刚刚康熙老爷子是很是傲娇地取走了美人间的海棠花,那么现在他就好似是莽撞少年般来到来梨落跟前,跌跌撞撞地丢尽了皇帝霸主的脸,如捧月般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命魏珠在自己个儿身边添了椅子,很是急切地引领着她回到了席上,贴心地将玄色貂裘大氅搭在了她的身上。 “殿里虽然烧了地龙,但是到底有些凉。” 他一刻都不想放开攥在手心里的柔荑,反复摩挲着梨落微凉的手,满是心疼地低语着,直看得满殿男女都不忍直视了,他们真心不想承认笑得好似隔壁二傻子似的男子是大清朝的明君康熙帝。 眼瞧着宫宴的氛围跑偏到如此境地,大家伙儿都是懵懵的。 其中除惠妃外的众妃都将怨怼的眼神递给了德妃娘娘,她们是素来都知道德妃娘娘是宫中最为谦和的宫妃,但是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她能大度到这个样子,选来这么个妖媚的女人献艺,她们是不再继续争宠斗狠这种弱智的举动,嫉妒心却并没有完全丢失,有了这样一个女人在宫里,她们自内心的不高兴了。 只是被众妃厌弃的德妃娘娘,她亦是同样不高兴着。 为了这场宫宴能办得出彩,德妃娘娘舍弃了宫里头的那些俗套节目,不辞辛劳地跑了几趟畅春园,甚至连民间的戏园子都转了,但是她也不会这么给自己添堵,她依稀记得她选出来的那些献艺女子都是些平头正脸的寻常人,并没有这般让人记忆深刻的女子,可是她又恍惚瞧见过这人,到底是谁坑了她,她全无头绪。 随着梨落的出现,再也没有人能占据康熙老爷子的注意力。 几场歌舞都是草草过去,康熙老爷子随随便便赏了些银钱、香囊等玩意儿就全部给打了,其中也并非是没有出彩的,只是有了梨落珠玉在前,其他人的表演就仿佛不那么打眼了,加之他现在的心思都不在养性斋中了,哪里还会注意到其他人,一心都牵挂在了梨落身上。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康熙老爷子一反常态地没有留皇子、宗亲在宫里话,很是利落地给所有人都下了逐客令,德妃娘娘心下酸地送了陪她回宫的尔芙等人,独自一人回到了内殿,狠狠泄了一通,将满殿的瓷器都摔成了瓷片子,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床上。 “让人去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坑本宫。”冷静下来的德妃娘娘心知梨落被送到宫里献艺绝非偶然,她做不到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她狠狠踢开了脚边的碎瓷片,眼神凌厉地扫了眼廊下伺候着的一众宫婢,望着内务府的方向,对着毓秀冷声吩咐道。 她是后宫诸妃之一,就算是奉康熙老爷子的旨意操办宫宴,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亲自验看每个来宫中宴席的戏班子,加之她除了要准备宫宴上献艺的歌舞杂耍等节目,还要盯着御膳房和布置摆设等琐事,所以这些事情就交托给了内务府和她身边信任的宫人负责,其中推荐梨落进宫献艺的人,便是她一直很信任的永和宫太监总管于庆,她不愿意怀疑身边伺候的人,却也不能不查清楚,她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于庆,年过五旬,却并不显老。 一身锦衣,让他站在宫人中格外显眼,此时他站在廊下,亦是战战兢兢,养心斋那边的动静是已经传到了永和宫,他虽然没能亲眼看到梨落的表现多么出众,康熙老爷子对其多么青睐,却也能从殿中传出摔东西的动静,想象出来德妃娘娘此时的愤怒情形。 谁人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性平和,待人宽和。 他跟着德妃娘娘从不起眼的贵人走到今个儿,他从未看过德妃娘娘如此失态,哪怕是当年康熙老爷子受人蒙蔽误会娘娘,将其褫夺封号禁足宫中的时候,德妃娘娘都不曾如此情绪外露,而今个儿德妃娘娘摔东西了。 惹怒德妃娘娘失态的人,正是他举荐上去的歌女梨落。 他除了害怕,还有绞尽脑汁为自己洗白,做个太监,若是没有了主子的信任,那么等着他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他养尊处优多年,绝不愿意落个人人可欺的下场。 德妃娘娘命毓秀严查宫人的同时,四爷也叫了幕僚进书房。 历年来,这宫中献艺都会冒出来几个美人,但是这些人的背后都有内务府包衣家族的帮衬,或是后宫宫妃的悉心安排,绝对没有一个是无缘无故就自己个儿冒出来的,而今个儿脱颖而出的梨落,他从德妃娘娘惊诧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人应该是个从来没有人和自家额娘打过招呼的意外。 宫中是个不可能出现意外的地方,这只能明梨落的来历,比所有人想象地还要隐蔽,四爷不愿意康熙老爷子的身边,出现这么一个让他拿不住来历的神秘人,只是不等四爷和德妃娘娘调查出个结果来,一份从宗人府传出来的册封诏书就让他蒙圈了。 当真是所有人都从未想过康熙老爷子会如此任性。 入宫不到一日就封妃,封号嘉,赐居景阳宫,当真是盛宠。 这处空置有些年头的宫殿,终于迎来了自己个儿的主子,不同于往日只作为康熙老爷子存储书卷使用的库房,再次成为了后宫妃嫔的居所,而偏偏后殿的御书房并没有挪走,仍然沿用,这意味着这所宫殿是东西六宫最特别的一处。 特别的宫殿,将入住最特别的宫妃。 哪怕是再想得开的宫妃,也不禁将怨毒的眼神,落在景阳宫的方向,景阳宫并非是处年久失修的破落宫殿,也不需要大肆修葺,简单归置一番,暂住在三希堂几的嘉妃,终于被搬进了后宫,瞧着康熙老爷子赏下的大笔珍玩,宫中众妃的眼睛都红了。 本该告假在家里头养胎的尔芙,再次随着四爷入宫了。 今个儿是宫中宴请各藩国使臣的日子,前朝要摆宫宴,后宫亦是如此,本来作为侧福晋并没有资格出席的尔芙,因为四爷要扶正她为嫡福晋,正是要怒刷存在感的时候,自是毫无例外地要跟着德妃娘娘出席宴席了。 虽然她来得并不情愿,却也不会拒绝四爷的好意。 当她带着一身寒气来到永和宫中,见到被心酸嫉妒折磨了好几日的德妃娘娘时,登时就惊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素来雍容典雅的德妃娘娘会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见德妃娘娘保养得宜的脸上,竟然满是阴云,那头乌压压的青丝就随意披在脑后,身穿一袭看不清花纹的暗青色棉袍,让德妃娘娘显出了一丝苍老之态,她有些不敢上前地唤了一声娘娘,关切问道:“您还好吧!” “让你看笑话了,针不扎到肉就不知道痛。”德妃娘娘似是幽魂般缓缓望过来,看着满眼担忧的尔芙,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心疼的浅笑,她伸手让尔芙扶着自己个儿,迈步走到正殿之上,拉着尔芙同坐在金座上,自嘲地叹了口气,缓声道,“前几,本宫还坐在这里教训你,教训你要有一个大妇该有的宽宏大度和慈爱之心,教训你要替老四广纳美人、以求多多绵延子嗣。 如今想来,当真是太过为难你了。 你和乌拉那拉氏不同,你并不在意老四带给你的权柄和尊荣,相信如果可以的话,你宁可老四是个寻常百姓吧,那样你就能和他过上寻常两口的日子了。 本宫入宫伴驾多年,陪伴着皇上几十年,为他生下儿女,为他打理宫中那些烦死人的琐事,本宫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心悦,因为他是在意着本宫的,只是当梨落出现了,瞧着酷似赫舍里皇后的女人在后宫中行走,本宫嫉妒得心都好似有无数虫子啃咬般的难熬,偏偏还要笑着,笑着张罗她的一切,替她安排顺手的宫人伺候,替她挑选合适她的家具摆件……还要看着皇上在本宫跟前和她亲近的样子,本宫都已经是这把年纪,尚不适应,何况是你……” 到这里,德妃娘娘顿了顿,抬手拂过尔芙如花般的脸庞,拂过尔芙乌压压的青丝鬓,扶正她鬓边的坠流苏步摇,满是心疼地摇了摇头,低喃着:“本宫是想把你当成自家闺女疼爱的,可是心里到底是更疼老四那孩子,也就只能委屈你了,如同委屈本宫自己个儿是一样的,不争不妒不怨,。” 神一般的逻辑,让尔芙根本接不上嘴儿。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德妃娘娘宽心些,她傻愣愣地看着德妃娘娘自自话好一会儿,又眼瞧着德妃娘娘如同幽魂似的回了内殿,好半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正殿金座上,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袍摆,站在落地罩旁,巴望着内殿屏风后的动静。 一个能在宫中从宫女走到四妃之位的女人,内心空前强大。 不过才一炷香的工夫,再次从内殿走出来的德妃娘娘就已经如同换了个人般,优雅、清丽、平和、沉静,嘴角一抹上扬四十五度角的笑容,让人根本想象不出来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袭暗红色绣飞凤纹的大襟旗装,宽松的袖摆下,一圈火红的狐狸毛,为沉静的德妃娘娘增添了一抹俏皮灵动,头上赤金掐丝镶东珠的凤钿,更让她多了端庄尊贵的气韵,如此动静皆宜的美人,怎么有人忍心辜负,尔芙如此想着。 不同于大年夜宫宴,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在温暖的养性斋中,有有笑的过节,招待各藩国使臣眷属的这场宫宴,自是要摆在宫中最具有象征地位的坤宁宫前,虽然大冷地坐在月台上新搭的暖棚中并不舒坦,但是宫中规矩如此,谁也躲不过、闪不开,更是改不了,德妃娘娘摸了摸尔芙身上兔皮做里锦缎面的吉服,不放心地让毓秀取来了准备好的铜枣,让她贴身放着,免得她冻坏了身子。 眼瞧着她重新穿戴妥当,这才拉着尔芙出了殿门。 出席这次宫宴的女眷,除了宫中老面孔佟佳贵妃、惠妃、宜妃、德妃、荣妃、成妃,之前晋封的和妃瓜尔佳氏,也就是尔芙的姐姐尔柔,以及大年夜那晋封的嘉妃外,只有几位在京中的亲王、郡王福晋和众皇子福晋有资格出席,随着德妃娘娘扶着尔芙的手腕一登场,一众好奇的眼神都落在了尔芙身上。 一个侧福晋,哪里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呢! “我瞧着老姐妹身边都有儿媳妇伺候着,真是眼红得紧,偏老十四家的完颜氏活泼好动,我也只能拉着老四家的瓜尔佳氏过来凑凑脸面了。”来宫中赴宴的藩属国使臣家眷,这会儿还在太后宫里头请安,德妃娘娘淡定地看着众妃好奇的眼神,搭在尔芙胳膊上的手微微一紧,笑着走到了众妃之间,先是熟络地夸赞了几句其他皇子福晋,见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个儿身上,话锋一转,似是有些失落的低喃了一句,引得众妃一连串的安慰,这才掩唇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吩咐尔芙替自己个儿剥着桌上的干果,仿佛就是在使唤宫女似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番解释,大家伙儿也就理解了。 毕竟她们这些不常有机会在儿媳妇跟前露面的婆婆,也有寻常人家婆婆的心思,尤其她们身份尊贵,却也不过是皇帝的妾室,而这些皇子福晋都是正妻,别看她们看似宽和、慈爱,其实也满是嫉妒她们正妻身份的,瞧着德妃娘娘支使尔芙伺候,也都动起了心思,本该坐在一旁陪聊的诸皇子福晋,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了,有了这番西洋景,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尔芙就不那么显眼了。 第八百零七章 第八百零七章 淡雅的百合香,弥漫在暖棚中。WwW COM 尔芙嘴角噙笑的看着眼前的筹光交错,微微垂眸,将刚刚的现藏在了心底的深处,如常陪着使臣家眷笑笑,总算是撑到了散席的那一刻。 “今辛苦你了,本宫身子乏了,便不留你啦。”德妃娘娘似是很疏远地给尔芙下达逐客令,眼瞧着其他福晋都随着宫妃往各宫室走去话,使臣家眷也纷纷都往太后宫中,故作落寞的尔芙,一步一回头地往顺贞门走去。 的人影才走出顺贞门,她就瞧见了马车旁熟悉的身影。 早一步从前面绕过来的四爷,正披着大氅,如劲松般地守在马车旁,她紧走两步,快步来到了四爷的身边,悠然一笑道:“等很长时间了么?” “一会而已。”四爷浅笑回道。 “我刚才现了个挺有意思的事情,你随我一块上马车吧。”尔芙笑着将袖管里用油纸仔细包好的金丝糕交到四爷手里,伸手搭在车身旁,刚要踩着脚踏上马车,突然想起了她在席上看到的一幕,扭头看着虚托着她后腰的四爷,轻声道。 “好。”四爷点了点头。 温暖的马车里,丫儿送上了准备好的蜜茶,退出了车厢。 尔芙懒懒地歪在松软的南瓜枕上,踢掉了脚上碍事的花盆底绣花鞋,将头上沉甸甸的饰摘了几件下来,用手指肚揉了揉绷得紧的头皮,垂顺下来的长松松垮垮地扎了个马尾,又懒洋洋地打了两个哈欠,等四爷将纸包里的金丝糕吃光,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惠妃娘娘和新晋的嘉妃娘娘的互动,“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我的多心,我早起进宫瞧见咱们德妃娘娘都神情倦怠,心不在焉的样子,偏偏她倒似好像没事人似的,而且还好像颇为维护嘉妃娘娘,该不会这位嘉妃娘娘是惠妃娘娘娘家安排进来的什么人吧,只是我有点想不通的就是皇上老爷子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是嘉妃娘娘得宠,又能帮衬到那拉家什么呢,如今连那拉家的领军人物明相都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你是忘记胡太医交代你不要多死多虑的医嘱了。”四爷不以为然地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打趣的笑容,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他能他更担心被皇上贬斥到边疆的大阿哥胤禔么! 句不自谦的话,他不认为大阿哥胤禔能做好一国之君,威武英勇的大阿哥能做好一位东征西讨的将军王,却缺少一颗仁爱之心,这也是康熙老爷子之所以将他贬斥到北边的原因,本想着让他能在边疆建功立业,获得重归皇城的那份功绩,但是从北边送回来的消息看,老爷子的这份心思是空想了,若不是他今故意压下了盛京将军府送过来的密信,怕是大阿哥胤禔违旨归京的消息就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加之尔芙的这点现,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政治,让女人走开。 坚持遵循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四爷并没有将这些猜测告知尔芙,也并没有让幕僚进书房商讨,只是让张保安排人盯着京郊大营、丰台大营、神机营等几处护卫京城安全的兵营动静,希望能抢在胤禔做出不可挽回错事之前,劝胤禔反悔边疆,他宁可透康熙老爷子的安排,也不希望康熙老爷子要亲身经历父子拔刀相向的痛苦。 只是他好意隐瞒瞒过了康熙老爷子,却没有瞒过老八一伙。 张保安排的人满城找人的消息,很快就被老八现了。 喜欢搞破坏的老八,哪里会让四爷的安排如愿,他命人快马从盛京将军府调来了那份被四爷压下的密奏,当即趁夜就进宫了,不等年味散去,一道追查胤禔行踪的口谕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同时废胤禔为庶民的消息,也从宗人府那边被传了出来。 “混蛋,太混蛋了!”四爷气得摔碎了他最喜欢的翡翠镇纸,跺着脚叫骂道,就算胤禔和老八不是一母所生,但是惠妃悉心照养老八那么许多年,他怎么忍心就这样戳惠妃的心。 这件事哪怕是换了任何人去做,四爷都不会气得如此失态。 他一直知道老八没有死了夺位的心,却没想到老八连被贬斥到边关的胤禔都不肯放过,如果……他当真不能再对老八一伙人心软了,如尔芙所的一般无二,有些人表面像人,其实心早就黑了,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愤怒下的四爷,很快命戴铎将收集到的老八资料都找了出来,交到了宗人府和都察院,又写了一封密折,解释了他压下胤禔归京消息的原因,免得康熙老爷子先入为主,做出错误的判断。 事实证明,他这番做法,并不是画蛇添足。 就在他的密折被魏珠送到养心殿的时候,苏州织造进献的芋贵人便正准备告四爷的黑状,别看这些个贵人在宫里头不起眼,但是偏爱江南美人的康熙老爷子经常召她们过来侍寝,四爷不愿意做这些脏事,而老八就很喜欢走这种门路,枕边风这种玩意儿,当真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 康熙老爷子扫了眼条理清晰的密折,抬手打了身边伺候笔墨的芋贵人,将手密折合拢,放到了右手边的一摞奏疏最上面,略微沉吟一会儿,扭头唤过魏珠,淡声吩咐道:“将三希堂里的那对珐琅彩金狮镇纸赏给老四,你亲自跑一趟老四的宅邸,免得外面那些人又起非议。” 老四这孩子做事不够圆滑,却很有原则,这是康熙老爷子看重他的原因,但是他却也担心老四会重法理、轻人情,容不下和他争夺大位的诸多兄弟,此时看他能为了保护胤禔的最后一丝尊荣,竟然不顾风险的做出这样蒙蔽上听的事情,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至于老八,康熙老爷子不会让老四为难。 这些年他对老八多次宽宥,甚至替他几次善后,也算是全了这辈子的父子情分了吧,只是就算是他再不喜欢老八胤禩,到底是他的亲子,康熙老爷子坐在宝座上,望着棚顶精致的苏州彩绘,沉默许久,终于打定主意,他满身疲惫地坐正身子,对着身旁伺候的魏珠,低声吩咐道:“召裕亲王保泰即刻入宫议事。” 保泰是福全的三子,算是他挺喜欢的侄子之一。 已经袭爵有些年头的保泰,正巧就是宗人府的左宗正。 接替梁九功,成为康熙身边大太监的魏珠,可谓是最能领会康熙老爷子心思的第一人,他被康熙老爷子吩咐去四爷府传旨之前,曾隐隐约约瞧见过四爷上奏密折的内容一眼,此时听闻皇上召裕亲王保泰进宫,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怕是这京城要变了,倒霉的人就该是那位温文儒雅的八阿哥胤禩了。 坚定站在康熙老爷子身边不动摇的魏珠,没有给胤禩通风报信的心思,却不妨碍他给裕亲王保泰透漏个风声,毕竟这伴君如伴虎,要是裕亲王保泰冒冒失失的进宫,误会了康熙老爷子的心思,难免会失了帝心,魏珠动作利索地将裕亲王保泰送上的银票,将今个儿宫里头生额事情,简单透露了几句,便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喝茶去了。 只是这人都有私心,贵为裕亲王的保泰也不例外。 保泰闻言,心下一凛,借着更衣的空档,跑了一趟后院。 这些年,他可是没少收到八阿哥送来的各种好处,如今后院里就有一个庶福晋是老八送来的江南美人,他虽做不到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替老八美言几句,却也不妨碍他先给老八透个风声。 庶福晋朱氏,年方二八,正是一朵娇花将开未开的好年纪。 作为府里头颇为得宠的妾室,她这会儿正在内室里梳妆,猛然听裕亲王这会儿过来,忙迎了出来,她瞧着脸色不渝的裕亲王,不喜地拧了拧眉,随即满脸笑容地倚在了裕亲王的身边,柔声问道:“爷,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谁惹您生气了,不如进内室让妾身替您拿拿肩,好好松乏松乏身子,如何!” “没工夫和你多,你让人给八阿哥送个信去,皇上让本王进宫,怕是要谈的事情和他有关,让他自己个儿想办法探听消息去,本王帮不到他太多。”以前他还喜欢和朱氏玩玩你猜我猜的游戏,左不过就是个姑娘罢了,从他这里讨些消息去讨好旧日送她来自己个儿身边的主子,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今个儿,他忙着进宫,又怕老八的事情牵扯到自己,自是不耐烦应付朱氏了,他动作粗鲁地推开了凑上前的朱氏,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转身就往前院走去。 不怪他如此心狠,实在是他害怕。 历朝历代,每到皇位更迭的时候,总是有人站错队被夺爵、贬官,更危险的还有丢了性命的,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多么精明能干的贤王,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守着祖上传下来的这份亲王尊位,安安稳稳的传承下去,之前从老八那里拿点好处啥么的,那是无伤大雅的事,毕竟大家伙儿都是姓爱新觉罗氏的,都是一个祖宗的至亲,但是偷摸将康熙老爷子的消息传给老八知道,那他就是活够了。 他能给老八提个醒,那就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 至于,得到消息的老八能不能从旁的渠道得到肯定消息,那就和他无关了,保泰这般想着,手脚利落地换上了那身厚重的亲王大礼服,随着魏珠骑着快马就往宫城赶去见康熙老爷子了。 他这一路是提心吊胆,进了养心殿,本以为是很正式的场面,却没想到康熙老爷子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正很是惬意地歪头研究手里头的单筒望远镜,“过来了,那就别拘礼了,过来坐吧!这么晚叫你进宫,怕是耽搁你用晚膳的工夫了吧,一会儿就留在养心殿陪朕这个皇叔一块用些吧!” 完,康熙老爷子就笑着抬手吩咐宫婢去准备晚膳了。 保泰看着神色儒雅、淡定的康熙老爷子微微松了口气,暗道魏珠坑他,居然给他传递假消息,手上却是不自居地擦了把冷汗,他真是吓坏了。 陪坐在康熙老爷子身侧,陪着康熙老爷子了会儿闲话,那边宫婢就已经捧着一道道珍馐佳肴进来摆饭了,旁边试菜太监试过菜,一件件银灿灿的餐具摆上桌,康熙老爷子伸手拿过宫女奉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笑着招呼着保泰坐在了桌边,“尝尝宫里头的手艺,看看能不能入你眼,朕可是听你府里头的厨子都是从南边请来的高手,连孔府的大菜都会做好几道,你以后可得多送几样好吃食进来给朕解解馋呢!” “难得皇叔您喜欢,保泰回去就让他们准备,明儿早起就命人送进来,要吃食,还得是江南那边更精致些,尤其是那些个点心,便如同花似的上桌,让人都不忍心下筷子呢!”彻底放松下来的保泰,恢复了往日那副纵情享乐的样子,笑嘻嘻地夹了块奶饽饽吃着,颇为自得的显摆着。 “那朕明儿就等你府上送来的吃食了。”康熙老爷子随口应道,命人替保泰添了一碗清粥,又让人将旁边桌上的肉脯挪到保泰的跟前,眼瞧着保泰吃了半碗粥,这才似是追忆般的沉声道,“当年朕和你阿玛就像咱们爷俩现在这样,同吃同睡,关系是众兄弟里最好的,他做到了昔日的选择,当真是朕最贴心的贤王,只是朕却没想到他这么早就离开了朕的身边,如今想起来,朕真是很怀念少时和你阿玛在一块的日子,朕希望往后你也能如你阿玛似的辅佐朕的孩子,做一对明君贤王的好兄弟。” 这种托孤的戏码,保泰表示康熙老爷子是不是找错人选了,他吃吃喝喝的还行,这打理朝政这种大事的话,他当真是有心无力好伐,不过该表的忠心,总还是要好好表现一番的,他撂下手里头的碗筷,躬身道:“保泰定当日夜谨记皇叔嘱托,保泰虽不如阿玛那般能干,却也会尽全力辅佐皇叔和太子的。” 他再次警醒起来,却没想到康熙老爷子很直接呢! 第八百零八章 丧心病狂 第八百零八章 养心殿里,偌大的宫室就有康熙老爷子和保泰叔侄二人。WwW COM 随着康熙老爷子一语落地,保泰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了轰隆隆的震雷声,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位素来宽以待人的皇叔会对亲子有这么心狠的时候。 已逝的荣亲王,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奶娃娃。 虽然先帝朝的往事,保泰不曾从阿玛福全的嘴里了解过,但是他作为宗人府中的左宗正,却也从旧日典籍中了解到这位康熙老爷子和后宫里头的太后,以及朝中许多权贵对那位夭折的奶娃娃和荣宠一时的董鄂妃是多么的恨之入骨,当年要不是那位荣宠不断的董鄂妃和那个奶娃娃福浅命薄的话,如今在朝上当政的皇帝,还真是不准是谁呢! 如今,康熙老爷子居然出惦记荣亲王这位弟弟的假话…… 保泰在心里砸了砸嘴儿,可见他这位皇叔对八皇子胤禩的容忍和父子情份都已经被打磨干净了,不过这事到底和他没多大关系,他和胤禩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面子情罢了。 过继血脉这种事情,在皇家也并不少见。 在他看来,只要改了玉牒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亲王,对于无望承继大宝的老八来,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远香近臭的,过继到已逝的荣亲王一脉,虽是没了承继大宝的资格,却也能让康熙老爷子和他的那些儿子都对老八留存一丝善念,不会再揪着老八斗个不停,怎么都是件大好事。 毕竟当初要不是康熙老爷子当着满殿朝臣的面,出那番剥去老八所有脸皮的话,被朝臣真心拥护着的老八就要册封为太子了,虽如今废太子胤礽复立,老八也好似是熄了夺位的心思,但是谁都能看出老八一直在众兄弟里找寻继位的合适人选拥立。 飞鸟尽、良弓藏。 就算是让老八的计谋成功,他仗着从龙之功封王拜相,谁又能保证被拥立上位的继帝不秋后算账,不会为难昔日被议储的老八,而且保泰也不认为老八当真能斗过其他皇子,毕竟出身问题,让清流世族和正经宗亲对他都并不亲近,朝堂上那些能被老八游拉拢的朝臣,又大多都是些风骨全无的墙头草,要是老八没有流露出夺位的野心,躲在暗处秘密筹划还好,可是现在那些想要夺位、想要置身事外的皇子对他不是敬而远之的心提防着。 也许过继出去,也是康熙老爷子对老八的最后一丝保护吧。 保泰心里如此想着,镇定了不少,便也没有出让康熙老爷子收回成命的劝解之言,甚至主动接下了服其他宗亲的重任,这才捧着康熙老爷子赏下来的两盒吃食,顶着星辰回到了自己个儿的裕亲王府。 只是他想得通,老八未必想得通。 打从老八懂事的那起,他就看着自家额娘良妃如何隐忍过日子的样子,不论他点灯熬油的在阿哥所里苦读,还是纡尊降贵地拉拢权臣、宗亲,或是任劳任怨的干着其他兄弟都不屑做的差事,无一不是为了有能让他的额娘如宫中四妃那般高高在上,不必再对任何人赔笑脸。 虽然良妃娘娘没有等到这一就殁了,他却没有忘记初衷。 他想要争夺大位,也不过是想要名正言顺的追封生母良妃娘娘为后,旁人许是不了解良妃的心思,他却是明白额娘是真心爱慕着康熙帝的。 本来出身尊贵的额娘成为罪臣之后的辛者库贱婢,在辛者库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若不是她太过明艳的模样,引起了辛者库总领的注意,将她送到了康熙帝身边,她也许不会过得这么苦吧! 毕竟凭着额娘的那张脸,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一动。 可是额娘太傻了,傻到心甘情愿地让那些贪恋权柄的管事利用,最终成为了康熙帝以为贪慕虚荣的女人之一,偏偏额娘还真的认为康熙帝是真正心仪她的,连她濒死之际都在拉着他的手,要求他不许怨恨将他所有尊严都踩到脚底下的康熙帝,希望能陪葬在康熙帝身边。 从到大,良妃娘娘对老八都不曾提过要求,濒死时的唯一要求就是她想要陪葬皇陵。 老八就算是拼尽一切,也一定会完成额娘的心愿,所以他在被康熙帝当着满殿朝臣贬低到尘埃中,他仍然没有死心放弃,坚持拉拢着其他皇子,希望能扶持其他皇子上位,求得新帝的恩旨,让她的额娘能陪葬在皇陵中,哪怕是远远地在皇陵里占着一个角落,也是他完成了额娘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了。 只是现在,一道圣旨让他再也不能坚持下去了。 “啊…… 为何要如此对我,既然您这么讨厌我和额娘,为何不直接赐死我……”送走了来宣旨的太监,胤禩一阵风似的回到了书房中,看都不看跟在他身后满眼担心的福晋郭络罗氏,犹如困兽般赤红着眼睛,摔碎了视线内的一切物件,咬牙切齿地看着书案上放着的明黄色圣旨,最终沮丧地跪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如同迷路的孩童似的哭着哽咽道。 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本就不是个会认命的性子,这份过继荣亲王一脉的圣旨,并不能让老八死心,他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一般,压上了自己所有的砝码,最终只落得个过继的下场,让他彻底疯魔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尤其是在他知道他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全部都是因为四爷送上去的那份奏疏,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拉着四爷一块下地狱,哪怕是他不能毁掉在康熙帝心目中完美的继承人,也要毁掉四爷最看重的女子。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四爷最宠爱的瓜尔佳氏尔芙。 打定主意的老八,并没有盲目的冲到四爷府和老四拼命,他淡定地站起身,压下心底所有的愤怒和不平,如同往日一般收拾妥当自己,温文尔雅地走出了书房的门,看着满眼担心的郭络罗氏,歉然一笑,低声道:“让你担心我了,我没事,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成为王叔的儿子罢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挺好的,以前我总是想着要好好当差,早日同其他兄弟似的挣来爵位,哪怕只是重新封个贝勒,也好让你不再顶着阿哥福晋的名头在外行走,反倒是忽略了为我打理一切的你,现在我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亲王,也有更多时间陪着你了!”着话,他就将郭络罗氏揽入怀中,扶着她往内院走去。 郭络罗氏作为女子,她自就养在安亲王府中,被诸多长辈疼爱在手心里,从未经历过任何挫折和不平,并没有老八那么多的野心和不甘,她更希望她的夫君是个以她为中心的男子,之前老八疼爱她,她心疼老八,也不愿意老八埋没才干,心甘情愿地帮助老八去争取那张位子,但是既然老八都放下了,她也乐得轻松了。 两人琴瑟和鸣,过着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恩爱日子,在她看来,远比成为母仪下的皇后更加幸福。 真心高兴的郭络罗氏,并没有注意到老八眼底一闪即逝的怨恨阴毒之色,也没有想到她以为的有情郎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更没有想到老八之所以迎娶她,便是为了能得到安亲王府这些年在朝上积攒的人脉。 如今老八再也没有承继大统的资格,又怎么会再像以前那样的忍耐她呢! 一夜疯狂,她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肢,想着昨夜老八对她的那些情话,将绯红的脸颊埋在了馨香扑鼻的枕头里,狠狠蹭了蹭,这才朗声唤进了宫人伺候自己起身,简单梳洗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命人找出来一身方便行动的骑装,梳着干净利落的麻花辫,领着两个贴身婢女就骑着快马出京,一路往顺德府赶去。 乌拉那拉氏的真实死因,四爷和康熙老爷子瞒住了弘晖,却瞒不住打理内务府的老八。 看似神奇的秘药,老八手里也有一份。 当然,老八这份并不是从康熙老爷子手里得来的,而是他之前负责修葺宫中荒废殿宇的时候,无意中从一处墙壁夹层中找到的,应该是前朝某位妃子藏起来的玩意儿,他将其中一份在一个太监身上做了实验,现了这秘药的功效以后,便将秘药收藏了起来,想着以后送走郭络罗氏的时候用。 只是他没来得及用,便现乌拉那拉氏无缘无故的病故了。 将四爷当成夺位最大竞争对手的他,自然是要查清乌拉那拉氏的死因了,他把负责替乌拉那拉氏看诊的太医请到府里,好酒好菜的一番招待,最终套出了他想要的秘密,脏腑衰竭,正是他手里秘药服用下产生的结果,他本来是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康熙帝的,希望借此打击和他争夺大宝的四爷,却无意中现这事,本就是康熙帝暗许的。 他不愿意和康熙帝起冲突,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而现在他都已经成为了荣亲王一脉的子嗣了,他又怕什么呢! 老八昨夜将这事和郭络罗氏一,又话里话外的表现出对弘晖那孩子的疼惜,一直没能有孕产子的郭络罗氏,果然母爱大,足足咒骂了四爷大半宿,甚至不用他多废话,便主动去顺德府见弘晖了。 得知郭络罗氏出京,坐在书房阴影中的老八,阴涔涔笑了。 这只是他安排的第一步。 父子相残,想想都觉得过瘾,最好弘晖那孩子争气些,将这事闹得宗人府都知道了,闹得康熙帝都遮掩不住,闹得下人都知晓,那他才能替自己个儿出口气。 至于第二步,自然是要揭穿瓜尔佳氏的出身。 昔日他的额娘罪臣之后的出身,让他不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康熙帝的认可,现在康熙帝看重的老四喜欢上一个同样罪臣之后的侧福晋,他倒要看看这位圣明君主要怎么办,到底是选择当做没事生,还是放弃他原本恩旨扶正瓜尔佳氏的打算。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告诉康熙帝呢! 那位出身瓜尔佳氏的侧福晋,亲娘竟然是鳌拜妾室在南边生下来的遗腹女,相信康熙帝知道这消息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吧,以康熙帝对鳌拜的痛恨,到时候曾经折辱过他额娘的和妃娘娘和老四的侧福晋,乃至于整个瓜尔佳氏一族都要为此丧命吧! 老八怨毒地在纸上勾勾画画了好一会,分别装了三个信封,一封命人辗转送到宗人令的手里,一封则交给了丰台大营的副统领阿克顿手里,至于最后一封,他则直接命人给都察院里的一位出身正蓝旗的御史送去了。 只要有一份送到康熙老爷子跟前,他的计划就能成功了。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康熙帝和他的老对手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安排好这一切,老八如同没事人似的出了更名为荣亲王府的府邸,坐着华丽的朱**马车,摆开全套的亲王仪仗,慢悠悠地往位于蓟县的荣亲王陵寝去了,既然已经过继到荣亲王一脉,他自然要去拜祭一番这个顺治帝的第一子,至于他这么做会不会触怒康熙帝,他早就不在意了。 当他再次回京的时候,已然到了元宵节。 老八坐在马车里,撩着车帘,瞧着街头巷尾挂起来的花灯,嗤鼻一笑,伸手将他一直藏在庄子上的双胞胎美姬揽入怀中,肆意调笑起来。 左右郭络罗氏已经被他消耗掉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单凭她敢于戳破康熙帝和四爷的计划,郭络罗氏就没有几好活了,他不需要再违背内心的去宠爱容貌、身姿都不够好的郭络罗氏了,他更愿意当面告诉郭络罗氏他隐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 “恭迎荣亲王回府!” 已经换过门口大石狮子的府邸门口,老八还没有来得及下马车,一连串跪拜的声音就从车外传了进来,他低声让美姬替自己个儿披上披风,左拥右抱地下了马车,瞧着满眼惊愕的郭络罗氏,得意地笑了出来。 第八百零九章 破罐破摔 第八百零九章 影壁墙前,老八揽着如若无骨的两位美姬,微微抬手指着对面又惊又怒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嘴角挂着一抹纨绔子弟独有的痞笑,朗声道:“这是你们福晋姐姐,往后你们在府里头要乖乖听你们福晋姐姐的话。 Ww W COM” 着,他又将揽在怀中的两个美姬推上前两步,“还不赶紧上前给你们福晋姐姐见礼,这是我这趟去蓟县收用的两个女子,虽比不得福晋出身名门,身份尊贵,但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我打算过两日就为她们办个旗籍,也免得以后她们有孕了不能照规矩请封。” 郭络罗氏早在瞧见老八揽着两位美姬下马车的瞬间,便已经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从照料她长大的奶嬷嬷怀中,她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她不愿意相信她心心念念的有情郎是在利用她,她宁愿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老八只是太过伤心才会做出如此不顾身份体面的事情,她只要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如从前一般呵护、宠爱她。 只是掩耳盗铃,并不能让她的心不痛。 眼中打滚的泪水,已然就要流出来,郭络罗氏胡乱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哑着嗓子了句场面话,便抓着奶嬷嬷的胳膊,如同慌乱地兽般转身逃去。 为了老八,她失去了太多。 她宁愿承担大清第一妒妇的坏名声,心甘情愿地抚育着老八从府外抱回来的私生子,无视府中明艳动人的侧福晋年氏,牺牲了那么多,只因他他不想她如寻常女子那般深陷后宅阴私争宠手段,只因他要争夺大宝之位就要有子嗣传承血脉,只因他年家兄弟对他不可或缺,却只换来老八如此狠心绝情的打脸,她现在就想保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郭络罗氏不是傻子,从就长在安亲王府,她最是明白皇室绝情,她心甘情愿的为老八承担上激怒康熙老爷子的风险,她不是不明白她这么做,等着她的就是一道赐死的诏书,她不过是真的以为老八会保护好她,就算是老八不能保护她不被康熙老爷子迁怒,大地大,只要他们俩人在一起,大不了就远离京城,去到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继续过他们平静安逸的后半生。 只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郭嬷嬷,我后悔了!”郭络罗氏如同无家可归的孩童似的含泪回到正院,瞧着上房内室里挂着的那副老八亲手所书的‘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的横幅墨宝,哽咽着扑到了奶嬷嬷的怀里,泣声道。 早在她出嫁前,她的舅舅玛尔珲就曾劝过她,劝她皇室的媳妇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并不容易做,皇家规矩多,腌臜事多,她性格直率,并不适合她,而且凭她的出身,不管是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那都是当之无愧的宗妇人选,不该盲目选择看似倾心于她的八阿哥胤禩,毕竟从就被养在大阿哥的生母惠妃宫中,玛尔珲很担心一向不干涉朝政的安亲王府一脉会被牵扯到诸皇子夺位的纷争中。 不得不,老八是个很能忍耐的人,连玛尔珲在老八展露出夺位野心前都不曾怀疑他求娶郭络罗氏的真心,只是不愿意郭络罗氏嫁入皇家受苦罢了。 从未言过后悔的郭络罗氏,此时当真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的识人不清,她更后悔她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将素来平和的安亲王府一脉都拉入了危险中,只是她现在连挽回这一切的机会都没有了。 弘晖已然偷偷回京了。 今个儿晚上,弘晖就会大闹宫宴,可是她却不知道弘晖在哪里,没有办法阻止。 她出京去往顺德府的行踪,定然是瞒不过旁人的,她……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多耽搁下去,她胡乱抹了把泪水,看着陪她一块落泪的郭嬷嬷,撩着袍摆就跪了下去。 “我的好格格,您这是做什么?”郭嬷嬷被郭络罗氏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弯腰去扶,称呼都叫错了,竟然将她在安亲王府伺候郭络罗氏的称呼叫了出来,可见她真是被郭络罗氏的举动吓到了。 郭络罗氏拒绝了郭嬷嬷要扶她起身的动作,微微摇头,眼泛水波的看着郭嬷嬷,正色道:“嬷嬷,您看着我从长大,陪着我一块被送进阿哥所里,半辈子都耽搁在了我的身上,如今我不能在继续耽搁你了,只求您能替我办最后一件事,务必跑一趟安亲王府,一定要告诉我的舅舅,我闯下大祸了,他救不了我,还会被我牵连致死,让他尽快离京去,走得越远越好……” 完,郭络罗氏就给郭嬷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嬷嬷是个糊涂的,您不清楚,嬷嬷该怎么给舅公老爷传话,要是耽搁了您交代的大事,嬷嬷这条命赔给您都难报万一。”郭嬷嬷被郭络罗氏的慎重惊着了,她不敢多耽搁时间,却也不能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走,她瞧了眼廊下已经注意到上房动静的宫婢,将郭络罗氏拉到了内室里,又将窗纱撂下,这才一边替郭络罗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低声询问着。 郭络罗氏也没有隐瞒,将她出京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郭嬷嬷。 “您糊涂阿,帝王一怒,横尸遍野,您怎么敢将皇上做出的阴私事捅破,您怎么不早些和嬷嬷商量,嬷嬷就算不能为您出主意,也可以替您和舅公老爷一声,舅公老爷那么聪明,定然能给您想出最利于您的办法。”郭嬷嬷闻言,整个人都彻底傻了,她怒其不争地狠狠捶着郭络罗氏的后背,哭着道。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回她未嫁时,她一定不会选择狼心狗肺的八爷做自己个儿的丈夫,哪怕是嫁给边疆兵,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也好过亲身经历这种被背叛的痛苦。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郭络罗氏咬牙推开了还要些什么的郭嬷嬷,站直了身子,脸上挂着凄美的笑容,傲然道:“不管怎么,本福晋这辈子活得不委屈,八阿哥是皇子不假,可是却要在本福晋跟前做伏低地讨本福晋的欢喜,人生在世,寥寥几十年,我这辈子比其他人活得自在,嬷嬷也不必教训我,您只要告诉舅公老爷快走就是了。” 完,她便扯着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迈着轻松的步子往后院走去,八爷和她同床共枕十数载,却从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她,她郭络罗氏是个刚烈的性子,她能豁出一切为八爷夺位铺路,她也一样能毁掉八爷的独子和爱妾。 旁人都以为是她郭络罗氏身子有暇,不宜有孕,这些年都不曾为八爷生下一子半女的,可谁知道真相是八爷从伤了身子,比起太监强不了多少,要不是她千辛万苦的求舅舅找来秘药,连府里头唯一的那根独苗都不存在,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突然日子来临是年侧福晋做的手脚,她之前为了八爷不去为难年氏,至于现在么……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这么想着,郭络罗氏来到了年氏所居的雅然居中。 巧精致的四合院,面阔三间的上房布置得格外雅致、清新,如海棠花般娇艳的年氏穿着一袭粉蓝色的对襟袄裙,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哄着阿哥,猛然瞧见郭络罗氏进门,忙慌乱地将阿哥藏在身后,眼含畏惧地迎上前来,福身见礼道:“妾身年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起来吧,我就是过来瞧瞧你!”郭络罗氏气质雍容地坐在年氏坐过的临窗大炕上,微微抬了抬手,含笑道,眼底却闪烁着阴冷的杀机。 年氏畏惧郭络罗氏如虎,却也并不怕郭络罗氏做出多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来,她明白郭络罗氏将八爷敬若神明,只要是八爷交代下来的话,便是郭络罗氏再不情愿,也总会好好做到的,便如八爷那也过会保护好她,让她不要为了离世的胎儿伤心,早晚还会再有孩子,而郭络罗氏也不会再为难她,连她送了汤药坏郭络罗氏的身子,郭络罗氏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可是被拘在的雅然居中,对外界信息了解不多的她,却没想到八爷会和郭络罗氏撕破脸皮的闹起来,也没有想到郭络罗氏会这么刚烈的选择死路。 她故作轻松地陪坐在下,就在她使了眼色交代宫女去前面找八爷求救的瞬间,郭络罗氏有了动作,一枚精致的珐琅彩铜胎瓶被郭络罗氏拿在手里,几滴乌黑咸腥的药汁,如同墨汁般点落在碧绿色的茶汤中,她心慌意乱地想要起身冲出门逃开,却被从擅长骑射的郭络罗氏轻松拿住。 “呜呜%……”郭络罗氏并没有给她拒绝、反抗的机会,很是粗鲁地端着茶碗就往她的嘴里灌去,苦涩的药味直冲鼻子,她虽然很努力躲闪,还是有大半碗茶都灌进了她的嘴里头,眼瞧着一碗茶被她喝了个精光,郭络罗氏如丢垃圾似的将她丢在了地上,嘻嘻笑着,又自顾自地续上了一盏茶,揪着坐在炕上傻愣神的阿哥,三两下就照样灌了进去。 年氏修剪得宜、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指,狠狠扣着嗓子眼儿。 她满眼是泪的想要将喝进去的茶汤吐出来,但是郭络罗氏选用的药汁,本就是滇南难得一见的毒花萃取提炼而成,不入口即死,却也是绝无生还可能的,她的眼前已经开始渐渐迷离,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怎么都不肯躺倒在地,迷茫地看着郭络罗氏的方向,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往日看八爷将我当傻子似的糊弄,你不是很高兴么? 如今我不再犯傻了,可是我怎么能舍得我最爱的男人和我男人最爱的女人、孩子呢,我最是听他的话了,自然要带着你们一块走了。”早在郭络罗氏进院子前,便已经吩咐她的陪房将雅然居的院门守得死死的,别看年氏在房间里折腾得很,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到前院,郭络罗氏笑着看地上挣扎打滚的年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素手取下间的金簪,半蹲下身子,狠狠划烂了年氏的脸,她早就瞧不上年氏故作纤柔的样子了,左右都是一个死,她又何必随心所欲一次呢! 阿哥本就是早产儿,身子羸弱,连哭都没来得及哭一声,便吐着黑血没气了。 郭络罗氏笑着将他抱在怀里,她本就是个喜欢孩子的,她一直想要生下自己个儿的孩子,不然她也不会花大力气找来灵药给老八服用,只是八爷好狠,狠到不愿意让她有孕,宁可让年氏算计她,若不是那碗莲子汤是八爷亲手端给她的,她怎么会那么不心地喝下去,而八爷又怎么会不知道后宅女人的那点手段,他是故意的,她真是太傻了,居然会相信八爷那番没有半点诚意的解释,相信八爷不过是被年氏利用了…… 不过也好,总归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年氏的孩子是她动手弄没的,年氏毁了她怀孩子的机会…… 郭络罗氏将怀里抱着的阿哥放到年氏的怀里,又擦去她们俩脸上的血痕,清理了房间里关于她的一切痕迹,抚平了袍摆的褶皱,如同没事人似的走出了雅然居,笑眯眯地往旁边的院子走去,世人皆她是大清第一妒妇,可是这八爷府里的女人,也并不比其他爷们府里的女人少,以前她以为这些女人都不过是八爷找回来的摆设,现在她不会这么认为了,怕是这府里头把她当傻子看的人不在少数呢! 有杀错,没放过。 既然她给了后院这些女人锦衣玉食,让这些八爷口中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享受着比寻常富户人家妻妾更加优渥的生活,那么收掉她们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她左右顶了第一妒妇的名,该做点实事,不然岂不是冤枉,郭络罗氏嘴角含笑的想着,脚下的步子是半点都没有迟疑,她可得抓点紧,这院子里的女人那么多,若是留下一个半个的,她就算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第八百一十章 多方齐动 第八百一十章 半个时辰,八爷府里的那些女人都死在了郭络罗氏手里,郭络罗氏身边的郭嬷嬷就趁着这股子乱劲,穿着一身抬轿婆子的粗布麻衣去安亲王府送信了。WwWCOM 当八爷得到后院这边的消息,匆忙洗漱赶过来,只来得及瞧见郭络罗氏大摇大摆地坐着软轿往宗人府去的背影,她以前就羡慕瓜尔佳氏敢闯宗人府的勇气,此番她也有这个机会能做到了。 “混账……” 八爷气得跺脚叫骂,扭头瞧着身侧傻眉楞眼跟着的长史,冷声吩咐道:“你替本王给宗人府那边带个话,嫡福晋郭络罗氏心胸狭窄,手段狠毒,戕害皇室子嗣,残忍毒杀府中妾室,本王今日就要上书休妻,让老王叔自个儿掂对着办她,不必给本王情面!” 完,他便一甩袍子往院里走去。 他没时间和郭络罗氏多纠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忙活。 别以为他被过继就彻底疯魔了,不论是他往荣亲王陵寝祭拜,还是带着美姬回府刺激福晋郭络罗氏,他都是想要转移康熙老爷子的注意力,他知道若是事败,他必然落得个被圈禁的下场,他一直养在南城的外室已经有孕,听仁济堂的坐堂大夫必是男胎,为了能让自己的血脉顺利延续下去,他不得不做出这一系列疯疯癫癫的傻事。 只是他真是没有想到郭络罗氏会这般破罐破摔…… 戕害皇室子孙,难道她真的不怕牵连到安亲王府的那些亲族,八爷现在没心情细细去想郭络罗氏的想法,他得赶在府里动静闹大之前,先进宫去见见那位神妃仙子似的嘉妃娘娘去。 景阳宫中,人前如花般娇艳明媚的嘉妃娘娘站在康熙老爷子特地为她打起来的戏台上,满眼怨毒地望着前面的养心殿方向,一双手死死地扣着被锦衣包裹着的手臂,她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手软心慈了那么一刹那,她全族人的血海深仇,一直都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力量,她怎么能为了那一抹不知分给多少人的温柔就放弃她的使命呢! “见过嘉妃娘娘,娘娘真如洛神下凡般让人倾倒。”八爷穿着一身太监的粗布服饰,大摇大摆地来到景阳宫前,拱手作揖,含笑道。 “你是谁?”嘉妃娘娘满眼戒备地退至廊下,顺手抄起她练功用的白练,一双美眸充满了杀意,冷声斥问道。 “本王是刚刚过继到荣亲王一脉的八阿哥胤禩。”他倒背着手,傲然答道,他费尽心思地查清了嘉妃娘娘的来历,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和嘉妃娘娘笑的,他从衣襟内兜掏出了那份偶然得来的秘药,迈步来到满眼戒备的嘉妃娘娘身侧,三两下就制住了欲要动手的嘉妃娘娘,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爷打就跟着师傅练习弓马骑射,十来个撂跤好手都不是爷的对手,你这几下子花拳绣腿,还是别拿出来现眼了,真不知道你们庄家活下来的那群人是怎么放心让你进宫来杀了康熙报仇的,难道你不知道康熙帝是马上皇帝,平三藩、打准噶尔,全都曾经御驾亲征过……你若是想要顺利替你全家满门百十口人报仇雪恨,不如和爷好好合作一把吧!” 完,他也揪着嘉妃娘娘进了景阳宫的内殿。 “你不是康熙帝的亲生儿子么?”梨落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八爷,不解问道。 “爷刚才了,爷是刚刚过继到荣亲王一脉的八阿哥。 爷已经不是康熙帝的儿子了,他只是爷的叔父而已,爷的阿玛已逝的荣亲王,本该是顺治帝最喜欢的儿子,那张龙椅本该是他的,可是他却死在了康熙帝额娘的暗算下,难道爷不该给自己阿玛报仇雪恨么!”八爷装作没瞧见梨落眼底的鄙夷,咬牙道,就算是过继到荣亲王一脉又如何,只要操作得当,他照样能登基称帝,至于后宫里的那位大熊猫一样吉祥物的太后娘娘,想来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露头什么的吧,其他宫妃要么有子嗣在世,要么就没有话语权,总不会坏了他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总之他都要拼一把的。 八爷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容易就服了梨落,他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双层诏书,同秘药一块交到梨落的手里,慎之又慎的叮嘱道:“这份诏书是爷特地请匠人准备的,看似是寻常诏书,其实在落印的位置,却是直接印在下一层的,秘药与酒同服,半月就见奇效,你也不需要再冒险了,只要一杯酒喂康熙帝喝下去,到时候你报了大仇,爷谋划的事情也能成功了,一举两得。” “你当真是个畜生,我与康熙有血海深仇,你却是他的亲子,你居然帮助我谋害你的父亲,你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虽然梨落同意了和八爷合作,却不妨碍她鄙夷八爷的人品,她摩挲着包着秘药的纸包,双眸如泣血似的盯着对面得意笑着的老八,低声痛斥道。 “你们汉人有句老话,人不为己,诛地灭。 爷为了得到皇位,筹谋数年,吃尽了苦头,丢尽了脸面,康熙帝却让爷做继帝的磨刀石,如今更是一道诏书就让爷做个闲散安逸的空头王爷,若是换做你是爷,你能甘心么!”太多的委屈没地方,如今又被嘉妃娘娘出言嘲讽过,八爷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了,他抬手拍塌了雕花炕桌,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不过他的失态,也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已。 他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嘴角噙笑地收拾齐整了褶皱的衣襟,重新将秃顶子的太监帽戴在脑袋上,低眉顺眼地退出了景阳宫的大门,迈步往敬事房走去,他为了能顺顺利利参加今晚上的宫宴,再也不能穿着那身大礼服在人前露面了。 敬事房,狭窄逼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已经从内务府领来亲王大礼服的八爷,穿戴整齐地坐在马扎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太监,喝着泛着苦味的陈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里头的怀表,他可不能错过了时间,他相信康熙帝是好脸面的,只要他出现在宫宴上,便不会当着殿中宗亲的面为难他,他再想法子和康熙帝装得很是和睦的样子,盯着梨落把那杯加了料的酒水给康熙帝喝下去,他随便在哪里躲上半个月,这皇位就顺利到手了。 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八爷筹谋许久的事情,真的能成功么?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有了郭络罗氏大闹宗人府的事情,在京的宗亲都知道康熙帝和老八闹翻的事情,四爷打从知道郭络罗氏见过弘晖的事情,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很紧张的状态,他匆忙赶到宫里头,和康熙老爷子在三希堂密聊了许久,这才如释重负地出宫去接已经换好大礼服的尔芙了。 元宵节的宫宴是这整个正月里的最后一场。 来赴宴的宗亲、皇室眷属都拿出了一种熬过去就出头的兴奋架势,尤其有了郭络罗氏大闹宗人府的好戏,他们心底的八卦之火都被点燃了,只是一到宫门口就傻眼了,昔日当摆设的侍卫,居然真的拦住每一个入宫赴宴的宗亲上前搜身了,顺贞门口,更是不知道康熙帝从哪弄来了一堆女侍卫,连女眷都没有逃过被搜身的命运。 隐藏在随侍宫婢中的弘晖,暗暗咬紧了牙关。 幸亏早前得到了宫里传来的密报,不然他就被拦在宫外了。 他此时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太监袍,躬身弯腰地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手里头捧着鎏金的盆盂,正打算往养性斋去,他怀里头揣着一把尺长的弯刀,打算来一个血溅当场,定要夺了尔芙的性命,给自己苦命的额娘报仇。 一路无话,大家伙儿齐齐到养性斋聚齐了。 皇上照样是领着一众儿子登场,宫中女眷和皇子福晋、侧福晋、皇孙等都随着太后从宁寿宫赶过来,一盘盘干果点心摆在张张方桌之上,席间是欢声笑语,一旁是丝竹绵绵,丝毫看不出其下隐藏着的杀机。 大阿哥,紧随在惠妃娘娘的身后宫婢中。 老八则暗藏在了养性斋外不远处的石林中,他在等着康熙帝下令开席的声音,只有那样才能保证他的出现被众人都注意到,随着礼乐声越得欢悦清亮,那声如佛音般振聋聩的声音,终于从殿中传来了出来。 他扶正帽冠,迈着大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儿臣胤禩拜见皇叔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袭亲王蟒袍,将八爷衬托地如劲松般刚直挺拔,他腰间缀着古朴的玉佩,虎步龙行来到康熙帝的桌前,掸了掸袖子,单膝着地,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朗声道。 “你来了?”康熙老爷子眼睑微敛,沉声道。 “侄儿来了,这可是侄儿第一次穿上亲王礼服,可还俊朗!”八爷语气轻松亲近地笑着道,双手微微捏着衣襟下摆,好似孩童献宝般的显摆着。 康熙老爷子是真的不愿意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脸老八。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微微抬了抬手,指着下空着的一张桌子,催促着他入席,“来了就入席吧,大家伙儿都到齐了,偏偏就你来得晚,你福晋郭络罗氏的事情,待散席了,朕再和你吧!” 完,他就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扭开了视线。 早已经预料到康熙爷如此反应,老八并没有半点失落,他又是一礼,这才退到了席间,对着左右笑着应承了两句,将注意力落在了殿中的舞姬身上,眼角余光却是片刻不离地盯着嘉妃娘娘那边,他成功与否,全在嘉妃娘娘身上了,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就在他默默祈求周神佛护佑的时候,殿中的一个太监,正以一种蜗牛的度,悄悄靠近着四爷和德妃娘娘身边,就差一点,只要再往前那么一丢丢,他就能动手了,瓜尔佳氏这个面慈心狠的女人,额娘待她多番礼遇,她却暗下毒手地夺了额娘的性命,当真是禽兽不如。 “唰……” 弯刀抽出刀鞘,银灿灿的光芒,闪烁在刀尖,不给旁人半点反应的机会,弘晖举刀就砍,奔着大着个肚子都不忘刷存在感的尔芙,狠狠捅了过去。 而就在他抽刀砍去的瞬间,嘉妃娘娘正好端起加了料的酒盅。 “啊!” “啊!” “啊!” 尔芙穿戴者厚重的大礼服,间簪戴着亮闪闪的金镶玉钗环佩,她察觉到耳畔恶风,已经来不及起身躲闪,她顾不得身前端坐着的四爷,狠狠一推身前的方桌,撞开了脚下下绊子的李侧福晋,半趴在地上,闪身躲过耳边落下的弯刀,还来不及起身,灿灿的刀光就再一次追了上来。 一阵阵尖叫声,震得尔芙头晕眼花。 四爷微微一怔神,忙将她揽入怀中,一脚踢开了身前的方桌,顺手拎过邻桌德妃娘娘跟前摆着的素银刻画执壶,胡乱挡住了弘晖挥过来的弯刀,“弘晖,你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御前动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阿玛,你身边的女人害死了我的额娘,你却帮她隐瞒,如今更是拼命相护,你可曾记得我额娘是你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嫡福晋,她为你打理府中中馈多年,照养府中妾室所出子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看她死不瞑目么!”弘晖同样是满眼愤恨,他手握弯刀地直逼对面相拥在一块的四爷和尔芙,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和癫狂,朗声质问道,同时伸腿踹开了要上前阻拦他的大李氏,别以为他不知道大李氏是想要在御前好好表现一番,好让康熙帝下旨册封她为嫡福晋,这些个心思阴毒的女人没少在额娘生前添堵,若不是他的实力不济,他一个都不想要放过的。 而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对峙中的四爷和弘晖身上的时候,康熙老爷子正满眼无奈地掸着衣襟上沾满的酒水,轻声安抚着身旁被方桌撞到腰肢的嘉妃娘娘,该康熙老爷子得上护佑吧,就在嘉妃娘娘鼓足勇气,将那杯加了秘药的酒水递到他跟前的刹那,弘晖有了动作,尔芙撞翻的方桌和四爷踹翻的方桌就那么巧地撞到了太后娘娘跟前的桌上,康熙老爷子反应不及,那杯酒直接倒在了怀里,一滴没有浪费…… 啧啧,老八暗道可惜地站起身来,凑到了康熙爷的身边。 第八百一十一章 第八百一十一章 手里攥着嘉妃娘娘的把柄,八爷不怕嘉妃娘娘办事不尽心。 Ww WCOM 虽然那杯加了秘药的酒水被浪费掉,他觉得有些可惜,可是不是还有被康熙帝捧在手里心里宠着的嘉妃娘娘在么,左右养性斋内外的权贵宗亲和一众宫人的注意力都在闹得正欢的四爷一家人身上,只要嘉妃娘娘豁出去了,兴许…… 这般想着,他脚下的步子慢了些,对着嘉妃娘娘使了眼色。 如果不是落到这样进退两难的环境下,她当真舍不得伤害这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男人,世人皆帝王家没有真情,可是真正被康熙帝宠到极致,她对康熙帝这位年纪足够当她父亲的帝王,仍然有了一丝真情。 略显犹豫,却最终还是咬牙遵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到底她还是不够爱康熙帝,做不到为了康熙帝就放弃全家满门百十口人性命的血海深仇,她抬手取下间工匠尽心打造的双凤金簪,反手握紧,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瞬间,双眼一闭就往康熙帝的后心口戳去。 预料到的刺破皮肉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她抬眼看去,一块如盘龙似卧虎的玉佩,刚刚好挡在了簪尖锐利的锋芒上,而不远处的大阿哥正满眼怒火地瞪着她,没有太多思索的机会,她便飞腾起来。 当真是飞了起来呢! “尔芙……”踹飞嘉妃娘娘的四爷,并没有多停留,转头又往尔芙的身侧冲去,撕心裂肺地吼着。 原来就在刚刚嘉妃娘娘打算刺杀康熙帝的瞬间,被四爷揽在怀中的尔芙看到了这一幕,她来不及多想,狠推了四爷一把,将本来距离康熙帝有些距离的四爷,愣是推到了康熙帝的跟前,同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提醒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边的康熙帝有人行刺。 一场精心预谋许久的护驾好戏就这样滑稽地落在了四爷身上,让任何人都不能再以弘晖手持利刃扰乱宫宴,致使康熙帝遇险的罪名按在四爷头上,而本来被四爷心护在怀里的尔芙,却彻底没有半点防备的背对着手握弯刀的弘晖了。 “噗呲!” 利刃入肉,那声太过细微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尔芙,这场蓄谋已久的宫宴行刺好戏中,做出了最大贡献的功臣,终于倒在了弘晖的刀下,她惨白着巴掌大的脸,满含深情地望着四爷的方向,不可控地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大家伙儿才瞧见了她后背上一连串的百合花。 自各处赶来的侍卫,很快就控制好了局面,将手握利器的弘晖和嘉妃娘娘分别压倒了康熙帝的跟前,已然觉得浑身冷的尔芙,听着耳畔四爷殷殷呼唤声,诡异地想到了在电视剧中,总是晚到半步的警察,她想若是侍卫能早来那么一刹那,她兴许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脑洞大开的尔芙被几个宫女轻手轻脚地抬到了后面的暖阁。 她看着眼中充血的四爷,又看了看屏风后连连摇头叹息的太医,本着死都不能便宜了旁人的原则,学着电视剧中留遗言的白莲花圣母,不顾腹和后背传来的阵阵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来,半躺在四爷的怀里,拼尽全力地抓着四爷绣着蟒纹的衣襟,哑着嗓子,恳切道:“不要怪孩子,你该和他解释清楚的,不论你觉得乌拉那拉氏做错了多少事情,但是她对弘晖是全心全意的好,若是换成你我,站在弘晖的角度来,想来也会做出这般莽撞的举动的,只是可惜我不能继续陪着你,陪着你对皇上老爷子陈情了,替我照顾好孩子们……” 着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的身上仍然很痛,腹传来的下坠感越来越严重,可是她仍然好好活着,按照她所掌握的医学常识,心脏位置被利刃刺穿,她又了这么多话,应该早就断气了吧! 就在她稀里糊涂乱想的时候,甚至打算静静地躺一会儿,耐心地等着死神的降临时,四爷愤怒到极致的吼声唤醒了她,“你在胡什么,你根本就不会死,太医已经开好方子,一会儿就有医女来替你后背的伤口换药!” “虾米?”求生的本能让尔芙双眸绽亮地看着四爷。 “弘晖那孩子在最后一刻心软了,利刃并没有伤到你的五脏六腑……”再多的话,尔芙已然听不清楚了,得到她不会死的准确消息后,她终于抵抗不住大量失血造成的眩晕感觉,彻底昏睡过去,知道她为了能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完后事,舌尖都差点被咬烂了。 “尔芙……”再多声的呼唤,也不能唤醒尔芙了。 四爷茫然失措地望着屏风外的太医,其中医术最高的那位在养心殿值班的御医,很快来到了尔芙的床边,他手指搭着尔芙的手腕,感受着尔芙略显微弱的脉象,肯定地点了点头道:“雍亲王殿下放心,侧福晋的身子虚了些,却并没有危及性命,只是稍后接生嬷嬷过来前,您还是要尽量安抚住侧福晋的情绪,毕竟胎儿在侧福晋体内时间越长,对侧福晋的身体损伤越大,您切莫如刚才那般同侧福晋太长时间闲话了!” 完,他就丢下如雷劈一般呆滞住的四爷,快回到屏风后。 其实尔芙以为她并没有晕厥过去,只是她以为,就在她摔倒在地上的刹那,她只来得及看了眼大步赶来的四爷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那会儿,养性斋中,真可谓是乱作一团。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最先反应过来,镇定地吩咐毓秀请来养心殿里当值的御医,素来冷静自持的四爷还抱着昏睡的尔芙,傻眉楞眼的呆呢! 当他跟着毓秀来到养性斋里,最初的混乱都已经过去了。 那些与这场行刺谋杀行动无关的宗亲,全部都被毓秀领着侍卫,一路送到了距离养性斋最近的静恬斋中暂留,等待大理寺、理藩院、刑部等衙署的彻查,各宫妃嫔都领着自家阿哥和儿媳妇回了各人的宫室,而欲谋夺皇位和救驾大功的大阿哥胤禔和八阿哥胤禩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们都已经被侍卫关到了储秀宫的西配殿,嘉妃娘娘则是最惨的一个,直接压到了内务府的慎刑司中。 尔芙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距离那场慌乱都有一炷香的工夫了。 御医都已经在屏风后指挥着宫女处理好了尔芙后背上的那道足有一尺多长的伤口,他们之所以会摇头,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挽留住尔芙腹中的胎儿了,受惊过度、又剧烈运动一番,让本就才刚刚坐稳的胎像,再次出现了拨动,尤其是她最后正面摔倒的那下,正正好伤到了她腹中的胎儿,他们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四爷看着昏睡中都拧着眉的尔芙,长长叹了口气。 直到此时,他都在深深自责着,一副药送走乌拉那拉氏的人是他这个弘晖的阿玛,尔芙不是没有劝过他,是他再也不能忍受乌拉那拉氏肆无忌惮地伤害府中其他妾室所出的子女,他也曾想过和弘晖将这一切都个清楚,可是让弘晖直面乌拉那拉氏最狠辣的一面,他到底有些不忍心,他没想到老八两口子会这般残忍,将这个秘密告诉弘晖,偏偏弘晖将所有恨意都落在了尔芙这个完全无辜的女人身上,他当真是宁可弘晖伤到的是他,而不是尔芙。 他该如何面对弘晖,让他夺走弘晖的性命,他不舍。 若是让他不去惩处弘晖,先不康熙帝那边能不能对付过去,便是弘晖在养性斋里的那些话,定然彻底毁掉尔芙在宗亲中本就不算太好的名声,这样无疑会伤害到游学在外的弘轩和七,他也更对不起尔芙腹中未出世就离开的那孩子,尤其是当尔芙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仍然在替弘晖那个糊涂孩子求情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人父、为人夫,他到底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他还是更加疼惜看重多年的嫡长子弘晖,最终决定要委屈尔芙,四爷抬手拂过尔芙被汗水打湿的鬓,幽幽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暖阁,叫过在外煎药的丫儿,轻声交代几句,迈步往养心殿走去。 “儿臣请皇阿玛安。”四爷脚步沉重地来到康熙帝跟前。 已经喝过宁神茶的康熙帝,察觉到四爷眼底的祈求,苦笑着抬了抬手,免了他的礼,指着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话,“瓜尔佳氏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吧?她知道以后有没有哭闹不止,求着你给她可怜的孩子做主!” “她还不知道这事,她性子糊涂,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个儿命不久矣。”四爷沉声答道,坐在康熙爷身旁的位子上,他能清楚的瞧见康熙帝的间,已经有了缕缕银丝,昔日清澈的眸子,也多了些许浑浊,他的阿玛是真的老了。 “好好待她,她是个比你额娘德妃娘娘还要善良的女子。”康熙帝随手将一封诏书交到四爷的手里,淡声道,别以为他老了就不那么耳聪目明了,他虽然也是置身事中的糊涂人,却远比四爷看得更加清楚,如果今个儿没有瓜尔佳氏,凭着弘晖持利刃进宫的事,四爷的亲王爵位都要保不住,可是瓜尔佳氏身处危险中,却宁可丢了自己个儿的性命都要保住四爷,这么好的女子,值得老四真心相待,如他和赫舍里氏一般,也许老四比他幸运,应该会和瓜尔佳氏长长久久地相处下去。 四爷接过诏书,大致扫了一眼,道:“儿臣谢皇阿玛体恤。” “别急着谢朕了,这都是她该得的奖赏。 以前朕还觉得她未必够格坐稳你嫡福晋的位置。 如今看来,你的眼光比朕好,她值得最好的,这也算是朕为你这个做阿玛的赎罪吧,毕竟弘晖做的事情,真真切切伤到了她,加封她阿玛祜满,兴许能让她更容易接受没了腹中胎儿的事实,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多多陪陪她吧,女子如水,温柔内敛,但是伤了心的女子就如同数九寒冰,再想温暖她的心就不那么容易了。”作为一代帝王,康熙帝在四爷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四爷的选择,他也乐意为四爷做点事情。 为父者,哪个能忍心怪罪孩子,何况弘晖那孩子,也并不是个狠心绝情的孩子。 只是瓜尔佳氏能不能想通这点,康熙帝表示有点担心。 他仍然记得德妃所出的皇七女出生不久就死于宫妃谋害,他查出幕后真凶,却没有处置时,那副哀莫大过心死的样子,从某种程度来,瓜尔佳氏和德妃是一样的人,她们都不重视尊荣和权柄,她们很是单纯,不过瓜尔佳氏更加娇柔些,也更加体谅老四的难处些,兴许不会太为难老四吧。 这般想着,康熙帝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好好的一场宫宴就这样毁掉,丢脸丢大的康熙帝,略显疲惫地歪在了炕上,连储秀宫关着的大阿哥和八阿哥都懒得去管了,便这样和衣睡了过去,一直到魏珠拿到大理寺卿送来的调查结果回来,宫人这才轻声唤醒他,他捏着涩的眉心,命人调亮了殿中的灯烛,坐起身来,戴着洋大臣献上的眼镜,细细翻看着。 “混账!”暴怒下的康熙帝将手边的炕桌推翻,暴喝道。 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弘晖是如何进宫,比如嘉妃娘娘的来历,八阿哥胤禩和大阿哥胤禔的那点野心,统统展露无遗,康熙帝想过他的儿子们为了夺位会互相暗算,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半点兄弟亲情都不顾了,老八为了顺利得到皇位,甚至动了谋逆弑父弑君的心思,到底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失败,还是老八从就长歪了。 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如他和福全一般做明君贤王互相辅佐,难道当真是他痴心妄想,难道他该养废除太子外的所有儿子,才能避免兄弟相残的悲剧,沉着脸看完大理寺卿送上的陈情,康熙帝起身走到了殿门口,冷声吩咐道:“摆驾储秀宫。” 第八百一十二章 宫里是个既讲究,又不讲究的地方,有很多事情都会显得不是有人情味,比如此时的尔芙,她就觉得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可怜女主角。 WwWCOM 世人认为,产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 宫中有很多生不下来的孩子,也许每个宫殿都沾染着这样的血腥气,但是养性斋这种康熙帝会驾临的观景楼,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事情的,所以就算尔芙现在产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也必须要被挪到其他偏僻的宫室去。 匆忙离开养心殿的四爷,紧赶慢赶地抢在尔芙用堕胎药前,找到了德妃娘娘跟前伺候的掌事宫女毓秀,拜托她将储秀宫后面的漱芳斋收拾了出来,将空置许久的漱芳斋收拾了出来,烘暖了屋子,又把德妃娘娘收拾出来的被褥让太监送过去,这才急忙回到了养性斋中。 尔芙后背用的伤药有安眠效果,加之过度失血,让她本就昏昏沉沉的,她迷迷糊糊地被四爷轻声唤醒,还来不及睁开眼睛,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痛…… 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深入骨髓的痛。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落在四爷的手心里,落在四爷的衣襟上,四爷心疼得恨不得以身相替,可是他却做不到任何事情,只能尽量温柔的哄着尔芙,并找到合适的时机,残忍地将她产的事实告诉给她,看着她眼露绝望,撕心裂肺的哭着,最终无能为力地着安慰的话。 自责,懊悔,无奈…… 种种负面情绪围绕着四爷,而比他更加难过的就是尔芙。 她多么难得才能怀上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对她来讲,那就是上的恩赐,她忍耐着身体上所有的不适应,一碗碗的安胎药照一日三餐那么喝进肚子,喝得舌头都麻了,胃口损伤严重,她却仍然坚持着逼迫自己如嚼蜡似的吃着那些营养价值高的各种吃食,只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能更健康一些,不至于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但是现在她一切的付出都成为了一场泡影。 如果她真的就那么去了,兴许会增加幸福些吧。 毕竟对她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但是现在清醒过来的她,却必须要面对这难以接受的事实,心底如同裂开了缝子般难过,欲哭无泪的她,看着床边陪着她的四爷,深吸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绝望地笑着,低声道:“我想要静静!” 看着尔芙比哭更让他心痛的笑容,四爷恨不得戳自己几刀。 是他太无能,没有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女人,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经历一次次的伤痛,强烈的自责让四爷狂地摔了宫女送上的堕胎药,他快步冲出养性斋,揪着围坐一团的几位御医的胳膊,厉声要求道:“当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和爷的孩子,只要你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你能让她不那么绝望,爷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这要求很无理取闹,却很有用。 在宫中当差的这些太医都很善于自保,他们当着这份差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他们伺候得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这条命,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冒险,一些古籍传下来的方子,没有经过太多验证是万万不会拿出来使用的。 而此时,在场的御医中,有一个人心动了。 冷静自持、淡定自若的太医梁宇轶家中有一剂祖传的方子,恰巧适用于这种外伤碰撞造成的产症状,只是这方子中有一味雷公藤是大毒之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预料的伤害,性格保守求稳的他,从未给任何病人开过这个方子。 梁宇轶略显挣扎地沉默了片刻,上前一步,道:“启禀四爷,微臣家中有一剂祖传方子,兴许能够挽留住阿哥的一条性命,只是此药颇为危险,且微臣从未真正使用过,所以并没有太多信心,若是四爷和侧福晋愿意的话,微臣倒是可以勉力一试。” “别这些废话了,快些随爷进殿去!”眼瞧着来送尔芙挪殿的宫人就要到了,四爷可谓是心急如焚,他也更怕心灰意冷的尔芙做出什么冲动下的不理智行为,一刻都不想要离开尔芙身边,他不顾风度的抓着梁宇轶就往养性斋中冲去。 重新回到暖阁中,尔芙正很努力地想要从床上起身。 四爷忙一把抱住了她,急声道:“还有机会,咱们还有机会,梁太医他家中有一剂祖传方子,兴许能保住你腹中的孩子。” “真的么?”尔芙惊诧回眸,看着满脸涨红的梁太医,哑声问道。 梁宇轶不敢隐瞒,将他对四爷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 “很危险?”尔芙不确定问,她并非是怕死,她却不能自私的为了腹中孩子就放弃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如果危险系数不高,她愿意试一试,最后结果成功与否,她总归是尽力了,而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一服汤药就送走腹中孩子。 对于尔芙提出的疑问,梁宇轶的回答,让四爷很无奈。 雷公藤是一味大毒之物不假,却并非是无药可救的见血封喉,所以最终结果无非是尔芙的身体想要复原,需要调养更久而已,差别仅此而已。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些只求自保的太医仍然不愿意冒险。 四爷听完梁宇轶的话,真的气笑了。 不过也亏得他不忍心尔芙伤心,跑出去追问一句,不然兴许他就这样错失阿哥,他并不怪梁宇轶这些太医自保的举动,只怪自己学识不够,若是他能更加用心些翻看医术,兴许他就不会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袖手无策了。 他看着双眼绽光的尔芙,明白了她的选择。 “尽快回府接上白芷来宫中伺候!”既然有了决断,四爷也不愿意再耽搁时间,他一边叮嘱丫儿和青黛重新熬煮安胎药,一边隔窗吩咐着在外候着的苏培盛,同时也请了宫中最擅长金针渡穴之法的太医为尔芙保胎,让尔芙渐渐消失的滑脉更加强劲些,留给梁宇轶更多机会。 时迟,那时快。 这些事情起来很是唠叨,其实全过程不过盏茶功夫。 养性斋里用来煮茶的红泥炉成为了熬药的炭炉,连挪宫的过程中,丫儿和青黛都在盯着炉子上的药罐,尔芙更是四爷亲手抱到铺好了被褥的美人榻上,并没有让她再撑着病体行走。 此时的漱芳斋,并不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本就是一处听戏的地方,可是戏台荒废了许久,宫中贵人们都不会往这边走,留在这里看守宫室的宫人,自然也就不会用心打理此处,就算德妃娘娘已经安排了宫人过来清扫打理,一时间,也难以让这里焕然一新。 瞧着漱芳斋中随处可怜的杂草和青苔,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找到一处不犯忌讳的地方,实在是太难了,也唯有这种没人居住的宫室才合适,好在德妃娘娘掌着宫权,平素和宫中诸妃的关系比较融洽,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大量的宫人将漱芳斋的殿内收拾出来。 大笔大笔的打赏撒下去,殿中已然和寻常宫室无二。 被梁宇轶恭敬请出漱芳斋殿中,四爷一圈圈如拉磨似的在廊下转着,时不时揪住一盆盆往外端血水的宫女询问两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思想怪圈中,被脑中各种各样的幻想吓出了一身身的冷汗,却怎么都不肯离开漱芳斋,哪怕是梁宇轶再三保证,他仍然是放心不下。 他就这样熬过了半个时辰,殿中传出了一阵阵哭声。 四爷再也控制不住,更不想听产房不宜男子的俗话,他甩开拦着他的德妃,几大步就冲到了被厚棉布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殿中,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床上低头垂泪的尔芙,竟然有些不敢上前了,他好怕看到尔芙那双满是失望的眸子。 幸而,梁宇轶家传的方子很管用。 虽然未来几个月,尔芙都需要卧床静养保胎,但是孩子到底是保住了,哪怕是生下来会体弱些,但是他亲王府家大业大,总能将孩子的身体调养好。 惊喜、欣慰、轻松…… 若不是场合是在不适合,四爷都想大笑两声庆祝了。 “侧福晋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实在不好挪动,哪怕是很轻微的颠簸,也可能造成产症状,若是可以的话,微臣建议四爷能让侧福晋在宫中修养几日。”梁宇轶抹着脸上的汗水,拱手道,他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敢就算是他今个儿不动用祖传的方子,单凭霍太医的金针刺穴之法就能保住侧福晋腹中胎儿,这还是耽搁了一会儿工夫的结果,若是刚刚一挪到暖阁就动针的话,兴许情况会更加乐观些,更应该侧福晋的身体比他们几个太医想象的要好得多,也亏得冒险一试,不然若是被其他大夫现问题,就凭着四爷刚才如要吃人的那副疯狂样子,他们的命都有危险了。 担下这份让他心虚的功绩,梁宇轶偷偷吁了口气,瞪了一眼最先上前替尔芙诊脉的于太医,若不是大家伙儿相信于太医的判断,他们早就想法子保住侧福晋的这胎了,何至于耽搁这么久,最终弄得那么危险。 漱芳斋里,陪着尔芙静静坐着的四爷,可不知道太医们私下的互动,对这些太医自内心的感谢着,如果不是苏培盛不在身边,他已经准备让苏培盛给这些帮助他保住尔芙孩子的太医去送表达心意的礼物了。 至于梁宇轶,他更是有要梁宇轶专门负责尔芙这胎的想法。 毕竟之前他从太医院要出来的胡太医,只是最擅长处理骨伤的一位太医,并不是那么擅长妇婴一道,左右他也不在意多养几个太医在府里头当差。 “弘晖那孩子,我打算将他送到庄上好好冷静冷静。 这次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让我就这么放弃他,我也做不到,他到底是我的孩子。”沉默相对好一阵子,四爷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他很是愧疚地看着眼睛红肿的尔芙,低声道。 尔芙真的怨恨冲动做出错事的弘晖么? 答案是不。 她其实是能理解弘晖这种举动,这是她的真心话。 如果有人伤害她的母亲,她也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她也从太医和宫女的口中,了解到弘晖动手的时候,到底是留了两分气力的,更故意避开了她的后心口位置,但是就这样轻轻揭过,她定然是不肯的,至于四爷的要将弘晖送走,她更是一百个不赞同,疙瘩存在心里,不能及时解开,这疙瘩就会越来越大,最终会酿成不可预知的后果,也许下次当弘晖再动手伤害她的时候,便不会再留情了。 “你该和弘晖好好谈谈,他自跟着大儒读书明理,相信会明白你的无奈选择,既然是不能理解,我相信他也不会再被人挑拨,你这么将他赶到庄子上去,只会让阖府上下都觉得你放弃了他,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在了,要是再没有了你这个做阿玛的保护,他在庄上该怎么过,那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奴才,又怎么会真正尊重他这个大阿哥。 我虽然做不到将他当亲子疼爱,却也不会和个孩子计较这些,毕竟他这次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伤害到我的孩子,不过你也要和他清楚,这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哪怕是你替他求情,我也不会心软的,毕竟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危险中,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希望你能在他的身边多留两个人手,不管是你觉得这样安排是保护他,还是保护我,有人盯着他,我也能安心一些。”尔芙沉默了片刻,梳理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心翼翼地扶着肚子躺好,乌压压的长搭在肩头,如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 如果不是她真的爱上了四爷,她不会这么选择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第八百一十三章 生活中,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不如意。WwW COM 尔芙昏昏沉沉地被白芷唤醒,喝下太医开出的保胎药,又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而最快恢复精力的办法,并非是服用补药,反而是大量的睡眠。 当她这样吃饱睡、睡醒吃药的过了三,一些事情都落幕了。 正倚在迎背靠枕上喝药的尔芙,瞧着黑眼圈都快耷拉到脚面上的四爷,微微有些心疼,不过为了给四爷一个教训,她还是保持着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是很快往床里挪了挪,将温暖的被窝让出了一半给四爷,同时让白芷拧了湿帕子、取来热水盆等家伙式给他洗漱。 四爷瞧着尔芙故作嘴硬的样子,心里头暖暖的。 他站在炭炉旁,烤暖了微凉的身体,穿着贴身的衣裤,坐到了尔芙的身边,将腿伸到了被窝里,虚揽着尔芙的肩膀,很是关切的问着她背后伤口的愈合情况,又将外面的事情和好奇的尔芙了,“以后京中就不会再有荣亲王一脉了!” “皇上这次怎么会这么绝情,老八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虽然历史上的老八胤禩也曾经被夺爵除族,更被取了个很富有侮辱性质的名字,但是那都是继位以后的四爷做的,兄弟情,到底不如父子情那么靠谱,而且他们本就是对手,可是现在她实在想不明白康熙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却不妨碍她脑洞大开的想一想,比如当日她昏厥前后…… 贬为庶人的皇子,比起寻常百姓都不如,康熙帝之前明明为老八安排了一条很不错的后路,怎么突然会下旨夺爵除族,在尔芙看来,康熙帝可能不算是个好父亲,却绝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父亲,能逼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老八可以被评为本年度最佳作死能手了。 “那大阿哥呢?”已经被夺爵的胤禔,尔芙可没有忘记。 “昨个儿的临时大朝会上,大哥被封了个贝子,再次打到辽东府去练兵了,老爷子是不立战功就不许他再次回京,不过总比之前好些,怎么的也算是有个指望了,加之之前明相多年积攒的人脉,相信大哥重新回京的日子是指日可待了,惠妃娘娘这几日正连连召见京中各亲贵家中适龄年纪的姑娘,听是在为大哥甄选继福晋人选。”对于大阿哥胤禔,四爷早就知道康熙爷对他的安排,如今这安排被点名了,他连半点意外都没有,但是他却意外惠妃这边的动静,照现在该是她劝着胤禔专心军务的时候,怎么会这般选择,难道是指望着靠妻族帮衬大阿哥重新在京中站稳脚跟,对此四爷是半点都不看好的,这样不但帮不到胤禔,反而还会让康熙爷不满,当真是画蛇添足得很。 两人了会话,尔芙掩唇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了。 她倒并不是真的困了,连着睡了三多,便是有再多的困意都已经睡饱了,但是看着四爷强打精神的和自己个儿话,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快把白眼球挤满了,她实在是心疼得很,不过她知道她不睡,四爷绝对不会放心休息的,所以这才躺回到被窝里养神,反正床上铺得足有三寸后,便是躺得再久都不会觉得累得慌。 听着耳边四爷的呼吸渐渐平缓,她心地翻了个身儿。 这几,她一直住在漱芳斋里保胎养伤,虽然不能随意出去,却也听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德妃娘娘经常过来和她回忆当年,让她对四爷的心疼在一点点累积着,若不是她还记得她是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当真就要这么原谅顶着雪跪在乾清宫前为弘晖向康熙帝求情的四爷了。 到底是慈父心肠,她明白,也理解,却做不到放下。 只是今个儿,当她真真正正瞧见如此疲惫、愁苦的四爷,她还是心软了,继母难为的事实,在四爷让她承继嫡福晋之位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与其这么折腾下去,还不如就让这事随着时间被一点点淡忘吧。 她相信四爷是个慈父,却也是个严父,不会放着弘晖走歪的。 这般想着,尔芙伸手拂过四爷如刀刻斧凿般的脸庞,笑着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肩窝,整个人都缩到了四爷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竹香味,渐渐进入了梦乡。 “真是个容易心软的傻丫头。”窃笑着睁开眼睛的四爷,喃喃道,他这两日察觉到尔芙对自己的抗拒,他想要靠近,却又怕伤到身体没有调养好的尔芙,便走了曲线救国的路线,故意让德妃过来给自己刷好感度,又弄得自己个儿很是颓败的样子过来,果然尔芙这丫头心软了。 利用手段让尔芙心软,乖乖回到自己身边,四爷在心里鄙视着自己,却不后悔做这样的事情,眼瞧着尔芙疏远自己个儿,他又不能不去保住弘晖,他不止一次的后悔怎么就没有和弘晖将送走乌拉那拉氏的事情清楚,最终落得这样子的下场,好在尔芙还在自己个儿的身边,一切都还会弥补的机会。 一连半月,四爷每日都会来漱芳斋睡一会儿,再匆忙回府。 他到底已经是出宫开府别居的成年男子,在后宫停留的时间太长,难免会让其他人非议,今个儿,总算是从梁宇轶的嘴里头,得到了尔芙身体无恙的确定答案,他再也不必独守空房,可以将尔芙接出宫了,他特地换上了尔芙为他缝制的新衣,这才嘴角含笑地来到了僻静的漱芳斋。 空荡荡的宫室,一切都仿佛是在梦中一般。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抓住正在收拾宫室的宫女,冷声问道:“爷问你,侧福晋去哪里了?” “什么侧福晋,奴婢不知道!”宫女年不过十二而已,才从内务府被安排到漱芳斋来当差,猛然被四爷抓了个正着,登时就羞红了脸,一边挣扎着躲闪,一边急声答道。 这要是被旁人瞧见,她怕是会被直接丢到慎刑司去做苦工吧,这男人是从哪里闯进来的,怎么连半点规矩都不懂,这可是皇上的后宫,怎么能随随便便地乱闯呢,一个才学好规矩的宫女,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四爷,她更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这里还住着四爷的侧福晋。 无知的她,自然不会流露出谎的痕迹来。 就在她还没有想明白是该叫人呼救,抓住这个行为孟浪的登徒子,还是该委曲求全地送走瘟神时,四爷便已经将她一丢,径自奔着永和宫去了。 他心有侥幸的想着,兴许是额娘先一步接走了尔芙吧。 只是当他走到永和宫宫外的时候,瞧着正站在宫门口迎接他的大太监魏珠的瞬间,他就知道他实在是太糊涂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康熙老爷子是多么痛恨鳌拜了,一个有着鳌拜血脉传承的侧福晋,又得他宠爱看重,康熙帝怎么能允许她继续活着呢! 魏珠穿着一袭华丽的蟒袍,对着四爷微微一躬身,含笑道:“奴才请雍亲王安,劳烦王爷随奴才走一趟吧!”心里想,瞧着素来冷面示人的四爷脸色大变,当真是太有趣了,难怪自家皇上老爷子会做出这么恶趣味的事情来,不过为了让自家皇上老爷子满意,他可是半点口风都不能透露给四爷知道的。 “劳烦公公了。”四爷强作镇定地拱了拱手,道。 养心殿里,康熙老爷子穿着一身厚重的锦绣龙袍,脸色肃穆地端正坐在鎏金龙椅上,垂眸瞧着跪在书案前的四爷,似是心有不忍的叹气道:“你为了个女人就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和这万里江山么?” “皇阿玛,瓜尔佳氏性格温婉、纯良,您也曾经过不让儿臣辜负她的,还请皇阿玛怜惜儿臣一次吧,她并不知道她的出身,您也问过祜满大人了,她是无辜的,难道就真的因为她的额娘是鳌拜留下的遗腹女,您就要这般残忍的对待她么,那让儿臣该如何去面对弘轩和七呢!”眼下,四爷已经顾不上尔芙肚子里的孩子了,宁可是牺牲掉尔芙肚子里的孩子,宁可是重新迎娶继福晋进门,哪怕是尔芙丢了侧福晋的名头,哪怕尔芙不能再回到四爷,他也希望能保住这个有些傻、有些呆的女人的性命。 “祜满为臣不忠,该杀,和妃为其遮掩疏通,该废。 朕连肱骨大臣和后宫妃嫔都能狠下心处置,你也应该能明白朕的决心吧,下好女子多的是,来年就要再次选秀,到时候让你额娘给你重新挑选个秀出名门的继福晋,你便忘记了瓜尔佳氏吧。 至于七和弘轩,他们是你的嫡亲血脉,你日后多善待他们就是了。”康熙老爷子不耐烦地理了理绣着云雾纹路的袍摆,冷声道。 “皇阿玛,儿臣从未求过您,求您就怜惜儿臣一次吧。 您从被太皇太后养在身边,有苏麻喇姑亲自照看着,身边有梁九功那样得力的大伴伺候着,其实从未看过宫中婢仆的真实面目。 您可曾知道一个没有额娘保护的孩子,想要在这般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好好活下去有多么难,病了、饿了,想要吃口点心,那些个腌臜的老货都要故意刁难,儿臣在阿哥所是亲身经历过这样痛苦的,儿臣怎么舍得七和弘轩再次经历,求求皇阿玛心疼心疼您的孙儿、孙女吧,瓜尔佳氏就是个女子,当真承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昔日里的那些往事,四爷从未敢告诉过康熙帝,但是眼瞧着康熙帝不肯放过尔芙,他也顾不得遮掩了,他抬着一双如泣血似的眸子,哽咽着道。 “你是再怪朕喽?”康熙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故作暴怒之态的厉声问道,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内务府那些个不知道为奴本分的死奴才。 他也曾听宫妃私下起过宫中生活艰难,却从未放在心上,想着左不过就是为了支珠钗、为了件衣裳的闹性子罢了,今个儿老四一番话,却让他真正重视起来内务府的包衣世家,他当真没想到那些奴才这般大胆,连他的亲生血脉都敢刁难,难道那些他以为心性狭窄、抱怨争宠的宫妃都是他误会了,那他故意疏远了的那些宫妃,怕是在宫里头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吧。 康熙帝脑洞大开的想着,瞧着跪在下的四爷,不满的哼着。 也是这些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争气,他们怎么就不能教训教训身边那些不知道为奴本分的奴才,也是那些个宫妃太过懦弱,连宫人克扣份例都不敢告状,更是掌管宫务的四妃太疏忽,竟然让宫中婢仆都欺负到主子们的头上了,只是太过愤怒的康熙帝早就忘记了,那些被刁难的人都是没有能力反抗的孩子、无宠的宠妃,他们日常想要见皇上一面都难,怎么敢得罪了身边的宫人,这不是自断臂膀,若是被那些刁奴告了歪状,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机会,岂不是冤枉得很。 四爷还不知道他不知不觉地就给德妃娘娘上了眼药,仍然诉着没有额娘护着的孩子是多么凄惨,不是引经据典,却也是将各个层面的后妈都数遍了,总之就是想求着康熙老爷子能放过瓜尔佳氏一马。 心里有了其他事情的康熙老爷子,也不愿意再为难四爷。 他微微抬了抬手,迈步往一旁的三希堂走去,魏珠忙上前拉起了还跪在地上,连声为尔芙求情的四爷,低声嘟哝了一句,追了上去,他真不是个太心软的人,却真心疼被四爷各种揭短的自家皇上老爷子,要是自家皇上老爷子想要要了瓜尔佳侧福晋的性命,哪里还会给您在这里磨磨唧唧求情的机会,或者该是四爷真是将侧福晋疼到心坎里了,这才心急地忘记了分析眼前的局面吧。 “妾身参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在四爷还没有想明白魏珠的那句话的意思,尔芙清亮的声音就从三希堂中传了出来。 第八百一十四章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三希堂,可以是宫中面积最的一个宫室。 Ww WCOM 上好楠木镂空雕花镶琉璃的隔扇,将的宫室分成了内外两间,早起尔芙还未睡醒就被人挪到了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宫室中,原本跟在身边伺候的丫儿和白芷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跟着伺候的都是一个个闭口不言的陌生宫人,唯一还算比较熟悉一些的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只是毓秀姑姑也不过就是送些吃食、药汤等入口的东西,便很快离开了。 照尔芙的身份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康熙帝是一位一言九鼎的帝王,他一句话,便是最善于挑毛病的御史言官都不会挑刺,所以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挪了过来。 当然,康熙帝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是纯无聊闲的。 老八安排的几道后手,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的。 昨个儿下午,宗人令和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齐齐入宫,将瓜尔佳祜满做出藏匿罪臣之后的事情扒了个干干净净,和妃娘娘身为后妃,当然可以免责,顶多就是被康熙帝厌弃,却能保住一条命,但是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是不再豁免的范围内的,这些人进宫的目的就是想要探探康熙帝的口风。 这些人都同老八一样看了康熙帝这位帝王的肚量。 昔日被鳌拜把持朝政、阻拦其亲政,与康熙帝而言是耻辱,但是他却并非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帝王,他更不觉得区区一个遗腹女留下的子女能影响到他什么。 当初,他能追封已逝的鳌拜就已经明他放下了。 只是鳌拜性格暴戾,又把持朝政多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当他拿下鳌拜以后,那些曾经被鳌拜打压的家族和官员,自然不会放过找鳌拜亲族麻烦的机会,他不愿意让刚刚平稳的朝政在造成不必要的波动,也确实有想法敲打敲打太过跋扈的瓜尔佳氏一族,便坐视不理,但是这些过去了,这点报复心早就磨灭了。 除此之外,康熙帝也有些私心。 如果瓜尔佳尔芙不是那么得老四看重的话,兴许他也会为了避免麻烦的顺着宗人令等官员的意思,将其圈禁起来,过个三五月工夫就让其病故等等,但是瓜尔佳氏不但得了老四的看重,又为老四生养几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弘轩那孩子又是老四暗定下的继承人,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这些旧日往日,便弄得弘轩那孩子和老四生分了。 可但是朝上那些官员的意见,他也不能完全无视,而且瓜尔佳氏罪臣之后的身份被揭穿,别是被扶正为继福晋,便是侧福晋的位子都难以坐稳,为了不让旁人非议弘轩的血统,他这个做祖父的皇爷爷,也该好好想个法子。 一来二去,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暗度陈仓的法子。 他决定明面上圈禁、赐死侧福晋瓜尔佳氏,背地里则将瓜尔佳氏安排到老四的皇庄上去待产,待她平安产下子嗣以后,再另外给她寻个合适的娘家,将她名正言顺地重新嫁给老四为继福晋。 他做了这么多,自然想要折腾折腾给他带来麻烦的老四了。 三希堂里,尔芙穿着一袭素雅清淡的旗装,一头乌松松垮垮地挽着个麻花辫儿,尾缀着几颗珍珠攒的精致圈,正对着康熙帝见礼。 康熙帝笑着斜了眼追过来的老四,微微抬手,示意尔芙身旁伺候的宫人扶起她,重新坐在铺着锦缎褥子的暖炕上,这才撩着袍摆坐在了魏珠搬过来的宝座上,语带几分关切的轻声道:“你身子还没有大好,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就不要拘着这些个俗礼了。” 完话,他将注意力落在了老四的身上,“瞧瞧你刚刚那副急赤白脸的泼猴样子吧,要是朕真的将你的侧福晋圈禁起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拆了朕的养心殿呢,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当真是迷了心窍了!” “儿臣知罪,认打认罚,只求皇阿玛能让儿臣将瓜尔佳氏接回去。”老四取下头上镶东珠的亲王帽冠,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肯声答道。 “哼,你的错么,朕先给你记下。 至于你要接回瓜尔佳氏的事情,朕还有几句话要问问瓜尔佳氏,才能再做定夺。”私底下的康熙帝,收敛了高居庙堂的威压,与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无二,他抬了抬手,让魏珠上前扶起了请罪的老四,转头看着满头雾水的尔芙,简单了朝上的事情,接茬问道,“刚刚养心殿的动静,想来你也听了个差不离吧,为了能保住你这条性命,老四可是真的豁出去了,如今朕想要问问你,你可愿意舍弃了侧福晋的身份,以格格的身份跟着老四回去,毕竟罪臣之后的身份,若是朕半点责罚都没有,难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不会将你圈禁到宗人府,顶多就是将你送出京去,到时候你也可以获得另外的身份,虽不能再嫁娶,却也不会遭人另眼相看。 现在朕将选择的权利给你,你怎么选,朕都不会怪罪你。” 话音落,四爷就忙着要开口解释,康熙帝一抬手,示意魏珠上前挡住了面露焦急的老四,只专注地看着眼中幽光闪烁的尔芙。 从侧福晋到继福晋,再到格格…… 对于这些明面上的地位,她既看重,又并不那么看重。 她看重是希望能名正言顺的陪伴在四爷身侧,她希望她的子女能摆脱庶出的名头,她不看重是因为早就爱慕上了四爷,她愿意陪伴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并非是看重他的权势,而且四爷为了能保住她的性命,那般恳求康熙帝,她不能是半点不感动。 如岔路口似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她没有太多迟疑,便选择了一条看似艰难的路,打定主意跟着四爷回府,哪怕就是做个的格格而已。 别以为尔芙单纯就是傻子,她才不信康熙帝会让她离开。 当然,从心而论,她也是真心舍不得四爷的。 “这傻子比朕更有福气…… 既然你们俩是真心相许,朕也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坏人。 只是还是要委屈你些日子,先去到老四在汤山那边的皇庄休养些日子,待京中这边的事情有了一定,朕再让老四去接你回京!”康熙帝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将早已经想好的打算和老四、尔芙简单一,便定下了基调,将三希堂让给这对即将分别好些日子的两口些私房话,领着殿里伺候的宫人和魏珠回到了养心殿的明堂中,专心处理朝堂大事去了。 尔芙这点事于他,不过就是个打时光的插曲罢了。 日落暮鼓,四爷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三希堂,尔芙也是眼泪汪汪地趴在窗前目送着,已经用过晚膳的康熙帝,坐在东暖阁的明窗前,看着眼前无比好笑的一幕,心下一动的提笔将这事写在了手边自己记录的起居录中。 是起居录,其实就是康熙老爷子写的日记。 若是有人找到他之前写过的那些起居录,往前翻一翻的话,定会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他的一众儿女的各种趣事,就在老四以为他们不被康熙帝看重的时候,其实康熙帝并没有完全疏忽其他的子女,只是他对子女的爱太过深沉、隐蔽,所以大部分都不知道罢了。 康熙帝将写好的起居录放在挂锁的锦盒中,这才安排送瓜尔佳氏出宫的琐事,他叫了魏珠到近前,轻声交代了几句,特地选了最是忠于瓜尔佳氏一族的侍卫统领伊尔泰入宫,护送着瓜尔佳氏往老四在汤山的皇庄去。 交代好尔芙出宫的琐事,关于瓜尔佳氏病逝的消息就传开了。 他命魏珠取出他在内务府私库的记档册子,随手勾选了几样珍稀古玩赏给了老四,让这出戏更真些,毕竟这京中权贵人家,谁人不知道老四很是看重瓜尔佳氏侧福晋呢,而瓜尔佳氏又是在宫中出事的,甭管是谁动的手,但是作为下至尊的皇帝,总归要有些表示才好。 一些更了解内情的人,那更是叹了句皇室冰冷无情就算了。 而此时已经被传病故的尔芙,则已经安安稳稳地到了汤山的皇庄,她在府里就用惯了厨子生子和瑶琴等婢仆,则也被四爷送了过来,就连在宫里保住她腹中胎儿的太医梁宇轶都过来了,这一众人不被人注意到,也亏得老八福晋郭络罗氏大闹宗人府,转移了京中权贵官宦人家的注意力。 “让人把这信出去吧。”随着她的死讯传开,尔芙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在外游学的弘轩那孩子,有了弘晖给的前车之鉴,她虽然担心行踪外漏,坏了康熙帝的苦心安排,却也怕冲动之下的弘轩做出错事来,她冒险写了一份信,交到了瑶琴手里,轻声嘱咐道,“若是伊尔泰不同意,你就把四爷交给你的那块玉佩给他看,让他将这信转交到四爷手里头。” “奴婢这就去办。”瑶琴接过信,郑重点头道。 被四爷重新调到尔芙身边伺候,她清楚地了解到尔芙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京中已经传遍了瓜尔佳侧福晋病逝的消息,若是尔芙在汤山的皇庄上出了事,那可真就算是让人钻了大空子了,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报仇雪恨都做不到,毕竟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再死一次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吩咐。 虽然她还没有成亲嫁人,但是跟在尔芙这么长时间,她比旁人更明白尔芙对孩子的看重和珍视,弘晖阿哥出的事情,瞒住了京中的寻常百姓,也瞒住了满朝文武大臣,却瞒不过瑶琴这个尔芙的身边人,在瑶琴看来,弘晖阿哥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母子情,比起尔芙和弘轩阿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弘晖阿哥得知乌拉那拉氏病故真相都能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她完全想象不到,若是有心人将尔芙被病故的事情,故意传给在外游学的弘轩阿哥知道的话,弘轩阿哥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 为了不出现父子相残的事情,她觉得尔芙此举做得很对。 不过她并不打算通过炫彩坊那边传信,现在尔芙病逝的消息传扬得尽人皆知,盯着销金窟似的炫彩坊的人,怕是不在少数,这些人或是因为贪婪、或是因为野心,总之都可以是尔芙的对手,这信要是被这些人拦下了,那可真就坏了大事了,所以她找到在前院歇息的伊尔泰,便直接让他将这份信通过秘密渠道送往四爷府了。 信是通过信鸽回来的,四爷收到信的时候,也正在写信。 一摞罗纹纸,已经写满了一半…… 其中除了一封写给尔芙的信外,还有写给在外游学的弘轩,以及打理尔芙在外产业的大掌柜的白娇的,尤其是写给白娇的那封信,格外的厚,他倒不是要和白娇什么私房话,也不是他起了什么花花心思,而是他担心尔芙被病逝的消息一传扬开,那些早就眼红炫彩坊、百味居等几处产业的人对白娇下手,他不忍心尔芙的一番心血白白便宜了旁人,自然要细细安排。 若是以往,他这个皇室亲王往外一站,便可以吓退所有起了贪心的人,但是现在他必须表现得和尔芙断了一切联系,这样才能保护好在汤山养身体的尔芙,可就凭着明面上尔芙留下的唯一子嗣七,想要防住那些个起了贪心的恶人就有些麻烦了。 只是他的担心是没有机会成真的。 尔芙之前曾想过假死遁走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是白娇却已经做了些准备,其中女人坊和炫彩坊的秘密最多,她把在这两处产业做活的所有人都签了死契,一些不愿意签死契的人,均被她打到不重要的岗位上,所有死契都在府衙做了备案,也不怕有人做逃奴,这些死契和各处铺面的房地契,都是落在一个不起眼的人物身上的,而这个人物的死契,则一直牢牢攥在尔芙的手里头。 也就是尔芙离开,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有主的,而且只要尔芙回来,这些东西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来,便是有朝一日尔芙改头换面,也可以凭借手里的死契,将产业都收拢到名下。 不得不,白娇这点聪明是帮了她和尔芙大忙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第八百一十五章 只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注意到尔芙的这些产业,也为了以后更好的掩人耳目,新一轮的改头换面,总还是需要做好的,比如炫彩坊那张掉下来能压死人、一层楼高的描金大牌匾,已经更换成了碎玉底镶鎏金琉璃字内置烛台座的古代版灯箱,百味居的牌匾,则换成了古朴的原木色牌匾,三楼以上的雅间都进行了范围的改装,让原本就很是清幽雅致的房间,更添了一抹古朴自然。 WwWCOM 这些改头换面的工夫都是由张保负责的。 本来还想着狙击尔芙产业的老九、老十默默收回了已经伸出来的爪子,虽老八的人品不好,却真的拉拢了两个好兄弟,为了给老八报仇雪恨,他们本来还想着雇佣江湖上的杀手好好教训教训四爷的,要不是四爷早早现,命人给宫里头的宜妃娘娘送了消息,怕是这事又要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转眼,二月二,龙抬头。 背伤痊愈的尔芙终于在汤山住闷了。 她穿着一身富贾商户妇人常穿戴的立领大襟褂子,下着绣了葡萄藤花纹的马面裙,坐着一辆外表朴素无华,内里却很是奢华的马车,脸上带着一条从外洋舶来的紫金边轻纱帕子,外罩兔皮披风的出现在了南城里。 这里是一片已经搬得差不多的空巷子。 早在一两年前,她就和四爷商量过有计划改建南城的事情,虽然这计划在种种原因的困扰下,搁置了很长段日子,但是她还是让白娇安排人游这些扎根在这片土地的百姓范围的搬迁了一下,住在南城的都是些个唱曲、书、摆地摊卖艺的穷苦人,有人出银子给他们换置新房,他们自是乐意的。 虽是不能在继续住在城里头,但是就在城外不远的南庄,他们倒也不是接受不了的,尤其是当他们现新房附近就有不收束脩的私塾以后,就算是不在这片动迁范围内的百姓,只要得到消息的人,也都纷纷签署了合约书。 这片空巷子,便是动迁中最早搬迁离开的那部分。 “请来的工匠都已经到位了,那就抓紧开始拆房子吧,将这些个破破烂烂的青砖都起走,换上南庄那边打磨的青石条砖,我不希望再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横流的污水,只有将这里的环境变好,才能吸引那些外来人大撒银子的购买,你们也不希望我投入这处产业的银子打了水漂吧!”站在尔芙身侧的是白娇和几个可信的工匠头目,她指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拧着眉头,轻声道。 “主子,您尽管放心。 现在各种材料都已经入场,只等着气再暖和些就可以大肆动工了,您从南边请来的工匠和瓦匠,也已经开始带徒弟,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事交给我和白娇姑娘负责,咱定然不会辜负了您的信任。”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工匠,摸着光秃秃的脑门,憨笑着道。 他是尔芙从一众兵丁的棍棒底下救出来的。 当初,家乡遭灾,他领着老婆、孩子跟着老乡从家乡走出来,想着是来京城找个活路的,却没想到朝廷早就拨下了赈灾粮,只是当地贪官污吏横行,本该从两淮运送过去的赈灾粮和药材都被贪官**商合谋变卖,那些贪官为了掩盖赈灾不力的事实,竟然出资贿赂了五城兵马司出兵驱赶难民,他饿得就剩下一口气的老婆死在了兵丁手下,他豁出一条性命冲上去,却因为气力不济,只来得及挥出一拳头就被人踹到在了街上,要不是尔芙的车驾正好路过,他这条命和他儿子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虽然事后,这事闹大被康熙帝知道,将那些贪官污吏都推到菜市口砍了,但是他却也明白了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升斗民想要活下去不容易,而京城是善之区,留在这里生活,兴许会更加容易些,所以当难民返乡的时候,他领着孩子求到了尔芙的门上。 尔芙怜惜他的爱子心情,又着实喜欢他的木工手艺,便将他留下了,安排在炫彩坊里做些个名贵饰的包装盒,每雕琢出一个精致的镂空雕花锦盒,他就能收获到一笔不菲的酬劳,这两年干下来,他不但积攒下了不的家当,连木雕手艺都进步了不少。 年前,他领着孩子去江南探望手把手教他本事的老师傅,连老师傅都对他的手艺表示了认同,更是将自家几个子都让他带了出来,回来的时候,刚巧赶上尔芙病故的消息被传扬开,他对这位给了他和孩子一条活路的主子是自内心的敬仰,当出入炫彩坊的几位贵妇人话里话外起尔芙罪臣之后出身,纷纷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时,他没能控制住脾气……作为炫彩坊的大掌柜的,为了平息客人的怒气,白娇当场给他结了工钱,事后却找到了准备离京的他,将他带到了尔芙在丰台的庄上。 不得不,这人的运气来了是挡都挡不住。 本来就是铺子里一个不起眼的木匠,因为他的憨直性格,入了白娇的眼,顺利获得了更大的舞台,成为了南城改建的领头木匠之一。 “既然这事交给你们两个负责了,我就不会过多过问。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我希望你们能本着良心干活,该给你们的好处,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若是你们偷卖建筑材料获利,弄得好好的房子成为一碰就倒的继母,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公器私用,送你们去吃牢饭了。”该敲打就要敲打,尔芙在现代看多了各种豆腐渣工程,尤其现在盖房子都是砖木结构的,她就更加在意这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将这事交给性格憨直的古大力负责。 到底是刚刚伤愈不久,尔芙站了会就累了。 她又沿着巷子走动了一圈,汇合请来设计的工部官员,细细敲定下各处的细节,这才和白娇一块回到了炫彩坊里,她才刚一走上二楼,四爷就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 “爷怎么来了?”尔芙有些迷糊的摸了摸四爷的脸,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你这去了汤山好些日子了,回城不想着来见爷,反而跑到南城去,你就不怕爷把你抓回府里去。”四爷揽着尔芙走进一旁的雅间,轻声嘟哝道。 “你倒是想,可是你能抓我回去么!”尔芙挑衅歪头。 四爷瞧着尔芙俏皮的样子,心下一动,低头就要吻在她的脸颊上,却正好被隔壁雅间过来的弘轩打断,瞧着好些日子没见过的弘轩出现在眼前,尔芙登时就忘记了身旁揽着她的四爷,几步就迎了上去,“你怎么回京了?过年都不知道给额娘来封书信报平安,额娘真是白疼你这个混子了。” “额娘,孩儿不孝。 本来弘轩是打算年前就赶回来的,谁知道路过大同府的时候,正巧遇到那边闹灾,耽搁了些日子,这才误了路程。”弘轩心地扶着尔芙落座,笑着斟满了蜜糖水递给尔芙,轻声解释道。 “这趟回来和额娘去汤山住些日子吧!”转眼间,弘轩就已经是个半大子了,尔芙有些不适应地拍着他宽阔不少的肩膀,笑着道。 到要去汤山给尔芙作伴,弘轩自是连连点头。 尔芙又了好些个琐事,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弘轩身上,被尔芙疏忽的四爷瞧着眼前笑笑的母子俩,吃醋地咳了咳,不高兴的提醒道:“咳咳……爷还在这里呢,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回到庄上再呢!” 尔芙闻言,呵呵一笑,讨好地送上了热茶,道:“爷,咱们才分开半个月罢了,我和弘轩都有半年没有见过面了,我自是很担心他了,您要是真的想我,那怎么不见你往汤山多走两趟呢,现在六部还封着印呢,你就算是留在京里头,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阿!” 起这事来,尔芙就不高兴。 她独自一人去了汤山的皇庄上修养身子,虽身边有瑶琴、丫儿陪着话,但是她还是希望四爷能多过来陪陪她,可是四爷竟然一次都没有来,只让不起眼的太监送了两封不冷不淡的信来,虽然她理智上明白四爷不过来是为了保护她,免得府里头的其他女眷注意到她的存在,给她带来危险,但是感性上,她还是觉得不高兴的。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耍脾气地背过身去,任由四爷尽好话的哄着她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府里头那些个姑娘迷花了眼,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了呢,要是你真的想我,你怎么不多给我写几封信呢,每次都是我给你写一大堆话,你就不冷不淡的回个两页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我!” 四爷也知道尔芙就是自己个儿待着闷了些,故意跟他撒娇,自然不会觉得不耐烦,他麻利地从袖管里取出一本册子,交到尔芙的手里,哗啦啦翻到后半部分,故意板着张脸,似是为尔芙误解他清白的低声解释道:“哎呦,真是地良心,爷这些日子就没有去过后院。” 就在尔芙想要转过身和四爷和解的刹那,坐在一旁做灯泡好一会儿的弘轩,不甘寂寞的轻声提醒道:“我阿玛、额娘,您二位能不能体谅下儿子的感受。” 尔芙闻言,登时就红了脸。 她粉嫩的手在四爷的腿上,狠狠一拧,嗔怪的眼神在四爷脸上扫过,不自在地扯着袍摆,挺直腰杆,坐正了身子,道:“我还要和白娇对对账,你们先坐着……”完,她就踩着碎步,快步往一旁的雅间走去。 雅间里,白娇正歪在榻榻米上核账,瞧着尔芙红着脸进来,捂着嘴儿就笑开了,“我的好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这脸怎么好似被热水烫了似的,要不要我给您找点清凉药膏擦一擦呢!” “你也笑话我!”尔芙娇嗔道,撩着袍摆就坐在了白娇身侧。 “我哪是在笑话你,我是羡慕你的好运气。 你吧,你的模样不是多么出众,性格也算不得多么温顺柔婉,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不通、样样稀松,怎么就让你把咱们的冷面王拿下了,你可是不知道你家王爷为了你做出多么大的牺牲,现在外面都盛传他贪了你的陪嫁呢!”白娇坐直身子,伸手从窗边矮桌的抽屉里,拿出了百味居那边送来的汇总册子,笑着递到尔芙的手边,轻声打趣道。 这底下最容易收集各路咨询的地方就是饭馆。 百味居这处上招待王公亲贵,下迎贩夫走卒的酒楼,自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道消息流传,尔芙当初开百味居的时候就有收集咨询的主意,这几年费心经营下来,那些跑堂的都已经训练了出来,这整理各路消息的经验,也越成熟了。 白娇递给尔芙的册子就是记录各路咨询的汇总。 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些个权贵、官宦在席上,议论四爷不顾脸面地贪墨下瓜尔佳氏,也就是尔芙陪嫁产业的各种议论,尔芙略显不解地抬头,毕竟按照大清律例规定,就算是她被康熙帝安排下被亡故,她的陪嫁产业的继承人,也该是七,这怎么会让这样子的污名落在四爷头上呢! “你觉得七格格能保住你这大片产业么?”白娇真不想承认自己看懂了尔芙眼里的疑惑,但是作为一个靠谱的掌柜的,她还是认命的解释道,“旁的咱们就不了,单你名下的炫彩坊一处,咱们用的金银宝石,统统都是淘沙居从外洋舶来的吧,在成本上就比其他金楼要低很多,再加上特殊的设计,格外精致的款式,还有重重配套服务,不是咱们大清朝的头一号,那也绝对是所有亲贵女眷选择的头几位吧,这每日入账有多少,你心里有数吧。 这种下金蛋的鸡,外面惦记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你罪臣之后的身份被揭穿,突然病故,别人不,便是你娘家瓜尔佳氏的族长,他老人家就惦记上了这份产业,若不是四爷突然站出来,我可真是顶不住压力的,毕竟人家的也是入情入理,是要封存你的嫁妆,待到七格格及笄出嫁,再重新解封,交还给七,在此之前,则要完完全全的交给宗族负责打理,你想想就这些人出手,真到了七格格出嫁,这还能给七格格留下什么!”完,白娇就深表同情的啧了啧嘴儿,这就是大家族的困扰,当初她娘亲过世的时候,她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你抓紧去张大奎家帮忙张罗下,等晚上闲下来,我再和你细!”路上,林大海遇到了被大老爷从大院子找过来的林于氏,他也不好拉着林于氏在街上什么,毕竟这街边的人都正瞪着瞧热闹的,大致了句,便匆忙往庄子中心点的那套大院子走去。 Ww W COM 林于氏就这么蒙头蒙脑的进了张大奎家的院子。 那边,林大海一路跑的来到了大宅子,麻烦了外院帮忙的伙计传了口信,便跟着来引路的赵德柱往内院走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刚把林于氏叫走,他就过来了!” 尔芙听门子传过来的口信,真真是满脑子雾水,坐在罗汉床上,愣了足足一盏茶工夫,才招呼着瑶琴替自己个儿挑选了合适见人的衣裳换好,又重新梳好了髻,披着一件滚了淡紫色边牙绣葡萄藤的白底云锦披风,着话就往花厅走去。 她走到花厅外的时候,赵德柱就已经领着林大海过来了。 花厅里,尔芙端坐在上摆着的太师椅上,挑眉看着跟在赵德柱身后,有些拘谨的憨厚汉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抬手指了指下摆着的官帽椅,淡声吩咐道:“坐下话吧,你该不会是过来找媳妇的吧!” “的见过主子。”林大海不敢怠慢,忙见礼道。 “得得得,不是在府里头,不要讲这些虚礼了。 你这会儿急忙过来,怕是有事情要吧? 难道是你们两口有什么矛盾,你特地趁着你家媳妇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跑过来找我告状的吧!”尔芙这几的心情不错,瞧着林大海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更是起了调侃的心思,笑嘻嘻的看着脸都僵硬了的林大海,柔声道。 林大海忙摆了摆手,很是紧张地解释道:“林于氏个性很好,待的和的的老子、娘都很是恭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媳妇。 的这次来,实在是为了庄上的事情。”着,他就将张大奎干出的荒唐事给了出来,更将自己个儿自作主张的行为,心地解释了一番。 “这事,你做得很对。 土地就庄户人家生活的根本,别是张大奎背着自家媳妇偷摸拿了地契去变卖,便是咱们庄上的其他人家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卖房子卖地的去周转,你也该尽量帮帮忙。 你这个庄头,可就相当于是咱们庄子上的村长了。”尔芙自是不会为了这事怪罪林大海,就算是她赶上了,她也会这么选择的,她扭头瞧了眼瑶琴,示意瑶琴拿出了几两银子来,交到林大海的手里,轻声道,“这点银子,你拿过去给王氏,让她别太着急。 剩下的事情,你也暗地里帮忙留意着些。 与其让她一个妇道人家稀里糊涂的去城里头找人,还不如你想法子和牙行经纪套套话,毕竟这十几亩地的地契,还在张大奎手里拿着,想来牙行经纪是该知道张大奎的去向,不然他就不怕张大奎把这买卖交给别人做掮客去! 至于给那牙行经纪的好处,你自己看着办。 左右咱们庄上的买卖,需要掮客帮忙的时候不少,置办田产之类的,你大可以将这些个买卖都许给他,想来他也该懂得取舍。” 好人做到底,既然知道这事了,尔芙也不介意帮帮王氏的忙。 这边,得了尔芙的准许,林大海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他又一次匆匆跑回到了张大奎家的地头,叫过了打理这事的牙行经纪,两人凑在大柳树旁边,嘀嘀咕咕了一阵话,牙行经纪也就点头同意了,答应着一边配合着林大海拖延着时间,一边帮忙查探着张大奎在城里落脚的地方。 林大海连连道谢,送上了瑶琴给他准备的荷包打点,又让人套好了马车,将牙行这波人送回了城,一直送着马车到了大路边,这才连口气都顾不上喘的紧赶回到了张大奎的家里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打了林大海,转身和瑶琴等人回了内院,瞧着已经转眼过了十八岁的瑶琴和丫儿二人组,摇头叹息道:“你们俩找夫家的时候,这眼睛可得瞧准了些,就张大奎这种连家都不顾的男人,那绝对是不能要的。” “主子,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就要陪在您身边当差。” “主子,您又这话,奴婢才不想要嫁人呢!”瑶琴和丫儿两人闻言,脸色唰就红了,跺脚撒娇道。 两人虽然的话不大相同,意思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也难怪瑶琴和丫儿会这般选择,毕竟跟在尔芙身边当差,她们就是府里头有头有脸的大宫女,这出府嫁人,要是嫁了个好人家还好,成亲生子,与寻常人一般过一辈子就算了,可要是嫁了个糟心的人家,那还不如就这么在府里头当差呢,起码尔芙这个主子,可比那些喜欢磋磨媳妇的婆婆好相处多了,而且尔芙又是个特别替人着想的性子,定然不会眼瞧着她们晚年孤苦无依的。 尔芙可不知道这俩人的心思,她的思维和现代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她坚定地认为这人活在世,该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情,花样年华就该是好好谈个恋爱,该嫁人的时候就是要成亲嫁人,什么做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那都是不人道的,她可不会同意瑶琴和丫儿这么做! 她都想好了,要是瑶琴和丫儿到二十五岁,还坚持着不嫁人,她就让四爷在正白旗旗下,给她们俩挑选年龄合适、人品厚道的好男儿成亲…… “你们,这王氏知道张大奎是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怎么就不知道将地契这么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呢,这眼瞧着就到了秋收的时候,估计她们家都没什么存粮了吧,这要真是让张大奎将地都给卖了出去,她和孩子们可怎么活,这个冬怎么过!”尔芙就是个闲操心的性子,瞧着瑶琴和丫儿都有些害羞了,也就不再嫁人的事了,话锋一转就又回了王氏这个事,她真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幸,恨不得立马就将张大奎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抓回来。 “主子,您就别操心这事了。 真要让奴婢,这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王氏就算运气不错了。 那牙行经纪找到您这位好东家头上,又有林大海这个远亲的庄头为她操心,不然她这地就算是彻底保不住了,以后就算是那张大奎回来,这日子也好过不了。 再,王氏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奴婢之前就曾经听装上的人过她的事情,经常拎着擀面杖就将张大奎一个大老爷们追得满庄子跑,您哪个男人不好脸面,这成日一出门就被人各种取笑,也难怪张大奎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瑶琴很是不愿意尔芙为这样子的事烦心,忙轻声开解道。 “是呀,王氏处理事情的手段是有问题。 可是张大奎连家里头的孩子都不顾及,自己个儿就偷摸拿着家里的银钱和地契走了,也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人!”尔芙点了点头,同意了瑶琴的法,可是就算是王氏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张大奎都做得过分了。 主仆三人着张大奎家里的琐事,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事最后会波及到自己个儿身上,就在尔芙这边和瑶琴着王氏和孩子可怜的时候,王氏这个性格刚强的女人做了个一个很冲动的决定,甚至连林大海和林于氏一块劝,也没有能拦住王氏。 王氏进城告状去了。 俗话得好,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这的就是那些个彻底放弃治疗,连遮掩都不愿意做的贪官污吏所执掌的衙门口,而一般官员考虑着每年吏部考核评语的问题,面子工夫,还是要好好维持维持的,也愿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做个被老百姓赞誉的好官。 张家窑,属宛平县治下,宛平县又就在顺府治下。 作为子脚下,那真是屁大点动静都可能惊动到金銮殿里的那位,所以就算是在昏庸的官员在这里当差,那都是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的,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毁了自己个儿的前程。 当然,能在子脚下当差的官员,那也都是聪明人。 那些个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压根就不管老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吏部推官也不敢往这安排,毕竟谁都知道京城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各种官员、权贵扎堆的地方,就街边摆摊卖鸭梨的,那家里头都可能有个了不得的亲戚,所以自古京城的治安都是最好的,很少出现欺行霸市、抢男霸女的地痞泼皮。 宛平县知县,顾长亭,官居七品,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他也不指望能继续升迁,毕竟吏部把他放在这以后,他就再也没动过地方,他也就只盼着就当好宛平县的父母官,别惹上什么麻烦,安安稳稳地等到混到辞官归故里就行了。 眼瞧着,就要到了金秋九月,高气爽,一身厚重的官袍穿上身,也总算是不再浑身冒汗了,顾长亭早起和老伴、儿子、媳妇、孙子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团的用过了简单的早饭,便依照着往日的习惯,将三班六房都转了一圈,又找了县丞和主簿进内衙,了农事上的事情,将各地汇总上来的邸报翻了翻,写好了工作日记,瞧着已经不知不觉就悬挂在头顶上的大太阳,喝了口热茶,伸了个懒腰,刚要回内院去睡一会儿,衙门口的登闻鼓就被‘嘣嘣嘣嘣……’的敲响了。 登闻鼓一响就要上堂,这是个人尽皆知的规矩。 顾长亭也顾不上酸疼不已的腰肢和脖颈了,一边忙着打了衙役去门口领人进来,一边匆忙走到了书房一角摆着的屏风后,换上了那套挂在衣架上的厚重官袍,踩着玄色的厚底官靴,拿着官帽就往大堂赶去。 来告状的不是旁人,正是气急的王氏。 王氏穿着一身还算素净的褂裙,头梳得齐整,满脸是泪的跪在下。 顾长亭一看就不禁皱了皱眉。 这真不是他犯懒,或者是瞧不起老百姓,实在是这家长里短的事情,比起那些作奸犯科的大案还烦人,有些个芝麻绿豆的事,更没有例律可依,全部都要靠自己个儿来把握,动不动就混个里外不是人,所以他一瞧见王氏哭哭啼啼的跪在下面就先烦了。 好在,他还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官员。 顾长亭一边招呼着衙役搬来了板凳给王氏坐,一边清了清嗓子,开始正式问案了。 王氏,那真是个下能泼妇骂街,上能登堂论理的能人。 她抹了抹眼泪,一点不啰嗦的将自己个儿的来意了个明白,三言两语就将自己个儿塑造成了一个委屈可怜的媳妇,将张大奎钉在了恶霸、泼皮、混蛋的耻辱柱上,再配合着她那张风韵犹存的俊俏脸蛋,还真是很有几分服力。 这过堂,总不能只有原告,没有被告。 顾长亭一拍惊堂木,三班衙役出列,直奔了牙行。 有了官兵出面,牙行那边也就有了个交代,牙行经纪领路,衙役很快就从一个客栈里,找到了正在搂着一个楼子里姑娘酣然大睡的张大奎。 “还真是个混蛋。”顾长亭听着衙役的回禀,暗自咬牙。 本就先入为主,又有了衙役的侧面证明,以及以往邻里的一番证词,这王氏的话就算是板上钉钉,彻底被顾长亭深信不疑了,偏巧张大奎被衙役从床上薅了过来,这就憋了一肚子,又瞧见王氏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告刁状,他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个儿的脾气了,当着满堂衙役和顾长亭的面就要冲过去打王氏,这下他就算是将自己个儿彻底坑里了。 顾长亭接下王氏在街边托酸秀才写下的状子,上下一看,当堂宣判,重责张大奎二十大板,收监十五日,另责成张大奎赔付王氏整套妆奁,也就是张大奎手里头的那十几亩的地契,一下子就变成了王氏的私产。 这场告讼,王氏可谓是大获全胜。 第八百一十七章 第八百一十七章 “娘娘,奴婢不走!”在宫里待久了,这些宫里头的女人,其实并不想出去,倒不是她们贪恋宫中的荣华富贵,实在是她们害怕外面不了解的世界,尤其是如毓秀这种从就被家族教导着怎么在宫里生存的女子,她们于家里头就已经是被舍弃出的棋子,便是出去了,家里头也没有她们容身的地方。Ww W COM 与其出去,去面对陌生的世界,她们更愿意留在熟悉的地方。 只是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德妃娘娘身居高位,且不能事事随心所欲,何况是毓秀这样一个掌事宫女,德妃和毓秀从就在一块长大,一块进宫选,心翼翼地从奉茶宫女走到今,她们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她这辈子是没机会离开这座华丽的紫禁城,她希望她从一块长大的姐妹能过上自在日子。 虽四爷府的规矩多,但是总比在宫里头自在些。 德妃娘娘又拉着毓秀的手,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才放了毓秀出宫去,宫里头的宫女出宫不容易,但是走到四妃位置的她,想要放个宫女出宫去,那不过就是句话的事情。 “走吧,别磨蹭了! 你这些年在宫里头攒了不少贴己,本宫也就不送你金银珠宝这些个俗物,只再送你一份脸面,替本宫的阿玛收你为义女,你往后就是一等公家的贵女了,到时候你乐意留在老四府里头就留下,不乐意,也能自己个儿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德妃娘娘披着厚重的银狐皮大氅,保养得宜的手紧紧拉着毓秀的手,眼泛泪光的低声交代着,一路送着她到了顺贞门口,一狠心就将还要话的她推了出去,抢回了那枚毓秀带了好些年出入宫门的腰牌,又交代太监一路跟着,送着她到四爷府去了。 主仆二人,分别站在顺贞门的内外,皆是满脸泪痕。 德妃娘娘狠狠摆了摆手,含泪催促着她快走,毓秀明白事已成定局,撩着袍摆跪了下去,也不管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条砖就重重磕了下去。 昔日姐妹,这些年都没有过那些体己话。 她也不是没有嫉妒德妃娘娘身居高位,明明大家伙儿都是一样进宫当差伺候人的宫女,谁又注定就比谁差,她为何就一定要做个伺候人的宫女,她也曾趁着德妃娘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着康熙帝献媚过,被康熙帝训斥以后,她以为德妃娘娘一定会将她赶到慎刑司去,却不想德妃娘娘原谅了她的一时糊涂,并和她长夜深谈了一次,让她明白了成为宫妃以后的牺牲,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跟着德妃在这宫里头生活下去,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为自己个儿鸣过不平,如今德妃亲自送她出宫,她又觉得太过对不住从一块长大的好姐妹琳琅,这个多年没有唤过的名字,如今想想,倒是也并不陌生。 “琳琅,那我就走了,有事就让人给四爷府那边传信。 其实我还是愿意留在你身边,想想咱们时候做过的那些事情,爬树、抓鸟,偷偷钻进厨房去做黑乎乎的点心讨好长辈,真希望能再回到时候去。”站在顺贞门外,重新起身站定的毓秀似是平静了许多,她含泪望着门里站着的德妃娘娘,抬手做了个时候做惯的动作,轻声嘟哝着,一步步地退出了这座装载她和太多女人青春的紫禁城,最终一狠心扭头往外走去,坐上了往四爷府去的马车,既然琳琅不放心自家儿子,她这个做姨母的就帮帮忙好了。 犹记得时候,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偷偷望着院子里穿着鲜红嫁衣出嫁的姐姐,窝在角落里的德妃和毓秀放下了手里头玩腻的花绳,孩子气的许下要做对方孩子干娘的誓言,只是没想到家里头会把她们这些个姐妹都当成了谋取权柄的棋子,她们俩的玩笑话没了成真的日子,不过好在都还活着,比起其他姐妹就已经幸福多了。 冰冷的家,她不想回去了,估计琳琅也不想回去的。 站在顺贞门里面的德妃娘娘乌雅氏,憋红了眼圈,却是怎么都不肯落泪,哭了就会心软,这宫里头就是最容不得心软的地方,她年纪就进宫当差,早就不知道心软是个什么滋味,这个毓秀真是坏透了,时候就喜欢欺负自己个儿,如今都这把岁数了,还是爱闹这种把戏,才不想要再瞧见她那张老脸,她要过得幸福,毕竟康熙帝是喜欢自己个儿的。 想想这把年纪,康熙帝还留宿在自己个儿宫里头,真脸红。 “娘娘,咱们回去吧,这外面气冷,您腿上可不能再受凉气了!”顶替毓秀位子,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宫女,她从跟着老嬷嬷学当差就在德妃娘娘身边,算得上是在德妃娘娘跟前长大的孩子了,如今终于算是熬到了掌事宫女的位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她心地扶着德妃娘娘的胳膊,轻声道,倒不是她吃毓秀的醋,她是真担心德妃的身子吃不消,万一病倒了就麻烦了。 这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德妃也没打算在宫门口久留,她望着毓秀渐渐消失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点了点头,接过宫人送上的手炉,迈着平稳的步子,步履从容地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当晚,康熙帝留宿在了永和宫中。 洗去铅华的德妃娘娘,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也不再光滑,便是连身材都已经有些走样,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象牙色的中衣,脸颊微红地躲闪着康熙帝直勾勾的眼神,欠身坐在了妆台前的绣墩上,娇声道:“您别这样子瞧嫔妾,让人怪不自在的!” 康熙帝披着绣団纹的褂子,起身站到了德妃娘娘的身后,伸手撩起她垂在肩头的长,轻嗅着她身上淡雅的体香,带着几分暧/昧的轻声道:“琳琅,朕虽是不能给你中宫皇后的名分,可是在朕心中,朕与你是夫妻呀,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这副样子对朕,该不是怪朕这些日子疏忽了你,不如就罚朕明个儿早起替你画眉吧!” 自古伴君如伴虎,别看康熙帝很是看重德妃,德妃私下也不敢太过放松,宫里的女人就不能有嫉妒之心,她虽然心下醋海翻波,面上却仍然要装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就算是闹闹性子,也必须把握着分寸,哪敢坐实了她吃醋宫中其他妃嫔的事情,再她也真真不是为了吃醋才这般忸怩的,只怪今个儿晚上的月色太明媚,这殿里头的气氛太美好,康熙帝的眼神太火辣,让她这个已经为康熙帝生养几个子女的老女人都害羞了。 当然,她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个儿害羞的。 德妃娘娘也就顺着康熙帝的意思,轻声解释了一句,顺便将她让毓秀出宫的事情,在皇上跟前过了明路,免得哪有人她公私不分,私自纵放宫女出宫,“皇上,您言重了,嫔妾能以蒲柳之姿伴您左右,嫔妾知足,要怪您的话,嫔妾也是怪您瞒着嫔妾偷偷把老四家的瓜尔佳氏送走,嫔妾喜欢瓜尔佳氏那丫头,您又不是不知道,知道她的死讯,可是把嫔妾急坏了,若不是老四担心嫔妾伤着了身子,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嫔妾到替老四指婚呢!” “若不是为了你,朕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呢!” 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都是个孩子,哪怕是堂堂康熙帝,他正愁自己个儿做了好事没地方表功,德妃这么一提,他撩着袍摆就坐在了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细细起了自己个儿的功绩,最后更是得兴起,将德妃娘娘拉到了身边,两个一把年纪的人就在窗边,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 阳春三月中,董鄂氏生产,府中再添一个格格。 甭管旁人的心里头高不高兴,董鄂氏是真心欢喜极了,她甚至等不及四爷亲自赐名,便强撑着精神给格格起了个名叫暖儿,四爷也挺偷懒,想着董鄂氏已经给取了名,便也没有再起名,这格格的大名就也成了暖儿。 府里头的女眷,一流水的礼物送过去。 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四爷府里头,格外被看重。 不论是李荷茱,还是李侧福晋,亦或是6格格,她们都是自内心的高兴董鄂氏生下的孩子是个格格,送的礼物都透着那份欢喜,只是还不等她们高兴过格格的满月礼,一个如晴霹雳的消息就将她们震晕了。 皇上赐婚,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入主四爷府。 堂堂亲王大婚,自然不能是下了圣旨就草草成婚,但是圣旨上也没有写明由宗人府,还是礼部操办,一些个心眼活络的不禁猜想是不是四爷在康熙帝跟前不得待见,这才弄了个门户出来的闺秀做继福晋,甚至连大婚礼都不想给操办,而只有了解内情的宗人令和德妃娘娘等人才知道,那分明是因为不能交给两部衙门操办,毕竟尔芙现在还在汤山皇庄安胎养神呢! 不过就算是如此,四品典仪凌柱家也彻底热闹了起来。 别看凌柱的官品不高,但是祖上很是显贵,钮祜禄氏,又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单单就是冲着这个姓氏,这其他各皇子福晋就得高看她一眼。 要康熙老爷子为了给尔芙安排一个合适的出身,真可以算是尽心竭力了,愣是从一众不受看重的官宦人家中,挑选出了这么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家,而更妙的就是凌柱从长在皇城根儿,但是成婚不久就去了两淮当差,这些年都没在京里头行走过,年前才述职进京,得康熙帝赏赐晋了四品典仪官,满京城里找,也没有几个人了解凌柱这个人,便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都不大认识凌柱。 不过凌柱也有优点,这个人很踏实稳重,家里头人口也简单,没有偏房妾室,所有子女都是嫡妻所出,除了尔芙这个被康熙老爷子硬塞进凌柱家里头的女儿,长女比尔芙还大些,已经成婚多年,次女早夭,若是活到康熙五十二年,倒是也刚巧十八岁,尔芙顶的就是这个次女的位置,另有两个儿子,一母同胞的双胞胎,才不过十二岁上,若是细细教养着,倒是也不怕不成材,以后瓜尔佳氏在宫里头没有个助力,辖制不住后宫里的诸妃。 尔芙是在赐婚圣旨下了以后的半月后,这才被伊尔泰护送着来到凌柱府上的,她本就不是个太骄矜的性子,瞧着凌柱和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就如同两位慈爱的长辈般,连半点别扭都没有就行了个跪拜大礼,认下了这双父母。 凌柱在康熙帝赐婚前就知道了要收了养女在名下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养女就是四爷本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不过到底是在宦海沉沦多年的聪明人,他忙给自家被惊呆的老妻伊尔根觉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扶起有孕在身的尔芙,这才贴心地退出了上房,陪着伊尔泰一块往厢房用茶,将上房让给了伊尔根觉罗氏和尔芙话。 句实话,猛然有个女子顶了自家二女儿在族谱上的位置,伊尔根觉罗氏心里不是那么太舒服,尤其是瞧着尔芙身怀有孕的样子,只当尔芙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心下就更是不喜,不过她性格绵甜温婉,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当尔芙站起身来的瞬间,她就笑了,心里头的那点疙瘩就随风消逝了。 瓜尔佳氏尔芙,昔日的四爷府侧福晋之一。 伊尔根觉罗氏不是个攀附权贵的性子,加之嫁的男人淡泊名利,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朝堂,所以她在凌柱的父母去世后,便也就随着凌柱去了两淮,本该是没有机会认识尔芙的,但是大约是四年多年吧,她同族堂兄家的大儿子娶亲,派人给在两淮的她送了信,她不好意思不到场,便领着两个仆妇进京了。 通州府一上岸,马车没走出多远就坏了。 偏就那么巧,正好赶上出巡南边的皇上领着大队人马回京,她被护驾的侍卫连人带车地赶到了道边的荒草地里站着,一连串的车马过去,她被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也没有人询问上一句,唯有尔芙坐着马车经过,无意中瞧见她,将她请到了车上,又是让人准备清水给她洗漱,又是命人给她取来热茶、点心垫肚子的,虽两人从头到尾也没有过几句话,进了城,伊尔根觉罗氏就下了马车,但是她却是真真的记住了这位帮助过她的侧福晋。 第八百一十八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Ww W COM 四爷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很满意尔芙的现在,却又害怕尔芙以后会变得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心狠手辣地对他的子嗣下手,他虽然将这些都压在了心底,并没有开诚布公的出来,但是他和尔芙私下相处的时候,难免话里话外带出警告的意思。 若是换做旁人,只为了嫡福晋的位子,也会忍耐下去的。 尔芙却是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虽在古代生活这些年,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是一直宠溺她的四爷变了样,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初时还听着四爷唠叨两句,想着他大概是遇到中年危机了,可是四爷老是这样弦外有音的教,终于激怒她了。 两人就这么在腊八那闹起来了。 外面是鹅毛大雪,尔芙和四爷针锋对麦芒地吵了起来,占着主场优势的尔芙,在四爷动手摔坏了那对她和四爷一块动手做出来的那对杯子的瞬间就怒了,直接命青黛和丫儿两人将连穿着常服的四爷轰出了门。 从跟着名师大儒读书明理的四爷,虽然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却绝对不是个会家暴的男人,他更不好不顾身份地对尔芙身边的婢仆动手,加之尔芙这次翻脸的度有些快,他被丫儿和青黛推出西院门的时候,他和苏培盛还有些懵。 他瞧着眼前砰地关紧的院门,狠狠咬牙骂了句,扭头看了眼同样茫然的苏培盛,抬腿踹着包金的门槛一角,强忍着脚趾头抽筋般的疼痛,故意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做派来,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悍妇,爷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个儿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 完,四爷就反手抱着胳膊,打算快点回前院温暖的书房里。 只是尔芙怎么可能就让四爷这么穿着单衣走了,虽她是真心气愤四爷居然不相信她的品行,但是她也是真心心疼四爷身子的,这不是现代,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别看四爷瞧着正值壮年的样子,可是早就翻看过太医院送过来的脉案的尔芙,却心知四爷的身子不算好,大毛病没有,毛病不少,瞧着是不起眼的病灾,要是不细细调养的话,早早晚晚都会找上来的,她一时气愤让丫儿将四爷轰出来,但是紧跟着就让赵德柱从柴房找出了上房除雪用的梯子,亲自抱着四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貂裘大氅跟了出去。 “哼,妾身就好好反省反省,您千万别来打扰妾身。”她呼哧带喘地抱着大氅爬上梯子,还来不及招呼四爷一声,便瞧见四爷狠的样子,登时就不高兴了,她撒手将大氅从上面往下一丢,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上房去了。 被大氅兜头罩下,四爷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早知道这妮子这么惦记自己,脾气又是这么冲的话,他就不这两句找场子的话了,这下是真的误会大了,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大过年的将尔芙禁足在西院,那尔芙以后又该如何有脸面统领后宅女眷呢! 只是尔芙压根没给他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四爷满肚子解释的话都没地方了,这口气就这么窝在了心里,他很是不喜地斜了眼苏培盛,抬腿踹去,冷声骂道:“你个没眼力价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提醒爷一声,这些话是好当着侧福晋面的么!” 苏培盛表示躺着也中枪,低头翻了个白眼儿,弯腰弓背地给四爷赔着不是,连连认错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别废话了,这气真是冻死人了!” 着话,四爷就弯腰捡起了被尔芙丢在地上的貂裘大氅披在肩头,快步往前院走去,就算如此,他还不忘边走边教训着苏培盛,指责苏培盛关键时刻不能护主,同时吩咐随行伺候的常随都闭紧嘴巴,不许将他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事情传扬出去。 只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刚下令封口,那边消息就已经传扬得阖府尽知了,好在能在府里当差的人都不是傻子,还懂得要顾忌着四爷这位四爷府主人的脸面,只在府里头传扬一番就算了,并没有传扬到外面去,就算是有看笑话的,也不过就是府里的诸位主子而已,对于尔芙这种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行为,府里各院的女主子们就没有不拍手叫好的,当然并不是她们赞赏尔芙的做法,她们只是巴不得尔芙就此失宠才好,也免得尔芙霸占着四爷不撒手,让她们夜夜独守空闺。 话,这两条腿的活广告的传播度是真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爷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前院,最后传到的地方就是当事人之一四爷所在的书房前,几个太监都是被四爷磋磨惯了的,那真是瞧见四爷就好像耗子瞧见了猫儿似的,突然听四爷在瓜尔佳侧福晋跟前,居然有这样子英雄气短的时候,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偷笑的,渐渐就忘了规矩,话的声音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本来想着写几个大字平复下心情的四爷,听着廊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觉得有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似的烦人,这笔什么都落不下去了,他横眉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雪景,将蘸满墨的笔往桌上一扔,便吩咐苏培盛去廊下询问了。 作为府里头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一登场,廊下立马就肃静了,真真是落针可闻,几个凑成一团闲话的太监见状,忙打着袖子上前见礼,苏培盛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哼了声,算是免了几个太监的礼。 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出来吹冷风的,书房里的四爷,那还等着他过去回话呢,苏培盛冷着脸,也不和他们多废话,直接抬手招呼过一个瞧着就很是本分的太监,打算来一个逐个击破,免得这些个猴崽子凑在一块糊弄他。 太监才进府没多久,又被府里的老人儿灌输了各种阴暗面,瞧着苏培盛点到自己个儿头上,腿都吓软了,要不是腿夹得紧,他都能当场尿出来了,他不敢遮掩,也不敢攀扯他人,低着头挪到苏培盛跟前,磕磕巴巴地了好半,总算是将他们在议论的事情清楚了。 “在主子跟前当差,什么该,什么不该,你们心里有数,别为了痛快痛快嘴儿就丢了这条贱命,主子们的事情是你们能议论的么!”苏培盛拧着眉毛,掐着嗓子教训了两句,横了一眼眼前瑟瑟抖的几个太监,苦着脸进了书房。 旁人都觉得他这个大太监很风光,其实都是狗屁,他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下面,他害怕底下人起了夺权的心思,抢了自己个儿的差事,落个凄凉境地,对四爷,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怕什么时候就触怒了冷面四爷,成日里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要是有下辈子,他打算都不会进宫当差,苏培盛这般想着,顺着书房一侧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对着四爷一礼,将才从太监那里问出来的话,尽量美化一番的复述出来。 “爷这府里头都是能人,这么会儿工夫就传到前院来了,爷还真是看你们了!”四爷闻言,怒极反笑,狠狠将手里头的念珠往桌上一甩,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咬牙切齿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你去把付鼐大人请过来话,爷要好好整治整治府里头这些个哥妹的了。” 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跨过苏培盛,往旁边的堂屋走去。 一会儿工夫,苏培盛脸色惨白地出了书房,太监们忙围上来询问,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叹着气就往傅鼐住的院子走去。 傅鼐,雍亲王府长史,正儿八经的在册官员之一。 他除了平素在前院替四爷打点人情往来的事情,便是清点府里在各处的产业,算不上多么忙,却也绝对不清闲,苏培盛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和两个管事研究改建顺德府庄子的具体事宜。 “你们就先这么办的,等明年开春再改建院子就是。”他瞧着苏培盛的脸色不大好,忙交代了管事两句,便将他们打了出去,转身将苏培盛让到房间里落座,招呼了太监奉上热茶,低声询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主子那边有什么吩咐?” “咱们爷打算要斩断府里头结干亲的现象。”苏培盛叹气道。 这能在雍亲王府里当差的婢仆都是内务府分拨过来的阉人和宫女,除了跟在四爷身边的厮、常随,负责守卫王府安全的护卫兵丁和长史傅鼐大人、府里的阿哥们外,便是半个男人都没有了,这太监虽然去势算不得男人,但是男人的一些个想法,总还是有的,他们经常出入内宅,瞧着花骨朵似的宫女,总会有些想法,再伺候贵人们是件辛苦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大家伙儿也都需要的慰藉,这结干亲、对食就成为了他们太监和宫女间最寻常的事情,虽本朝不提倡这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现在四爷要彻底断掉府里头结干亲、对食的现象,连苏培盛的心里头都有些不大舒坦,暗地腹诽:敢情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是男人,我们这些个伺候人的太监就不是男人了,你们三妻四妾的养着,我们就找个话的伴都不成,这也太刻薄寡恩了吧! 只不过苏培盛到底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他也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在心里头想想罢了,从来没有动过和谁结干亲,或是找对食的心思,倒是也不怕这把火烧到自己个儿身上,他三言两语将四爷的打算完,便催着傅鼐大人跟着自己个儿去书房见四爷了。 傅鼐大人不愧是王府长史的最佳人选,他装作一无所知地进了书房,静静听四爷出自己个人的打算,笑着摇了摇头,劝道:“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男女相悦是人之性,存理,灭人/yu,本就是违背人之本性的事情,您又何必如此纠结细节呢,何况太监也算不得男人,无非就是找个伴罢了!” “爷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相互慰藉的想法,爷是恨他们嘴不严,什么话都传,就今个儿,爷在后院和瓜尔佳氏生了点口角,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爷特地叮嘱在场的人不许外传,你瞧瞧,爷回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府里头都传遍了,长此以往,这府里头不就彻底乱了。”四爷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曾在宫里头看过失势的老太监日子是多么难熬,所以他也并非是想要一刀切,但是让他在家里都没有点秘密,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倒是需要规范一番,毕竟奴大欺主。” “你和戴先生他们商量商量,拿出个章程来,爷不想在家里头都话不自在。”四爷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打了傅鼐,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内室的架子床上,最近他现自己个儿的精神越不济了,尤其是心情郁结不快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出现头痛、眼睛痛的现象,偏偏太医院的院判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一味地劝他修身养性、品心静气。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眼瞧着四爷连躺在床上都紧蹙眉头,苏培盛很机灵的让厨房将药热好了送过来,轻声劝道。 四爷闻言,拧了拧眉,捂着眼睛,沉着脸坐起身来,指着床边角几方向,低声道:“先放在一边吧,你去爷的私库里找两样东西给瓜尔佳氏那边送过去,你告诉她爷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便不过去了。” 年后,瓜尔佳氏就要成为他的继福晋了,他得尊重尔芙。 第八百一十九章 第八百一十九章 毓秀姑姑,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大宫女。 Ww WCOM 打从月前来到四爷府里,便接过了李氏手里头的中馈。 无他,谁让人家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罩着,便是当初乌拉那拉氏对上毓秀姑姑,亦是得心赔着笑脸,李氏虽然不甘心手里头的权柄被夺,却也不敢些什么,只能背地里动些手脚,比如今个儿乌拉那拉氏闹到四爷书房前头的事,其中就有她的一份功劳。 起源不过是一支镶了碎红宝石的掐丝金簪。 乌拉那拉氏虽是和乌拉那拉氏同宗同族,却不过是顶着格格名进门的人物一个,荿格格和董鄂格格,与她同级同品,而且一个颇为得宠,一个有女傍身,各个显得都比她在府里头的地位要高,但是这二人都是谨慎微的性子,事事不与她争风出头,李侧福晋又有心利用她,刻意给她营造出了府中第一女主子的假象来,让她更似张狂。 这不,毓秀姑姑接过四爷府中馈的账本、钥匙没几,便到了给后院各主子份例的日子,几支镶了碎红宝石的金簪就在这批份例中,按照规矩,大李侧福晋和李侧福晋身居侧福晋之位,分到的是两支镶嵌了莲子米大红宝石的金簪,而格格份例内的金簪,则是镶着米粒大红宝石的攒宝簪子。 若是以往,大李氏故意迁就乌拉那拉氏,自是会将最好的一份留给乌拉那拉氏,而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派过来按规矩办事的,当然不会故意厚待乌拉那拉氏,直接将镶了红宝石的金簪,送到了两位侧福晋的院里,收到了镶碎红宝石攒宝金簪的乌拉那拉氏,一时气不过就和毓秀姑姑闹起来了。 做了多年德妃宫里掌事宫女的毓秀姑姑,早就看惯了这种不知高地厚的人物,加之她就不待见乌拉那拉氏,虽乌拉那拉氏已经死了,她却毫无例外的迁怒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偏偏乌拉那拉氏还没有点眼力见,跑到她跟前去闹,自然是被毓秀姑姑弄了个没脸。 自认受了极大委屈的乌拉那拉氏,这不就跑到了书房来。 四爷很有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哭诉,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乌拉那拉氏有些不安的拧着手里头的绣帕,如水洗过的一双明亮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上坐着的四爷,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沉默了好一会工夫,他这才端起茶碗,微微抿了口热茶,将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持扒拉得噼啪作响,淡声道:“为了这点事就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让下人们瞧热闹,你当真是不怕寒碜,不过既然你闹到了爷跟前儿来,爷也不好不管了,你且先回去,稍后用了晚膳,便随着大家伙儿去花厅,爷定然给你给法。” 完,他便好似不在意似的摆了摆手,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老话,嘴角噙笑地回了后院,却没注意到目送她离开的苏培盛,眼底闪烁而过的那抹怜悯。 跟在四爷身边多年的苏培盛清楚,这次四爷是气狠了。 果然,还没等他将书房的门,重新关起来,内室里就想起了一阵叮叮当当摔东西的响动,打从瓜尔佳侧福晋去了汤山养胎,四爷的脾气就越来越暴了,也亏得内室里的摆件都被他换成了不值钱的玩意儿,不然等四爷撒完火,还不得偷偷心疼。 心里头的腹诽不止,苏培盛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他心翼翼地溜边儿进了内室,瞧着满地的碎瓷片子,又瞄了眼坐在床上生闷气的四爷,利落转身进了后面的茶室,拎着扫帚,将地上的碎瓷片子心收拾好,又拿了大抹布细细擦拭一遍,免得那些不起眼的渣滓扎了四爷的脚,统统都收拾好了,这才重新泡了杯热茶,轻轻放到床边角几上,无声无息地退到了一旁,耐心地等着四爷消火。 约莫半柱香工夫,四爷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是彻底消火了。 “去,打人传信给后院,让那些女人都到花厅聚齐去。 爷倒要亲自去看看她们到底闹什么,就该和你瓜尔佳主子的那样,把这些个吃饱没事干的女人都丢到灾区去过过难民的日子,看看她们还有没有力气闹!”远香近臭,这府里头的女人越闹,他就越惦记在外面的尔芙,暗自里心思尔芙是多乖巧懂事,从来不为了这些琐事烦他,他却忘了他被尔芙赶去睡书房的可怜日子,也彻底忘了尔芙落泪的娇气样子。 总之一句话,这会儿在四爷心目中,尔芙就是完美女神。 苏培盛也不理会四爷心里怎么想,规矩应个声,便去廊下找人给后院的各位主子传信去了,同时交代厨房那边准备几样顺口的清淡菜,免得坏了胃口的四爷吃不下去东西,饿坏了身子。 简单吃了口东西,接过苏培盛送来的湿帕子抹了把脸,四爷大手一挥,领着苏培盛和王以诚两兄弟就进了后院。 花厅里,众女齐聚,衣袂飘香。 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四爷,大家伙儿都打扮得格外不同,有的走的是素雅的女神范,有的走的是恬淡的邻家妹妹范,更有打扮得格外明艳动人的,总之是花枝招展的,可惜四爷进了门,连看她们一眼的打算都没有,尔芙离府的日子越久,他就越是觉得后院里的女人腻歪。 “爷听你们都觉得毓秀姑姑处事不公,爷特地过来看看,要知道毓秀姑姑在宫里头,那可是颇有名声的大宫女,阖宫上下的宫妃、婢仆就没有她不好的,爷想着是不是府里头的婢仆欺生,故意欺上瞒下地挑拨你们这些个女主子针对她,所以给你们个机会,好好心里头的委屈。”四爷接过宫人送上的热茶,动作从容地宽着茶叶沫子,似是漫不经心的着。 随着四爷话音一落,乌拉那拉氏就嗷唠一嗓子起了委屈。 老话重提,听过一遍的话,再听一次,四爷更是腻歪。 他真是不知道乌拉那拉家怎么就放心把乌拉那拉氏送到府里来伺候的,瞧瞧其他女人那副看好戏的嘴脸,这是明摆着给人当枪使了,不过也好,要是没有这个出头鸟,他该怎么对付府里头那些个越来越不懂规矩的奴仆呢! “好了,这事清楚就好,你也别哭了。”四爷很没诚信的劝了一句,扭头看着苏培盛,轻声吩咐道,“你去趟毓秀姑姑的院子,将毓秀姑姑请过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头,怎地让爷府里的格格为了根金簪不顾身份的闹成这样子,爷也真是好奇是个什么样的金簪……” 四爷语气里的鄙夷,简直是连半点遮掩都没有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被大李氏忽悠得不轻,却也不是个傻子,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她拧着帕子,装作擦拭眼角泪水的样子,偷偷窥了眼在座的诸位女眷,瞧着那些人嘴角的不屑和戏谑,登时明白自己是犯了傻劲了。 只是话已经出口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更改了。 “爷,婢妾不是不懂得轻重的人,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平白让人看笑话,只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一根金簪,着实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婢妾就是气不过毓秀姑姑厚此薄彼,怎地就将这种都不知道压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多少年的玩意拿来糊弄婢妾……”要乌拉那拉氏也是个聪明人,她想着出来的话是收不回去了,却能改改词就换个意思,忙将这事上升到了她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上,总算是扭回了一点颜面。 只是这些话对四爷而言,那作用不大。 他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话,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身后伺候的婢仆身上,冷声吩咐道:“还不抓紧将你家格格扶起来,这哭哭啼啼的瞧这好看不是!” 宫女不敢怠慢,忙将还要分辩的乌拉那拉氏扶了起来。 而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大宫女琥珀,要适时上前一步,借着上茶的空档,挡在了还要话的乌拉那拉氏跟前,轻声提醒道:“格格,奴婢瞧着主子爷的脸色不大好,您还是少少错,别再闹了,平白便宜了其他人,您想想,毓秀姑姑的来历,这俗话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毓秀姑姑到底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亲近人,便是出了宫来到主子爷府上,那也是比其他宫婢高一等的,奴婢句难听的话,在咱们这位主子爷心目中,您怕是不如毓秀姑姑的分量重!” 忠言逆耳。 琥珀这话得难听,乌拉那拉氏却也是听进去了。 她的额角,华丽丽地落下了几滴冷汗,暗道:自己个儿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明知道这位毓秀姑姑的来历不凡,怎么就一时没压住脾气,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 这事就不怕反思。 乌拉那拉氏性格有弊端,很容易被人激怒,她自己个儿也知道,所以打从进府就一直龟缩在房中抄写经书,希望能借着佛经平心静气,不求做个没脾气的面人,总要止住易怒的毛病,她也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是打从大乌拉那拉氏病故开始,她就又有些放纵了。 经琥珀提醒,乌拉那拉氏想起了李氏撺掇她的那些话。 要不是今个儿琥珀回娘家给她额娘送信,她身边有琥珀随时提醒着,她也不会被大李氏钻了空子去,她怨恨地瞪了眼看好戏的大李侧福晋,歪了歪身子,低声问道:“这事怕是真的要坏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格格,您别担心。 您吵着闹着,不过是女儿心性,一会儿等毓秀姑姑过来解释几句,您再做出个和解的架势就是,毕竟您年纪,想来主子爷也不会和您计较的,便是当真要和您计较,也不会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教训您,跟着您一块回了房里,您好好认个错,兴许还能……”到最后,琥珀的脸上,腾起了红云,到底是未嫁女,她居然这么不检点的这样的话,当真是太不矜持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兴许这事真能如琥珀所的那般处理,勾得四爷和自己个儿回去,一夜缠绵,一朝有孕……想来一定能气得大李氏暴跳如雷吧,她胡思乱想地走神着,却没有注意到身侧6格格嘴角闪过的那丝嘲笑。 作为最早伺候四爷的女人,宋氏见到了少年时代的四爷。 那会儿的四爷,还没有现在这般心机深沉,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有的时候就像个碎嘴子似的着牢骚,和她这个后院里的女人诉着委屈,只是她没能珍惜那段时光,总觉得那样的四爷太幼稚了些,不如同住在阿哥所里的三阿哥气度儒雅,不如开府建牙的大阿哥稳健潇洒,更不如毓庆宫里的太子周身华贵不凡,甚至都不如年纪的八爷温润如玉,她却没想到四爷那样待她是因为觉得她是自己人,所以才愿意放下戒备,表露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回从前,她悟了,却也错过了时机。 不过她却也明白四爷有时是个很直白的人,他喜欢的人,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他讨厌的人,那就是这世界上最坏的人,就如同瓜尔佳氏得了四爷的眼,四爷就各种抬举她,而现在乌拉那拉氏闹起来,要是当真如乌拉那拉氏想象的那般,四爷绝对不会闹出这么一出来给大家伙儿看,就算是四爷不好处置毓秀姑姑,私下也会和毓秀姑姑,不让毓秀姑姑为难乌拉那拉氏,背地里还会塞给乌拉那拉氏一堆珍宝古玩的补偿着。 可是四爷没有这么做,只能四爷不想容忍乌拉那拉氏了。 不得不,宋氏猜测得很是准确。 别毓秀姑姑做的事情都是四爷默许的,便是不是,他也绝对不愿意身边有乌拉那拉氏这么个被人当枪使的傻货,虽尔芙也很单纯,却绝对不会做出让自己个儿丢脸的事情来。 好吧,四爷又走神了。 第八百二十章 第八百二十章 忠心是否有价码? 不一样的人,自然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Ww WCOM 琥珀作为乌拉那拉氏身边颇为倚重的大宫女,她感念乌拉那拉一族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赏了她一口饭吃,让她避免了流落风尘的凄苦,却并不是个会为了一饭之恩就死心塌地跟着乌拉那拉氏,当她注意到大李氏和6格格的眼神,略微思索一番,便很快有了决断。 藤萝依赖着大树为生,但是大树死了,藤萝却未必会死。 她就是那株依仗着大树为生的藤萝,当乌拉那拉氏靠不住的时候,她会选择另外一棵参大树,大李侧福晋在府中经营多年,身边的能人不知凡几,她相信凭借她掌握的那点讯息,并不能在大李氏身边站稳脚跟,6格格入府不久,虽然看着倒是个心思深沉的聪明人,不过她的身份太低,想要拉拢帮手,怕是不容易,如果她现在投靠过去,兴许……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打算,人物有人物的谋划。 乌拉那拉氏仍然坐着美梦,却没想到刚刚还为她细细谋划、分析的琥珀已然动了背叛她的心思,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就是琥珀赖以生存的阳光,却没想到她并非是琥珀生命中的唯一阳光,当她的光芒被其他人掩盖住,琥珀自然会选择一个更值得她效力的主子,越是聪明人,便是越是识时务,相反那些被野史杂记彰显德行的人物,多是性格憨直、务实的老实人。 毓秀姑姑穿着一袭淡褐色绣桂花纹路领襟、袍摆的半长褂子,一头乌梳得光滑油亮,只耳后簪着一支雕刻着缠枝纹路的圆头银簪,打扮得很是寡淡的走进了花厅里,单看她这身打扮,怕是没人能看出她是个一辈子都没嫁过人的姑娘家,她有礼有节地对着四爷俯身一礼,便立到了一旁,似是没事人一般的全无怯色。 乌拉那拉氏满是怨怼地瞪了眼毓秀姑姑,做垂泪状低头。 四爷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委屈样子似的扭头,对着毓秀姑姑微微颔一礼,很是客气地将刚才乌拉那拉氏诉的那些委屈,简单复述一遍,道:“姑姑才来府里日子不久,为了这点事就将您请过来,爷也是被乌拉那拉氏闹得没法子了,您看这事……” 毓秀闻言,捧着一册整理好的家规,递到了四爷跟前,恭声道:“回主子爷的话,奴婢一切都是按府里规矩办事,桩桩件件都能对照府规,您可以简单翻阅看下。” 完,她就又一次退到了一旁。 相比于乌拉那拉氏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子,毓秀这幅样子,反倒是更加入四爷的眼,四爷这人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他心情好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垂眸落泪,在他看来是格外娇美动人的,他也乐意耐着性子哄着,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这些女人哭哭啼啼的德行,格外腻歪人,便是没有火气都会被逼出火气来。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也都是在尔芙进府之前的性子。 打从看过了尔芙哭起来丑丑的真实样子,他就总觉得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哭得太假,更似是将眼泪作为一种武器来拿捏他,被康熙老爷子折磨这么许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离宫开府,自己个儿当家做主,他自然会讨厌被女人私下里拿捏。 只能乌拉那拉氏很不幸,她不管怎么哭,哭得有多么美,她的做法都不会让四爷心软,反而会激怒四爷,让四爷对她的忍耐力下降到最低。 “毓秀姑姑言之有理,还烦劳毓秀姑姑和大家伙儿吧。”府规这玩意儿,四爷是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定下了的,但是他却是从未放在心上过,这偌大的四爷府都是自己个儿,谁见过大清律和宫规能适用到康熙爷身上的,这也是他纵容自己个儿宠人的理由,换句话,四爷的青年叛逆行为,表现得颇为隐蔽罢了,他想要在自己个儿这一方地,保证自己个儿的无上话语权,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举动。 不过现如今,他现了他带头违反家规弄出来的乱子。 知错能改,绝对是四爷的最大优点。 他这么一,毓秀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修改更定过的家规,顺顺当当地送到众人跟前了,她矜持地上前一步,重新接过四爷递回来的家规册子,一字一顿的正色道:孟子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既然府里有府里的规矩,那奴婢承蒙主子爷抬爱,手握四爷府中馈大权,便定然要按照规矩办事,不然这些家规册子不就成了一纸空文。 按照先福晋定下的府矩,嫡福晋份例参照宫中妃位娘娘做比,侧福晋参照宫中嫔位娘娘做比,格格份例则参照贵人主份例做比,侍妾无定数,全在院中主子赏赐。 依乌拉那拉氏格格为例,年例银1两,各类布料合计约四十匹,珠钗玉镯等贵重饰,每月四支,珠花十二朵,此次奴婢命宫人送到格格手中镶碎红宝石攒宝金簪一支,银鎏金手镯一对,金葫芦耳坠子一对,嵌宝戒指一枚,刚刚在格格的份例内。 虽送到各院格格手中的珠钗环佩样式不同,但价格相同。 这些都在记档册子上,有据可查的。” “乌拉那拉氏,你可曾听得真切明白?”四爷平声道,眼神却并不是那么柔和,如刀子似的落在了忐忑不安的乌拉那拉氏身上。 “婢妾明白。”乌拉那拉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按照府里头规矩,无理取闹,该是个什么罪过?”四爷不去看满眼求饶的乌拉那拉氏,只瞧着毓秀问道。 “禁足半月,罚月银三月,抄经十卷。” “那就按照规矩办吧。”四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抬眸环视着在场女眷,声音低沉的继续道,“你们都是各家培养出来的聪明人,爷也不愿意当着阖府的婢仆的面就落你们的脸面,但是你们也该明白个进退,府规就摆在那里,爷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你们乐得丢脸,爷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胡闹。 毓秀姑姑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最是讲规矩的。 虽你们于她是主子,却也该有个人约束你们的言行,爷今个儿当着你们的面,将话得明白些,爷已经将这后院里的琐事都交给她负责,你们的吃穿用度都得按照规矩办,若是再有谁为了个珠花环佩的事情闹到爷跟前,别怪爷心狠,直接打人给你们家里头送信,将这些个不知道深浅的人送回本家去。”完,四爷又对着毓秀颔一礼,领着苏培盛回前院书房了。 从本心而言,四爷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女人都送回本家去。 难怪尔芙总是念念叨叨的,这家里头的女人多了就是麻烦,以前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朝堂大事上,乌拉那拉氏又是个有主意的,大棒加甜枣的,愣是将阖府女眷都约束得安分守己,现在没了乌拉那拉氏这尊大佛镇着,这后院里头,还真是半点都不安宁,也不知道尔芙那丫头回来能不能制住这些个爱掐尖的女人们。 四爷这真是多虑了。 乌拉那拉氏能制衡后院这么多女人,并非是她多么本事,全在于四爷的心里有一定之规,他就算是再宠溺尔芙,却也明白告诉尔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容许尔芙冒犯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权威,有了四爷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其他妾室也就自然安分守己了,这不论是什么时候,嫡福晋能否保住尊荣,全在于身旁男人是否给她那份脸面罢了。 现在四爷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毓秀身后,后院自然会平静下来。 至于底下当差的宫婢仆从是否会另寻主子,那就全在于毓秀的手段了,毕竟不论是谁看,毓秀都不能永远打理府中中馈,赐婚的旨意都已经下了,那么钮祜禄氏贵女入主四爷府,还不是很快的事情。 这些人没想到,这赐婚圣旨是下了,贵女入主,却还需要些日子,毕竟尔芙不做完月子,四爷是定然不可能迎尔芙回府的,康熙帝也不会容忍四爷和尔芙两人胡闹,将皇室脸面都彻彻底底地踩在脚底下。 阳春三月,胎像稳固的尔芙,肚子已经彻底大起来了。 行动不便的她,只能在汤山的庄子里走动,看着水汽氤氲的温泉,却只能干流口水瞧着,满园桃花绽放,她却连多出去走走都是一种奢望,为了让尔芙能有个更舒心的环境安胎,四爷特地将隔壁相邻的庄子买下,将皇庄扩大了足足近两倍的范围,除此之外,他还让毓秀将皇庄里的闲杂人等都安排到了尔芙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尔芙瞧着心烦,也免得尔芙成日窝在皇庄一角不敢动弹,也亏得毓秀手段高明,这才躲开了府中女眷窥探的耳目,没有泄露尔芙还活着的秘密。 再美的坏境里,如囚徒似的待在一处,也总归会厌烦。 好在尔芙是个很会调节自己个儿生活的人,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玩意儿,桃花酿、梨花白,酿酒是个很耗费时间的事情,虽然她身子重,不能体验亲自动手的乐趣,却不妨碍她指挥着丫儿、青黛等人忙活着。 荷苑,一处自带山泉水的院子。 的三间上房,后接邻水的水榭凉亭,这就是尔芙这几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几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下,丫儿正穿着一身古怪的短打,将含苞待放的桃花洗净晾晒,旁边青黛正和瑶琴搬着一个个装满了酒水的坛子忙活。 上好的烧刀子,烈性十足。 一份份用细纱布包好的珍贵药材,正被一一添放在坛中。 这些药包里的药材都是按照梁宇轶开出的方子配置的,尔芙知道四爷的身体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康健硬朗,只不过现在年岁还瞧不大出来,加之四爷干活不要命的性格,她可不希望四爷如历史上那般早早就挂了,她还希望和四爷能白到老呢,自然要多多准备些对身体好的东西给四爷了,免得以后气力不济的四爷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不靠谱的丹药上。 按照后世史书记载,那些丹药多用朱砂铅汞为材料,少量服用,确实能让人的气色变好,短暂提升精力,但是朱砂铅汞等重金属在体内日积月累,侵袭五脏六腑,效果就如同慢性中毒一般,最终会落个肾脏衰竭致死。 她不懂该如何让四爷明白丹药不能延年益寿,只好心防范。 虽然法子可能笨了些,但是相信总是会有些好处的。 伊尔泰每日一份密奏书信的给四爷报信,当四爷知道尔芙大着肚子还在为他身体考量酿制药酒的时候,别提心里多感动了,相比于后院那些女人抱着各种目的送来的各种补药,尔芙便显得更加用心了。 正值月中,难得沐休的日子,四爷骑着快马就往城外去了。 借着跑马的由头,他就领着三五个信任的护卫就来到了皇庄,轻车简从,不到中午工夫,他就来到了荷苑的外面,粉嫩嫩的桃树下,尔芙素面朝的穿着一袭细棉布衫裙,乌压压的青丝,随意地挽了个纂儿,保养得宜的脸,透着健康的粉红水嫩,瞧得四爷身下一紧,便快步往尔芙身边走去。 “您怎么来了?”尔芙略显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她虽然没想过浸泡药酒的事情会瞒过四爷,但是亲眼让四爷瞧见这些补中益气的药酒坛子,她还是害怕担心四爷会觉得刺眼,无关于其他,只是因为男人骨子里的那点骄傲,相信不论一个男人到了多么大岁数,他都不希望被人身子骨不好吧。 四爷哪里看不出尔芙眼底的那点心虚,他不是个盲目自大的糊涂蛋,他早就将梁宇轶开出来的方子让人验看过了,倒不是他不信任尔芙,只是怕有人利用了尔芙的好心,知道尔芙担心他的身体,他心里头暖乎乎的,哪里会为了那点骨子里的骄傲就责怪尔芙多事呢,他笑着将尔芙揽在怀里,轻声打趣道:“听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养胎,爷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第八百二十一章 就在四爷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打算换下身上沾了雪花打湿的袍子,好好歇一会儿的时候,廊下响起了弘晖的声音,“烦你给通报一声,我想要见阿玛!” “进来吧。 WwWCOM”四爷重新敛好衣襟,朗声唤道。 他并没有转身出内室去书房见弘晖,而是选择坐在内室里等。 弘晖是他的儿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到弘晖年纪就整日愁云满面的过日子,昔日康熙老爷子将所有父爱都给了胤礽,他和其他兄弟只能站在胤礽的身后满是嫉妒的瞧着,他不愿意他的孩子经历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算他之前没有能好好的对弘晖释放出他的父爱,他这次也不打算错过了。 内室里,父子促膝长谈,应该能更加放松些吧。 四爷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这番好意,并没有被弘晖所理解,他随着堂屋的门被太监推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往书房里拐去,却现书房里没有人,这才扭头看了眼内室,他瞧着坐在内室床上,含笑凝视着他的四爷,只觉得不被重视,若不是他还有事情需要四爷同意,他羞愤得差点扭头离开。 呼…… 弘晖隐隐吐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慨,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走进了内室,微垂双眸,将眼中的不满和怨恨掩藏好,规规矩矩地对着四爷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孩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内室里,四爷起身往床头一侧挪了挪。 因为房间里只有衣柜和架子床等几样简单家具,并没有另外的椅子能让弘晖落座,所以四爷抬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含笑招手道:“过来坐下话吧。” 弘晖拘谨地垂手站在地当间,再次拒绝了四爷的亲近。 他板着脸,死咬着下唇,喏喏道:“孩儿站着就好,孩儿过来是想要和阿玛商量去顺德府的。” 四爷也知道这么长时间没和弘晖亲近,猛然走得太近,这孩子估计是有些拘束了,他略显失落地拍了拍腿,起身来到了弘晖身边,抬手招呼着他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操办乌拉那拉氏的丧礼,弘晖这孩子太死心眼儿,整日都守在乌拉那拉氏的棺椁旁,若不是有苏培盛跟着提醒,怕是弘晖这孩子的腿就要跪废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落下了点病根儿,正喝着汤药调理着、 他怎么忍心弘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自己个儿话呢,四爷领着弘晖走进了书房,抬手指了指窗边摆着的太师椅,招呼着廊下伺候着的太监进来奉了热茶,这才捏着茶碗盖刮着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沫,低声询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想要去顺德府那边…… 那边的别院都空置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又正在重新改建家庙,你对你额娘的一片孝心,阿玛和你额娘都知道的,你这大冷地跑过去,你让阿玛和已经离世的额娘怎么放心呢!” 弘晖闻言,神情一怔,俯身跪倒,双眸含泪的低声恳求道:“阿玛,孩儿实在是不忍心额娘孤零零地去顺德府那边,与其让孩儿留在府里日日悲伤难以自持,还不如让孩儿能过去多多陪陪额娘,毕竟等到那边的陵寝修建完成,孩儿就再也难见额娘了。”话一完,他就生怕四爷拒绝似的,一个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瘀痕,眼也不眨地望着四爷。 看着弘晖那双酷似乌拉那拉氏的双眸,四爷不出拒绝的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最终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自己个儿去顺德府,阿玛实在是放心不下,阿玛又难以分身去照顾你,你这次去就把你额娘留下的福嬷嬷给带过去吧,另外阿玛再命陈福公公跟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要是住不惯的话就早些回来。”着话,四爷就站起身来,一边送着弘晖回自己个儿院子,一边低声吩咐太监去一旁跨院找陈福过来话了。 第二一大早,弘晖就坐着马车去顺德府了。 本来四爷是打算多留他几的,但是没想到他早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一得到四爷的准许,便早早打了太监去安排车马,要不是四爷拦着他,他昨个儿下半晌就要出府去顺德府去了。 目送着弘晖坐着的马车走远,四爷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满眼不放心地看着身侧站着的张保,低声问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旁人议论什么了,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去顺德府,你给爷仔细查查,若是当真有人从中撺掇,不论是谁,一律给爷送到顺府去,当做逃奴处理。”完,他就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重新回到书房落座的四爷,很久都难以平静。 弘晖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 那时候,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对这个嫩嫩的嫡长子,仍然满怀着期待地迎接着他的到来,所以就算他对乌拉那拉氏已经很不满,却依然每日都陪伴在孕期的乌拉那拉氏身边,以保证弘晖这个还未出世的嫡长子在那些跟红踩白的狗奴才心目中的地位,最后还亲自在弘晖洗三礼的时候上奏疏,请康熙老爷子为自己个儿的嫡长子赐名,要知道康熙老爷子除了给太子爷家里的几个孙儿赐过名,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给哪家孙儿取过名字呢! 而弘晖这孩子,也着实值得他心疼。 他记得弘晖那会儿才不过两三岁上,刚刚能勉强自己个儿走稳,便很是乖巧地端着茶碗来给刚刚当差回来的他解渴,到现在弘晖的胳膊上,还留着一点一点的红痕,那就是弘晖非要抢着给他奉茶,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留下的痕迹,虽然他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弘晖自己个儿起意做的事,却一点不妨碍他对弘晖的那份疼惜,那孩子明明被茶水烫得胳膊都红肿了,却仍然笑着安抚暴怒中的自己和乌拉那拉氏,还替那个将茶碗让给他的宫女求情,当真是个仁善至孝的好孩子呢! “嗐,希望是爷想多了吧。”四爷喃喃自语着,伸手取过搭在窗边太师椅上的大氅,又取过搭在花斛上的滚兔毛边瓜皮帽,叫了苏培盛跟着,迈步往后院走去。 他想要去正院看看。 以前,乌拉那拉氏虽然不喜欢四和五两个孩子,但是到底是有她照看着,那些宫女、仆妇再是偷懒,总该有个收敛,现在乌拉那拉氏离世了,连福嬷嬷都主动跟着弘晖去了前院,整个正院都是乱糟糟的,他实在是不放心四、五两个。 毕竟这些包衣世家出来的奴仆都是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正院没有个正经主子在,那些有门路可走的宫女、仆妇都已经调走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要不就是些个被其他主子厌弃的废物点心和懒蛋鬼,就算是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四、五身边的宫女,也走得就剩下两个才六岁上的宫女和专门照顾阿哥的奶嬷嬷几个人了,一日三餐都已经成问题,连尿布都是丫头洗的,更甭提打扫屋子这种事情了。 四爷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尿骚味,瞧着堆在桌上的碗碟,登时就不痛快了,他一是气愤府里奴仆的势利眼太严重,二也是气愤奶嬷嬷不懂为奴本分,虽她们是内务府专门挑选的奶口,照是除了照顾阿哥就不需要操心旁的事情,但是他不信两个奶嬷嬷除了照顾阿哥,便分不出工夫来收拾收拾房间。 两个奶嬷嬷将房间弄成这副样子,可见是存了旁的心思。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不耐烦闻着尿骚味,又怕开门开窗的冻坏了两个才一岁上的阿哥,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个细细的缝隙,拧眉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抬手胡乱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沉声问道。 照顾五的秦嬷嬷是个很会话的人,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主子爷会来看两位阿哥,她故意撺掇着慧嬷嬷将房间弄得一团乱,便是想要让四爷出面,让那个庇佑她的主子好好看看她这个奶嬷嬷的本事。 别看两个阿哥都是庶出,但是亲王府的阿哥就算是再不起眼,最次都能册封个贝勒、贝子的,她作为抚育阿哥平安长大的奶嬷嬷,还会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 她不屑地斜了眼身侧跪着抖的慧嬷嬷,心里嗤鼻一笑,规规矩矩地叩一礼,恭声答道:“回主子爷的话,本该在奴婢跟前当差的青和翠被针线上的管事闵嬷嬷叫走就没有回来,翎儿和玉翠年岁太,实在是做不来这么多活计,奴婢们要专心照顾阿哥,也难以分神料理,这才弄得房间这般狼藉,还请主子爷谅解奴婢们的为难之处。” 只是秦嬷嬷太高看自己个儿的这点粗浅手段了,四爷冷冷看着秦嬷嬷和慧嬷嬷二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扭头吩咐苏培盛去内务府另外挑选合适的奶口过来伺候,这才看着纷纷瘫倒在地的两个奶嬷嬷,冷声道:“好一个无暇分心…… 爷听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不但要侍奉公婆,抚育子女,还要打理家事,庄户人家的妇人更要跟着自家男人下田干活,若是哪户人家的屋子里是脏兮兮的,还会被人那家的媳妇奸懒馋滑,你们两个奶嬷嬷吃得是大厨房做好的饭菜,衣裳更有洗衣房的婢仆打理,只料理这么的一个房间都会无暇分身,想来都是不会做媳妇子的吧。 你们家的男人可都是爷正白旗旗下的包衣奴才,也都在爷府里头伺候过的,爷不能亏待了他们,左右你们在府里头当差,也实在无暇分心照顾他们,不如爷就另外赏给他们两房娇妾吧。”完,四爷就再也不看她们一眼的留下身边最机灵的太监连书在一旁盯着,转身往西院走去。 包衣世家都是隐藏富豪,别看他们吃穿住行中的穿住不起眼,却绝对都不缺钱,养上几房妾,那对他们来都是玩似的,加之内务府这些个包衣世家都有送家里头漂亮闺女进宫伺候,以求承宠皇上抬旗的传统,他们都巴不得能名正言顺的纳上几房模样漂亮的妾,好培养出模样更俏丽的下一代来送进宫去争宠。 四爷这招,不可谓不毒。 两个被突然赶出四爷府的奶口和两个四爷赏下去的妾…… 啧啧,这俩奶嬷嬷下半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四爷却并不后悔这般决定,敢于拿他的子嗣谋求好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若不是怕传扬出去被那些御史上疏参奏他暴虐成性的话,他都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个奶嬷嬷拉出去杖毙了。 怒气冲冲的四爷,噌噌噌,约莫一盏茶工夫就冲到了西院。 他将府里头的中馈交给尔芙打理,虽然他也知道尔芙不是这块料,却也希望尔芙能多多操心些府里的事情,而不是每日守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呆,却没想到尔芙连四和五的生死都是不管不顾的。 只是当他命苏培盛叩门前,他想起了尔芙之前的话。 是了,果然这两个奶嬷嬷的计划成功了。 这两个奶嬷嬷哪里是想要寻求主子庇佑她们,怕是已经找到主子投靠了,府里这些个女人是真不让他省心,乌拉那拉氏的尸骨未寒,这还没有定下来继福晋的人选,她们就已经对西院住着的尔芙下手了。 尔芙这胎怀得艰难,稍有不慎就有落胎的风险,他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她一番,就凭尔芙那性子,怕是要起个好歹的,要真是因为他让尔芙这胎没了,怕是他和尔芙就真的再也走不到一块了。 冷静下来的四爷,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抬手叫住了苏培盛。 第八百二十二章 第八百二十二章 转眼三,四爷要回京了。 Ww W COM 这次是真的要回京了,被四爷留守京中四爷府的张保传信来,是李侧福晋等人已经打人手往庄上来了,握着尔芙柔软的手,四爷略显沉重的抿了抿唇,低声道:“乖乖等着爷,爷过些日子就来看你,别为了爷就不吃不喝的闹性子,你现在有着身子,这事可不能轻易玩笑。” “我知道!”尔芙懂事地点头。 虽然四爷就陪了她短短三,但是她感觉到了别样的温暖。 第一,四爷陪着她一块在荷苑酿酒,尝了她泡的枸杞酒,太辣舌头的烧刀子,配合着微苦微甜的枸杞子,弄得四爷憋红了脸,连连喝了两碗茶,这才缓过劲来。 第二,她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四爷帮忙穿线,粗手笨脚的四爷被针扎破了手指头,她一边没心没肺的笑着,一边帮四爷上了点外伤药,她第一次知道外表刚强的四爷是那么矫情,一丁点的伤都吵着让苏培盛去找梁宇轶把脉,上了药,还闹着药膏弄得他更疼了。 实在是太娇气了些,比女孩子还娇气。 第三,也就是昨个儿,四爷安排了人手在庄子附近护卫着,领着她往后山走了圈,最后现后山的溪里有鱼,居然挽着袖子就下水了,鱼没有抓到不,还踩到鹅卵石滑跤,摔得满身是水,也亏得汤山的温泉多,就算是溪水的温度都是暖暖的,他一直躲在水里暖着,直到护卫燃起了篝火,苏培盛取来了厚实的棉衣,他这才打着喷嚏上岸了。 事实证明,四爷当真不大擅长体力运动。 虽然就三工夫,她却好似认识了不一样的四爷,这点点滴滴,足够她回味好些日子了,兴许等四爷下次来的时候,她又会现四爷不一样的那面,想想也满是期待的。 别胜新欢,短暂的分别,也蛮有意思的。 心情微涩的送走了四爷,尔芙迈着悠闲的步子,重新回到了乐安堂中,命人将床上的被褥统统换过,又让人将床幔、窗纱都换过一遍,连地上铺着的藏蓝色青莲图样的毡毯都换了,这才坐在堂屋里,捧着温热的蜜糖水抿了口,嘘了口闷气。 四爷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过两日,七会借着进宫陪德妃娘娘住的由头过来陪她几,想想就觉得心里头暖暖的,也不知道得到她离世消息的七怎么样了。 当初,为了避过府里头那些女人的耳目,四爷拦下了她亲手写给七的书信,她明白四爷的担心,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但是让七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她还是觉得太残忍了些,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尔芙掐着手指头等了两,又两,七还没来。 好心情彻底褪去,她怒气冲冲地亲手研墨,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书信给四爷,以表示她被欺骗空欢喜一场的愤怒,只是信还没出去,便传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四爷府被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封府了。 远离京中的尔芙除了从伊尔泰的口中得到封府的消息,便再也没有消息来源了,她写信给白娇,等了几都不见白娇回信,在庄子上待不下去的尔芙,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交代瑶琴去找梁宇轶取些保胎丸子,坐上了进城的马车。 炫彩坊,日夜炫亮的匾额,乌突突地挂在二楼上。 百味居古色古香的黑漆大门上,贴着朱笔画圈的内务府封条。 尔芙茫然无措地站在街头,随手拉住了一个匆忙走过的路人,急声问道:“这位哥,烦请您留步片刻,我听这百味居是京中最大最好的酒楼,特地从城外赶过来,怎么这门上贴着封条呢?” 被拉住的路人,讳莫如深地摆了摆手,快步走远。 路人力气大得差点将尔芙托倒在地,也亏得失神的白芷最先反应过来,扶了尔芙一把,轻声安抚道:“主子,不如您先到旁边的茶楼歇歇***婢们去打听打听吧,您现在身体不方便,这路上人又多,别伤到了您,到时候主子爷还不得急死……” “我没事,你们快去吧!”尔芙闻言,惶然回头,催促道。 着话,她就磕磕绊绊地往百味居旁边的一处名为雅室的茶楼走去,这是一处专门对权贵官宦等统治阶层开放的品茶楼,所用茶叶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的极品,连茶水都是从玉泉山运来的山泉水,布置得也格外雅致,书唱曲的女子都是一水的极品美人,真正的歌美人甜,这处产业是尔芙名下最隐蔽的产业,连白娇都不知道的,能进入雅室的人,必须出示茶楼掌柜送出的玉质会员卡,原本是尔芙打算交给弘轩的信息站,一时茫然的她,居然忘记了这处权贵扎堆的地方。 “请出示会员卡。”守在门口的厮,看着衣着不显的尔芙,很是客气地拦住了她,低声询问道,既不会打扰到茶楼里的客人,也不会引起路上人的围观,造成被拦住检查人的尴尬。 会员卡,尔芙是没有的,便是有,她也不可能随身携带。 不过想要进去雅室,她还是有法子的,在这个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一些才学出众的士子是有特权的,所以她特地将一些流传多年的绝对留在了掌柜的手里,只要有人能对出下联,便可以凭借着出众的文采进入雅室品茶,并得到使用四楼雅间的权利。 尔芙虽然文才不高,但是架不住她是来自未来的先知。 她客气地让守门厮给出上联,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对出了完美的下联,顺顺利利地领着白芷进入了四楼雅间,同时给楼下守门的厮留了话,是她的丫鬟还在外面,希望丫鬟找过来的时候,厮能给她们指明自己个儿的去向,同时留下了伊尔泰在楼下等待瑶琴和丫儿她们。 “主子,您好厉害阿!”虽然时间地点都有些不合适,惊讶极了的白芷还是给出了高度的赞扬,那亮闪闪的眼神,愣是让尔芙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来到古代好些年,她可是从未冒充过大才女,没想到会用在进雅室门这种事上面了。 少时片刻,有人对出下联进门的消息就传到了各个雅间。 不过能来雅室的人,要么就是权贵,要么就是清高的才子,倒是也没有人贸然登门的打扰尔芙,或者做出上门讨教的事情,尔芙随意点了壶六安茶,便让白芷去顶楼找雅室的掌柜——冯海去了。 冯海,年过四旬,一身儒雅气质,很是出众。 他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不合季节的折扇,若是不去看他腰间那枚足以在京城内城买下两处大宅子的上等古玉佩的话,便如同一名寻常举子似的不起眼,他漫步走在楼梯上,时不时对来雅室品茶的客人点头致意,脚步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尔芙缩在的雅间门口,耐心地等着白娇扣响房门,门内响起了女子叫进的声音,这才跟着白芷进了雅间的门。 “东家……”冯海刚要拱手作揖,便惊讶地叫出声来。 当真不是他一惊一乍的,实在是打从雅室开门营业那起,那位送给他大笔银钱和各种珍稀古玩的东家,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若不是每月有尔芙通过驿站送来的书信在,他都以为他和东家断了联系呢! 只是此时的尔芙,全然不是他初见时的那般淡然,满眼焦急,双目赤红,不等他再话,便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急声问道:“你知道隔壁百味居为什么被封了么,还有炫彩坊那边是怎么回事呢?” “东家不知道?”冯海有些意外的反问了一句,简单将百味居、炫彩坊等四爷府产业被封存的消息了一遍,略显烦心地叹了口气道,“这事牵扯到宫里,人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真是假,不过无风不起浪,想来该是是有些可信的吧! 只是东家怎么会关心雍亲王府的事情,您不是一向不让人掺和进皇室的那些事情,是怕引起有心人的关注么!”着话,他略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眼着急的尔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尔芙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冯海不知道她的来历,全在于冯海没问过,既然冯海问了,她也没有谎,“我不告诉你,并非是想故意瞒着你,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告诉你了,你也可以选择让我离开,或者是将我交到宗人府去……” “东家,您这是的什么话,您当初给了冯海一条生路,不但帮冯海报了家族血仇,还让冯海能堂堂正正站在京城里,冯海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岂不是禽兽不如。”着话,他就传信给在各雅室奉茶的茶博士,让他们帮忙收集关于雍亲王府、诚亲王府等等皇子府邸、宫中等各处的消息,“东家,您先别着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您现在还怀有身孕,实在不好太多操劳,不如随人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休息吧!” “不必了,我不想把你拉扯到这个圈子来。”尔芙摆了摆手。 她当初不想让冯海被其他人注意到,并非她有什么特别的居心,全在于冯海的来历太特别,他是宫里头的逃奴,正儿八经的一个太监,别看他现在表现得没有半点太监样,但是她刚刚认识冯海的时候,冯海还是蛮像太监的,这次要不是她实在没有法子,她也绝对不会来找冯海的,但是现在有了茶博士为她收集关于四爷府的消息,她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何必让冯海暴露在人前呢!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定了定神,坐在了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同时摆了摆手,示意冯海不必如此拘束,放轻松坐下话,“我并非是不信你,实在是不愿意给你带来麻烦,现在还不知道四爷府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想来不是事,不然也不会弄得现在这样,白娇她们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的人,被牵连其中是不可避免,可是你能安然置身事外,还是避免和我牵扯到一块吧,如果以后没事的话,我再将你介绍给四爷认识,只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东家,人这条命都是您给的,牵连其中,人不怕。” “不做无谓的牺牲,现在有你在雅室坐镇,我起码能得到外面的消息,如果连你都被牵连其中,那我不就成了瞎子、聋子了么,你若是真感念我昔日救你一条性命的话,便不要暴露了自己。”尔芙最怕冯海这股一根筋的劲儿,忙摆手解释道。 冯海闻言,沉默片刻,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尔芙所的事情,他能将雅室打理得有模有样,绝对不是尔芙提供的一笔金钱就足够的,游走在权贵之中,却不被人现太监的身份,明他不论是心计和手段,那都是顶好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雍亲王府真的牵扯到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中,他就算是拼死都会保住尔芙,而不是让尔芙去给整个雍亲王府陪葬…… 约莫半个时辰,在外面打听消息的瑶琴和丫儿找了过来。 伊尔泰也跟着她们上来了,尔芙对着白芷使了个眼色,示意白芷保密,便让冯海离开了,白芷虽然还很担心白娇,却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对劲来。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仍是那副焦急样子,心下却安定不少,毕竟瑶琴、丫儿都是四爷府里的人,她们在街上走动一圈,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想来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也就是一切都有转圜的可能性。 这就是她太过侥幸了。 随着瑶琴和丫儿将在街上打听到的消息一,所有人都傻了。 雍亲王胤禛私放谋逆钦犯,涉嫌在皇上御用的吃食中下d/u,这当真是大的罪名……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Ww WCOM 四爷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很满意尔芙的现在,却又害怕尔芙以后会变得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心狠手辣地对他的子嗣下手,他虽然将这些都压在了心底,并没有开诚布公的出来,但是他和尔芙私下相处的时候,难免话里话外带出警告的意思。 若是换做旁人,只为了嫡福晋的位子,也会忍耐下去的。 尔芙却是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虽在古代生活这些年,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是一直宠溺她的四爷变了样,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初时还听着四爷唠叨两句,想着他大概是遇到中年危机了,可是四爷老是这样弦外有音的教,终于激怒她了。 两人就这么在腊八那闹起来了。 外面是鹅毛大雪,尔芙和四爷针锋对麦芒地吵了起来,占着主场优势的尔芙,在四爷动手摔坏了那对她和四爷一块动手做出来的那对杯子的瞬间就怒了,直接命青黛和丫儿两人将连穿着常服的四爷轰出了门。 从跟着名师大儒读书明理的四爷,虽然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却绝对不是个会家暴的男人,他更不好不顾身份地对尔芙身边的婢仆动手,加之尔芙这次翻脸的度有些快,他被丫儿和青黛推出西院门的时候,他和苏培盛还有些懵。 他瞧着眼前砰地关紧的院门,狠狠咬牙骂了句,扭头看了眼同样茫然的苏培盛,抬腿踹着包金的门槛一角,强忍着脚趾头抽筋般的疼痛,故意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做派来,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悍妇,爷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个儿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 完,四爷就反手抱着胳膊,打算快点回前院温暖的书房里。 只是尔芙怎么可能就让四爷这么穿着单衣走了,虽她是真心气愤四爷居然不相信她的品行,但是她也是真心心疼四爷身子的,这不是现代,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别看四爷瞧着正值壮年的样子,可是早就翻看过太医院送过来的脉案的尔芙,却心知四爷的身子不算好,大毛病没有,毛病不少,瞧着是不起眼的病灾,要是不细细调养的话,早早晚晚都会找上来的,她一时气愤让丫儿将四爷轰出来,但是紧跟着就让赵德柱从柴房找出了上房除雪用的梯子,亲自抱着四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貂裘大氅跟了出去。 “哼,妾身就好好反省反省,您千万别来打扰妾身。”她呼哧带喘地抱着大氅爬上梯子,还来不及招呼四爷一声,便瞧见四爷狠的样子,登时就不高兴了,她撒手将大氅从上面往下一丢,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上房去了。 被大氅兜头罩下,四爷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早知道这妮子这么惦记自己,脾气又是这么冲的话,他就不这两句找场子的话了,这下是真的误会大了,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大过年的将尔芙禁足在西院,那尔芙以后又该如何有脸面统领后宅女眷呢! 只是尔芙压根没给他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四爷满肚子解释的话都没地方了,这口气就这么窝在了心里,他很是不喜地斜了眼苏培盛,抬腿踹去,冷声骂道:“你个没眼力价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提醒爷一声,这些话是好当着侧福晋面的么!” 苏培盛表示躺着也中枪,低头翻了个白眼儿,弯腰弓背地给四爷赔着不是,连连认错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别废话了,这气真是冻死人了!” 着话,四爷就弯腰捡起了被尔芙丢在地上的貂裘大氅披在肩头,快步往前院走去,就算如此,他还不忘边走边教训着苏培盛,指责苏培盛关键时刻不能护主,同时吩咐随行伺候的常随都闭紧嘴巴,不许将他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事情传扬出去。 只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刚下令封口,那边消息就已经传扬得阖府尽知了,好在能在府里当差的人都不是傻子,还懂得要顾忌着四爷这位四爷府主人的脸面,只在府里头传扬一番就算了,并没有传扬到外面去,就算是有看笑话的,也不过就是府里的诸位主子而已,对于尔芙这种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行为,府里各院的女主子们就没有不拍手叫好的,当然并不是她们赞赏尔芙的做法,她们只是巴不得尔芙就此失宠才好,也免得尔芙霸占着四爷不撒手,让她们夜夜独守空闺。 话,这两条腿的活广告的传播度是真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爷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前院,最后传到的地方就是当事人之一四爷所在的书房前,几个太监都是被四爷磋磨惯了的,那真是瞧见四爷就好像耗子瞧见了猫儿似的,突然听四爷在瓜尔佳侧福晋跟前,居然有这样子英雄气短的时候,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偷笑的,渐渐就忘了规矩,话的声音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本来想着写几个大字平复下心情的四爷,听着廊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觉得有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似的烦人,这笔什么都落不下去了,他横眉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雪景,将蘸满墨的笔往桌上一扔,便吩咐苏培盛去廊下询问了。 作为府里头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一登场,廊下立马就肃静了,真真是落针可闻,几个凑成一团闲话的太监见状,忙打着袖子上前见礼,苏培盛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哼了声,算是免了几个太监的礼。 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出来吹冷风的,书房里的四爷,那还等着他过去回话呢,苏培盛冷着脸,也不和他们多废话,直接抬手招呼过一个瞧着就很是本分的太监,打算来一个逐个击破,免得这些个猴崽子凑在一块糊弄他。 太监才进府没多久,又被府里的老人儿灌输了各种阴暗面,瞧着苏培盛点到自己个儿头上,腿都吓软了,要不是腿夹得紧,他都能当场尿出来了,他不敢遮掩,也不敢攀扯他人,低着头挪到苏培盛跟前,磕磕巴巴地了好半,总算是将他们在议论的事情清楚了。 “在主子跟前当差,什么该,什么不该,你们心里有数,别为了痛快痛快嘴儿就丢了这条贱命,主子们的事情是你们能议论的么!”苏培盛拧着眉毛,掐着嗓子教训了两句,横了一眼眼前瑟瑟抖的几个太监,苦着脸进了书房。 旁人都觉得他这个大太监很风光,其实都是狗屁,他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下面,他害怕底下人起了夺权的心思,抢了自己个儿的差事,落个凄凉境地,对四爷,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怕什么时候就触怒了冷面四爷,成日里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要是有下辈子,他打算都不会进宫当差,苏培盛这般想着,顺着书房一侧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对着四爷一礼,将才从太监那里问出来的话,尽量美化一番的复述出来。 “爷这府里头都是能人,这么会儿工夫就传到前院来了,爷还真是看你们了!”四爷闻言,怒极反笑,狠狠将手里头的念珠往桌上一甩,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咬牙切齿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你去把付鼐大人请过来话,爷要好好整治整治府里头这些个哥妹的了。” 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跨过苏培盛,往旁边的堂屋走去。 一会儿工夫,苏培盛脸色惨白地出了书房,太监们忙围上来询问,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叹着气就往傅鼐住的院子走去。 傅鼐,雍亲王府长史,正儿八经的在册官员之一。 他除了平素在前院替四爷打点人情往来的事情,便是清点府里在各处的产业,算不上多么忙,却也绝对不清闲,苏培盛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和两个管事研究改建顺德府庄子的具体事宜。 “你们就先这么办的,等明年开春再改建院子就是。”他瞧着苏培盛的脸色不大好,忙交代了管事两句,便将他们打了出去,转身将苏培盛让到房间里落座,招呼了太监奉上热茶,低声询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主子那边有什么吩咐?” “咱们爷打算要斩断府里头结干亲的现象。”苏培盛叹气道。 这能在雍亲王府里当差的婢仆都是内务府分拨过来的阉人和宫女,除了跟在四爷身边的厮、常随,负责守卫王府安全的护卫兵丁和长史傅鼐大人、府里的阿哥们外,便是半个男人都没有了,这太监虽然去势算不得男人,但是男人的一些个想法,总还是有的,他们经常出入内宅,瞧着花骨朵似的宫女,总会有些想法,再伺候贵人们是件辛苦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大家伙儿也都需要的慰藉,这结干亲、对食就成为了他们太监和宫女间最寻常的事情,虽本朝不提倡这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现在四爷要彻底断掉府里头结干亲、对食的现象,连苏培盛的心里头都有些不大舒坦,暗地腹诽:敢情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是男人,我们这些个伺候人的太监就不是男人了,你们三妻四妾的养着,我们就找个话的伴都不成,这也太刻薄寡恩了吧! 只不过苏培盛到底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他也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在心里头想想罢了,从来没有动过和谁结干亲,或是找对食的心思,倒是也不怕这把火烧到自己个儿身上,他三言两语将四爷的打算完,便催着傅鼐大人跟着自己个儿去书房见四爷了。 傅鼐大人不愧是王府长史的最佳人选,他装作一无所知地进了书房,静静听四爷出自己个人的打算,笑着摇了摇头,劝道:“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男女相悦是人之性,存理,灭人/yu,本就是违背人之本性的事情,您又何必如此纠结细节呢,何况太监也算不得男人,无非就是找个伴罢了!” “爷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相互慰藉的想法,爷是恨他们嘴不严,什么话都传,就今个儿,爷在后院和瓜尔佳氏生了点口角,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爷特地叮嘱在场的人不许外传,你瞧瞧,爷回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府里头都传遍了,长此以往,这府里头不就彻底乱了。”四爷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曾在宫里头看过失势的老太监日子是多么难熬,所以他也并非是想要一刀切,但是让他在家里都没有点秘密,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倒是需要规范一番,毕竟奴大欺主。” “你和戴先生他们商量商量,拿出个章程来,爷不想在家里头都话不自在。”四爷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打了傅鼐,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内室的架子床上,最近他现自己个儿的精神越不济了,尤其是心情郁结不快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出现头痛、眼睛痛的现象,偏偏太医院的院判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一味地劝他修身养性、品心静气。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眼瞧着四爷连躺在床上都紧蹙眉头,苏培盛很机灵的让厨房将药热好了送过来,轻声劝道。 四爷闻言,拧了拧眉,捂着眼睛,沉着脸坐起身来,指着床边角几方向,低声道:“先放在一边吧,你去爷的私库里找两样东西给瓜尔佳氏那边送过去,你告诉她爷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便不过去了。” 年后,瓜尔佳氏就要成为他的继福晋了,他得尊重尔芙。 第八百二十四章 第八百二十四章 行宫外。WwWCOM 悬挂在马车两侧的灯笼微光,更衬得尔芙弱质芊芊。 两位老大夫医术高绝,德行更是没的,不然也不会舍弃权贵官宦人家的邀请,留在尔芙开的仁济堂里做坐馆大夫,他们本就欣赏瓜尔佳氏待人宽厚的性子,也佩服尔芙对穷苦百姓赠衣施药的行为,怎么可能会在尔芙为难的时候就撒手不管。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伸手扶起了尔芙。 “侧福晋着话就是打我们的脸了,您待我们这些大夫如何,我们心中有数,眼下您遇到难处了,咱们哪可能袖手旁观,若要怪您,也只怪您不信任咱们,居然还让旁人送帖子来请咱们。”韩大夫年过六旬,子孙绕膝,性格越随和,抛开问诊时候的庄重样子,私下就如同个顽皮的孩子似的,他笑着将袖管里的帕子递给尔芙擦拭眼泪,轻声打趣道。 一旁站着的秦大夫,也是满脸真诚道:“咱们旁的不敢,这把脉看诊的工夫,绝对不比宫里头的太医差多少,您就只管放心,咱们不治好了四爷的病,您赶着咱们走,咱们都不走,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有机会救下亲王一命,那可比救寻常百姓百人千人,还要更加有功德,再谁不知道咱们四爷家里有个多宝娘子,咱们可得趁着这机会狠狠赚一笔呢!”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孤身一人的时候,受了再多委屈,也并不会委屈流泪,只会故作坚强的告诉自己,我很好,可是一瞧见家中亲人,这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似的止不住,虽韩大夫和秦大夫不是尔芙的长辈,但是眼瞧着两位头花白的老人细声细语地哄着自己个儿,尔芙还是觉得心里头酸酸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她强作镇定地拱了拱手,客气地让两位大夫上车稍等片刻,转身跟着手握宫中侍卫腰牌的伊尔泰往行宫走去,别看这行宫破破烂烂,一副要倒塌的危房样子,但是也不是老百姓就能随便进入的地方,该有的守卫,总还是有的,要不是身边有伊尔泰跟着,尔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到行宫去见四爷。 伊尔泰,宫中侍卫统领之一。 镂金镶玉的腰牌一拿出来,守门的兵丁就叮叮当当跪了一地。 尔芙躲藏在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中,俯帖耳地做着摆设,若是忽略了她隆起的腹,谁也看不出半点破绽来,只当是宫里出来的宫女一名。 瑶琴穿着一袭暗紫色绣玉兰边牙的大襟旗装,大步走上前。 她假扮的是宫中掌事宫女,亏得她曾经在宫里待过,不然还真学不会那副狐假虎威的架势,她单手抚着抹了桂花头油的鬓,不紧不慢的道:“咱是贵妃宫里的,听雍亲王染疾,贵妃娘娘仁慈,特地赏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着,免得行宫这边的宫人粗手笨脚的,伺候不好雍亲王。” 贵妃娘娘在宫里头的地位很尴尬,无子无女,又不执掌六宫,偏偏占着贵妃的位分,但是谁也不敢看了出身佟佳氏的她,毕竟人家和康熙老爷子沾亲带故的,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人家个脸面,尤其无子无女的,不论是宫中老人的四妃,还是新进宫的宠妃,谁也不会和她过不去,她又不多事,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个儿的日子,倒是也没有冤家对头的。 不过佟佳贵妃为四爷操心,旁人也不会多想。 毕竟当初四爷曾经是佟佳贵妃姐姐的养子,总有那么一丝情分在,守门兵丁中,很快就有一个领头打扮的侍卫上前,对着瑶琴一拱手,道:“人见过姑姑!” “别摆这些虚架子了! 咱从宫里出来,这路上累坏了,可等着进去歇息呢,你该检查检查,要是检查完了就抓紧让咱们进去……”瑶琴很好的演绎了一位狐假虎威的刁奴,那模样瞧不出来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来当主子享福的,满眼地不耐烦,半点好脸都没给守门兵丁瞧,更别提尔芙提前准备好的那些打鬼儿的红包了,但是她这副样子,倒是更加让兵丁相信眼前这伙人都是贵妃安排过来的人了。 毕竟这种倒霉差事,要真是娘娘跟前得脸的人,也不可能被安排过来,只有那些个脑子不聪明,却偏偏以为自己个儿得主子眼缘的糊涂蛋,才会被安排过来。 既然有人急着进去找死,他们又何必做那个拦路的人呢! 被瑶琴出一肚子的兵丁,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就摆手放行,让人打开了行宫大门,直接让瑶琴她们和随行马车进去了,左右被配到这里来当差的宫人都是些个可怜人,和他们这些个不受家族看重的倒霉蛋一样。 顺顺当当进了行宫大门,尔芙又是一阵心惊。 入目皆是歪歪斜斜的破烂殿宇,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零星几盏灯火,也多是来自宫人休息居住的低矮屋宇,一行人稀里糊涂地摸到了后宫位置,总算是找到了一间有光亮的宫室。 这里应该就是四爷居住的地方了吧。 别看所有宫室都那么凌乱破旧,还不如奴仆们住的低矮屋宇完好,但是主仆有别,哪怕是四爷想要住到矮屋去,行宫里伺候的宫婢也不会肯的,尔芙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殿门口,伸手接过瑶琴用药水浸泡过的口罩,仔细戴在脸上,轻轻叩响了殿门。 殿中,很快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殿门也随之打开。 只一眼,尔芙眼圈里打转的眼泪就留下来了。 空荡荡的宫殿里,铺着残缺不全的青砖,斑驳的墙面上,还悬挂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水墨画,几张缺胳膊断腿的家具,歪歪斜斜地摆在殿中,一盏豆大的油灯是殿中所有光亮的来源,内殿里的一张掉光了黑漆的床上,四爷身上搭着一床灰突突的被子,满脸通红地躺在上面,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着了,轻声着呓语。 “瓜尔佳主子,您怎么来了……”苏培盛看着眼前穿着素朴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满是惊喜的唤道,忙打千儿问安,让开了殿门口的位置,引领着尔芙来到了四爷的床前,轻声唤着昏睡着的四爷。 “先别叫你们主子爷,快帮忙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搬进来吧。” 来之前,尔芙曾经想象过四爷现在所处的环境,却也没想到是这般凄凉的境遇,并没有准备家具床铺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让人采买了几床厚实的铺盖、干净的衣裳等等东西,但是看着四爷脸颊凹陷地躺在那张掉光了漆色的床上,她无比后悔自己个儿的理智,像四爷这样子的皇子,怎么能生活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别是病着,便是没病,单看着眼前的处境,也会气个半死吧。 她心疼地拂过四爷的脸颊,感受着四爷身上的温度,没有旁的心思,忙招呼着两位老先生进来给他把脉。 花是一种很危险的烈性传染病,潜伏期在半月左右。 现在,四爷的脸上、脖颈等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已经能看出浅红色的细密疹子,显然是已经开始爆出来,她不敢再耽搁时间,那些有的没的的情话,她只想四爷能尽快康复起来,她和四爷还有大把时间亲近。 反之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 两位老先生也不耽搁时间,戴着浸泡过药水的帕子,快步来到四爷跟前,一人把脉,一人检查着四爷舌苔、皮肤等各处外表情况,然后再互换位置的重新检查,最终两人一碰头,似乎四爷的情况并不是尔芙想象得那么严重,并非是体内爆出来的花,而好似是接触到了花病患曾用过的东西,这才被传染上,换句话的话,四爷现在就是在经历一场很危险的种痘过程,只要用药得当,危险性并不高。 “老先生,四爷的情况怎么样?”尔芙焦急问道,两位老先生把过脉就在那傻愣愣地不话,她心里头好怕,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她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四爷死亡的样子,要不是白芷在旁边扶着她的话,她已经腿软的坐在地上了。 秦大夫上前一步,对着尔芙拱手道:“侧福晋,稍安勿躁。 老儿这就和韩先生去开方子,您可以先安排人替四爷擦拭下身子降温,再给那些疹子上些药膏止痒……四爷的问题不大,您并不需要太担心。”本来最后一句话,秦大夫是不打算的,这也算是做大夫的留一手吧,不愿意把话得太满,怕出现意外以后,病患家属会迁怒到自己个儿身上,但是瞧着尔芙大着肚子,却不得休息的样子,他到底是不忍心让尔芙继续担心。 望闻问切,作为一个合格的医者,他能看出尔芙这胎并不是很安稳,稍有不慎,怕是就会有流产的风险。 只是不亲眼看到四爷康复,尔芙哪能安心。 她微微点头,扶着白芷的胳膊,如幽魂般来到了正殿堂上,命人照着两位老先生合力开出的方子抓药,又交代白芷去抓紧烧热水,准备烈酒等东西去了,便呆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四爷出神了。 烧水,找烈酒,那就需要找到膳房。 只是眼前黑乎乎的行宫,全然陌生的白芷,哪里去找膳房,再她也根本支使不动行宫里的宫婢,拎着灯笼在附近走一圈,没有半点收获的白芷,叫住了正搬东西的苏培盛,低声询问了几句后,无奈地回到了殿中,对着尔芙道:“奴婢无能,没能找到膳房……” 后面的话,尔芙也不需要她了。 若是冷静状态下的尔芙,根本不会让白芷去做这样的无用功,也亏得采买的东西足够多,除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乘坐的马车,另外拉东西的马车就有三辆之多,她抬手一指停在殿前的车驾,冷声吩咐道:“让她们抓紧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把车劈了做柴火烧热水,至于烈酒,让苏培盛拿着银子去找膳房那边要……” 完,她就气呼呼地走到了廊下,吩咐苏培盛去办事了。 没办法,苏培盛比她们来行宫来得早些,总比她们能熟悉这里,她不但生气行宫的宫婢太慢待四爷,更气四爷身边的奴才,往常跟在四爷身边的奴才,绝对不止苏培盛一个人,而眼前除了苏培盛在,她就再也没瞧见第二个人了。 药罐、红泥炉、红箩炭、黑炭、被褥、铜盆、皂角……一应家伙式,很快就被送到了正殿之上,这也是没有办法,除了摆在殿里头,便也没有地方存放这些东西了,再他们也怕找东西的时候,再没必要地浪费时间,左右主子们都不计较这些东西堆在殿里头乱着了,他们这些奴仆更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了。 除了各种必要的家伙式被搬进来殿中,蔬果、肉蛋等尔芙命人特地从京中采买的食材,也纷纷都被从马车上挪了下来,没办法,谁让苏培盛嘴快出四爷一整都没吃过东西的事情,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营养,这么饿着肚子熬着,好人也吃不消,偏偏尔芙不擅长厨艺,只好又将瑶琴从搬东西的阵营中给抽调出来,盯着的红泥炉子给四爷熬粥。 一时间,荒凉的殿宇中,总算是有了几分人气。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叮叮当当的搬东西,四爷终于被吵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子,看着殿里头乱糟糟的一片,瞧着有些眼生的两位老大夫,哑着嗓子问道。 只是还不等两位老大夫回答,尔芙听见四爷的声音就已经快步回到了殿中,她刚刚就坐在廊下给四爷用热水烫蔬菜,尽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被炭火熏黑了脸颊的她,笑着看着醒来的四爷,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泄似的埋怨道:“你,你怎么就混成现在这样了,还不让人给我传信,若是我知道你这样该怎么办,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熬着么,你也不想想你这身子骨怎么样,能不能熬过去,要是你熬不过去了,我可怎么办……” 第八百二十五章 一个试婚格格而已。 Ww WCOM 尔芙突然提起,四爷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对这个什么6格格没有半点印象,他也压根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见过6格格这个人。 “不相干的人,提她做什么?!”四爷不解地挑眉道,抬眸看了眼对面满眼好奇的尔芙,难道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人,又来妮子跟前刷存在感了,就如同妮子刚进府时候的耿格格之流,那可不行,这西院是他特地为尔芙打造的世外桃源,他可不希望一回来就看到不喜欢的人。 6格格,也就是昔日那位和李侧福晋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又为四爷生下生命中第一个子嗣,经历过奇妙转世的宋格格,做梦也没想到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尔芙坑了一把,而且是在她连四爷的面都没有见到之前。 尔芙见四爷不想6格格的事,便也转了个话题。 她挥手打了房中伺候的一众婢仆,才很是谨慎的声问道:“宫里头可曾商量出什么靠谱的救灾方案了,我手下药铺和米铺都有不少能用得上的东西,若是京里要往那边送东西的话,不如将这些都一块带过去吧!” 如今江南那边有异象,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让那些大半辈子都未必见过一场像模像样大雪的江南百姓,当真体会了一把冰冷刺骨的感觉,不同于京中家家户户入冬就会存下大量木柴、煤炭取暖,除了大户人家会存些煤炭,普通百姓人家根本就不会准备这些东西。 在这场雪灾中冻死、冻伤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河道冰封,6路坎坷,哪怕是皇上下旨,全力安排救灾,但是调集物资也需要时间,在这个交通太过落后的年代,一旦出现太大的灾情,实在是让尔芙觉得有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除此之外,每逢灾,总会伴随着人/祸。 那些本该是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总会对着救灾粮伸手,而利益最先的商贾,也更是会趁着这种时机抬高粮价,获得更大的利益,哪怕是京中派下去钦差大臣监管,也并不能切实准确的解决灾民的困难。 为了让灾民能真正在灾年活下去,皇上唯有更多的拨款拨物。 让那些个被贪婪吞噬了良心的官员在吃肉的同时,也让真正需要救助的灾民吃口汤,不至于被饿死在荒郊野外。 相比于古代的普通百姓,现代人的生活就幸福多了。 毕竟在现代,往往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单单有官方提供的救灾物资,还有各界成功人士主动赞助的大笔物资,就算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也会慷慨解囊,而且越达的通讯和交通,也让贪心的政商两界都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来。 尔芙没有那个势力去改变时代背景,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随着江南雪灾的消息送到京里,她就命手下各处铺子都积极采买各种物资,从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柴米油盐,到治病救伤的各类药材,御寒需要的布匹、棉花,总之是她想到的东西,她都吩咐白娇督促人准备了,也一批批的往江南送去。 现在剩下的这批,也是最后一批了。 除此之外,她还请了庄上会针线的女眷,制作了大量的简易帐篷,送过去用柱子、竹竿等物一撑就能起到遮风挡雪的作用,虽只有两层不算太结实的粗织麻布,并不算特别防寒,但是总比让那些灾民睡在露地强得多吧。 当然,这些都是尔芙的想法。 为了不生出旁的事端,她甚至都没有让送物资过去的人打自己、或是四爷的名头,只用了自己个儿手下各处产业的名头,虽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不会瞒住上层人物的耳目,但是并不会惊动普通百姓,也就不会犯了高坐庙堂的康熙老爷子的忌讳。 至于,有没有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那是自然的。 不过她也是真正实打实的拿出银子了,要是老八他们一伙人舍得将大笔银钱都花费在百姓身上,而不是将手中的大笔银钱都留作拉拢朝中能上话的官员上,那他们也可以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了。 起这事,四爷笑着叹了口气,伸手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推到了尔芙手边,低声道:“你这次是伤筋动骨了吧,虽爷不如你富裕吧,但是这种做好事的机会,你也该给爷留一些吧,这里头是爷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银钱,你拿着让你的人去多准备些物资吧。” “我不要你的银子。”尔芙瞧都没瞧,便扭头道。 相比于富可敌国的老九、掌管着康熙老爷子私库的老八和攥着自家贵妃娘亲留下的大笔遗产的老十,自家四爷是真的比较穷,手里头除了开府时候,康熙老爷子分下来的那些产业,便再也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要不是四爷不讲究享乐,怕是都要入不敷出了。 她怎么舍得将四爷辛苦积攒多年的私房钱都拿走了做善事。 何况,这点花费,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伤筋动骨,无非就是各处产业都将今年的收益拿出了三五成,赚得少些,还是赚了的,她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之前也攒了不少银子,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尔芙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我记得四爷库里有一套用出自一块的五彩玉材雕琢出来的四季盆景,分别是象征冬日的寒梅雪景、秋日的黄金满地、夏日的荷塘月色和春日的桃李满园,那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据连德妃娘娘喜欢,明里暗里和您念叨了好几次,您都舍不得献出去,不如这次就给我吧,也算是弥补了我这次的损失,怎么样?” 她不是贪图四爷库里的好东西,她是个俗人,欣赏不来这种太过精巧的玩意儿,更看不出这些东西有哪里好,和市里卖的那些几十块钱就买一对的花瓶,在她眼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她要这套玉雕摆件,也不过就是为了四爷的男子颜面,顺便给自家七攒上一些拿出去就很是提气的嫁妆。 尔芙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真实想法的人,四爷又好似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腹黑,哪里会不明白妮子的心思。 他明白尔芙的好意,却也没有点破。 四爷微微点头,笑着招呼进来苏培盛,随手丢出钥匙,简单吩咐了一句,一会儿工夫,这套玉雕摆件就被用朱漆锦盒装着,送来西院给尔芙把玩了。 除了这套玉雕摆件,还有一尊半人高的赤铜浑仪。 这尊浑仪是前朝皇帝的挚爱,据考是从汉代传下来的珍品,通体赤铜打造,雕工如神,最细的齿轮不到米粒大,康熙老爷子登基以后,也仍然是乾清宫里的摆件,前几年,才赏给了四爷,四爷一直都将这东西摆在自己个儿的书房里,如今送来给她,尔芙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着四足雕龙的浑仪,她狠狠吞了吞口水。 浑仪,白了就是汉代的日历,张衡花费了大心血打造出来这种通过滴漏配合着中央球体运行计时的一种机械日历,也算是一种文仪器吧,尔芙还在现代的时候,自然从网上了解过,也曾经看过实物,但是亲手触摸到这种精致的微型浑仪,这绝对是她两辈子里的第一次,也难怪她会这么激动。 要不是四爷还站在旁边瞧着,她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两口,以表示她现在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这玩意儿别是拿到现代是古董文物,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这也绝对是无价之宝。 她赚大了。 幸亏她的理智还在,也比较矜持,不然她就抓着四爷逼问了,好好问问他,他的私库里都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随手搬出来的两样都这么稀罕,那其他的呢…… 嘶…… 尔芙想着,忙吸了吸口水,太丢脸了。 光是想想四爷私库里存在的东西,她就不自觉地流口水了。 “爷比你想象的要富有的多。”眨着星星眼的尔芙,让四爷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他不自觉得搓了搓臂弯,将还没来得及钻出来的鸡皮疙瘩,硬生生压了回去,笑着一拍尔芙的脑袋瓜儿,驱散了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声道。 作为一个男人,四爷可不愿意被尔芙看了自己。 尔芙心虚地抱住他的胳膊撒了撒娇,又偷偷伸手摸了摸摆在博古架上的浑仪,这才不舍得地叫了丫儿和雪媚进来,将浑仪和四季盆景都搬到库里收了起来。 四爷瞧着才摆上博古架的盆景摆件和浑仪被收起来,又瞧了瞧满眼不舍得的尔芙,低声问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两样摆件的么,怎么还让她们收起来了,这般收在库里头,岂不是白白落灰,浪费了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还是你打算让爷再送你两样。”完,他就作势要叫过苏培盛,再次让苏培盛去前院取稀罕的摆件来给尔芙做私房。 尔芙忙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知道这两样东西贵重,可不敢摆在博古架上瞧着,尤其是那套玉石雕的四季盆景摆件,我打算等今年年夜宴就将这套摆件就送去给德妃娘娘,也免得娘娘惦记着了。” “你呀,胆子就是太。”四爷就是心疼尔芙这般懂规矩。 有的时候,四爷真心希望尔芙能够再张扬一些,也就是尔芙总也不摆宠妾的谱,才让这院子里头的宫婢仆妇,屡屡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当然,如果尔芙变了样子,兴许他也就不会这般宠着她了。 这么一想,那还是让这个妮子保持原状好了。 四爷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命丫儿取来了梳子,伸手取下了她间簪着的玉簪,轻轻梳通着尔芙如瀑布般柔顺黑亮的长,最终用一支绞金丝的蝴蝶簪固定好,这才让丫儿将镜子捧到了尔芙跟前。 这是他去内务府办事的时候,无意间从造办处看到的。 细如丝的金丝缠绕成展翅翩飞的蝴蝶,如米粒大的淡粉色珍珠细细碎碎的镶嵌在蝴蝶身上,折射着昏黄温暖的烛光,格外流光溢彩,也将尔芙那头随意挽在顶的长,衬托得更加柔顺,四爷意动地将她揽入怀中,随意打了房间伺候的婢仆,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忍耐,忍耐,再忍耐…… 四爷俯身盯着尔芙那双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狠狠咬着牙,耗尽全部力气,这才勉强自己将已经伸进她衣襟的大手,重新拿了出来,揽在了尔芙并不算纤细的腰上,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腹,趴在她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嘟哝道:“真是不想你再不方便,爷现在好难受。” 尔芙表示她也被四爷撩拨得很难受好伐,她脸颊红得如同滴血一般,紧紧咬着下唇,强撑着镇定,迅坐起了身子,轻拍着四爷的肩膀,催促着他赶快起身,同时快拉好被四爷扯开的衣襟,满眼娇羞的嗔怪道:“别胡闹了,让丫头们瞧见。” 完,她也不管四爷,便踩着碎步往净室走去洗漱了。 眼瞧着尔芙如一道风似的快离开,四爷终于别别扭扭地坐起身来,心翼翼地用袍摆遮住了身子不妥当的地方,端着已经凉透的清茶,一口就喝了精光,缓解了口干舌燥的那种急躁感觉,又连连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总算是平复了太过激烈的心跳。 他对妮子的自制力是越来越差了。 正想着,净室里就响起了阵阵水声,听着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音,四爷又一次地扯了扯领口,这房间的炭火,实在是太足了,他都开始冒汗了。 少时片刻,水声停了,尔芙穿着一袭浅白色的交领寝衣,羞答答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她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三个月,要是动作幅度不大的话,应该可以和四爷亲近一番的,但是她仍有些不确定,这才偷摸交代进净室伺候她更衣洗漱的丫儿,从后面跑出去问问略通医理的瑶琴。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一夜缠绵。 Ww W COM 彻夜长明的红烛,堆积了层层蜡泪,如同娇艳的烟霞般,尔芙揉着如云似的长,伸出玉手,撩开了厚重的床幔,出现在了丫儿跟前。 红润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就如同刚及笄的少女般。 以往,伺候尔芙起身的活计都是瑶琴的差事,现在瑶琴还留在庄子上,生死不明,丫儿略显生疏的将软底的绣花鞋套在尔芙的脚上,伸手就要扶着尔芙往净室走,“主子,净室里的家伙式都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没有让宫女进来,您看要不要奴婢现在就伺候您梳洗。” “不用了,你再去跑趟耿嬷嬷那里吧,催催她,让她早些将人送过来。”尔芙一闪身,躲开了丫儿伸过来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淡声吩咐道。 的净室里,水汽氤氲,阳光照进来,竟犹如梦境般迷幻。 尔芙褪去身上的睡袍,撩着温热的水,草草洗去身上这一夜累积的香汗,又拢了拢被四爷揉乱的长,就着铜盆里点了香薰汁子的温水,洗了把脸,重新回到了外间的罗汉床坐定,享受着丫儿的梳手艺。 简单的圆髻燕尾,一袭家常的素绸袍子,让她显得格外雅丽。 就在尔芙梳妆的时候,耿嬷嬷已经领着十余个宫女,吵吵闹闹地来到了西院,不过她却没有理会这个有些不识抬举的老嬷嬷,反而慢悠悠地喝着生子送过来的桂圆银耳粥,一直将桌上摆着的一盘素馅包子吃光了,她这才揉着鼓溜溜的肚子,扭头对着身旁布菜的丫儿,柔声吩咐道:“你别再这里忙活了,抓紧把耿嬷嬷送来的人都领过来吧!” 漱口、饮茶…… 一番工夫做下来,丫儿已经领着耿嬷嬷来到了上房前的院。 尔芙并没有给耿嬷嬷进门请安的机会,她放下手里喝了大半的五宝茶,随手取过搭在衣架上的屏风,裹挟着房间里的淡雅百合香味,便已经迤逦地出现在了廊下。 “老奴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耿嬷嬷仍是昨个儿那身打扮,规规矩矩的福身见礼道,若是不是瞧见下站着的宫女太不成样子,尔芙还真是不好认定这个耿嬷嬷是存心给她添堵的。 尔芙淡淡一笑,抬了抬手,“嬷嬷,快请起,丫儿,看座。” 随着她一声吩咐,旁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宫女从厢房搬出了一张太师椅和一张官帽椅,分别摆在了廊上和廊下,又有丫儿奉上了热茶,尔芙笑着坐在了廊上的太师椅上,端起青花茶碗,对着耿嬷嬷一摆手,便也让她坐下了。 “这就是嬷嬷给本侧福晋送过来的人?”尔芙抿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柔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老奴有负侧福晋的期望了。 虽咱们府看着是家大业大的,可是这选分过来的宫女,实在是有限,一进府就早早被各位主子盯上了,就这些都已经是老奴从各处调集过来的,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老奴也知道这些个宫女的质量不高,还希望侧福晋见谅。”被问到头上的耿嬷嬷,嘴角噙笑的站起身来,却全无忐忑不安之色,她既然敢这么做,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定然不会让尔芙从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上,挑出什么毛病来。 这般想着,耿嬷嬷还有几分得意起来。 别看您侧福晋是堂堂皇亲贵胄,但是咱们这些人物想要找您麻烦,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就是个伺候男人的玩意,还好意思找到咱头上要人。 嘁…… 耿嬷嬷眼底的轻视,并没有被尔芙忽略过去。 她早就知道这个耿嬷嬷是乌拉那拉氏最忠实的狗,却没想到耿嬷嬷会在这种事上和她找麻烦,当真以为她就拿这个老奴才没有半点法子,她该不会以为现在是内务府势大的清末么! 对于这种分不清形势的人,她真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尔芙笑着瞟了眼下站着的十余个宫女,扭头瞧着自鸣得意的耿嬷嬷,淡声道:“那咱们就挑挑吧,差不多的就留下,甭管怎么着都有地方安置她们,至于不够的人手,大不了就由本侧福晋亲自跑一趟内务府,相信内务府总管大人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本侧福晋吧!” 完,她也不给耿嬷嬷话的机会,迈步就往廊下走去。 要耿嬷嬷,还真是个人才,不过就一夜的工夫,她居然能从边边角角地挖出来这些奇葩,看看这十好几号人,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反正就是没有靠谱的。 虽内务府选就已经是优中选优,不论是身高、体型、模样,皆有一套标准,挑选出来的宫女,比起寻常富商乡绅家的闺中姐,那也是不差分毫的,但是传承上千年的华夏大地,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这不论是多么严格的选拔,总会有那么一丢丢走后门的,比如她左手边的这位身高不足四尺的宫女,怎么看都不可能通过选,再她右后方站着的妖媚女子,这样子的宫女,哪个主子敢放在身边,那瞧人的眼神都是带钩子的,就算是尔芙再糊涂,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在身边呀。 不过别看这些人各个奇葩,却皆出身内务府包衣大族。 耿嬷嬷,那是个多么精明的性子,她明知道尔芙选不中这些人,却仍然特地将这些宫女大早起就找过来,为的就是让尔芙这个糊涂的主子,不知不觉地就得罪了内务府中的包衣大族。 就在她以为她的计划要成功的时候,尔芙出声了。 一直都不曾真正看明白尔芙底牌的耿嬷嬷,注定是要失望了,别看尔芙做事稀里糊涂的,但是架不住她是踩着巨人肩膀来到这里的现代人,她比这些本土人更明白内务府包衣大族代表着什么,也更明白耿嬷嬷使的离间计,她怎么可能会让耿嬷嬷如意呢! 她踩着软底绣花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广场,缓慢地踱步一圈,伸手点指了六个最奇葩的宫女,这才转身回到了廊上的太师椅前站定,朗声道:“一大早就将大家伙儿都招呼到一块,怕是耽搁你们早起用饭的时辰了,这府里的规矩,过时就饭菜不留,我也不好让大厨房那边破例,所以特地让厨房预备了些个方便携带的点心,你们拿回去垫垫肚子吧!” 着话,尔芙一摆手,生子就领着两个粗使宫女出现了。 铺着素白色屉布的大托盘里,齐齐整整地摆着还热着的各色点心,另有食盒装着十来个用塞子堵着嘴儿的竹筒,里面装着的是生子熬煮了一个来时辰的红枣粥,足够来西院的宫女吃饱喝足了。 “多谢侧福晋赏赐。”众人齐齐福身道。 这些出身包衣大族的宫女,别看干的是伺候人的差事,成日做伏低的,但是却个个是见多识广,家中更是积蓄颇丰,自然不会将主子打赏下去的散碎银子放在眼里,却独独缺少的就是那份疼惜之情。 尔芙此举,真可谓是正中下怀。 虽不至于几块点心就让这些个早就被家里头教导多年的宫女对她掏心掏肺的效忠,却也对她多了几分好印象,永远不要看任何一个人,也许在你最危急的时候,这个你昔日不放在眼里的人,便能给你最大的帮助,而这些宫女就是这个可能帮助到尔芙的人之一。 做完了这些,瞧着宫女都很是珍惜的将点心收进袖管,尔芙回头看了眼面似苦瓜的耿嬷嬷,笑着送上了一枚精致的绣花荷包,给耿嬷嬷一行人下了逐客令。 被尔芙留下的六个宫女,已经去后院的罩房洗漱更衣,丫儿亲手奉上热茶给尔芙漱口,低声着凑趣的话,“主子,您瞧见耿嬷嬷临走的眼神没,当真是太好笑了。” “我不过是不想这些宫女饿着肚子辛苦罢了。”尔芙抿了口茶水,淡淡道,心中暗道:丫儿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如瑶琴稳重,俗话的话,隔墙有耳,尤其是院里才添了新人,这些人的来历都没有摸清,这样子富有歧义的话,便更不该出口了,若是被谁传扬出去,那她的这番工夫就算是白做了。 见尔芙脸色不渝,丫儿也就闭上了嘴。 少时片刻,重新洗漱过的六个宫女,换上了西院的制式宫女服饰,齐刷刷地来到了尔芙跟前请安,瞧着眼前或是艳丽、或是明媚、或是拘束、或是忐忑的宫女,尔芙依次问了问各人的年岁和姓名,又问了问她们以前做过的差事,替她们一一安排了差事,并给各人都重新赐了名。 “雪媚、雨媃,你二人就暂时领二等宫女的月例银子,跟着丫儿在房里伺候,打理我近身的这些个事情。 晴岚、云雾,你二人是在花厅伺候过的,以后就在廊下吧。 至于花枝、柳叶,早就听你们祖上是在御膳房伺候的,想来厨艺不错,便专门跟着生公公做点心吧,份例都按照二等宫女的月例。 若是以后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咱们在慢慢调整。 不过我丑话在前头,既然来了我西院当差,你们这心思就都收敛起来吧,别看我性格绵软,待手下人更是宽容得很,但是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身边决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若是你们存了旁的心思,那便早早出来,咱们各归各路,互不干涉。”尔芙瞧着丫儿给几人送上了一份装着两颗银珠子的荷包做见面礼后,这敲打的话,便也出了口,她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过日子,自然要将身边的事情都抓起来,她相信她想做的,应该也是能做好的吧。 关于这点,她自己个儿也有些没有底气。 唯一要的就是傻人有傻福,耿嬷嬷这次存心给尔芙添堵,送过来的宫女都是那些个包衣大族出来的,背景很是清楚,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干亲牵扯,只想着熬到岁数就出府嫁人,倒是也没有见不得人的想法,更没有旁人安插进来的探子,平白让尔芙捡了一次便宜,但是这些宫女的模样奇葩,那倒也是真的。 翌日黄昏,已经各归各位的宫女,让四爷真涨了见识了。 “爷现你身边的宫女,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俊儿呢!”四爷接过雪媚送上的热茶,摆了摆手,将她打了下去,扭头对着嘴角噙笑的尔芙,低声表达着自己个儿的不赞同。 “秀色可餐,有了这些个姿容高艳的宫女在跟前伺候着,饭都能多吃一碗,爷难道不喜欢么?”尔芙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调侃道。 “你就当真不怕爷被这些狐媚子勾去?”四爷无语道。 “怕,但是妾身相信爷定然愿意给妾身这份体面,绝对不用动妾身身边的人。”尔芙笑着坐到了四爷的身边,如玉般的手臂,攀在四爷的肩头,清澈见底的眸子,深情地望着四爷的脸庞,柔声道。 “你这妮子真是聪明。”四爷扭头一吻,低声道。 尔芙闻言,得意地笑着,伸手将四爷的胳膊拉到唇边,如同盖章似的在四爷的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看着四爷的手臂上,留下了自己个儿红彤彤的唇印,她柔若无骨地赖到了四爷的怀里头。 她真希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让美好永远铭记在二人心中。 当夜,很是满意四爷表现的尔芙,很是好好奖励了四爷一番,让四爷又一次感受到了软玉在怀的欢愉感觉,早就想要尝试的姿势,一一来了一番,这才软着腿,抱着有些分量的尔芙,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 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 这句话在尔芙和四爷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太过兴奋的尔芙,昏昏沉沉地趴在浴桶边沿,享受着四爷的贴身服侍,感受着划过如缎肌肤上的温水,酸软的腰肢和不适的身下都得到了大大的舒缓,伸手环住了四爷的脖子,哑着嗓子,很是性感的低语道:“爷,真希望您的身边就我一个人。” “一定会有这一的。”四爷如同保证似的沉声道。 第八百二十七章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一个本该死了的女人出现在这里…… 便是乌拉那拉氏再蠢,她也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再联想到她额娘所的钮祜禄氏家的二格格进京就在京郊的集云庵中养病的事情,她哪里还会想不明白这出双簧呢! 妒火中烧的她,伸出了罪恶的手,狠狠对着尔芙推去。WwW COM 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眼底的那抹疯狂,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可乌拉那拉氏动手就动手的性子,却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也亏得白芷反应快,赶在尔芙摔倒前,做了人肉垫子,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哎呦,我的好格格,您这是做什么,快别胡闹了!”跟着乌拉那拉氏一块过来的琥珀,也随之反应过来,忙拦住了抬腿就要往尔芙身上踹的乌拉那拉氏,连声道,同时用自己个儿的身子,挡在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中间。 她并非是个舍己救人的好人,她只不过是不想为了乌拉那拉氏的一时之气就丢了自己个儿这条命罢了,毕竟尔芙出现在这里,不用她太多思考就能明白四爷对尔芙的看重,要是真让尔芙伤在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她这个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还能落了好么! 傻子才能让乌拉那拉氏继续胡闹下去呢! 急坏了的琥珀,一边半拖半拽地拉着乌拉那拉氏往旁边走,一边对着跟来伺候的婆子使眼色,示意她们上来帮忙拖人,这些个糊涂蛋,活该一辈子做最低贱的粗活,连怎么给自家主子排忧解难都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虽琥珀是个宫女,干的是伺候人的事情,但是力气上,却远远不如从就跟着阿玛学弓马骑射的乌拉那拉氏,也亏得乌拉那拉氏很快反应过来,不然没等那些个做粗活的婆子过来帮忙,她就已经冲破琥珀的阻拦,再一次冲杀到尔芙的跟前去了。 虽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却仍然如同疯牛似的喘着粗气,隔着琥珀和粗使婆子手挽手形成的人墙,指着尔芙一个劲的叫骂,使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攻击着尔芙。 她能她也是后怕么? 她抬眼一看,便知道尔芙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留着呢,要是她真在行宫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来,等到四爷病好了,还能饶了她,那她跑到行宫来吃苦遭罪地照顾四爷,不就全做了无用功么! 现在想要圆场的话,也唯有将她的失态扣在尔芙的出身上了。 幸亏,幸亏尔芙身负鳌拜血脉的事情被揭穿了。 幸亏,幸亏尔芙改名换姓成为钮祜禄氏的事情,还是个秘密。 幸亏,幸亏尔芙没有被自己推倒…… 太多太多的侥幸,在乌拉那拉氏的心底飞闪过,她也更加庆幸她的身边有琥珀这个聪明人跟着,不然今个儿就算是完了,她又跳着脚叫骂了一会儿,最后几把将自己个儿特地请了宫中出来的老嬷嬷精心梳起来的髻抓乱,又狠狠扯了扯衣襟,弄得自己个儿很是狼狈的样子,哭哭咧咧地往暖阁里冲去。 忙着看热闹,不不不,忙着招呼人给尔芙把脉的苏培盛,没能及时拦住动作迅的乌拉那拉氏,只得赶忙跟进去,尔芙也不放心四爷病中被乌拉那拉氏折腾,也跟了进去,却没想到,她还没有走到暖阁旁边,乌拉那拉氏就一声尖叫地从暖阁里冲了出来…… 好吧,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出花的四爷那么可怕。 她故意抓乱了秀,弄得自己个儿狼狈不堪的跑进去就是想要恶人先告状的,想着不管怎么都要先抹黑了尔芙再,可是当她眼泛水波地冲到床边,却没能如愿看到那位容貌俊朗的四爷,只看见一个满身浮肿、脸上还挂着脓血的丑男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的乌拉那拉氏,还来不及想明白床上的人是谁,便已经吓得尖叫着跑了出来。 嗐…… 要么,人就不能太坏心眼了。 她如果不是想要告尔芙的黑状就不会冲进房里去,她如果不是尖叫一声,便不会吵醒了沉睡着的四爷,毕竟尔芙现在最怕四爷受到惊扰,最终为了四爷好,定然会将这事压下来,而苏培盛那个鬼机灵,也不会平白无故得罪了出身承恩公府上的乌拉那拉氏,将这事再揭出来,偏偏她动了坏心思,偏偏她吵醒了四爷,这盖子就盖不住了。 别看四爷病得昏昏沉沉的,但是聪明的脑袋并没有坏掉。 他被乌拉那拉氏一声尖叫惊醒,稀里糊涂地也没心思分辨尖叫声的来源,本能地以为是尔芙出了什么意外,还来不及醒醒神,便不顾身体病弱地就从炕上爬了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外走,尔芙哪里会让四爷这般辛苦,直接绕过蹲在门口哭着、叫着的乌拉那拉氏就进了暖阁,扶着已经走到地当间的四爷重新回到床上做好,这才起了乌拉那拉氏过来的事情。 “她怎么来了?”四爷哑着嗓子,推开了尔芙搀扶的胳膊,坐在了炕上,低声问道,他并不是不想和尔芙亲近,他实在是他浑身无力地压坏了身怀有孕的尔芙。 只是事有凑巧,谁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刚好瞧见这一幕。 如果是在行宫伺候的其他人瞧见,绝对不会想歪了,可是乌拉那拉氏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她自信她的容貌所向披靡,也最是看不起尔芙这种没有半点脾气的宠妾,瞧着四爷推开了尔芙的胳膊,只当四爷是对尔芙不满着,又为她之前的那一丝慌乱觉得丢脸,很快就重整旗鼓的有了坏主意。 她揉了揉眼睛,将双眸揉得通红,又将鼻子和脸颊搓红,挤出几滴眼泪挂在微红的脸颊上,做出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故意半遮着帕子的来到暖阁里,一瞧见满脸红肿的四爷就如同乳燕归巢似的扑了过去,各种担心的话就如同不要钱似的着,一双手在四爷身上上下摩挲着,好似是怕谁亏待了四爷的样子,同时忸怩地将她和尔芙生冲突的事情了出来。 当然,她自然不会承认是她嫉妒、气找尔芙的麻烦了,她干净利落地将大部分的过错都推到了尔芙的头上,指责尔芙霸道地不让她进门,更是对她推推搡搡的,连她的髻都被尔芙抓乱了,只字不提她将尔芙推倒的事情,着话就又一次往四爷的怀里扑了过去。 “是这样么?”四爷连看都不看地推开乌拉那拉氏,扭头看着尔芙,满眼信任的轻声问道,他不相信尔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却乐意做尔芙的靠山,让尔芙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乌拉那拉格格。 别以为他睡着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旁边角落里苏培盛那挤眉弄眼的样子,旁人兴许看不懂,他和苏培盛一快长起来的,他可是瞧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他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还有这手本领,比起她姑姑乌拉那拉氏强多了,毕竟乌拉那拉氏自恃身份,可是从没有做过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事情,也没有责打过府中有孕妾室,顶多就是私底下在吃食里动些个手脚,让有孕妾室不动声色的产罢了。 只是四爷的心思,尔芙全然没领会到。 她一颗心都惦记着四爷的身子,微微摇了摇头,连句话都没就着急地让韩大夫和秦大夫过来替四爷诊脉,也不知道刚才暖阁的门大敞四开的,有没有让风吹着正在闹花的四爷,这要是再弄严重了,那可怎么好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尔芙全心全意地关心着他,四爷才更喜欢她。 四爷笑着,虽然笑得并不好看,却是眼神温暖地落在尔芙的身上,他抬手隔着衣裳摸了摸尔芙隆起的腹,轻声问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这身子可还好,孩子有没有闹到你……” 地当间,被四爷一手推开的乌拉那拉氏眼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个儿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心心念念从京中赶过来照顾四爷,可是四爷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尔芙这个该死的女人身上,自觉受了极大委屈的她,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 “还不将她拖出去,难道不知道爷感染了花……”被打扰到的四爷,也是满眼的不耐烦,他难得有精神和尔芙亲近亲近,正想要好好体己话,房间里留这么个不知道眼力见为何物的东西做什么,他满是嫌弃地瞥了眼仪容不整的乌拉那拉氏,冷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忙应声上前拖人,只是乌拉那拉氏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从到大都被家里人捧在人心里哄着,她早就不知高地厚,尤其是她额娘给她灌输的那套百炼钢终成化指柔的法,让她对四爷没了最起码的畏惧心,见苏培盛上来拖拽她,登时就不高兴地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 作为陪着四爷一块长大的大伴,苏培盛表示这待遇,他真是第一次享受到,以往就算是乌拉那拉氏还活着,对他亦是客客气气的,连乾清宫的太监总管魏珠魏公公对他,那也会赏个笑模样,四爷更是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偏偏他就被乌拉那拉氏给打了一巴掌。 俗话,打脸不打脸。 虽太监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但是没了子孙根的太监,比其他人更加要脸面,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太监一朝得势就会玩了命地作践昔日奚落过他的人,因为他们格外在意脸面,被打了,看似是陪着笑脸的请罪,其实早就将打他们的人,深深记在了脑海里,一些注定是没有报仇机会的,可是像乌拉那拉氏这种,却是苏培盛随随便便就能坑死她的冤家对头了。 苏培盛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忙歪腰请罪,客气道:“乌拉那拉格格,您瞧主子爷身子还没大好,精力难免不济,您不如先去偏殿喝杯茶歇歇,等过会儿主子爷传您了,奴才再命人去请您过来如何……” 事实证明,有的人是给脸不要脸的。 乌拉那拉氏看着卑躬屈膝的苏培盛,很是不屑地哼了哼,又傲娇地看了眼坐在四爷身边的尔芙,踩着花盆底绣花鞋登登登地出了暖阁,苏培盛忙跟出去,同时将房间里的其他宫人都打了出去,认认真真地把守在暖阁的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到里面话的四爷和瓜尔佳氏。 约莫一盏茶工夫,尔芙红着脸出了暖阁。 她走到苏培盛的身边,微微停了停,瞧着苏培盛脸颊上的红肿,命人取来了消肿散瘀的药膏,低声道:“四爷现在身体还没有大好,经不起太多事情,你是四爷跟前最亲近的人,哪种哪轻,你能分得清!” “奴才明白!”对上瓜尔佳氏,苏培盛脸上多了份柔和。 他是和四爷一块长大的大伴,在他的心目中,四爷既是他的主子爷,也是他的亲人、玩伴、朋友,虽长大以后的两人,不再如同时候那般亲密,但是骨子里的那份亲和是从没有消失过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所有人都不愿意陪着四爷来行宫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离开,仍然跟在四爷的身边。 他是宁可死都要跟在四爷身边的,只是他也没有接受过种痘,所以打从尔芙领着人过来以后,这近身伺候四爷的事情,便被尔芙的人齐齐接了过去,只让他守在门口,免得也感染上了花。 作为一个奴才,一个主子真心惦记着自己个儿,他哪怕是在狼心狗肺,也总归是有几分感触的,何况苏培盛本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尤其这个惦记着他的主子是他一心效忠的主子爷真心喜欢的。 苏培盛明白尔芙话里的意思,尔芙是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坏了四爷在行宫这边的清静,他也不是不明白轻重,他微微躬身目送着尔芙走远,这才重新站直了腰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找个由头将乌拉那拉氏留在行宫里,免得乌拉那拉氏回到府里头去胡乱,弄得好好的事情出了差头,坏了自家主子爷的好事。 第八百二十八章 第八百二十八章 随着乌拉那拉氏被留在行宫照料四爷的消息传出,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其中心里最着急的就是看似全无根基的6格格了,只是她现在面上还要依仗着李荷茱公主过活,李荷茱不出面,她就算是心里头火上房,也唯有暗自忍耐,私下撺掇着李荷茱身边的那些贴身宫女撺掇着李荷茱出面。Ww WCOM 李荷茱就那么傻的被撺掇么?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蠢人是在宫里活不下去的。 尤其是在李荷茱有了明确生活目标的情况下,她从始至终都是想要收养吴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生下的阿哥做养子而已,她并不需要去四爷跟前刷好感度,因为她明白她安分守己,四爷便是顾忌着她藩国公主的身份,也总会留给她一个傍身的孩子的,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也未必是她喜欢的。 6格格见李荷茱打定主意,一条道跑到黑,唯有主动出面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真如消息所的那样留在行宫照顾四爷么,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乌拉那拉氏可是瞧见了活着的尔芙,一心要名正言顺迎娶尔芙进门的四爷,哪里可能让乌拉那拉氏回去破坏他的计划,直接就找了个借口把乌拉那拉氏困在了行宫里,但是他到底是精力不济,整个人病得稀里糊涂的,记得吩咐苏培盛将乌拉那拉氏带来的人都看紧,却忘记了苏培盛已经连续好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让个很有心计的宫女钻了空子,一碗加了些安神汤的老参鸡汤就将苏培盛放倒了。 这个有心计的宫女就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宫女琥珀。 琥珀模样不显,性格内敛,穿着打扮,也跟寻常宫女没有太大区别,虽然她在尔芙跟前冲出拦住了胡闹的乌拉那拉氏,也曾经跟着乌拉那拉氏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到底没能引起尔芙和苏培盛的注意,她一碗汤就放倒苏培盛,却不是想要帮助乌拉那拉氏离开,她在动手之前,私下和乌拉那拉氏商量过,是她一个宫女的目标不明显,只要她顺利将瓜尔佳氏还活着的消息送回四爷府,不怕府中的其他女主子沉得住气,到时候乌拉那拉氏就自然而然能顺利回府了。 乌拉那拉氏信任琥珀,不疑有他,痛快将出入腰牌给了她。 琥珀一手拿着苏培盛的腰牌,一手拿着乌拉那拉氏的腰牌,很是顺利的离开了行宫,搭着临近村上进城赶集的老牛车就往京中赶去。 她这次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接乌拉那拉氏。 她早就瞧不上乌拉那拉氏尖不尖、傻不傻的重重做法了,也疲于为乌拉那拉氏次次打圆场,如今乌拉那拉氏惹了四爷的厌烦,便是有朝一日没了瓜尔佳氏在前面碍眼,也绝对轮不到乌拉那拉氏来独领风骚,既然乌拉那拉氏成了废牌,她自然要寻求新的主子。 良禽择良木而栖。 不能琥珀这个人太功利,她却也不太够道义。 此番她利用乌拉那拉氏的信任,借住乌拉那拉氏带来的人手,将一碗加了安神汤的老参鸡汤给苏培盛喝下,离开行宫,却是打算带着尔芙还活着的消息去投诚她提前就选好的新主子,也就是经历奇遇回来的宋氏——6格格。 在路上辗转一,擦黑,琥珀才回到四爷府里。 她是借口替乌拉那拉氏取些东西回府的,所以她并没有急着去见6格格,反而钻进上房用她私下早就配好的钥匙,打开了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妆奁,偷藏了几件压箱底的好货,装模作样地取了几样布料和绣样回到了自己个儿房里,左右瓜尔佳氏还活着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早回去一,晚回去一,只要四爷仍然病着,她就自信瓜尔佳氏不会离开四爷身边,趁着乌拉那拉氏不在,多多占些便宜,总是好的吧! 只是她错就错在她太会算计了。 当苏培盛迷迷糊糊醒来,察觉到身上腰牌丢失,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了尔芙承认过错,而不是如琥珀以为的那般遮掩自己个儿的错误。 尔芙不忍心惊动病中的四爷,私下交代瑶琴去旁边关着乌拉那拉氏的院子检查,虽然琥珀这人不起眼,但是少了个人的错漏,还是让瑶琴很快就确定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宫女不见了。 她和苏培盛一碰头,自然而然就确定了偷苏培盛腰牌的人选。 如同琥珀猜测的一般,让尔芙留下四爷自己在这里避疾休养,她当然不放心,但是佑良善,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尔芙现在名义上的额娘伊尔根觉罗氏领着人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和尔芙模样有七成相似的姑娘。 人老精,马老滑。 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很聪明的深闺女眷,也许在朝堂大事上,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鬼,但是就研究女子心事这点事上,她绝对算得上是大能,四爷府被封门、四爷入黑牢、四爷身染豆疾……这些消息都没有避过钮祜禄凌柱的耳朵,伊尔根觉罗氏自然而然的就全知道了,她虽然心里头不确定尔芙对四爷多看重,却明白尔芙是个很有良心的人,绝对不会放心染疾的四爷在破败的行宫里等死,定然会亲自领着大夫来替四爷看诊,所以早在尔芙领着人来行宫的当晚,她就安排了陪嫁庄子上的靠谱老奴来行宫外守着了,因为尔芙早来一步,避过了老奴的注意,乌拉那拉氏的到来,却引起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注意。 早在知道她的养女是尔芙的时候,有着报恩想法的伊尔根觉罗氏就借着给自家待嫁闺女挑选近身婢女的机会,召集了京中颇有些人脉的人牙子选人,所选的婢女多是些个乖巧听话的丫鬟,年纪在十二三岁上下,同时她也私下通过闺中手帕交,找到了一些个被包衣大族疏远在内务府之外的落魄的旗下包衣人家,借着替自家闺女固宠的名头,精心挑选了一个模样和尔芙有七分相似的姑娘,最妙的就是这个姑娘是个并不贪慕虚荣的好孩子。 被伊尔根觉罗氏相中的姑娘叫花娘,她家里头没有了爹娘,只有她自己领着一个不到五岁的弟弟孤零零过日子,堂叔、堂婶一直惦记着她家在京外不远处的十几亩地和南城边上的一处铺面,她之所以想要进了贵人家里头当差,为的就是能保住家中稀薄的产业,让自家弟弟长大有个营生。 花娘也知道自己个儿长得不错,却没想过攀龙附凤去,甚至是使了银子才躲过了宫中选留在家里头的,伊尔根觉罗氏只是见了她一面就相中了她,又问了花娘自己个儿的意思,这才将花娘留在家里头住着,随时以备不时之需。 琥珀偷偷摸摸地溜出行宫就被她安排在行宫外的老奴现了,老奴一路紧赶慢赶地在傍晚时分赶回了凌柱府上,伊尔根觉罗氏一听就领着花娘出来了,临行前,还特地给花娘选了身颜色鲜亮的新衣裳换上,让花娘画了个不算太艳丽的妆容,尽量模糊掉花娘和尔芙的那点点不同。 句实话,便是尔芙自己个儿站在花娘对面,一时都糊涂了。 她虽然感念伊尔根觉罗氏领了花娘这么个和自己个儿相似的姑娘来解围,却也实在好奇伊尔根觉罗氏的想法,伊尔根觉罗氏察觉到尔芙眼底的茫然无措,笑着握住尔芙的手进了偏殿,轻声道:“你瞧我这个额娘的模样如何,相比于京中的其他福晋是否略有逊色,而你也是见过凌柱的,如今外界盛传我钮祜禄氏家里的无颜女走了大运被赐婚给雍亲王为福晋,我作为无颜女的额娘,可不就是得给自家闺女想个出路,身边养着一个模样和昔日四爷特别宠爱的侧福晋相似的宫女,这总能牵扯着四爷往自家闺女房里多走动走动吧!” “可是……”尔芙略显不安地咬唇道。 “别怕,额娘既然想替你安排周全,便不会给你留下啰嗦事,这花娘是个好姑娘,我已经和她好,待你风光出嫁之日,便赏赐她一份妆奁,替她和你大姐姐奶嬷嬷家里的大子做亲。 她本就是求着咱们钮祜禄家能护住她弟弟的那点产业,有了这份亲事作保,便是她堂叔、堂婶再糊涂,也不会对着她弟弟那点东西伸手。 其实本也不用这样的,留着她在府里头当差,效果是一样的。 只是额娘怕她沾染富贵太多,勾出她旁的心思,她又和你的容貌有几分相像,这男人都难免会有移情的时候,额娘怕今个儿的安排,最后成了伤害你的根源,所以这才想着早早将她嫁出去。 不过你放心,你大姐姐奶嬷嬷家里的大子和她结亲,也绝不是委屈她,虽凌启是旗下包衣出身,却是个很会念书的孩子,年纪和她相仿,性格稳重、踏实,早早就中了秀才,你阿玛也问过他的功课,听教他的师傅,再过两科就让他下场去考举子,十有**会桂榜传名的,做个举人娘子,也是抬举花娘了。” 尔芙看着嘴角噙笑的伊尔根觉罗氏,一时不知该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舔了舔唇,哑着嗓子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一些话。 “我并不是担心这些,我只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如此好。 我和您件从未告诉过旁人的事情吧,我进宫选秀前,曾经出过意外,不知该是我运气好,还是我真的命大,明明是春寒的时候,穿着一身臃肿的棉衣,跌进冰凉的莲花池里头摔晕,却好运气地爬上来了。 虽然我病愈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却也隐隐感觉到我在瓜尔佳府的那位额娘是很敌视我的,甚至在想着送我进宫替姐姐和妃娘娘固宠的时候,仍然不忘记在我的四物汤里动手脚,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我并不是她生下来的,很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我忘记了过往,又是个不喜欢出门应酬的性子,再被指给四爷以后,便很少和娘家联系了。 直到我的身世被揭开,我也是想不明白的。 我明明就是从就养在她身边的,便是养个猫狗的,这么多年下来,也总该有几分感情吧,所以我当真想不出来您这般无缘无故对我好的理由,毕竟您知道我和您、和钮祜禄氏都没有半点血脉之情的,您就不怕您现在这般挖心掏肺地为我打算,最后却换来我翻脸无情么!”她认真看着伊尔根觉罗氏,一字一顿地着,眼睛一直盯着伊尔根觉罗氏微微眯着笑着的那双清澈的眸子,她想要从伊尔根觉罗氏的眼底看出答案,却只看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眼底的心疼。 幸福的人,大多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其实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是没有担心过瓜尔佳氏的心性,也许并不如尔芙表现得那般恬静,毕竟在这个时代,出嫁的姑娘对娘家是很依赖的,可以出嫁的姑娘在婆家过得好不好,有很大程度是和姑娘在娘家爹娘、兄弟心目中的地位有关的,而出嫁姑娘也愿意帮衬着娘家人,毕竟是血脉至亲,所以她意识到尔芙就是她冒名顶替的二格格以后,也曾经关注过尔芙的过往,但是她得到的讯息里,现尔芙自打进了四爷府,便很少和娘家走动,连祜满被下旨削职为民都是和妃娘娘跪求康熙爷求来的,连带着和妃娘娘在宫里都失宠了,可是尔芙却得到宫中传来的赐婚旨意,这点是让伊尔根觉罗氏对尔芙的人品有些担忧的原因。 毕竟在尔芙身世没被揭穿之前,哪怕尔芙的容貌和已逝的郭络罗氏并不相像,也从未有人怀疑过尔芙的出身,如果尔芙真是个只顾自己安享富贵,而不顾及家中亲人的人,她已经打算好,帮着尔芙度过眼下的难关以后,便算是和尔芙断了昔日的那点恩情了,毕竟她还要保护她的家人子女,免得有朝一日被尔芙利用,最终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只是尔芙这般一,她就明白了。 一个对自己个儿的以前生活过往惘然无知的女子,现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额娘送来的吃食中,居然有不利于身体的东西,察觉到对自己的不喜,也难怪会和娘家减少来往…… 伊尔根觉罗氏心疼地将尔芙揽在怀里,呢喃道:“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不需要理由。” 第八百二十九章 嫡庶尊卑有别,就算尔芙是在玉牒的侧福晋,到底也是个妾而已,往常这些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嫡福晋是丝毫不将她看在眼里的,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绝对是其中最骄矜的一位。WwW COM 董鄂氏这般亲和地拉着她话,尔芙只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宫中人多眼杂,又是在神武门口这种权贵宗亲女眷扎堆的地方,素来爱面子的董鄂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所以尔芙虽然心里头毛毛的,却也不大害怕,只是很拘谨地落后两步,一直和董鄂氏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范围,这些个古代女人最喜欢用产这种事情栽赃嫁祸了,别看她和董鄂氏没有什么利益纷争,可谁也保不准董鄂氏会不会脑抽地对付她。 就在尔芙这般提心吊胆,摸不清董鄂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董鄂氏终于出了她亲近尔芙的目的。 董鄂氏虽然贵为诚亲王福晋,但是活下来的孩子并不多。 她接连产子,又服用过太多催孕保胎的药汤,打从生下额尔赫以后,转眼十年过去了,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之前她仗着已经有世子弘晟傍身,倒还是并不太着急,可是今年入秋开始,弘晟接连染病,日日汤药不离口,连太医都弘晟伤了元气,怕是有伤寿元,她这下就有些着急了。 董鄂氏一边寻医求药地想要让弘晟尽快康复起来,一边想着将府中李格格所出的弘暹抱到身边养着,只是她才刚和胤祉提了个开头,胤祉就很是不耐烦地拒绝了她的提议,更是连着好些日子都不在进正院,还故意纵容府中的侧福晋田氏奚落她,又羞又恼的董鄂氏想,既然不能抱养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便好好保养身子,再求一胎好了。 而她亲近尔芙的目的,自是想要问问尔芙生子秘方了。 这些个宗亲女眷都是耳目聪明之辈,昔日胡太医断言尔芙产子伤身再难有孕的消息,她们多多少少都了解过一点,如今尔芙回复月余就再次有孕,也难怪有人好奇尔芙服用了哪种催孕秘方了。 只是董鄂氏注定是空欢喜一场了。 尔芙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抬眸瞧了眼眼露期许之色的董鄂氏,红着脸答道:“妾身之前喝的汤药都是些个滋养身子的药方,并没有特别服用过什么催孕的方子,实在是帮不上三福晋的忙,还请三福晋见谅了。” 董鄂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狠辣,暗恨尔芙不识抬举,面上却似是漫不经心般的笑着,拂袖道:“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瞧把你吓的……”完,她便很快找了个由头,领着身后跟着的额尔赫和尔芙分道扬镳,径自往西六宫的咸福宫方向去了。 目送着董鄂氏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的路尽头,尔芙也沿着绛雪轩旁边的角门进了东六宫的范围,与她身侧不远不近跟着的是两位李侧福晋和胤祐的嫡福晋、侧福晋两位纳喇氏,虽胤祐的生母成妃戴佳氏已经晋封为妃,但是并没有移居到其他宫室,而是仍然住在永和宫的后殿同顺斋中。 众人走在宫墙旁,并没有相互搭腔,一直走到永和宫的宫门口,七福晋纳喇氏才领着侧福晋上前和尔芙等人了两句话,和她们一块来了正殿,先给德妃娘娘见礼请安,又陪着德妃娘娘了几句讨巧的话,这才扶着成妃娘娘回了后殿去私房话了。 尔芙进宫的时间不算早,加之路上和董鄂氏了会话,耽搁了一会儿工夫,所以她到的时候,还随着老十四胤祯住在阿哥所的嫡福晋完颜氏已经领着老十四家那些大大的箩卜头来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你先领着孩子们去一旁玩儿吧,本宫要和老四家的点事。”毓秀姑姑刚送了成妃等人出了殿门,德妃娘娘就抚着鬓,让完颜氏和七领着孩子去旁边的偏殿玩儿了,同时四爷府里的两位李侧福晋,也被宫女引领到了旁边去喝茶坐了。 眼瞧着尔芙被德妃娘娘留在正殿里话,饶是大李氏早就已经在庄子上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也不禁嫉妒得咬了咬牙,只是她却没想到德妃娘娘留下尔芙在正殿里话,并不是有心想要抬举尔芙,而是要敲打尔芙。 殿门在外关好,还不等尔芙调整好心情,德妃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收敛一空了,她很是矜持地抬手划过下摆着的官帽椅,眼露森光的冷声吩咐道:“你也别站着了,坐着话吧!” 自家婆婆的表情好严肃。 “妾身谢娘娘赐座。”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尔芙规矩见礼道,又心窥了眼德妃娘娘的脸色,这才微提着袍摆走到官帽椅旁,半欠着身子落座,尔芙当真不想,但是眼前的德妃娘娘就如同更年期一般的喜怒不定,记得她和德妃娘娘住在圆明园的那段日子,德妃娘娘明明对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和蔼得就如同邻家婶婶似的,怎么进了宫门就如同变个人似的,当真是吓死人了。 好在,她也并没有期待德妃娘娘把她当闺女疼爱,也不失望。 德妃娘娘眼神凌厉地打量着眼观鼻、鼻观心做静默状的尔芙,最终视线落在了尔芙隆起的腹上,她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今个儿是大年夜,一年到头最吉利的日子,本宫本不该在今和你这样的话,但是你难得进宫一次,错过了今个儿,本宫这话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了,你打从康熙四十几年就进了老四府里伺候,这些年么,虽没有什么太亮眼的表现,却也勉强算是懂规矩,怎么现在就恃宠生娇了呢……” 这话落在尔芙身上,不能算是不重。 尔芙不解地抬头看去,正好和德妃娘娘不满的眼神对上。 孝字当头,她不出替自己个儿辩解的话,她也扛不住气场全开的德妃娘娘一记眼刀,尔芙暗暗鄙夷着不争气的自己,心塞塞地低下头,声的违心认错道:“妾身知错,娘娘教训得对。” “那你知道你哪里错了么?”德妃娘娘嗤鼻一笑,接茬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 尔芙自认自己个儿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恭顺了,但是哪有德妃娘娘这么打脸的,她有些憋屈地咬着下唇,扶着后腰站起身来,微微摇了摇头,躬身答道:“妾身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你坐,你现在有着身子,可金贵着!” 德妃娘娘对尔芙太多明显的不喜,让尔芙如坐针毡。 如果可以,她当真宁可去廊下吹冷风,也不像对着德妃娘娘那张冷脸折磨自己个儿,可是她爱慕着四爷这个男人,她明白就算是四爷面上嘴硬不愿意承认,他也是打从心里在意着德妃娘娘的,她不敬重德妃娘娘,四爷就算是嘴上不,但是心里也难免会有不痛快,她不愿意为了这点点困难就让四爷疏远了自己。 呼…… 低头梳理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压下想要反驳的冲动,更显恭顺地俯身一礼,“娘娘心疼妾身,妾身铭感五内,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妾身不敢这般托大,还请娘娘体恤妾身的难处。” “还算你谨慎着。” 瞧着尔芙垂而立,一副很是恭顺守礼的样子,德妃娘娘总算是露出了个笑模样,她故意折腾尔芙,绝对不是因为她不喜四爷这个儿子,也并不是旁人以为的她对尔芙有什么意见,若是她当真对尔芙有什么看法,她根本就不会容忍尔芙出现在自己个儿跟前。 她如今稳坐四妃之位,却是从最卑微的官女子做起。 为了能有今日这般风光的日子,她远比所有人都要能忍耐,她在这座看似恢弘壮丽的宫殿中,强忍着女子的脾气和骄矜,努力维持着她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最是温良恭顺的形象,她如今已经有资格任性了,她的两个儿子都是争气的,她不需要再违背内心做个如面团似的和气人了。 正因为她对尔芙还算看重,她才会教训尔芙。 四爷自就被奶嬷嬷抱离她的身边,不论她在外人看来是如何心狠,又是如何心疼幼子,其实她对这个大儿子是心有亏欠的,她不喜欢康熙老爷子给老四选的媳妇乌拉那拉氏,却也曾按耐着性子教导乌拉那拉氏,只是出身承恩公府的乌拉那拉氏太过高傲了,哪怕乌拉那拉氏在她的面前表现得足够恭敬孝顺,但是眼底那抹轻视和不屑,也瞒不过在宫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德妃娘娘。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对乌拉那拉氏的反感,却让四爷误会。 若不是有尔芙这丫头细心调节她和老四之间的误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耳听见老四自内心地换自己个儿一声额娘,德妃娘娘也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所以这次她虽然明白尔芙这般单纯的女子,并不适合做老四的嫡福晋,却也顺了老四的心思,在康熙老爷子跟前儿了话,让尔芙被扶正的道路好走些。 不过这些事情,尔芙却并不知道。 当然,德妃娘娘也不需要尔芙了解这些,她故意冷着尔芙,也是希望尔芙能尽量做到一位嫡福晋的本分,不要再做些糊涂事情拖四爷的后腿。 该有的敲打,她绝对不会因为疼惜尔芙就留情。 “本宫让你坐下话,你就坐,难道本宫还不动你了。” 因为那样不是心疼尔芙,反而会害了这个单纯的丫头,她收敛起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故意板着脸,似是不痛快地指着下的官帽椅,催促着尔芙落座话,这丫头还怀着身子,她又哪里会让尔芙挺着肚子立规矩呢! 想是想,做是做,德妃娘娘虽然想要维持着高冷的态度,但是她瞧着尔芙颤颤巍巍地再次落座,到底有些心软地放柔了语气,让原本有些锐利的话语,变得和缓了不少,“想来你也知道老四为了你不受委屈,求了皇上点头,舍弃了本宫特地给他挑选的继福晋人选,破格扶正你的事吧。 本宫今个儿留你话,便是想私下给你提个醒,你此番能得皇上恩旨破格扶正,便已经是出格了,以后你的一言一行就要更加谨慎,听你府上的人,是你已经拢得老四好些日子不进其他人的院子了,虽这段日子有老四为了乌拉那拉氏离世的原因,很多日子没进后院,但是你也该做到为妻的本分,不可如老八家的那个郭络罗氏似的那般善妒。 只要老四一颗心落在你的身上,他往哪里走,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能让他舍了阖府上下的美人就守着你一个不成,若是那样的话,别是本宫容不下你,便是朝堂上的那些个御史言官,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你还是老四的侧福晋还好,可若是你做了嫡福晋,这样的事情就万万不能再生了。 今个儿本宫提醒你,也是真心为你好!” “妾身明白。”尔芙闻言,如喝了一坛老陈醋似的心底酸,面上却要维持着谦恭的笑容,点头应是,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四爷这辈子都不会再亲近其他女人,哪怕是有朝一日登基称帝,这偌大的后/宫中,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才好,只是这样子钟情一人的男子,注定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别是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古代,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那些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谁又能保证他们在外就没有个三、四的呢! 好在,她这些年是百忍成钢,也认清了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相比于老八那种面上对八福晋郭络罗氏钟情,背地里恨不得一朝将郭络罗氏送进家庙荣养的伪君子,四爷这个标标准准的古代人的做法,到是也让她更容易接受一些吧,毕竟就算是乌拉那拉氏连续对府中庶子、庶女下手,四爷也保持了她最后的尊荣,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做的事情牵连到弘晖的身上,都四爷刻薄寡恩、冷清淡薄,其实他才是最重情的人吧。 尔芙如此想着。 第八百三十章 第八百三十章 相比于外面的阳光明媚,暖阁里的光线暗了不少,落地罩前,还特地摆着一扇镂空的花鸟屏风,四爷就这样身上带着被子,坐在屏风后面,招呼着七上前,却并不肯让她绕过屏风来,他倒不是怕将花传染给七,而是怕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坏了年幼的七,听苏培盛,七的精神状况很差,好似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睡好了。Ww WCOM “府里头可有人亏待了你?”心疼七的四爷不等七坐稳,便急急问道,如果事为了保护好尔芙就害得孩子受了委屈,他怕是会后悔死,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毕竟府中主持中馈的人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 七闻言,立马就哭了出来。 她不顾苏培盛阻拦地冲到了屏风后面,扑到了四爷的腿上,哽咽着问道:“阿玛,没有人欺负七,只是七担心您、想额娘,您身体可还好,额娘是不是真的如琥珀的活着?” 着话,七抬起脸,伸手摸了摸四爷红肿的脸颊。 她并不害怕容貌如鬼的阿玛,因为阿玛的眸子没有变化。 只是四爷却往后躲了躲,同时命苏培盛取来泡过药水的帕子给七擦手,低声数落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当真和你额娘一个样子,其实你额娘早就想要告诉你,也一直惦记着你,反倒是阿玛对不住你,不肯让她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你,怕别人现她还活着,又使出各种各样的阴谋手段害她……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吓坏了你了,你别怪你额娘。” 了这场一段话,四爷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现在的身体很差,要不是收到张保的飞鸽传书,知道李氏竟然将七带出府来,他早就喝过药睡下了,不过他也高兴着自己没睡过去,不然要是七哭着走,他得是多么心疼…… 这般想着,他用帕子裹着手,不让自己碰到七的肌肤,轻轻拭去七脸颊的眼泪,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额娘没事,她还好好活着,再过一阵就要给你生弟弟了,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家和七在一块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委屈七一段时间…… 不过咱们七是大姑娘了,应该不会哭着找额娘了,对吧!” 四爷默默脸红着,他是真不适应这种话方式,不过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七,完成他做一个好阿玛的想法,他要只好学着往常尔芙哄孩子的语调话了。 只是他太过突兀的转变,弄得七很是茫然。 七满眼懵懂地点了点头,吞着口水,低声道:“阿玛,您还是不要这样话吧,七有点不适应,而且您看苏公公忍笑忍得那么辛苦,您就别继续折磨他了吧!” 被祸水东引倒了霉的苏培盛,登时就红了脸,连连摆手。 很不高兴的四爷,瞪着他哼了哼,冷声吩咐道:“你也别在这愣神了,去让她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爷这不需要她们伺候,留下七在行宫陪爷话就行了!” 可怜苏培盛被轰出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推到旁边去了。 李氏哪里肯让七在前面刷好感度,她见苏培盛领着七进了暖阁,便找了个由头,避开了伊尔根觉罗氏,领着茉雅琦守在门边,她知道四爷的性子,兴许连见都不见她们就赶她们回去。 为了不空跑一趟,她一直盯着暖阁里的动静。 四爷吩咐苏培盛出来赶人,并没有特地压低声音,明知道苏培盛一话,她就没机会留在行宫里找瓜尔佳氏,她自然不能给苏培盛话的机会了,她拉扯着不大情愿这么丢脸的茉雅琦急吼吼地冲进门,揉着眼睛就哭开了,那副模样就好似死了爹娘般的伤心,口口声声都是心疼四爷,硬是堵得四爷不出赶人的话,只好任她住了下来。 好在还有七这个可人疼的孩子陪着自己个儿…… 四爷略显宽心地安慰着自己个儿,只是他的精力不济,没有留七什么话,便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睡下了。 心替四爷掖好被角的苏培盛,找到了在廊下等着的伊尔根觉罗氏,相比于张保和陈福两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太监,苏培盛只是个很称职的执行者,眼瞧着李氏话就要去乌拉那拉氏,他全无主意的看着伊尔根觉罗福晋,略显慌张的问道:“老福晋,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呢,这李侧福晋过去和乌拉那拉氏格格一话,咱们瓜尔佳福晋还活着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怎么办?那还不容易! 花是什么病,那可是疫症的一种,乌拉那拉氏格格一来就热昏倒,连带着和她一块过来的那些个仆妇,自然是要被挪到旁边院子去避疾,谁要是敢进去,那你就放她们进去好了,只是再想出来,那除非是大夫们她们病愈了……”伊尔根觉罗氏拂了拂袖子,笑着瞟了眼在偏殿那边偷摸瞧着这边动静的琥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冷声道。 这还真是个简单粗暴的主意! 苏培盛顾不得去同情被染疾的乌拉那拉氏,打了个寒颤,忙下去准备了,也亏得尔芙临走的时候,给苏培盛留下不少银钱打点,他这边大棒加甜枣的攻势,刚动了行宫护卫守住院门,李氏就领着琥珀和其他两个宫女,拎着个朱漆食盒,笑吟吟地过来了。 而就在苏培盛和李氏话的工夫,另外一侧的院墙外,两个头花白的老头鬼鬼祟祟地点燃了一撮药末,眨眼的工夫,一抹青烟就顺着微风,徐徐吹进了院子里,别当秦大夫和韩大夫两个人是吃素的,他们虽未必看得懂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却不妨碍他们都是护短的性子,将瓜尔佳氏当成了自己人,眼瞧着瓜尔佳氏被逼躲出去,又听见伊尔根觉罗氏给苏培盛出的损招,他们俩眨巴眨巴眼睛,自动自地补全了缺口。 别看这撮药末不起眼,但是却是价值千金。 这一点点烟尘吹进去,只要是碰见的人就会起疹子、高烧,病状和感染了花的病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身体无害,而且不需要吃任何药剂,三两内就会康复,但是有这两个老头下药,估计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离开行宫前是好不了了。 两个老头瞧着风向变了,忙熄了火种,又将灰烬收拾干净,这才拍了拍手,秦大夫揣着罪证从后面的路离开,韩大夫则迈着四方步出现在了苏培盛和李氏跟前,他满脸惊诧的瞧着苏培盛,连声道:“我苏公公,您是不是忘了老夫交代的话了,这花猛如虎,稍有不慎就有感染上的危险,您又没有种过痘,怎么还偏往这边凑合呢,您是非得弄得整个行宫上下都感染上了花,将这事闹大了给你家王爷惹了麻烦,您才舒坦是么!”着话,他就将随身带着的几个药包,分给院外守着的兵丁,一副好似很紧张的样子,用帕子堵着口鼻离开了。 “李侧福晋,您瞧这边都有兵丁守着,大夫也几次三番交代,绝对不能放人进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不如等主子爷醒了,您问问主子爷再决定如何……”苏培盛心里给韩大夫点了一百八十几个赞,扭头对着李氏一本正经的道。 “哼,行,那本侧福晋就不进去了。 琥珀这丫头是乌拉那拉妹妹跟前的大宫女,也是种过痘的,怎么都不会感染到,让她进去把这些吃食诶乌拉那拉妹妹送过去,这你总不能拦着了吧!”只是李氏也不是全无准备,她阴笑着抿了抿鬓,拉过身后站着的琥珀,一双眼睛紧盯着苏培盛,冷声道。 “这个,恕侧福晋包涵…… 若是琥珀姑娘想要进去,奴才自是不好阻拦,但是奴才奉了咱们主子爷的吩咐,不能眼瞧着阖宫上下的宫人,跟着一块冒险,琥珀姑娘进去没有问题,可是再想出来,怕是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这花是传染的,琥珀姑娘种过痘,不会感染上,旁的人却没有种痘,这要是被她从宫里头带出来什么脏东西,弄得大家都感染上,那怕是就不好了。”完,苏培盛便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了进出宫殿的门。 这话得清楚明白,琥珀愿意进去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她既然已经拿得到的消息在6格格跟前卖了好,便已经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乌拉那拉氏身边了,也选定了新主子的人选,她会跟着李氏一块过来行宫,也不过就是想要让李氏替6格格来蹚道而已,哪里肯真的冲上去给李氏以身试险呢,若是苏培盛不后面几句话,她还不好拒绝,但是苏培盛给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她要是不利用上的话,那她都对不起她脖子上顶着的脑袋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李氏,退后一步,低语道:“李侧福晋,奴婢瞧着苏公公是打定主意不会让您接近到咱家格格了,不如咱们先回去,细细商量一番,再想法子进去吧!” “那也只好这样了!”李氏恨恨看了眼苏培盛,转身走了。 苏培盛摸着脑袋瓜儿上的汗珠子,深深吐了口浊气,伸手从袖管里取出了几个荷包,分给了守在宫门口的几个护卫,又陪着笑脸拱手作揖道:“劳烦几位了,务必要将这宫门守好,千千万万不能让人偷摸溜进去……” “您放心,苏公公,您交代的事,咱们兄弟记在心里头了!” “那咱家就先过去那边伺候了!”苏培盛知道这些个旗下大爷都是些个顺毛驴子,也不多唠叨,又是一笑,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回到了四爷养病住的暖阁门口。 只是还不等他坐在矮凳上,好好歇歇腿儿,守卫甲就过来了。 他忙站起身迎上前,急忙问道:“可是有人要冲进去?” 守卫甲跑得满脑袋是汗,连连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快别了,抓紧跟我过去看看吧,那边宫里头闹起来了,是好几个人都起了疹子,还有个高烧昏睡不醒的,您别是真闹起花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可得抓紧给京里头传信,这附近除了行宫,还有其他贵人们的庄子在呢,这要是闹大了,咱们兄弟可兜不住阿……” “照不应该呀! 韩大夫命人给各处都洒了防治花的药粉,那些人连咱们主子爷的面都没碰到过,怎么可能感染上呢,别是她们故意闹动静,想要引得人过去见她们吧!”苏培盛不敢怠慢,忙隔窗和里面伺候着的白芷交代一声,便跟着守卫甲边边往外走去,顺路还叫上了韩大夫跟着,这要真是感染上了花,总需要个大夫开方子抓药。 一直盯着暖阁这边动静的李氏瞧见,也忙打了宫人跟上去。 刚刚还挂着铜锁的朱漆宫门,已经是大敞四开,几个兵丁举着长枪正阻拦着里面的人出来,乌拉那拉氏披头散的样子,如同疯魔了一般,也不怪她这么害怕,她是亲眼看见了四爷病中那副鬼样子的,虽她种过痘,可是也不愿意和这样一群感染了花的人住在一块,直到此时,她无比后悔怎么就那么冲动地跑到行宫来,要是她能冷静些,也不需要遭这种罪了,好吃好喝的活着,总比生不生死不死的熬着吧。 眼下,她已经彻底忘了惦记尔芙是否还活着的事情。 只是门口的兵丁怎么肯放她出去,有个别躲在后面的兵丁,已经将韩大夫随手塞给他们的药包拿出来堵在口鼻了,生怕也沾染上花被关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培盛连跑带颠地跟着兵丁甲过来,一瞧眼前失控的局面,也顾不上自己个儿没种过痘的事实了,忙几下挤到最前面,扯着嗓子问道。 不等其他人搭腔,乌拉那拉氏就哭着吼道:“死奴才,我告诉你,我可是府里正儿八经的格格,你抓紧让这些人给我躲开,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四爷也护不住你。” 第八百三十一章 第八百三十一章 行宫里,乱糟糟的一片。WwWCOM 苏培盛心下暗恼,却也不得不满脸是笑的安抚着几近疯狂边缘的乌拉那拉氏,李氏安排的人跟在后面,瞧见如此疯魔的乌拉那拉氏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忙收回了露出墙角的脑袋瓜儿,跑回到了李氏休息的偏殿,狠狠剜了一眼勾着李氏来到行宫的琥珀,添油加醋地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和李氏一,便出言鼓动李氏收拾行李回府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氏疑惑回眸。 她倒不是怀疑琥珀和乌拉那拉氏设计害她,一来是乌拉那拉氏没有这个脑袋,二来是她也不觉得乌拉那拉氏会来算计她,可是她安排过去监视苏培盛的宫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也不会不弄清楚就来胡乱禀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略一犹豫,决定来个眼见为实,领着人就往乌拉那拉氏被圈禁起来的那处宫殿走去。 韩大夫正满脑袋是汗地给浑身出疹子的宫人看诊。 他满眼为难地摇头叹息,起身命药童研墨,领着苏培盛和几个兵丁就开始到处撒药末,一副很是谨慎畏惧的样子,仿佛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仆妇真的感染了花一般,若是这时代也有奥斯卡金人的话,凭着他的演技,绝对能荣登最佳男主角奖。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格格这边不是还好好的!”李氏用帕子堵着口鼻,拧着眉毛来到苏培盛身边,低声询问道。 被问到的苏培盛也是一脑袋的雾水,不过他很快联想到了伊尔根觉罗氏那边,想着会不会是老福晋先下手为强安排了后手,应对起来,倒是也不见慌乱,似是很无奈地苦着脸,伸手从旁边兵丁捧着的笸箩里,拿过了几个药包塞到李氏手里,轻声道:“您问奴才,奴才现在也是不清楚,早前奴才就瞧见乌拉那拉格格跟前的仆妇脸上起了疹子,奴才怕是花,便私下里问了问乌拉那拉格格,可是乌拉那拉格格很肯定的告诉奴才,是她领来的人都是种过痘的,绝对不会被感染上,奴才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人将这边空着的殿宇收拾了出来,让乌拉那拉格格暂时领着人住下,还特地往各处都洒了防治的药末,可是哪想到一晚上工夫就又多了好几个出疹子的病患,这要真是闹大了,怕是咱们行宫里的人都出不去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李氏听着苏培盛这么一,忙又退后了一步,同时飞快地将苏培盛塞给她的药包装备起来,生怕也被感染上了花,她还不如乌拉那拉格格,起码乌拉那拉格格是种过痘的,比她多了一重保护,她打进宫伺候,如四爷一般是并没有接受过种痘的,也许查探瓜尔佳氏是生是死是件大事,但是相比于她自己个儿的性命,那一切都是事了。 她敷衍地摆了摆手,已经打定主意要转身回府去了。 随着乌拉那拉氏等人被感染花的事,让李氏亲眼瞧见,她真是恨极了勾着她来行宫的琥珀,不过她比乌拉那拉氏更有城府些,虽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却是习惯了口蜜腹剑,眼瞧着琥珀慌慌张张来请罪,她忍着怒意安抚了一番,又赏下了些许银钱,这才借口要洗漱更衣,笑着将琥珀打了出去,等琥珀才转身离开,她就直接领人离开行宫回府了。 而琥珀这个因她来行宫的大宫女,自然是被她丢在行宫了,同时被李氏留下的,还有一时间找不到踪迹的茉雅琦,以及去了偏房休息的七。 相比于二格格,李氏更加看重她生的弘昀。 她想着左右茉雅琦是种过痘的,便是身边的宫人都感染上痘疾,茉雅琦也没有半点风险,只不过就是行宫这边的吃住,不如在府里头那般舒适惬意,而且留下茉雅琦在行宫这边,还可以替她盯着瓜尔佳氏是生是死的事情。 在她看来,这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主意。 更重要的就是她认为茉雅琦的生命都是她给的,为她做这点事,也本就是茉雅琦应该的,可是她却忘记了茉雅琦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个孩子被母亲舍弃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下,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怨怼。 其实李氏也并不是不想亲口吩咐茉雅琦,只是行宫太危险了。 生性谨慎的李氏是一刻都不想在行宫多停留了,所以她左右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茉雅琦的人,便直接去暖阁给四爷了一声,转身回房间留了一封信,放在妆台台面上,便直接走人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李氏离开行宫回府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单茉雅琦和七在房里聊了会,重新回到李氏房里,看着妆台上放着的书信,再看已经空荡荡的衣柜,冰凉的茶盏,还有跟在她身后满眼茫然的两个宫女,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崩溃的状态。 她早知道她在李氏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她弟弟弘昀。 当初她狠心做下错事,她也不是全然不后悔,她甚至都有些害怕面对弘昀,李氏重新回到四爷府以后,她也尽量表现得更加乖巧、更加听话懂事,毕竟当她最危险的时候,李氏真的是豁出自己保护她,做到了一个做额娘的本分,她也反省自己,下定决心要对弟弟和额娘好,可是当她再一次被李氏舍弃,她整个人都疯了,不同于当初四爷抗拒德妃娘娘的亲近示好是近乡情怯,她这次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心灰意冷,便意味着她甚至连弘昀这个弟弟的醋都不会吃了。 至于李氏留给她的信,她连看的想法都没有,便直接凑近烛台烧了,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额娘的疼爱和保护,也不需要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她到底是个一幅妆奁就可以打出门的姑娘家,她又何必去争那些宠爱,何必去做自家弟弟弘昀的眼中钉,作为皇室格格,她只要讨好四爷就足够了,以后她在婆家的一切尊荣,全依赖在四爷身上,就算是有朝一日四爷不在了,只要的体内有爱新觉罗家的血,任何人都不敢欺辱她,不管是多么高的门第,在皇室面前,也不过就是奴才而已。 想通了这一切,茉雅琦笑着走出了内室。 她招呼着两个宫女将自己个儿的行李整理好,该放柜子的放柜子,该摆在妆台上的就摆在妆台上,从府里带出来的被褥,重新烘热烘暖的铺好,一切都收拾妥当,她这才好像没事人似的捧着从府里带来的点心,领着宫女去厨房忙活了。 茉雅琦早就听阿玛最喜欢家常菜,之前是没机会表现,但是现在行宫的人手不足,七自被瓜尔佳氏宠大,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虽然不善厨艺,却是正经跟着老嬷嬷学了一段日子,简单准备几样清粥菜,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她可不会再错过表现的好机会。 蔬果肉蛋,一一清点完,她又担心四爷的忌口问题,特地跑过去询问了空闲着的秦大夫,这才重新回到厨房里,开始挽袖子做饭。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肉糜粥就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泡了。 茉雅琦一边交代着宫女将熬煮着肉粥的砂锅挪到红泥炉上温着,仔细盯着火,一边操起菜刀,开始切起了青菜。 从庄上送过来的新鲜蔬菜,那真真是带着一股清香味,单单是闻着就觉得爽口,她知道四爷喜欢吃清淡的菜式,想来病中的四爷,应该也喜欢更加爽口些的菜色,着重做了两道酸辣口的菜,她又让厨娘帮忙做了两道点心,这才简单用干净的帕子裹住手指上特地弄出来的伤口,拎着食盒去了暖阁给四爷请安。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是恒古不变的。 素白色的帕子,沾染着猩红的血迹,瞧着挺骇人的。 其实却并不严重,因为茉雅琦是故意弄伤手指的,她可不愿意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被四爷打出来,她这一伤着,四爷瞧见了,必然是要细细关切一番的,谁父女感情就不需要悉心培养,如果她的额娘和瓜尔佳氏那般疼爱受宠,她也不许要操心这些事情了,想想七,她真是有点嫉妒呢! 不过七也可怜,不管瓜尔佳氏是否还活着,总不能露面了,只是还是太幼稚的茉雅琦,压根没想到四爷会那般疼爱尔芙,竟然求了康熙帝帮忙指婚,重新将改头换面的瓜尔佳氏娶进门,有些得意的茉雅琦瞧着空着手过来给四爷请安的七,勾唇笑了笑,主动上前拉住了七的手,轻声道:“你也是来给阿玛请安的吧,我正愁着自己个儿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呢,你快帮我拿拿……” 着话,她就将宫女手里头的托盘,让到了七手里。 “姐姐的哪里话,我帮着姐姐拿点东西,那还不是应该的,反倒是姐姐这么辛苦做好的吃食,反倒是便宜了我跟着姐姐一块领赏呢!”七笑着不以为然的接过东西,随口道,她真心不觉得这么做点东西就是表示孝心,阿玛也不会在意这些表面功夫,不过让她提醒茉雅琦,她觉得还是不要枉做坏人了,因为她清楚她就算是,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茉雅琦,也绝对不会听的,反而还会觉得是她心存嫉妒。 两姐妹笑笑地进了暖阁,四爷仍旧坐在屏风后面。 他笑着让宫人将摆好的方桌抬进屏风,其实并不是很有食欲。 不知道韩大夫和秦大夫两人是不是故意整他,开出来的药汤是一比一苦,弄得本就食欲不大好的四爷,基本上胃口就和尔芙刚刚有孕时一样了,唯一让四爷觉得庆幸的就是他并没有尔芙那样的孕吐反应,吃进去了就是吃进去了,虽然有点反胃,却也不至于太难受。 今个儿的吃食是茉雅琦做的,虽菜色并不是很和他的胃口,菜色也不精致,但是自家女儿的一份孝心,四爷也不会让孩子灰心,他勉强自己个儿喝了两碗略带腥气的粥,这才撂了筷子。 和两个孩子体己话,四爷觉得自己个儿都轻松了不少,心情也很好,可是当他听李氏扔下茉雅琦就自己个儿走了,气得差点就摔了手边的茶碗,这倒不是他并不生气,还愿意给李氏留着这份脸面,他只是不愿意吓坏了孩子们,他又强打着精神和两个孩子了会儿话,这才招呼着廊下伺候的苏培盛进来,送俩孩子回去歇息。 随着苏培盛重新关好暖阁的门,那个逃过一劫的茶碗,到底还是碎了,他实在是看不懂李氏,虽茉雅琦是个女孩子,不能承宗袭爵,不能给李氏带来她渴求着的尊荣,可到底是李氏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当初能为了茉雅琦舍弃四爷府的享乐,如今怎么会这般丢下茉雅琦就走,难道她就不怕…… 是了,四爷突然想明白了。 正因为想明白了一切,他便更加厌恶满脑子都是算计的李氏。 当初李氏是安排好了一切后路,这才顶了茉雅琦做下的错事离开,她心里清楚明白李氏是个眼皮子浅的蠢东西,不需要其他人挑拨就会犯错,而自己为了不让孩子身染瑕疵,也为了让孩子能重新回到亲生母亲的跟前,瞧见李氏有悔改之心就会把她从盛京庄子上接回来,虽然可能短时间内,李氏会遭些罪,可是有了自己对李氏的那份怜爱之心,李氏完全可以很快就控制住局面,而且两个孩子到底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两个孩子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和她离心离德的,相反茉雅琦会更加听李氏的话,一切也如同李氏算计的一样,但是这次不同,李氏是很匆忙来到行宫的,她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身边人会感染上了花,畏惧死亡的李氏,再也顾不上安排后路,便只得匆忙离开。 相比于拼死都要生下孩子的尔芙,李氏太让他失望了。 本就精力不济的四爷,顾不上去收拾满脑子算计的李氏就倦倦睡了过去,但是他却将李氏做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不过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在犹豫是不是该送李氏去盛京别院继续养病…… 第八百三十二章 第八百三十二章 春来四月,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过。Ww W COM 暖暖的阳光笼罩下,行宫周围漫山遍野的杏花,如同晶莹剔透的碎玉挂满枝头,点点洁白,如同云朵似的笼罩着远处的葱郁,为独立于荒野中的行宫,也平添了一抹清雅。 暖阁里,四爷身上的红疹都已经渐渐结痂了。 正在地上慢慢行走着的四爷,瞧着韩大夫又端着苦药进来,不禁郁闷地拧了拧眉,道:“我老先生,我这药还要喝几,爷觉得爷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您瞧瞧,爷现在不是能上山打虎,却也能骑马驰骋了……” 要这古往今来,有能耐的人,多有几分臭脾气。 秦大夫就是这么个主,他虽没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本领,但是一手医术是祖传的,比之宫里头伺候的太医不差分毫,在当地绝对是强当当的神医,他要不是瞧着瓜尔佳氏有一份仁爱之心的话,也不会离开家乡来到仁济堂坐诊。 本来四爷几句牢骚话,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不过尔芙待他如同长辈一般,这让全家上下都没有个闺女的他,渐渐将尔芙当成了自家晚辈疼爱,正在廊下摆弄尔芙送过来的珍稀药材的他,听见四爷和韩大夫这么一,想着尔芙为了能搜罗来这些给四爷调理身子的药材是如何费尽辛苦,登时就不高兴地站起身来,他放下手里头摆弄着的灵芝,隔着窗户就出声了,阴阳怪气的教训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您要是非要逞强,自己个儿好了,那咱们也不勉强您。 只是可惜了这些药都是稀罕药材,这都是咱们东家从各处搜罗来的好药材,本来是想着让咱们趁着春暖花开的好时令,给您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没想到您还不领情。 不过这俗话得好,大丈夫不可以无权。 到老有没有个好身体打什么劲的,趁着现在年轻力壮地胡闹呗,只可惜了咱们东家这份心意了!” 不过也奇怪,四爷偏偏就受用秦大夫这态度。 他伸手接过药碗,咕嘟嘟几口,将药碗里的苦药喝了个精光,颇有几分求饶地对着秦大夫拱了拱手,重新窝回到了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和秦大夫唠家常。 来去,两人就到了尔芙肚子里的胎儿身上。 尔芙几次有孕,四爷都很紧张,第一次是因为尔芙年岁太,四爷担心她身子骨没长开,生产的时候有危险,第二次是尔芙两次有孕时间相隔太短,他担心尔芙的身体没有恢复好就有孕,身子骨吃不消,第三次又是怀得双胎,总之就没有一次能让他稍微省心点的,但是归而总之,几次加在一块,也没有这次让四爷忧心的,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瞧见尔芙了,因为尔芙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他实在是舍不得她来回奔波,加之茉雅琦和七两个孩子都在行宫里,尔芙来往也不方便,便也就趁着身子还算灵便,领着人回汤山养身子去了,只留下白芷在这边照顾着。 四爷琢磨着,今个儿和秦大夫、韩大夫就商量商量,抓紧让白芷回去照顾尔芙的身子去。 虽有个懂医术的姑娘在跟前照顾着,相对来讲更加细心些,但是他自己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尔芙想象得那么弱,也没有尔芙那边危险。 本来他还担心两位老大夫不同意,没成想,他这话一出口,两位老大夫就痛快点头同意了。 其实就算是他不,两位老大夫也有心让白芷去汤山了。 一来是白芷就算是懂得些医术,也远不如两位坐诊有年头的老大夫有经验,顶多就算是个半拉成手,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做的活计就如同普通宫女似的,实在犯不着留她在这边伺候。 二来是白芷是个姑娘家。 两位老大夫倒不是心思阴暗,实在是怕尔芙吃亏,这要是让自己人在背后捅了自己个儿一刀,那才叫真心寒呢,所以趁着白芷没有起什么旁的心思,抓紧让白芷和四爷分开点距离,也免得有照一日后悔。 三来么,那就是两位老大夫惦记着尔芙肚子里的孩子。 俩老头私下里谈论过尔芙这胎,两人都觉得尔芙这胎有早产的风险,他们估计着尔芙肚子里的孩子有七个月了,现下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不打个喷嚏都可能动了胎气早产,却也是磕不得、碰不得,有了白芷这么个通些医理的姑娘在跟前伺候,要是真出了个什么好歹的,也方便太医给尔芙行针、开方子。 四爷和两位老先生就这么两人门里、一人门外的商量好了。 苏培盛做传声筒,找到了正在厨房里和七坐在一块包饺子的白芷将这事一,她就笑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起身就要去收拾东西出,可是七却不干了,七早就惦记着去汤山见尔芙去了,想着和额娘好好私房话什么的,本来就想着留在行宫等额娘过来,偏偏茉雅琦和她一块,额娘根本就没过来,这听白芷要去汤山庄子当差去,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好好一件事,中间多了七这个差头。 苏培盛不敢打包票,忙转身回到暖阁和四爷商量,四爷一琢磨,这事还是要心些处理,万万不能让人趁机钻了空子,所以就又留了白芷两日,安排七病了一场,这才打点好了护卫随从,给京中的张保传了信,让他一路跟着七和白芷去汤山皇庄伺候去了。 七走了,茉雅琦倒是挺高兴的。 少了人和她争宠了,她也没想给李氏传信,猜测七的去向,一心想着照顾四爷,却没想到,她身边留下的两个宫女里,有一个是李氏特地从家里头挑出来的机灵鬼儿,为的就是替李氏暗中盯梢。 这丫头瞧着七和白芷坐上马车,眼睛滴溜溜乱转,转身就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这边,使银子收买了守门的兵丁,偷摸溜进了大门紧闭的宫殿,找到了正歪在榻上睡着的乌拉那拉氏,怯生道:“奴婢是李侧福晋特地留在行宫里伺候的,本来早就想着过来给格格请安的,可是外面守门守得紧,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不知道格格可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办?” 乌拉那拉氏已经熬过了最初的惊慌,现在有些破罐破摔的想法在,见谁都没个好脸色,她身边伺候的仆妇也瞧出她没出路,便也懒得伺候她了,除了一日三餐、梳洗打扮,很少来她跟前打转转了,已经有两三日没好好和人过话的乌拉那拉氏,一瞧眼前畏畏缩缩的宫女就不高兴的骂道:“你能办什么? 我一个正儿八经满军旗出身的格格都没法子,你能做什么!” “格格,您瞧您这话的…… 这龙有龙路,虾有虾道,奴婢虽然身份卑微,却能出入行宫,您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自己个儿做的,不正好吩咐奴婢去做,便如之前替您给府里头传话的琥珀姑娘是一样的。”宫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觉得尴尬,笑吟吟地上前些,低声道。 到琥珀,乌拉那拉氏又是一怒。 本来她还觉得连累了琥珀被四爷迁怒,心里头有点不自在,但是后来她无意中瞧见,琥珀正偷偷摸摸地往行宫外放鸽子,便觉得不对劲了,她招呼过两三个仆妇,将琥珀拿下,琥珀本来还打算巧言辩解一番,但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动了怒,招手就要将琥珀往浑身起疹子的仆妇房间里推,她这才双腿一软的将她做下的事情招了,乌拉那拉氏越听越气,登时气了个倒仰,一边暗恨自己个儿做了别人的马前卒,一边气琥珀忘恩负义的出卖自己,又苦于没有法子离开行宫,这才自暴自弃、得过且过起来。 猛然听有办法给家里头传信,乌拉那拉氏先是一喜,随即满眼戒备地坐直了身子,连自家额娘细心挑选的琥珀都能背叛自己,一个李氏安排在茉雅琦身边的宫女会好心来帮衬自己,她想着攥紧了软垫下放着的短刀,冷声质问道:“吧,你想要求些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瞧着我被四爷禁足在行宫,心里头可怜我,这才自作主张地想要帮衬我一把,或者是你觉得我比你家李侧福晋在府里头的前途好,所以你想要改换门庭来我身边当差……” “格格,笑了。 奴婢父母兄弟的卖身契都掐在咱们主子手里头,便是疯魔了,也不敢起了旁的心思,至于奴婢可怜格格,那更是无从起,相比于奴婢这些个连是生是死都是主子一句话的可怜人,格格可是要好运多了。 奴婢这次留在行宫,也是按照咱们主子吩咐留下的。 奴婢过来见格格,其实也就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赚几个零花钱罢了。 主子吩咐奴婢暗中调查瓜尔佳侧福晋是生是死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所以转眼奴婢就要给咱们主子传信去,想着格格被主子爷禁足在行宫,定然要给家里头送信,左右不过是一顺手的事,这才特地过来问问格格,可有什么话给京里头带去没有,如果格格信不起奴婢,只当奴婢没来过就是了!”宫女闻言,腼腆一笑,轻声答道。 要宫女的是真是假,那自然是有几句真的,但是也不是全都是真的,起码她所的顺手人情,那便是糊弄人的,这也是李氏之前特地交代下的,是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留在行宫里禁足的乌拉那拉氏,毕竟比之乌拉那拉氏的出身,李氏的身份,实在是低了些,家中叔父兄弟就没有能在朝上上话的,单凭李家想要钉死瓜尔佳氏太难,有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帮助,一切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这人谎的最高段数就是真真假假,真中有假,假中带真。 乌拉那拉氏微眯着眸子,左右权衡一番,微微点了点头,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拇指盖大的私印,这是早前出门子前,族里能做主的堂叔特地交给她的,是在不方便联系家里头的时候,便可以以此为凭证,命人来家中送信,命她此印万万不可离身,这会儿她能将这枚私印拿出来,可见她是相信宫女的话了。 她抬眸瞧了眼规矩站着的宫女,冷声道:“你替我研墨,我要给家里头写封信,然后你帮我送到拐子胡同甲五号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着话,她就迈步走到了内室,顺手从窗边摆着的角几上,拿过了一叠罗纹纸,同时指点着宫女从偏殿找出了笔墨,坐到了方桌旁,开始咬着笔头斟酌措辞。 一盏茶工夫,足足丢了十来个纸团。 旁边研墨的宫女都有些不耐烦了,乌拉那拉氏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写了一封求救信。 何为求救信,顾名思义就是一封求人救命的书信。 为了乌拉那拉氏的死,弘晖在宫里头闹得沸沸扬扬,虽瞒过了很多人,但是在四爷府里头已经不是个秘密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没有明四爷心狠手辣,心里头对四爷是多少有些畏惧的,想着四爷连朝夕相伴多年的结妻子都能狠心下手除掉,她实在为她眼前的处境心惊,所以她几经思考,还是决定将事情得严重些,这样也好让娘家亲眷为自己个儿的事尽心些,她琢磨着顺利回到京里头,有了御史言官们的监督,便是四爷再不喜欢她,只要她没有做出错事,四爷也不会再多为难她。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的堂叔将这枚私印交给她的时候,还有另外一句话,那就是让她好好照拂弘晖阿哥。 于乌拉那拉一族而言,个把女孩子的幸福,远远不如一位流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室阿哥重要,当初堂叔之所以将这枚私印交给乌拉那拉氏,只是担心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对这位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下手,而并不是做乌拉那拉氏的护身符的。 乌拉那拉氏草草写下一封书信,用蜡油封好了信封口,又用私印在蜡油上落下印记,待蜡油渐渐凝固,这才抬手将信封和一对绞丝镯子,一股脑地塞到了宫女的怀里头,低声道:“你别怪我之前话难听,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不然也不会连身边的人都管不住,这点意思,你收着,待你将书信送到,那边另有一份赏赐给你……” 第八百三十三章 第八百三十三章 山花烂漫,绿草茵茵,春风送暖,汤山皇庄里,却是如临大敌。 Ww W COM 尔芙不出两位老先生预料地早产了,梁宇轶空有一身医术,但是碍于男女有别,不能进出产房,只能凭借接生嬷嬷的描述,在脑袋里空想,难免会有所疏漏。 本就危险异常的尔芙,又碰上了个没有接生过早产儿经验的接生嬷嬷,这让她毫无意外地难产了。 瑶琴虚揽着周身汗水的尔芙,心慌意乱地望着窗外一圈圈转圈子的梁宇轶,盼着梁宇轶能想个法子出来,保住尔芙和阿哥的性命。 相比于瑶琴的惊慌无措,几经生死的尔芙倒是淡定。 她虽然也害怕,却更加在意腹中的孩子能否平安长大,她紧紧攥着瑶琴满是汗水的手,颤声吩咐道:“别怕,我挺好的,如果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只是大量的出血,让她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狠狠咬着嘴里头的软木,用一双充满血丝的眸子哀求地望着瑶琴点头。 主仆相伴不足三年,瑶琴却是真心敬重尔芙的,如果遇到危险,哪怕是让她以命相替,她也是愿意的,可是她偏偏是个连生养经验都没有的未嫁女,根本帮不上危险中的尔芙,此时她无比后悔留在行宫照顾四爷的是白芷,而不是自己,如果白芷在这里的话,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吧……瑶琴如此想着,低头瞧了眼双眸泣血的瑶琴,最终咬牙点了点头。 尔芙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闭上眼睛,却吓得瑶琴惊叫起来。 就在此时,白芷和七的马车来到了庄外。 负责拱卫庄上安危的伊尔泰,忙挥手驱散上前检查的兵丁护卫,顾不得理会一路风尘仆仆的七格格,背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白芷,便迈步冲进了庄子里。 “你家主子的情况很危险,幸亏你来得及时。”路上,伊尔泰简单将尔芙如何早产,又是如何危险的事情和白芷了遍儿,一直跑到了乐安堂外,这才将她放在地上,催促着她快些进去。 有了懂医术的白芷帮忙,一切都变得简单多了。 接生嬷嬷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上,白芷则是按照梁宇轶的指点替尔芙行针催产,又吩咐守在尔芙身边的瑶琴去取来补中益气的山参鸡汤喂着尔芙一点点吃下,这才稳定稳定心神,扶着尔芙的脉门,声音平缓有力的指挥着尔芙该怎么用力,同时伸手按压着她的腹部一块用力…… 足足一个时辰,孩子终于平安生下来了。 尔芙力竭地昏睡了过去,甚至都来不及亲眼看下瘦弱如猫似的孩子,白芷这才有空擦了把脸颊上的汗水,软着腿走出门,大口大口呼吸着房间外的清新空气,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妇人生产,虽然精通医理,却也不妨碍她畏惧满室的血红,只是还不等她喘匀气,瑶琴就带着一身血腥味地凑了上来,连声感谢道:“这次真是多亏你及时赶了过来,不然……” “别,别……”只来得及捂嘴后退两步,那股难闻的血腥味就刺激得白芷吐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瑶琴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上前一步,低声追问道,虽然她也知道行宫除了四爷和守卫是男子外,里里外外当差的都是太监,而且四爷正在病中,应该就算是有心,也没有精神拉着白芷做出什么荒唐事,但是白芷突然呕吐,还是让她怀疑起来,她怕白芷年少无知被那些个日常就荤段子不离嘴儿的护卫骗着做下错事。 虽然瑶琴没有挑明,但是她的眼神一直游走在自己的腰间,白芷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摆了摆手,一边扯着帕子擦嘴,一边低声解释道:“我这不是孕吐,我早晨起来,胃里头就有点不舒坦,又一路颠来倒去的,再被你身上的血腥味以刺激,这才突然吐了出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对不起。”瑶琴诚恳道歉,递上了条沾着清香的帕子。 “好了,你也是替主子担心而已。”白芷也不是个气的人,她笑着摆了摆手,顺手接过宫女送上的清茶漱了漱口,拉着瑶琴走到一旁,低声道,“七格格跟着我一块过来,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先过去找找,你快抱着孩子给梁太医把脉吧,也好早点回房间里安置,阿哥早产,身子太弱,吹不得风,还需要细细调理一番。”着话,她就已经走远,迈步往院子外走去。 瑶琴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抱着阿哥呢,忙朝着梁宇轶走去。 转眼三,庄子上重归平静。 重新清理过的产房里,已经简单洗漱过的尔芙,笑吟吟地瞧着眼前有些简陋的洗三礼。 一张方桌上摆着的红漆木盆里,水里放着瑶琴等宫婢搜罗来的零碎东西,四爷精心挑选的奶嬷嬷客串的收生婆,熟练的抱着阿哥,沾着温热的清水,仔细替阿哥洗着周身的污秽,嘴里头着那套不知从何时流传下来的吉利话。 观礼的人,只有尔芙、七和尔芙身边亲近的宫婢。 “别让孩子着凉了,简单洗洗就是了。”才刚一响盆,尔芙就将枕边放着的荷包塞给了瑶琴,轻声吩咐道,不同于以往足月生产的孩子,阿哥实在是太瘦弱了些,加之现在正是春日里,外面的风比较大,她还真怕洗三礼折腾一通,反倒将阿哥弄病了。 奶嬷嬷也明白皇家的孩子贵重,尔芙才出声,她就已经熟练地扯过锦帕,度飞快地将阿哥身上的水迹擦拭干净,又取过在阳光下晾晒过的衣裳,替阿哥穿戴好,这才恭恭敬敬地送回到了尔芙的身边放好。 “这几日麻烦嬷嬷了。”尔芙含笑着客气话。 看过热闹的七,笑着用手指背勾了勾阿哥嫩呼呼的脸颊,低声嘟哝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扭头对着尔芙甜甜一笑,道:“本来七还挺生额娘气的,不过看在弟弟这么可爱的份上,七便勉强原谅额娘了,只是额娘以后有事,可不许再瞒着七了,七已经长大了,可以替额娘分忧了。” “好好好,这次是额娘错了,七最乖了。” 尔芙着话,伸手点了点七的脑门,句实话,也亏得七来的时候,正好是她在产房里生产,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和七解释,她居然为了自己安危,欺瞒自家孩子,任由七留在府里伤心难过,任由七被李氏利用拐到行宫。 两母女笑着腻在一块,亲亲热热的着体己话。 窗外,瑶琴抹了抹眼泪,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瞧见尔芙如此开心了,她伸手取出袖管里收着的遗书,几下撕了个粉碎,这是尔芙生产前就写好的,在最危险的时候,塞到了她的手里,她偷偷看过书信,信中尔芙拜托四爷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要善待她留下的宫人……她明白尔芙是怕四爷会迁怒庄上这些照顾自己的宫人,幸亏这封信没有用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一辈子留在尔芙的身边。 只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连四爷都还不知道,她的来历,并不是那么简单,她其实是康熙帝安排在四爷身边的一根钉子,像她这样的钉子,她不知道四爷府里有多少,但是她却希望她的离开能给四爷和尔芙提个醒。 阿哥满月前三,四爷彻底康复了。 瑶琴留下一封书信消失了,尔芙看着瑶琴含泪写下的密信,伸手拂过被泪水晕染开的墨字,幽幽叹了口气,她从古筝突然背叛自己开始,便已经感觉出瑶琴有些不对劲,不愿意怀疑身边人的她,应是将猜忌压在了心底,不去想、不去猜,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四爷安排在她身边的,她却没想到瑶琴和宫里头的那位康熙帝还有这样的联系。 正在她拿着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四爷过来了。 “你也知道了?”四爷看着整个人都呆若木鸡的尔芙,随手拿过那封掉落在尔芙膝头的书信看了看,随口道,他也收到了瑶琴过来的密信,不然他也不会冒险赶到汤山皇庄来见尔芙,离京足足一月有余的他,本该争分夺秒地处理府中堆积如山的邸报,不过一想到妮子会为了瑶琴的离去感伤,他便再压抑不住心中对尔芙的想念,急忙赶到了庄上,当看到尔芙正在对书落泪时,他无比庆幸他的选择,要是他没有过来,妮子怕是又要躲起来自己个儿难过了。 不论是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还是里,往往总有那么一句皇家无真情,但是她几次和康熙帝接触下来,总觉得康熙帝就是一位睿智、慈爱的老人,并没有杀伐果断的帝王霸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康熙帝连自家儿子都不信任,居然安排下瑶琴这样的钉子监视,她有些想不通地抬眸看着神色如常的四爷,哽咽着问道:“皇上不是很信任四爷么,为什么要安排钉子在四爷府呢?” “信任是相互的,便如同爷进宫会给皇上跟前的太监打赏,只为了问问皇上当时的心情一般,连爷都做不到毫无戒心地对待皇上,又如何让爷无理地要求皇上毫无芥蒂的信任呢,不过爷并没有旁的心思,也不怕皇上安排钉子进府了,起码和兄弟安插进来的钉子相比,这些钉子是真正无害的,不会阴谋算计爷…… 这么想想,妮子是不是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四爷来回摩挲着尔芙的顶,含笑解释道。 他其实也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无所谓康熙帝往自己个儿跟前安插探子的行为,不过这本就是皇家常态,他真的并不意外,而且他也更高兴康熙帝无意中破坏了自己个儿在妮子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别以为他没有瞧出来妮子瞧着皇上时候是多么的敬仰,那模样就如同万千学子去孔庙拜祭孔圣人的崇敬一般。 气的四爷是很吃醋这点的。 他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尔芙的脑门,瞧着尔芙眉间仍有晦暗,笑着伸手在尔芙怀里摸了一把,压低声音打趣道:“爷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往后院走动过了,你要是再不专心些,爷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自己个儿都意外的事情来。” 虽然明知道四爷是故意转移话题地逗自己个儿,尔芙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她整张脸埋在四爷的怀里,抬手轻轻捶着四爷的肩膀,笑着骂了句,“坏蛋。” “坏蛋就坏蛋吧,能让妮子高兴就好了。”四爷没底线地回应着,伸手拍了拍尔芙的后背,仔细替尔芙掖好了被角,这才想起来看看出生不久的阿哥,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梁下吊着的摇篮旁,轻轻推着摇篮,细细打量着才刚刚褪去红皮的阿哥。 来也是奇怪,明明阿哥的眉眼都没长开,瘦弱得就如同只猫似的,他却从阿哥的脸上,看出来和自己个儿有几分相似,这点现让他高兴坏了,竟然顾不得祖上传下来抱孙不抱子的老礼,直接将软软的阿哥抱在了怀里,亲了又亲,这才眼神都舍不得在阿哥身上挪开的,重新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切,要是让弘轩看到四爷这么偏心阿哥,弘轩一定吃醋,你可是从来都没有抱过弘轩那孩子呢!”尔芙不高兴阿哥才这么丁点大就占据了自己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她堵着嘴儿,歪在了软枕上,喃喃道。 “那怎么能可能,弘轩一定会和爷一样疼爱阿哥的。”四爷很是不以为然地歪头答道,但是却也放下了娇滴滴如同棉花糖一样的阿哥,他倒不是怕弘轩知道了吃醋,实在是阿哥太软了些,他又怕力气了摔了孩子,又怕力气大了弄疼孩子,一会工夫就折腾出了一身汗,连胳膊都有些酸痛起来,他细心调整了阿哥的睡姿,自己个儿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尔芙的腿上,盯着睡着的阿哥傻笑。 好吧,大难不死的四爷,变得更加随性了些。 尔芙倚着软枕,伸手摸着四爷光溜溜的大脑门,又抓了抓四爷甩在脑后的辫子,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她早就想要好好扯扯四爷的辫子了,难得这会儿四爷如同个儿控似的没了警醒,她自然要好好闹一闹四爷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第八百三十四章 “可是腿麻了?”躺在尔芙腿上的四爷,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酣睡着的包子身上,察觉到尔芙动来动去的,忙抬起头来,轻声询问道,着话就伸手要去拿摆在床头位置的软枕,谁知才刚一动弹,便感觉到脑后头皮猛地一抻。 WwWCOM 好疼,四爷反手就要摸,才刚抬手就被尔芙笑着按住了。 “别动,我瞧着你眼圈都有些黑了,想来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所以打算就打算趁着这会儿精神还好,给你好好通通头,你要是再乱动,弄痛了你,我可不管。”尔芙扬着手里头的梳子,柔声解释道,撒娇嘟嘴的模样,看得四爷登时心里头一暖。 他笑着侧了侧身子,更贴近了尔芙些,免得尔芙伸着胳膊不舒坦,却没想到尔芙没有抬起来的手里,正攥着几根缀了米粒大珍珠串的绳。 “嘻嘻……” 尔芙窃笑着双手齐动,如穿花般地给四爷梳了满脑袋的辫,夹杂在辫之中的数串珍珠串,随着四爷的动作,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终于让她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被笑得一脑袋雾水的四爷,伸手摸去,立马就瞪起眼睛来。 “胡闹。”四爷抢过尔芙手里头的镜子一照,看着他自己个儿头被尔芙弄成一缕缕辫子的滑稽样子,气呼呼地训斥了一句,便忙粗手笨脚地拆起了绳。 “瞧瞧你,头都被抻断了好几根。”尔芙不忍心瞧着四爷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也不愿意瞧着四爷自己个儿这么瞎折腾自己个儿头,半跪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笑着上前帮忙,轻声数落道,“私底下闹着玩,你居然还真的生气,你怎么没想想,我都多久没瞧过你了,你可倒好,来了就知道盯着睡着的米团愣,也不陪我好好话,也不去瞧瞧七,哼……” 本来尔芙还笑着哄着四爷,谁知道越越气,到最后,她居然摔了手里头的梳子,捂着脸哭出来了。 “你这怎么哭就哭,爷也没什么……”眼瞧着娇滴滴的尔芙哭了出来,四爷也顾不上满脑袋的辫子了,忙扯了帕子给尔芙擦拭眼泪,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嘴里不停的着情话,心翼翼的哄着捂着脸怎么都不肯抬头的尔芙,他真是想不通女人,怎么能哭就哭、笑就笑,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个儿才对。 哄了好一会儿,尔芙这才破涕一笑。 她伸手扯了扯四爷脑后的辫子,瞧着落在床上的长,喃喃道:“你们男人总爱女人头长见识短,我看您这头也不短,真要是好好比比,还不一定谁比谁的头长呢!” “又胡!”四爷抹了把头上急出来的冷汗,重新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我怎么胡了,不然咱们就拔跟头好好比比。”尔芙真不是个爱较真的性子,她今个儿之所以揪着头这事不放,只是为了心里头突然钻出来的那点野心,清朝男子的型,真心不是那么好看,要不是四爷模样过得去,气质也算是出众,便冲着这型,便足够难看的了,而且后世对于清朝留不留头的蛮横法令,也多是不好的论调,难得她有机会影响到一代帝王,自然想要试一试了,尤其是她现在正在月子里,便是错了什么,四爷素来不是个喜欢和女人计较的人,也不会怪罪她,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她这么有经济头脑的女人怎么能不试试呢! 四爷这人的性格,要是用现代的法形容,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纠结症患者,他心性宽宏大度吧,他能记起时候被老太监为难的事,心里想着念着的要找回场子来,他心胸狭窄吧,连指着鼻子骂过他的戴铎,他都能厚礼相待,连骗过他银子的痞子李卫,也送了出身,要是拔高来讲,那就是四爷这个人很有大是大非观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故意折腾谁,但是这次他在这事上就有些认真起来了。 他被尔芙闹得脸色囧红,又不好和尔芙一个女子真计较。 毕竟人家尔芙的话也有道理,这女人头长见识短,快成了大老爷们的口头语了,再瞧瞧他落在床上的丝,貌似还真不比尔芙的短,纠结症犯了的四爷,默默咬了咬牙,合计着以后要是继位称帝,一定要将这脑袋后面的长剪去,绝对不能落了妮子的口实。 “怎么不话了?”尔芙瞧着四爷脸色一变再变,暗道得逞,笑着打趣道。 “爷不和你个女子计较。”他苦笑着扭头,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床边,催促着尔芙快点帮自己个儿把头拆开了,不然一会儿宫人进来伺候瞧见了,那像个什么话呢! 尔芙也不是非要在今个儿就跟四爷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她笑着上前,顺着四爷的话,伸手拆着辫子,一边拆还一边可惜着,这时代怎么就没有照相机的存在,不然要是将四爷这幅样子留存下来,以后等她和四爷都老了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一定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一会工夫,尔芙替四爷重新梳好了麻花辫,殷红色的流苏穗子缀在尾,她颇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四爷油光水亮地顶,拉着四爷坐回到了暖烘烘的被窝里,脑袋微微倚着四爷的肩头,喃喃问道:“你这趟来能在庄上住两日么,我自己个儿在这里待得好无聊,又是在月子里,想出去走走都不行……” “这些日子为难你了,只是京里头的事情颇多,我最多就只能在庄上待两日就得回去,而且连七都要带回京里头去,毕竟我这趟过来是借口要接七回京出来的。”到最后,四爷的声音就越低,他虽然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尔芙的安危,但是瞧着尔芙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他还是有些自责,如果他的势力再大些,便不需要尔芙心隐忍地留在庄上了。 尔芙瞧出了四爷眼底一闪而过的歉疚,忙转移话题地起了瑶琴的事情,她有些不放心瑶琴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你能不能找人找找她去,她一个女儿家孤零零地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外面坏人又那么多,万一有人欺负她,那可怎么办呢?” “你这丫头就是太心善了。”四爷笑着敲了敲尔芙的脑门。 尔芙不高兴地瞪眼,伸手拂过光滑的脑门,娇嗔道:“别瞧,本来人家就不聪明,这不是越敲就越笨了,我哪里是太心善,我就是打算把她从外面抓回来,命她给我做苦工的,一文钱的月钱都不给她,每就让她吃白米饭、咸菜丝,看看她还敢不敢背叛我……” “要去找人,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到底是皇上安排过来的人,爷贸然安排人手去找她,可能会给她惹来旁的麻烦,你不如委托白娇从民间慢慢寻找,左右你的女人坊和炫彩坊都已经开到两江那边了,要想找个把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四爷闻言,略一沉默,压低声音道。 “这爷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 想要从民间找个寻常姑娘家,指望着女人坊和炫彩坊,还不如指望便利坊,您也不想想,能出入女人坊和炫彩坊的人都是何等身份,那可都是非富即贵,瑶琴就算手里头有我这些年赏下的体己,也过不上那般富庶的日子,反倒是便利坊出入来往的都是些个升斗民,更容易找到瑶琴这丫头吧。”尔芙很是傲娇地仰着头,笑着打趣道。 这话来也是不错,女人坊和炫彩坊里卖的东西都太过昂贵,寻常百姓就算是省吃俭用几十年都未必买得起一件,便是一些富商巨贾都舍不得购买这般贵重的饰、衣裳,也正因为有这两处产业在,四爷从中现了不少隐藏在清廉牌坊下的大贪官,不过考虑到康熙帝这些年施政越宽仁,他并没有上本参奏这些个盘剥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反而是打定主意等到继位以后,再好好收拾收拾这些个蛀虫,填充耗费一空的国库。 尔芙倒是不知道四爷的心思,照常让白娇每月将两处产业的账本送到府里头给戴先生领人组成的账房盘账,有了戴先生领着账房组成的监管处在,她可是省心多了,各地掌柜的也不敢再从中取利,收入是节节攀升,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就这几年,她各处置办的田产、铺面、茶园等等私产加在一块,足足有百万两之巨了。 除此之外,她还将大笔收入都送给了四爷,让四爷有更充足的银子去打造更加精良的火器,以防日后西洋列强兴兵而来,只是她以为她出了好多银子,足够那些个工匠耗费,却没想到就凭她一己之力,实在是杯水车薪,好在是如今有了康熙爷帮忙,又有了颇善火器制造的戴梓先生倾情加盟,一直没什么进展的火器营终于步入正轨了。 两人着着话就拐到了朝政大事上,尔芙忙叫停,“时候不早了,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米团也该抱去给奶嬷嬷喂奶了,您怎么就不知道饿呢!” “呵呵,秀色当前,爷当然不知道饿了。”四爷笑着应道。 别以为他看不出妮子是顾忌着祖宗规矩,不过他也不点破,笑着照顾进来在廊下伺候着苏培盛,朗声吩咐着苏培盛备上一桌好酒好菜,他今个儿要好好和妮子喝一杯,不不觉得,他还真是有些馋妮子酿造的葡萄酒了。 “你就浑吧,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您没个正行。”虽被四爷调侃一句有些脸红,尔芙还是很满意四爷对自己个儿倾心的模样,要真是四爷坐怀不乱的一板一眼,她还真要着急了,这男人碰上喜欢的姑娘家,还能一本正经着色即是空的,那多半就是废了。 好吧,接受现代教育的尔芙,比之古代人,还是更加随性些。 两人又腻在一块玩了会咬舌头的游戏,她笑着在四爷脸上落下甜甜一吻,又亲了亲奶香十足的阿哥米团,这才满脸羞红地低头整理着衣裳,快步进了净室里洗漱去了,好些日子没有痛痛快快坐在浴桶里泡澡的她,这才刚出了身汗,便觉得身上黏滋滋的了,简单用温水擦了擦身子,又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她脸红扑扑地回到了四爷身边,满眼羞涩的低声道:“你和丫儿她们呗,这眼瞧着就要出满月了就让我好好泡个澡吧,真不差那么几。” “那可不行,照你此番早产,那可是要做足三个月月子的,也就是梁宇轶他们一块作保,又考虑到气越来越热,让你做那么长时间月子太难过,爷这才勉强同意你就做一个月月子的,你现在还得寸进尺地还打算在月子里就泡澡,你还真是不怕爷一生气就让你三个月都窝在床上。”四爷难得理智了一把,没有被尔芙的美色诱惑,很是不高兴地认真道。 “切,气鬼。”美人计没成功,尔芙喃喃道。 不过她也知道四爷和丫儿都是为了她的身体好,虽然不高兴,却也只能咬牙忍了,左右还有三就算是彻底出满月了,到时候谁也不能拦着她尽情泡温泉去,也不能拦着她出去晒太阳吹风,想想就觉得高兴。 眼瞧着尔芙嘴角勾起了一抹倩丽的弧度,四爷无奈摇头。 他真不知道妮子的脑袋瓜儿是怎么长的,人家坐月子就算是觉得辛苦些,也是尽量多忍耐些日子,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到了身子,坐下什么毛病,偏偏尔芙压根不将这事放在心里头,反倒是如同坐牢一般的盘算着日子,恨不得掐着点出月子就要去洗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却不知道尔芙若不是怕吓坏了这些古代人,根本连月子都不想坐的。 左右闲来无事的尔芙,亲自点了几道菜,又翻出了之前写的大字,让四爷点评,看着尔芙殷勤地望着自己个儿笑,四爷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求尔芙做个女才子了,只求尔芙不要写出一手狗爬字,但是尔芙实在太懒怠了些,一直都没有练出风骨来,他只好又提笔写了两副字帖,留给尔芙闲暇时候临摹,这才算是逃过一劫,总算是不必对着全无优点的大字,费心挑些还算过得去的笔画夸奖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第八百三十五章 四爷打了苏培盛回京监督府中女眷的动静,命傅鼐给康熙老爷子递了请假的帖子,一住就是三,早起陪尔芙一块坐在挡了屏风的窗边听着廊下叽叽喳喳的金丝雀鸣叫,吃厨房送来不算精致的滋补粥,晌午陪七出外跑马,练习弓马骑射,强健筋骨,下午再叫了京中请来的书先生过来打时光,那叫一个悠哉、乐哉,一直待到参加了阿哥的满月礼,亲眼瞧着尔芙在温泉里玩了个够,这才恋恋不舍地领着随从护卫回到了京城。 Ww W COM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有着尔芙住在汤山牵扯着四爷的注意力,他这在京里头待着也不踏实,隔三差五就往庄上跑,还次次都不带个女眷跟着,最多就是带着七这个格格,终于引起了府里头所有人的注意力,别是四爷府里头的女眷注意到了汤山这边,便是连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偏偏康熙爷心疼四爷九死一生,不愿意约束着他,终究给尔芙带去了麻烦。 五月上,气渐暖,康熙帝照常带着后宫诸妃往畅春园避暑,带走了大半城的权贵官宦人家,四爷也住进了圆明园,跟着四爷一块来圆明园的女眷却是没有几个,除了新进府的李荷茱公主外,只有6格格、荿格格跟着,这次倒不是四爷不愿意带着府中女眷一块行动,而是那些个有野心的女眷都自己个儿找由头留在了京里。 李氏是个顶顶聪明的,她想着就算是自己个儿没法子跟着四爷往圆明园去住着,也不能放任府里头的女人勾着四爷胡闹,特地安排了弘昀和茉雅琦跟着,一个住在女眷们扎堆的后园,一个则住到了最靠近四爷在圆明园书房的偏院里,而她则借口要照看吴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留下的两个阿哥,留在了京里头,挖空心思地往汤山的庄子安排人手。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真就让她将两个还在总角上的丫鬟安排到了汤山皇庄做粗使宫女,两个宫女是宫女,却并非是经过内务府选进府伺候的,顶多就是挂了个宫女名头的丫鬟,还是她之前趁着南边闹饥荒的时候,私底下通过人牙子采买的,全家老的卖身契都掐在她的手里,一直养在自己个儿的陪嫁庄子上,由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细细教导,如今有用处了,这才将这两个不起眼的丫鬟送出去,通过京里头颇有人脉的人牙子安排到了皇庄上。 这也是四爷和尔芙一时没有顾虑到,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没法子,谁让当初康熙帝安排尔芙假死离宫时,安排得太仓促了些,并没有考虑到尔芙需要人手伺候这事,就连瑶琴、丫儿这些个尔芙用惯了宫女,那都是趁着李氏打压尔芙留在府里头的老人,被四爷偷偷调到了汤山皇庄来当差的,如今多了个阿哥在庄上,单凭丫儿这些人就伺候不过来了,常常是顾头不顾尾的,弄得尔芙也很是无奈。 一连被阿哥闹得好几日没睡好的尔芙,眼神怔忪地呆坐在洒满阳光的凉亭里,手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惦记着阿哥的身子,琢磨着怎么都不能这样下去了,左右也没人知道重开院门的汤山皇庄是四爷的产业,便给白娇那边传了信,命她安排了人牙子送人过来,这不就因为她考虑到府里头的那些宫女不可信,特地从人牙子处选人,便将李氏广撒网投下的几个钉子给捞到了庄上。 两个丫鬟都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悉心调/教过的,很快就从一众丫鬟里脱颖而出,纷纷得了尔芙赐名,一名为巧,一名为玲珑,分别跟着丫儿和白芷当差,也不指望她们能做些什么活计,主要是往各处跑跑腿、传个话什么的,到给这两个丫鬟更多收集情报的机会,也让她们很快就和来庄上送菜的霍家兄弟混熟了。 一连数,两个丫鬟围着霍家兄弟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叫得两兄弟都恨不得回家鼓动自家老父亲努努力,再给自己个儿填个妹妹才叫舒心,玲珑琢磨着时机成熟,便拜托霍家兄弟里的老大霍大郎帮忙给李氏在京里头的铺面送了封书信去。 霍大郎表面看着憨厚,实则是个很有些眼力、魄力的人。 他收到丫鬟塞给自己个儿的香囊,看了看手里头的信封,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懂分毫的笑着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子保证把信送到地方,转身出了庄子,没走多远,便将送菜的骡车交给了自家弟弟仔细盯着,捏着书信就从角门回到了庄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霍家上下能过上现在衣食不愁的日子,养起骡车,那全赖四爷府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开的便利坊帮衬,让他每日不必在挑着扁担去城里头卖菜,将他家烂在地头的青菜都收了去,还给他家的弟弟提供了免费入学堂读书的机会。 别看现在瓜尔佳氏没了侧福晋的头衔,他却是知恩图报的,他瞧着那个叫玲珑的丫鬟头偷偷摸摸将一封书信塞给自己,心下就起了疑惑,他琢磨着宁可心驶得万年船,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别人当枪使,便抱着这样的心态,重新回到了庄上。 不过他也并没有冒冒失失地给内院里的宫女们送信,一来是他到底是个外男,怕给瓜尔佳主子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怕玲珑那丫鬟瞧着自己,心里头有了防范,三也是怕自己疑心生暗鬼,以后见到了玲珑不好话,所以他赔着笑脸给伊尔泰手下的兵丁塞了碎银子打点,直接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扛着石锁练力气的侍卫统领伊尔泰。 “你这信是丫鬟玲珑塞给你的!”伊尔泰并没有因为霍大郎穿戴不起眼就瞧不起他,反而很是客气地让他坐在了石凳上,又命人送了热茶上来,很是平易近人地询问道。 霍大郎略显拘束地腼腆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你先坐着,我把这信拆开瞧瞧……”伊尔泰可没有什么不窥探旁人**的想法,这丫鬟们签了卖身契,连性命都归主子所有,何谈**,他笑着对霍大郎拱了拱手,亲自取了烛台过来,用烛火烤融了封信口的浆糊,双指并拢地将里面的信纸夹出,打眼一瞧,他的脸色就变了变,他考虑到了信封口的问题,却没想到信纸和信封之间,还勾着一条细细的绒线。 坏事了,信纸破了个口子。 眼下,不管这信有没有问题,怕是都送不出去了。 不过伊尔泰也十分确定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这封信定然不可能是如玲珑那丫鬟的是写给家里头的家书,虽信里的都是些个家长里短的琐事,无非是叮嘱家里头的老子娘要吃好穿暖,叮嘱家里头的弟妹要用功读书,万万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就荒废了学业这些个唠叨话,却也没有谁往家里写信,弄出这么灵巧的机关来。 “多亏兄弟多留个心眼儿。”伊尔泰颇感后怕地对着霍大郎拱手道谢,笑着从搭在一边的外袍中,摸出了一枚镶银边的玉坠子,道,“怕是兄弟还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是有大造化的,此番你帮了老哥大的忙,这点心意,你且收着。” “伊大人,这可是万万不可。”霍大郎忙推辞道, “哈哈……老哥姓伊尔根觉罗氏,伊尔泰是老哥的名字,再老哥叫你一声兄弟,送你这点玩意儿是给你家孩子带着玩的,你可不能推辞,还是兄弟瞧不起老哥……”伊尔泰是个很爽朗的爷们,别看他不通诗词歌赋,看着写满墨字的书卷就打瞌睡,却最爱泡在茶馆里听梁山好汉的故事,最喜欢的就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别是霍大郎这样的庄稼汉,便是街边捧着碎瓷碗要饭吃的老乞头子,他瞧着顺眼了,也能叫一声老哥,今个儿他就瞧着憨厚本分的霍大郎顺眼,拍着霍大郎的肩膀就要和他论兄弟,哪里肯让霍大郎给自己个儿行礼作揖的。 霍大郎成日里往便利坊送菜,也算是见过些市面了,虽被皇庄的满堂雅致吓着了,却也不觉得自己个儿比伊尔泰低三下四,见伊尔泰得诚恳,便也就将玉坠子收进了袖管里,“既然老哥都这么了,那兄弟就舔着脸收下了,改老哥不当差的时候,来兄弟家里头坐坐,兄弟给你做正儿八经的铁锅炖鱼吃。” “好,老哥就喜欢兄弟这性格,改得空,老哥一定去。”伊尔泰大笑着了句,这才低头专心办起正事来,只见他手上利落地将信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到了信封里,心翼翼地封好了信封口,拿着书信就往自己个儿满是汗水的短打里塞去,待汗水浸湿的书信,又拿着信在石桌上蹭了蹭,弄得信封破破烂烂地不像话了,这才将信又还回到了霍大郎的手里头,低声叮嘱他,明个儿将这信还给玲珑,便去给京里头便利坊送菜的时候,将这信弄皱了、弄坏了,不好意思送去玲珑的那个铺子,特地拿回来让玲珑重新写一封书信…… 仔细交代完,霍大郎一一应下,伊尔泰这才大笑着送着霍大郎出了庄子,路过院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从守门兵丁的手里头,将霍大郎塞过去打赏的琐碎银子要回来,又让兵丁去黑屋里反省关禁闭,他可是知道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别看这点碎银子放在他这不起眼,顶多就是喝顿酒的酒钱,但是却足够普通百姓人家吃喝嚼用一个月了,他绝对不能放任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做这种吃拿卡要的事情。 “老哥快回去吧,兄弟就先走了。”霍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攥着还带着体温的碎银子,低头道。 “兄弟慢走,老哥改日过去家里头找你喝酒!”伊尔泰笑道,扭头斜了眼旁边眨巴着眼睛瞧热闹的兵丁,目送着霍大郎走远,这才快步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叫了庄上护卫的兵丁到院里站定,冷冷教训着这些个不守规矩的兵丁,八旗子弟入关以来,便越放纵得不像样子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了伊尔泰这个为人刚正的统领,手下兵丁的素质比起其他八旗兵丁好上不少,收了霍大郎塞上的碎银子的兵丁,更是羞愧地低了头,挣着朝廷给的粮饷,还为难在地里头刨食儿的老百姓,还真是够给自家祖上丢脸的,他自请加练,背着几十斤重的石锁就围着校场跑起来。 “瞧瞧,这就是个好样的爷们,以后你们谁要是再做出这样子的丢人事,别怪我伊尔泰拎着鞭子教训你们。”伊尔泰满意地点头,一脚踹碎了摆在旁边的青石板,冷声教训了一句,这才让大家伙儿散了去,转身往乐安堂给尔芙请安去了,谁也没想到数年后就伊尔泰领着的这波护卫,竟然成为了大清历史上的第一支特种兵部队。 闲来无事吃饱了遛食的尔芙,得知身边混进了身份不明的丫鬟,先是一惊,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扭头对着已经摩拳擦掌要找玲珑麻烦的大家伙儿,柔声道:“左右我是谁的事是骗不过明眼人的,只要她不作出什么伤害我和阿哥的事,你们就当这事不存在,也别为难玲珑那丫头去,左不过都是些个可怜人罢了。” “奴婢明白。” “卑职明白。” 有了尔芙这句话,玲珑的事情就好似一场风似的吹过,没有在庄上引起半点涟漪,所以等到第二霍大郎来庄上送菜,红着脸将伊尔泰交代的话告诉玲珑之后,玲珑也没有多心,笑着收回了书信,是明个儿写好信,再来麻烦霍大郎,便转身走了,毕竟要是真是有人现了她不对劲的事,怕是她这条命都已经丢了,哪里还需要霍大郎来圆谎呢! 第八百三十六章 第八百三十六章 “你这是又跑哪里玩去了? 我跟你,你可别瞧着咱们主子性格好就到处瞎跑。 Ww W COM 你瞧瞧和你一块来庄上伺候的巧,你要是再这么成日里到处瞎跑,到时候被咱们主子爷抓住罚你去厨房做烧火丫头,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提你求情。”玲珑满脑袋是汗的跑回到乐安堂廊下,便被丫儿抓了个正着,她一副恨其不争气的样子,戳着玲珑的脑袋瓜儿,压低了声音教训道。 玲珑自然是乖乖点头,连忙求饶道:“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从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惦记着家里头,这不是霍家哥哥来给咱们庄上送菜,我寻思着求他帮忙给捎封信么!” “行吧,你就长点心吧。”丫儿无奈点头道。 主子不让动玲珑这丫头,她也不好太掐着玲珑的短处不放,左右玲珑的那封信是要通过霍家兄弟手给伊尔泰送去的,也不怕她能真的给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没事磨磨牙,丫儿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厨房给主子取点心,转身就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般,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离开的玲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笑着让丫儿坐在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淡声道:“你也别太当这事是个事,不论知道我还活着的秘密的人是谁,他们都伤害不到我,或者是咱们四爷,这事是康熙老爷子点头同意的,便是全下的人都我是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不认,那也都是白扯,你只管顶好了厨房那边,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到我和奶嬷嬷的吃食里,这就足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怕一眼照顾不到,让人钻了空子。”丫儿苦着脸道。 “这事是为难你们了。 不过我还打算用她当诱饵钓鱼呢,你们就辛苦辛苦吧,左右厨房现在有生子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尔芙笑眯眯地抚了抚鬓,瞧着窗外越走越近的玲珑,伸手拿过身边放着的绣活儿,招呼着丫儿上前指点着,捏着银灿灿的绣线,专心致志的低头配色,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玲珑已经走到门外站定的样子。 玲珑贴着门边站着,食盒就放在脚边,一会儿扯衣襟领口,一会儿扯扯下摆的,似乎是怕自己个儿仪容不整坏了主子的好心情似的,其实是在偷听着房里头的动静,好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啥么重要的咨询,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规规矩矩地低头将食盒进了上房,“主子,您瞧厨房刚出炉的豌豆黄,您瞧摆在哪里呀?” “送过来吧!”尔芙笑着抬头道,伸手指了指窗边的角几。 “嗳。”玲珑应了个声,迈着碎步来到床边,心翼翼地捧着装了豌豆黄的青花碟,摆在靠近尔芙一侧的角几上,又取过了茶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儿等家伙式,这才退到了旁边的落地罩旁站定。 “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丫儿,玲珑,你们也尝尝。” 着话,她就将盘子递到丫儿跟前,同时抬手招呼着玲珑,她眼瞧着玲珑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捏着块点心凑到嘴边,慢慢嚼着,一副在细细品味点心滋味似的靠在了床头上,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留意着玲珑的动静,她有些瞧不明白幕后人的打算,便是玲珑长得娇些,怎么着都不会过十岁,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明白什么事情,还是能做些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想着留在她身边等待她年老色衰的那吧,别她不认为四爷能看重玲珑的模样,便玲珑这贪嘴的性子,要是没有人好好盯着些,怕是等不到及笄就得长成球吧。 一盘子豌豆黄,一大半都进了玲珑的肚子。 丫儿气得狠瞪了玲珑好几眼,偏偏这丫头就跟没瞧见似的,那胖手唰唰唰地就是捏着点心往嘴里头送,弄得尔芙都没吃到两块就没了,“主子,奴婢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吧,您都没吃上几口,这点吃食就都被玲珑这丫头吃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到最后,她冲着玲珑的腿就踢了过去,好像气急了似的。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瞧见些精致的吃食,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年纪还,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吓坏了她……”尔芙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教训了句,扭头对眼睛通红的玲珑,笑着道,“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让生子单独给你做一份,你这也是才刚来咱们庄上伺候,不了解咱们庄上的事,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你以后在庄上的时间久了,便也就该吃腻了。” 来也是李氏为人太气,特地挑选了资质不错、年龄不等的丫头让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导着,打的就是固宠分宠的主意,光顾着教导她们规矩、琴棋书画,却偏偏亏待了这些人的嘴,玲珑这丫头又是其中年纪最的几个之一,学不好规矩就要罚跪挨饿,便是能跟着上桌吃饭,桌上那点好吃的、好喝的,也都进了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肚子里,这肚里头常年没有点油水,她难免会贪吃些。 甜滋滋的豌豆黄下了肚,尔芙在玲珑眼中就是下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掐在李氏的手里头,玲珑恨不得现在就将肚子里的那点事都出来,到底是年纪还的孩子,性格也单纯,这不尔芙才刚对着她好那么一点,没等旁人其他闲话,她就已经自己个儿先愧疚起来,毕竟她娘从就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是非观渐渐建起来的她,一边摆着免得她和老子娘都饿死在街头的李氏,一边是对她比亲娘还好的尔芙,好纠结。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吃了那么多点心,你也不怕积食,替我往荷苑跑趟腿儿,之前我让绣娘做衣裳都已经过去两三了,你过去替我催催绣娘那边去。”尔芙笑眯眯地瞧着脸色红囧的玲珑好一会儿,轻声打趣道。 “奴婢这就去。”玲珑脆生生的应道。 尔芙这也不是没事找事让玲珑跑腿,实在是玲珑这边出岔头,她连带着连一块选进来当差的两个绣娘都不大信任了,她琢磨着玲珑是个丫头,要真是被人安排进来探听消息的,应该不会是领头的人,现在又有点心思不定的,不如让她过去绣娘那边试探试探,万一她想要和和她一块来庄上当差的同伙讨主意呢,她可以留着玲珑在身边,毕竟玲珑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可别让了心思狡诈的大人混进来探听消息,而且绣娘做的绣活很多都是她和米团贴身的衣裳,她可不想在碰上相思草、梦千年之类的脏东西。 一会工夫,玲珑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包袱。 “主子,奴婢回来了! 荷苑那边的绣娘把衣裳都已经做得了,瞧着没人过去取就一直在旁边放着,奴婢想着左右也是过去一趟就自己个儿做主拿回来了,您瞧瞧是这两件衣裳吧!”玲珑满眼带笑地捧着包袱,三两下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红彤彤的衣裳,娇声道。 “玲珑真聪明,让丫儿姐姐给你找几颗糖球磨牙去。”她笑着伸手接过包袱,却没有触碰里面的衣裳,漫不经心地指着角落里绣帕子的丫儿道,同时将包袱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 她不看都知道这衣裳做的不和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之前就细细叮嘱过了,让绣娘不要用金银丝那样的丝线,怕划伤了米团娇嫩的肌肤,还交代要将缝缝都留在外头,免得搁着了米团,这两个绣娘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头去,瞧着那用金银丝绣的婴戏图就觉得刺眼,这要是真穿在米团的身上,估计不出三就得磨坏了米团的嫩皮,到底是从人牙子那随便买来的绣娘,眼皮子浅儿,瞧着金银丝就迈不动步,恨不得整块料子都用金银丝线绣满了才觉得漂亮,却忘了这些衣裳都是给刚出月不久的米团要穿戴的,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丫儿,你一会儿去趟荷苑,让她们重新做两件衣裳,另外把这衣裳上的婴戏图剪下来,嵌在抱米团的锦被上,免得浪费了东西,瞧瞧这挺好的软缎料子,白白糟蹋了。”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直接将包袱丢到了丫儿的怀里头,盘腿坐在了床上,继续低头绣自己个儿才剪好的两块大红色提花贡缎鞋面,精致的鸾纹是她特地让四爷从毓秀姑姑那要出来的花样子,到时候在凤尾嵌上几颗米粒大的珍珠,用来做搭配嫁衣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定是顶好的。 虽嫁衣不用自己个儿绣,她还是希望让丫儿剪了鞋面送来。 她知道古代姑娘出嫁是都要亲手绣嫁妆的,不光是绣衣、盖头,还要绣出来一大堆绣活儿,让人知道姑娘家心灵手巧,她以前是没机会做这些,现在有机会亲自动手绣嫁妆,她当然想要感受感受古代待嫁姑娘满怀期待绣嫁妆的心情,不过她倒不是真的有耐心做针线活儿,她是怕自己个儿一闲下来就想要盯着玲珑,露出什么破绽来,也是怕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心里头没个安定,担心着四爷和自己个儿的婚事出什么岔头,唯有这大红色龙凤暗纹的锦缎,才能暂时安抚安抚自己个儿紧张的情绪。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压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鞋面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绣出一根翎羽逼真的凤尾,孔雀尾羽做成的绒线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几颗米粒大的珍珠镶嵌在凤尾上,更替凤尾增添了一抹和润之色,当真是漂亮。 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打扮,瞧瞧这花样子画的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也难怪古代擅长针织刺绣的女子绣出来的花卉能引来蝴蝶在绣娟上围绕飞舞,心里头高兴的尔芙,笑着招呼过玲珑,柔声道:“瞧瞧,瞧瞧你家主子我的手艺不错吧,比起那些绣娘做的绣活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懒,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费眼睛,不然哪里还有那些绣娘的活计。” “主子,奴婢句不好听的话,您这活出来的真慢。”好吧,玲珑这丫头似乎是想要营造出自己个儿心直口快的真性情来,一句话就将尔芙脸上的笑容没了,她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衣角,暗道:老嬷嬷是这样的没错阿,不是这宫里头的主子不怕身边的丫头口舌笨拙,就怕那些个心思叵测的,她是想要能一直跟在尔芙身边的,所以才故意这么,不然她怎么可能不些顺意讨好的话呢,怎么瞧着尔芙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也不怪尔芙脸色难看,她费劲巴力绣出一根凤尾,本想着听些讨巧的话,却被玲珑这样心直口快的打击积极性,偏偏她还知道玲珑是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让她有一种满肚子闷气没地方消解的郁闷感觉。 “算了,算了,主子我也不是指着做绣活赚钱的绣娘,能做写个贴身衣裳打打时间就挺好了。”尔芙闷闷道,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将做好的绣活放在了一边,摆着手指头盘算着四爷有几没过来了,还不等她算清楚日子,门外就响起了七稚嫩的声音。 尔芙忙起身迎了出来,瞧着七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扭头瞧了瞧七身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抓着七进了房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自己个儿偷跑出来的,额娘和你过几次了,你出府必须要带齐人手,要不就跟着你阿玛一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下手……” “额娘,我一来,你就教训我,你果然不喜欢我了!”七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娇嗔道,同时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仿佛在给什么人打信号似的。 被七闹得头昏脑涨的尔芙没瞧见这一幕,便被七拖着往房间里走去,可是却被玲珑看个清楚,她有些不解地冲着门外探着脑袋瓜儿,正巧瞧见一个男孩快步走远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男孩子是谁。 她刚想着走出去看个清楚,便被丫儿堵回了门里。 第八百三十七章 第八百三十七章 刚刚七偷偷丢给男孩的手势,意思是有生人在,让弘轩先去前院转转,而转身离开的男孩也不是旁人,正是在外游学历练的弘轩。 WwWCOM 今个儿是七和四爷精心筹备了半个月给尔芙的惊喜。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出弘轩来了这句话就被尔芙教训了一通,她有些委屈地倚在尔芙的怀里好一会儿,见尔芙消火了,这才凑到了尔芙的耳畔旁边,轻声道:“弘轩弟弟来了,我特地和他过来给您请安来的,您身边怎么还有生人在呢?” “你是玲珑?你这丫头还真是害羞,额娘给你介绍下! 玲珑,过来给你们格格见个礼,这是我的长女七,你俩年岁差不多,往后七格格过来庄上住,便由你跟在身边照料。”尔芙笑着推开赖在自己个儿怀里的七,对着正往这边张望着的玲珑招了招手,拉着七站在跟前,柔声道。 她明白七的意思,想着自己找个由头把玲珑打出去,再和弘轩见面话,但是她不希望玲珑这丫头起了什么疑心,虽弘轩身边有康熙帝安排的人手,却不代表就没有危险,现下她又不在府里头,要是有个事想和四爷商量都不容易,与其让弘轩遮遮掩掩地连面都没露就走了,任由玲珑胡乱猜疑,将这消息给幕后人送去,还不如给弘轩按个假身份介绍给玲珑知道,不过在介绍弘轩给玲珑见面之前,她还需要和七详细商量下。 早知道弘轩来了,她就不该让七叫自己个儿额娘。 不过后悔已然不赶趟了…… 玲珑并没有给尔芙太多懊悔的时间,她乖顺上前,对着七规规矩矩行了个满族人家的半蹲礼,怯生问安道:“奴婢见过七格格,七格格吉祥。” “好了,快些起来吧。 你赶紧去趟厨房给你家格格取些点心过来。” 完,尔芙就拉着七就进了内室私房话去了,她似乎看出玲珑的来历了,看来安排玲珑进皇庄伺候的人,定然是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谁,不然不会教导玲珑满族人家的礼仪规矩,而能特地安排这样手脚的人,左不过府里头的那些女人。因为要是那些和四爷争位的皇子想要那安排人来汤山皇庄做眼线,一定会送善于伺候男人的江南瘦马过来,而不是安排个姑娘来伺候。 想来是四爷往庄上走动得多了,引起了府中女眷的注意,这才特地送来姑娘,瞧瞧到底被四爷金屋藏娇的女人是谁,毕竟谁也不会太多防备孩子。 想到这里,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七,你额娘是不是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你阿玛忙着朝堂大事,连休息时间都不够了,还一直非要他来庄上看我……” “额娘,您怎么这么呢,阿玛来庄上见您,也是他心里头一直惦记您,不然在府里头的那些个庶额娘们,和阿玛就是隔着一重垂花门而已,怎么阿玛却连瞧都不愿意瞧她们一眼,再您自己个儿住在这么僻静的庄上,连个话聊的伴儿都没有,要不是阿玛常常来见您,您也着实是太憋闷了些。”七实在不忍心瞧见尔芙流露出伤感之色,忙扯出一抹讨巧的笑容,柔声安抚道,她也不是谎,她临出门前,阿玛还特地叫她进书房叮嘱一番,生怕额娘在庄上住着烦闷。 “尽胡。”不管这女人多大年纪就是喜欢人好话哄着的,她虽然面上好似不高兴七这么似的,心里头却高兴极了,她伸手在七背上敲了敲,终于将话题扯到了玲珑的头上。 七耐心听尔芙完,也是心惊不已。 “额娘,不如您给阿玛带封信,让他早些迎娶您进门吧,只要您回到府里头,那其他事情就变得顺其自然起来,玲珑这颗棋子,也就彻底成了废棋了,至于弘轩弟弟那边,随便往哪个叔伯家里头一按,难道玲珑背后的人还能挨个府的去调查是谁陪着我这个格格往庄上走动的么,我瞧着就弘轩是十三叔家的老大就行,年岁上相差不多,模样也有几分相似,而且他阿玛和我阿玛走得也近,他和我一块往庄上走动,便是谁听见了都不会觉得意外吧。”七挠了挠脑袋,掰着手指头将各个叔伯家的堂兄弟数了一遍,眯着眼睛道。 “当然不行。 一来是弘昌比你弟弟,便是模样有几分相似,那个头上的变化该怎么,二来他在咱们府里头常来常往的,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三来他额娘虽出身瓜尔佳氏,和额娘却并不亲近,之前你弟弟还在府里头的时候,他就被额娘约束着,不肯和你弟弟走近,要是他陪着你一块来庄上,实在是太突兀了些,第四点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十三叔被你皇爷爷禁足在府里头,他府里头的阿玛怎么可能随意出京走动。 与其是弘昌,还不如是你十四叔家里头的弘明。 要模样相似的话,弘明的阿玛和你阿玛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他和弘轩的模样更加相似,而且年纪也和弘轩这孩子相似,个头相差不多,又正巧他阿玛最近就要出宫开府,他额娘是你十四爷的嫡福晋,让他过来找你阿玛给内务府那边递个条子好办事,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他赶巧碰上你想出府跑马,你阿玛要是让他跟着过来,他哪能不答应呢!”虽七心思灵透,却到底是个孩子,相比于尔芙,考虑事情不算太全面,不过她比尔芙了解她的那些叔伯家的堂兄弟们,有了她介绍的几个阿哥打底,尔芙很快就选出了最适合冒名顶替的人选。 至于这事最后能不能成功,还需要四爷帮忙打打圆场,比如最近两就让弘明跟着尔芙往庄上跑一趟,她这边再想法子阻拦玲珑给外面送信,到时候日子隔得久了,便是事后有人找弘明去打探这事,弘明也会很痛快地点头确定有这事,这计划就算是彻底圆满了,只是她还需要找到觉罗氏,把那个和自己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借过来用用,也不知道这事闹出来以后,那姑娘会不会生出旁的想法来,要真是最后引狼入室,她这才叫郁闷呢!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遮掩。 弘轩成为了老十四府上的二阿哥,他瞧着近在咫尺的额娘不能亲近,也是够难受的,草草陪着尔芙吃了顿饭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他实在搞不懂额娘为了堵一个才进庄子伺候没几的丫头,哪里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圆谎,不过他这趟进京有正事,很快就将这件事丢在脑后了,一直到离京之前,他才现他疏忽了多么大的事情。 尔芙目送着弘轩和七骑马离开,抹着泪转身回到了庄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从京中人牙子那里买丫鬟来庄上伺候了,早知道弘轩会在这些日子回京,她就该从外地挑人过来了,真是平白给自己个儿添麻烦。 不过后悔已经晚了,不如好好找法子弥补吧。 半个月工夫,玲珑、巧和庄上的其他仆妇都已经混熟,不过她们也没有从这些人的嘴里头探听到什么能用的消息,除了尔芙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外,其他人都是四爷从关外调过来的新人,这些人不但从未见过瓜尔佳侧福晋,她们甚至连自家主子是谁都认不清楚,唯一肯定的就是这庄子的主家是正白旗的贵族。 “你是玲珑和巧早就相熟?”尔芙很是惊讶的反问道。 因为巧一来庄上,便被尔芙安排到了青黛身边伺候,所以很少有机会在尔芙跟前露面,加之这丫头故意把自己藏在玲珑的后面,别是她没有注意到巧,便是丫儿和白芷都没有将这个不爱言语的丫头放在心上,反倒是一直在厨房里埋头做饭的生子,无意中现玲珑几次和巧躲在背人的角落里话,几次偷听下现,这个巧和玲珑的来历是一样的。 尔芙有些郁闷地捶了捶脑袋,低声吩咐道:“想法子让两个人分开,我觉得玲珑这丫头心眼还算实在,不然也不会糊涂得被巧当做挡箭牌,我趁机和她好好,兴许能套出她背后的主子,要是我套不出来真话,便让白娇把她带到南边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找到她问话。” 完,她摆了摆手,命生子回厨房继续当差。 日落时分,用过晚膳的尔芙让丫儿把在房里头歇着的玲珑带了过来,她瞧着有些忐忑的玲珑指了指跟前的绣墩,柔声道:“丫头,你来庄上有些日子了,我这个做主子的待你怎么样?” “主子待奴婢甚好,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主子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尔芙话音一落,玲珑就哭着跪了下来,连连叩求饶道,她不单单是舍不得离开好吃好住的庄上,更多的是怕被尔芙赶出去以后,原本买了她和她老子娘的李氏觉得她没用,将她们一家子都卖出去,最后落得个衣食无着的下场,兴许还会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命丫儿扶了玲珑起来,轻声道:“你别怕,我没有想要赶你出庄子,我其实是想要好好问问你的真心话,你估计也瞧出来了,我身边的秘密不少,我留着你在身边,总得知道你的来历吧,你之前你是家里头遭灾被人牙子买过去当差的,那你这身规矩是和什么人学的呢?” “奴婢是跟着闵婆婆学的规矩。”玲珑颤声回道。 尔芙再次摇头,她突然没了话的兴致,抬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丫儿,让丫儿接茬问话,丢下哭哭啼啼不停的玲珑,转身进了内室躺着去了,她以为她待玲珑挺不错的,玲珑这丫头也愿意亲近她,没有子女在身边作伴的日子,若不是她知道了玲珑的来历,她都恨不得将玲珑当成亲近的晚辈宠爱着了,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玲珑的来历,也没有苛待玲珑半分,她以为这丫头有什么难事是会和自己个儿的,但是她到底高看了自己个儿在玲珑心目中的分量了。 嗐……躺在床上的尔芙,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抬手扯过搭在一旁的披风,对着正在问玲珑话的丫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往米团住着的乐安堂旁边的紫月阁走去。 “怎么孩子哭得这么凶?”还没走到紫月阁门口,米团的哭声就已经传了过来,她再也顾不上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快步冲进了紫月阁中,瞧着正毫无法子抱着孩子哄着的奶嬷嬷,冷声问道,同时伸手接过了米团,轻哼着歌谣哄着,米团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疼着,是她自己个儿孕期没有养好,才弄得米团一出生就身体特别孱弱,又是她假死离府,才弄得阿哥身边就跟着个奶嬷嬷照顾着,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想着想着,尔芙就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主子,您不如请大夫过来瞧瞧吧,这阿哥哭得这么凶,别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坦吧?”奶嬷嬷有些忐忑的建议道,她也是害怕,她是四爷通过手下人在京郊附近找来的,旁人可能不知道四爷的身份,她却是心知肚明,这阿哥身份贵重,要真是有个什么好歹的,她可担待不起。 尔芙也是一时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了要找太医过来。 她听奶嬷嬷这么一,忙将阿哥交回到奶嬷嬷手里头,转身来到门外,叫了个跑腿的丫鬟去前院请梁宇轶过来给阿哥看诊。 “主子,人想要看看奶嬷嬷这两日的吃食。”梁宇轶瞧了瞧阿哥的舌苔,又摸了摸阿哥的脉,心中就已经有了一定,他扭头对着满眼担忧的尔芙点了点头,轻声道。 果然,还是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尔芙也没有莽撞下了决断,一直到梁宇轶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才恨得咬了咬牙,心下对巧和玲珑起了几分恨意,她当初现玲珑背景不清的时候,便该将人卖出去的,而不是想着钓什么鱼。 心头暗悔的尔芙,瞧着阿哥手上扎着的银针,再瞧瞧阿哥脸上如断线珠子的泪水,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八百三十八章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主子……”被吓了一跳的奶嬷嬷,慌忙唤道。 WwWCOM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个儿没事,扭头看了眼彻底看傻眼的梁宇轶,舔了舔唇瓣,低声道:“劳烦您给开个方子吧,这孩子不吃不睡就知道哭,还一直上吐下泻的……” “福晋,您这么就太言重了,微臣这就开方子。”梁宇轶拱了拱手,推到一旁的圆桌旁,打开药箱取出笔墨,很快就开出了调理脾胃的方子,他略显踟躇地愣了愣,转身回到尔芙身边,“微臣还要再多叮嘱一句,这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您该明白,阿哥的身子太弱,怕是扛不住药性,不如将药煎得浓一些,命奶嬷嬷服下,再通过**冲淡,虽这样见效会慢些,但是对阿哥的身体却有利无害。”完这话,他略显抱歉地看了眼奶嬷嬷,人不为己,诛地灭,这药是好药不假,但是真的很难喝。 尔芙闻言,瞧了瞧奶嬷嬷,接茬问道:“那这药对奶嬷嬷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咱们中医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你照着阿哥的脉象开方,却让奶嬷嬷服下,总不能为了让阿哥康健,就不顾奶嬷嬷的身子骨,你还是给奶嬷嬷也瞧瞧,尽量开出对奶嬷嬷和阿哥都没有影响的方子来。” 完,她对着抱着米团的奶嬷嬷招了招手,命她上前来。 奶嬷嬷很是忐忑地迈步,将米团交给了尔芙抱着,微微拢了拢袖子,来到梁宇轶跟前。 好人有好报,这话千古不变。 梁宇轶本不过是想着走走过场就算了,但是当他的手搭在奶嬷嬷的脉上,便是一惊,他本来以为是因为阿哥的身子骨羸弱,春寒夏热,气突然转换,一时不适应才引起了脾胃失和,造成上吐下泻的表征,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在奶嬷嬷身上动了手脚。 他本就是最擅长调理妇幼儿身子的医道圣手,别看在奶嬷嬷身上动手脚的人很高明,但是却还是被他从中现了些许端倪,他让奶嬷嬷伸出另外一只手,又细细端详一会儿,轻声问道:“不知道嬷嬷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寒凉的吃食?” “我日常吃食都是厨房的生公公亲自定下的餐单。”奶嬷嬷生怕梁宇轶这会儿这话是有所指,连手腕高高挽起的袖管都忘了放下,扭头对着尔芙恳切解释道,着话,眼泪就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生怕就这么背了莫须有的罪名,她虽然是第一次给主子做奶嬷嬷,却也明白一旦事情牵扯到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主子,那这些个女主子处置起来都是宁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不怕死,她怕瓜尔佳氏盛怒之下会扯到了自己家里头的孩子身上。 只是尔芙并不是个糊涂人,四爷既然能选了杨氏做奶嬷嬷,那就明她的孩子、父母都被四爷控制着,便是她有心背叛,却也绝对舍不得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骨血和她一块受苦,这是每个做母亲的女人都割舍不断的软肋。 “你先别着急…… 梁太医,你也别吓唬她,把话清楚喽。”尔芙对着杨氏抬了抬手,示意她先站起来,略显不高兴地横了眼梁宇轶,轻声催促道。 事实证明,杨氏的胆子是真的太了。 不过这也难怪,在宫女在宫里头当差伺候贵人,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错就一定会死,安守本分也未必能安然活下去,若是碰上个脾气暴躁的主子,那平日里打骂责罚,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但凡是个心思细腻的,也就不怪她怪她遇到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无措。 梁宇轶也有些抱歉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弄得杨氏这般狼狈不堪,忙将心里头的猜测出,重新开了张方子,领着人去前院抓药,不同原因引起的身体上的变化,所用的药就有所不同,尤其其中有两味药是很讲究年份和下药时间的,他对着尔芙和奶嬷嬷微微颔,忙赶回到前面去盯着了。 “把你这些日子的吃食一吧。”目送着梁宇轶走远,尔芙让白芷抱着米团进内室里歇着,转身指了指眼前的绣墩,示意奶嬷嬷坐下话,低声询问道。 奶嬷嬷是个很心的人,她每日都会将吃过些什么记录下来,并且随身携带,便是怕有朝一日有些什么事情不清楚,她从袖管取出了册子交给尔芙,喏喏道:“多数都是些温补的吃食,奴婢知道阿哥重要,从来不敢嘴馋,私底下也没有乱吃东西,应该不会碰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次委屈你了。” 尔芙叫了白芷出来,随手给奶嬷嬷塞了两颗银角子,轻轻拍了拍奶嬷嬷的肩膀,将手里头拿着的册子给白芷拿着,又交代奶嬷嬷这两日先不要给阿哥喂奶,了两句勉励奶嬷嬷的话,这才领着白芷,回到了乐安堂里,路过正堂的时候,她斜睨了一眼正在问话的丫儿和玲珑,叫了白芷跟自己一块进了内室,轻声道:“你通药理,你仔细看看这册子上的吃食,到底有没有对奶嬷嬷身体有影响的东西,若是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就去找生子商量商量。” 完,她就倦倦地摆了摆手,歪在了床上。 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身边来来去去有太多太多人,从最开始的玉清、玉冰,到后来的瑶琴、古筝、白芷这些人,她实在分不清楚这些人是好是坏,她厚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她们能知恩图报,可是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真希望她能开金手指,拥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这样也就不会一次次的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呼…… 眼下,容不得她躲在房间里自怨自艾,还有巧和玲珑两个不知道来历的死丫头等着她收拾,她狠狠搓了搓脸颊,起身来到妆台前,替自己勾了勾眉梢,眼瞧着自己多出了一丢丢的凌厉之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内室。 她斜睨了眼哭抹泪的玲珑,轻轻笑了。 “我心疼你,心疼你年纪就签了卖身契为奴为婢,不待你如你家人那般疼惜你吧,却也待你很是和善,我就想要你一句实话,怎么就那么难…… 你知道米团病了么?我是他的亲额娘,你知道我瞧着他哭得声嘶力竭的,心里头有多疼么? 你不知道,你没有心肝的……” 着话,尔芙就对着玲珑嫩呼呼的脸,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她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她也不是个会没事责罚婢仆的人,别玲珑,便是跟着她时间最久的玉清、玉冰两人,她也没有动过她们半个指头,但是今个儿她例外了,她瞧着玲珑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出来的刺眼、恶心。 “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听你了。 我待你疼爱有加,你却和旁人一块来伤害我的孩子,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没脾气么,也许你幕后的主子是个厉害的,手里头掐着你的真卖身契,但是她却救不了你们,甚至连认下你们是她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们伤害的孩子不是旁人,那是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皇家阿哥,戕害皇室子嗣,你该明白是个什么罪过,别是你这条命保不住,你们全家上下老老,谁也逃不出去。 行了,你也别和她废话了。 你去找了青黛过来,把她和巧都关到后院柴房里去。 等过几日四爷得空过来,把她们直接送去内务府处置就是了。 左右这我活着的秘密受不住了,我也不打算守着了,有皇上老爷子当靠山,谁敢出半句难听的话来恶心我和四爷,真真是白浪费工夫。”完,她就似是很不耐烦地往内室里头走去,再也没有多看玲珑一眼。 有些人就是贱骨头。 刚才尔芙和丫儿好好商量的问话,玲珑各种狡词辩解,眼下她见尔芙不想再和她多,慌忙跪行两步冲到了尔芙身边,抱着尔芙的大腿,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伤害您和阿哥!” “不敢?你不敢?你是在逗我么? 紫月阁那边,阿哥现在还哭着呢! 梁太医刚给奶嬷嬷把过脉,是她吃了寒凉的食物,这才弄得阿哥脾胃不和,你可知道我为了给阿哥调理身子,特地命生子要格外注意奶嬷嬷的吃食,万万不能将寒凉的吃食给她送过去,如果不是你和巧在奶嬷嬷的吃食里动手脚,那是怎么回事!”尔芙厉声问道,同时嫌弃地踹开了正把眼泪往自己个儿裙子上摸的玲珑,她知道她再好好话,玲珑心生侥幸,一定不会老实交代,她必须趁着这股火气在,挖出庄上所有对阿哥不利的因素,不然……她怕她消了气就舍不得为难年纪的玲珑了。 玲珑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一来是她从接受的教育是知恩图报,二来是她也没机会往厨房那边走动,毕竟她暴露的太早了,别看丫儿和白芷她们没有亏待玲珑,却也一直格外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瞧见她往厨房那边出溜,便会找各种各样的由头,将她支开。 她这次是背了巧的锅。 原本尔芙也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偏偏阿哥病着,乱了尔芙的心神,巧又从玲珑被尔芙抓住问话开始,整个人就消失了,她满肚子的火气都没有地方撒,这不玲珑就撞在枪口上了。 玲珑哭哭啼啼的将自己个儿知道的那点事完就被关起来了。 尔芙颓坐在正堂,等着伊尔泰那边的回信。 伊尔泰也是急得满脑袋是汗,他已经领着人在庄上找了两圈,连耗子洞都恨不得挖开瞧了,可是巧就如同一缕风似的消失不见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巧没有走出去汤山皇庄的范围,因为出入庄子的几条路都派人守住了,连穿过梅树林的路都安排了人盯着,现在皇庄被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那消失了的巧在哪里呢! 她也是个胆大心细的,她知道被尔芙抓住是没有活路的,也许玲珑能逃过一劫,她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阿哥之所以会生病,便是因为她偷偷在奶嬷嬷每日临睡前用的牛骨汤中加了很微量的巴豆沫,有了胡椒粉等调味料的气味掩盖,饶是生子很心,每次将炖盅放进食盒交给丫儿之前都会亲自试菜,也没有现她动的这点手脚。 要是她现在落在尔芙手里头,一个愤怒的母亲会做出什么来,她简直不敢想象,她也不敢就这么堂皇的跑出庄子去,因为她比玲珑聪明不少,她现了生子和奶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也现伊尔泰和那些穿着短打的壮汉是宫中侍卫,更知道梁宇轶这位大夫是太医院出来的,身边能聚拢这么一拨人伺候的人,那怎么可能是寻常富商养在外面的外室,她不认为她这么一个目标明显的孩子有能力躲过那些侍卫的搜查,她更是不认为她幕后的主子能保住她,难怪她和玲珑从未见过幕后主子的真容,看来她早就注定是一颗用过就丢的棋子了。 她现在就躲在尔芙专用的汤泉中,别看紧闭窗门的汤泉阁中湿热难耐,但是却是一处侍卫们不敢轻易进来的地方,只要她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上两,等到霍家兄弟来庄上送菜,她藏在送菜的大车里,便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离开庄子,相信那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早就跑出去了,也会放松戒备。 想到这里,她偷偷笑了笑。 不同于玲珑对家里人很是依赖,她可是无时无刻都打算甩掉那些吸血鬼般的恶魔,她并非是那户人家的闺女,而是那户人家买来给那家的傻儿子传宗接代的童养媳,幸亏那年大旱闹灾,不然她也没机会脱离开那户人家的掌控。 至于离开以后怎么生活,大不了就再自卖自身一次好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四面都挡着绢纱屏风的汤泉阁里,光线很是昏暗,除了当中用青玉围绕着的莲花状汤池和棚顶吊下的一盏有圆桌面大的层叠宫灯外,便只有窗边摆着一张铺了狐狸皮的美人榻,可偏偏美人榻就摆在窗边,巧根本就不敢靠近,又困又累的她就只能窝在温泉池旁边几块湿漉漉的青玉地砖上,借着温泉氤氲的水汽遮掩着身形,幻想着离开汤山皇庄以后的幸福生活。WwW COM 迷迷糊糊睡去的巧做着美梦,却没想到危险正在逼近。 如果是往常,侍卫自然不敢轻易靠近尔芙专用的汤泉阁附近,尔芙也会因为阿哥身体不适,而没有心情享用温泉,但是现下庄上躲着一个逃奴,又有尔芙安排的青黛引路,汤泉阁就不再安全了。 偏偏巧又饿又困地睡着了。 嘎吱…… 水汽熏染过的门户,被推开一条勉强能通过的缝隙,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声,温煦的阳光洒在门外的女子的身上,衬得她格外脱俗清丽,她几步走到温泉汤池旁,伸手推了推酣睡着的巧,压低了声音唤道:“还睡呢,快跟我走吧,侍卫马上就要搜查过来了。” “你是谁?”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不清女子的模样,却觉得女子的声音不出来的熟悉,她本能地爬起身来,跟着女子就从汤泉阁背面的格栅窗爬到了外面,一直走上了竹林中的路,这才醒过神来问道。 “我是来帮助你的人。”女子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不怕救我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么?”巧踩着碎步追着,却始终看不清楚女子的模样,她有些不安地摸上了领口内藏着的一枚素银戒指。 女子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一把抓住了巧的胳膊。 她微微一用力就将巧带到了身前,同时抬手扯掉了巧领口里藏着的那枚素银戒指,她冷冷地勾着嘴角,压着嗓子道:“这仿佛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吧。” 巧惊慌抬眸,本想要分辨几句,却如同见到了地狱中最凶恶的厉鬼般,登时就双腿一软地摔在了铺着青石的古朴路上,只见眼前的女子身段玲珑有致,秀柔亮,有着一双会话的漂亮杏眼,偏偏薄纱遮盖着的脸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嫩肉,一看就知道是受过很严重的烫伤所致。 此人是谁,此人是百合。 那个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的家碧玉似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切皆因为她太看四爷对尔芙的感情,也太看康熙帝的容人之量,更彻底伤透了祜满的心,当一道圣旨临门,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如同恶狼般堵住祜满府宅的大门时,她以为祜满背着欺君罔上、私纳犯官之女的罪名,最好的结果就是被配流放,兴许还会被推到菜市口斩,一心想要享尽荣华富贵的百合,自然不愿意陪着祜满这个并没有养育过她的阿玛一块倒霉,她也是个胆子大的,她心知老八已经指望不上,翻出了尔芙送她进京时候给祜满写的一封亲笔信。 这信,当初是送她进府的登梯,如今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很有几分急智的百合,瞧着信纸上的断句,咬着唇瓣想了想,提笔蘸墨,这里添上几笔,那里添上几笔,略微一改动,就将信中尔芙证明她是木苏里氏所出的格格的本意改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趁着府里头的那些个侍妾女眷都在哭闹不休的时候,将这些日子攒下的银钱和裕满送给她的名贵饰收到了一个包袱里头,只留下两把银角子塞在荷包里,怀里揣着两样尔芙私下送给她的珠钗和一张银票,便抱着包袱从奴仆进出的角门溜了出来。 她先是将收着她所有家当的包袱藏好,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了一会儿,耳听着府里头传出来的凄厉哭声,狠狠在胳膊、大腿等颇为私密的位置掐了几把,这才哭抹泪地往宗人府外跑去,敲响了那面才竖起来没多少日子的喊冤鼓。 原本宗人府外是不设喊冤鼓的,毕竟宗人府就是个专职服务皇室宗亲的衙门,也没有审案、断案的大堂,也没有人跑这里来告状,这是四爷在年根封笔前上的一道奏疏带来的后果。 他也并非是没事找事,只是因为他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 一次他偶然出城的时候,现皇室宗亲里的一些害虫很破坏爱新觉罗氏的名声,在闹市纵马狂奔,撞倒路边摆的摊子不管就算了,有的还干出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事情来,偏偏这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黄带子,百姓们受了委屈去告状,寻常的衙门根本不敢管,大理寺、理藩院、刑部这些个能直达圣听的地方,又不是些个老百姓能随随便便就过来告状的地方,老四想着就这么纵容这宗室胡作非为也不是个办法,便上了这么一道折子,左右宗人府就是管着宗室赏罚袭爵、添丁进口的这些事,那在衙门口添上一面鸣冤鼓,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康熙老爷子接着折子,很快就准了。 这面鸣冤鼓竖起来大半月,百合是第一个敲响它的人。 宗人府里值班的吏不敢怠慢,忙将百合引到堂内,又让人给在家里头休沐的左右宗人令都送去了口信,慌慌张张地安排守牢狱卒过来客串衙役,忙活了一溜够,等着两位都已经上了岁数的宗人令一到衙门,这场很别开生面的喊冤大会就算是拉开了序幕。 虽瓜尔佳祜满犯了圣怒,四爷的侧福晋和宫里头的和妃娘娘都倒了霉,好像全家满门跌落谷底的样子,但是他到底是在朝中行走多年的老人儿,总有几个亲朋故旧的愿意帮衬一把,这百合才在大堂上跪稳,祜满就已经收到了信,他虽然搞不懂百合这丫头去宗人府闹个什么劲儿,却也怕百合不知道轻重惹出事端来,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到宗人府外,来押解他的兵丁就过来了。 敢情百合觉得全家一块倒霉,不如就牺牲尔芙和祜满成全她,硬是将她这个祜满百般疼爱的女儿,成了是尔芙不知体统给她阿玛祜满私纳的汉女妾,同时还不顾脸面地扯开了衣襟,指着身上自己掐出来的於痕,是被祜满百般凌辱,哭哭啼啼地求着两位老王爷做主。 左右宗人令两位老王爷都已经是年过古稀之年,阅历颇丰,却也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当初祜满从盛京接回百合这个格格,虽没有大摆筵席的宴请宾朋,却也是正儿八经地开了祠堂的,如今眼瞧着祜满落难,这位从盛京回来的格格就这样不顾血脉之情的落井下石,甚至连祜满和其姐姐死后的名声都不顾的闹出来,两位老王爷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便打兵丁去请祜满过来对峙了。 人老精、马老滑。 两位老王爷从多尔衮做摄政王的时候就在朝上站班,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还领着宗人令的差事,那得是何等的聪明人,他们心知康熙帝不会为了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去为难一位智勇双全的将才,所以眼下就算是康熙帝命五城兵马司围住祜满的府邸,也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早早晚晚是要重新启用祜满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现在百合闹出这出戏来,可得亲眼让祜满看看,免得过后有人颠倒黑白的将这黑锅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虽他们都是这把年纪了,又是正儿八经的努尔哈赤子孙,不怕祜满来找后账,但是他们都已经老了,总要给自家子孙留下些根基吧,如祜满这样有勇有谋的将才,绝对是值得他们善待的人,满洲八旗不许经商、不许务农,又学不会汉人的那些八股文,唯有参军入伍这一条路可以走,有一位将军提拔着,便是块朽木都能成材吧。 有着私心的二人,压下哭哭啼啼的百合,借口喝茶宽衣地拖延了好一会儿,待祜满来到堂外不远,这才重新坐到堂上,如同两位慈爱友善的老爷爷似的套话,百合以为她梨花落雨的样子引人同情,却没想到她面对的是两个故意装糊涂的聪明人,祜满沿着回廊一路走来,初时还没听清楚百合的什么,待他听清、听懂以后,只觉得满脸羞臊、无地自容。 他以为百合是最贴心的棉袄,将尔芙和尔柔二人都没有感受过的父爱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却没想到最终害他的人就是百合,他几大步走到堂上,冷笑着瞧着哭着躲闪他眼神的百合,冷声喝道:“我瓜尔佳氏满门忠烈,我祜满十七岁随阿玛上阵杀敌,半生纵横疆场,不敢自己战功赫赫,却也绝对是顶立地的好儿郎,今日却要受到如此侮辱,我不怪旁人,只怪自己无识人之明。 今日起,百合不再是我瓜尔佳氏族人,亦不再是我的血脉。” 完,他就撩着袍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堂上早就准备好的太师椅上,虽然康熙帝下旨围住他的府邸,但是他并没有被削职为民,自然不必对堂上两位宗人令下跪,反倒是百合将自己个儿成了孤苦无依的可怜人,需要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回话。 不过她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眼下再卑微,也好过丢命。 “既然你你是被本王侧福晋强买过来的汉女,想必是签了卖身契的吧。”就在两位老王爷打算草草打了百合退堂的时候,四爷也赶过来了,他主要是怕祜满一时心软,纵容了百合对尔芙的诬陷,平白坏了尔芙的名声,累及弘轩、七的名头,却没想到百合会做得如此决绝,他自然乐得看热闹就算了,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百合随意污蔑尔芙,他迈步走到堂上,对着堂上坐着的两位叔爷爷拱了拱手,扭头看了眼哭哭啼啼的百合,冷声质问道。 “这……这……那是被逼着签下的,不作数。”百合没想到会在堂上碰到四爷,有些拘谨地答道,同时低下了沾满泪痕的脸颊,凸显出她格外优美的脖颈。 只是她却没想到她这般做派,四爷连看都懒得一眼,扭头瞧了瞧堂上坐着的两位叔爷爷,接茬道:“既是收了银子,也签下卖身契,又何来被逼一事,之前你在祜满府中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不曾被逼二字,该不会是瞧着瓜尔佳府的富贵不再,便想要独自过好日子去吧。 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你是本王的侧福晋强逼你签下卖身契,那你就是本王府里头的奴仆,就算如今你的主子不在,本王作为你主子的夫君,自然有权将你带走,想来你也是愿意的吧,总好过被留在祜满府上被卖出去,兴许还会被没入军中的红帐篷呢!” 一直低着头的百合听着四爷语气柔善,并没有瞧见四爷如挂着冰霜的那张冷脸,也就没有多想,她压下心头的狂喜,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道:“民女自就被娘亲教导要知恩图报,虽当初瓜尔佳侧福晋强买民女进府伺候,却也着实是请了大夫给民女的娘亲看诊的,民女之所以会闹到宗人府大堂,也不过是实在不愿意再被裕满这恶贼折辱,既然王爷愿意收留民女,民女自然会好好当差,也会好好照顾瓜尔佳侧福晋留下的七格格。” “祜满,她刚才的话,你可曾都听清了?”四爷闻言,瞥了眼故作委屈的百合,转身瞧了眼脸色青紫的祜满,心平气和的询问道,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初祜满为了百合这个从就没有养在身边的女儿是怎么疏忽在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尔芙的,只不过尔芙不愿意让他为难自己阿玛,他这才装着瞧不见的,如今可算有机会好好教训教训祜满了,叫他祜满认不清谁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白白委屈了自家妮子。 祜满老脸通红地攥着太师椅的扶手,重重点头。 四爷见状,敛了敛袖管,微微侧身,避开了裕满太过炽热的眼神,免得以后妮子知道这事以后,心里头怪他不尊敬祜满,扭头瞧了眼偷窥自己的百合,嘴角扬起了抹残忍的笑意,朗声道:“那好,还请两位叔爷爷给胤禛做个见证,百合作为我雍亲王府的奴仆,却如此污蔑本王的侧福晋,就单论以下犯上这一条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不过瓜尔佳侧福晋生性善良,又着实看重这贱婢,本王就饶了她这条命,只不过此女甚是可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到最后,他话音一转,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头,命苏培盛喂着百合喝下,不等旁人有所反应就让人拖拽着喝下药的百合往外走去。 敢欺负自家妮子,折腾不死你才怪,四爷愤愤想着。 第八百四十章 第八百四十章 其实从头到尾,四爷都没有想要百合的性命。 Ww WCOM 不论百合做错什么事情,她总归是尔芙的亲妹妹,就单冲着这一点,四爷也会放百合一线生路的,不过他也不准备再让百合出来继续折腾了,他让苏培盛给百合喂的药就是一种短期让她不出来话的寻常药物,想着教训教训百合就命人将百合送到她来的地方去,好吃好喝地养一辈子就算是了。 为了怕祜满误会,四爷还特地和裕满解释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想要吓唬吓唬百合,免得以后百合又出来作妖,“这是本王命宫中太医用几十种珍稀药材调配出来的新药,一颗药就能让你这辈子都消消停停地躺在床上,是不是不相信本王的话呢,来让把之前试药的死囚带上来。” 完,他就背着手退到了旁边落座。 少时片刻,王以诚两兄弟拖着一位凄惨极了的死囚进来了。 当然,被两兄弟拖拽进来的人,也并不是真正的死囚,四爷不可能不经康熙帝同意就拿着死牢里的囚犯做实验,这不过就是四爷府里头的一个喂马的老哑头子,换了身破破烂烂的囚服,又在脸上、身上、衣服上都抹上了些锅底灰,营造出了这种凄惨的状态。 老哑头故作浑身瘫软地瘫在地上,嗓子里出阵阵低吼。 他这幅样子吓不住其他见多识广的人,却真正吓坏了百合,她被拖着往堂外走,眼神却一直落在了老哑头的身上,她想象着她以后要面对的凄惨局面,眼泪哗啦啦地掉着,已经不出话的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扶额低叹的祜满,最终被塞到了四爷带过来的马车里,也都没有呢个等来祜满替她求情的话。 怨恨、痛苦、心酸、委屈…… 躺在柴房地面上的百合,无声地望着漆色斑驳的门窗,心中五味杂陈繁杂,却唯独没有后悔二字,她不认为她在宗人府胡那些不存在的事情是错,人不为己,诛地灭,她从就被养在盛京庄上遭罪受苦,并为享受过祜满为自己带来的荣华富贵,也未曾享受到呼奴唤婢的高高在上,凭什么要陪着祜满这个不负责的阿玛一块倒霉。 明明指誓要善待自己的祜满,最后却任由四爷在宗人府的大堂中如此折辱自己,她不该恨、不该怨么! 明明该带着私房银子过好日子的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该怨恨四爷,不该怨恨尔芙么! 三,三十六个时辰…… 她在柴房里整整被关了三、被饿了三,她一直在等待着祜满后悔来救自己,可是她却注定要失望,没有一个父亲被女儿如此戳心以后,还无怨无悔地疼爱着女儿,何况他知道四爷并没有想要真的伤害百合,不过是希望百合能正视自己身上的错误,而且他现在也实在是无暇分心去救她,因为他祜满阖府老少都已经在被配宁古塔的路上,虽然不曾被配为奴,却也要即刻离京,他总不能为了百合这一个女儿就不顾留在宫里头的和妃尔柔和假死待嫁的尔芙,以及在军中效力的儿子吧。 只是他当真没有想到百合那么偏激…… 就在祜满领着全家老坐着简陋的板车离开京城的时候,四爷府的柴房走水了,这并不是府中奴仆、或者是某个怨恨尔芙独占四爷宠爱的女人做出的报复行为,也不是偶然成的意外事件,而是一场百合对自己整个惨淡人生的无声对抗。 她想与其就这样人鬼难辨地活着,所以她偏激地选择了**。 就在柴房升腾起阵阵浓烟,火舌即将吞噬掉她身边的刹那,她突然现自己能呼救了,一直酸软无力的四肢,竟然也重新鼓起了气力来,本来已经对活下去没了任何希望的百合,挣扎着就想要冲出还未燃烧起来的柴房,可是就在她快要爬起来的时候,她一直依靠着的柴火倒下来,刚刚好就那么巧地直接摔在了她的脸上,炙热的火焰,裹挟着强忍的浓烟,顷刻就点燃了她柔顺滑亮的长,烫伤了她嫩滑的脸颊…… 昏迷过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四爷府的,但是重新清醒过来的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四爷身上,容颜尽毁的她就如同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唯一支撑着她活下的勇气就是要对四爷报仇,可是满脸肉芽的她是根本就没有资格接近四爷,她只能走起了曲线报仇的路径。 皇子私藏兵器,对已经年迈的康熙帝来,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打定主意的她想到了以前给尔芙作伴的时候,她无意中得知四爷在汤山那边有产业,僻静的皇庄,多适合藏匿私自豢养的兵丁和器械,只要她在合适的时机,栽赃陷害四爷一把,不怕报不了她的仇。 她凭借着她藏起来的那些个体己银子,很快就来到了汤山。 其实本来容颜尽毁的她,便是想到皇庄伺候,也不容易,大概真的是老没长眼吧,尔芙突然来到了汤山的皇庄上,贴身衣裳都没有带几套,对绣娘的需求,自然是很迫切的,从就要做绣活贴补自己和木苏里氏嚼用的百合,便这样凭借着一手不错的绣工,顺顺当当地进到了皇庄里当差,只是她容颜有损,管事的自然不敢让她在尔芙跟前伺候,尔芙也就疏忽了针线上的这位绣娘了。 相对于尔芙疏忽了百合,百合却没有疏忽掉尔芙这位仇人。 她没有见到尔芙之前,还以为她报仇需要等待很久,当她现尔芙还活着,当她现尔芙还怀着身孕,当她无意中听到尔芙正在筹备嫁衣的时候,她心里头的怨恨就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的熊熊燃烧起来,她转移了仇恨目标。 尔芙,她的姐姐,凭什么就那么幸福? 满心愤怒的她很是冷静地分析了两个人的诧异,她现她并不差,甚至比尔芙的身份还更能见光些,虽然她的额娘是妾室,可是尔芙的额娘也是妾室,而且她的额娘出身清白,尔芙的额娘还是犯官之女,凭什么尔芙能成为风风光光的四爷府侧福晋,而她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当她现了巧和玲珑之间的那点联系,她稳下心来。 她想如果她贸然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还会让尔芙和四爷对她有所防备,让她丢掉唯一的报仇机会,所以在巧刚开始躲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要出面,而是躲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直到她现侍卫往汤泉阁方向去搜查的时候,这才换下了身上那套庄上婢仆穿戴的褂子,改头换面地来到了汤泉阁救人。 “别慌里慌张的……”百合不喜地瞪了眼巧,冷声道。 她不喜欢看到旁人一见到她就好像见到鬼似的表情,她更不希望巧这种心思复杂的姑娘,毕竟她就这样的人,她讨厌和她一样不懂感恩的人,虽然她不认为她自己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却不妨碍她本能地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好在她救下巧,并不是想要得到巧的感激,只是想要让巧将尔芙活着、还顺利生下一子的消息传递给巧背后的主子。 “你是针线房的哑娘。”巧不敢肯定的道。 “怎么?”百合挑眉问道。 “没事没事!”巧怯怯地摇头。 她很是善于利用自己孩子这点真无知糊弄事,只不过她找错了对象,百合压根不理会她这套,领着她来到了自己个儿住着的偏房,随手丢给她一套不知谁送过来缝补的旧衣裳,冷冷道:“抓紧换了你身上那身衣裳,等明个儿找个机会,我就安排你出庄子去,我不求你感激我,我只需要你将瓜尔佳氏还活着的消息给你背后的主子送去,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不过我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不去。” “你放心,便是为了等我老子娘,我也要去见主子的。”巧胡乱往嘴里头百合摆在桌上的点心,连连点头道。 那模样是诚恳极了,不过百合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敷衍。 百合从来不是一个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她坐在一旁,笑着看巧吃光了整盘点心,正端着一杯茶大口大口喝着,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倒是不怕你不去见你家主子,也不怕你不把消息送出去,只要你能熬过跗骨散带来的痛苦。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跗骨散吧。 那我就和你仔细吧,这跗骨散是一种很阴毒的药,味道微甜,有点像蜂蜜的味道,放在点心里和馅,便是舌头最灵的好厨子都现不了,你别以为这药甜滋滋的就没有什么效果,我既然能它是最阴毒的药,自有我的道理。 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你的性命,却会让你没日没夜的感觉到如钢刀刮骨的痛苦,那是一种自骨子里的痛苦。” 着,百合对着满脸惨白的巧甜甜地笑了,“我和你没有半点仇怨,我救了你,也不需要你感谢我,你只要把瓜尔佳氏活着的消息送给你家主子知道,我就会送给你解药。 如果你觉得我在诈你,你也可以等两日,也许不用两日,你就会感觉大那种蚀骨难耐的痛苦了。 好了,你这两也辛苦坏了,抓紧歇着吧。” 百合没有再给巧回话的机会,她动作优雅地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连门都没关就走了,她并不担心巧偷跑,她太了解巧这种人的心态了,在没有肯定自己是安全的时候,巧不敢做出偷跑的事情来,甚至还会心讨好自己来。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巧并没有离开,一直很乖地等着她。 百合矜持地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丢给巧,瞧着她将饭菜摆好,又将筷子递到自己手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应该庆幸你很懂得选择,我是不会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地按照我的吩咐办事的话,该给你的好处,我绝对不会吝啬的。”着,她就拍了拍身边空着的绣墩,示意巧过来一块吃饭,同时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颗莲子米大的珍珠,这都是她从藏起来的饰上拆下来的,东西是好东西,却也不值什么大价钱,用来收拢这样子的丫头正合适。 两人草草用过一顿比较简陋的饭菜,巧就很有眼力地收拾起了碗筷,她不知道百合的真实身份,但是单看百合能随手丢出这么一颗珍珠来,便知道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绣娘就对了,她本来就是穷人家孩子出身,做伏低的也不算个事,只要能保住性命,好好活下去就好,至于给幕后主子送个信,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报完信就跑就是了。 想明白了这些,她也就不纠结了。 巧将碗筷收拾到了食盒里头放好,又利落地端了铜盆过来,伺候着百合洗漱,这才抱着百合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旧被褥,在地上打起了地铺,谁让房间里就一张床来的,她也没胆子让百合住在冰凉的地上。 一夜安然度过,侍卫搜遍了庄上大大的每个角落,也没能现巧的踪迹,尔芙也不愿意再多折腾这些侍卫,便让伊尔泰领着人回去前院休息了,只需要守着庄上出入的门户就好啦,同时她也命人给京里头的白娇送了封信,与其这样心翼翼地在庄上搜查巧,不如直接让人盯着四爷府里那些女眷在外的产业,她不信巧能一直躲在皇庄别院,她也想要看看清楚是谁帮助巧在庄上隐藏,单凭巧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能躲这么长时间不被现,要没有旁人帮忙遮掩,她是根本不信的。 就这样,汤山皇庄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伊尔泰和白娇一块在庄外安排好了包围圈,就在百合以为一切都恢复如常的时候,她使了银子给往皇庄送水的老赵头,将巧藏在了空着的水车里带出庄子,却没想到还不等她转身回到针线上继续当差,丫儿就已经领着人将她和老赵头、以及藏着巧的水车围住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第八百四十一章 起来,这次能顺利将百合和巧都围在一块,实在是巧合。WwW COM 这老赵头是打从十年前就往庄上送水的老人儿了,原本就是山脚下不远处的王庄上的庄户一个,家里头有个十几亩良田,虽比不上寻常地主家,却也是庄上不错的富户。 照他本该就这样安安稳稳一辈子吧,却偏偏他子嗣缘不好,连着两子都是不到两岁上就夭折了,他的妻子受刺激太大,精神便有些不大正常了,为了寻找在雨夜走失的妻子,老赵头变卖了家中所有产业,也没能找到妻子,就在他要饿死路边的时候,被四爷撞上了,四爷感念他对妻子的这份真心,赏了他往皇庄送水的活计,虽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是足够他吃喝嚼用,闲暇的工夫也多,让他能有大把时间去寻找走失的妻子。 老赵头这人虽爱贪些便宜,却是为了能有更多的银钱寻找妻子,原本百合让他把巧藏在水车里带出去的时候,他想着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再他也偷偷瞧过巧这丫头,见巧年纪就要为奴为婢的伺候人,也是心生怜悯,便点头同意了,可是当他从百合和巧私下对话中,无意中听到了巧是旁人安排到庄上探听消息的钉子时,他就后悔了。 别看他贪财,却一直记得四爷对他的帮助。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如常赶着水车来庄上送水,如常离开,背地里,却给厨房里头当差的生子透了消息,这样才有了伊尔泰和丫儿领人包围住水车和百合的事情,找老头故作忐忑地站在一旁,搓着手道:“这人是怎么钻进车里头的,老儿也不清楚,还请姑娘给你家主子好好,我老赵头可是本分人……” “好啦,你有什么话,还是跟伊尔泰大人吧。”丫儿并不知道内情,瞧着老赵头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不待见,扭头瞥了眼脸上满是伤痕的百合,冷声了句,便跑着回乐安堂给尔芙报信去了。 这次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巧,尔芙松了口气,可是当她得知帮助巧出逃的人是一位容颜尽毁的绣娘时,她又不禁提了口气,真是人心不古,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忠仆不事二主的道理呢,古往以来,那些个做习作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她也是以为是巧使银子买通了哑娘帮助。 毕竟之前哑娘在庄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直到她愁云满面地审问了巧之后,她才现自己个儿看了叫哑娘的这位绣娘。 滴溜溜转的珍珠,拿在手里头,她玩味地看着哑娘,笑着道:“我的好妹妹,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给我惊喜,我以为你就算是你不顾念着咱们之间的血脉之情,也会想着我将你从庄上接出来的恩情,不过到底是我把你当个人看了,你哪里还能算作人呢,就算是咱们阿玛这些年没有好好照顾你,可是你自打回到咱们家里头,阿玛待你是如珠如宝,你居然会如此落井下石……” “主子,您得是什么话,奴婢听不懂。”百合心下一惊,故作镇定的辩解道,她实在没想到尔芙能凭借着那么一颗珍珠就认出她的来历。 她以为她这副鬼样子,应该是没有人能认出她了的。 不过她现在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百合,一来是不愿意让尔芙人得意,瞧见她这副落魄样子,二来也是心存侥幸,毕竟在她看来,尔芙性格纯善,兴许瞧着她可怜就放了她呢。 至于巧会出卖她,她不怕,她只要巧是恶人先告状,便大可以将整盆脏水都原封不动地泼回巧头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只要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汤山,不愁没有机会替自己报仇。 只是她却不知道尔芙已经确定她的身份。 别看尔芙手里头的这颗珍珠不起眼,看上去和其他珍珠没有半点不同,但是却是从一件尔芙亲手制作的珍珠头箍上拆下来的。 之前为了让百合更好地融入瓜尔佳府的生活,裕满曾私下求到尔芙的头上,尔芙就将这件闲暇时候和炫彩坊里的大师傅学做的头箍,当着瓜尔佳府阖府上下的仆妇面,亲手送给了百合,而尔芙手里头把玩着的珍珠瞧着不起眼,却有她无意中划出来的一道曲线刮痕,当初为了能将这条刮痕隐藏好,尔芙可是费了大功夫的。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面露怨毒之色的百合,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不承认自己就是我瓜尔佳府的格格,对我而言也没太大关系了,左右你已经被除族了,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我也许会当做养个玩意似的养着你一辈子,偏偏你非要挑出来惹是生非的,你我该怎么处理你才好,要知道你帮助的那个丫头,可是伤害了我的亲生骨血。” “奴婢实在是冤枉,奴婢实在是冤枉阿! 奴婢只是瞧着巧可怜,这才想要帮她离开,也真的不知道她居然敢伤害主子,还请主子明鉴。”百合仍然不甘心地叫屈,她明白尔芙挑破这一切是下了狠心要除掉自己的,她唯有咬定自己是冤枉的,这才可能逃出一条生路,她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她明明计划的很是周详,她甚至几次放弃能够伤害尔芙和阿哥的机会,可是为什么到头会落得一场空。 就在她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尔芙莞尔一笑道:“我相信,可是巧的肯定,老赵头也已经承认是你找到他帮忙带巧出去的,这些你又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是老赵头也在诬陷你吧!” “那些都是巧那丫头让奴婢做的,奴婢知道老赵头每日都往咱们庄上送水,水车离开庄子的时候是空着的,便想了这么个笨主意,奴婢也是瞧着巧可怜,这才会愿意帮着她做事的,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巧伤害了主子的事情,不然就是再给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帮她阿!”百合搞不懂尔芙为何突然改口,却也不愿意放过机会,忙轻声解释道,哗啦啦地眼泪,如同开闸的水似的流着,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真是能会道,留着你在针线上当差,可是屈才了。”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愿意当着您的面和巧对峙。” “不必了,我不是相信你了么! 只不过你既然也承认你确实帮助过巧,那我也不好就这么随便放了你,我记得你以前是在针线上当差的吧,活计轻松,月钱也高,又是走就走的自由身,不如就趁着这机会签了卖身契吧,反正我瞧着你这副模样,若是我这里不收留你,你怕是也找不到其他地方当差了。”尔芙之前话锋一转,便是因为她想明白了,自己根本做不到要了百合的性命,与其就这么放了百合离开,还不如让百合签下卖身契,以后如果百合偷跑,那就是逃奴,她就可以直接把百合的事情交给衙门处理,而且百合一旦签下卖身契,百合是生是死就是她一句话的事了,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既留下百合一条命,又不怕百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这也算是给自己买上份保险,免得百合躲在暗处,时不时地跳出来折腾一番。 百合却没有想得那么多,她现在只求能顺利保命。 至于卖身契,这东西是一种约束,那是对于那些个本分人来的,她还不是随时想走就走,她就不信能有人一十二个时辰的盯着自己个儿。 似乎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百合这般想着,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连声道:“能得主子赏饭吃,奴婢这是走了大运,奴婢谢主子垂怜。”完,便痛痛快快地给尔芙磕了三个响头,跟着丫儿去一旁签卖身契去了。 一会工夫,一份简单明了的卖身契就写好了。 尔芙笑着弹了弹手里头的罗纹纸,瞄了眼落款处清晰的指纹,扭头看了眼丫儿,轻声吩咐道:“你稍后就让王守才拿着契纸去趟衙门,在衙门过了明路,我这也好安心些。” 着话,她就将契纸递到了丫儿手里头,这才转头看了眼怯怯站在一边的百合,出了心里头盘算许久才想好的处置方法,“我瞧着你这手绣活还不错,我身边刚好缺这么个缝缝补补的人手,你往后就留在乐安堂这边当差吧。 青黛,我将她交给你带着了,你可得上心些。” “奴婢明白。”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的青黛和百合齐齐应道,她本来是个清静性子,不然也不会带了巧几,便寻了个由头将巧打到厨房去当差,但是却是个细心稳妥的人,既然尔芙担心百合会坏事,她也不介意身边多个人跟着。 “行了,这事就先这样吧。 你下去收拾收拾,我一会儿让大夫过去给你瞧瞧你脸上的伤,兴许有什么药能治好呢,总好过这幅样子,到底是个姑娘家,还是该平头正脸些才好。”尔芙微微点头,瞧了眼扭着衣角站在旁边的百合,叹气道,到底她还是要顾忌着祜满那边的态度,也许郭络罗氏这位原主的嫡额娘不曾善待过自己,可是祜满待自己如珠如宝,百合就算有千百个不对,也终究是祜满的骨血,就当是她感念祜满对原主多年回护之情,放百合一次吧。 她有些失落地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内室,提笔写信,一封送给京里头的四爷,她不希望四爷插手到百合的事情里,一封信,她则命人迅送往宁古塔交给祜满,希望祜满能给她拿个主意,也是以后百合的事情被祜满知道,伤了她和祜满之间的那点父女情分,她还是贪恋着祜满带给她的那点父爱的。 转眼十,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来到了庄上。 当得知来人是从宁古塔一路快马跑过来的时候,尔芙就有些后悔拒绝四爷的建议了,她命人先领着信使下去休息用饭,这才打开了信封。 信中,祜满先是了自己在宁古塔的情况,让尔芙不要惦记,又交代她定要好好和钮祜禄凌柱一家相处,最后才起了百合的事情,只是她才看了两行,她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从心而论,她既不愿意放过百合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又做不出要了百合性命的事情,她之所以拒绝四爷插手百合事情的想法,将这事告诉祜满,便是希望祜满能出面带走百合,宁古塔距离京城甚远,她想着眼不见为净,再教导百合,本也是祜满的义务,可是却没想到祜满会这么坑人的希望她能善待百合,她该如何善待一个仇视自己的敌人,她真的忘不了百合做出的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本来她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难道还要留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就算这定时炸弹不爆炸,她这两瞧着百合在自己跟前打转,她就已经很不耐烦了。 尔芙也想不明白,祜满怎么就这么看重百合这个女儿。 她无语地抓了抓满头秀,失控地捶着妆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神情如常地出现在大家伙儿跟前,她看了眼躲在角落里站着的百合,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低声道:“眼瞧着就要到夏了,浣洗上忙不过来,哑娘,你过去浣洗上帮几忙吧。” “奴婢是哪里做错了么,还请主子宽恕。”百合颤声道。 她可不想成日做洗洗涮涮的活计,是到浣洗上帮忙,鬼知道尔芙什么时候会将自己个儿调回来,兴许就是想让她死在浣洗上,别以为她被那些宫女孤立,又被尔芙成日圈在乐安堂出不去,她就不知道今个儿祜满派来的信使到了,兴许尔芙就是想趁着这工夫弄死自己个儿。 她一定要留在尔芙身边,打定主意的百合,更进一步地凑到了尔芙跟前,抱着尔芙的大腿就哭开了,一把把的眼泪、鼻涕,左右手齐动,往尔芙新裁的裙子上抹着,虽然她现在不能报仇,却不妨碍她用各种手段恶心尔芙。 “行了,主子都已经开口吩咐了,你该听话些。”不等尔芙开口,旁边伺候着的丫儿就已经上前一步,拉开了百合,同时轻声教训道。 “我乏了,进去歇着了。 要是她还闹,不肯去浣洗上当差,便把我妆台上的信给她,告诉她,我这里不养闲人。”被合力拉开的百合,仍然哭闹着,尔芙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儿,指着妆台上放着的那封信,扭头对丫儿道,完就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第八百四十二章 第八百四十二章 百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在看了祜满写给尔芙的亲笔信后,痛快地收拾好了自己个儿的贴身物件,跟着青黛往浣洗房所在的院子走去。 WwWCOM 尔芙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百合离去的背影。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很失落,她回想她在现代的哥哥,从就很是护着她、疼爱她,不论她做错什么事情,总会为她遮掩,免得她被父母教训,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单纯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如此的稀缺、如此的匮乏,她之前很喜欢百合这个丫头,她自内心地觉得在百合身上找到了那种做姐姐的成功感觉,所以尔芙甚至愿意原谅她做错的事情,愿意去相信百合所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假话。 不过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了。 也许这个时代是个不允许人善良的时代吧。 尔芙伸手放下金钩勾住的轻纱窗幔,挡住了外面有些绚烂刺眼的阳光,默默坐回到了角落里摆着的美人榻上,将搭在旁边的薄被盖在腿上,眯着眼睛打憩。 她和四爷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九月初六,气不冷不热,而且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日子。 估计她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汤山的皇庄,回到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住着,等礼部制作大婚礼服的绣娘来量衣裳了,她其实挺舍不得离开住了半年的皇庄了,倒不是舍不得汤山皇庄的环境,而是舍不得这种气氛,这种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一次次的经历,让她有些畏惧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以这种假身份住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过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四爷身边,这点风险,她还是愿意去冒的。 算了,算了。 尔芙按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过放在枕边的话本子,随手翻了翻,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翻身坐起来,迈步走出了内室,叫过在外候着的丫儿帮忙,把摆在库房里的一个八层高的镶螺钿妆匣搬了出来,一件件地摆弄着,挑选着适合作为嫁妆带回四爷府的饰。 “这套鎏金的饰不错,你一会儿拿去给青黛她们分分。”她随手拿起一个有些旧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有些过时的钗花样,塞到了丫儿手里头,吩咐道,同时将最底层的一盒绢花,也交给了丫儿。 她不大喜欢簪戴这些绢花、堆纱花,这些颜色鲜亮的绢花虽然漂亮,却太花哨了,别看她现在模样仍然年轻,想法也会有些幼稚,但是心理年龄却已经很大,有一种老朽的感觉,每次丫儿鼓动她簪戴绢花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在装嫩。 可是她的这种偏执,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打扮的素净起来,有时候她一眼望过去,也会觉得沉闷得很,这样很不好,她更喜欢身边丫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这次她将绢花和堆纱花塞给丫儿的时候,特地交代她们要好好打扮打扮,“估计再过几,我就要去凌柱府上住着了,你们原本就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不好在京里头再露面,我会让白娇来接你们,虽你们跟在我身边没多久,不过这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能不做就不做了吧,做个体体面面的掌柜的,总比窝在四面不见的院子里强。” “奴婢不想走。”其实丫儿她们私下都议论过这事,虽她们都知道尔芙的身份瞒不过任何人,但是一些该做的遮掩工夫,总还是要做的,所以就像她们这些在外露过面的宫女,自然要另作安排,她们本以为尔芙会将她们留在皇庄里,却没想到尔芙会这么果断地要送走她们,丫儿显得有些惊慌,连怀里头抱着的锦盒都顾不上放下就跪在地上哭了。 尔芙有时是真搞不懂这些宫女的想法,她也曾听老嬷嬷过,有些宫女是盼着能出宫嫁人的,有些宫女则是宁愿留在熟悉的地方一辈子,哪怕代价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无所谓,可是在尔芙看来,若是让她做伏低的伺候人,她应该是一都过不下去的,她的安排,明明是为了送给这些宫女一份体面,可是丫儿给她的感觉,却好像是自己要送她们去死似的呢! 事实证明,尔芙这次的感觉是对的。 丫儿是真的误会了,她以为尔芙为了保守自身秘密就要让白娇除掉她们,伴随着丫儿哭哭啼啼的哽咽声,尔芙总算是听明白了丫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尔芙无语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你眼里,我像是个为了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么?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脱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繁杂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必在成日谨慎微的过日子,不过既然你们心里头都不愿意,我也不会要求你们按照我的话去做,还是等你们都在的时候,我再细细和你们吧。”完,她就摆了摆手,让丫儿拿着东西去分给大家了。 入夜,各处的灯火都熄了。 乐安堂的正堂里,灯火通明,尔芙梳着未嫁女的饰,穿着一身褂长裙,端着茶盏坐在上摆着的官帽椅上,瞧着有些不安对视的一众宫婢,眯了眯眼睛,朗声道:“我和丫儿的话,她应该都转告给你们知道了吧,你们都是旗下包衣出身,世代为皇室当差,现在我和四爷的婚期定下来了,估计在庄上是住不了多久了,除了几个没在府里露过面的,可以跟着我去去凌柱府上,其他人怕是要在外一段时间,你们想要去哪里,大家伙儿都一,我尽量做到让你们都能心满意足,毕竟咱们主仆一场,总有些情分在。” 这话,尔芙着重是对丫儿、青黛、生子等几个在四爷府里露过面的婢仆的,毕竟她的身份对皇室来是要遮掩些的,要是她重新嫁进四爷府做福晋,身边还跟着做侧福晋时候的那些宫婢,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些。 “奴婢听主子吩咐。”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丫儿率先跪倒,哽咽道,她为她误会了尔芙的好意羞愧,她为她的心之心忐忑不安,她其实本意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好,却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误会,误会了尔芙的好意。 “你们呢?”尔芙对她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起来落座,扭头对着青黛等其他人问道,有了丫儿给她的第一反应,她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在什么送她们走的话,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模式,真是太可怕了。 “奴婢也听主子吩咐。”青黛是第二个表态的人。 她算是在四爷府里的老人儿了,虽然她不常跟着尔芙在外走动,但是认识她的人却不少,她注定是不能再回到四爷府当差的,而且她也无所谓去哪里,左右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那些个堂兄弟、堂叔、堂婶的,她也指望不上,能趁此机会甩掉那些水蛭似的亲人,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随着青黛和丫儿的表态,其他人也先后表态,愿意听从尔芙的安排,唯有生子表示他是一定要留在四爷府里当差,他不同于这些宫女,他已经不能算是个男人,如果离开宫门王府这些所在,他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也不放心尔芙一个人在四爷府里,他记忆中的那个单纯的女孩一直没有变过,他虽然四肢不勤,没有一个强悍的体魄,却能保护好尔芙不被病从口入。 “生子,那你就先留在皇庄里,等我是嫁入四爷府以后,再想个由头将你调回府里头伺候。 至于你们其他人,也都到了适合嫁人的年龄,如果有合适的目标就和我,我求了四爷替你们指婚,如果没有合适的目标,那就你们的想法,你们是想要嫁人,还是想要去炫彩坊里头当差,亦或是想要我赏下些体己,自己个儿在外面做个买卖,这些都可以,我都能满足你们。”临到散伙的时候,尔芙总是很大方的,她看着生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坐到一旁,扭头看了眼青黛等人,轻声问道。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她就注意到有两个宫女的脸红了。 这两个宫女不是她西院里当差的宫女,要不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曾经在四爷府里当过差事,估计也捞不到这好事,不过尔芙也不在乎多放几个人嫁人,也愿意成全她们,毕竟现在女孩子的花季年华太短,要是真让她们等到二十五岁才嫁人,那基本上都是做后娘的命,毕竟古代人的结婚年纪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运气好的碰上个不错的鳏夫,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让尔芙没想到的是,丫儿居然也脸红了。 她有些惊讶的瞟了眼丫儿,便瞧见丫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丫儿可是跟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平日也没个机会见到外男,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动了凡心,难道是前院伊尔泰统领手下的那些个侍卫…… 尔芙突然有些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嫁人的话题了,这要是让府里头那些机灵鬼似的女人知道,还不得往她头上泼盆脏水,她在外不检点,好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会回到四爷府的人了,而生子就算是回府,也不会出卖她,毕竟是跟在她身边伺候十年的老人儿了,她这点信心,总还是有的。 “行了,你们都回去想想,这可是大事,别草草莽莽地就下了决断,要是到时候后悔,背地里骂我,那我可就冤枉极了。”尔芙收拢心神,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她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丫儿的异样,人心隔肚皮,她还是得心些才好。 片刻工夫,乐安堂里,恢复了清静。 尔芙如常洗漱好,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寝衣,她笑着坐在挂着并蒂莲纹床幔的拔步床内,招呼过丫儿和青黛二人,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脚凳,低声道:“你们是我跟前最亲近的人了,你们对于以后都有些什么想法,抓紧和我,以后我们在想这么坐在一块话就不容易了。” “奴婢没有什么想法,奴婢就是觉得舍不得您。”丫儿红着脸道,她没有实话,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青黛的面和尔芙,她和一个六品蓝翎长挺投缘的,她也怕是她自己个儿多心,而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动错情了,平白丢脸。 “舍不得我,等以后有机会就进府来见我就是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非要成日跟在我身边做那些端茶递水的活计不成,你也想法,别就我自己个儿忙活,我跟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可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手边的茶碗,示意青黛出去替自己续了杯茶,见青黛走远,这才扭头看着丫儿柔声道,她能看出来青黛是真的无所谓去哪里,也能看的出来丫儿眼底的犹豫,丫儿是她从圆明园带回到四爷府当差的,她愿意偏袒她些。 “奴婢也不好,奴婢这些日子和一个蓝翎长走得是有些近,但是他从没过对奴婢有什么想法,好像就是寻常朋友似的,奴婢又怕是自己个人想错了,也怕让您为难,毕竟奴婢就是个宫女而已,而他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出身,门不当、户不对的,便是真的嫁过去,怕是也为难。”丫儿也看出尔芙是瞧出什么来了,便没有再藏着掖着,她羞红着脸,将心里头的那点不安都一五一十的了出来,这才满是期盼地看着尔芙,希望尔芙能给她拿个主意。 尔芙闻言,犹豫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他家里头有什么人,你可听他起过,还有他叫什么名字,不如明个儿我叫他过来好好问问,如果可以就给你们俩指婚,至于门当户对这事,你是咱们四爷府出去的,也不比他一个侍卫低多少。” 完,她就探着胳膊拍了拍丫儿的胳膊,让丫儿安心。 第八百四十三章 第八百四十三章 乐安堂内外伺候的都算是尔芙的自己人,但是亲疏远近是有所区别的,丫儿作为跟在尔芙身边最体己的近身婢女,自然会受到尔芙的特别照顾,第二一大早,她就让跟在乐安堂伺候的赵德柱跑了趟前院,给伊尔泰大人和那位蓝翎长传了个口信,安排好了这些以后,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坐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吃早饭。Ww WCOM 眼瞧丫儿坐立难安的样子,尔芙笑着伸手接过湿帕子,沾沾唇角,抿了口热茶,打趣道:“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收拾收拾,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让他瞧见你就挪不开眼珠。” “主子。”丫儿娇嗔道,看样子这丫头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亏得她多问一句,尔芙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往厨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年岁越来越大了,以前张罗玉清几个的婚事时,她虽也很是尽心,却并没有这种嫁女儿的心态,更甭提亲自安排吃食这种琐事,她更是直接交给玉清几个自己去安排了,这么一看的话,她还真是有些亏待最早跟着自己的那波仆从啦。 这般想着,尔芙就已经来到厨房里。 作为专门伺候乐安堂这边的厨房,距离乐安堂的距离并不远,不过就这么一点距离,她也一直都没有过来过,开始是因为孕吐问题,闻不得半点烟火味道,后来又有四爷出花的事情,再后来就一直窝在床上安胎,猛然瞧着隐藏在花墙后的厨房,她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雅致的所在是一处厨房。 “主子,这边烟火味重,您怎么过来了!”不等尔芙走进厨房范围,生子就已经早早迎了出来,他穿着青色的围裙,头上戴着有些滑稽的厨师帽,满脑袋的汗珠子噼啪落着,搓着手问道。 “过来瞧瞧,顺便叮嘱你几句话。”尔芙笑着,迈步往里走。 的厨房里,几眼大灶齐开,水蒸气呼呼地冒着,将房间都烤暖了,也难怪生子并非是个体型粗壮的男子都是满头大汗的,她捏着帕子堵着口鼻,退出房间,招呼过在旁伺候着的生子,柔声道:“我今个儿想要请伊尔泰大人和他手下的一位侍卫过来话,平日那些个素淡的吃食,怕是这些个大男人吃不惯,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主子放心,奴才这就让人准备,保管不能误了您的事。”生子痛快答道,又细细问了问伊尔泰大人的口味,对于这些问题,尔芙哪里能知道,她扭头看了眼同样满脸雾水的青黛,最后还是生子自己跑了趟前院的厨房那边,从那边大师傅嘴里头问清楚了伊尔泰大人的喜好,尔芙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乐安堂前的凉亭,已经布置妥当了。 丫儿亲自领着人安排的,她左右瞧了瞧,便也就回房去了。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伊尔泰领着那位蓝翎长已经到了院里,尔芙瞧着丫儿脸通红的娇羞样子,怕是也不好就这么领着她出去招待客人了,笑着叫她留在房间里等消息,领着青黛和赵德柱就出来了,“伊尔泰大人,恒泰大人,你们不要太拘束了,今个儿就是和你们闲话,快请坐下话吧。” 完,尔芙就先行落座了。 她抬眸打量着恒泰,笑着回眸瞧了眼乐安堂的方向。 这丫儿的眼光是真不错,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伙子,虽这伙子没有现代那些鲜肉明星五官精致,却有着不同他们的英武气质,双眸清正有神,看起来是个挺可靠的人,她在心里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借着闲聊的工夫,话里话外地打探着恒泰的家世情况,最后才找了个由头将伊尔泰叫到了一旁,轻声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我想要给身边的丫儿姑娘做个大媒,只是我到底是位深闺女眷,不好私下和外男来往,所以还要麻烦伊尔泰大人帮忙打探打探恒泰的意思。” “哦?您是您要替您身边的大宫女丫儿指婚?”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她能看懂伊尔泰眼底的异色是何意思,如果换做是旁的宫女提出这种要求,她绝对不会如此亲力亲为,顶多就是将这些事转告给四爷就是,但是丫儿到底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宫女,有的时候就如同她的妹妹一般,她希望丫儿能过得好,所以这才顶着伊尔泰这种颇有些惊讶的眼神,强作镇定地完成这项工作,她真不是想要拉拢这些能在四爷身边上话的人,也不是想要牺牲丫儿的幸福来成全自己,“那丫头和恒泰见过几次面,两人似是也挺谈得来的,只是她这丫头脸皮薄,一直不好意思挑破窗户纸,我这才出面询问询问,所以还要麻烦伊尔泰大人多操心,别把这话得太明,要是两人不能成婚,也免得他们以后见面尴尬。” “这事,卑职定当尽力成全。”伊尔泰拱了拱手道,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是在宫里头当差伺候过的,比起宫里头那些女人的手段,就他看瓜尔佳氏尔芙的手段就如同启蒙孩童一般幼稚,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做不出让主子们下不来台的事情,至于用不用心,他也就是问问就算了,如果恒泰真的愿意,他也不会阻拦,如果恒泰不愿意,他就算是拼着得罪了瓜尔佳尔芙这位四爷的嫡福晋,也不会让手底下人为难。 已经打定主意的伊尔泰从容许多,大跨步回到凉亭里,轻声询问着恒泰的意思,反倒是尔芙很是紧张地搓着手等在花丛旁,装作赏花的样子,眼神是一直都没有离开凉亭那边,瞪得眼睛都有些酸了,那种忐忑的心情,让她有一种回到和四爷初次相处时的感觉。 好在,大结局是好的。 就在她为恒泰连连摇头忧心的时候,恒泰迈着大步过来了。 “卑职位低人轻、家世不显,难得福晋不弃,如此抬爱,卑职恳请福晋将身边的丫儿姑娘嫁于卑职为妻,此生定当不负丫儿姑娘一片深情。”恒泰是响当当的汉子,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戳破和丫儿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不是他嫌弃丫儿是包衣出身,也不是他不想要迎娶丫儿进门,而是他以为丫儿没有那心思,所以装作兄长似的和丫儿亲近,但是现在丫儿都撇掉女子的矜持主动请尔芙指婚,他自然要像个男人似的主动求亲,免得丫儿进门以后,不好和其他妯娌来往。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那你就抓紧安排吧,我也会在离开汤山皇庄之前,将丫儿送回到四爷府去,让她能名正言顺地从四爷名下的产业风光出嫁,以后她也好能经常出入四爷府,免得她在你家里头不好话。”既然恒泰都已经吐口,尔芙也愿意成全他们,加之恒泰得情真意切,她也愿意抬举丫儿的身份,到底是自己个儿身边出去的,她巴不得丫儿以后能过得好,不然她跟着也忧心,所以她着着就话锋一转,不轻不重地敲打了恒泰几句,这才放着恒泰和丫儿去旁边的花园里话,同时也安排了赵德柱送着伊尔泰出了内院,自己个儿这才算是彻底安心回去给丫儿准备嫁妆去了。 恒泰家里头家境寻常,兄弟不少,妯娌关系复杂。 这种人口复杂的大家族生活,女人们最常比较的就是谁生的儿子多,谁的嫁妆更丰厚,丫儿家里头是指望不上了,本就是个冒名顶替进内务府当差的汉家女,就算是包衣出身,估计在恒泰家里头,也是比旁的媳妇出身要低上不少,她作为丫儿的主子,自然要给丫儿好好做脸了。 “主子,您这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烦心什么呢?”在外面拎着食盒进来的青黛,瞧着尔芙坐在炕桌旁边拧眉愁的样子,笑着问道。 “还能烦什么,你把手里头的东西都放下,也过来帮我瞧瞧。 你丫儿姐姐和恒泰的事情成了,估计没多久就要出嫁,我这个做主子的,总要给张罗一份拿得出手的妆奁吧,偏偏以前玉清她们出嫁时候的嫁妆单子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时我也想不起来都要陪送了些什么。 咱们俩人一块合计合计,总比我一个人愁强。”尔芙拍了拍脑门,放下手里的鹅毛笔,趿拉鞋子下炕,拿着一摞记档册子,迈步来到桌边,招呼过青黛近前来,苦着脸道。 她这么就是个借口,不同于其他丫头出嫁,那些都是配给了府里头的管事什么的,嫁妆足够丰厚就好,最重要就是实惠,可是丫儿是要嫁到官宦人家的,脸面是最要紧的事情,这嫁妆该怎么配,她就实在搞不懂了,而且她也没有经验,以前几个丫头出嫁的时候都有大嬷嬷在跟前帮忙,该挑选什么样的东西做嫁妆,多数都是大嬷嬷画圈的,现在就靠她自己个儿,她表示她的压力很大,这还就是嫁个丫头就这么忙乱,要是真的等到七出嫁的时候,她估计能把自己逼疯了。 对于这种事情,青黛也没有什么经验,好在两个人有个商量,总比一个人窝在那里瞎忙的好,最后连丫儿都掺和进来了,她羞红着脸,一个劲地摇头,这样太贵重了,那样不合适的,总之就是各种拒绝,弄得尔芙都快烦死了,最终一摆手,将她轰出去候着了,“这丫头就是这点太不好,什么事都太心谨慎了,你以后要出嫁的时候,可不许学她这幅做派,瞧瞧你家主子我为了丫儿出嫁的事情,这头都要愁白了。” “主子,您就喜欢打趣奴婢们。”这次连青黛都红脸了。 尔芙也不好再多,要是再气跑了青黛,这活就要自己做了。 她可没那么傻,这是个精细活,最是考验耐心,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要不是冲着丫儿的情面,她都恨不得直接把这些册子都丢出去算了,挑挑拣拣一上午,总算是凑足了八抬嫁妆。 这还都是些最简单的东西,比如庄子、铺面、家具之类的,随随便便凑一凑就足够摆满八抬嫁妆了,剩下那些抬的嫁妆,才是最繁琐的东西,那都是些衣裳、饰、布料、摆设之类的细碎东西,每样每件都必须细细挑选,没有个三五工夫,还真是弄不完,何况她还随时都可能要离开汤山皇庄,这些活计必须要赶紧干完,不然没做完就走了,那可真就是坑了丫儿一辈子了。 坐在方桌旁一两个时辰,尔芙反手捶了捶酸疼不已的后腰,叫了丫儿和赵德柱进来,将整理过的册子交到丫儿看了看,这才让丫儿递给赵德柱,轻声吩咐道:“抓紧找人给京里头送过去,让他安排人把这些房地契什么的准备好,另外把这封信给四爷带过去。” “主子,这么多东西,奴婢实在要不起。”丫儿见赵德柱听了吩咐就要往外走,忙开口拒绝道。 “这些话就别了,你来我身边的时间还短不知道,你之前的玉清、玉冰她们出嫁的时候,我也都送了一份嫁妆,花费都不比你这份少,而且你又是要嫁给官宦人家的,这些个官宦人家最重视脸面,你的嫁妆要是太少,你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连带着恒泰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你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虽俗语好女不穿嫁时衣,但是那都是糊弄人的鬼话,普通人更是看人下菜碟,你也是在四爷府里当过差的,旁的不吧,变府里头的荿格格,还算是得宠吧,可是比起之前的钮祜禄格格,她们在那些宫女眼里是不是不大一样。 行了,这些话,我就是就算了,你也自己个儿想想吧。” 尔芙不是个很喜欢教的人,她瞧着丫儿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下不来台,笑着摆了摆手,便让她先下去了,留下青黛在房里头,让青黛替自己个儿拿捏腰背,同时和她着丫儿嫁妆的事情,细细商量着。 第八百四十四章 第八百四十四章 忙忙活活三,尔芙一睁眼睛就赶着挑选适合丫儿的嫁妆,闲暇散步的时候,还要安排其他宫人的去处,脸眼瞧着就瘦了一大圈,不过就算是她这么忙活,还是没能赶在赐婚旨意正式送达礼部之前搞定这些琐事,眼瞧着凌柱府上的伊尔根觉罗福晋来接人,她略有些抱歉地看了眼青黛和丫儿,将还没有处理完的嫁妆单子交给了随伊尔根觉罗氏一块过来的苏培盛手里,轻声交代道:“之前我给四爷送了信,这些事,他心里都有数,你把这嫁妆单子一块带回去,让他找个得力的人安排妥当,千万别耽搁了丫儿这些丫头们的好事。 WwW COM” “奴才记下了。”苏培盛恭声应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又去紫月阁看了看睡着的米团,这才忍着眼泪和伊尔根觉罗氏坐上了去钮祜禄凌柱府上的马车,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皇庄,她的心里苦涩极了,暗道:自己得是个多么不称职的额娘,孩子才那么点大,连人都不认识就交给旁人照料着,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可是自己又偏偏没有能力拒绝康熙帝和四爷安排好的这一切,或者是自己并不想拒绝吧。 想到这里,她幽幽叹了口气,悄悄掩去眼角的泪珠子,转过头故作轻松地向伊尔根觉罗氏福晋询问着钮祜禄凌柱府上的一些琐事,免得进了府两眼一抹黑的让人瞧了笑话。 伊尔根觉罗氏也是女人,更是母亲,她哪会不明白尔芙心里那种母亲离开孩子的痛苦,她笑着拍了拍尔芙交叠在膝头的手,柔声开解道:“你和四爷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点点磨难,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再孩子交到有经验的嬷嬷身边照顾,你还怕她精心照料着,这对嬷嬷来,那可是一场大的福气,她定然会将咱们米团当作活菩萨似的恭敬着。” 尔芙想着在现代看到的新闻里,那些背着雇主偷摸虐待孩子的黑心保姆,这心里头是真的放心不下来,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和伊尔根觉罗氏诉苦,只在心里头担心,可是现在伊尔根觉罗氏都主动搭茬,她也想要找个话的人,便也就放开了,她瞧着嘴角噙笑的伊尔根觉罗氏,抿了抿唇,叹声道:“米团太,便是受了委屈都不会,我真怕她会……” “你就是糊涂了,不信你听额娘和你。 这米团就算是住在庄子上,身边也绝对不可能就奶嬷嬷一个人跟着吧,旁边除了做洗涮的宫女,还有跑腿的太监,如果没有旁的意外,这些人都是要一路陪着阿哥长起来的,可是阿哥是喝着奶嬷嬷的奶水长大的,生就会和奶嬷嬷更亲近些,有奶嬷嬷在前面当着,这些同样伺候阿哥长大的宫人就没有出头之日,那些人和奶嬷嬷就是生的对头,他们巴不得奶嬷嬷犯错,这样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送走奶嬷嬷了。 你想想,有这群人在旁边盯着,哪个奶嬷嬷不尽心。 何况你家四爷为了让奶嬷嬷更加尽心伺候阿哥,连奶嬷嬷家里头没断奶的孩子都接到庄子上了,你哪个亲娘不疼孩子,奶嬷嬷就算是不冲着旁的,单单是为了自家孩子能在庄子上过得舒坦些,也要好好照顾咱们米团不是…… 你额娘的是不是这个理?” 这些事,尔芙也是明白的,只是她太担心孩子,一时忘记了,有了伊尔根觉罗氏在旁劝解,她也就放开了,不过想念孩子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减轻,她都有种冲动要将米团带到凌柱府上,不过她也只能想想就算了,毕竟她要真是这么做了,那才是真的害了米团呢! 随着赐婚旨意正式送达礼部、宗人府,传喻朝堂,那些来往应酬的宾客故旧,还有朝上朝下那些喜欢迎高踩低的势利眼,怕是要堵得凌柱府上推不开门的,她这个未来的四福晋也一定不会有个清静的工夫,要是凌柱府里头有米团这么个阿哥在,定然瞒不住其他人的眼睛,到时引来四爷府其他女眷的注意,米团死都得算是白死了,毕竟皇家绝对不会承认未嫁进四爷府的她已经生下米团这个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阿哥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抓紧赶到凌柱府上,吸引旁人注意。 尤其是在经历了百合和巧、玲珑这些人闹出来的一桩桩事情以后,她就更加害怕,只有当米团在四爷府里过了明路之后,她才能暂时松口气。 凌柱府就在北新桥附近,邻近住的都是镶黄旗旗下眷属。 虽宅邸距离紫禁城有段距离,并不是那么贴近权力中心,算不得什么繁华地段,位置却也不算偏僻,且清静,方方正正的五进三路大宅子,后面还有一处亭台楼阙、桥回廊俱全的花园,绝对称得上是一处正经不错的产业,这也有赖于凌柱祖上是正经有大功勋的战将,这才能在内城置办下这么一处祖宅,不然就这么好的宅子,便是比起四爷的亲王府,也真是不差什么了。 进了府,伊尔根觉罗氏领着尔芙坐着轿,绕着凌柱府上走了一圈,将各处和尔芙介绍了一遍,又领着尔芙见了见府里头各处的管事婆子,这才送着尔芙回到了翻新整修过的芙蓉园中。 重新修整过的芙蓉园,比原来大了不少,足足两进,虽然面阔了些,只有三间,厢房也都是一间半的格局,但是前前后后的房间并不少,足够尔芙领着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好的婢仆住下,领着尔芙在上房转了转,伊尔根觉罗氏看着已经坐在太师椅上还有些愣神的尔芙,指了指各处摆设的酸枝木家具,笑着打趣道:“这里的家具都是四爷叮嘱人送过来的,是你以前用惯的,你瞧瞧,可还满意?” “他平素那么忙,哪有空操心这种事,怕是都是底下人想要讨好我这个没进门的福晋安排的吧。”尔芙脸色红囧的替四爷辩解了一句,她是真的不相信四爷会操心这种琐事,毕竟朝堂上下的事情就足够四爷应付了,没瞧见四爷都好些日子没往汤山走动了,兴许早就忘记汤山里,还住着她这么个女人了吧。 伊尔根觉罗氏瞧出尔芙眼里的落寞,抬手指着内室里摆着的妆台,低声补充了一句,“这可不是那些手下人能安排好的,那是四爷亲自领着马车过来安排的,那里还有一封他留给你的信呢,是最近他现有人一直盯着前院的动静,不好往汤山那边多去,又不好安排人给你送信,特地留在妆台的抽屉里了,那钥匙就藏在你平素藏东西的地方,让你过来就告诉你呢! 好了,该交代给你的事情,额娘都转告你了,便不陪你了。 晚上酉时正在前面的飘香阁给你摆接风宴,你记得到时候过去,也好早点认识认识你两个弟弟。”她瞧着尔芙坐不住的样子,笑着丢下最后一句话,摆了摆手,示意尔芙不必送出来了,迈步走出了芙蓉园,回到正院那边去安排晚上的事情了。 尔芙站在上房廊下,目送着伊尔根觉罗氏走远,打了要上前伺候的婢仆,迈步进了内室,撂下金钩挽着的轻纱窗幔,这才如同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找着四爷的藏在老地方的钥匙,折腾出了满身是汗,这才红着脸从床前摆着的脚踏背面,找到了那枚巧的铜钥匙。 “真是幼稚。”掂着手里头的铜钥匙,尔芙咬唇笑骂道。 还记得那时候是她第一次有孕,闲来无事就和玉清她们瞎聊,听玉清起她们家乡的风俗,是妇人有孕的时候,要是把男子用过的物件藏在最常接触到的地方就能借着男子身上的阳气,顺利熬过生产难关,照她是不会相信这些的,可是听玉清的肯定,她对于古代的落后医术也没什么信心,便相信了这些,只是她藏东西的地方很另类,居然四爷身上带着的一枚扳指,偷偷藏在了罗汉床前摆着的脚踏底下了,谁让她觉得自己个儿每日都坐在窗边,哪里都不如罗汉床前摆着的那张脚踏和身体接触得多。 最可怕的就是就在她藏东西的时候,四爷进来了,正巧瞧见她大着个肚子跪在罗汉床前,那是她第一次瞧见冷静古板的四爷脸色大变地冲过来,也是她第一次被四爷罚写大字,谁能想象得到一向不爱言辞的四爷会如同废话篓子似的碎碎念到大半夜,反正那会儿她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四爷也觉得跪在地上往脚踏底下藏东西的自己挺好笑的,这事就这么成为了两人印象中最深的一件事。 不过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将妆台抽屉的钥匙藏在那里,她要不是满屋子都没找到钥匙,绝对不会想到脚踏下面去的,真不知道那会儿她是得有多蠢,居然会舍弃身边那么多触手可及的地方藏东西,选择一个摆在地面上的脚踏藏扳指,弄得已经弯不下腰的自己个儿要跪在地上藏,想想就觉得脸红…… 唠唠叨叨地泄掉心里的不满,尔芙拿着金灿灿的钥匙,迈步来到妆台前,咯噔一声打开了妆台抽屉上挂着的铜锁,拉出了抽屉。 的抽屉里,放着一个朱红色绒布的锦盒和一个落着尔芙亲启字样的封信,她随手将信封放在一边,先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整套流光溢彩的赤金镶红宝石凤穿牡丹的头面。 她眨巴着星星眼,伸手拂过顶簪上那颗足有鸽子蛋大被十余颗粉钻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菱形红宝石,口干舌燥地舔了舔舌头,顾不上看信就往鬓边簪去,不是她太贪慕虚荣,实在是这饰漂亮得不像话,眼瞧着铜镜里点点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光芒,臭美了好半,终于恋恋不舍地取下了簪,放回到了锦盒里,重新拿起了那封丢在旁边的书信,细细打量起来。 信封口是压着四爷私印的蜡油封口,瞧着没有开启过的痕迹。 尔芙从间取下簪子,轻轻划开一角,剥掉了蜡油封印,双指并拢,取出了里面装着的信纸,看着四爷熟悉的字体,看着信上字字真切的思念,她红着脸轻啐了一口,忍着羞涩继续看下去,“这男人是不知道跟谁学坏了,居然学会这些个甜言蜜语了,反倒是不如以前那些个言语平实的书信瞧着贴心了。” “外面谁在,进来个研墨的。”尔芙虽然刚才和芙蓉园里当差的一众婢女,却也记不住谁是谁都叫些什么名字,又是个习惯了让人伺候的,她迈步走到书房,瞧着空空的笔洗和砚池,拧了拧眉毛毛,望着虚掩着的房门,朗声唤道。 不待尔芙话音落,门口就响起了一道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袭碧色褂子长裤的丫头就低着头进来了,她规规矩矩地对着尔芙行了个礼,恭声道:“奴婢诗兰,格格有何吩咐?” “会研墨么?”尔芙笑着让她上前,轻声问道,这都是伊尔根觉罗氏福晋给丫头们取的名字,她品不出好坏,觉得还算顺嘴儿就也没给她们另外赐名,只不过她也是真记不清楚谁都叫什么就是了,眼瞧着诗兰挺懂规矩的,模样也算清秀,便着重瞧了她两眼,总算是将脑子里的那些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奴婢会研墨,还粗识几个字,所以福晋就让奴婢专门伺候格格笔墨了。”诗兰闻言,才又要屈膝行礼,便被尔芙挡了下来,她微微有些脸红的恭声答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细声道:“一会儿你研完墨就先出去吧,另外把这笔洗里的水都装好,再把咱们院里头伺候的婢女都叫过来给我瞧瞧,我还真是谁都认不出来呢!” “奴婢记下了。”诗兰手下的动作不停,笑着应道。 她之前还担心这位从未见过的二格格不好伺候,没想到是这么个随和的性子,她可得好好表现着,争取能随着二格格一块嫁过去四爷府,那到时候她就算是彻底摆脱奴籍了,哪怕就是落在包衣旗,也总好过做个签了卖身契的婢女。 第八百四十五章 第八百四十五章 廊下,盛满睡莲的青花瓷缸旁边,尔芙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很是悠闲地端着一盏热茶,她已经在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住了有五了,这五工夫,她也彻底熟悉这里了,唯一让她觉得不大方便的就是芙蓉园里是没有厨房的,每日吃的饭食都是丫鬟从大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也亏得现在气已经越来越热,不然怕是吃不上热乎饭菜了。WwWCOM “格格,大格格给家里来信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刚从大厨房取点心回来的诗情,一边将点心从食盒中取出来摆在石桌上,一边笑着道。 尔芙淡定地摇头,捏着清甜爽口的点心,口地吃着。 她到底不是伊尔根觉罗氏的亲女,更甭提和那位传中的大格格连面都没见过,大格格给家里头来家书,她还是不要过去凑热闹了,不然难免会有些尴尬,而且如果是那位大格格的来信和她有关系的话,等到酉时去给伊尔根觉罗氏请安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一定会和她的,既然早晚都会该知道的,她又何必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去正院那边走动呢! 她才不会承认她就是在犯懒,实在是气太热。 “一会把房间里的床褥都抱出来晒晒吧。”闲来无事的尔芙指了指墙边搭着的竹竿,对着站在廊下呆的丫鬟吩咐了一句,转身往花池旁走去。 在没有话本子、没有书女先生、没有能聊些家常话的亲近人的三,每对着个空房间呆是真的很无聊的,她必须找到一个娱乐项目了,不然她一定会无聊疯的,所以她决定趁着这会儿工夫弄些凤仙花汁出来给丫头们染指甲玩儿,没错就是玩。 凤仙花,绝对是一种很常见的花卉,但凡家里头有女眷的,总会种植上几丛备着,除非是那些终日为一日三餐奔波的穷苦百姓人家,如钮祜禄凌柱这样的官宦人家,那更是会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都种满凤仙花,冬日里还会在暖房里养着,便是备着女眷要染指甲用,不过今儿尔芙不但要研究研究染指甲的方法,她还打算弄弄染头的实验,反正都是些花汁,也不会出现过敏什么的问题,能做出这种全植物的染剂更好,弄不出来也没有大损失。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抓紧去拎些水过来,这花瓣都得洗洗,不然那些尘土什么的会影响花汁颜色的。”尔芙指挥着诗情去房间里取来剪刀和笸箩,搬着马扎就坐在花池旁边开始剪花朵了,忙活出一脑门汗,回头一瞧,看着阴影下偷闲的丫鬟,淡声吩咐道。 用凤仙花染指甲,绝对是个考验耐心的活计,上色需要两三个时辰那么久,还需要细细调配颜色,毕竟凤仙花的颜色就那么多,想要弄出新颖的颜色来,一定要用各种颜色的凤仙花来调配,这调配的过程,便是尔芙想出来打时间的玩具。 一会儿工夫,尔芙剪秃了凤仙花花池。 各色凤仙花或多或少地摆在笸箩里,一朵朵地洗好,又去掉当间的花蕊,这才放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新捣蒜臼中,加入少许食盐,细细捣出花汁,这一切都做好后,她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抬手招呼过在旁边帮忙清洗花瓣的诗兰和诗情,柔声道:“今儿你家格格给你们拍个好活,快去把头都洗洗干净,这些活计就交给丫头们忙活吧。” “奴婢还是等晚上再洗吧。”诗兰和诗情异口同声答道,别问为什么,只要不是瞎子,看到尔芙脸上的古怪笑容,也会拒绝这么古怪的要求的,知道这位有些陌生的格格要闹出什么花样来,两人同时在心里想着,到底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这位格格了。 尔芙瞧着旁边那些正在沥水的花瓣,满脸认真地摇头,出言恐吓道:“不行,必须现在去洗,我还要替你们染指甲呢,快去吧,不然我可就叫丫头拖着你们去洗了,到时候你们大丫鬟的脸面就保不住了。” “那奴婢就先去了。”抱着上刑场的心思,两人满脸沮丧、无奈地回到后罩房去准备洗头了。 “真是不知道时尚为何物的古代人。”尔芙擦干手,喃喃道。 她绝对不会因为要拿两个大丫鬟做没有保证的实验就良心不安的,她顶多就是有那么一丢丢心虚的感觉,但是这凤仙花汁染的法子是她逛贴吧时候现的,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吧,毕竟网友都是有节操的。 好吧,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 当然她也不会很不负责的将两个丫鬟的满头长都染色,顶就是用一缕丝试试,如果好用、且其他人都能接受的话,她才会替人染的。 一会工夫,捣好的凤仙花汁被烤干了多余的水分。 尔芙招呼过两个在洗花瓣的丫头,取过准备好的刷子,开始她的美甲师工作了,不同于染上色就算完活的落后染指甲手段,她打算给两个丫头搞一搞花卉美甲,也就是在原本的底色上,再用白色的凤仙花汁做些花样,她觉得凭借她的艺术造诣,应该能弄得美美的吧。 颤颤巍巍的手、哆哆嗦嗦的动作,总之磕磕绊绊地完成了。 用白色凤仙花汁点出来的梅花,已经模糊不清,好在原本的底色很好,有一种模糊美的感觉,尔芙自觉满意地取过旁边准备好的叶子包好,细细交代两个丫头不要碰水,笑着去准备她的全植物染剂去了,这些活计,她本来可以交给其他丫鬟做的,不过如果古代人都能接受染这种事情的话,这染剂的方子就是一个聚宝盆了,她可得心些。 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计划,她都已经想到赚钱的事了。 尔芙自己想想,也是醉醉哒。 诗情和诗兰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尔芙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两人才扭扭捏捏地回到上房里,她们瞧了眼已经躲在旁边看热闹的丫头,苦笑着对视一眼,来到了尔芙的身边,略带哭腔的低声道:“奴婢准备好了。” “好好好,快来这边,把我之前弄的罩衣穿好。 今个儿,我给你们弄个新花样瞧瞧。”尔芙高兴地放下手里头搅和得差不多的凤仙花汁,对着满脸不安的诗情和诗兰招了招手,指着桌上叠放着的深色罩衣,柔声道。 这染头要用的凤仙花汁与染指甲的凤仙花汁在调制的时候,有些不同,里面加了碾碎的茶叶末调色,又加了些蜂蜜调稠,不宜久放,需要现用现弄,这也是尔芙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原因。 她上前,如同一个熟练的美师似的摸了摸两人的头,满意地点头,这才拿起刷子和放着染剂的瓷碗,率先来到诗兰的身边,相对于诗情来讲,诗兰的头更清爽些,诗情的头还有些湿漉的感觉。 “我就用你们鬓角的几缕头而已,别怕,要是弄得不好,梳起来也看不见的。”尔芙察觉到两人的紧张,笑着安抚道,待两人乖巧地点头,她这才拿着挂着染剂的刷子往诗兰的丝上刷去。 尔芙也是很谨慎的,她按照她的法一样,只在诗兰鬓边一缕头的梢处,弄了约莫一扎长的一块而已,染剂有些稀,她取过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细棉布包好,这才转身来到诗情身边,按照刚才的动作,又来了一遍。 “呼呼,好了,等到晚上就差不多能看到颜色了。”尔芙如同完成了什么高精尖实验似的坐在圆桌旁,满脸骄傲的劝着仍有些忐忑的二人道,“你们就是太胆,你想想如果你们的头如指甲似的那么鲜艳多彩,那该多漂亮。”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这话一完,两人齐齐哭了出来。 古代人是很讲究身体肤受之父母的,只有罪犯配的时候,才会在脸上刺青,可见是多么保守了,如今两人好好的黑头被尔芙弄成花花绿绿的颜色,要不是她们还记着为奴本分的事,她们都能把尔芙活吃了。 正当尔芙琢磨着要怎么安慰两个悲伤逆流成河的丫鬟时,伊尔根觉罗氏轻缓从容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她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是却听见有两个丫头在哭,便笑着打趣了一句,“哎呦,这是怎么了,这哭哭啼啼地可不像咱们府大丫鬟的做派了。”完,她人就已经来到尔芙的身边,扶起了起身见礼的尔芙。 “额娘万福。”尔芙规规矩矩地屈了屈膝,道。 “你就是忒守规矩了,额娘不是过没有外人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么!”伊尔根觉罗氏瞥了眼身旁披头散的抹泪二人组,虽然有些摸不清楚情况,却也没有多问,转头拍了拍尔芙搭在桌边的手,低声教训了一句,又了大女儿来信的神情,这才问起诗情二人组的事情。 诗情和诗兰都是懂规矩的,哪敢告主子的状,只能委委屈屈地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尔芙笑着给她们解了围,指着她们梢处缠着的细布条,和伊尔根觉罗氏了刚才生的事情,撒娇道:“ 我瞧着额娘鬓处有几根白,想着这凤仙花汁能染指甲,应该也能染吧,便先从她们俩的头上试了试,要是好用的话就给额娘的白都弄弄。” “你有孝心是好事,可是也不能这样没轻没重的胡闹,也亏得你还懂得分寸,要真是把她们俩的头都变得花花绿绿的就完了。 行了,你俩也别哭哭啼啼的了。 不过就是一缕头而已,只当是讨你家格格高兴了吧。”伊尔根觉罗氏伸手揽了揽尔芙的肩膀,不轻不重地了句,扭头看着还在落泪的两人,轻声训诫道,完就挥手打两人下去梳头去,这大白就披头散的,也亏得是没有外人瞧见,不然还得以为是她们钮祜禄凌柱府没规矩呢! 两人如蒙大赦般就要往外走,想着格格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彻底上色,要是这会儿洗下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却没想到她们才一迈步子,尔芙就叫住她们俩,满是认真地叮嘱道:“记得那缕头不要沾水,梳的时候就直接裹着细棉布塞在里面就好,等到明个儿早晨让我瞧过再洗。” 好吧,最后一丝侥幸都消失了。 两人无奈地点头,转身回到房间里梳,又将身上的罩衣交给丫鬟送到浣洗上去清洁,一切都收拾妥当以后,这才重新回到上房里伺候,便瞧见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两人,正坐在内室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有有笑地染着指甲。 其实伊尔根觉罗氏的年纪不算大,还不如尔芙在现代的老妈年纪大,但是穿着打扮都已经往一些比较厚重、深沉的颜色上靠拢,尔芙很不喜欢这样,她故意用了比较鲜艳的紫红色凤仙花汁给伊尔根觉罗氏染指甲,像伊尔根觉罗氏这样的大家女眷,绝对不会弄出搭配不协调的衣裳饰来的,这样就可以让伊尔根觉罗氏打扮的年轻些了。 她没有将自己个儿的心机告诉伊尔根觉罗氏,瞧着伊尔根觉罗氏有苦不出的样子,贼兮兮的笑了笑道:“额娘的手好白,不管是涂什么样色都特别好看,而且指甲形状也好,指尖纤细圆润,要是再画上一道白边就更好看了吧。” “你这嘴儿上是抹了蜜吧。”伊尔根觉罗氏年轻的时候和已经过世的婆婆不大对付,后院婆婆也总是以她不够庄重做借口,让她在身边立规矩,她也是下了狠心,能不笑就不笑,常常板着一张脸,弄得几个孩子都比较畏惧她的威严,和她并不是太亲近,更没有尔芙这样和她撒娇的时候了,所以她也很享受尔芙这种和她亲近的方式,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教训了一句,这真是把尔芙当成自家孩子了。 尔芙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着,比起她在现代的老妈,伊尔根觉罗氏真是太和善了,要是她老妈的话,那巴掌都已经拍在身上了,她笑着替伊尔根觉罗氏包好指甲,挥手打了房里伺候的婢仆,犹豫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的询问道:“额娘,我瞧着凌柱大人的房里都没有个旁的女人,您能和我是怎么让他做到这样的么?” 第八百四十六章 第八百四十六章 起如何让凌柱成为忠诚于婚姻关系的好男人,饶是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年过四旬,仍然有些脸红,她抬眸瞧着满眼期许的尔芙,抿了抿唇,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WwWCOM 曾经凌柱后院里,也有着三五个模样娇艳的妾室的,其中有凌柱最早接触男女之事时的通房,也有凌柱的额娘为了传宗接代硬塞到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之间的女人。 这些女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颜色出众。 年轻时的凌柱也曾为女色所迷,不大喜欢有些拘谨、矜持的伊尔根觉罗氏,不过伊尔根觉罗氏并没有因为这些女人就和凌柱闹脾气,她反而将这些女人当做是玩意儿似的摆在后院里,好吃好喝、好穿好戴地善待着她们,并且不让她们立规矩,专心打理着后院琐事,如同一个面面俱到的管家婆一样,无怨无悔地照料着凌柱的日常起居,最终凭借不算出众的容貌和平和宽厚的性情,顺利拿下有些浪荡公子性格的凌柱,让凌柱再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 这事起来容易,尔芙却从伊尔根觉罗氏平淡的叙述中,仍然听到了丝丝怨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又有哪个女人能真的做到看着自家男人和其他女人亲近无所谓,她很是佩服伊尔根觉罗氏的无争和聪明,她想如果是自己是伊尔根觉罗氏,一定做不到这一点。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碰到了一个愿意宠爱着自己的男人。 也许真如伊尔根觉罗氏所她和四爷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吧,不然怎么会让她从未来而来,也唯有这么想着,她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心态吧,其实她是个很胆的人,她很怕会被丢下,尤其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代。 两母女亲亲热热地了好一会儿话,尔芙送着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了正院,沿着花园散散步,这才重新回到有些冷清的芙蓉园,她拿出四爷留在妆台里的那套头面,叫了诗情和诗兰过来替自己个儿梳上许久没梳过的架子头,簪戴着这套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头面,穿着压在箱子底层的圆领锦绣吉服,嘚瑟了下。 瞧着铜镜中端庄秀丽的自己个儿,她勾唇一笑。 世人皆,以色侍人,难得长久,可如果一个女人貌丑无盐,又如何能让男子欣赏到内在美,白了,男人就是视觉动物,她要让自己一直美美的才好,还要一直充实自己才行,也要学着拿起府里头的那些事才好,她已经和伊尔根觉罗氏商量好了,趁着待嫁这段时间和伊尔根觉罗氏好好学学治家的本事,之前郭络罗福晋不愿亲近原主和她这个祜满在外和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女,不曾安排人好好教导她这些,这次伊尔根觉罗氏倒是没有这样的顾及了,虽不至于把所有看家本事都交给她,总会让她学会如何做个称职的亲王福晋的。 只是她没想到性格宽厚的伊尔根觉罗氏会是个很严厉的老师。 当伊尔根觉罗氏代入老师身份的时候,简直如同霸王龙一般凶残,一寸宽的戒尺就没有离过手,稍有错处,尔芙娇嫩嫩的手心就要遭罪,不到三工夫,她就逼着尔芙将一直都没有记清楚过的皇室宗亲人员名单背下来了,连带着各亲王、贝勒府里有多少妾室、格格,尔芙也能如数家珍地倒背如流了,用伊尔根觉罗氏的话,尔芙就是之前过得太随意了,才会连爱新觉罗家的那点亲戚都记不下来,也亏得以前她身边的宫女都是四爷精心安排的,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醒她来人身份,不然就她这迷迷糊糊的性子都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了。 不过尔芙闲暇的时候也想过,她着实过得太糊涂了些。 哪怕是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是多了些,努尔哈赤传承下来的血脉是乱了些,可是她已经在四爷府里生活十年了,还没能将这些都记清楚,也着实不算称职,或者该她就是在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如果换做四爷在现代和她成婚多年,却仍然不记得她家里头的亲朋故旧,她应该会气死吧。 不得不,四爷在某种程度来,当真称得上绝世好男人了。 反省过自身不足的尔芙,也更加用心了起来,不再和之前一样混日子,也不需要伊尔根觉罗氏用戒尺威吓,便经常拿着各种各样的单子翻看,这些都是凌柱府上和其他府邸人情往来的记档,从这些繁杂的记档着手,也可以看出凌柱和那些亲朋故旧走得更亲近,和那些人不过就是面子情而已,这是伊尔根觉罗氏有意培养尔芙进府以后能更快把控四爷府全局的一点窍门。 忙忙碌碌的学习生活,让尔芙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胡思乱想,也让她在面对宫中来的教习嬷嬷时更加从容,从未想过做一个亲王福晋会如此艰难的她,总算是明白了古代对女人的要求多么严苛,这哪里是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分明就是要让一个女人成为面面俱全的多面手,不但在内要能打理家事、照养子女、侍奉公婆,还要求女子能成为男人完美的贤内助,好在已经有些见识的她,不会如同初来这时代那般和教习嬷嬷对着干了。 六月初,礼部和造办处派遣了精明干练的绣娘来量身。 六月中,整套吉祥纹样的饰图纸,被送到她手里过目。 七月上,伊尔根觉罗氏带着伪装成大丫鬟的尔芙和礼部众人进四爷府杖量房子,置办家具、摆设等房中一应之物,这也是隔了许久的尔芙第一次回到四爷府里,看着眼前大变样的正院,尔芙有些好奇地叫过正院留守的宫女套词,她这才知道四爷在她忙碌学习的时候,也并没有处理完朝上大事就待在后院里享受齐人之福,而是很有耐心地和内务府商量着改建正院的种种琐事,想着四爷坐在书房里勾勾画画的样子,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重新改建过的正院,比之以往,少了一份恢弘严正,多了一丝温馨浪漫,巧精致的花园,让尔芙闲暇时候不需要走出去就能享受到那份轻松惬意,扩建出来的两重跨院,将府中负责各处杂务的管事婆子都住到了尔芙身边,方便她更好地监控府中动静,也让她更容易控制这些精明干练的管事婆子,减少管事婆子被人收买的可能性,毕竟跨院要出入都必须经过正院后面的角门,尔芙只要在角门处安排下忠诚于自己的婆子守着,什么人出出进进过,她就可以了然于心,更别提上房两侧精心修葺过的耳房净室,看着内务府工匠精心打造的赤铜淋浴设备,她已经恨不得要抱着四爷好好撒撒娇了。 不过事实是她没能见到四爷,便随着伊尔根觉罗氏回府了。 略有些可惜的她,很快就写了一封信给四爷,以表示她的惊喜和欣悦,同时也很是细心地交代四爷要注意休息和饮食,不要为了这些琐事就熬夜画图纸,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尔芙信的四爷也是高兴极了,当晚回府看过信就用了两壶黄酒,又写了封回信,信中还夹带着一叠各处产业的地契,原来四爷担心钮祜禄凌柱府上祖业不丰,未必能替尔芙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妆奁,特地命人南下置办了几处茶园、花圃等产业,另外还将尔芙之前积攒下的那些田产、铺面的地契都送了过来,左右晒嫁妆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田产和铺面的地址,都是原本尔芙留下来的那些产业,他想,不如就趁此机会将这些东西都名正言顺的交回到尔芙的手里头。 收到这份颇有些分量的书信,尔芙颇多感慨,她知道四爷要想在朝中打开局面是很需要银钱这些东西的,她本来将这些东西交给四爷就是希望能帮助到四爷,没想到四爷是这样一个大男人,不但没有,反而还另外给她填补了不少,弄得她也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四爷手里头还能有多少私房使用,尔芙略有些担心的想着,却也没有想过将这些地契送回去,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将这些地契送回到四爷手里头,四爷也并不会使用,反而会觉得自己看他,所以也就只好这样了。 “将这些地契登记造册。”幽幽叹了口气的尔芙,重新打起精神来,她抬手招呼过识文断字的诗兰帮忙,将一叠地契交到诗兰手里,轻声吩咐了一句,便拿着几张罗纹纸开始登记。 这些契纸都是在官府衙门登记过的官契,除了她手里头的这一份外,官府衙门那边另有一份存档,边牙上有一套专属的编号,尔芙让诗兰登记的就是每张契纸上的编码,这些是要送到伊尔根觉罗氏福晋那边填在嫁妆里的,只不过不同于现代的编码都是阿拉伯数字组成,这些中文大写数字加子丑寅卯、甲乙丙丁等文字组成的编码,要想用毛笔全部抄录完成,也当真是个很大的工程,起码尔芙才抄写了十来张契纸,手腕就已经酸痛不已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起身走到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定,瞧着诗兰还在坚持抄录,笑着招呼着诗兰,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轻声道:“这事不能急于一时,你也过来歇歇,要是手腕肿起来就真的麻烦了。” “谢格格关心,奴婢还不累。 格格,您先喝杯茶歇歇,奴婢很快就会把这些抄完了。”没来尔芙身边伺候之前,诗兰是在管事嬷嬷那边帮忙的,每月往下放份例的时候,她一写就要一整,早就习惯了这种拿着笔抄录的事情,所以并不觉得辛苦,但是听着尔芙的关切话语,她还是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尔芙见诗兰坚持,也不强求。 她端着茶碗走到外面,轻声交代诗情准备好冰块、红花油这些东西,让诗兰晚上能好好放松放松手腕,免得落下什么后遗症,便直接去旁边休息了。 约莫一个多时辰,诗兰总算是将所有契纸都抄录好。 尔芙瞧着满脑袋都是汗的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今个儿就不要过来伺候了,好好回去歇歇,我还和诗情去趟正院那边,晚上可能就不回来用了,你一会儿盯着丫鬟把床铺都铺好就行了。” “奴婢记下了。”诗兰声应了句,送着尔芙出了上房,招呼着丫鬟进来帮忙把架子床上的床褥都铺好,转身进净室把换洗的衣裳都预备妥当,又仔细收拾好书房里用过的笔墨纸砚,左右环顾一周,见一切都准备停当,这才走出上房,锁好门,回到后面的罩房去休息,别看现在是诗情负责尔芙的衣裳饰这些贵重东西,其实她才是尔芙最看重的人,诗兰的特点就是细心,每每尔芙离开芙蓉园的时候,她总是被留在芙蓉园里看家,这也是尔芙觉得她做事细心,诗情更加伶俐些,这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正院那边,钮祜禄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在筹备尔芙的嫁妆单子,虽尔芙并非她的亲女,但是尔芙却很得她的喜欢,而且又是已经上了族谱的格格,不管四爷那边会不会替尔芙张罗嫁妆,她总是要给尔芙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的。 旁人都以为钮祜禄凌柱家底不丰,其实这都是误解。 凌柱的祖上是曾经跟随太祖、太宗文皇帝东征西讨的战将,战利品不知道有多少,不金银珠宝,便是文玩字画,便足足装了几十辆大车,只不过因为子孙有些不争气,在朝堂上没有分量,所以为了保住这些珍宝不被同宗的其他分支巧立名目侵占,这才将这些珍玩珠宝等物都掩埋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庄子上。 此番有尔芙被过继到凌柱名下,伊尔根觉罗氏也着实喜欢尔芙这孩子,她自然不会气了,她已经命人将东西从庄上挖出来送过来了,估计再有几工夫就能送到凌柱府上,她已经先对照着记档册子勾选合适的物件添加在嫁妆里了。 瞧着迤逦走来的尔芙,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招了招手。 第八百四十七章 第八百四十七章 人生处处是惊喜,这是尔芙看到嫁妆单子时的第一反应。 Ww W COM 她真的没有想到伊尔根觉罗氏会这么舍得,要知道这单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足够百十户人家好吃好喝得享受一辈子,如果单单是以金银来衡量,那还得是尔芙眼皮浅,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些无价之宝,尤其是那些宋唐版的珍籍善本,很多都是传世孤本,也就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这已经不单单的是金银这等俗物能衡量价值的了,哪怕尔芙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连拒绝的话都得磕磕绊绊的。 “这些东西就算是留在咱们家,也只能深埋地下,还不如送给你做陪嫁,起码这些珍籍善本能重见光明,哪怕是充实宫中典籍收藏也好,你年纪不知道,当初咱们满洲八旗进关,原本并不想要大动杀机的,也想着能和汉人和平共处,毕竟咱们满人比汉人少太多太多,可是那些前朝的遗民太忠心明朝宗室,宁可那些珍籍古玩烧掉、砸掉都不肯让这些东西落到咱们这些人手里头,他们觉得咱们是蛮夷之邦,不配入主中原,不知多少士子走在街上痛声叫骂,这才引得许多八旗兵丁起了杀心,就这些珍籍善本很多都是你阿玛祖上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有些都已经残缺不全,不过有残本在,总有修补完全的一。”起那段被时光遗忘的旧日往事,伊尔根觉罗氏也是叹息不止,不同于钮祜禄氏一族多善战,伊尔根觉罗氏的娘家多是些向往汉人文化的文臣,连带着伊尔根觉罗氏也多了几分汉家女子的温柔味道,她从就是听着祖辈的故事长大的,不清是同情被八旗兵丁打杀的汉人士子,还是该怪汉人士子太过执迷不悟,最终引来杀机,但是她是真心心疼被焚毁的旧日典籍的,在她看来,书籍是传播知识的桥梁,实在不该被销毁一空。 “既然额娘这么,那我可就舔着脸收下了。”尔芙虽然不能理解伊尔根觉罗氏的这种痛心感觉,却也明白这些旧日典籍所代表的意义,古人著书立,其中很多都没有大范围刊行过,有些更是只有作者私下撰写的几本而已,虽然这些书籍不曾大范围刊行,其中却包含着编写者最独到的见解,一旦丢失,便会造成巨大损失,旁人不知道未来会有多么严重的文字狱事件生,她却是一清二楚,只有这些书籍被皇室收揽,才不可能被文字狱牵扯其中,这也算是她为后世子孙做下的一点点贡献吧。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点头,接过尔芙递过的嫁妆单子,柔声道:“瞧不出来咱们二格格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户,这些单子就留在额娘这里吧,额娘保管让咱们二格格风风光光的出门子。” 相比于伊尔根觉罗氏替她准备的嫁妆,尔芙这点东西,实在是微不足道,她略有些羞涩地跺了跺脚,连饭都没吃就红着脸离开了正院。 重新回到芙蓉园里,她瞧着整洁一新的上房,暗自点头。 如果可以,尔芙真希望将诗兰和诗情这些得力的丫鬟都带到四爷府去,一来手里掐着这些人的卖身契,让她会更有安全感些,二来就是她还是习惯身边跟着熟悉的人伺候,只是这些人都是钮祜禄凌柱府的人,她能带谁走,还要看伊尔根觉罗氏的安排,收了伊尔根觉罗氏送出来的那份丰厚嫁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人了。 “你领着丫头去大厨房那边取饭吧,明儿还要跟着宫嬷嬷和荟嬷嬷学宫规,我可得早些休息,不然身子骨都吃不消了。”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尔芙坐在圆桌旁边,瞧了眼摆在窗边长几上的珐琅彩座钟,轻声嘟哝着吩咐道。 …… 随着嫁期临近,尔芙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八月末,造办处和礼部协办的嫁衣,送到了凌柱府上。 尔芙在一众宫人的服侍下,换上了那身如同烟霞般绚烂夺目的嫁衣,大红色嵌东珠金丝绣龙凤呈祥暗纹的圆领嫁衣,镶嵌着红钻、明珠等名贵宝石的凤冠霞帔,衬得她如洛神下凡般光彩照人,听着宫婢仆妇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的好听话,她唯一的感受就是难受,分量十足的凤冠,压得她一直保持着昂挺胸的姿势,身上暗波流转的喜服,吸光能力很强,明明已经是在秋风飒爽的八月里,她还是被热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想想古代繁琐的婚嫁礼仪,她默默在心里替自己点了蜡。 就在尔芙忙着换下身上大礼服的时候,旁边经验老道的绣娘正在本子上记录着数据,嘴里头碎碎念着要修改的位置,“腰线收紧一分,领口紧了些,盘扣还要往外放放……” 为了保证尔芙能成为最光彩照人的新娘子,这些日子,四爷真是没少往造办处跑,折腾得她们这些绣娘都要罢工了,不过眼瞧着跟前如同神女般的尔芙,绣娘还是很骄傲的,瞧瞧,这就是咱们做出来的衣裳,那叫一个巧夺工。 一切收拾停当,尔芙快步回到堂屋,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心事,她可能需要好好补补身子了,不然就穿着这么厚重华丽的衣裳折腾一整,她还不得累得背过气去,尤其是那套沉甸甸的饰,想想都替她细细的脖子担心,还要穿着一寸多高的花盆底走来走去的,她更担心会摔倒丢脸…… “四福晋,这衣裳奴婢带回去修改下,明儿再给您送过来。”就在尔芙为出嫁之日犯愁不已的时候,将华丽名贵的吉服重新装回到锦盒里的绣娘上前,对着尔芙恭恭敬敬俯身一礼,柔声道。 “行,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尔芙笑着应付道,随手一挥,诗情上前将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到绣娘手里头,又另外掏出几个装着散碎银两的荷包,打赏来伺候尔芙试嫁衣的宫女,这些都是尔芙悉心安排好的,如果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这些,不过跟着伊尔根觉罗氏学了这么多日子的治家手段,她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大妇了,完全可以驾驭交际应酬、人情往来这些琐碎事情了。 一阵道谢声,尔芙迈步送着绣娘和内务府的宫人出了垂花门,转身来到正院伊尔根觉罗氏的院里,她瞧着正院里忙忙碌碌的仆妇和一个个大大的箱笼,几步就走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额娘,您也不怕晒坏了自己个儿,这些事情交给管事嬷嬷处理就是,咱们还是进去喝喝茶吧。” “蠢丫头。”伊尔根觉罗氏不高兴地瞪了眼尔芙,扭头瞧着旁边忙乎着的仆妇,拉着她走到旁边树荫下,压低了嗓门,教训道,“你有没有将额娘告诉你的话都记到心里面去,你可以信赖身边的仆从婢女,却不能什么都撒手不管,比如今个儿你的话,那要是让旁人听见就得把你当棒槌看。 你现在是咱们府里头的未嫁格格,有什么事情都有额娘替你操心打理,你想怎么自在都行,想怎么玩闹都成,但是等你去了四爷府上,你就是府里头的当家福晋了,不管大事情都需要过问,不让你亲力亲为,可是时不时的翻翻账册、去大厨房、各管事屋里走动走动,这些都是必须的,这也能让时常和银钱打交道的管事婆子们做事谨慎些,不至于背着你搬空你的家底,明白么!” “我知道,我这不是心疼您么!”尔芙娇声道。 “行了,别跟我这撒娇了,去吩咐她们搬两把椅子过来,再备上果盘茶点等玩意儿,咱们就坐在这里话。”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想将尔芙管得太古板了些,毕竟这各花入各眼,既然四爷就是喜欢这样性格的尔芙,要是她将尔芙教导得如同寻常女眷似的,怕是也就画蛇添足了,她瞧着尔芙红扑扑的脸,指了指虚掩着房门的上房,轻声吩咐了一句,迈步往旁边走动了两步。 一会工夫,两把圈椅、并一张角几就被从上房搬了出来。 尔芙又交代人准备了茶水点心等吃食,这才重新回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坐定,瞧着不远处院子当间忙忙碌碌的仆妇们,眼瞧着一个个箱笼被装上车,她有些不解地瞄了眼身侧的伊尔根觉罗氏,轻声问道:“这些不是要随着我出嫁那一块送到四爷府的么,怎么这么早就装车了?” “你蠢,你还不承认。 这晒嫁妆的时候,你见过大箱子箱子摆在那里给人瞧的么? 这些都是要先一步送到四爷府里的,剩下那些金银玉器、珠宝绸缎等玩意,那才是随着你一块被抬过去的,总不能你出嫁的时候,还要搬着家具跟着你走吧,这些大件的东西都是晒晒单子就完事的。”伊尔根觉罗氏都不愿意承认尔芙是她精心教导过的,连婚嫁晒嫁妆这种事都不了解,她真也是佩服已经过世的郭络罗福晋,怎么能将尔芙教导得连婚嫁风俗都不了解,她却不知道,尔芙压根就是个冒牌货,原主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这种事情就算是没人教导过,看也能看个差不离了,谁家还没有几个成亲嫁人的亲戚。 尔芙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傻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这不就是随口一句么,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了!” “你要是真知道就好了。”伊尔根觉罗氏压根不信的反驳道,她扭头看了眼红着脸低头做羞臊状的尔芙,又是一声叹息,“你到底跟在我身边时间太短,有些事情,我也没法子立马就教会你,等你嫁到四爷府以后,还是要多和府里年老的嬷嬷学学,别总是想着玩闹。 这女人的容貌是最经不起折腾的,等你到了额娘这岁数,要是还想能在四爷跟前站稳脚跟,绝不是凭借着率真、坦诚,而是凭借着得体的谈吐、丰富的学识等等年轻女子没有的东西,毕竟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女人还在撒娇,那想想就是很恶心的一件事。” 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 尔芙也明白伊尔根觉罗氏的事情是事实,她连连点头,举手保证道:“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好好跟着嬷嬷们学习,学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学针黹女红……” 不等她完,伊尔根觉罗氏就忙抬手打断道:“这些东西,你闲着的时候,学学打时间就好了,并不需要太过认真,也不需要将太多精力放在上面。 不过针黹女红这点,你可是要好好练练。 我瞧过你绣的鸳鸯戏水枕面,那瞧着就是两只四不像,你你绣出这样的玩意,怎么好意思让四爷穿戴在身上,便是想给四爷绣个荷包,你那手艺都是拿不出来的。 再,你还要好好练练厨艺。 寻常厨子做的吃食,哪比得上你亲自给四爷做顿饭更温馨些。 除了这些以外,你还要管住自己个儿的脾气、性子,保持住底线,你要知道一点,四爷府里,永远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眷,就算是四爷为了你不再纳新人进府伺候,宗室长辈也不会允许四爷废掉后院里的其他女眷,你可以不喜欢那些女人,却不要和四爷这些女人的坏话,你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对四爷你不喜欢她们,因为耍心机这种事情,也许一时能有些作用,可是不能长久。 最重要的就是你永远不要伤害四爷和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就算你做不到待他们视如己出,大不了就眼不见为净好了,你在讨厌那些孩子是其他女人所生的时候,万万不要忘记,这些孩子,也同样是四爷的子女。” 这些话,伊尔根觉罗氏本来没打算和尔芙的,一来是她到底不是尔芙的亲生额娘,话一旦过了,总难免会伤到两人之间的情分,二来就是她觉得尔芙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应该也做不出阴险歹毒的事情,所以不的,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但是她也是女人,她能明白女子嫉妒起来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还是没忍住出这些话。 “我记下了,额娘,我保证不会做这些事情。”尔芙能明白伊尔根觉罗氏的担心,她收敛起眼底的随意,一本正经地举手保证道。 伊尔根觉罗氏抬手将尔芙的手拉下来,微微摇了摇头,单指点了点尔芙的鼻尖,低喃道:“这话,你不该和额娘保证,你记在心里面就好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 第八百四十八章 随着婚期一临近,转眼进了九月,宫中来的教习嬷嬷已经完成任务回内务府去了,伊尔根觉罗氏也对尔芙暂时停课了,忙忙碌碌三个月的尔芙算是彻底闲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心事,因为她还要让自己在初六那美美的嫁出去。 WwWCOM 保养皮肤、保养头、修剪指甲…… 一整套繁琐工夫做下来,眨眼就已经到九月初四了。 还有一就要出嫁了,她站在精致巧的院子里,望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婢仆,俯身看了看渐渐绽放的睡莲,对着莲花缸里的一块水面,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越是临近婚嫁之期,她就越紧张,她现在站在这里,看似是很悠闲,其实就是因为她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她裙摆下的双腿,一直都在抖着,不过为了让伊尔根觉罗氏福晋放心,她不得不让自己表现得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又是一夜难眠,顶着黑眼圈坐起身来的尔芙,看着端着洗漱物件过来的诗情,幽幽叹了口气,“额娘那边都准备好了吧,抓紧伺候我洗漱梳妆吧,要是今个儿再迟到了,我就真是太不像话了。” “二格格,时候还早呢,您不必着急。”诗情拧湿了帕子,笑着送到尔芙手边,又拿起青盐末和毛刷递给尔芙漱口,柔声道。 “现在什么工夫了?”尔芙抹了把脸,笑着问道。 “还不到寅时正,奴婢本打算再过会叫您起来,没想到二格格起来的这么早。” “早点起来,早点准备,也安心些。”尔芙应了句,今个儿是钮祜禄氏一族亲朋过来给尔芙添妆添喜的好日子,也是尔芙最后一次在出嫁前露面,过了今一,她就算是彻底过了明路,再不需要担心四爷府里的那些女人对自己个儿下黑手,不过今却也不好过。 以往时候,各府女眷来凌柱府上道喜的时候,尔芙露个面就可以转身离开,今个儿却是不行,来给她添妆的女眷多是她的宗亲长辈和同辈堂姐妹,她就算是身份再尊贵,也不能连自家亲戚都不见吧,她敢肯定这些人里有李侧福晋等四爷府女眷安排过来的探子,如果今个儿她不能应付过去这茬,让李侧福晋这些心存不轨的人揭开这层窗户纸,那么不论是她,还是凌柱阖府老少都会一块倒霉,敢让皇室跟着一块丢脸,她没有那么大的脑袋瓜儿,顶不起这么重的帽子。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一点。 到底不曾在钮祜禄凌柱府上长大,短短时间内,她可以记下来往宗亲的名讳、身份背景等等琐碎信息就已经是千难万难,又如何能记下钮祜禄凌柱家里头生过哪些个事,别是她未必能记得住,便是伊尔根觉罗氏福晋都记不住,这让她想要死记硬背下来都不行,而且也不知道来人都会出什么样的话来,这怎么能让她不整个人紧张起来…… 尔芙望着铜镜中眉眼有些陌生的自己,压下心底乱糟糟的想法和怀疑,徐徐吐了口气,谁能古代人的化妆技术不出神入化,她明明有一双大而圆的杏核眼,现在却变成了魅惑撩人的凤眼,再略微改变下眉形,她能就算是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自己么,有了诗情的这化妆绝技,她总算是暂时安心些。 一袭墨绿色绣福禄纹的褂长裙,搭配点翠金簪…… 迤逦来到正院的尔芙就如同走出森林的精灵般多了丝仙气,她抬手绕着耳边垂下来的碎,抿唇笑了笑,命诗情上前扣响了正院还掩着的院门。 这一夜,尔芙睡得不算好,伊尔根觉罗氏也是如此。 尔芙能想到的事情,她也更能想到,这是一场用阖家老少性命去博取的富贵,在康熙帝将尔芙的名字写进钮祜禄族谱之前,曾召凌柱进西暖阁密谈了两个时辰之久,为了服凌柱,康熙帝将心底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凌柱,凌柱和她感情笃定,所以她也知道了康熙帝属意四爷承继大统的事情。 尔芙作为四爷倾心相许的女子,到时候定然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后位,此举能带给钮祜禄一族的荣耀、带给凌柱一家的富贵滔大,但是风险也是同样大。 她毫无私心地教导尔芙、帮助尔芙打扫背后的麻烦事,并非全然是因为她自内心地喜欢尔芙这个女子,也因为尔芙能为凌柱阖府带来的荣耀,她爱慕凌柱淡泊名利的个性,却不愿意子孙远离朝堂,也许现在阖府上下不缺吃少穿,也许现在阖府老少在京中有几分脸面,但是当康熙帝过世、当后世帝王承继大统,凭借着祖上的荣耀和那些捧高踩低的宗亲分支就真能永远护着她的儿孙不被欺辱? 出身满洲望族的她不能不想以后,她不能眼瞧着凌柱府上下就这样没落下去,所以当凌柱想要回绝康熙帝的安排时,甚至做好要远离京城准备的同时,她第一次和凌柱生了分歧。 她并没有如同寻常妇人那般和凌柱哭闹,而是将她这些年在外应酬其他府邸命妇时候的感觉、待遇,很平和地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时候被人人追捧着,到后来陪坐笑,再到最后的收不到簪花帖,这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并不需要她多什么,凭凌柱的脑瓜儿也能听明白其中的诧异,更能明白她想要接受康熙帝安排的缘由。 也许朝堂上争来斗去的男人们,相互之间还留有底线,不到彻底踩死对方的时候,还能保持着和平共处的面子情,那么后宅女眷的斗争就要简单明了许多,你家男人位高权重,你就能坐在主桌上位,你家男人官位不显,你就只能沦为陪客,如果你家男人远离权势中心,那么你连直接和这些命妇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每年一次的宫宴,也可能会漏掉你这个四品命官的家眷。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凌柱的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 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凌柱,她却不能不狠下心来让凌柱接受康熙帝的安排,凌柱是一个有着固执想法的人,只有她敲破凌柱祖上带给他的那份骄傲,才能让他安心接受康熙帝的安排,凭借着后院女子的裙带关系走上更加顺遂的通路,她知道凌柱会接受的,因为答应下来,凌柱阖府会鸡犬升,而不答应下来的话,康熙帝为了保证四爷被定为皇储的秘密,等待她凌柱阖府老少的就是已经举起来的钢刀利刃了。 这是一个谁都会做的选择题。 最终,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凌柱接受了康熙帝的安排。 这一步,总算是走到了最后,她看着内室里,仍然在闹脾气不愿意起身的凌柱,挥手驱散了在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迈步来到了床边,微提裙摆地坐在床边摆着的绣墩上,看着眼角已经爬上皱纹的凌柱,柔声道:“你也许怪我变得贪慕虚荣吧,不过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好前程,为了他们以后能站直腰杆地面对任何人,不被其他人作践,我愿意变成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而且你也看到尔芙那丫头了,那丫头是个很好的孩子,不同于咱们大格格内敛含蓄的性子,她更像个女孩,我很喜欢她赖在我身边撒娇的感觉。 句实话,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她就是我亲生的女儿。” “你的这些,我都明白,我这个人不求上进,也不愿意和朝上那些个大老爷们沆瀣一气,这些年都没能往上走动一步,连带着你和孩子们在外交际应酬都抬不起头来,不过我更不愿意牵扯到皇子夺位这种事情里,并不是我就真的那么清高自傲、淡泊名利,而是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走好了,那自然是能保住我凌柱阖府的荣耀百年,如果最后登位称帝的皇子是其他人,那咱们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这时候,这些也没用。 既然咱们都已经上了四爷这条船,也只有一条道跑到黑了。 我并不是想要在今个儿闹脾气,我是身子骨不舒坦,这才晚起来一会而已,瞧瞧你将自己得多难听,你辛苦为我生儿育女、打理家事大半辈子,我要是真那么认为你的话,我就太没有良心了,好了,你也别苦着张脸了,我这就起来收拾收拾,咱们也该准备准备迎接来给尔芙那丫头添妆的亲戚们了。”随着伊尔根觉罗氏的话越越重,凌柱忙翻身坐了起来,他一把揽住老妻,很是抱歉地低喃道,他明白伊尔根觉罗氏做这些事情的出点,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子女,相伴二十余载,他明白身边的老妻是什么样的性情,这是个绝世好女人。 每每想到伊尔根觉罗氏是自己的福晋,他就无比佩服祖母的眼光真确,相比于已经过世多年的祖母,自家额娘是真的太短视了,喻世明言有云,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虽然当初额娘替自己个儿选的福晋家世出众、模样明艳,但是性格是真的太较真跋扈了,一个没有宽容之心的福晋,他不敢想象他如果当时错过了伊尔根觉罗氏,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里,他抱着伊尔根觉罗氏的双臂,更用力了些。 “这都老夫老妻的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快起来吧,别弄皱了我刚换上的衣裳,让那些丫头瞧见了,还不得笑话我这个做福晋的……”伊尔根觉罗氏听见廊下隐隐传来的窃笑声,有些脸红地拉开凌柱紧紧搂着她的胳膊,娇嗔着,同时快回到妆台前,细细检查着妆容。 重新被伊尔根觉罗氏推回到床上的凌柱,哈哈大笑着起身,取过搭在衣架上的外袍,三两下穿戴好,迈步来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后,伸手拿起妆台台面上丢着的青黛笔,单手托着她的下颚,细细描画着伊尔根觉罗氏如月牙似的眉形。 古人有画眉之乐,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乐趣。 “快把镜子拿给我瞧瞧……”伊尔根觉罗氏却不大相信凌柱的画眉技术,羞红着脸叫道,同时伸手在妆台上摸来摸去的。 “放心,我虽然不如那些士人学子能文能画,但是画眉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好的,保管不会让你丢脸的,咱们伊尔根觉罗福晋就要光彩照人的出现在那些亲戚跟前儿,当初你嫁过来的时候,可是不知道多少堂兄弟都羡慕我的好福气呢!”凌柱笑嘻嘻地凑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耳畔,低语道,他这的是真话,别看伊尔根觉罗氏的模样不算明艳动人,却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温婉气质,那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嫉妒他能将这样涓涓细流似的女子娶进家门呢,私底下,他更是被伊尔根觉罗氏的兄弟教训了不知道几次,就怕他会欺负性格温婉随和的福晋。 不过这些事,他是不打算告诉伊尔根觉罗氏了,免得伊尔根觉罗氏知道了笑话他的年少轻狂,也笑话他不懂得何为珍惜,居然会被自家额娘挑唆着疏远了伊尔根觉罗氏多年,成日亲近那些个姿容出众的妾室,也亏得祖母压制着额娘,这才让他没有闹出庶长子这种事情来,让他和伊尔根觉罗氏有机会重新开始。 别以为他不,他就真的不知道伊尔根觉罗氏心底的骄傲。 那会儿他房里头的通房闹出假孕的事情来,还借着这事踩伊尔根觉罗氏的脸面,在他耳边挑拨他和伊尔根觉罗氏的关系,也亏得他一直将伊尔根觉罗氏的辛苦都看在眼里,这才没有被通房妾挑拨,不然就凭着伊尔根觉罗氏的个性,一定会借着养身体为由,去陪嫁庄子上过清净日子了。 他能如此肯定,也是因为他事后不久就从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嫁出去的陪嫁丫鬟嘴里得知,那些日子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在偷偷收拾行李了,如果不是他醒悟的早,结果不言而喻。 “别偷笑了,我还要去看看尔芙那丫头那边呢!”伊尔根觉罗氏似乎被凌柱看得手足无措,她不等凌柱放下手里头的青黛笔,便忙着起身,边往外走,边头也不回地嘟哝着。 第八百四十九章 第八百四十九章 正院西厢房里,尔芙被正院伺候的丫鬟恭恭敬敬请了进来。WwWCOM 她有些好奇地往上房的方向看去,以往她每次过来,引路的丫鬟都是直接领着她去见伊尔根觉罗福晋的,今个儿怎么会这般奇怪,还有廊下站着的那些丫鬟,该不会…… 当伊尔根觉罗氏满脸通红地走进厢房时,尔芙尴尬地低头,她真就是胡思乱想一下而已,没想到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两人老夫老妻的,居然一大早就这么卿卿我我的,她躲闪着伊尔根觉罗氏的眼神,伊尔根觉罗氏也躲闪着尔芙的目光,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这才一块打开了话匣子。 尔芙瞧着又一次红了脸颊的伊尔根觉罗氏,心里头的那点恶趣味就钻了出来,她故意凑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撒娇地抱着伊尔根觉罗氏,抿唇笑道:“尔芙瞧着额娘今个儿气色不错,不知道是偷偷用了什么养颜方子呢?” “别胡,额娘有什么好养颜方子会不给你用。 快点坐回去,趁着还有些工夫,额娘再给你念叨念叨钮祜禄家的那些个人,你别看钮祜禄氏一族的底蕴,其中不少女眷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那个顶个都是些个人尖子……”起钮祜禄家里头的往事,伊尔根觉罗氏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甩开抱着她胳膊撒娇的尔芙,一本正经地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本册子,指点着册子里的画像,一个个地让尔芙确认着画像人的身份。 事实证明,尔芙的记忆力是真的不错。 只要她肯下苦功,这几十号人,她还是能记住的,虽然其中有几个零星错漏的,但是这些也都是在可以理解范围内的错误,毕竟钮祜禄氏是名门大族,亲戚太多,分支也多,有些可能就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亲戚,记不大清楚,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这样几个记不清的人也好,要是真能全部记下来,才会更让人怀疑。 伊尔根觉罗氏和尔芙都是这般想的,所以两人都没有太紧张。 上房里,素来穿着朴素的凌柱,也换上了一身蜀锦的华服,腰间巴掌宽的腰带上,绣着繁杂的独占鳌头图样,搭配着雕工上乘的玉佩、香囊等一应配饰,如同世家公子似的走出了房门,也来到了厢房里,他瞧着正坐在伊尔根觉罗氏身边撒娇的尔芙,微微拧眉,随即展眉一笑,道:“你们娘俩一大早就凑在一起,丫头就不怕我这个做阿玛的吃醋么?” “阿玛连我这个女儿的醋都吃,当真气。”尔芙笑着应道。 “好好好,阿玛不过你,你这丫头是越来越刁钻了。”男女有别,尤其凌柱和尔芙并非是亲生父女,他不大习惯尔芙这样随意亲近他,忙退后两步,坐在了旁边摆着的官帽椅上,顺手接过丫鬟送上的热茶,一副很无奈样子的低叹道,唯有青须掩盖下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别看面上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心里头却是很喜欢尔芙这种女儿做派的。 “月娘,你去让人在东厅那边摆饭吧。”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凌柱偷笑的样子,也不点破,扭头瞧了眼在旁边伺候着的丫头,轻声吩咐着,同时对着尔芙身侧伺候着的诗情摆了摆手,见房间里没有了外人在,这才不紧不慢地对尔芙道,“别怪额娘不让你两个弟弟出来给你做脸面,实在是他们俩年纪还,很多时候都管不住嘴儿,额娘怕有人故意去找他们套词,这才打了个时间差,让你舅舅义海送他们先去庄上住一晚,额娘保证等到明个儿四爷过来迎亲,他们就回来了。” “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她也明白。” 凌柱瞧着尔芙一脸惊诧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低声笑着。 这孩子到底是太单纯了些,估计是压根都没有注意到两个阿哥出府的事情吧,反倒是伊尔根觉罗氏自己想多了些,如凌柱所想的一般,尔芙还真是不知道两个便宜弟弟都不在府里的事情,她笑着摇了摇头道:“额娘,您这是的哪里话,我知道您对我的好,两个弟弟不在家里是好事情。” “你明白就好。”伊尔根觉罗氏点头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别在这边耽搁时辰了。”凌柱摸出衣襟内兜收着的怀表瞧了瞧,见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二人都大眼瞪眼地瞧着自己个儿,笑着道。 随着凌柱话音一落,尔芙扶着伊尔根觉罗氏起身出了厢房。 三人并没有乘坐丫鬟们准备好的软轿,而是一路有有笑地沿着回廊往东厅走,虽东厅名为厅,其实却是一座造型别具一格的观景楼,就在花园之间,临水而建,推开前窗就能瞧见花园里那口满是荷花的莲池,一楼和水上凉亭相连接,二楼另有戏台,也是凌柱府平日用来待客摆宴的场所。 为了今,东厅早已经重新粉刷过,连斗拱垂下来的铜铃和门窗镶嵌的鎏金把手,伊尔根觉罗氏都命人特意用金粉刷了遍,此时晨起第一道阳光的映衬下,整座建筑都如同新盖起来的楼宇般绚烂夺目。 “早起风还有些大,不过有屏风挡着些,倒是也不碍的。” “叫你们过来吃饭是假,其实我的本意就是想要让你们好好惊喜惊喜,为了能让整座东厅都焕然一新,我可是花了大工夫,单是用来装饰的金粉就足足用了二十个金元宝呢!”伊尔根觉罗氏不理会凌柱的话,拉着尔芙在东厅上下走动了一圈,指点着重新粉刷过的门窗,颇为自得地低语道。 “行了,别美了,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饭菜就凉了。”对于凌柱来,他并不甚在意这些细节,他瞧着水上凉亭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头攥着的怀表时间,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伊尔根觉罗氏不高兴地瞪了眼凌柱,也知道今个儿事情不少,没有太多时间在东厅里耽搁,拉着尔芙去楼上检查了下戏台子,便也就和尔芙一块往水上凉亭走去。 早饭很普通,热粥、点心、咸菜…… 三人同坐在圆桌旁吃过早饭就各自散去忙活了,这其中数尔芙最清闲,由府里头有头有脸的婆子在垂花门旁的花厅里等着就是,谁让她是新嫁娘,反倒是伊尔根觉罗氏比较惨,早早就在二门外等着来府给尔芙添妆的亲戚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眼瞧着各府来添妆的女眷就快要到了,重新去暖阁梳妆过的尔芙正了正衣饰,连茶都不敢喝了,她坐在花厅里,颇有些翘以盼架势地望着花厅门口的方向,又等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左右吧,第一位登门的宾客就到了,尔芙忙起身迎到花厅门口,瞧着由伊尔根觉罗氏身边最得脸的嬷嬷陪着一块进来的女眷,嘴角扬起了一抹矜持又不孤傲的笑容,快步来到妇人身边,很是熟络地招呼道:“五堂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三嫂和堂侄女她们呢?” “哎呦,咱们二格格都这么大了。 我瞧着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果然去庙里住上些日子有好处。 之前,我就劝过你额娘,让你额娘领着你去那些香火鼎盛的庙宇里走动走动,有了佛祖庇佑,还怕你这身子不好么,偏你额娘非我这就是信神不信医,看看现在可不就是冲着我这话来的,也是咱们二格格有福气,得了皇气护佑着……”来人笑着拉起尔芙的柔荑,也是满脸热络的回应道。 被尔芙称作五堂婶的妇人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了。 虽这位五堂婶和凌柱同宗同族,却也是个关系并不亲近的远房亲戚了,而且仗着家里头男人是朝上权柄在握的一品大臣,往常连凌柱府门都没登过一次,别尔芙,便是伊尔根觉罗氏都没有想到这位五堂婶会亲自过来给她添妆,不过这位五堂婶不愧是一品大员的福晋,这脸皮厚度不是一般般的厚,瞧着从未见过的尔芙,愣是表现得如同亲母女俩那么亲近,只是出来的话,便怎么听怎么假了。 好在尔芙也知道这些都是面子情,并没有放在心上,笑着应承了几句,便已经陪着这位出自安佳氏的五堂婶进了花厅里用茶。 到了这会儿工夫,她是真察觉到钮祜禄凌柱府的子嗣不丰了。 换做寻常大户人家这种时候,尔芙作为新嫁娘,只需要待在自己的闺房里,等待着同宗姐妹过来给自己个儿道喜就好了,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在花厅里应承着来往宾客,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世上的事情就没有能十全十美的事情,如果钮祜禄凌柱府上的人口复杂,康熙帝也不会选中他们家给自己个儿上族谱了。 这边,尔芙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和这位五堂婶多几句,随后而来的亲戚就又到了,她只得交代仆妇在这边陪着,又一次起身来到了花厅外招呼着来人…… 如此这般几次,花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显得热闹极了。 只有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尔芙偷偷吁了口气,别看她就是从花厅走到花厅外接人就走回来,可是这么折腾几趟下来,也真是不轻松,尤其是她脚底下还穿着一双一寸多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那感觉就更痛苦了,偏偏她是新嫁娘,这脸上必须是满脸堆笑,她觉得她这脸都要笑僵了。 “瞧瞧咱们二格格,打我就瞧出她不是个寻常孩子。 你看这不连大选都没参加,便直接被咱们万岁爷点了名,指婚给了雍亲王为福晋,这就是生的贵人命,我瞧着她们这辈的姑娘里,顶属二格格的福分大。”钮祜禄氏宗老家的福晋巴雅拉氏抚着满头银丝,脸上皱纹笑得如包子褶似的皱在一块,朗声夸赞道。 “堂婶的对,这还真是福气大。 你们是不知道,以前我还想着给我娘家那不争气的侄子给二格格亲呢,也亏得我那时就没好意思张嘴,不然我还真是要臊得不好意思登门了。”坐在巴雅拉氏下位置上的一个女眷,随声附和着。 知道,才从外面进来的尔芙多想一口老血喷她脸上。 前些日子,伊尔根觉罗氏就将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家里头的那些亲戚都和尔芙细细过一番了,这位看似模样和善的妇人不是旁人,她是凌柱同辈旁支堂弟家里头的继福晋,家里头往上数三辈都是田里头刨食儿的庄户人家,外嫁女也是都嫁给门第差不多的人家里做媳妇了,家里头有个百十亩田地,在当地算得上是富户,却也不会被钮祜禄氏这样的满洲望族看在眼里头。 要不是凌柱那个兄弟腿脚不灵便,又是个丧妻鳏夫,家里头还有两个前头先福晋留下的嫡子在,便是怎么都不会找到她白氏的头上,她居然还想要把凌柱家贵女给她娘家侄子,这绝对是没吃药就跑出来的吧。 不过尔芙也知道白氏的就是场面话而已,侧面地夸赞尔芙命中显贵,毕竟要是她真有这样的打算,她反倒是不敢在这会儿出来了,难道她就不怕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事后找她晦气去,一个庄户人家的儿子就想去官宦人家的娇姐,那也只能出现在话本子里,起码在钮祜禄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的。 瞧见尔芙扶着一位老妇人从外走进来,白氏讪讪住口。 来人是伊尔根觉罗福晋的亲额娘,也就是尔芙的外祖母,本来老福晋前两日就该到了,不过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只让伊尔根觉罗氏娘家的两个兄弟先一步骑快马进京,免得钮祜禄凌柱府上的人手不够,张罗不了这么大的场面。 她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尔芙真实身份的人。 “别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你高兴听就答应一句,不高兴听就当没听见就是,她们不敢出去乱去。”老福晋西林觉罗氏拍了拍尔芙搭在她臂弯处的手,轻声提醒了一句,迈步进了花厅,笑着加入了笑的阵营中。 第八百五十章 第八百五十章 临近晌午,该来的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伊尔根觉罗氏留下身边得用的老婆子在门口候着,免得有迟到的宾客被落在外头,这才领着三五个丫鬟回到府内,从路回到正院上房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满脸堆笑地来花厅里待客了。 Ww W COM “怠慢大家伙儿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快请随我往花园里用饭吧,下晌就留在东厅那边听戏,我特地从南边请了三个戏班子,能登台露脸的都是成名许久的名角……”一进门,她就满脸抱歉地对着几位长辈女眷点了点头,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大家伙儿往花园里走。 宽敞的东厅里,几桌席面都已经布置妥当。 伊尔根觉罗氏的额娘西林觉罗氏和凌柱直系长辈女眷坐在上主桌作陪,伊尔根觉罗氏则是陪着同辈的那些个女眷,尔芙作为新嫁娘,直接去了水上凉亭,招呼着各府过来添妆的未嫁格格们,倒是也能铺排得开。 “难得咱们姐妹齐聚一堂,可得好好乐呵乐呵。”尔芙看着有些腼腆的格格们,笑眯眯地举了举杯,柔声道。 女眷席上的酒水都是些度数不高的果酒,在场众女都能喝上几杯,不过水上凉亭这边入席的都是各府未嫁的格格,家里头长辈管得严,在外不能用酒,要不是尔芙主动举杯,大家伙儿还真不敢让丫头们倒酒。 一杯酒下了肚,品尝过果酒独有的甜润味道,一些从就没碰过酒水的姑娘们就放开了,其中陪坐在尔芙下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是尔芙堂婶家里头的格格,她仗着和尔芙的关系亲近,笑眯眯地让丫头替自己个儿续上酒,开口道:“堂姐,这回头要是家里头长辈教训我们不够稳重,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可替我们几句话呢。” “虽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但是后劲也不。 咱们酌两杯可以,可是不能喝多了,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只好让丫头们把这些酒水都撤下去了。”尔芙瞧着同桌的丫头就好像看到了七长大以后的样子,笑着回了句,同时添了筷子金丝银牙在丫头的碟子里,免得她肚子里没食儿喝酒上头。 “谢谢堂姐,蕙儿知道分寸,绝不会失态的。”丫头笑眯眯地应道,其他人也是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这也不怪这些丫头们会高兴,这些未嫁的格格在家是很少有机会能碰到喝酒机会的,也不是她们就真的都是好酒的人,可是瞧着其他人都能端着酒盅口口抿着,还都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这些性情未成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奇,这越是不让碰就越是好奇,也就让她们都表现得如同酒鬼似的一般了。 不过尔芙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要知道在清朝选秀制度下,这各府未嫁格格都是尊贵的主,也都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万一谁在凌柱府上喝多了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人家家里头哪能轻易就翻篇揭过,满人家的姑娘到了岁数是都要进宫备选的,这选秀初检的时候被现身子不干净,那阖府老少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这么重的黑锅,尔芙可是万万背不动的。 尤其是她本身酒量就不好,哪怕这些果酒的度数不高,喝上几杯就会觉得头晕晕的,以己度人,她就更不敢放开手脚的让这些格格们喝了,所以哪怕是几个丫头都是兴趣很足的样子,她也只是命人取来两壶果酒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没有太多机会接触酒精饮料的丫头们,此时都是满脸绯红的有了几分醉意的样子,她怕丫头耐不住酒力醉倒,忙让人撤了席面,摆上蜜饯、干果等零嘴儿,又命人奉上醒酒的浓茶,亲眼瞧着没人都喝下了一大碗,这才松了口气,捧着冰镇过的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桌的姑娘们笑着,等着东厅里的那些女眷散席。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东厅里的女眷们散席了。 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地来到凉亭这边,瞧着满亭子的红脸,满眼宠溺地伸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嘟哝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怎么敢让这些姑娘们喝酒喝成这副样子,我看要是惹出麻烦怎么办,还不抓紧领着你的这些姐妹们回去洗漱梳洗下,真是越大越不让额娘省心。” “这凌柱家的是真疼孩子,瞧瞧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白氏看着凉亭里满眼醉态的自家孩子,心下不快,却又不好什么数落的话,只好拿着伊尔根觉罗氏撒气,不冷不淡的上几句酸话。 “嗐,我你就是太性子了些…… 这二格格眼瞧着就要出嫁,伊尔根觉罗氏疼还疼不过来呢,哪里还舍得教训,难道你家格格临出门子前,你还能揪着耳朵教训一通。 行了,我瞧着二格格是个稳重的,咱们还是上楼听戏吧。”舒穆禄氏出嫁前就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闺中好友,两人虽这几年走动得少了些,关系却是不错,她不爱听白氏背地里落伊尔根觉罗氏的脸面,轻声解释了句,笑着扶起宗老福晋就往二楼走去。 其他人也都明白做额娘的心疼要出门格格的心情,见伊尔根觉罗氏已经让尔芙领着未嫁格格们下去洗漱,安排得很是妥当,纷纷笑着摇了摇头,都跟着舒穆禄氏往楼上走去,留下白氏有些尴尬地站在桌边没人搭理。 白氏心下不快的拧眉,狠狠咬了咬牙。 她知道这些个女眷都瞧不上她这个门户出来的继福晋,她也明白她是后进门的继室,进府这些年,也没有生下儿子,不过她心里头却是有野心的,她亲生的格格蕙儿,模样眉眼都很精致,这些年跟着请来的女先生苦练琴棋书画,比起尔芙这个双九年华才出门子的大龄剩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连尔芙这样子的女子都能入主四尔芙,她就不信自家格格这模样出众的姑娘不成,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尔芙和蕙儿等人,冷哼一声,早晚她也会成为这些个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追捧的贵人。 “你怎么还在这呢,可是身子骨不舒坦,不如我陪你后面去散散酒气?”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完尔芙那边,转身回到东厅里,瞧着立在桌边愣神的白氏,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神,随即她注意到丫鬟丢给她的眼神,笑着来到白氏身边,柔声道。 “那就麻烦伊尔根觉罗福晋了。”白氏也不客气,点头答道。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暗道:白氏真是太不知道分寸,到底是门户出来的姑娘家,连这点涵养隐忍都没有,不过她就喜欢和这路人打交道,高兴不高兴的都挂在脸上,不需要费心去猜她们的心思,比起和那些个心思深沉的人在一块打交道,这活计太轻松了。 她嘴角噙笑地扶住白氏的胳膊,迈步就往凉亭方向走去。 暖暖的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伊尔根觉罗氏抬手招呼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笑着邀请白氏一块坐在桌边,柔声道:“这楼上的戏才开锣,咱们喝口茶缓缓再上去,再这戏台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地请了工部设计过的,坐在凉亭里,也能听见那边的戏,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老大人倒是懂得享受。”白氏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嗐,享受是享受了,可是我这心里头也是委屈,要不是老爷子领着我们老爷整日就研究这些个享乐的事,我们老爷也不会这些年都窝在四品典仪的位置上,反倒是你家大阿哥,真有出息,才一入仕就在万岁爷跟前露脸,我听他年前还特地上奏疏为你请封,虽不过才是六品安人,不过也是大喜事呢!”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很会聊的人,虽然她知道白氏家里头的几个阿哥都是旁人所出,却也知道这位大阿哥待白氏极孝顺,经常被白氏挂在嘴边上,所以她就借着这个由头了起来。 “瞧你的,你家老爷再不争气,也总归是四品命官。 我家老爷就不成了,辛苦读书那么许多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那么巧就在放榜前摔断了腿儿,这辈子无缘官场,也亏得我们大阿哥还算争气,不然我们一家怎么好意思在在京里头住下去。”起大阿哥,白氏眼底闪过傲然之色,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她也不好显得太不谦虚,忙摆了摆手,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这才是太见外呢,咱们都是钮祜禄家的人,便是你家大阿哥没能入仕,你要是真遇到了事情,咱们也不可能瞧着不管。” “嗐,人情冷暖,你就别这些话哄我高兴了。 我们大阿哥没入仕前,哪有人正眼瞧我,要不是我们大阿哥是真孝顺,特地上奏疏为我请封,让我能被人称上一句福晋,这出外应酬往来的,一直不都是我家大媳妇安佳氏。 这些年在钮祜禄家,我也算是真看清楚了,人情薄如纸。” “不这些不高兴的话了,今个儿是我们二格格的好日子,我特地请了名角过来唱堂会,咱们也别在下面慎着了,快上去入席吧。”伊尔根觉罗氏不知该如何回应白氏的话,笑着指了指叮叮铛铛响起锣声的二楼,拉着还苦着脸拧着眉牢骚的白氏,迈步就往东厅里走去。 白氏也就是随口牢骚而已。 平常她就是最爱听戏的,如今伊尔根觉罗氏好言好语的劝着,便也就借坡下驴了,随着伊尔根觉罗氏上了楼,不过她总是认不清自己个儿的地位,一个的六品安人,却好像皇亲国戚似的高高昂着头,对着打招呼的几个福晋矜持笑了笑,便坐在了宗老家的福晋巴雅拉氏身边,更大模大样地拿起戏牌子就点了一出戏。 “您老别跟她置气,她这喝了几盅酒,心里头正不痛快着,咱们让让她。”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巴雅拉氏瞪眼挑眉的样子,忙侧身凑到巴雅拉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可不愿意在自家府上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来,同时她也有些不高兴地瞥了眼白氏,暗道:这白氏是真的太不懂规矩了,在场这些福晋,比起身份高的不在少数,更有长辈在座,轮着谁点戏,也轮不到白氏头上,可偏偏白氏就这样做了,还点了一出长生殿的戏码,真是够晦气的了。 “行了,我这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早就抡鞭子了。”巴雅拉氏是从在草原上长大的,性格最是泼辣,她要不是看在凌柱家二格格就要嫁到四爷府做继福晋的话,她绝对不会给伊尔根觉罗氏这个脸面,她横了眼正咿咿呀呀吟唱着的白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对对对,晚上,我让戏班子给老福晋单独唱一曲。”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巴雅拉氏的性子,陪笑道,全了巴雅拉氏的脸面,好在是没让这事闹大。 这被抢了点戏权利的巴雅拉氏没吱声,旁人也就更不会吱声了,毕竟这凌柱府现在的地位,可不比从前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这尊大佛,她们也不乐意在节骨眼上惹事,给凌柱府添晦气。 这边,还算风平浪静,芙蓉园那边就闹出乱子了。 白氏所生的格格蕙儿重新梳妆,却现随身带着的帕子和一对耳钉不见了,这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是不能外传的,这姑娘家要是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名声,那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越是大户人家,这姑娘家的东西就越是要紧,哪怕是条帕子不爱用了,那也必须直接毁掉,怕的就是落在外人手里头,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影响了姑娘家的闺誉。 “你别急,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这里,咱们让人好好找找。”尔芙瞧着哭得如同泪人似的蕙儿,颇有些脑大的皱紧了眉头,轻声安抚道。 “堂姐,那一切都要麻烦您了。”蕙儿哽咽着道。 “你这是的哪里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没有管教好下人,闹出这种偷东西的丑事来,还要麻烦蕙儿你多多担待些,我这就让人下去查,不管是谁拿了这东西,我绝不会轻饶。”尔芙轻抚蕙儿的后背,吩咐诗情取来热水、干净帕子等物伺候着她洗漱,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八百五十一章 第八百五十一章 廊下,芙蓉园精巧的院子里,包括诗兰在内的所有仆从都被聚到了一块,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些许不安,毕竟这样的大日子,各处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芙蓉园里的仆从不曾被调动到其他地方帮忙,就是因为尔芙留她们在这里招待各府来的未嫁格格们,而现在她们这些仆从被要求放下手里头的活计来院子里集合,只能明芙蓉园里出事了。 WwW COM “诗兰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您是格格跟前得用的大丫鬟,咱们不知道缘由,您总该知道些什么端倪吧?”和诗兰走得比较近的二等丫鬟画眉被姐妹撺掇着,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 “我这也是满脑袋雾水呢!”诗兰笑着摇头,她是知道些,但是尔芙已经叮嘱过她,她自然不会为了往日的情分就将尔芙交代的事情丢到脑后。 画眉苦着脸回到后面,对着姐妹满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少时片刻,尔芙终于黑着张脸,出现在了院子里,她抬手招呼过诗兰,低声询问了两句,扭头瞄了眼画眉,迈步走到了仆从之间,朗声道:“我把大家伙儿都招呼到院子里来,想来你们心里头都已经有些盘算了吧,那我也就不和你们这绕弯子了,刚刚蕙儿格格洗漱完,突然现随身的帕子和耳钉都不见了,我想兴许是哪个丫头觉得那玩意新鲜就好奇拿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拿的,但是我得告诉你们一句,这是一件挺大的事情,在我就要出门子的好日子里,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作为这芙蓉园的主人,我觉得脸上都在烫,心里头很不舒坦,不过我也不想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动用刑罚,所以要是你们谁拿了这东西就瞧瞧给我放回来,我保证过后不会找那人的麻烦,另外你们要是谁知道是谁拿走这两样东西,也可以私下里来找我回禀,我另有一份赏赐给她。 行了,我的话都完了,你们自己个儿琢磨着吧。” 完话,她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直接往西厢房走去。 蕙儿的耳坠子和帕子突然不见,她除了怀疑芙蓉园里伺候的仆从之外,更加怀疑的是来做客的格格们,毕竟能被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到芙蓉园当差的丫鬟们,必然都是懂规矩、明白轻重的聪明人,何况作为即将要出门子的姑娘家,她妆匣里的名贵饰不少,比起蕙儿今个儿戴着的鎏金错银杏花耳钉不知贵重多少,这些名贵饰都不曾丢失,怎么就有人那么不开眼地拿走蕙儿戴着的耳钉,除此之外,她也怀疑是蕙儿在贼喊捉贼,毕竟就算是蕙儿洗漱梳妆,也并不需要取下耳垂上戴着的一对耳钉,尔芙记得清清楚楚的,蕙儿连间簪戴的堆纱花和珠钗都不曾取下来,为什么偏偏就将手绢这种掖在大襟处的帕子和耳钉放在了内室的妆台上,这岂不是有些画蛇添足、做无用功的嫌疑……只是这些话,她不能直接点破。 毕竟来凌柱府上添妆的亲朋眷属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人,要是真的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伙儿的脸面都保不住,最终只会便宜外人看热闹,所以她明明知道诗兰没有问题,也把诗兰揪出来丢到了人堆里,为的就是吓唬吓唬在芙蓉园里当差的这些丫头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什么秘密,让她能尽快揪到害她丢脸的幕后黑手。 事实证明,她真的变聪明了。 诗兰性格细腻,最善于观察细节,别看诗兰也是面色忐忑地站在人群里,其实她却在查看每个人的表情,她也确实从中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撺掇着画眉上前找她套词的丫头,尔芙刚刚也着意观察过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丫头,她现那丫头并不是在芙蓉园当差的人,而是一直跟在伊尔根觉罗氏身旁跑腿的一个丫头叫苏月。 “你觉得这个苏月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尔芙低声问道。 “格格,苏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要是过来替福晋传话,想来在门外伺候的画眉她们应该是不会阻拦苏月的,而且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苏月和画眉俩人好像很熟悉,奴婢觉得她是进过上房的,有可能看到些什么。”诗兰不敢轻易做判断,毕竟她并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不过却不妨碍她帮忙分析情况,她回忆着苏月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轻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抬手招呼过诗兰,示意她附耳上前,低声交代道:“你现在偷偷将苏月叫到厢房这边来,我再好好问问她,完事你直接去上房那边帮忙吧,我怕诗情应付不过来,蕙儿现在很是激动呢!”完,她就有些无奈地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叫人了。 一盏茶工夫,苏月忐忑地敲响了西厢房虚掩着的房门。 “来了就进来吧。”尔芙背对着房门站着,头也不回地招呼道,听到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她这才悠悠转身,看着扭着衣角站在门口位置的苏月,她唇角上扬地笑了笑,“这会儿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今个儿是我的好日子,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在这里耽搁工夫,你要是看到什么了,或者是现什么了就抓紧吧。” “奴婢不明白格格是什么意思!”苏月心怀侥幸的回答道。 “不明白么?我已经让诗兰去问过画眉了。 画眉是在我上房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她从我和蕙儿格格进房到出来,除了往房间里送水的两个丫鬟外,只有你没经过我同意进去过上房,因为你对她我和蕙儿格格在净室里洗漱,兴许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你又有急事找我,所以你就不等画眉通报就进去了,只不过很快就出来了,画眉那丫头怕我责罚,便没有将这事告诉从外面回来的诗兰,你也就跟着诗兰又进了上房见我。 我并不觉得我额娘让你告诉我一会儿领着各府格格去东厅听戏这事有什么打紧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进上房,还是在我不在上房里的情况下……”尔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微提裙摆地坐在上摆着的官帽椅上,细细端详着一双涂满了朱红色蔻丹的手,斜睨了一眼浑身抖的苏月,冷声问道。 她几乎可以肯定拿在蕙儿贴身饰物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丫头,只是她还不明白这丫头拿走耳钉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迟迟不肯离开,居然会弄到让自己抓个正着,她相信如果苏月拿到东西就立马转身离开,画眉为了保证自己不被责罚,一定不会透露苏月曾经进过上房这件事,毕竟知道苏月进入上房这事的人,只有画眉一个。 “奴婢对不起二格格,奴婢真不知道那帕子和耳钉是蕙儿格格的东西,奴婢只是一时想歪了,这才会拿走那两样东西。”随着尔芙一语落地,刚刚还在诡辩的苏月浑身抖地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奴婢家的哥哥染上恶疾,大夫要想彻底治好,需要很多贵重的药材调养,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是么?”尔芙笑着反问道,她根本就不相信苏月的话。 苏月看似可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其实她的话却经不起推敲,估计是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先不苏月放着伊尔根觉罗氏的东西不偷,舍近取远地跑到芙蓉园才想要动手偷东西这点不通,就是她内室妆台上那尊镶螺钿的妆匣里,便有几套名贵头面在,苏月怎么会舍弃妆匣里的贵重头面,反而偷拿放在台面上那么显眼的玩意儿,她相信只要苏月不是个傻子,便该知道要如何选择,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蕙儿格格的耳钉和帕子找回来,所以她也就乐得装糊涂了,反正苏月在这里,也跑不出去。 这般想着,尔芙收敛了脸上揶揄的笑容,似被苏月动了一般地叹着气,略带惋惜语气的低声道:“你偷东西这事虽性质可恨,但是其情可悯,我也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事端来,你把偷拿的帕子和耳钉都交出来吧,至于你哥哥看病的银子,我会求了额娘出面解决,只不过你以后怕是不能在府里继续当差了。”完,她就伸出手来,等着苏月将拿走的耳钉和帕子拿出来,她相信有她这句话在,苏月会老老实实将东西拿出来的,她也相信苏月背后另有一番打算在,不然不会等着被她从芙蓉园里抓出来的。 如尔芙所料,她话音还没落,苏月就感恩戴德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将藏在衣襟内兜里的帕子和耳钉都交了出来,连声道谢:“奴婢谢格格宽宥,奴婢谢格格宽宥。” “你先在厢房这边等着吧。”尔芙不想在和她在厢房多耽搁时间,丢下一句话,便拿着东西回上房了。 上房里,蕙儿的情绪已经在诗情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来。 她看着尔芙拿着她的帕子进来,眼中流露出一抹轻松,快步迎上前来,轻声问道:“堂姐,您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两样东西的,人抓到了么,是谁指使的?” 尔芙笑着道:“好了,别急,一个一个问题问。” 着话,她抬手将耳钉替蕙儿簪戴好,又将绣着蕙儿闺名的娟帕掖回到蕙儿的衣襟旁,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空着的位子上,慢悠悠地回答着蕙儿的问题,道:“这东西是我房里一个丫头拿的,她家里头突然遇着点难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她又碰巧来我房间里送东西,瞧见了你金灿灿的耳钉放在妆台上就动了歪心思,不过她事后就后悔了,瞧着我出去问话就找我认错来了,我瞧着她可怜,便也就没有责罚她,只让她在厢房里反省着,要是你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你就过去骂她几句,别为难她,也是个可怜人。” “堂姐,您就是心地太好了。 这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您可得心些,毕竟您是要嫁到皇子府里的,我听额娘,这样的人家里的阴私事最多,容不得有半点怜悯之心,您越是待人和善,怕是那些人就会越是折腾您。”蕙儿是个懂规矩的,做不出插手旁人家的事情,不过她瞧着尔芙一副全然相信苏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谁让她也是个聪明的好人呢,年纪的她就跟着白氏学着治家手段,她比谁都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想当初她还的时候,额娘在府里的地位,连府里头得阿玛欢心的妾都比不上,也亏得大哥尊敬额娘,这才让额娘慢慢在府里头站稳了脚跟。 “这些事就交给我额娘去操心吧。 咱们收拾收拾就赶快过去东厅那边看戏,我额娘那边都已经让人来三请五催了,我跟你,我额娘为了今个儿,特地请了好几个戏班子来府里唱堂会,真叫一个热闹呢!”尔芙不愿意多苏月的事情,她也明白蕙儿提醒她是好意,笑着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 “那好吧,咱们过去吧,其他姐妹是不是都已经过去了?”蕙儿见尔芙无意多,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扭头瞧了眼房间外空荡荡的院子,柔声问道。 “刚才有几个性子急的姐妹,已经让丫鬟们领着过去了,还有两个和你似的酒鬼在旁边院子准备好的暖阁里睡着呢,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个儿在哪了!”尔芙接过诗情递过来的热茶漱了漱口,命人准备了软轿过来,笑着和蕙儿携手走出了上房,叮嘱诗兰留在院子里守好门户,直奔东厅那边去了。 东厅的锣鼓震响,咿咿呀呀的唱腔,离着老远就能听见,尔芙笑着侧耳听着,扭头对着蕙儿笑了笑,迈步下了软轿,拉着蕙儿就往楼上跑去,才一上楼就瞧见伊尔根觉罗氏脸色难看地迎过来,“额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先带着你的姐妹入座吧。”伊尔根觉罗氏强作笑脸的摆手道,完就头也不回地踏踏踏往楼下走去,尔芙心中暗道不好,却不好追上去询问,只得压下心中不安,勉强对蕙儿一笑,领着蕙儿就往戏台前走去。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Ww WCOM 四爷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很满意尔芙的现在,却又害怕尔芙以后会变得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心狠手辣地对他的子嗣下手,他虽然将这些都压在了心底,并没有开诚布公的出来,但是他和尔芙私下相处的时候,难免话里话外带出警告的意思。 若是换做旁人,只为了嫡福晋的位子,也会忍耐下去的。 尔芙却是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虽在古代生活这些年,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是一直宠溺她的四爷变了样,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初时还听着四爷唠叨两句,想着他大概是遇到中年危机了,可是四爷老是这样弦外有音的教,终于激怒她了。 两人就这么在腊八那闹起来了。 外面是鹅毛大雪,尔芙和四爷针锋对麦芒地吵了起来,占着主场优势的尔芙,在四爷动手摔坏了那对她和四爷一块动手做出来的那对杯子的瞬间就怒了,直接命青黛和丫儿两人将连穿着常服的四爷轰出了门。 从跟着名师大儒读书明理的四爷,虽然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却绝对不是个会家暴的男人,他更不好不顾身份地对尔芙身边的婢仆动手,加之尔芙这次翻脸的度有些快,他被丫儿和青黛推出西院门的时候,他和苏培盛还有些懵。 他瞧着眼前砰地关紧的院门,狠狠咬牙骂了句,扭头看了眼同样茫然的苏培盛,抬腿踹着包金的门槛一角,强忍着脚趾头抽筋般的疼痛,故意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做派来,咬牙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悍妇,爷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个儿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反省……” 完,四爷就反手抱着胳膊,打算快点回前院温暖的书房里。 只是尔芙怎么可能就让四爷这么穿着单衣走了,虽她是真心气愤四爷居然不相信她的品行,但是她也是真心心疼四爷身子的,这不是现代,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别看四爷瞧着正值壮年的样子,可是早就翻看过太医院送过来的脉案的尔芙,却心知四爷的身子不算好,大毛病没有,毛病不少,瞧着是不起眼的病灾,要是不细细调养的话,早早晚晚都会找上来的,她一时气愤让丫儿将四爷轰出来,但是紧跟着就让赵德柱从柴房找出了上房除雪用的梯子,亲自抱着四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貂裘大氅跟了出去。 “哼,妾身就好好反省反省,您千万别来打扰妾身。”她呼哧带喘地抱着大氅爬上梯子,还来不及招呼四爷一声,便瞧见四爷狠的样子,登时就不高兴了,她撒手将大氅从上面往下一丢,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上房去了。 被大氅兜头罩下,四爷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早知道这妮子这么惦记自己,脾气又是这么冲的话,他就不这两句找场子的话了,这下是真的误会大了,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大过年的将尔芙禁足在西院,那尔芙以后又该如何有脸面统领后宅女眷呢! 只是尔芙压根没给他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四爷满肚子解释的话都没地方了,这口气就这么窝在了心里,他很是不喜地斜了眼苏培盛,抬腿踹去,冷声骂道:“你个没眼力价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提醒爷一声,这些话是好当着侧福晋面的么!” 苏培盛表示躺着也中枪,低头翻了个白眼儿,弯腰弓背地给四爷赔着不是,连连认错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别废话了,这气真是冻死人了!” 着话,四爷就弯腰捡起了被尔芙丢在地上的貂裘大氅披在肩头,快步往前院走去,就算如此,他还不忘边走边教训着苏培盛,指责苏培盛关键时刻不能护主,同时吩咐随行伺候的常随都闭紧嘴巴,不许将他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事情传扬出去。 只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刚下令封口,那边消息就已经传扬得阖府尽知了,好在能在府里当差的人都不是傻子,还懂得要顾忌着四爷这位四爷府主人的脸面,只在府里头传扬一番就算了,并没有传扬到外面去,就算是有看笑话的,也不过就是府里的诸位主子而已,对于尔芙这种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行为,府里各院的女主子们就没有不拍手叫好的,当然并不是她们赞赏尔芙的做法,她们只是巴不得尔芙就此失宠才好,也免得尔芙霸占着四爷不撒手,让她们夜夜独守空闺。 话,这两条腿的活广告的传播度是真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爷被瓜尔佳侧福晋轰出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前院,最后传到的地方就是当事人之一四爷所在的书房前,几个太监都是被四爷磋磨惯了的,那真是瞧见四爷就好像耗子瞧见了猫儿似的,突然听四爷在瓜尔佳侧福晋跟前,居然有这样子英雄气短的时候,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偷笑的,渐渐就忘了规矩,话的声音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本来想着写几个大字平复下心情的四爷,听着廊下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觉得有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似的烦人,这笔什么都落不下去了,他横眉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雪景,将蘸满墨的笔往桌上一扔,便吩咐苏培盛去廊下询问了。 作为府里头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一登场,廊下立马就肃静了,真真是落针可闻,几个凑成一团闲话的太监见状,忙打着袖子上前见礼,苏培盛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哼了声,算是免了几个太监的礼。 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出来吹冷风的,书房里的四爷,那还等着他过去回话呢,苏培盛冷着脸,也不和他们多废话,直接抬手招呼过一个瞧着就很是本分的太监,打算来一个逐个击破,免得这些个猴崽子凑在一块糊弄他。 太监才进府没多久,又被府里的老人儿灌输了各种阴暗面,瞧着苏培盛点到自己个儿头上,腿都吓软了,要不是腿夹得紧,他都能当场尿出来了,他不敢遮掩,也不敢攀扯他人,低着头挪到苏培盛跟前,磕磕巴巴地了好半,总算是将他们在议论的事情清楚了。 “在主子跟前当差,什么该,什么不该,你们心里有数,别为了痛快痛快嘴儿就丢了这条贱命,主子们的事情是你们能议论的么!”苏培盛拧着眉毛,掐着嗓子教训了两句,横了一眼眼前瑟瑟抖的几个太监,苦着脸进了书房。 旁人都觉得他这个大太监很风光,其实都是狗屁,他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下面,他害怕底下人起了夺权的心思,抢了自己个儿的差事,落个凄凉境地,对四爷,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怕什么时候就触怒了冷面四爷,成日里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要是有下辈子,他打算都不会进宫当差,苏培盛这般想着,顺着书房一侧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对着四爷一礼,将才从太监那里问出来的话,尽量美化一番的复述出来。 “爷这府里头都是能人,这么会儿工夫就传到前院来了,爷还真是看你们了!”四爷闻言,怒极反笑,狠狠将手里头的念珠往桌上一甩,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咬牙切齿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你去把付鼐大人请过来话,爷要好好整治整治府里头这些个哥妹的了。” 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跨过苏培盛,往旁边的堂屋走去。 一会儿工夫,苏培盛脸色惨白地出了书房,太监们忙围上来询问,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叹着气就往傅鼐住的院子走去。 傅鼐,雍亲王府长史,正儿八经的在册官员之一。 他除了平素在前院替四爷打点人情往来的事情,便是清点府里在各处的产业,算不上多么忙,却也绝对不清闲,苏培盛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和两个管事研究改建顺德府庄子的具体事宜。 “你们就先这么办的,等明年开春再改建院子就是。”他瞧着苏培盛的脸色不大好,忙交代了管事两句,便将他们打了出去,转身将苏培盛让到房间里落座,招呼了太监奉上热茶,低声询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可是主子那边有什么吩咐?” “咱们爷打算要斩断府里头结干亲的现象。”苏培盛叹气道。 这能在雍亲王府里当差的婢仆都是内务府分拨过来的阉人和宫女,除了跟在四爷身边的厮、常随,负责守卫王府安全的护卫兵丁和长史傅鼐大人、府里的阿哥们外,便是半个男人都没有了,这太监虽然去势算不得男人,但是男人的一些个想法,总还是有的,他们经常出入内宅,瞧着花骨朵似的宫女,总会有些想法,再伺候贵人们是件辛苦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大家伙儿也都需要的慰藉,这结干亲、对食就成为了他们太监和宫女间最寻常的事情,虽本朝不提倡这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现在四爷要彻底断掉府里头结干亲、对食的现象,连苏培盛的心里头都有些不大舒坦,暗地腹诽:敢情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是男人,我们这些个伺候人的太监就不是男人了,你们三妻四妾的养着,我们就找个话的伴都不成,这也太刻薄寡恩了吧! 只不过苏培盛到底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他也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在心里头想想罢了,从来没有动过和谁结干亲,或是找对食的心思,倒是也不怕这把火烧到自己个儿身上,他三言两语将四爷的打算完,便催着傅鼐大人跟着自己个儿去书房见四爷了。 傅鼐大人不愧是王府长史的最佳人选,他装作一无所知地进了书房,静静听四爷出自己个人的打算,笑着摇了摇头,劝道:“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男女相悦是人之性,存理,灭人/yu,本就是违背人之本性的事情,您又何必如此纠结细节呢,何况太监也算不得男人,无非就是找个伴罢了!” “爷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相互慰藉的想法,爷是恨他们嘴不严,什么话都传,就今个儿,爷在后院和瓜尔佳氏生了点口角,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爷特地叮嘱在场的人不许外传,你瞧瞧,爷回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府里头都传遍了,长此以往,这府里头不就彻底乱了。”四爷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曾在宫里头看过失势的老太监日子是多么难熬,所以他也并非是想要一刀切,但是让他在家里都没有点秘密,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倒是需要规范一番,毕竟奴大欺主。” “你和戴先生他们商量商量,拿出个章程来,爷不想在家里头都话不自在。”四爷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打了傅鼐,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内室的架子床上,最近他现自己个儿的精神越不济了,尤其是心情郁结不快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出现头痛、眼睛痛的现象,偏偏太医院的院判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一味地劝他修身养性、品心静气。 “主子,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眼瞧着四爷连躺在床上都紧蹙眉头,苏培盛很机灵的让厨房将药热好了送过来,轻声劝道。 四爷闻言,拧了拧眉,捂着眼睛,沉着脸坐起身来,指着床边角几方向,低声道:“先放在一边吧,你去爷的私库里找两样东西给瓜尔佳氏那边送过去,你告诉她爷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便不过去了。” 年后,瓜尔佳氏就要成为他的继福晋了,他得尊重尔芙。 第八百五十三章 京中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皆是人心惶惶。 别看升斗民不通国家大事,却明白皇位更迭时的动荡是在所难免,何况现在一位亲政四十余年的皇帝病了,一位受封亲王的皇子牵扯其中,他们生怕有个不留神就被这场飓风卷入其中,不是家家闭门紧锁不出吧,却也让京城少了往日的热闹。 尔芙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吃着冯海特地命人送来的精致吃,心神不宁的等着关于四爷府的消息,虽外面关于四爷府的消息很多,但是却难免有其他人臆测的成分在内,远不如让冯海从那些权贵宗亲口里探听最直接的第一手材料。 冯海并没有让她失望…… 约莫日落时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尔芙交代伊尔泰和丫儿去准备适合留宿的客栈去了,瑶琴则去附近的酒楼点菜了,只留下了白芷一个在尔芙身边伺候着,冯海拿着几张写满了墨字的宣纸,来到了雅间中。 “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冯海轻声安抚道。 是的,情况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严重,却也并不是太好。 康熙老爷子病中昏迷,昏迷前吃用的吃,正是四爷府进献宫中的豌豆黄、驴打滚等几样吃,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母,被太后下旨禁足在雨花阁中,四爷这个四爷府的主人最惨,直接被关进了宗人府的黑牢里,而整个四爷府都被裕亲王领着人封门了,从几位实权派宗亲的私下议论来看,虽然四爷是被禁足在宗人府黑牢中,却好似是被保护起来一般,包括四爷府被封门,也好像是有人故意保护四爷的家眷。 至于私自纵放谋逆钦犯,那就全是无稽之谈了。 只是大致看过这些信息的尔芙并不放心,不放心的原因,主要在康熙帝那些野心勃勃的儿子身上,想想试图谋逆弑君的老八,想想送反贼到康熙帝身边的大阿哥胤禔,再想想士林中颇有名望的诚亲王……事实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个野心家做不到的事情,裕亲王回护四爷的事情,不但不能让她觉得安心,反而担心四爷会被人当成靶子暗算。 “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想来也听过吧,我真怕有人从中动什么手脚……”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尔芙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冯海,对着白芷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雅间外守着,待房门重新闭合,她这才抬眸看了眼神情肃穆的冯海,压低声音的吩咐道,“我想要见见裕亲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助我?” “闲暇时候,裕亲王是很喜欢召两个书女先生进府,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位管着宗人府的皇亲国戚身上,人想怕是不容易送人进去,毕竟京中正乱着,裕亲王就算是想要听书看戏,也总归是要避讳一些,而且您现在的身子重,身形不易隐藏,要是出入贵人府邸,难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必须要见到裕亲王。”尔芙坚持道。 不了解历史的她,并不比这个时代的土著有什么优势,反而让她不熟悉这时代的一些风俗人情,没办法如寻常女眷那样为丈夫出面应酬交际,不过她从四爷的嘴里得知,裕亲王是个很听话的人,尤其是最听康熙帝的话,她想四爷是康熙帝暗许的继承人人选,现在又由裕亲王出面监管着人身自由,一定知道些什么细节,也许她能得到些什么讯息,哪怕是不能动裕亲王透露口风给自己的话,她也可以劝裕亲王不要表现得她回护四爷,引起其他皇子对四爷的忌惮。 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四爷那边出事了,居然染上痘疾。 身染豆疾,也就是传中的花。 虽然现在的种痘技术,已经是很成熟,弘字辈的这些阿哥、格格都接受了种痘,就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女种痘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四爷这辈上的几个出生比较早的皇子,却错过了最佳种痘年龄。 种痘这种事,年纪越大、风险越大。 身为皇子,出身贵胄,哪有太医敢让他们冒险呢! 再除了满人刚入关的时候,闹过一次比较严重的花外,零星出现几例,也很快就被顺利消灭了,并没有再出现大的伤亡现象,所以这些皇子没有种痘,便也就这样算了,一直到弘字辈的皇孙们出世,康熙帝一道谕旨传下来,这才开始到了岁数就去种痘。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感染到花的四爷出痘了。 偏偏康熙帝昏迷不醒,一个前途未知的亲王,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哪里会有太医会豁出性命的去替他诊症,当务之急,并不是去找出真相,而是保住四爷的性命。 迎宾楼的客房里,尔芙换上了一袭臃肿的夹棉袍子,叫过了随她入京的几个人,微微摆手,示意大家伙儿坐下话,不等几人坐稳,便急忙开口道:“现在四爷在黑牢里出了事,我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偶然,但是我却不能再在京里头坐视不理。 白芷,你是白娇送过来伺候我的,不在内务府的名册内。 是伺候我,其实是怕我病从口入,主要是防备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我的吃食、脂粉里,现在我要去照顾出痘的四爷,不可谓不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自己选择,你是跟着我去,还是选择留在京中,你放心,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可以慢慢想,最晚关城门前,你就要给我你的答案。 瑶琴,你原本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后来你和四爷安排了一出瞒着我的闹剧,混到了厨房里当差,为的是躲藏在暗处收集府中各种不利于我的传言,从堂堂一等宫女到粗使宫女,你受了多少委屈、白眼儿,我心里有数,所以这次我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也不必着急给我答案,如白芷一样,关城门前告诉我就好。 丫儿,你是必须跟着我去伺候出痘的四爷的。 青黛,你也一样。 你二人和瑶琴、白芷不同,虽然你们都种过痘了,但是四爷于你们有大恩,不管你们现在想不想报恩,但是我却必须强迫你们报恩,单靠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四爷,我必须要你们在我旁边帮我,如果你们心里头记恨我,我会在这事过去以后,送你们个体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至于伊尔泰统领,您是侍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旗下大爷,照不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只是意弄人,当初康熙帝就是看中你的忠心,也知道四爷昔日与你有大恩,将你安排到我身边保护我这个假死的侧福晋,现在你肯定是回不去宫中了,所以也只能跟着我去照顾出痘离京避疾的四爷了。” 不得不,尔芙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将各种事情都考虑到了。 她完话就将白芷等人都赶出了房中,通过客栈厮给冯海送了个消息去,让冯海抓紧时间准备四爷可能需要的药材,同时让他将仁济堂里的两位坐馆大夫都请来,她怕太医院的那些忘记了医者本分的太医,连点药都不给四爷开就让四爷在庄子上等死。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 太医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中汇集了各地名医无数不假,却也都是些个官迷。 比之赤脚大夫,少了那份为医者的良善之心,空有一身医术,却都是些个被吓破胆的胆鬼儿。 夜色渐浓,厚重的城门在尔芙的身后,被轰隆隆地关紧。 她敛了敛身上臃肿的棉衣,粗手笨脚的爬上了油毡棚的马车。 来,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从汤山皇庄出来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要避人耳目,却到底乘坐的是华丽舒适的大马车,穿戴也都是绫罗绸缎,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人,知道四爷府出了事情,便更加心地换了辆寻常拉脚的马车,一袭细棉布的衣裳,怕是连商户人家的妇孺都不会穿,就差在脸上抹锅底灰了。 “主子,您喝口水、吃点烤热的饼子,垫垫肚子吧。”丫儿心地捧着一盏温水,轻声劝道,瞧着尔芙一整水米不打牙的样子,她是真心疼。 别看她开始是抱着旁的目的,跟在尔芙身边当差的,可是跟在尔芙身边越久,她就越是喜欢这个和气的主子,当初她在家做娇姐的时候,可没有尔芙这么体谅手下人,心气不顺的时候,也曾经做过打骂下人的蠢事,难怪当家族蒙冤落难的时候,旁的姐妹身边都有忠仆跟着,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甘心的逃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心里头有火,实在是吃不下。 你们几个要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也只能讲究些了。”完,她又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马车,交代青黛捧着烤热的饼子和热奶茶给后面车上的人送去,那车上坐着的是冯海拿了名帖请来的两位仁济堂的坐馆大夫,别看仁济堂是她名下的产业,但是现在她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可是没本事请来这些名医为四爷看诊了。 临时买来的马车,远不如府中精雕细琢的大马车舒服,拉车的骡子跑起来,更是慢吞吞的,足足在路上折腾了半宿,才在月上中的大半夜里,来到了这处荒凉破败的皇家行宫,尔芙揉着惺忪的眸子,裹紧了身上的外袍,踩着脚踏,走下了马车,瞧着眼前朱漆斑驳的大门,更是心疼被送来这里的四爷,叹气摇头地往后面马车走去。 冯海拿帖子请人的时候,只是要请两位大夫出城为贵客的家里人看诊,却并没有明尔芙的身份,也没有明病人的身份,倒不是尔芙存心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她怕明了四爷的身份,这些大夫就不肯来了。 现下到了这里,她却不能不解释清楚了,她伸手轻轻叩响了车窗,轻声道:“两位老先生,可曾醒着,咱们到了!” 跟着老大夫出诊的是两个机灵的药童。 两人跳下马车来,瞧着站在灯笼下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她经常招了仁济堂的大夫进府,这两个药童是仁济堂中最机灵、最会话的,自然也都见过她,眼前药童没有尖叫着见鬼,尔芙便已经很佩服白娇识人的眼力了。 她微微抬手,算是免了两个药童的礼,扭头等着老大夫下车。 冯海请来的两位老大夫,分别是白娇从苏/州和济/南府请来的名医,均已过了半百之年,一位姓韩,一位姓秦,皆有一手不传之秘,秦大夫更是曾经帮助济南府的州官府衙,救治过无数染上疫症的病患,医德方面,绝对有保证。 “老儿见过四侧福晋……”两位老大夫下了马车,将手里头抱着的药箱子,交到药童背好,才刚要开口询问病人所在,便瞧见了聘婷站在车边的尔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不管外界是如何议论出身瓜尔佳氏的这位侧福晋,在仁济堂里看诊的他们,却十分清楚尔芙的为人,对其更是颇为赞叹,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些都没有接受其他医馆的聘请,等着仁济堂重新开张。 “劳烦两位大夫辛苦赶路,实在是尔芙的不对。 只是想来你们也听了京中的传言,四爷染上痘疾挪出黑牢,避疾在皇帝行宫,我实在是不放心独自被送来这里的四爷,也担心有人会磋磨前景不明的四爷,所以这才求了雅室的掌柜的冯海请来两位老先生,现在行宫就在眼前,里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如果两位老先生不愿意掺和进皇家的事情来,我自然会命人送你们回京,只求两位能替四爷好好把把脉,开张方子给我。”完,尔芙就撩着袍摆跪了下去,她真心不觉得跪跪拜拜的能体现她的真心,但是入乡随俗,这时代的土著就讲究这些,她为了四爷做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觉得委屈。 第八百五十四章 第八百五十四章 九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安床、上梁、裁衣、入宅、嫁娶。 凌柱府。 光才蒙蒙亮,各处就已经忙碌起来,挂满前院后宅的绸花下,一盏盏红灯笼如火龙似的照亮着每一处角落,芙蓉园里,尔芙满脸苦闷地被诗情、诗兰从被窝中拉了起来,洗洗涮涮地折腾了一溜够,这才能躺在美人榻上享受片刻,任由丫鬟们的嫩手替自己往身上抹香膏、熏头发,眯着眼睛打憩补觉。 “格格,喝一口精神精神吧。”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诗兰捧着一碗泛着苦味的参汤,来到了尔芙身边,轻声道。 “这是什么?”尔芙眯着眼睛,歪着脑袋问道。 随着诗兰的轻声解答,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么,现代喝红牛提神,这古代就喝参汤补充精力,她接过装着参汤的瓷碗,三两口将泛着苦味的参汤喝进肚子,咂咂嘴儿,忙捏了颗蜜饯塞在嘴里,还不等她将蜜饯咽下,便一翻身坐了起来。 伊尔根觉罗氏来了。 她瞧着换上了一袭暗紫色绣喜鹊登梅云锦料大襟旗装的伊尔根觉罗氏,很是惊讶的问道:“额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外面都没亮呢?” “我要是没来,怎么能知道咱们二格格这么闲在……”伊尔根觉罗氏嘴角噙着一丝饱含深意的笑容,迈步上前,伸手揪住了尔芙嫩红粉白的耳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被揪住耳朵的尔芙,苦笑着求饶道:“额娘,您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您看现在时间还早,何必那么着急呢!” “时间还早,你还真是想得开。 眼瞧着喜娘和全福嬷嬷就要过来了,来添妆贺喜的亲朋眷属,也都已经起身,估计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要过来陪你了,你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瞧见你赖在美人榻上不动弹的样子么,教习嬷嬷怎么教导你的,你不会连大婚礼仪都忘记了吧……”伊尔根觉罗氏气得呼呼直喘气,指着尔芙颤声道,她是真被尔芙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给气坏了,偏偏今个儿是尔芙的好日子,她也只能淡淡教训几句话就算了,不然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尔芙,一定要让尔芙知道厉害。 其实也真不怪伊尔根觉罗氏紧张,这皇室大婚比起寻常百姓人家大婚的过程要繁琐许多,这喜娘、全福嬷嬷是最早要到场的人,随后还有来陪嫁过去的外命妇等等很多关节需要忙碌,这也就使得寻常婚嫁礼仪的那套东西,必须要赶在外命妇都来到之前就准备妥当,不然就要被人看了笑话去。 伊尔根觉罗氏倒是不怕丢脸,她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都已经看淡了,但是尔芙作为四爷府的继福晋,以后和这些外命妇打交道的时候太多,她必须保证尔芙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然尔芙以后很难在圈子里站住脚跟了,毕竟继福晋比起原配福晋低了一头,再加上凌柱官微人的,尔芙在这些皇子福晋里就真的显得太不起眼了,所以尔芙必须表现得足够完美,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显得格外紧张些。 被伊尔根觉罗氏教一通的尔芙,苦着脸来到妆台前。 她真的搞不懂躺在美人榻上等人和坐在妆台前等人有什么区别,今个儿是她大婚的日子,上妆更衣这些事都需要全福嬷嬷过来操持,所以她只能这样披头散发的等着,而丫鬟们能做的就是替她保养皮肤,而躺在美人榻上做皮肤保养和坐在妆台前做皮肤保养,实在是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给人的观感不同,毕竟坐在妆台前给人的感觉,比起躺在美人榻上,显得更加尊重些。 唉,望着铜镜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约莫半个时辰,全福嬷嬷和来府添妆贺喜的宾客就来芙蓉园聚齐了,伊尔根觉罗氏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一个个地招呼着客人,听着冲耳的吉祥话,这心里头是从里往外的高兴,连浑身的疲惫都已经忘记了,当真找到了昔日嫁女儿的那份欣悦感觉,不过一想到这么可人的丫头就要嫁到旁人家里去了,她又有一丝丝失落。 铜镜前,耳听着全福嬷嬷如同流水似的吉祥话,眼瞧着垂在肩头多日的长发再次盘起,尔芙袖管下的手不安地搅动在了一块,她不知道再次回到四爷府里,等待她的是恩爱一生,还是最终落得孤寡度日,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就是不管她过得怎么样,不管她会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也不会牵连到她所生的弘轩、九、米团身上,谁让那些孩子在玉牒上的亲额娘都不是她这位继福晋了呢! 足足一个时辰,全福嬷嬷一声叫起,梳发上妆完事了。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梳起圆髻燕尾的尔芙,扶着全福嬷嬷的手腕来到了人高的穿衣镜前,换上了内务府送过来的那身绣满金丝银线的嫁衣,将绣着龙凤呈祥并福禄寿全花样的盖头戴在头上,穿着素白色棉袜的脚踩着松软的毡毯回到床上坐定,只等着四爷领着花轿进门来接了。 “额娘最后在叮嘱你一句话,宽以待人。 这四爷府里的情况,你比额娘了解,四爷是什么性格,你也比额娘更清楚,不过额娘最担心的就是你对他的感情太深,更容易被人挑拨,所以额娘要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心里头的善念,额娘不是想让你做一个事事隐忍退让的滥好人,但是却想让你坚持底线,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终生的傻事来。”眼瞧着花轿就要进门,来府贺喜的宾客将芙蓉园的上房,留给了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私房话,伊尔根觉罗氏满眼水光地握着尔芙的手,哽咽道。 眼前尽是一片红色的尔芙,郑重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不会做出让额娘担心的事情,我虽然不是个大善之人,却也绝对不会去害人,尤其是对孩子下手……” “好好好,这样额娘就安心了。”伊尔根觉罗氏展眉笑道。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又了一会儿私房话,尔芙也趁机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就在她准备让丫头去厨房叫上一碗面条来吃个痛快的时候,通的锣鼓礼乐声就从府外传了进来。 伊尔根觉罗氏匆忙起身,垫脚望着窗外,便瞧见一道道白日焰火冲而起,她知道这是四爷过来迎人了,忙转身回到尔芙身边,一把拿起搭在床边的湿帕子,动作利落地塞到尔芙手里,低声叮嘱道:“快擦擦手,仔细人家瞧见你满手油渍麻花的傻样子,笑话你这个新嫁娘没有规矩。”唠叨的同时,她还亲手替尔芙整理好了衣襟袍摆,又调整好盖头的角度,将那些被尔芙弄得挂在一块的流苏穗子都一一捋顺,这才叫了守在廊下的喜娘进来。 这边才安顿妥当,四爷就已经进了垂花门。 素来喜欢清淡服饰的四爷,今个儿亦是一身大红绣蟒纹吉服,他单手拂过胸前挂着的那朵有些可笑的红绸花,紧绷着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道弧度,过了今日,他和尔芙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就不需要在顾及那些御史言官们的耳目,放心大胆地偏疼尔芙这丫头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没见到尔芙,尔芙这丫头有没有变化,有没有惦记自己个儿…… 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随着四爷过来一块的迎亲使者礼部尚书,瞧见四爷这副急匆匆的样子,暗自警醒,想着回府要好好叮嘱叮嘱自家老妻,以后见到四爷的继福晋,可得要恭顺些,免得闹出什么惹怒四爷的事情来,坏了他和四爷的这份情分。 芙蓉园,里里外外都是尔芙的堂妹。 四爷拧着眉毛看了眼眼前的这些莺莺燕燕,对着旁边陪同的傅鼐使了个眼色,一封封红包送上,再配合着四爷不怒自威的气度,那些被尔芙交代要好好守住门口的堂妹们,还没到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请堂姐夫进门。”这是尔芙特地交代的。 她希望享受到现代女孩子出嫁时候的那种喜悦感,伊尔根觉罗氏和教习嬷嬷一商量,这也不算出格,便同意尔芙这种做法了,不过为了不让四爷当场变脸,她还是交代这些负责拦门的堂妹们在迎着四爷进门的时候,一定要上一句,毕竟亲戚之间开开玩笑,便不需要太在意相互之间的身份了。 果然,随着堂妹们异口同声的一声堂姐夫称呼,四爷勾唇笑了,那股子骇人的冷空气,也随之散去,他很是满意地跟在这些尔芙的堂妹身后,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了上房门口。 上房门口,负责阻拦四爷的尔芙身边最亲近的两大丫鬟。 诗兰、诗情是尔芙要带进门的陪嫁丫鬟,她们对出身皇室的四爷有着先性的畏惧感,但是想到自家格格交代的话,又各个都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的道:“还请姑爷做一首催妆诗……” 四爷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你家格格实在风趣。” 做一首催妆诗,于饱读诗书多年的四爷而言,算不得什么为难,这也怪尔芙是个没文化的,听着门外四爷脱口而出的催妆诗,盖头下的尔芙,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她倒是忘记了古代人作诗就如同学生写作文一般容易,无外乎好坏之分,但是却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做出来的,不过既然四爷已经做出催妆诗,她便也就心满意足了。 嘎吱一声,上房虚掩着的隔扇门被四爷抬手推开。 看着内室床上,穿着一袭嫁衣端庄坐着的尔芙,先前那点为难就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了,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轻轻一笑,伸手到尔芙跟前,低声道:“爷的福晋,现在可以跟着爷回家了么?” “呦,我的亲王爷,您这可不合规矩!”一直站在旁边给尔芙当背景板的喜娘见四爷伸手就要抓住尔芙的手腕了,忙上前一步,阻拦道,知道她的腿都在打哆嗦,单单是四爷一记眼刀,便已经让她有撒腿逃跑的冲动,也不知道尔芙这么个娇娇嫩嫩的丫头,可该如何面对这样冷峻严酷的四爷。 喜娘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她这会儿还有闲心替尔芙操心呢,却不知道盖头下的尔芙,早已经被四爷一句回家,弄得心里头暖暖的,恨不得立刻就扑到四爷怀里头,好好诉诉这些日子对四爷的思念和眷恋。 不过该守的规矩,她还是记得的,没有行拜堂合卺礼之前,未嫁男女是不能有半点接触的,尔芙很是矜持地点了点头,抬手将手边放着系着绸花的一截大红色绸缎拿在手里,耐心地等着四爷牵起另一头,这才不紧不慢地由喜娘扶着起身,随着四爷走出了闺房门。 芙蓉园里,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并肩而立地站在廊下。 尔芙随着四爷走到二人跟前,盈盈行礼,听着两人完告诫训导的话,这才擦着眼泪,由喜娘搀扶着来到了院子里,坐上了四爷带来的花轿。 大红花轿,绣满了多子多孙、吉祥如意等纹样,足足十六抬。 坐在宽敞舒适的花轿里,尔芙偷偷撩开盖头的一角,揉了揉已经有些发僵的脖颈,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一方红红的地,轿子里很大,摆着迎背靠枕、南瓜枕的座椅位置,足足有单人床大,尔芙记得四爷迎亲时,在她耳边的那句在轿子里歇歇,吃点东西垫肚子的话,手飞快地在轿身上划过,很快就找到了放着软底绣花鞋和点心的两侧暗格,她知道这都是四爷悉心安排的,不然就内务府那些人,绝对不会故意在轿身上动这样的手脚。 暗格里,精致的镂空锦盒里,摆着她最爱的豌豆黄和茯苓饼,并一壶温温的蜂蜜枣茶,吃上一块点心,喝上一口热茶,换上四爷特地准备好的软底绣花鞋,尔芙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朗了些,也许她该多四爷更多信任些,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贪新忘旧的,也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不能视觉动物,也许她会和四爷一起白头到老吧。 “哇,瞧瞧人家这排场,当真不愧是亲王娶亲……” “雍亲王殿下,比起咱们三爷更显英俊呢……” “没想到这钮祜禄家的二格格福气真好,明明都这把岁数了,居然还能嫁到亲王府做继福晋……” 听着轿子外,隐约传来的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种种低语,轿子在内城已经绕了一圈,尔芙看到轿子外越来越熟悉的府邸门户,忙将脱在旁边的花盆底绣花鞋重新穿好,又将丢在旁边的盖头重新盖在头上,收拾好了什锦盒子等玩意,正襟危坐地端起了架势,只等着绣着龙凤纹路的轿帘被挑起…… 第八百五十五章 第八百五十五章 铜锣响,唢呐鸣,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直冲云霄。 尔芙坐着的十六台大红花轿停在了四爷府的正门口,此时四爷府的仪门大敞四开,来府贺喜的宾客挤满了影壁墙前的一块空地,却没有一个人踩在从轿门前到后院花厅之间的这条红毯上,皆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 这红毯是造办处的绣娘连续忙碌三个月赶制出来的新毡毯。 大红色的毡毯上,绣着丝丝缕缕的祥云、仙鹤、梅花鹿、松鼠等寓意吉祥如意的花样纹路,点点金丝,更增添一抹贵气。 “请新郎官开弓射箭。”轿旁站着的喜娘,待鞭炮响过一轮,尖着嗓子朗声道,同时站在四爷身侧的亲王府长史傅鼐大人递上了挂着红绸花妆点的一把长弓。 唰唰唰,空射三箭,分别对准上、底下、轿门。 坐在轿子里的尔芙心头微颤,虽然明知道射轿门的时候,并没有箭矢搭在弦上,但是瞧着四爷一本正经瞄准的样子,偷偷摸摸撩着盖头,透过镂空花纹偷看的尔芙,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伴随着府门内外响起的一阵喝彩声,四爷满脸傲娇地将弓箭交回到傅鼐手里,颇有自得敛了敛袖子,迈步来到了轿门前,伸手撩起了绣着龙凤呈祥的轿帘,将紧张到腿软的尔芙扶出了花轿。 “别急,咱们慢慢来!”四爷熟悉的声音在尔芙耳畔响起。 有些慌乱无措的尔芙,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她站在轿门口,将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交到喜娘手里,重新牵起那条中间嵌着红绸花的绸缎,随着四爷的脚步,来到了四爷府的大门口。 府门口,金灿灿的铜盆里,炭火熊熊,隔着很远,尔芙就能感觉到那股扑脸的热气,头上顶着盖头的她看不到铜盆里头火焰的高度,却能想象到李氏等人绝对不会放过让自己出丑的机会,她抿了抿唇瓣,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头的绸布,终于来到了火盆前。 “新郎、新娘跨火盆,日子红红火火,如同热油烹火。”喜娘站在旁边一声唱和,尔芙稳住身形,深深吸了口气,就在她要撩着裙摆往火盆迈去的瞬间,便觉得腰间被揽住,随即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了。 透过被风撩起的盖头一角,尔芙终于看清楚火盆里的火苗有多高了,足足有一尺半,也亏得四爷反应迅速,抱着她跨越过火盆,不然就算她的腿儿抬得再高,这裙摆都免不了都要被火苗燎着,到时候她丢脸是,被人诬陷个鬼魅秽物附体,她还不得被退出去被火烧了阿! 想想就觉得后怕,她不禁恨死四爷府后院那些女人了。 平平安安跨过火盆,尔芙重新站在了地上,听着耳边一连串的感叹声,再想想四爷抱着她的刹那,她心里头甜滋滋地踩着红毯往后院垂花门走去。 一道关后,还有一道坎。 垂花门挂着大红绸花的横梁两侧,两串鞭炮隐秘地挂在旁边,就在尔芙迈步就要跨过门槛的瞬间,不知何时点燃的鞭炮信儿,终于烧到了第一颗鞭炮上,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就这样在她的耳边炸响,也亏得她早有心理准备,不然怕是就要当场惊叫出来。 “吓坏了吧!”四爷脸色不渝地看了眼内院围观的诸多女眷,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尔芙身上,满眼关切的低声询问道。 “我没事。”尔芙咬牙回道,她能她现在耳朵都快聋了么,只是她现在是新嫁娘,今个儿是她嫁进门的好日子,她不能不高兴,更不能自己个儿搅了场子,这口气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下去,同时她还怕四爷当场翻脸,最终闹出笑话来。 不过这倒是她多虑了,因为花厅里坐着两尊大佛呢!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花厅门口,她隐约能察觉到四爷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有些不安的尔芙,伸手就要偷撩盖头,便听见花厅里响起了德妃娘娘和柔平缓的声音,这算不得什么惊讶的事情,毕竟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身额娘,出现在四爷大婚现场,也属于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随之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让尔芙真的惊着了,那是康熙帝略显低沉的声音。 不同于尔芙坐着花轿绕过整个内城来得晚,凌柱和家里头的两个子是直接奔着四爷府来的,所以虽然出门的时辰晚了些,却仍然是比尔芙进门的时辰早,已经坐在旁边和康熙老爷子了好一会儿话了。 “这傻子都这把岁数了,往常朕瞧着他也是稳重得很,却没想到他也有这般如毛头子似的的时候,该不会是被喜气冲昏头脑了吧,还不快领着新娘子进来,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别怪你岳丈上门找你算账。”康熙爷和凌柱两人就那么端坐在上首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如同寻常亲家一般,而康熙老爷子打趣四爷的时候,更是一副很平常样子的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凌柱,让旁边来贺喜的王亲贵胄、清流显贵都不敢再瞧凌柱半分了。 大婚三日,没大没。 随着康熙老爷子一语落地,旁边来贺喜的男宾女眷也都拿四爷开起玩笑来,直得四爷和尔芙的脸都有些红了,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由礼部来的官吏主持着大婚礼,各归各位地落座,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一对新人行拜堂之礼。 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尔芙真真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好在马上就能进到新房里坐床,她也可以暂时歇歇了,却没想到新房里,还有一关等着她。 正院上房五间,亲王府邸唯三琉璃瓦屋顶之一的建筑。 一个个内务府精挑细选送过来当差的宫女,穿着喜庆的红色宫女制式装束,站在院中十字路的两侧,大敞四开的上房门口,一张朱漆勾金边的马鞍上,当间摆着一枚红彤彤的苹果,府里头的四爷妾身们在双李氏的带领下,正等在旁边的厢房里,她们都知道古代婚嫁礼仪繁琐至极,尤其是像四爷这样的亲王娶亲礼仪,那更是繁琐得过分,新嫁娘必然是一大早就要开始折腾,她们来这里不为了旁的,就是为了不让尔芙有片刻工夫休息。 要这些人原本是没有机会过来给尔芙添堵的,可是谁让康熙老爷子临时决定来观礼,德妃娘娘也跟着一块来亲眼见证四爷的第二次大婚,专门负责打点婚礼琐事的毓秀姑姑就回到老主子跟前伺候去了,这些人就趁空钻到上房来了,这才弄得尔芙进门过程如同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艰难。 无风无浪地跨过马鞍,四爷就要去前头张罗招待宾客了。 他有些不放心地送着尔芙来到床前,又扶着她在床上坐好,细声交代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上房,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着廊下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你们一会儿去厨房那边,爷特地命厨房给福晋准备了几道菜和热粥,这一忙活就要到晚上才能歇下,别让你家福晋饿坏了肚子。” “奴婢遵命。”进了正院当差的宫女,那就是福晋的人,这些能从千百宫女中脱颖而出的人都是些个头发丝都长空了的机灵鬼,眼瞧着四爷对福晋看重,更是会细心细致地伺候着,她们齐刷刷的应道,心里皆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新福晋虽然出身不显,可是却是被四爷放在心坎上了,怕是容不得半点轻慢。 之前没阻拦府中侧福晋领着格格们进院的宫女,现在后悔了。 她们以为李侧福晋膝下子女双全,又是最早伺候四爷的女人,在府里头的地位必然不一般,她们不愿意为了还不知道前途如何的福晋就得罪这样的人物,却忘记了就算福晋再不得看重,也终归是玉牒上在侧的嫡福晋,想要收拾个把宫女,那都如同碾死只蚂蚁一般容易。 其中有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宫女古兰,琢磨着来一个知错就改,好歹挽回些在福晋心目中的印象,可是就在宫女犹豫再三,打算出卖躲在厢房里的诸多女眷时,四爷突然快步离开了,宫女不敢追上前禀事,害怕被那些女眷给看在眼里,事后找她麻烦,只得又一次低下头装聋作哑起来。 “诗兰、诗情,快过来给你家格格我揉揉脖子吧。”随着上房门被重新关好,尔芙利落地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对着站在床边如松竹般挺直的陪嫁丫鬟二人组招了招手,苦着脸吩咐道。 “好格格,您就忍忍吧。”诗情忙摆正了鞋子,轻声劝道。 虽然她刚才也听到四爷让尔芙在房间里随意些的话,但是她却不觉得尔芙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四爷的是不是客气话,万一四爷不过就是闲话一句,却被尔芙当真,被四爷觉得仪态不好的话,那她们这些陪嫁丫鬟就是失职了。 一旁诗兰也是如此想法。 毕竟她们谁都不知道尔芙和四爷早就情根深种,四爷交代那话,也并非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心疼尔芙,怕她累坏了自己个儿,也怕她饿坏了自己个儿,要不是一会儿还有兄弟们过来闹洞房的环节,他都打算现在就挑了盖头,让尔芙先卸妆梳洗休息了。 “甭管这些了,格格我也不要求梳洗卸妆,只要你们帮我揉揉脖子而已,到时候等人过来,你们再站到一边就是了,没有人会发现的,让格格我再这么挺直腰板坐着的话,我这脖子都要断了。”尔芙可不管两人怎么想,她放下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苦着脸撩起盖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诗字二人组,带着哭腔道。 “那好吧。”到底拗不过尔芙的性子,诗情纠结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拨开洒在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半跪在床上,嫩白的手搭在尔芙金丝绣龙凤如意呈祥纹样的嫁衣上头,动作轻柔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诗兰则端详着尔芙的发髻,犹豫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尔芙发间几支分量比较重、又不是固定发丝的珠钗步摇给取了下来,让她能待得更舒坦些。 “还是诗兰会办事,等明个儿格格我好好赏你们。”感觉到头上重量轻松了不少,尔芙阴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她瞧着满脸为难的诗兰和诗情,笑着打趣道。 “主子,您这都已经进了亲王府的门了,不能再自称格格了,不然让旁人听见这话,怕是该笑话您不懂规矩了。”诗情听着尔芙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提醒道。 “没关系,要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这日子怎么过得舒坦。” 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比谁都知道四爷并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相反四爷更加喜欢随意相处的感觉,她要真是处处端着嫡福晋的架子,那她也就距离步乌拉那拉氏的后尘不远了,不过这些心里话,她不好直接告诉这些丫头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初入王府的继福晋,而不是在府里生活多年的瓜尔佳侧福晋了,但是她还是好心提醒了两句,免得两个陪嫁丫鬟被四爷那身冷峻气度吓坏了。 不过还不等她多两句,她就听见门外响起了窸窣脚步声,接着就是宫女们异口同声的问安声,知道来人都是四爷府里的妾室,尔芙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一空了,她对着诗情招了招手,伸着腿儿让她伺候着穿上鞋子,又动作利落地将盖头重新盖好,扯了扯身上的袍摆,正襟危坐地端起了嫡福晋的架势。 叩叩叩…… 尔芙这边刚收拾妥当,门外就响起了宫女轻叩房门的动静。 “什么事?”诗情几步来到门口,隔着门缝问道,这也不是她想这么做的,实在是正堂上已经点起龙凤双烛,她担心打开门,龙凤双烛被风吹灭了,不吉利。 门口伺候着的宫女,也都是明白这点的,也不矫情,瞧了眼身后站着的诸位女眷,轻声答道:“麻烦姐姐给主子通禀一声,府里头的侧福晋领着侍妾格格们过来给主子请安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上房里,满室的朱红,一双龙凤烛噼啪地爆着灯花。 尔芙端坐在挂着大红绣百子千孙娟纱床幔的拔步床内,听着房间中响起的细碎脚步声,眉头微微一拧,哑着嗓子招呼了声诗情,低声询问道:“诗情,外面宫女叩门有什么事?” “回主子的话,宫女是府里头的女眷过来给您请安了。 奴婢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便没有立马答应,想着进来跟您这儿讨个主意。”诗情恭声答道,虽她没有在这样王宫亲贵府里当过差事,却也听过不少,尤其是教习嬷嬷还特地调教过她们,照这府中嫡福晋和妾室见面都是第二的见面礼上,这大婚当日没挑盖头就过来,这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想到这里,诗情有些后悔将李氏等侧福晋过来的事情告诉尔芙知道了,这要是自家格格没沉住气被这些女人挑拨着在大婚当日就和四爷闹将起来,怕是这脸面就丢大了。 只是尔芙早就知道这些女人的做派,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笑吟吟地听诗情完,抬手打了个哈欠,幽幽道:“既然人家过来给我请安,我也不好将她们都拒之门外吧,你去请她们进来坐坐吧。” 着话,她就挥了挥手,催促着诗情快些去请人进来。 眨眼工夫,房门再次传出一声嘎吱声,四爷府里的这些莺莺燕燕就都随着诗情进来了,听着脚步声就得有十来号人,尔芙藏在袖管下的手动了动,仿佛在寻找来人位置似的转了转脑袋瓜儿,压着嗓子,故意用比较沙哑的声音,对着来人道:“我这边还没有和四爷喝合卺酒,所以这盖头还不能挑开,只能这样怠慢大家了,你们可别挑我的理。” “福晋太客气了,要这事也怪咱们不懂规矩了。 只是咱们担心福晋自己在房间里头闷得慌,所以就壮着胆子过来了,还要请您别怪罪咱们呢!”不待尔芙话音落地,大李氏就笑吟吟地接上了话茬子,她单手拂过锃明瓦亮的发鬓,顺手就摸过圆桌上摆着的干果点心吃了起来,心里暗道,她就知道四爷是真的把新福晋当个宝了,这不还没怎么样就让人准备了这么些吃食摆在新房里,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太过专心吃醋的大李氏并没有发现尔芙身上带给她的熟悉感,反倒是陪坐在后面的陆格格,也就是转世归来的宋氏,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尔芙,她因为并没有太多和尔芙打过交道,虽然能感觉到那一丝熟悉,却也没有联想到尔芙的身上,这也是因为伊尔根觉罗氏之前安排的那个陪嫁丫鬟带来的影响力太大了些,让她将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花娘身上,毕竟在她看来,如果尔芙真如传言那般改头换面嫁进雍亲王府的话,一定不会在身边养一个模样酷似自己的丫鬟,谁心里头还没有点野心什么的,要是旁人这么做得通,可要是尔芙这么做,便有些画蛇添足给自己添堵的感觉了。 在场唯一怀疑尔芙身份的人是平静度日的荿格格。 早在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真相揭穿的身后,她就彻底熄了那份争宠斗狠的心思,不是她没有野心,也不是她识时务,只是她实在被皇室的绝情狠辣做法吓破了胆子,连原配嫡福晋都能轻易被病故,她一个戏子身份的卑贱女子想要谋夺嫡福晋的位子,便是她能迷惑住四爷,也斗不过宗人府那些个恪守祖宗规矩的宗老们,最终只能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识时务地闭门过自己个儿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打从尔芙的死讯从宫中传出来,她就开始院门落锁了,连四爷想要留宿在她房中,她也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了,如果有可能,她都恨不得离开四爷府了。 没了那份争宠斗狠的心思,她自然不会现在揭穿尔芙的身份。 众女同处一室,笑语声声,别提相处得多么愉快了,如果不了解究竟的人误闯进来的话,还以为是好姐妹呢,不过尔芙却是恨得牙根痒痒,虽已经是秋日里,但是她身上的这身礼服很是厚重,头上还顶着分量十足的凤钿,之前她好歹能随意地坐着,现在必须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其中的辛苦不是亲身经历,很难以言语描述得清楚,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汗珠滑落到脖颈处时的刺痒感觉,更能无比真切地察觉到腰肢处的酸痛和脖颈等位置的僵硬,仿佛就如同被关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煎熬,偏偏李氏等人就坐在她眼前不远处的位置上,有滋有味地喝着茶水、聊着,她还能听见几人衣料摩挲的细微动静,想象着眼前李氏等人的惬意样子,她心里头的邪火都快要压不住了,而就在她即将发飙的刹那,外面响起了四爷和宫女话的声音。 带着几分醉意的四爷,趁着去后面方便的借口溜回到正院,便瞧见上房隔扇门大敞四开的样子,他瞧着堂屋里摇摇欲坠的龙凤双烛火苗,整个人都炸毛了,冷声问道:“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居然连房门都不关……” “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和格格们过来给主子请安,主子怕侧福晋和格格们觉得闷得慌,便让奴婢将房门打开了。”不等四爷一语落地,诗情就注意到了尔芙手上的动作,忙快走几步就赶在李氏等人之前来到了房门口,对着正冲着宫女们兴师问罪的四爷,俯身一礼,轻声解释道。 “爷知道了。”四爷不耐烦地摆手,拧眉看了眼李氏等人。 四爷冰冷的眼神在李氏等人身上游走一圈,最终落在了领头的大李氏身上,他就知道这些女人是一刻不会让自己省心的,若是这些女人能安分守己些,他也不会在前面喝喝酒就找了个借口回来,也亏得德妃娘娘给他送了信,让他知晓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并没有留在花厅里招待来府贺喜的宾客女眷,反而是都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溜走了,让他很快联想到在上房里坐床的尔芙。 “你们倒是闲在阿!”只见四爷脸色不渝地叫起后,几步走到方桌旁落座,也不招呼众女落座,只用冷森森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如鹌鹑似的垂首而立的众女,直看得众女都后脊背发凉,这才不冷不淡地笑问道。 李氏自认自己在四爷跟前,好赖还有那么几分脸面,又不愿意在其他女人跟前落了脸面,便抢在其他女人开口前,故作镇定地解释了两句,“爷,是妾身想着福晋姐姐才进门,怕是会有不适应,见前面又有德妃娘娘张罗着,便壮着胆子过来陪福晋姐姐在屋里话,倒是疏忽了前面,反倒是累得德妃娘娘忙活了。” 完,她便似是自知错了似的低了低头。 好在四爷也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毕竟李氏等人过来陪尔芙话,虽和礼部那边定下的大婚流程不大相同,却也不算出格,便是到哪里,也顶多就是有些分不清轻重,而且今个儿是他和尔芙的好日子,他亦是不想为了这点事就摆个臭脸出来,所以冷冷一摆手就让她们都退出去了。 目送着众女走远,他这才起身来到了床前。 “累坏了吧?”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态度,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温柔问道,同时交代诗情递上干净的细棉布帕子给尔芙擦汗,他这会儿过来正院这边,除了是担心李氏等人冒犯尔芙,更是准备和尔芙合卺交杯,让尔芙好能彻底洗漱休息,至于合不合规矩的,他倒是并不大在意,他之前让礼部和内务府共同筹备婚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其实并不是他在意这些,而是他知道尔芙心里是期盼着这场婚礼的。 尔芙接过帕子,心翼翼地沾了沾脑门上的汗珠子,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忘记四爷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满是娇嗔的撒娇道:“还好你过来得快,不然我真的就要做一次河东狮了,她们真是太讨厌了,跑到我这里喝茶聊气我,我觉得我里面的衣裳都快被汗水打湿了,都是她们害的!” 别四爷有没有被尔芙娇滴滴的声音唤软了骨头,诗情和诗兰两人是真被吓了个半死,毕竟她们刚才才瞧过四爷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会儿正是心颤颤的时候,猛然听见尔芙这么和四爷撒娇,她们真怕四爷会一怒之下就甩袖子走人,那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的风声传出去,自家格格在雍亲王府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就在她二人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替自家格格解释两句的时候,四爷就似是很享受般地弯了弯唇角,紧贴着尔芙,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床边,低声交代道:“一会儿等喜娘过来,咱们就用合卺酒,然后我再去前面招呼老十四那些个臭子们,你也不用等我,只管洗漱休息,不然我怕你这个懒丫头明个儿就没精神去宫里头给皇上和额娘请安了。” “尽胡。”尔芙撩着盖头,丢给四爷一记娇嗔的眼神。 被尔芙白了一眼的四爷,爽朗地笑着走到廊下,吩咐宫女请来在后面准备着的喜娘,以及全福嬷嬷、德妃娘娘等人,在大家伙儿地见证下,用包裹着红绸的赤金秤杆挑起了尔芙头上盖着绣龙凤呈祥如意纹样的红盖头,看到了尔芙那张娇艳如花的面庞。 昔日宫中有良妃美艳无双,今个儿有四福晋娇艳动人。 四爷从不曾知道妮子有这般美艳动人的一面,也从来不知道害羞的女子是那般迷人,站在床前的他攥着秤杆就如同毛头伙子似的找到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般手足无措,一直到喜娘上前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扶着腿还有些发麻的尔芙来到了方桌前,喝下了有红线牵着的酒杯中的酒水,完成了合卺交杯礼仪。 “好姑娘,以后老四就要多拜托你了。”站在一侧的德妃娘娘看着两口相互注视的模样,眼泪婆娑地走上前,牵住了尔芙有些发烫的手,满是心疼地拧着帕子替尔芙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呢喃道,作为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并没有亲眼见证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大婚,但是第二乌拉那拉氏和四爷进宫请安的时候,她能清楚地察觉到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陌生和疏离,不过她也明白身处在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这样的位置上,基本不可能有夫妻伉俪情深这回事,不过看到四爷和尔芙喝下合卺酒的刹那,她还是很高兴四爷能和真正心爱的女人携手相伴,如她大半生都不曾坐上皇后的宝座,哪怕康熙爷待她很是亲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喝过合卺酒,便是结发礼了。 两缕粗细各异的青丝混合在一块,系上细细的红丝线,尔芙心中感触良多,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结发妻子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她朝夕相伴的丈夫…… “礼成……”一声礼成,带走了尔芙心中的感伤。 她脚下踩着花盆底绣花鞋,站在四爷的对面,环视着满是熟悉的家居摆设,难得主动地揽住了他的脖子,轻声低喃道:“我终于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妮子变成福晋了,的真是诚惶诚恐呢!”四爷也难得轻松的开了个玩笑,顺手取下了尔芙脑后簪着的如意簪,将有些重的凤钿交到了旁边伺候的丫鬟手里头,捋顺了尔芙脑后的长发,如同伺候人的太监似的,扶着尔芙走到圆桌旁落座,将一盏温度正好的茶水,交到尔芙的手里头。 好半才终于喝口水润润嗓子的尔芙,笑着眯起了眼睛。 “真没想到大婚这么辛苦,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做个侧福晋陪在你身边呢?”眼瞧着上房里没有了外人在,尔芙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四爷,半梦半醒地嘟哝道。 原来酒量不大好的她在喝下一杯窖藏多年的女儿红后,便很是不争气地醉倒了,之前之所以还保持冷静,完全就是因为她凭借着意志在坚持,现在没有了其他人在,她撕下了所有的伪装,直接就赖在四爷的怀里,揪着四爷垂在脑后的辫子,开始了她的撒娇路。 第八百五十七章 第八百五十七章 苦笑着看着变身女孩的尔芙,四爷实在是不放心、也不舍得离开了,他左右张望一会儿,低声唤了在外伺候的诗情进来,一手揽着尔芙软趴趴的身子,一手指了指西次间的书房,低声吩咐道:“笔墨伺候,爷要给前面传个信。” “要不要奴婢扶着主子去旁边坐一会儿?”将西次间书房桌案上摆着的笔墨拿过来,诗情看着已经赖在四爷怀里的自家主子,满是忧心的建议道。 她真的搞不懂自家主子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敢对着一尊冰山上下其手,果然是胆量过人,难怪福晋总是叮嘱自家要心伺候着格格,万万不能让格格偷偷溜出去,敢情是怕被雍亲王殿下早发现自家主子的真面目吧。 只不过四爷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好意,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便让她先下去,换苏培盛进来伺候了,苏培盛瞧着自家爷一手揽着新福晋,一手拿起蘸满墨的狼毫,很快写了个纸条,又觉得不大满意地摇了摇头,命他重新铺好了一张罗纹纸,给在前面继续喝酒的两个兄弟胤禵和胤祥写了个纸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这纸条是给老十四他们俩的的,你一会儿去把爷挂在书房里的那副松竹青山图收好,偷摸给太子殿下送过去,便是爷拜托他帮忙招呼宾客的谢礼,至于爷在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奴才明白,主子爷不胜酒力,已经在正院歇下了。”苏培盛双手接过叠好的纸条,轻声答道。 “很好,就这么和太子殿下好了。”四爷满意地点头。 打发了苏培盛,又招呼了在廊下伺候的宫女往净室里送了水,四爷这才满脸苦恼地看了眼旁边咬着手指头发愣的尔芙,抱着她往内室里走去,他还是了解尔芙酒量的,这妮子就是之前太紧张了,不然不至于一杯酒就醉倒了。 净室里,四爷特地命工部打造的古代版淋浴间里。 尔芙如同树袋熊似的吊在四爷身上,四爷又不忍心吵醒尔芙的好梦,只得看着淋浴间苦笑一下,便又将尔芙原样抱回到内室里,心翼翼地如同拆炸弹似的除去尔芙身上厚重的礼服,这才转身交代诗情准备了热水和帕子过来,亲自替尔芙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上了干净舒适的寝衣,便也就躺在了尔芙身边。 忙活一,两人也都是累坏了。 四爷本来还是半倚在床边看着尔芙睡,想着尔芙一会儿睡醒,兴许还会饿,需要吃东西什么的,不过尔芙的睡颜太香甜,他也就被熏染地渐渐困了,加之酒意上头,本来打算好好的四爷就这样抱着睡熟的尔芙,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可怜被他打发到廊下伺候的诗情和诗兰二人组,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四爷和尔芙叫水的声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还要看旁边同样在廊下伺候的宫女脸色,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可是自家主子进府第一,明明看主子爷待主子很是体贴的,怎么主子爷会这样呢? 不明就里的二人,在心里都快恨死四爷了。 就在此时,诗情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迈步就打算走到廊上去敲门,虽然要陪嫁丫鬟出门让两位主子圆房对自家主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总比明个儿交不出染血的元帕给来验查的老嬷嬷好看些,不过做这样事情的丫鬟,注定是不能在留在府里头当差了,所以诗情绝对牺牲自己,只是她还有些不放心诗兰这丫头,所以特地丢个眼神给诗兰,可惜她没想到她的眼神,诗兰没有明白,反倒被对面站着的宫女中的一人看懂了。 “我姐姐,您该不会是打算这会儿吵两位主子休息吧。”模样娇俏的惜兰是李氏送给尔芙的一份大礼,她瞧着诗情的手都快要碰触到隔扇门的刹那,这才幽幽道,不过她也并没有撕破脸,毕竟她知道自己和房间里那位嫡福晋的距离有多么大,她也明白自己和李氏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自己被嫡福晋打发到看不到的地方去,李氏绝对不会救她,她自然也不会为了让嫡福晋丢脸就不顾自己这条命了。 “诗情,这丫头得对,咱们格格一大早没亮就起来折腾,这会儿怕是早就歇下了,你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到明个儿再和主子回禀吧。”诗兰性格腼腆内敛,所以旁的丫头在一起笑的时候,她总是躲得最远的一个,伊尔根觉罗氏也就没有将这种事情和她清楚,所以别看诗兰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性子却仍然如同孩子一般单纯的好似一张没有染上任何颜色的白纸,她并不知道诗情的打算,却颇为赞同惜兰的话,忙上前一步就挡在了诗情跟前,低声提醒道。 诗情这会儿心里回想着一句话,那就是猪队友坑人阿! 如果换做其他陪嫁丫鬟在这里和她作伴,她一定能很顺利地扣响房门,让她有机会催促自家主子和主子爷圆房,只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敲门了,不然自家主子丢的脸就更大了,想明白这些,诗情强压下心里头的后悔和无奈,挤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对着出言提醒的惜兰点了点头,低语道:“格格早起就没有用过饭,也不知道得多饿呢!” “放心吧,咱们主子爷心疼主子特地在正院另立厨房,交给了咱们后院最擅长厨艺的生公公打理,保管明个儿主子一睁眼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惜兰见诗情不愿意挑破心里头的打算,也乐得装糊涂,笑眯眯地应承着,心里头却打着明早儿要请了李侧福晋过来看好戏的想法。 诗兰虽然是个不通男女之事的单纯丫头,却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细致人,不然也不会被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到芙蓉园当差,专门伺候尔芙笔墨,她瞧着对面候着伺候的几个宫女面上都流露出了一种很古怪的笑容,心知这事有些不对劲,又见诗情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也将阻拦诗情动作的惜兰记在了心里,打算过会儿等旁人不注意就找诗兰好好问问,她有一种预感,她似乎坏了什么好事。 廊下几人,心思不一,却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上房。 这一拖就拖到了半夜三更时分,眼瞧着四爷府各处的灯火都渐渐熄了,前院的喧嚣更是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了,站在诗兰和诗情对面的几个宫女都各自找由头回房间休息去了,诗兰这才有机会发问道:“诗情姐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诗情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只是远远瞧着已经消失在上房旁边月洞门的几个宫女的背影,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便是因为那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一直到色微亮,上房仍然是没有半点动静,那些后半夜就回房休息的宫女,更是没有一个露面的,仿佛这偌大的正院就只有她和诗兰两个人而已。 其实她心里并不怪罪这些宫女如此轻慢自家主子。 毕竟这些出身内务府包衣世家的宫女,从在家过得日子不比大家姐差多少,看似选入宫当差是为奴为婢,却也有一步登的可能,所以想要让这些宫女忠于职守、勤勤恳恳的当差,不但需要往日丰厚打赏,更需要尔芙在四爷府里有足够脸面,之前尔芙才一进门,这些宫女虽算不上侍奉殷勤,却也还算守规矩,那是因为她们都摸不准四爷对尔芙的态度,到底是三书六聘娶进门的新附近,所以她们很守规矩,但是现在尔芙作为一个新婚之夜都不曾圆房的嫡福晋,这些宫女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了。 想想自家格格以后要面对的窘迫处境,诗情就觉得发愁。 如果是嫁到寻常人家,凭借着钮祜禄一族在朝上朝下的地位和庞大的姻亲关系,谁都不敢轻慢、巧出身钮祜禄家的格格,但是自家主子的夫君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背后站着的当今万岁爷,谁还能替自家主子抱不平,本以为自家格格是好人有好报,没想到自家格格进府第二就落到这样尴尬的境地,诗情是真的替自家格格心疼,为了不让自家格格更为难,已经打定主意要隐忍度日的诗情对着还在东张西望的诗兰招了招手,低声将心里的猜测了,免得这丫头不知轻重和那些个出身包衣世家的宫女闹将起来,让自家格格左右为难。 被提醒的诗兰,眼中闪过了一丝后悔。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没有明白诗情的暗示眼神的话,那昨儿诗情就算是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也一定会让自家主子和主子爷圆房,那会儿是深夜,只要约束好了在廊下伺候的宫女,便是自家主子丢脸,也不过是在范围内丢脸,现在可好,一旦来查验元帕的老嬷嬷发现元帕洁白如洗,这事一定会被传扬得上下皆知,自家格格这脸面就丢大了。 想明白这些,诗兰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的猜测都随着上房传来叫起的声音,被诗兰和诗情压在了心底,原来舒舒服服睡了一整晚的尔芙,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先是有些不适应眼前大红床褥地挠了挠脑袋,随即又发现了躺在身边的四爷,也看到了堂屋里还燃烧着的龙凤双烛,一想到她居然醉酒错过了自己的大婚之夜,尔芙略有些羞涩地捂着脸,哀嚎了两声,还不等她平复心情去面对一夜醉酒留下来的乱摊子的时候,她便瞧见四爷眨巴眼睛对她坏笑的样子,气得她光着脚就跳到了地上,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 “时间好早,别这么着急,想来皇上和额娘都会理解咱们的,毕竟别胜新欢么……”四爷瞧着尔芙慌乱如兔子似的样子,故意打趣道,却也已经坐起身来,毕竟身下洁白如雪的元帕,还需要他来处理一下,不然可糊弄不过专门查验这事的老嬷嬷。 话分两头,这边尔芙喊了一声诗兰和诗情就钻进了净室,四爷也抓着头坐起身来,琢磨着该找苏培盛去取元帕的神情,外面候着的诗情和诗兰,却是要哭出声来了,本来还想着昨个儿自家主子累坏了,忘记了要圆房的事情,今个儿早起醒来,一定会补上这事,却没想到主子这么早就叫丫鬟们进去伺候,难道自家主子和主子爷就这么合不来么! 因为两人心里顾虑,所以进来的就比较晚了。 等到诗情和诗兰苦着脸进来伺候的时候,四爷已经自顾自地换上了暗红色的吉服,正站在穿衣镜前,怡然自得地系着腰带,而尔芙也已经满脸绯红地坐在妆台前,似乎根本就没有为了元帕的事情困扰似的,见到两人进来,还很是亲切的笑了笑,招呼道:“快过来给你家格格我梳个漂亮的发髻,一定要亮瞎府里头的那些女眷,我要看她们惊喜交加的表情。”到最后,她还挑衅地白了眼坐在旁边装正经的四爷,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一大早就起坏心,她就是不想要和他计较罢了,等她去宫里请安回来,怎么操练这个正逐渐放飞自我的四爷童鞋。 尔芙这样的表现,没有吓坏四爷,反倒是把诗情和诗兰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家格格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呢,忙挤眉弄眼地给尔芙递眼色,甚至都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家福晋送给信,让自家福晋有些心理准备,等自家格格和主子爷回门的时候,好好劝劝自家格格,免得自家格格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最终落得个孤寂落寞过日子的可悲下场。 “好了,你就别耍宝了,你的陪嫁丫鬟都快被你吓死了。”已经端着茶碗漱口的四爷,抬头瞧了瞧廊下,正琢磨着该打发谁过去把苏培盛揪过来伺候的时候,一眼扫过浑身发颤就要摔在地上的诗兰和诗情二人组,笑着看了眼还在得意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第八百五十八章 第八百五十八章 尔芙闻言,终于注意到了诗情二人不大好的脸色。 她不大理解地愣了愣神,随即瞧着两人怯生生偷摸打量四爷的模样,心中有了一定,别看她曾经是四爷的侧福晋之一,但是在嫁入四爷府之前,伊尔根觉罗氏也和她了些嫁人之后可能面对的种种状况,其中就包括新婚之夜不曾圆房的新娘子在婆家地位之事。 当然,伊尔根觉罗氏的时候,不过就顺带嘴一句就算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是因为在她看来,她和四爷虽然是举行了大婚典礼,但是到底是老夫老妻,并不需要讲究这些不必要的虚礼,比如大婚之夜必须圆房这事,所以现在当诗情二人流露出对自己未来担忧时,她既是感慨,又是觉得好笑得很。 “元帕怎么办呢?”尔芙想明白这些,也有些担心,她虽然知道四爷待自己很好,但是下面那些人都是一些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性格,要凭借她自己在四爷府闯出一份尊重来,她还是觉得狠艰难的,所以她想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求助四爷解决元帕的问题,她强忍着害羞,迈步走到四爷身边,不去理会诗情二人的古怪眼神,低声道。 四爷到底是个男子,虽然细致,却也难免会有大意的时候。 他虽然已经安排了苏培盛去准备元帕的事情,但是却忘记这事能瞒过外人,却瞒不过上房当差的宫女婢仆,尤其是昨夜守在廊下伺候的宫女们,他可不愿意自家妮子才一进府就被人笑话,登时就不高兴了,冷声对着诗情吩咐道:“去传爷的吩咐,让上房当差的所有婢仆宫女都过来给新福晋请安,若是有人敢不尊吩咐过来,你也不必着急,一切都有爷为你家主子做主。” 完,他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情抓紧去办了。 这也不是四爷要给尔芙身边的陪嫁丫鬟摆脸色,虽然两人昨夜是一夜好眠,今个儿早起起来得也比较早,但是还要进宫给各宫娘娘和皇上万岁爷请安,时间并不是如想象得那么宽裕,尤其是到现在尔芙还没能顺利吃上早饭、梳妆打扮,想想他就明白是那些宫女见自己昨夜并不曾和新福晋圆房,看似并不看重新福晋,这才让她们敢偷懒怠慢的,这也是他没有考虑周到的缘故,早知道他昨个儿就该多叫两次水进房的,这样也省得生出这么多麻烦事了。 好在,厨房是交给尔芙身边的老人生子打理的,就算是他表现得不那么看重新福晋,生子也不会忘记了自家主子,并不会耽搁了早饭的安排。 想到这里,四爷的脸色才算是稍显缓和,他抬手指了指还立在房中发愣的诗兰,接茬吩咐道:“那些宫女还没有过来,你就先辛苦一趟,跑一趟厨房,取些热水和吃食过来,伺候你家主子洗漱用饭,别让你家主子跟着你们生气了。” “切,我可不会为了自己个儿没能吃上可口饭菜就迁怒我自己的陪嫁丫头们,就是要气,那也是气府里的宫女架子真大罢了。”眼瞧着诗兰被四爷一句话就吓唬得要跪下请罪,尔芙笑着捶了捶四爷的肩膀,轻声呢喃道,随即丢给诗兰一记安抚的眼神,将她不必为了这点事就战战兢兢的。 少时片刻,前往后院罩房和跨院偏房传话的诗情就回来了。 尔芙默默无语地望了望,又瞧了瞧上房前的庭院里,稀稀拉拉站着的几个宫女,再看看旁边满脸苦闷的诗情,她想她今个儿这顿早饭是甭想消停吃好了。 相比于尔芙的无奈,四爷就是彻底震怒了。 早在尔芙进府前,他就已经安排毓秀姑姑过来敲打过这些在正院当差的宫女仆从,就是怕尔芙一时不能适应府里头的生活,没想到这些人并没有将他吩咐下去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第一就给尔芙来了这么一出下马威,也亏得这次万岁爷看在他和尔芙好不容易能结为伉俪,特地准许他在家休沐些日子,不然按照常理,他肯定是一大早就要回到前院去准备上朝,将近晌午才会回府,领着尔芙重新进宫给各宫娘娘请安,那自家妮子不就要委屈一早晨了。 单单是想想,四爷就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霸王龙似的气急了。 要四爷这个人也是简单得很,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将这个人宠到上去,更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将他喜欢的人当成活菩萨似的供着才满意,而尔芙就恰恰是四爷喜欢的人,眼见苏培盛和毓秀精挑细选安排到正院这边当差的宫人,居然不尽心伺候,难怪他会气成这副样子了。 “先消消气,别为了这点事情就气坏了身子,我都好些日子没尝过生公公的手艺了,你好歹陪着我一块吃点,瞧瞧这粥熬得,保准是昨个儿后半夜就一直在灶上煨着的,不然一定没有这种浓稠的米香味道。”听着四爷将手上攥着的念珠转得啪啪作响,尔芙对着呆立在旁边的诗情和诗兰摆了摆手,笑着将食盒里的吃食都摆在了桌上,又亲自盛了一碗加了红豆、红枣、桂圆干的八宝粥,递到了四爷的眼前,柔声细语地哄着,她也是造了孽了,明明是自个儿受了委屈,还好要好声好气地招呼着四爷吃饭,要不是怕四爷饿坏身子,她一定将这碗粥都扣在四爷那光溜溜的大脑门上,叫他一大早上就给自己撂脸色,坏蛋一枚。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怒气中烧的四爷,没好气的嘟哝道,虽四爷仍然是气鼓鼓的样子,却也端起了粥碗,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着,昨个儿一整,尔芙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下肚,他也是光喝酒了,这会儿闻着米粥甜滋滋的味道,还真是犯了馋虫病,也就顾不上和院子里那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人计较了,左不过就是他一句话就能打压下去的奴才罢了。 “不吃算了,你想想你书房里挂着的那副难得糊涂的墨宝,为了这点事就气坏了自个儿,你这气量也是真不大,放着这么好吃的热粥和点心不吃,非要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生闷气是真出息,你就算是想要责罚外头那些宫女婢仆的,好歹也得吃饱了吧,这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发脾气呢!”眼见四爷端起粥碗,尔芙心里暗骂一句死鸭子嘴硬,笑着调侃几句,便也就笑吟吟地夹了块清爽的藕片慢悠悠地吃了起来,饿了一整的滋味不好受,胃口都有些伤了,明明感觉肚子饿得要命,却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块蛋饼,便也就放下了粥碗,专心致志地替四爷添着菜,享受着这会儿难得的温馨时光。 一桌吃食,大半都进了四爷的肚子,尔芙笑眯眯地招呼了诗情进来收拾好,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碗枣茶,这才和四爷一块来到了廊下,对付这些不太守规矩的宫女们,还别,两人吃好早饭出来,这正院里当差的宫女仆从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除了少数两个有差事的没在外,其他人还算本分,一瞧见尔芙和四爷出来,便忙齐刷刷地请安见礼道:“奴婢、奴才请主子爷、主子安,主子爷、主子吉祥。” “吉祥,本福晋可吉祥不起来。”尔芙见四爷脸色不渝,一副强忍怒火的样子,忙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抢先在四爷开口前,便冷着脸教训道,她是府里头名正言顺的嫡福晋,便自然要担起这副担子来,要是什么都依靠四爷出面,便是这些宫女一时折服,怕是也难以服气,最终还是会闹出大乱子来,还不如她做个狐假虎威的狡猾狐狸,仗着有四爷撑腰,先好好收拾收拾宫女中的刺头,比如直接把那两个借口有差事没过来给自己和四爷请安的宫女打发到洗衣房去做苦差,又或者是将厨房往上房送水的太监狠狠打上一顿板子…… 想到这里,尔芙勾唇一笑,迈步走到了廊下台阶前,抬手招呼诗兰把堂屋摆着的太师椅和角几搬出来,款款落座,瞧着满院子请罪跪倒的宫人,捏着一颗甜滋滋的葡萄丢进嘴里,又剥了一枚橘子递给四爷,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茬道:“你们哪里有错,要错也该是本福晋和咱们爷错了,谁让咱们起早了,反倒让你们没个准备的工夫,连丫头们过去叫你们,你们都要一顿饭的工夫才能赶过来,真也是为难你们了。” “奴婢知错,请主子爷、主子宽宥。” 这些宫女是真没想到尔芙会当着四爷的面发难,她们之所以敢不将诗情的传话放在眼里,便是因为想着新福晋才进门,定然会在四爷跟前表现自己多么雍容宽厚的一面,主动替她们求情,而四爷就算是不待见福晋,可是也不会驳了福晋的脸面,免了她们的责罚,只是她们却没想到新福晋反其道行之,一出来就这么阴一句阳一句的着敲打的话,更是一句话就让她们在冷冰冰的青石板上跪了一盏茶的工夫。 此时,这些跪得双腿发麻的宫女,心里头涌起了无尽的后悔。 “行了,本福晋也不是个苛待手下人的恶毒主子,今个儿惩大诫一番,也不过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别看不清楚自个儿的位置,就算是真如你们所想,本福晋不得四爷看重,可是本福晋亦是玉牒上名正言顺的雍亲王福晋,想要收拾个把宫女,仍然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所以你们不要想着爬到本福晋头上来。 本福晋的脾气好不好,坏不坏,可就是个掐尖的性子。 今个儿时间也不早了,本福晋也没时间和你们多耽搁,诗兰,把之前毓秀姑姑送过来的那份名单册子拿出来对对吧,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连四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也就不需要留在咱们正院当差了,我记得洗衣房那边很好缺几个洗衣婆,让她们过去好好历练历练吧。 处理好这些,你记得把本福晋给咱们院里这些人准备的荷包都统统发下去,让她们明白好好当差,本福晋还是个很好话的人,另外再让管事嬷嬷那边扣这些宫女仆从一个月的月钱,也让她们明白明白本福晋是这雍亲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免得这些人分不清楚主仆。”实话,做一个恶人的感觉,远比做一个好人更痛快,尔芙虽然不大适应高人一等的感觉,却很好地还原了电视剧中出现的那些妖姬宠妃的架势,她歪斜着坐在太师椅上,眉梢上挑,一双勾勒着狭长眼线的杏核眼眯成了一条细缝,斜睨着在场的众宫女,冷冷吩咐道,丝毫没有理会宫女们悲切求饶的话,也没有气急败坏地教训不守规矩的宫婢仆从,反而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子神女一般的藐视着在场所有人。 完这些话,尔芙就不耐烦地摆手,扶着诗情的手腕,重新回到了上房,还不等她微微平复心情,喝茶润润嗓子,四爷就满脸激动地将她揽进了怀里,笑眯眯地夸赞道:“伊尔根觉罗福晋,果然有本事,昔日软绵绵的妮子,总算是有了两分威严,你只要能保持住这种态度,府里的那些女眷和宫女就不会多折腾了。” “你是真看热闹不怕事大,你就不怕外面你的新福晋是个毫无仁爱之心的恶毒女人了?”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狠狠拧着四爷腰间的嫩肉,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四爷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接茬道:“不怕,做福晋的就该有做福晋的威严,既然那些宫女敢不敬重你这个新福晋,你收拾她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不能这些宫女来了咱们府里头当差,咱们还把她们当成祖宗似的供起来吧,便是咱们敢做,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么大的运道……” “得了,今个儿是个特例,我也就是敲打敲打她们就算了,到底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只要她们不找我麻烦,我也不想故意去难为她们,不过那两个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请安的宫女,我是决心要打发到洗衣房做苦差的,你可别到时候旁的女人一找你求情,你就心软同意了,别怪我到时候和你耍性子。”尔芙才不相信四爷这话,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那个人干什么都好,要是不喜欢了,怕是再好的人在四爷这里都捞不到好,所以她还是先扎了扎预防针,免得到时候落得个凄惨下场。 两人又赖在内室了一会话,听着外面哭哭啼啼求饶的声音,全部散去,这才分别换了进宫请安要穿的大礼服,一块出现在了廊下。 第八百五十九章 此时的百合,整体状态就如同一只趴在沙滩上的海龟,稍微一点惊吓就将脑袋缩了回去,尔芙只好耐着性子,细声细气的劝着,直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这才让百合平静了下来,不再装作琢磨着临阵脱逃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有些为难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回房去准备晚上要穿戴的衣饰。 “主子,您这般为百合格格打算,您就不怕木苏里氏些有的没的,坏了郭络罗福晋在裕满大人心里的形象!”瑶琴看着百合摇曳而出的背影,略显担忧的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想多了。 底下的男人都是装傻充愣的高手,我额娘是嫡福晋,为阿玛生儿育女,操持家中琐事,又有姐姐这个宫中的宠妃和妃娘娘在,阿玛不会嗔怪额娘的,至于百合的事情,她到底是阿玛的女儿,她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难道真让她在外飘零着,我实在是不忍心。” “奴婢就怕主子的善心,到时候成为伤害您的武器。” “血脉亲情,这玩意儿起来是玄之又玄的,你的还没有发生,我要是早早就为了没发生的事情,安排下一个个后手,未免有些太杞人忧了。”尔芙笑着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抿了口瑶琴送上的热茶,柔声道。 —————— 夜色微垂,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树梢上,洒下如水般的月华,不算大的花厅里,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因着没有外人在,尔芙也没有搞男女分席的那一套,甚至连戏班子都没请,只是一场最寻常的家宴。 八荤八素的十六道菜,摆上桌子,裕满看着身侧的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拨动着眼前的盖碗茶碗,似是无意,又似是随口一句的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晚了,百合还没有过来,当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阿玛,您和妹妹第一次相见,妹妹自是要紧张些的。”看着裕满隐隐往外望去的眼神,尔芙就算是智商再低,也能听出裕满话里心急了,她笑着看了眼瑶琴,示意瑶琴去往内院催促了。 少时片刻,又是一轮茶水过,百合和木苏里氏终于来了。 木苏里氏花白的长发梳得齐齐整整,用茉莉头油擦得蹭明瓦亮,过于华丽的架子头上,簪着一支足有巴掌大的蝶彩百花镶珠步摇,身上一件水红色的窄袖旗装,脚下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怎么看,怎么都让人有一种违和感,就如同是戏台上那些穿红着绿的丑一般。 跟在她身侧的百合就正常多了,未嫁女的标准打扮,内着一件水蓝色绣白色碎花的长袍,外罩同色滚紫蓝色边的琵琶襟马甲,发梳两把头,簪着几朵蓝粉色的海棠绢花,并一支鎏金簪子,看起来就是个清秀雅致的姑娘。 “这……”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若是木苏里氏此时仍是当年那副娇艳明媚的样子,便是木苏里氏当年真的犯下大错,裕满也会赏个笑脸,可是现在的木苏里氏早就已经年老色衰,色衰而爱弛,她又穿着一袭不适合她年纪的鲜艳衣裳,所以裕满登时就绷不住了,一张脸青了紫、紫了黑,最终狠狠咬了咬牙,将已经到嘴边的训斥压了下去,扭头略显疑惑地看了眼尔芙。 尔芙忙低头解释了两句,便匆匆对着百合招了招手。 她不是个面甜心苦的性子,早在裕满从京中出来的时候,尔芙就请了霓裳阁的绣娘、裁缝进府给木苏里氏和百合剪裁了新衣,用的料子不是她这次带过来的那些名贵料子,却也都是能穿得出去的好东西,她实在不知道木苏里氏为什么舍弃了她准备好的那套更适合自己的暗红色滚黑边的庄重旗装,而传成这副样子出来了。 倒不是尔芙想限制两母女的穿着,若是木苏里氏另选了得体的衣物穿戴,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嗐…… 想到这里,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只是还不等她和百合句话,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阿!”木苏里氏摔倒了,摔倒在了裕满身前。 就在尔芙刚刚扭头看向百合的瞬间,刚刚还扶着百合的手腕,走起来如扶风摆柳一般的木苏里氏,在看到裕满的瞬间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满血复活了,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愣是没能拘束她的行为,几大步就跑到了裕满身前。 青春少艾,抛弃少女的羞涩和矜持,主动投怀送抱,那对于男人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半老徐娘,欲拒还迎的诱惑,也能让男子体验到别样的情愫,但是一个脸上擦了不知道多少层脂粉,一笑一动都往下掉渣子的老妪的主动,那对于男人来就只剩下惊恐了。 而裕满就是这种感觉。 他记忆中的木苏里氏是一个艳若桃李的美人,纵马高歌,更多了一份爽利直率的英气,他的脑海里就是一直流转着这样的印记来的,猛然见到过分苍老的木苏里氏,他就已经很惊讶了,见到木苏里氏对着他扑过来,他还来不及思考就遵从本能的做出了拒绝的动作,伸手挡住了要冲到他怀中诉委屈的木苏里氏。 木苏里氏的身子,本就是不大好的,能这样轻盈的跑起来,那就已经是超负荷的运动了,猛然被裕满这么一挡,她就随着那不算大的力道,直接栽倒在了裕满的脚跟底下。 直到此时,尔芙也算是彻底明白木苏里氏为什么舍弃她准备的那身衣裳了,她只能这木苏里氏是真的太认不清事实了,但是却也没有就这么看热闹,忙使了个眼色,让瑶琴上前和百合将木苏里氏扶了起来,让到了裕满的另一侧空位坐下,引荐起了黑脸的百合。 从就和木苏里氏相依为命,百合是希望有阿玛疼爱、呵护,可是却不代表她能接受一个对自家额娘动粗的男人,很不幸的就是裕满就这样成为了百合心目中渣男的代表人物。 她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那完全就是为了木苏里氏的愿望了。 “民女百合,见过钦差大臣!”不过她也不是没有表现出他的不满,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她就一撩袍摆,来了个跪拜大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声音清冷的问安道。 裕满可谓是少年得意,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今,骨子里都带着股子傲气,见百合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登时就有些不喜起来,可是碍着尔芙还在一旁看着,他倒是也没有为难百合,抬了抬手,随口一句就让她起来了,“你就是我的女儿百合?” “民女不知,民女自就随着额娘住在庄子上。”百合冷冷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低头落泪的木苏里氏,她好担心木苏里氏会在现实的打击下,突然就这么倒下去。 本该是一顿很温馨的家宴,伴随着木苏里氏隐约的抽泣声,裕满时不时的吐气声,并百合冷飕飕的几句暗讽话语,哪怕尔芙已经很努力的打圆场,甚至有些彩衣娱亲的自黑下,气氛仍然是不可控制的毁了。 尔芙见大家伙儿都没了继续坐下去的想法,她也实在是累得没力气再装疯卖傻的笑了,左右看了一眼,相看两厌的裕满和百合,找了个借口,草草收了个尾,便让瑶琴送木苏里氏和百合回去内院歇息了,而她则亲自送着喝了几杯酒的裕满,回到了前院的客院中。 “阿玛,百合打就吃了那么些苦,您怎么还给她冷脸看呢!”尔芙不满地看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的裕满,嘟着嘴儿道,同时顺手将一盏茶,递到了裕满跟前,免得喝了酒的裕满,一会儿口渴的难受。 裕满一接过茶碗就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我给她冷脸,你看看她还有半点规矩么?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就算是这些年没管过她和木苏里氏,对她们娘俩不住,可我也是她阿玛吧,你看看她那个态度,出来的话,那是句句带刺……” 完,他就似是很不痛快的将茶碗,重重撴在了角几上。 尔芙无奈的笑了笑,随手接过,重新续了杯茶,递回到裕满手边,接茬劝道:“阿玛,您自己个儿也,您这些年都没管过她们母女,她对您心里有些埋怨,那不也是正常的么,您更该好好和他话才是,哪有您这个样子的,才一见面就将木苏里氏推了个跟头,别是百合看着不痛快,便是我瞧着,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 “……” 关于这点,裕满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他推开木苏里氏,一来是因为木苏里氏这副尊容,实在是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二来是木苏里氏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些,这花厅里,有尔芙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瞧着木苏里氏和他亲近些,那也就算是勉强了,可那还有百合个未嫁的女儿和一并宫女在,他这脸皮得多厚,才能让木苏里氏就那么扑到他怀里。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和尔芙,所以有些不自在的裕满,登时就转移话题了,问起了木苏里氏过分苍老的原因,“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我记得她才不过三十五六岁而已。” 木苏里氏为什么会老成这副样子? 尔芙表示她替郭络罗氏和裕满脸红羞臊,这对没心肝的夫妇,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般配,一个是个手腕高的掌家福晋,一个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被渣男遗弃的妾木苏里氏在庄子上住着,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作为一个父母贴心的棉袄,她还是没有底线的将过错都推到了何五冶的身上,“这事,其实女儿也不是十分了解,只是当时在街上,偶然遇到了纨绔跋扈的何五冶,何五冶不知女儿的身份,便上前来找麻烦,也亏得女儿身边跟着的护卫能干,不然怕是女儿都要吃亏了,后来他知道了女儿的身份,这才让百合过来替他求情。 女儿见百合穿的不是太好,脸色也很差,便询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何五冶以替木苏里氏诊病为由,拿捏住了百合,命百合来见我,求得我放他一马,我气不过百合被他这般拿捏着磋磨,便领着人去了庄子上。 木苏里氏住在庄子里的大院子里是不假,却并非住在正经院子里,而是被何五冶安排住在了庄上帮佣们干活的浣洗上,女儿看那房子都有些歪歪斜斜的,而且屋子里到处都是漏雨的痕迹,别提多破烂了。 句实话,女儿将百合和木苏里氏带回来,本就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可是女儿也是实在被何五冶做下的事情气到了,您可知道木苏里氏和百合唯一的家当就是她们屋子里的那两床补丁摞补丁的被褥,那母女俩是您的家眷,便是真的犯了错,那也不该被人这般欺辱才是,反倒是何五冶一个远房亲戚,居然住着您的大院子,使奴唤婢的过着逍遥日子。” 裕满是真的没想到木苏里氏和百合的日子是这样过的。 他虽然能猜到没有他的回护,这对母女在盛京的日子不好过,可是远没有想到会过得这么惨,尤其是在知道百合居然要跟着那些庄户一块下田种地后,他倒是真觉得有些对不住木苏里氏和百合了。 人么,就是这样。 你看着一个人不痛快的时候,他就算是怎么表现,你也不会觉得他好,而你觉得一个人顺眼的时候,他就算是多么无理粗俗,你也会觉得他是直爽可爱,而百合在裕满心目中的印象就这样发生了转变,想着百合从就要跟着庄户下田种地,还能如此守礼懂事,那简直就已经是很优秀的表现了,再想想百合奉母至孝,他都有种捡到宝的感觉了。 当然,这一切的好印象,还需要另外一个证据的印证,那就是百合的血统问题,若是百合是他的女儿,他自是要将她的名字填在族谱上,接回到京中去,让她过上该过的日子,若是不适他的女儿,他也会将百合送到他副将的家乡,让她认祖归宗,不至于一直流落在外。 就这样,打定主意的裕满,将正在打哈欠的尔芙给赶了出去。 第八百六十章 第八百六十章 雨花阁外,狭长的宫道上,尔芙回头望着重新关起的朱红色镶铜钉宫门,沉默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是回不去了,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时候郭络罗福晋不喜欢我,阿玛又远在边疆镇守一方,我在府里的地位,连那些得脸的丫鬟都比不上,吃得都是粗茶淡饭,瓜果点心是想都不要想,可是她总是会借口吃不下了,将那些新鲜水果送过来给我,还特地将身边可靠的丫鬟安排到我身边伺候,每逢裁剪新衣的时候,她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服郭络罗氏福晋替我准备,虽然料子比不得她的好,却也不至于有衣不蔽体的时候。 那会儿,郭络罗福晋想要我进宫替她固宠,也是她努力劝郭络罗氏打消这个想法的,就连后来郭络罗氏安排三格格过来府里给我添堵,也是她出面替我解决的,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可现在我们怎么就走到这样的陌路上了,我真的挺不好受的。”着话,尔芙抬眸看了眼与她相对而立的四爷,扑到了四爷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她这样做是明智之举,她明白你的身份是瞒不住旁人的,你以前是我的侧福晋,宫里宫外的,你也经常出入,认识你的王宫显贵不少,但是你现在到底已经是钮祜禄家的人,要是还总是和和妃娘娘走动,难免会让钮祜禄家的人多想,这样不利于你在府里站稳脚跟,而且你也要顾及到皇上那边的看法,你这样连最起码的遮掩都不愿意做,总会给人一种故意落皇上脸面的感觉吧。 好了,你也别多想,皇上不会让她一直住在雨花阁反省己过。 额娘那边还在等着咱们回去用午膳,而且家里头七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你,咱们还是早些完事出宫吧。”四爷轻抚着尔芙微微颤抖的背后,挥手屏退了身边跟着伺候的宫婢仆从,压低声音劝道。 “我没事,只是心里头有点难受而已。”尔芙抽泣着点头。 “好了,快把眼泪擦擦,这大婚第二就哭哭啼啼的,要是让伊尔根觉罗老福晋瞧见,还不得怪我没能好好照顾你,再这宫里头人多眼杂的,传来传去的,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到时候平白给和妃娘娘添了麻烦。”四爷微勾唇角,抬手捏着帕子给尔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抚道,见尔芙总算止住了抽泣,这才招呼过退到旁边候着的诗情。 诗情是伊尔根觉罗氏特地挑选出来伺候尔芙梳妆打扮的,平素专门管着尔芙那些名贵首饰和吉服、礼服等贵重衣物,今个儿进宫带着她,便是四爷怕尔芙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没想到就真的派上用场了。 “快给你家主子遮遮脸上的泪痕吧。”四爷轻声吩咐了一句,便迈步走到了旁边等着。 约莫有一盏茶工夫,尔芙这才走了过来。 重新化好妆的尔芙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情绪也平静下来,陪着德妃娘娘在永和宫里头用了一顿很是丰盛的宫宴,才刚要带着各宫娘娘的赏赐出宫,康熙老爷子就领着魏珠等一众随从从乾清宫那边赶过来了。 换下朝服的康熙老爷子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爷子般和善。 他穿着一袭素锦绣竹叶纹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镶翠玉的瓜皮帽,满脸带笑地走进殿门,瞧着起身见礼的尔芙和四爷,又瞄了眼摆在旁边的数个锦盒,乐呵呵地打趣道:“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出宫,这宫里头又没有吃人的老虎,怎么不和你媳妇多陪你额娘,还是咱们老四娶了媳妇忘了娘,着急回家过自个儿的日子去。” “皇阿玛,您这可真是错怪儿臣了! 儿臣是怕额娘累着,额娘昨个儿为了给儿臣操持婚事,半夜三更才回宫,这一大早又起来准备给新福晋的见面礼,怕是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睡一觉呢!”四爷笑着打了个哈哈,轻声辩解道。 只是还不等四爷的话音落地,德妃娘娘就在旁边顺着康熙老爷子的话茬,接着添油加醋道:“皇上,依妾身看,这混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也就是妾身了解尔芙这丫头的性子,知道这丫头是好孩子,不然妾身还真怀疑是不是新媳妇在你耳边挑拨了什么,弄得妾身好好一个阿哥进了宫,连句话都懒得跟妾身这个额娘呢!” “你就别跟着敲边鼓了,吓坏了新媳妇,仔细回头老四给你撂脸子看。”康熙老爷子知道德妃娘娘这话就是玩笑话,也知道尔芙是个脸皮薄的,笑着把话拉了回来,扭头瞧了眼四爷身边低头做娇羞状的尔芙,接茬道,“这钮祜禄氏嫁到老四家了,可得担起老四府里头的那摊子事,做好嫡福晋的本分,管好府里头的女眷,别让那些女人生出旁的心思来,再闹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朕这个做阿玛的帮衬他这一次,可不会帮第二次。” 这话,康熙老爷子是板着脸的,他也是真这么打算的。 要是尔芙担不起老四府里头的那些事,他还是要给老四重新选合适的名门女眷做福晋的,毕竟他是属意老四承袭大统的,尔芙就是以后母仪下的国母,需要尔芙操心的事情,绝对不是寻常妇挂在嘴边那点吃穿嚼用的琐事,更要帮助老四平衡周边属国、朝中众臣的势利纷争,现在尔芙出面打理四爷府的那点事情,在康熙老爷子看來,那就是让她先暂时练练手罢了,做好了,他也就能真的放心了。 尔芙和四爷都听出了康熙老爷子话里的潜台词,她不安地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四爷,郑重点头道:“皇阿玛放心,臣妾出嫁前,臣妾的额娘伊尔根觉罗福晋就细细教导过臣妾打理家事、应酬人情往来这些事情,臣妾虽然资鲁钝,却也会努力做好,就算有什么不懂的,臣妾不是还有阿玛和娘娘这两尊大佛给臣妾靠山么!” “呵呵,你倒是想得开,朕和你额娘准了。 不过你做事要讲规矩,要有做嫡福晋的肚量,绝对不能去学已经故去的乌拉那拉氏那套蛮干、胡干,尽做些挖老四心坎子的傻事情,毕竟不论那些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归根究底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康熙老爷子已经年过半百,还真是挺喜欢尔芙这种纯善性格的女孩子,也乐得纵着她些,不过该敲打的话,他也没有客气,故意板着脸教道。 尔芙也不是个傻丫头,笑着点了点头应下了。 康熙老爷子又留在永和宫里了会儿话,这才借口前面还有政事要处理离开了,老四和尔芙也随着康熙老爷子出了永和宫,沿着御花园里的石子路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去了炫彩坊,这也是尔芙特地要求的,照今个儿是她过门第二,不该这样抛头露面的,不过为了安安白娇的心思,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谁让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机会给白娇传信了呢,虽炫彩坊现在已经过到四爷的名下,成了四爷府的私产,可是财帛动人心,难免有人起贪念,想要分上一杯羹。 炫彩坊里,依旧是那么富丽堂皇的样子。 一个个穿着淡粉配绛紫边牙衫裙的女伙计,打扮得干净利落,站在镶了琉璃台面的柜台后面,笑脸吟吟地接待着客人,尤其是尔芙这样穿金戴银,又是一身旗装的名门女眷进店,更是由两个白娇亲自带出来的大伙计上前来招待。 “你家白掌柜的呢?”尔芙熟门熟路地往里面的楼梯走着。 其中一个大伙计笑着应道:“掌柜的在楼上呢。 的瞧着福晋是咱们店里的熟客,可是找掌柜的有什么事情?要不要的替您招呼一声?” “你这眼力是真不怎么样,没瞧见咱们坐的马车上的灯笼,明晃晃的雍字,你们炫彩坊背地里的东家,你咱们找你家掌柜的有什么事情,还不抓紧给咱们领路,心我让你们白掌柜的收拾你,扣你的月钱和分红。”尔芙瞧着这大伙计挺合眼缘的,笑眯眯地打趣道,伸手就推开了白娇专属雅间的隔扇门,直接迈步往里走去。 反倒是四爷跟在后面,有些别别扭扭的,不大好意思往里走,虽这雅间是白娇平日招待贵客用的,但是也是白娇的闺房,他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往里走,偏偏尔芙就好像没瞧见似的,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桌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正笑呵呵地瞧着白娇,询问着铺子里的账目。 “咳咳咳……”四爷尴尬地站在雅间门口清了清嗓子。 白娇笑着看到这一幕,伸手捅了捅尔芙的腰眼,低声道:“你们家四爷是个大老爷们,怕是不好在楼上雅间这边出入,不如让人领着他去后面转转,那边胡师傅新得了块不错的田黄石料,正好给你们家四爷雕个私印玩玩。” “既然你都这么了,那你就安排人陪四爷过去走动走动吧,到底是铺子的大东家,总不能上门都没有人认识吧。”尔芙笑着回眸,正好瞧见四爷连连点头的样子,轻声打趣道。 目送着四爷拐过弯往后头走去,尔芙收回了目光,对着白娇使了个眼色,轻声命诗情守在门口,便跟着白娇进了内室里,低声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往海外送的人都送过去了么?另外南城那边的那些三层楼都盖得怎么样了?” “你这一来,我就知道绝对是有事。”被尔芙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的白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反手从床里面的暗格中,摸出了个册子,交到了尔芙手里头,不高兴地嘟哝道,“自己个儿瞧瞧吧,这册子里的卖身契都是前两次跟着那些洋鬼子出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处,白白花了上千两银子,还要给那些孩子的家人安排住所,又是一大笔开销。”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这洋人的玩意儿稀罕,你也瞧见那些个王宫显贵、富商巨贾,为了那么一块巴掌大的镜子就能舍得百八十两银子的往外丢,咱们送这些孩子出去,总共花费用不上万两银子,只要其中有几个学会了这些洋人们的手艺,咱们这银子还不是如流水似的进账,至于那些田产,放在穷人家是祖产,种那点粮食都舍不得吃,放在我手里头,不过就是赚个零嘴钱的产业罢了,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吧,再有这些人攥在手里头,对那些去了外洋的孩子,也总归是个牵绊。 何况这出海一趟,那就是拿命搏前程,只当是安家费了吧。 你你也是这么大产业的大掌柜的,怎么还这么气。”尔芙笑着将册子收进袖管里,随手丢出一对玉牌给白娇,安抚着心疼做西子捧心状的白娇,柔声道。 “你是站着话不腰疼,这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留在我这里的那点东西,那是越用越少的,你心里有个数,你现在可不比以前,恨不得城里一半铺面都是你的嫁妆,丢出去个千把百两银子不算事情,现在你空着双手回了四爷府,单靠你每月那点份例银子都不够给下人打赏的,还这么大手大脚的不知收敛,早晚让你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不气,听尔芙这么一,白娇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尔芙,随手扯过一本薄薄的册子,指着上面越来越少的几处产业,怒其不争地教训道。 尔芙单指敲了敲丢在白娇眼前的玉牌,笑着道:“我这不是给你送银子来了么,这对玉牌是大栅栏前边鼎盛票号的取款凭证,之前钮祜禄家给我准备的十万两压箱银子都让我存过去了,你稍后抽空取出来,别便宜了票号,你自己个儿踅摸着,做点什么买卖,钱生钱,利滚利,我可就指着你给我赚私房钱买花戴了。” “得,这钮祜禄家待你这个养女是真不错。 之前我就听你这位四福晋的嫁妆是十里红妆,我还以为是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呢,没想到,这钮祜禄家这么舍得给你填补,这十万两银子都快赶上一个寻常商户家几代积攒了吧。”白娇也是见过大钱的,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意外,只是笑笑就将玉牌收到了暗格里,继续起旁的事情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第八百六十一章 这些日子在尔芙心里,一直有一件事让她很是挂念。 那就是百合是怎么和老八勾搭到一块的,虽百合模样不差,性格也是那种很容易让男子产生好感的白花,但是她真的不认为两人能有火花产生,尤其是她听四爷百合的身后好像有着某种神秘势力在,所以她之前给白娇传信的时候,便特地拜托白娇派人从盛京一路开始追查,只是显然收获不大。 “壁虎断尾求生,这幕后黑手下手很利落呢!”听查出来的那点线索很快就被人斩断了,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喃道,却也没有再追问这事,因为她看见白娇已经流露出抱歉的神色,想来是白娇安排过去盯梢的人露了痕迹,这才让幕后黑手如此干净利落地收尾离开。 “我已经交代下去,你放心吧,只要咱们的人再发现那些人的踪影,一定会很快就跟上去的。”白娇低着头道。 尔芙无所谓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句心里话,听完白娇的话,她现在已经将百合的事放下了,因为根据白娇查出来的那些线索来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顶多就是盘踞一方的泼皮无赖,或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人士而已,这些人不参与政事,扶持百合和老八来往,也不过就是想要找到一个靠山而已。 只是不等尔芙将这话完,白娇心里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在商言商,白娇虽然不太关注政事,也不在意谁当皇帝,却清楚反清复明的呼声,从未停止过,她这次安排过去的探子没能查出太多的事情,却也从神秘势力匆忙变卖的铺面中找到了些反清复明的字画,不过她担心这事要是告诉尔芙,容易引起朝廷的重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牵扯到太多无辜的老百姓,这才将这些个字画都就地焚毁,并没有告诉给尔芙知道,连派过去查探的探子都被她安排个由头打发到南边去看茶园了,近期都不打算让他们回来了。 “旁的事情都不打紧,最重要的就是南城那片院子,我还指望着赚大钱呢……”尔芙并没有察觉到白娇的不自在,笑眯眯地起了旁的事情,完也不等白娇回话,便急匆匆往后院那边去找四爷了。 这大早晨就从府里出来了,大半工夫过去了,也不知道后院那些女人商量出来对付自己的方法没,尔芙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她抬进门的那些嫁妆,还没有收拾上册,各处管事嬷嬷也没有见,一想还有这么多事情都没做,她也真是在外面待不住了,正好四爷这边也是无聊着,正东张西望地打量着那些陌生的雕凿工具,瞧见尔芙过来,笑着和跟着尔芙一块过来的白娇点了点头,便直接从后门出去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我估计你回去还要见那些管事嬷嬷,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前头事情不少,再老十三和老十四这俩混子现在还在咱们府里头,我也得过去看看,不然还真是放心不下。”下了马车,四爷站在垂花门口,笑着替尔芙捋顺了鬓边垂下来的银丝流苏穗子,轻声道。 “好的。”尔芙笑着点头。 “有事就让赵德柱过来给我传信,我过去给你压阵。”四爷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领着苏培盛回到了前院,去处理这两日压下来的公务,顺道叫了老十三和老十四来书房里话,商量着朝上的事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和四爷亲亲热热进了宫,那边府里头就算是炸了锅。 大李氏恨得牙根痒痒,从正院回到东院,连衣裳都没顾得上换一件,便已经拿着屋里摆着的瓷瓶瓷碗地发泄起来,乒乒乓乓地摔得满屋子都是碎瓷片子,累得一身大汗,刚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缓缓,还不等宫女收拾好房间里一地的碎瓷片子,便好像突然响起什么似的冲出门,径自往厢房走去,找茉雅琦的麻烦去了。 她指着正坐在罗汉床上吃早饭的茉雅琦,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你这些日子和七那死丫头混在一块形影不离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瓜尔佳氏就是新福晋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亲额娘,怎么净干这些吃里扒外的事儿!” “额娘,我一直都知道您是我的额娘。”无缘无故被李氏训斥一顿,茉雅琦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她手里端着的手腕,咣当一声就摔在了桌上,粘稠润滑的粥水溅了一桌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踩着三寸高的脚踏,平视着满脸怒容的大李氏,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只是您贵人多忘事,总是容易忘记我是您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格格而已。” 太过重男轻女,从就被李氏忽视,茉雅琦也是一肚子委屈。 她泪目望着怒瞪着自己的李氏,将压在心里好些日子的话,终于一股脑地了出来,“您现在觉得我这些日子和七妹妹走得近了些,您怎么没有想到您将我丢在行宫里的时候,以前您总瓜尔佳侧福晋心机叵测,不让我和七妹妹多来往,可是瓜尔佳侧福晋离开了,我和七妹妹走得近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两个同样没有额娘疼爱的可怜孩子凑在一块相互安慰,难道就这么一点点的慰藉,您也容不下? 至于新福晋是瓜尔佳侧福晋,您觉得七会告诉我? 我和她是姐妹不假,可到底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相互之间笑笑是正常的,要是她真将这么私密的神情告诉给我知道,那我才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利用我做什么事情呢! 好了,额娘,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我也不想惹您恼火。 您瞧我这正用饭,要不您一块用些?”发泄完满肚子的委屈,茉雅琦看着被自己气得浑身发抖的大李氏,苦笑着上前一步,拉了拉李氏的袖管,低声道。 只是她的好意,并没有被大李氏领情。 李氏狠狠一甩袖摆,扯得茉雅琦一个踉跄,却是头都没回地出了厢房的门,又一次重回到房里,接茬摔桌子砸碗地发脾气去了。 茉雅琦望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大李氏,苦笑着坐在了地上。 她其实很羡慕七这个妹妹,虽然瓜尔佳氏不如李氏能干、聪明,也不如李氏擅长针黹女红、厨艺,却很是细致地关心着七的点点滴滴,从未因为七是个女孩子就疏忽她,反观自己,她真的觉得她活得就如同一个笑话,明明有一个很多才多艺的额娘,额娘却连条帕子都没绣给她过,一餐饭都没给她做过,知道她和七在行宫那些,她听着七回忆着瓜尔佳氏为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时,她有多么嫉妒,她陪着阿玛从行宫回来时,额娘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的时候,她有多么失落…… 只是这些话,她却没有机会和李氏,李氏只会怪她。 她也明白李氏是怪她是个女儿身,让李氏没能抢在乌拉那拉氏之前就生下庶长子,但是她也不是自己选择成为女孩的,她不知道她到底哪错了,为什么不管怎么做,她都不能得到大李氏对自己的关心,也许是她太贪心了吧,既然已经拥有这么尊贵优崇的生活,又何必去强求寻常女孩子拥有的父母疼惜呢! 心不动,则不痛。 虽然这时代没有这句话,茉雅琦却是感悟颇深。 “以后不许二格格去找西院的那个死丫头,要是谁在敢放了二格格过去,别怪本侧福晋手下无情。”怒火中烧着的李氏,却不曾想到茉雅琦的伤心,她只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满心的怒火无处宣泄很难过,再想着七那张和尔芙很是相似的脸庞,便不自觉地迁怒道。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句话才吩咐下去没多久,四爷回府的消息才传过来,茉雅琦就闹开了,竟然不顾规矩地冲出了院门,直奔前院去找四爷要求挪院子,搬出东院了。 “这丫头真是和那死丫头学坏了,连规矩都忘记了。”李氏低声咒骂了两句,便吩咐玉翠在堂屋摆饭了,压根就不担心茉雅琦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因为她知道没有出府的腰牌,谁也不敢放府里头的格格们出府门去,在这府里头,茉雅琦虽是个庶出的格格,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便是闯出再大的祸,也不过就是禁足几而已,她更是觉得要是四爷能好好约束茉雅琦下,她更解气些,叫茉雅琦分不清谁远谁近,居然为了七那死丫头和自己叫板,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这边几盘菜才摆上桌,那边茉雅琦就已经眼泪巴巴地见到了在书房里忙碌着的四爷,硬是让四爷从堆如山的公务中起身,跟着她往东院这边来了,路过正院的时候,四爷还不忘让苏培盛给尔芙送个信,毕竟茉雅琦要挪院子,那些个琐碎事情,还需要尔芙出面安排。 是的,四爷听了茉雅琦哭哭啼啼的叙述,便已经同意了茉雅琦要挪院子的想法,他知道李氏将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弘昀身上,压根不关心茉雅琦,四爷想,与其这样两母女在一个院子里,别别扭扭地住着,还不如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让茉雅琦时常过来陪李氏话,兴许比现在的关系能好一些。 “妾身请四爷安,四爷吉祥。”听四爷过来,李氏匆忙让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又跑到内室把脸上的脂粉擦得乱七八糟的,狠狠揉红了眼圈,做出美人落泪的样子,这才忙迎出门来,恭声请安道。 只是可惜,她这番表演,四爷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大跨步越过,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更是出言嘲讽道:“爷吉祥着呢,要是你能消停些,爷就更吉祥了。” 待四爷的话音落,人已经走进了堂屋坐定。 他瞧着仍然在廊下见礼的李氏和委委屈屈站在李氏身边的茉雅琦,颇有些不耐烦味道的招呼道:“行了,到底有什么事就吧,爷都已经过来了,到底茉雅琦这丫头怎么招惹你了,居然弄得你这个额娘都容不下她在东院住下去了,你是不是忘记这雍亲王府是谁的府邸了……” “死丫头,你是怕你额娘有一舒心日子过吧。”看着四爷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李氏很是心寒,但是她却不敢埋怨四爷,只得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发泄到茉雅琦身上,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咒骂,低着头进了堂屋,又一次俯身跪倒,如同个可怜般的低头认错道,“妾身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茉雅琦是妾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妾身便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容不下茉雅琦,实在是茉雅琦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挑拨,这才会和妾身闹将起来,妾身也很是委屈呢!” “行,你真行。 李氏,你是不是想是七那丫头挑拨茉雅琦和你闹脾气,你是不是还想是新福晋支使的,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就是你从来不承认自己有错,错的永远是别人。”作为最早陪在自己个儿身边的女人,昔日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女子,四爷对李氏并非全然无情,看到李氏走到今这步,他也很是无奈地叹气道。 “妾身知错。”听四爷这般,李氏忙认错道。 “行了,你也起来吧! 当着孩子的面,爷也不愿意教训你,咱们等福晋过来安排了茉雅琦这丫头的新院子再吧。”四爷知道李氏虽然嘴上认错,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也就不愿意浪费吐沫星子了,他看了眼哭肿双眼的茉雅琦,心下腻歪,颇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约莫一盏茶工夫,重新洗漱过的尔芙就过来了。 虽然她在府里生活多年,但是她和李氏的关系就没有好过,也自然而然就没有来过东院这边走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东院,瞧着同样的格局,布置得完全不同的院落,尔芙好奇的打量着,好一会儿工夫才越过穿堂,来到上房门口,正巧听见四爷对着李氏大发脾气的动静,忙开口劝道:“爷,您有什么话不能和妹妹好好呢,瞧瞧这大吵大嚷的,您也不怕让外头人听见笑话您……” 第八百六十二章 第八百六十二章 “笑话,爷让人笑话的还少了么!”四爷没好气地接茬,横了一眼站在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暗示苏培盛将廊下堂内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下去,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李氏和茉雅琦身上。 尔芙彻底瞧出来了,四爷的心情很压抑,后果很严重。 她忙上前两步,挡在了李氏跟前,免得四爷看到她更生气,扭头瞧着做抬头望状的茉雅琦,打圆场道:“两母女有啥不开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别扭开就好了,再李氏,我也要劝你一句,茉雅琦就算是不住在东院这边,到底是住在王府里头,你要是想她就让宫女过去招呼一声,这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孩子大了,希望能单独住,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真犯不着这样哭哭啼啼的,平白惹得四爷生气,自己也伤坏了身体……” 其实她这么,真真是好心,居家过日子不就讲究个和气么! 不过在李氏看来,尔芙就是站着话不腰疼,更加觉得茉雅琦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就是七从中挑拨的,而且四爷也不觉得尔芙的话公道,他并非是为了茉雅琦和李氏闹别扭生气,他也不是没有半点肚量的气鬼,实在是他不愿意茉雅琦这样被李氏忽视下去。 “行了,让你过来不是做和事佬的,这些话,你就不用了,你抓紧看看府里哪个院子空着呢,拨几个宫女过去收拾收拾,让茉雅琦搬过去就是了。”完,他就摆摆手,催促着尔芙抓紧张罗去了。 尔芙表示好心情都被眼前这三个人给破坏了。 她娇嗔地瞥了眼坐在上首坐着的四爷,朗声招呼诗情进来,命其回正院那边找来管事嬷嬷,接过描绘着四爷府平面图的卷轴和记录府中当差宫婢仆从出身来历的记档册子,细细打量片刻,指着东院和正院之间相隔的悦雅阁,扭头询问四爷的意见,“我觉得悦雅阁巧精致,虽然不过就是一处面阔三间的绣楼,但是也足够茉雅琦领着身边婢仆居住,而且这悦雅阁的名字也带着一个雅字,和她的名字也般配,你觉得怎么样呢?” “爷倒是没什么意见,悦雅阁就在东院旁边,她们娘俩走动也方便,不过还是要看看茉雅琦的意见……”着话,四爷就将手里头的卷轴递给了茉雅琦。 悦雅阁的位置就在东院旁边,茉雅琦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搬离李氏的身边远远地,所以她听尔芙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出声反对了,不过当着四爷和尔芙的面,四爷不开口询问,她要是贸然开口反对,难免会显得不大尊敬刚进府的新福晋,这会儿四爷一问,她自是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连最基本的客气几句都忘了,指了指比较偏僻的一个一进院,低声道:“阿玛,茉雅琦最近跟着先生练习琴艺,难免会有些吵闹,实在不宜住这么靠近两位额娘的地方,不如还是住到静思居那边去吧,茉雅琦记得那边刚修葺过不久,简单收拾收拾就可以住。” “你这是早就已经选好了吧。 行吧,左右是你过去住,你喜欢就搬过去吧。”四爷不喜欢不孝顺的孩子,哪怕他也知道李氏这个人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瞧着茉雅琦避如蛇蝎的样子,他还是有些不高兴,只不过他今已经了很多话,实在不愿意再为了这点事浪费吐沫星子,所以深深注视了茉雅琦片刻,便也就忍着心里头的不痛快点头同意了。 茉雅琦察觉到四爷的神色有异,却也没有多想,笑着点点头,乐呵呵地看了眼眼露失落的李氏,凑到尔芙身边,翻看着记档册子就开始挑选贴身宫女和跑腿太监的人选了。 尔芙瞧着她这个意思,她是连昔日跟在她身边当差的宫女都不打算带走了,同为母亲,尔芙虽然不赞同李氏重男轻女的做法,却还是有些心寒茉雅琦的狠心,她回想自己在现代父母身边的时候,虽然她也有过想要独立生活的打算,但是每次都被老妈眼含泪光的样子逼退,因为她真做不到看着老妈流露伤心的样子而无动于衷,将心比心的想,尔芙好像又有些同情李氏了。 不过到底不是她能管的事情,她也就将当做没瞧见就算了。 一盏茶的工夫,茉雅琦从记档册子上选了十来个宫女,尔芙瞟了眼四爷,四爷微微点头,她也不废话,直接招呼着诗情将勾出来的宫女都叫了过来,这些宫女都是各处帮闲的散人,没有跟着各主子当差,能被茉雅琦选到跟前来伺候,那各个都是满脸欣喜,不过这过来的人都才过了初选,还需要从中细细挑选,毕竟一个格格跟前当差的宫女不能如尔芙身边那样呼呼啦啦地跟着十好几号人,只能留下四个近身宫女和两个跑腿的太监,不等四爷招呼茉雅琦,茉雅琦就高高兴兴地跑到了堂屋前头,沿着十好几个宫女转了一圈又一圈,从中选了四个瞧着就是聪明伶俐的宫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这几个宫女来给四爷请安。 “旁的话,爷就不多了,你们既然被拨到格格跟前伺候,那就该明白谁是主子,要是你们伺候的不尽心,惹恼你们格格,那就别怪爷冷面无情,把你们交到内务府去。”四爷提不起劲来地摆了摆手,示意屈膝行礼的宫女都站起来,冷声吩咐了一句,便让她们退下去了,又扭头叮嘱了茉雅琦几句话,便借口前院还有政事要处理,直接甩着袖子走了。 尔芙是真心不爱管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去看李氏那张满是怨怼之色的黑脸,瞧着四爷走了,茉雅琦也领着宫女回去收拾体己了,直接留下个管事嬷嬷在这边盯着,也找了个由头就回正院去收拾自己个儿的东西了。 要伊尔根觉罗氏和四爷是真大方,十里红妆,抬抬都是实打实的硬货,上到珍稀古玩,下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样样齐全,这些都是要登记造册,然后才能入库,瞧着堆得满满登登的两侧厢房,尔芙终于找到了一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痛苦感觉。 好在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了,气还算凉爽,她叫人在院里头摆上了凉床,四周挂着缀着红石榴石的青色纱幔遮阳,又命人抬了两张炕桌摆在桌上,尔芙就这样穿着干净利落的窄袖衫裙,盘腿坐在当间,一侧是放着笔墨纸砚等家伙式的炕桌,方便诗兰在旁边一样样地登记造册,一侧炕桌上,摆着几碟瓜果点心和茶水,她就这么悠哉乐哉地盯着大力婆子将厢房里的嫁妆箱子搬出来,一样样地倒腾着箱子里的东西。 只是还不等她这边清点好嫁妆,事情就又一次找上门来了。 茉雅琦和李氏又闹起来了,作为府中嫡福晋,她自然就成为主持公道的人了,瞧着眼前哭哭啼啼的母女俩,尔芙心里一阵腻歪,她支使着诗情搬了两张官帽椅出来,连杯茶都没有命人上,便直接开腔问道:“你们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四爷不是都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同样茉雅琦这丫头搬到静思居那边住些日子了么,到底又是为什么事要这般不顾身份地哭闹起来……” “这事实在怪不得妾身,实在是这丫头太无理取闹了。”不等尔芙完,李氏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尔芙的话,拧着帕子沾着眼角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泪水,哽咽着道。 “有事事,哭又解决不了问题。”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 她实在搞不懂这些古代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哭,这当着男人的面哭,还能让男人心软,当着情敌的面哭闹,难道还能让自个儿这个情敌心软不成,这不是存心恶心人么,何况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哭个没完,李氏也不嫌丢脸…… “嫡额娘,您可得给茉雅琦做主。 刚才您和阿玛先后离开东院,茉雅琦正在收拾房间里的体己东西,打算搬到静思居那边,正招呼宫女们搬东西,不知怎么就惹了额娘不高兴,她不但让人将茉雅琦刚挑的宫女责罚一通,还命人封了茉雅琦在东院的房间,您我额娘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这边尔芙才压住李氏哭闹的声音,那边茉雅琦就抹着眼泪开腔了,低声抽泣道。 好吧,尔芙听明白了,却有些不理解。 要李氏舍不得茉雅琦搬走,刚才当着四爷的面直就好,这四爷和自己刚离开东院没一会儿,领着宫女闹这么一出,李氏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吧,想到这里,她不高兴地瞥了眼李氏,冷声道:“李氏,你这就做得有些不对了吧,茉雅琦这丫头要搬到静思居去住是四爷同意了的事情,你要是真舍不得这孩子,那你就该和四爷明,何必等到四爷走了才闹,这不是存心让那些宫女看热闹,再你也不该无缘无故责罚府中伺候的宫女,就算宫女是下人,可是到底是包衣旗下人出身,你这样无故责罚她们,要是真被御史参奏一本,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 “呵呵,妾身这笑话让旁人看得还少么?”李氏自嘲地笑着。 “我知道茉雅琦要搬走,你心里头有点不痛快,可是你也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茉雅琦到底就住在府里头,就算是搬到静思居离你远了些,你想她就过去瞧瞧,我就不信她还能不见你,要真是她敢这么做的话,不用你来找我告状,我就让教习嬷嬷来教训她。 好了好了,你们俩母女的,到底有什么话不开的。 你也别再哭了,诗情,抓紧拧了个湿帕子过来给李侧福晋擦擦脸,瞧瞧这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尔芙闻言,不禁又是叹了一口气,她抬手一挥,示意茉雅琦上前哄哄李氏,只是茉雅琦就跟没见到似的,她也只好吩咐诗情上前解围了。 她也趁着李氏下去梳洗的工夫,问了问茉雅琦到底怎么回事,只是茉雅琦磕磕绊绊好一会儿,好一会儿也不清,一直到李氏重新梳妆回来,尔芙仍然是满头雾水,她只得又将茉雅琦找借口安排到了旁边,细细询问李氏,听着李氏完,她就一种感觉,那就是荒唐。 “你茉雅琦是你亲生的吧,那些东西给她又没有给外人,亏你好意思出口,你也是太气了些吧。”尔芙看着自以为受了委屈的李氏,无语摇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个儿的声音,苦笑着劝解道。 “有她,还不如没有。 妾身这些年待她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头怕化了…… 她现在翅膀硬了,也不知道听谁了什么就这样闹着要搬出去,行,妾身当她孩子心性,随她去胡闹,随她去折腾,可是她这就算是再胡闹,也得有个分寸吧! 咱们就她房间里的那些摆设,那件件东西都是妾身这些年辛苦置办下的,她一个孩子能把那些玩意儿放在心上么,到时候,还不是都让那些宫女、太监地偷摸卖了去…… 妾身这也是心疼她,姑娘家出嫁,要是没有体面的嫁妆,那婆家能将她放在心上么,妾身好不容易置办下的东西,就让嬷嬷把那些东西登记造册,先入库封存,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再给她,让嬷嬷从库里头给她拨过去些寻常玩意儿摆设,这就不同意就闹起来了,你妾身做的有错么?”李氏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她拍着胸脯子道,话里话外的,还不忘牵扯上七和尔芙,也真是满肚子的算计。 看着默默垂泪的李氏,尔芙也不知道该怎么。 在她看来,李氏这法也得通,这茉雅琦出身尊贵,从衣食无忧,不懂得赚钱的辛苦,那些价值千金的摆件,在茉雅琦的眼里就是摆件,便是被人偷偷换成假的,应该也看不出来,她也不会在意,但是这些摆件并不是用钱就能买回来的,一些珍稀古玩都是有价无市的稀罕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再次出嫁的嫁妆,才会显得那么震撼,所以她也理解李氏的苦心。 她叹了口气,看着内室窗边若隐若现的身影,低声道:“这话,你和她慢慢就是,你何必闹成这样呢!” 第八百六十三章 第八百六十三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尔芙的本意是好,她瞧见茉雅琦就站在内室的窗边偷听李氏话,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引诱李氏出心里话,解开母女二人之间的误解,但是她有一点是存在错误认知的,那就是她以为是误解,其实是茉雅琦看透李氏偏心这点,又几次被李氏抛弃在危险中,最终心生怨愤,这才想要彻底远离李氏身边,同时又有着自己的私心,不愿意舍弃李氏这些年摆在她房中装脸面的那些珍稀古玩,因为她知道李氏保存这些东西,最终必然是留给弘昀,她只能趁着这次机会尽量搜刮。 虽然家产之争是很多大户人家最常见的纷争,尔芙在电视剧、网络中看到不少,但是到底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经历过,她又从就被家人的呵护中长大,心中有着对家人浓厚的眷恋和信赖,所以她想要解开李氏和茉雅琦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实在是如同痴人梦一般的一厢情愿了。 不但是茉雅琦不想和解,便是李氏的心里也是如此。 李氏之所以这样闹,甚至有些不顾脸面,不过就是希望借此抹黑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挽回她之前丢分的一面,她肯舍弃这么大,不达到目的,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回去。 尔芙就这样听着李氏的哭诉,还来不及出言劝几句,茉雅琦就已经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一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冷笑着看着眼泛泪光的李氏,恨声道:“既然额娘这般舍不得那些东西,那茉雅琦就不要了,只是希望额娘不要后悔今个儿的选择。 嫡额娘,茉雅琦还要抓紧收拾东西搬过去静思居那边,静思居那边也需要重新打扫,实在是无暇分身,既然这事已经明白了,茉雅琦便不在这里打扰嫡额娘了。”完,茉雅琦就草草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看了眼梨花落雨的李氏,带着一丝决然转身离开了正院。 李氏没想到茉雅琦会如此决绝,也没想到尔芙居然没有拦住负气而去的茉雅琦,一时竟然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显抱歉地对着尔芙屈了屈膝,也转身离开了。 “真是好乱的一。”尔芙目送着李氏走远,悠悠叹道。 她抬手招呼过在旁伺候着的诗情和诗兰,指着手里头记档册子,勾出一套前朝官窑的瓷器和几件精致的剔红漆器,命她们安排人给静思居那边送去。 到底是府里头的格格,总不好房间的摆设太寒酸吧。 除了她从自个儿嫁妆拿出来的这几样东西外,她又让人将府中公中库房记档从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了一份,从中选了一份不错的摆设,命人一块给茉雅琦送了过去。 安排好这些,尔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往东院走了一趟。 一进院子,她就瞧见李氏已经一扫刚才在正院那副颓败沮丧模样,正干劲十足地指挥着宫人将茉雅琦房中那些名贵摆件都重新入库登记,似乎半点都不曾为茉雅琦的突然搬走伤心,瞧见尔芙突然过来,这才略微收敛了几分,重新挤出了些许哀愁之色,迎上来。 尔芙真没有心情看她做戏,抬手免了李氏的礼,又将身边伺候的诗情和诗兰屏退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劝道:“李氏,作为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对手,我本不该跟你这话,不过同为额娘,我还是想和你一句,不管茉雅琦有什么错,也不管弘昀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尊荣,她到底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都不该这样看着她如同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似的领着几个宫女搬到静思居那边。 你也是府里头的老人儿了,静思居,得好听,那是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子,但是那边到底有多荒凉,你自己心里头有数,你这个做额娘的怎么都该过去看看的。 我这话放在这里了,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散了。” 完,尔芙也不在东院多留,便直接往静思居那边赶去。 走在铺着菱形青石板的石子路上,她还在心里叹气,她知道李氏不会将她这些话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流露出那么明显的不屑表情,估计在李氏看来,她就是赶上去风凉话的,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劝解李氏平等对待儿女,哪怕做不到待茉雅琦如弘昀一般,也希望李氏能重视茉雅琦些,而不是把茉雅琦当做争宠的手段,一门心思地扑到弘昀身上,毕竟茉雅琦也不是个木偶,也有她自己的感受,任谁被这么忽略下去,总会有心寒的那,何况茉雅琦现在已经不能接受被李氏如此对待了。 静思居,以前是宋庶福晋的居所,远离东西两院和正院,紧挨着花园的抄手回廊,出了后门的景致不错,却是个很僻静的地方,加之有些日子都没有住过人,哪怕是新近粉刷修葺过的,仍然难掩破落感觉。 “你家格格呢?”迈步走进静思居,尔芙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笑着迎上一个正在擦拭院门上灰尘的宫女,柔声问道,同时抬头往上房方向看去,只瞧见三两个正在洒扫净尘的宫女,却并没有瞧见茉雅琦的身影。 被尔芙突然问到头上的宫女先是一怔,随即忙屈膝见礼道:“回福晋的话,二格格才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归置行李,便被七格格请过去话了,福晋可是有事找格格,奴婢这就过去请格格过来?”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忙着吧。”尔芙摇摇头,迈步往院子里走去,直接进上房转了一圈,左右打量一番,又特地走到内室摆着的架子床前,仔细瞧瞧床上摆着的被褥,微微拧眉地走出上房,招呼着诗情把管事嬷嬷叫过来,叮嘱管事嬷嬷将家具、摆设抓紧送过来,又交代她预备了几套新被褥,这才转身离开,回到正院去收拾自个儿的那些嫁妆去了。 到底不是亲生女儿,又隔着李氏这个亲生额娘在,她犯不着太上心,也实在不好表现得太积极了,做到本分就好,不然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指不定怎么猜测她的用心呢,所以她这么走一遭,也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新婚第二,便这样在一堆这样那样的琐事中度过了。 日落暮鼓,没有等到四爷过来用饭的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了身宽松舒适的寝衣,拿着本府中这些年与其他各府人情往来的记档册子,坐在了灯火通明的书房里,一笔笔地细细看着。 从记档的内容中不难看出,四爷和老十三的关系是真的要好。除了逢年过节照例送过去的礼盒以外,平日里的各种玩意、吃食和各类酒水,还有四爷在康熙老爷子那里等了不错的赏赐,也都不忘让人送过去一份,尤其是老十三被圈禁那几年里,连日常吃穿嚼用的东西,四爷也特地让乌拉那拉氏安排人送过去了很多,当真是事无巨细就如同个老妈子似的细心照顾着。 相比之下,和老八就真是面子情了。 发现了这一对比,尔芙发现这些枯燥乏味的记档册子看起来,倒也挺有意思的,尤其也更方便她记下四爷庞大的亲戚群,不过她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一条比较奇怪的人情来往,这是一份很固定的账目,每月的初五和初十,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傅鼐就会从库房支出一笔约莫百十两银子的开支,每月如此,简直可以风雨无阻,最早出现于康熙四十八年的六月上,而支出明细上,也不同于其他明细记录,并没有特别指明是送到何人何府的,只有傅鼐一方简简单单的私印留在册子上,这让尔芙有些好奇起这笔支出了。 正当尔芙打算往后面再翻翻看,看看之后还有多少笔这样支出的时候,虚掩着的隔扇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她不悦地抬头,便瞧见四爷满脸阴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尔芙忙起身迎上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谁惹咱们爷不痛快了,我这就让人教训他们去!” “没事,就是有些气李氏的糊涂性子!”四爷摇摇头道,一副不想多言地样子,闷声坐在了书房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捧着身旁角几上摆着的凉茶就咕嘟嘟喝起来,好一会工夫才注意到书案上摆着的几本记档册子,好奇地瞧了瞧身侧皱眉瞧着自己站着的尔芙,关切问道,“怎么想起来翻看这些东西了,不是有管事嬷嬷打理着么!” “我现在是嫡福晋,总不能和以前那样吃饱了就是闲着吧。 再看看这些记档册子,我也好知道知道咱们爷赚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吧。”尔芙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骄傲道。 “那你可得好好查查这些册子,咱们府里头的蛀虫可不少!” “爷要是这么,那我可真就要好好问问您了! 我瞧着册子上头有一笔每月都有的支出,数额也很是固定,你要是不清楚这钱花到哪里去,我可就得将府里头的姐姐妹妹凑在一块,对您大刑伺候了。”着话,尔芙就将刚才抄录下来的几张纸拿在了手里头,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楷,难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认真问道。 “你是这笔开支阿,那可有的了! 你知道我是正白旗旗主的身份吧,这八旗子弟入关以来,除了少数在朝堂效力外,很多都凭借着祖辈创下的家业不工不农不商,成日在京里头无所事事地闲逛,跨马游街、提笼架鸟、打架斗殴者不知凡几,但是还有一部分是出身寻常满人家庭的普通兵丁,这些人的家族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强有力的姻亲帮衬,想要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就唯有在战场上拼命,前些年对各处用兵频繁,国库耗损厉害,伤残者只能领到少量的抚恤金,而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就是一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到了,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我是正白旗旗主,总不好看着自己旗下的那些伤残兵丁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吧,只好每月拨出一笔银子给伤兵养家糊口。 这点钱,虽不能让他们过得很丰足吧,但是总算衣食无忧。 这些年下来,有些伤残兵丁的子嗣都已经长大,已经能过养家糊口,不需要我再帮衬了,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孩子们还没长起来,所以我也就没有吩咐下头人停了这笔开支,但是相比于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支出已经越来越少,估计再过几年,便可以解脱了。”到赡养伤残兵丁这事,四爷脸上的苦闷,又更重了几分,眼角甚至还闪烁着一丝泪光,幽幽道。 关于这点,尔芙很是理解地点点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尔芙生活在和平年代,并未亲生经历过战乱,不过华夏百年战乱留给子孙后代的苦痛,却是让所有人都铭刻在心,一场战争下来,多少家庭破碎,多少英雄埋骨他乡,但是起码有国家去关切烈属遗孤的生活,不会让那些英雄流血又流泪,可是在这个时代,对于在战场上负伤致残、或者是战死沙场的寻常兵丁,却没有太多相关的安排,能如四爷这样关心寻常兵丁战后生活的上位者太少,她理解四爷的苦心,却不赞同这么做,一来是单凭四爷个人力量去安置伤残兵丁家眷生活,实在是杯水车薪,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是有的时候人要是习惯了被给予,那便很难再独立起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该从根本上解决伤残兵丁、烈属的生活困难,而不是一味地赠送银钱。 只是眼下并不是合适谈论这事的时机,她也只好笑笑就算了。 “好了,别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了! 你这么晚才从书房那边回来,有没有按时吃饭,要不要我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尔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转身来到书案旁,将记档册子和那几张记录着各种奇怪开支的纸收好,笑着问道。 第八百六十四章 第八百六十四章 次日明,尔芙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肢,很是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撩开缀着石榴石坠子的床幔,望着外面已经大亮的,愣了会儿神,听见外面响起诗情等人的话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趿拉着鞋子离开了床榻。 似乎是听见了房间里的细微动静,廊下低语声停了停。 不等尔芙出声招呼外面的人进来伺候,诗情和诗兰两人就笑眯眯地来到她身边,齐声道喜:“主子,您起来了,您大喜……” 被道喜声弄懵的尔芙,微微一怔,随即脸色一红,颇为尴尬地了句赏,便如同逃跑似的往净室里躲去,到底还是脸皮薄,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四爷这般亲密接触,但是一想到昨个儿夜里四爷如火般的热情,她还是觉得脸红心跳的发慌,也亏得她早早就打发了诗情等人在外头候着,不然要是让身边人听到那些声音,她怕是连面对这些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撩着已经凉透的清水拍拍脸,压下心底层层钻出的羞涩,佯装镇定地回到妆台前坐稳,简单洗漱梳妆一番,换上一身白底绣朱红色缠枝纹路的旗装,交代诗情准备好打赏要用的红包,将廊下院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叫了过来,一一认识一遍,又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大家伙儿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两个内务府安排过来的大宫女在房里头,便让诗情和诗兰去厨房取饭了。 早饭很清淡,也很简单,但是都是她往日爱吃的。 想着早起就去前院书房忙碌着的四爷,她笑着看了眼诗情,轻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那边,把生子准备的虫草鸡丝粥给四爷送一份过去,另外再领着人把前面的穿堂重新布置一下,最好布置得庄重些,等会儿我就在那见过来请安的各院女眷。” 完,她就摆摆手让诗情先下去了,眼神落在了大宫女身上。 尔芙眼前的两个大宫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打扮利落,模样清秀,眼神灵动清澈,瞧着就是好性子的,不过尔芙已经被一次次的打击,折磨得不大相信自己个儿的看人眼光,所以也就并没有表现出对两宫女的亲近,她很是随意地打量了两人几眼,了几句勉励的话,又问了问二人的家世出身,这才嘴角噙笑地吩咐道:“我才嫁过来没几,也不大清楚你们都擅长什么,便不给你们安排别的差事了,就让你们先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奴婢谢主子提携。”两个宫女齐齐屈膝见礼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瞧着时间不早,廊下宫女已经几次探头往上房这边张望,便领着诗兰和两个宫女往前面穿堂走去,今个儿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她不想多在府里耽搁,所以简单和李氏等人见了一面,也没怎么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抓紧回来收拾随身要带的行李和贺礼等玩意儿了。 三朝回门的礼物,前院那些管事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作为出嫁的女儿,尔芙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表示,她想着她那两个便宜弟弟,又想了想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出嫁多年的大格格,目光落在了博古架上摆着的一对羊脂玉如意上,笑着吩咐道:“把这对如意仔细包好,再将前日佟佳贵妃托德妃娘娘送上贺礼中的那对翡翠玉镯找出来带上,另外将我昨个儿命人找出来的那几匹贡缎都装上,咱们收拾收拾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完,她又叫了诗兰清点了下准备好的荷包,便走出了上房。 新嫁娘回门,不管在什么人家都是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娘家的亲眷都要过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要是婆家给准备的回门礼不显,那就明新嫁娘不得婆家看重,肯定是要被亲戚私下笑话的,所以新嫁娘在回门前,总是会提心吊胆的担心,好在尔芙并不担心这点,她相信四爷一定会让人准备一份很丰厚的回门礼。 就在她坐在妆台前,重新梳妆的时候,四爷从前面过来了。 “准备好了吧,咱们差不多该出发去你娘家了,不然就要错过午宴的时辰了。”四爷瞧着铜镜中尔芙如花般娇嫩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的低声道,同时伸手取过台面上放着的一支凤首衔珠的赤金东珠步摇,簪在了尔芙的脑后发髻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胡闹,我也不会起来得这么晚。”尔芙娇嗔地白了眼四爷,边边来到屏风后面,换上了那身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绣金丝银线的华丽旗装,和四爷一块走出正院,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凌柱府,也是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伊尔根觉罗氏更是不亮就已经起身张罗,凌柱也没能得清闲,要府里头最自在的就该是尔芙的那两个便宜弟弟了。 两兄弟虽然错过了尔芙大婚那,没能收到四爷送上的改口红包,却在昨个儿就被伊尔根觉罗氏的兄弟送回府上,俩人凑在一块儿研究了半宿怎么补回尔芙大婚那的损失,很晚才睡下,直睡到大亮,要不是伊尔根觉罗氏让人过去叫他们两个起来,估计能直接睡到下半晌去,两个家伙儿不情不愿地被伊尔根觉罗氏揪到门口等着四爷和尔芙的车驾,嘴巴都撅得能挂上油瓶子了,不过在瞧见四爷骑着那匹高头大马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格外热切,不用凌柱催促,便已经笑呵呵地迎上前,一口一个姐夫地叫个不停了。 “凌启、凌辉,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请安。”伊尔根觉罗氏担心四爷不喜欢陌生人的亲近,也怕自家两个子没规没矩的样子,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忙招呼了一声,同时顺手就扶住了艰难从车上下来的尔芙。 好吧,尔芙也不想这么丢脸的,可是她的腰就好像断了一样。 “过会去额娘房里,额娘让人给你准备了铜枣。”同为女子,又曾经张罗过大格格回门琐事的伊尔根觉罗氏,很清楚尔芙扶腰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尔芙的腰后揉了揉,轻声道。 “额娘……”尔芙娇嗔道,她突然觉得好丢脸。 “好啦,已经出嫁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许再这么撒娇!”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背,轻声叮嘱道,同时对着已经和凌柱一块走过来的四爷,微微颔首一礼,这也是没法子,四爷出身皇室,真真正正的皇子龙孙,哪怕是身为长辈,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也不能受了四爷的礼,反而还要对他行礼,也就是四爷乐意给尔芙的脸面,这才没有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对他行礼,不然……那场面,想想也是蛮尴尬的。 四爷无所谓地笑了笑,又对着伊尔根觉罗氏拱了拱手,这才拉着两个追着他叫姐夫的皮子,跟着凌柱往前院的书房走去,不管这礼数是不是周全吧,起码是给足了凌柱阖府上下的脸面,也让在旁一块迎接四爷和尔芙回门的其他亲眷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 这朝上朝下的,谁不知道这位雍亲王殿下是名副其实的冷面王,便是面对宫里头的万岁爷和那些长辈皇叔,也都是冷着张脸的酷拽样,没想到对上凌柱这个不过官居四品的官岳父,居然会有笑容挂在脸上,可见这位凌柱家的二格格是多么得四爷的疼惜……凡此种种猜测吧,一下子就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尔芙也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一种众星捧月的荣耀感觉。 尔芙随着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了正院,当着来府的宾客面,笑吟吟地将自己给两兄弟、长姐带过来的礼物和四爷命人准备的回门礼一一拆开,特地将那对翡翠玉镯送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跟前,柔声道:“额娘皮肤白皙,最适合戴颜色浓郁的翡翠镯子,另外那对飘花翡翠镯子是给姐姐准备的,浅蓝色,正适合姐姐的性格,还有这对玉如意是宫里大/法师特地开过光的,凝神安心,给那两个皮子定定心性。” “瞧瞧咱们二格格真是细心的人呢!” “可不是呢,我早就瞧咱们二格格是个好孩子了!” “这镯子的水头真正,怕是宫里出来的吧!” …… 随着尔芙将一样样礼物摆开,大家伙儿的好听话就如同不要钱似的开了,她略显心虚地笑了笑,脸通红地低下了头,她能她准备这些礼物的本意,就是希望能给凌柱一府在钮祜禄家族添上几分脸面么,但是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矜持,哪怕她们回去私下议论也好,哪有这么当面夸人的,还夸得这么夸张,要不是尔芙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她觉得她自己都可以羽化登仙了。 “行了,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收了吧! 你们也都别夸她了,她也就是比其他孩子多了点运气,我倒是瞧着咱们家的格格、阿哥都挺好的,你们是不知道这丫头多闹人,也就是现在长大了才好些,不然就是个疯丫头。”仿佛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高兴听旁人夸奖自家孩子,却又故意挑自家孩子的毛病嘴儿,伊尔根觉罗氏也不例外,她笑着打断大家伙儿的夸赞之声,瞧着低头做娇羞状的尔芙,似是不知道为尔芙操了多少心一般的叹气道。 “还是你要求太高,我瞧着咱们二格格不知道多好呢!” “姑娘家,当然是活泼些好。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兰宁,真是应了她阿玛给她去的名字,成日就窝在房间里头绣花,想要带她出来走动走动都不行,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 “谁不是呢,我就很喜欢咱们二格格的性子!” 这就是一场互相吹捧的聚会,不过也不会有人将这些话当真,除非是傻子,众多女眷凑在一块笑笑的,从衣裳首饰,到儿女晚辈,又将注意力都落在尔芙的身上,开着新嫁娘的玩笑,直得尔芙满脸通红,伊尔根觉罗氏这才出面打圆场,让尔芙有机会溜出来透透气。 “你一定很高兴吧!”正当尔芙打算重新回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的时候,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就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你是?”尔芙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女子,问道。 来人是个正值花季的少女,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绣碎花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花色坎肩,五官端秀,模样娇俏,只是她眼中浓重的厉色,坏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那抹纯真。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姑娘就如同受到了很大刺激似的笑了,笑声中满是悲凉,咬牙切齿地冲到尔芙跟前,要不是有诗情在旁边护着尔芙,她都恨不得要直接伸手过去抓花尔芙那张满是幸福的脸庞了,被拦下来的姑娘,冷笑着道:“我是谁,我是安佳氏的侄女子媃,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就为了你能顺利嫁到四爷府,你额娘竟然毁了我一辈子!” “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瞧你也是识文断字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吧,要不是你其心不正,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也不必去怪我额娘心狠,你做出那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时,你可曾想过我额娘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么,你落得如此下场,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之前,尔芙对眼前姑娘还有那么一丝丝同情,毕竟要不是受到巨大打击的人不会有那么悲伤无奈的眼神,也不会有那样怨毒的神色,但是当她知道来人身份的瞬间,她所有的同情就变成了厌恶,她冷冷看着满脸怨毒的子媃,厉声道。 “我是咎由自取,你们可曾问过我是不是被人陷害! 你阿玛不过区区四品官,要不是你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亲王福晋的话,这些人谁会将凌柱府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你,安佳氏怎么会带着我过来,即便如此,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的道行不深,不知什么时候就着了旁人的道,可是你额娘却连个妾室的位子都不肯留给我,你可知道我才不过十七岁,十七岁就要被送到庄子上静养,一辈子都没有指望了。”子媃闻言,脸上的怨恨之色更重,她越过诗情的阻拦,挣扎着要扑到尔芙身上,咬牙道。 句实话,从头到尾,尔芙都不清楚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就知道一点,不论是子媃着了旁人的算计,还是子媃自甘轻贱,这个错误都不该由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来买单,她瞧着形若疯魔的子媃,微微摇了摇头,吩咐随身伺候的诗兰给子媃的姑母安佳氏送个信过去,便转身离开了花园。 第八百六十五章 第八百六十五章 子媃的事情,安佳氏很快就处理好了。 从花园回来就一直坐在花厅里和伊尔根觉罗氏陪着客人话的尔芙,亲眼瞧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架着子媃从凌柱府离开,她仿佛能隐约听见子媃哭闹和仆妇咒骂的声音,这种感觉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安,其实子媃有句话得很对,不论这事谁对谁错,让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葬送一生,实在是太残忍了。 只是她没有能力对抗这个时代的一些陋习,只能眼睁睁看着。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她勉强地对着同桌客人笑了笑,将酒杯中浓稠的烈酒一口饮尽,细细品味着辛辣刺激的酒水划过喉咙的炙热感觉,忘掉不开心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在了酒桌上的筹光交错中,一直到散席,她这才将刚才花园发生的一幕,告诉伊尔根觉罗氏知道。 她并不是想要让伊尔根觉罗氏做些什么事情,她只是单纯想给伊尔根觉罗氏提个醒,因为她觉得子媃并不会这样安心一辈子守着青灯古佛度日,最大的可能就是缠住夺走她清白的凌柱。 “家里头的事情,你不必惦记,额娘能处理好的。”伊尔根觉罗氏拍了拍尔芙的手背,满是不在乎地笑着,轻声安抚道,但是她的心里却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也涌起了不安,因为她清楚子媃能混到凌柱府来,绝不是安佳氏帮忙的,安佳氏不会那么愚蠢任由娘家侄女去激怒尔芙这样一位得宠的亲王福晋。 “我知道,我会好好和四爷相处,不让您和阿玛为我担心。” 随着酒席散场,色渐晚,尔芙和四爷要回去了。 她有些不舍地拉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低声撒了会儿娇,这才由诗情扶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离开,重新坐在华丽的朱轮马车上,她撩着车帘,望着越来越远的凌柱府府门,望着府门口迟迟没有回去的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真想一直待在额娘身边,做个不懂事的姑娘。” 再不舍,总归是要离开,出嫁以后,再回娘家就是客人了。 只有四爷府,才是她永远的家。 穿过一条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府邸匾额,尔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挤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迎上了在垂花门迎接自己和四爷回府的众女,“大家伙儿都是姐妹,不必这般守着虚礼,我这一也挺累的,也就不请诸位妹妹过去话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吧。” “福晋都如此了,那咱们就不打扰福晋和四爷休息了。” 尔芙闻言,笑着瞧了眼突然冒头的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转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软轿,直接回到了正院,至于四爷则被她丢在了身后,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和四爷商量好了,以后这府里头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之前府里头各种争宠斗狠的手段频出,也是因为四爷太偏爱她的缘故,为了不重蹈覆辙,她不得不忍痛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推开四爷温暖的怀抱,制定下了侍寝分宠的规矩,除了逢五逢十的日子,其他日子,四爷就要按着名单轮流去各个女人的房中留宿。 对此,四爷很是愤怒,他有一种被背叛、抛弃的感觉。 即使他清楚看到尔芙眼底深处藏着的不舍和隐忍,他还是不能接受尔芙为了地位稳固就做出这样的选择,本该如胶似漆的两口儿就这样闹别扭了,尤其是在他看到尔芙居然率先离开的刹那时,他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自制力,他差点失控地骂出来。 不过四爷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尔芙后悔今个儿的选择,所以就算尔芙还没有将这规矩告诉其他女人,他还是从中挑选了看起来比较顺眼的陆格格,当下就跟着陆格格去了她房里留宿,没有按照心中的本意前往正院见尔芙。 当尔芙得知四爷去了陆格格房中留宿,苦笑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那种对抗世俗偏见和封建制度的决心和勇气,她渴望一夫一妻制度的推行,却不敢表露出心底的嫉妒,连内心想要独占四爷的想法,也被她凭借着意志力压下,想象着无双阁那边的风花雪月,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忙驱散了房中伺候的婢女仆从,独自钻进了黑暗的内室中,承受着内心蚀骨般的失落和酸楚。 这一夜,尔芙失眠了。 她进府前,有着雄心壮志,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着不清的恐惧,但是她从未想过一切会这么快就爆发出来,她有些后悔在这样的氛围下,突然提出这样伤四爷心的安排,如果可以重来,她会找到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的,如果今不是被子媃的事情影响到,她不会这么慌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尔芙,如此想着,一直到边现出一丝丝鱼肚白,她这才迷迷糊糊地阖了会眼睛睡过去。 第二,她毫无意外地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人前。 重新布置过的穿堂里,尔芙不等李氏这些羡慕嫉妒恨的女人出心底的嘲讽,也不等陆格格出炫耀的话,她便将之前和四爷在马车上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她瞧着李氏等人震惊呆滞的德行,扯了扯嘴角笑道:“稍后,我就会和管事嬷嬷那边商量,安排好诸位妹妹承宠的日子以后,便让诗情去通知你们,诸位妹妹不必着急,也不必纠结谁承宠的日子更多些,我会尽量安排得公平些。” “福晋果然宽厚大度,那妾身们就不耽搁福晋的时间了。” 这在四爷府里,绝对算得上是件大喜事。 不论谁都不愿意做个独守空闺的怨妇,哪怕是已经决心要关上门过自己日子的荿格格,也流露出了一抹喜色,只是这件喜事,还没能熬过夜,便被四爷的做法打破了。 一碗黑乎乎的绝子汤,被苏培盛亲手送到了陆格格房中。 府里头的女人都激动起来,她们没想到等到了尔芙肯放手,却碰到了四爷这样心狠手辣且绝情的男人,有了陆格格做榜样,众女的注意力,又一次落在了钮祜禄格格和吴格格留下的两个阿哥身上,这些有野心的女人和想要找个依靠的女人,无一例外的想要收养个阿哥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是两个阿哥都是由德妃娘娘安排过来的奶嬷嬷照顾着,就算是真的现在就要选养母,也会先优先尔芙这位嫡福晋,四爷后院里的这些女人都是府里头的老人,她们都很了解尔芙的出身来历,更十分清楚尔芙的身体状况,心知尔芙再难有孕,不禁更加慌乱起来。 就在尔芙和孔嬷嬷这位专门负责四爷留宿后院各房记档的管事在房中商量轮流承宠安排的时候,最先跑到正院这边探听口风的大李氏就到了,尔芙听着廊下宫女通传的声音,苦笑着道:“劳烦嬷嬷先进暖阁里避一避吧,等我打发了李侧福晋以后,再和你商量这些事情,你也先自己个儿琢磨下日子安排,免得后院这些女人再闹起来,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和她们勾心斗角的,只希望这后院太太平平的,不要坏了四爷在前头的大事。” “奴婢明白。”孔嬷嬷含笑一礼,随着诗兰去了暖阁。 毓秀来到府里头以后,便将府里各处管事都换了一个遍儿,毕竟之前各处管事嬷嬷都被人收买拉拢过去,各为其主,难免会弄得府里头的规矩混乱,不方便新福晋入府主事,加之德妃娘娘对尔芙的工作能力,实在是不看好,所以便交代毓秀做了恶人,同时还给毓秀安排了一个得力的助手秦嬷嬷,一块负责四爷府的公中库房,以及各处灯油火耗等杂务,帮助尔芙更快地将府里头的这摊事都抓起来。 只是这一切,尔芙还没来得及安排,便想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李氏这次来是捧着两件厚礼过来给尔芙请安的,尔芙瞧着李氏抖落开的半人高双面绣活,微微怔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询问道:“李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姐妹有事,你就只管,不必这样客套。” “姐姐进府,妹妹还不曾送过贺礼,这绣着和合二仙的绣活,正好送给姐姐讨个吉利。”李氏满脸带笑的逢迎着。 要李氏也真是个人才,她要是下定决心讨好一个人的话,还真是不好拒绝,也亏得尔芙很了解李氏性子,不然还真要将李氏当成交心好姐妹对待了,她随手接过颜色鲜亮的绣活儿,拿在手里头端详片刻,笑着放在了手边,柔声道:“既然李妹妹这么,那我就收下这绣活了,等下头人做好了炕屏,我一定请你过来一块饮茶。”完,她就伸手要端起茶碗。 瞧见尔芙这个动作,李氏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也不得不舍弃了往常的套路,单刀直入地起了钮祜禄格格和吴格格留下的两个阿哥,她舔着脸笑着,满眼慈爱向往的轻声道:“姐姐,你就算是奶嬷嬷照料得再仔细,这孩子身边没有个额娘护着,也难免会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奴才们看不起,我也是实在喜欢孩子,身边茉雅琦和弘昀都长大了,自个儿在东院住着,也难免是空落了些,便想着和您,把阿哥接到自个儿房里养着,哪怕是不改玉牒上的名分呢!” “这事,总归要四爷做主,我实在是插不上手。” “瞧姐姐的,您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咱们这些老姐妹,谁不知道,要是您主动开口替起这事,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妹妹还求姐姐心疼妹妹一次,妹妹一定将阿哥当成亲生骨肉疼爱,保管不会让人欺负了阿哥去。” “既然你这么了,我也给你交个实底吧。 咱们这样的人家,阿哥代表着什么,你心里头清楚,我心里头也清楚,其他姐妹们,心里头更是清楚得很,所以这阿哥最后交给谁照养着,我绝对不会插手,要是四爷信任你,愿意将阿哥放在你房里养着,那是你的福分和运气,要是四爷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多话,所以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头求我帮忙了!” 完,尔芙也不再给李氏话的机会,直接端起茶碗送客了,同时将李氏带过来的礼物,命人还给李氏带回去。 一来是无功不受禄,吃人嘴短,拿人手段,她现在要是收下李氏送来的礼物,又不肯帮李氏忙,回头这府里头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那就不好了,再她也不放心李氏带来的东西,谁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动什么手脚,还是心些好,她也不缺这么几样摆件。 前脚刚送了大李氏出门,还不等诗情回到尔芙身边复命,她就在院门口碰上同样过来送礼物的李氏,李氏笑吟吟都随着她一块来到上房前的廊下站定,等着诗情进去通禀,倒是比李氏显得更加恭顺些。 李氏是藩国公主出身,别看国家不大,但是皇权是一样地至尊无上,她比其他人更明白皇室血脉最讲究纯粹,她这辈子注定不会留下子嗣血脉,原本她还不是那么着急,毕竟四爷正值壮年,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降生,但是有了陆格格的事情,让她明白她必须要抢在其他人下手前,想办法将府里两个没有额娘的阿哥留在自己身边一个,这并不存在其他野心,只为了老了以后有个依靠罢了。 她相信就算是四爷知道她跑到尔芙这边走门路,也不会反对,所以相对于大李氏的惴惴不安,她也表现得更加从容些,她站在廊下等了片刻,诗情就出来迎着她进门了,她并没有表现得如大李氏那般急切,笑吟吟地和尔芙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见尔芙也并非如传言中的那般难以接近,心下更加沉稳,这才提出了她的来意。 “这话,我刚才和大李氏了,现在和你也一遍吧。 这府里头两个没有额娘的阿哥要怎么安排,我不会插手,也不会过问,四爷想要将阿哥交给谁抚养,我都会举双手支持他,所以你不必来我这里探口风,我不会为你们任何人和,也不会和你们争阿哥。”一样的话了两遍,尔芙还真是有些腻歪,她一完就有些烦躁地端起了茶碗,让诗情送着还要话的李氏出去了,同时将大李氏来找她的事情给四爷那边传了信,免得其他人再来烦她,要真是一都来应付这些女人,她就甭想有个清闲时候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第八百六十六章 转眼三,四爷府后院的女眷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纷纷私下里找到尔芙头上,起阿哥的问题,弄得她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这些人,她还真不知道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那么高,高到能一句话就解决这些人发愁这么多日子的问题呢! 不过为了能让自己过上轻松日子,她还是将这事告诉了四爷。 “两个阿哥一比一大,总跟着奶嬷嬷在一块,也实在不是那么个事,与其等到两个阿哥的年纪大了,才给他们重新挑选养母,还不如趁着他们不记事就安排好,也免得他们以后和养母离心离德的,被人挑唆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尔芙亲手替四爷斟上热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柔声道。 只是尔芙的好态度,并没有让四爷觉得舒坦,反而彻底冷下脸来,重重一撴手里头的盖碗茶杯,厉声道:“你倒是热心,听这几日你这边很热闹阿,爷觉得你是真的被这嫡福晋的位子困住了自己个儿的本心,从上次你起要安排轮流承宠的事,到这次和爷起两个阿哥的事情,难道你和爷就真的没有旁的事情可以了?”完,他就起身要往外走去。 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尔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选择错了,但是她明白她绝对不能让四爷这样负气离开,到时候就真是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狐媚子了,她手比脑快地抓住了四爷的手腕,动作奇快地闪身来到四爷的跟前站定,头也不回地对着旁边伺候的宫婢仆从摆了摆手,略显委屈地咬唇低喃道:“你以为我就愿意这样,我就愿意这样轻易将你推到其他女人的床上去,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太贪心,照本来我是没有资格这样话的,可是谁让现在做你嫡福晋的人不再是乌拉那拉氏,而是我这个自私气的女人,偏偏我这个气的女人还不管不住心的心悦于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爷让你这么做的?”四爷拧眉。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听着身后传来隔扇门被关起的声音,脸色一变,嘟着嘴,红着眼圈瞪着不高兴的四爷,狠狠甩开手里抓着的四爷手腕,恨声道:“你是没有亲口让我这么做不假,但是你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都是省油灯么,我要是真这么一直霸占着你,不我能不能挡住其他的暗算和各种诋毁,朝上朝下的非议之声就足以毁掉你我之间的情分,我真是不想有你会怨我太自私,自私地独占你,让后院风波频生,让你不能专心于朝上朝下的大事,让你背上惧内的坏名声。 这些顾虑让我不得不学会放手,给后院这些女人一个看似公平的共处环境,毕竟我怎么安排你往各院走动,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压着你过去,这样我也不至于被人成一个心胸狭隘的妒妇,更不会让那些女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是在你眼中我的形象大损,但是我的胆是我舍不得离开你的身边,我的自私是不愿意有被人误会我心思阴险单独,我的狠心是想要你不必为后院的这些女人烦心……” “爷还真不知道新福晋的口才这么好。”四爷笑着摇头。 他绝对不承认三的时间过去,他早已经冷静下来,或者该他一直都知道独宠带来的危险,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不去想而已,现在听见这些话从尔芙的嘴里出来,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他能听出尔芙话里的潜台词,也就更明白尔芙的委屈了。 眼瞧着四爷的神色缓和下来,她明白这次的危机过去了。 尔芙的眼底很快闪过一抹笑意,转身重新坐回到桌边,故意摆出闹脾气的傲娇样子,扯着四爷的袖摆一角,撒娇道:“我倒是想口才不好,这些事情在我心里都不知道琢磨多少日子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和你罢了,你一生气就几都不往正院这边走动,我又实在拉不下脸去找你主动和好,要不是有这些女人送上门的借口找你,我都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来见我呢!”完,她还不忘狠狠拧了拧四爷手臂上的肌肉,嫌弃地对着四爷丢过去一记白眼。 这个男人这两日是开心透了,日日留宿在其他女人房里,连着叫几次水洗漱,也不知道是真的故意气人,还是趁机会享受鱼水之欢,想想就觉得怪恶心的,尤其是在尔芙发现四爷袖摆处,居然有一枚胭脂印的瞬间,她就真的生气了。 “哼!” 四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尔芙已然不高兴地走到了旁边,他瞧着尔芙别扭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前两日还郁结于心的苦闷,顷刻间就一扫而空,笑着来到了尔芙的身边,轻声陪笑道:“这你可是误会我了,之前在陆格格房里的时候,那是我被她灌醉了,随后我不就让苏培盛送去了绝子汤,再去李氏那边,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不然你以为她昨个儿和你那些酸话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你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了?”尔芙笑着反驳道。 “那是自然。”四爷傲娇道。 “要是让这后院里的女人知道你这么她们,她们还不得活吃了我这个才进府没几的新福晋,我这两李氏忙忙活活的是为了什么呢,敢情是要将自己个儿的委屈告诉其他人,让她们一块抵制我这个新福晋呢! 你就给我惹事吧,我早晚得被你坑死……”尔芙瞪眼道,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魅人的浅笑,重新拉起了四爷的手,同坐在了宽敞舒适的太师椅上,亲手剥着甜溜溜的葡萄,一颗颗地喂给四爷吃,如同一只讨人高兴的乖猫。 四爷也很是享受尔芙这一刻的亲近,真心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一连两,四爷日日如同被定好了巡航线路的机器人般,前院到正院,连个弯都不拐地走动,看得其他女人又是一阵心塞无奈,不过好在她们明白,现在尔芙吃肉,一定会给她们留口汤,倒是也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何况是她们还都惦记着做两个阿哥的养母。 又是初十的请安礼,尔芙容颜娇艳地出现在人前,简单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便留下了李荷茱侧福晋和陆格格过上房话了,她笑着看着有些紧张的二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想来二位已经都知道我留你们在这里话的意思了,两个阿哥的年纪越来越大,我和四爷商量了下,还是要给阿哥们选择合适的养母,李侧福晋出身尊崇,入府也已经有些日子,所以钮祜禄格格所出的五阿哥就要交给李妹妹教养了,至于四阿哥那边的话,四爷是决定暂时养在我房里,由陆格格和我一块教养,所以陆格格怕是要搬到正院这边来住些日子了!” 只是尔芙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好事轮到陆格格的头上,陆格格却急忙推辞道:“多谢福晋体恤,只是妾身是李姐姐带进府的,实在不愿意和李姐姐分开,而且妾身年纪还,也没有经验,怕是照顾不来阿哥,不如还是由福晋和四爷一声,让其他姐姐帮忙照看吧。” “这事不急,你先考虑考虑。 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女人一辈子过日子,身边还是要有个孩子在,这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起来,咱们府里的女人,比起其他王爷贝勒府的少多了,但是适合做阿哥养母的人,还是大有人在,这是大的喜事落在你头上了,你可别稀里糊涂地就错过了。”尔芙有些不理解陆格格的选择,却也不会强迫陆格格搬离李荷茱所住的无双阁那边,笑着劝了两句,便也就算了,直接将注意力放在了李荷茱的身上。 相比于陆格格的反应,李荷茱的反应就正常多了。 她笑着谢了尔芙,又细细问了问阿哥什么时候能搬院子,便忙活活地回去收拾给阿哥和奶嬷嬷收拾房间了,甚至连陆格格几次开口想要和她话,她都没有注意到,便直接招呼着近身婢女上楼了,气得陆格格一回房,连衣裳都没顾得上换就跺着脚骂道:“蠢货,到底是番邦国出来的,眼皮子真浅。” “格格,依奴婢看,您该答应福晋的。 这俗话不是的好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您住到正院,总比跟在李侧福晋的身边好,您看看这李侧福晋都已经进府多少日子了,到现在都还是个姑娘身,您是不知道底下人是怎么笑话她的!”能跟在陆格格身边的近身宫女都是她特地选来的可信人,桃一边心关好门窗,免得其他人听见陆格格怒极出的那些心里话,一边压低声音的劝道。 “你才是真糊涂,你在府里几年了,瓜尔佳侧福晋在的时候,你就在吧,以前府里头的格格不是没有人想过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好事,结果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吧。 我跟你,这位看似温厚的新福晋比原来的福晋还要难对付,起码原来的乌拉那拉氏狠在面上,现在这位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偏偏四爷还那么信任她,我敢我住过去不到一个月,那位就得想法子除掉我,谁让我这人生来倒霉,居然成为了四爷和她闹脾气的牺牲品。 一碗绝子汤灌下去,我才想明白这些,也真是傻透了。 还是那个戏子出身的荿格格精明,那四爷本来是先瞧见她的,结果她故意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让四爷重新寻找目标,躲过了这事,反倒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直接就那么当当好的钻进了套里。 现在也只好尽可能夹起尾巴做人,别被新福晋嫉恨上才好。”陆格格重生以来就很乐意炫耀她本就不高的智商,她更是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尔芙的想法,听到宫女好心劝解的话,笑眯眯的解释道,那副得意的模样,便如同偷油成功的耗子似的翘起了尾巴,可是她却不知道尔芙是真心为她好,想着她出身不显,又被苏培盛灌了绝子汤,怕是最近几年都不能顺利有孕,担心她在府里头的日子难熬,这才想要将她挪到身边,不管怎么样都能拉她一把,却没想到被陆格格这般误解。 另一边,五阿哥身边的奶嬷嬷姚氏是高兴坏了。 她并不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来到四爷府做奶口,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是为了给自家孩子挣个前途,毕竟她和自家男人都不是出身内务府包衣大家族的幸运儿,她能平平安安从宫里熬到二十五岁出来,便已经是老爷垂怜,她可不愿意她的孩子还要经历她曾经遭过的罪,更不愿意的是因为她的一时不心,牵连全家一块倒霉,如今钮祜禄格格所出的五阿哥被养在李荷茱侧福晋身边,她总算是能松口气,不必再担心各处伸出来的黑手了,身上的重担都彻底放下了。 宫女瞧着姚氏急匆匆收拾东西的样子,略显担心的建议道:“嬷嬷,咱们是不是应该再等等福晋那边的吩咐,免得惹了福晋的不高兴阿!” “福晋高不高兴的,我并不大关心,我就知道阿哥的性命最金贵,这些日子我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头发都愁白了多少根儿,好不容易有了李侧福晋这尊大佛给咱们当靠山,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了,你要知道,之前府里头这些女主子不为难咱们,那是因为她们都想要做阿哥的养母,现在阿哥的养母已经定下了是李侧福晋,那其他人就不会再对阿哥手下留情了,要是阿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咱们就是把全家的命都赔进去都赔不起!”素来和气的姚氏难得板起脸孔,连连戳着宫女的脑门,压低声音地教训道。 第八百六十七章 ????g{dG??5~?????-f?(????l????kG-??17g????竾六十七章\r 搬院子是大事,就算是房间里的家居摆设不动,平素穿戴衣饰和被褥都是要搬走的,将这些个东西收拾到一块,也不是奶嬷嬷和宫女两人就能这般利索搬走的,何况阿哥还要人抱着,摇篮、婴儿床等玩意儿,那都是正经好木料的东西,雕工精美,却也是分量十足,姚氏盯着宫女把两人的贴身衣物和被褥收拾妥当,瞧着床上睡得很香的阿哥,咬了咬唇瓣,招呼着宫女上前,附耳交代道:“你往无双阁那边走一趟,我抱着阿哥去给咱们福晋请个安,看看今个儿能不能就抓紧搬过去。”\r “嗳,那我这就去。”宫女也想明白了,轻声应道。\r 左右她是跟着奶嬷嬷姚氏干活的,姚氏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办就是,就算是惹了主子们不痛快,这塌下来都姚氏在前边撑着,轮不到她这个宫女填坑去,再跟在姚氏身边干活,虽活计不少,可也怎么都比做个粗使宫女强吧,这般想着,她自然是痛快应了个声,便沿着幽兰院的后门往无双阁的方向跑去。\r 姚氏比宫女晚出门一会儿,先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褂子,又给阿哥换了身紫红色的云锦褂子,等着阿哥睡醒一觉,喂奶、收拾屎尿,用被子仔细包好,脸蛋擦得粉白雪嫩,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这才抱着阿哥来了正院。\r 一进门,她就抱着阿哥给尔芙见礼,恭声道:“奴婢替阿哥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r “赶快起来吧,赐座。”尔芙笑吟吟抬手道,忙招呼着诗情上前帮衬一把,这也是姚氏的动作太快,这抱着孩子就跪地请安,也亏得姚氏年轻力壮的,要是换个四体不勤的主,估计就得摔地上,不过就算如此,没有诗情上前帮忙,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也真是不容易。\r 姚氏抖抖颤颤地坐在绣墩上,抱着大眼睛滴溜乱转的阿哥,陪着尔芙着闲话,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更好地把她着急搬到无双阁那边的话出来,只是这话实在不好,也是碰到尔芙这么个好主子,见她好一会儿都不肯离开,想明白了姚氏的来意,笑眯眯地主动提起了给阿哥挪院子的事情,柔声道:“一转眼咱们五阿哥都一周岁多了,四爷这个做阿玛的,也真是不怎么上心,还不抓紧给阿哥取个名字,让咱们还这么五阿哥、五阿哥的叫着呢,不过现在好了,有李侧福晋给咱们五阿哥做养母,往后就有李侧福晋给你们做主了,我瞧着你要是个利索的,估计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那就抓紧搬过去吧。”\r “谢福晋成全。”姚氏着话就又要跪倒,尔芙忙让诗情上前拦住,又让诗兰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随口交代了几句,便让姚氏回去准备搬院子了。\r 不到晚上,幽兰院那边就有人过来报信,是阿哥和姚氏已经搬到无双阁那边去了,现在幽兰院已经没有主子居住,院子里当差的那些个粗使宫女和仆从等杂役,看看是送到哪里去当差,又该留下谁在这边看院子,反正就是这些个琐事吧,也是管事嬷嬷一时摸不准尔芙的脉,不敢私下里做主,这才让人将信给尔芙递过来,不然就毓秀和秦嬷嬷两人就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稳稳妥妥的。\r “幽兰院,那边有多少人手?”尔芙翻着册子,看了眼毓秀。\r “照着咱们府里头的规矩,阿哥院里有两个大宫女、两个常随太监,并四个二等宫女和八个粗使宫女,只不过阿哥年纪还,加之府里头的事情不断,所以五阿哥跟前伺候的人就一直没有配齐了,只有奶嬷嬷和照顾奶嬷嬷吃喝拉撒的一个宫女跟着,其他都是幽兰院的宫婢,幽兰院有四个做洒扫的粗使宫女和两个跑腿的太监,有事的时候就奶嬷嬷吩咐一声,没事的时候就各自负责自个儿的那摊事情,现在幽兰院那边没有主子住了,跑腿太监是肯定要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当差的,四个洒扫宫女也要抽出两个来,不然那院子的人就太多了。”毓秀怕尔芙不了解府里头的规矩,简单介绍一番,微微退后一步,让到了旁边,等着尔芙吩咐。\r 尔芙拧着眉琢磨片刻,挑了挑眉道:“我去过无双阁两次,我瞧着那边地方不算宽绰,要是将阿哥身边的人配齐了,怕是也住不下吧,原本幽兰院的人都是奶嬷嬷姚氏使唤管的,一会儿你过去问问李侧福晋,不如就将这些人都给阿哥先拨过去吧,稍后你再从其他地方调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婆子看院子就是了,另外你再替我给李侧福晋透个话,这无双阁的地方有限,阿哥的年纪,也是一比一大,怕是在留着陆格格住在那边不方便,如果她也同意的话,我想着将陆格格挪到幽兰院那边吧。\r 你看我这样安排,可还妥当?”到最后,尔芙轻声问了句。\r 相比于从宫里头出来的毓秀,尔芙自认自己在各方面的处置手段都比较稚嫩,放着现成的顾问不咨询,非要按照自个儿的意思胡搞乱搞的,没准就要闹出乱子来,何况毓秀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德妃娘娘在四爷府的化身,便是冲着德妃娘娘的脸面,她也得好好敬重着这位毓秀姑姑。\r 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道:“主子安排得很是稳妥,老奴这就安排人去张罗准备。”\r “行,那你就先去张罗吧,另外你问问临水阁那边的于嬷嬷,看看是不是抓紧让阿哥也搬过来,我这边都已经收拾得了,她那边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抓紧让人过来一声,我也好赶快安排了……”起姚氏的事情,尔芙不由得就想到了和四阿哥一块住在临水阁的于嬷嬷,她虽是不愿意给人家做后妈,但是四爷已经吩咐下来了,她既然答应下来,瞧着于氏这样拖拖拉拉地不肯搬,心里头也是别扭,所以这话就难免得难听了些,这也是因为她知道毓秀不会将她这些话外传,这才会上几句心里话,不然不会这般冒失的。\r 毓秀笑着安抚了两句,转身从后门出了正院,去安排事情了。\r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r 这边李荷茱李侧福晋一瞧见五阿哥就喜欢上了。\r 胖乎乎的娃娃,白白净净,一双乌溜溜如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嘴巴粉嘟嘟地透着那么水嫩,头顶上一撮红绒线扎着的冲辫儿,脖颈带着镶宝的鎏金长命锁项圈,当真如同年画上的抱鱼娃娃似的那么可爱,当晚就被她留在了房里头,要不是奶嬷嬷姚氏一个劲儿的劝着,她都恨不得和阿哥住在一张床上了。\r 另一边,没能争取到做阿哥养母资格的大李氏,却气坏了。\r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她和李荷茱比,和尔芙比,实在没有优势,毕竟她膝下子女双全,又有茉雅琦前两闹出来的这个事,但是她就是不服气,总觉得尔芙就是仗着嫡福晋的身份,故意拉着李荷茱针对她,也更加确定是七挑唆着茉雅琦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闹出这种惹四爷不高兴的事情,不然她就可以凭借她这些年养孩子的经验,和李荷茱、和尔芙争上一争了。\r 不过她也并不着急,她还有一招杀手锏。\r 早在尔芙进府之前的时候,李氏就已经打起阿哥的主意,她又是府里头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在各方面都有优势,很快就和四阿哥的奶嬷嬷于氏拉上了关系,两人各有各的盘算吧,却也是不谋而合,所以就算是没挑明,却也成为了穿一条裤子的盟友,这也就是为什么姚氏那边急匆匆就搬到无双阁,而于氏这边却迟迟没反应的原因。\r 于氏后不后悔和李氏早早拉上关系,那当然后悔。\r 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别看就差一个字,那身份地位上,却是如云泥之别一般悬殊,嫡庶尊卑摆在前,这做了嫡福晋的养子是个什么样的前途,做了侧福晋的养子,那又是个什么样子,何况这侧福晋本身还有个亲生阿哥在,可是她已经被李氏拉拢过去,李氏手里头还攥着她的短处,她就算是想要反悔,也只能这么硬扛着了,原本她还想着有姚氏在一旁分担些,不那么引人注意,却没想到姚氏这货儿胆子太,就是害怕承担责任,没等尔芙这边让人去催促,便急急忙忙地搬过去无双阁,便一下子把她显出来了。\r 不过她想得也挺美,想着新福晋年纪,还惦记着自个儿生自个儿的亲生阿哥,未必就将四阿哥看在眼里,或者看得那么重吧,不一定着急她和阿哥搬过去,这也怪她是后来进府的,又和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处得不好,也有李氏从中插手,不让她有机会了解详情,所以也就没人告诉她尔芙的真实身份,让她就这样抱着侥幸的想法得过且过地混着了。\r 没成想,毓秀顶着星星就过来催她搬院子了。\r 她好言好语地糊弄走了毓秀,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宫女,抱着正吃奶的阿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从随身带进府的包袱里,摸出了一抹淡褐色的粉末,狠狠咬了咬牙,一闭眼,伸手到旁边摆着的茶盅里沾了沾,用蘸着茶水的手指头将那包粉末抹在了身上,任由阿哥就着奶水喝进了肚子里,嘴里头嘟哝着,“别怪奶嬷嬷心狠,实在是没法子,要怪就怪你自个儿的运气不好吧,谁让你被府里头的侧福晋惦记上了呢!”\r 这淡褐色的粉末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就是一点点用巴豆磨成的细粉和炒熟的面粉混合成的药末,原本她带进府里是她自个儿用的,因为她这个人肠胃不大好,有时候如厕困难,她就用清水兑着点喝了,既不会伤到阿哥的身子,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却没想到用在这上头了,这也是尔芙这边催促得紧,加之李氏那边也给她施加压力,所以她这才不得不做了这样伤害阿哥身体的事情。\r 这东西药性不大,不伤身体,却架不住阿哥身体本就不好。\r 她以为是事一桩,顶多就是让阿哥闹闹肚子,拖延拖延搬院子的时间,却没想后半夜的时候,这吃过奶睡下的阿哥就哭闹起来,上吐下泻的,粉嘟嘟的脸蛋,眼瞧着就瘦了一圈,她也是被吓坏了,慌了手脚,忙吩咐宫女去正院那边报信,自个儿抱着阿哥将那包淡褐色的粉末都倒在了净室里摆着的恭桶里,免得过会儿有人过来搜屋子,发现这东西引起怀疑。\r 做好了这些事情,还不等她喘口气歇歇,四爷和尔芙就来了。\r 今个儿晚上,四爷过来陪尔芙用了晚饭就歇在了正院这边,宫女过来报信,将尔芙吵了起来,四爷也就随着尔芙起来了,尔芙作为府里头的嫡福晋,总不能安排人去前院请了大夫就没心没肺地睡下,便忙活活换了家居常服,想要领着人过来,四爷琢磨着一时半会的自己也睡不着,也想着过来看看阿哥就跟着一块过来了。\r 要这于氏是真的运气不大好,要是今个儿就尔芙自己过来,她兴许就糊弄过去了,毕竟太医从脉象上,没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可是四爷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一眼就瞧出她的情绪不大对头,那种忐忑不安的表情,总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偏偏四爷是个好琢磨的性子,这边太医把脉开方子,转身就背着药箱回前院了,四爷坐在堂屋等着宫女熬药,便眼都不眨地盯着于氏琢磨,一来二去的,便将于氏彻底给看得坐不住了。\r “时辰不早了,爷明个儿早起还要上朝,不如先回去吧。”尔芙不明就里,瞧着于氏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看了看四爷如同沁了冰似的森冷眼神,起身劝了句,她是纯好心,因为她太了解历史上对四爷的评价,这于氏就是个奶嬷嬷,哪扛得住四爷这样冷冰冰的眼神,不过却没想到被四爷误会了。\r 第八百六十八章 ]?KS??f0_?k????????PD??-???????l)N????????六十八章\r 在朝堂历练多年,又经常研习佛道两家的经书,四爷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他虽然心里怀疑阿哥的突然生病和尔芙有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理智上是愿意相信尔芙不会对府中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下手,但是乌拉那拉氏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强大,加之在宫中长大,他见惯了那些宫妃为了谋夺前程使出各种各样的狠辣手段,所以不自觉地就会怀疑身边女人。\r 以前尔芙不过是他身边的侧福晋,生前死后的荣辱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又有乌拉那拉氏在前面替尔芙吸引火力,他也着实喜欢尔芙的单纯性子,不自觉地就会出面保护尔芙,但是现在一切变了,他心里隐藏着的猜忌就不可避免地从犄角旮旯钻了出来。\r 尤其是在他想要将四阿哥记名养在尔芙名下的这个时候。\r 出身皇室,又经历过康熙帝对嫡出太子不理智的偏爱,他比所有人都明白嫡庶二字的区别,旁人不知道弘轩还活着的事实,他却是一清二楚,他想也许为了弘轩能顺利承继四爷府的亲王爵位,哪怕是性格最是纯善的尔芙,也必然会有自己的心思吧。\r 在几种因素结合下,他怀疑尔芙就更加理所当然了。\r “爷还不累,你也忙活一了,爷在这陪你。”四爷嘴角仍然噙着一丝浅笑,眼神锐利地划过尔芙身后颤颤不安的于氏,轻声了句,便起身走到尔芙的身边,扶着尔芙重新在堂屋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继续一言不发地端着茶碗,盯着于氏观察,眼神也会时不时地落在尔芙的身上。\r 在这样充满压力的环境下,不论是于氏,还是房中伺候的宫女,皆是一副老老实实的鹌鹑样子,只有尔芙时不时地往四爷的方向瞟上一眼,多年相伴,她虽然不是个心思敏锐、擅长观察的人,却也比较熟悉四爷的性情习惯,她很清楚地察觉到今晚的四爷有些不对劲。\r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不清楚。\r 约莫半个时辰,廊下负责煎药的宫女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心翼翼地送到了于氏跟前,伺候着于氏喝下,这才对着尔芙和四爷俯身一礼,端着用过的汤碗,退出了上房,这也是因为阿哥的年纪太,即便是太医用药再精准,也怕一不心伤到阿哥的根基,所以像阿哥这样年纪的婴幼儿病了,一般都是由奶口服药调理身体,再通过**分泌的方法,给孩子用药,除非是一些急症,等不及这种慢郎中的方法,又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对孩子用药。\r 瞧着于氏用过药,尔芙轻声提醒道:“先给阿哥喂奶吧。”\r 虽一时的肠道不适,算不得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是就算是大人这么折腾半宿,也难免会气色不好、浑身乏力,何况是阿哥这样娇嫩的婴儿,她虽然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给阿哥做记名养母,却也不会故意害这样单纯无知的孩子,她瞧着于嬷嬷喝过药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抱着孩子发呆,心里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本打算盯着阿哥好一些就和四爷离开的她,打定主意要早些让于嬷嬷领着四阿哥搬过正院那边去了。\r 毕竟在她看来,这于嬷嬷对阿哥真是不大上心。\r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这话,四爷就对着于氏先开口了,道:“你今夜仔细盯着阿哥些,要是过会儿还不好就让人宫女过来正院通报,爷和福晋就先回去了。”\r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左右于嬷嬷都用过药了,咱们看看阿哥好些再回去吧?”尔芙更加不解了,刚才她建议四爷早些回去休息,四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现在该留在这里盯着阿哥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四爷又突然就提出要回去,这样反常的四爷,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r “有奶嬷嬷和宫婢们照看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r 再梁宇轶的医术,你也该了解的,明个儿早起,你还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左右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四爷很随意的着,拉着尔芙的手就往外走去,不过趁着尔芙进净室里洗漱的时候,他却吩咐苏培盛连夜跑了一趟前院,从梁宇轶那里把阿哥的医案要了过来,点灯熬油地坐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个来时辰,一直等到尔芙都已经彻底睡熟,这才吹了蜡烛,重新回到内室里歇下。\r 一晚上,四爷和尔芙都没有休息好。\r 四爷是因为心里这样那样的猜测,整个晚上都难以安枕,一亮就忙着起身上朝,尔芙则是半夜被吵醒以后,不能很快进入深度睡眠,没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弄得自己个儿一觉起来,反而比熬夜一整晚还难受。\r 早晨她随着四爷一块起身,在诗情等人的伺候下,草草洗漱,目光呆滞地坐在炕桌对面,看着四爷洗漱好,又换上了华贵的蟒袍落座,等着厨房那边准备好的精致吃食摆上炕桌,一言不发地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整个人很是慵懒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下,一直等到四爷临出门,她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呢喃了一句:“还是早些把四阿哥挪过来正院这边吧,我瞧着于嬷嬷好像对阿哥不大上心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r “阿哥还病着,还是先别折腾了。”四爷淡淡道,同时转身回到尔芙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有些发热的脑门,拧着眉毛对旁边伺候着的事情交代道,“一会儿打发个太监去趟前院,让梁宇轶过来给你家主子请个平安脉看看,你们今个儿要是没什么大事,也尽量不要过来吵着你家主子休息了。”\r “我没事,就是昨个儿没睡好,这会儿有些乏,睡会就好。”尔芙不大习惯四爷这种大惊怪的做法,无所谓地嘟哝着,同时顺手扯过了被子搭在腿上,顺着四爷的胳膊就躺在了身侧的软枕上,双腿蜷成一团,如同孩子一样窝在个球状,伸手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r “想睡就好好睡一觉,我让苏培盛去各院交代一声,不让她们过来吵你。”四爷闻言,全然不理会尔芙的反对意见,扭头丢给诗情一个肯定的眼神,俯身抱起缩成团的尔芙,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仔细替她掖好了被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领着苏培盛出了正院。\r 尔芙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光大亮,她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躺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又叫了诗情进来伺候着起身梳妆,简单用了两块点心,这才算是顺利完成了补觉过程,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着诗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去临水阁那边看阿哥了,你一会儿替我跑一趟吧。”\r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诗兰没有应声退下,反而站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r 对于诗兰这句话,尔芙也是腻歪透了。\r 这些古代人就是喜欢绕弯子,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分明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来了,非要多浪费些口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诗兰有话抓紧,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手边放着的四阿哥的医案上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书案上放着的这本不起眼的册子,更不知道这医案是怎么跑到她书房里的,不过却不妨碍她的好奇心,毕竟四爷有四爷的怀疑,她也有她的怀疑,她也不相信阿哥会这么巧的病了。\r 诗兰又犹豫了片刻,这才出了心里头的疑虑。\r 作为一个心思细密的婢女,诗兰昨无意中发现四爷深夜还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再联想到四爷在临水阁的反复态度,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她这个人太过谨慎,这才犹犹豫豫地折腾到这会儿,才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猜测给尔芙知道,“奴婢觉得主子爷好像是怀疑主子出手暗害四阿哥,不然怎么会早起特地点名让赵德柱去前院请了梁太医给您请平安脉呢,还让苏公公连夜把四阿哥的医案要过来!”\r “你多虑了,四爷不会这么想的!”尔芙无所谓地笑着道。\r 诗兰见尔芙并不当回事,也不好再多言,唯唯诺诺应了句,便去临水阁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尔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之前没有诗兰提醒,尔芙只是觉得四爷的态度有些诡异,却并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似乎想明白了四爷前后态度转变时的心路历程。\r 独自坐在阳光下阴影中的太师椅上,尔芙有些挫败地笑了。\r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她和四爷之间的信任是如此经不住考验,四阿哥病得诡异,她怀疑过所以人都没有怀疑过四爷,却不想自己却是四爷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这种认知,让她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真,也让自己忍不住为自己可能面对的后半生生活丧失信心。\r 她想,她真的能和四爷一块白头到老么?\r 答案是不确定的,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却从未失去过信心。\r 将心比心,她以为只要她真诚地对待四爷,四爷又不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总会对她不一样,但是所有的信心都在这一刻被打击一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着多久,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r 她看着穿着一身蟒袍迎面走来的四爷,并没有起身迎过去。\r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有没有让梁宇轶过来给你请平安脉呢?”四爷如常来到上房,瞧了眼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尔芙,伸手将外袍脱下,交给宫女拿到旁边挂好,迈步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r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尔芙苦笑着道。\r “怎么了?”四爷不解道,他知道尔芙并不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是看到这样状态下的尔芙,还是有些心虚,不为了旁的,只为了他那一刹那的疑心,他太清楚尔芙对他的无比信任,这样的怀疑,让他不敢去看尔芙清澈如水的双眸。\r 尔芙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医案,递到四爷跟前,目光紧随着四爷有些闪躲的眼睛,自嘲的笑着道:“昨个儿我就觉得你的态度怪怪的,起来又看到书房里放着四那孩子的脉案,也就想明白了一些你的想法,你其实是在怀疑我对四下手吧,你要是怀疑我,大可以开诚布公地问我,不必这样熬夜翻看四阿哥的医案,也不必偷偷摸摸地猜测,虽然我不能将府里其他的孩子视若己出吧,却也不会对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就如同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会原谅弘晖对我做的事情,对瓜尔佳府做的事情,但是我却可以不去想,尽量回避和他的接触,并不会去伤害他,不会让你为难,我这句话,不单单对他适用,对你其他的孩子也适用。\r 好了,我想的话完了,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r 我今心情不大好,就请你自便吧。”完,她就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安神茶几大口喝下,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去休息了,她其实是真的累了,很想要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忘记烦恼,却控制不住大脑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的画面闪现,但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疑自己的四爷,如何控制自己暴怒边缘的心情,所以才选择做一个鸵鸟,躲开想要解释什么的四爷。\r 只是四爷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躲起来舔舐伤口,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拦住了她要离开的去路,拉着她坐到了太师椅上,平心静气地赔着不是道:“我并非是存心要去疑心你,只是你当时挡在于氏跟前的动作太奇怪,加之于氏躲躲闪闪的眼神,所以我才控制不住地去调查,我之后就已经后悔了,本来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却没想到还是伤了你的心。”\r “我知道。”尔芙敷衍地笑着道。\r 第八百六十九章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夫妻间闹脾气,最好不隔夜。 这句话是很多长辈在子女成婚前要交代的,尔芙也是知道的,但是她现在真的不想看到四爷那张脸,只要一见到,心底的火气就不可控制般地想要爆发出来,她明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下来,避免出不理智的话,伤了两人的感情,可是四爷并不理解她的这种做法,只当她在闹性子,哄一哄就好了,一根筋地跟在尔芙身后,絮絮叨叨地着他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四爷本就性急,这来去的还不等尔芙消火,自己个儿就炸了,误会没有解释清楚就算了,两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吵了起来。 昔日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被从犄角旮旯翻了出来,两人你摔个花瓶,我摔个茶碗地闹了起来,吵得声嘶力竭、吵得浑身大汗,这才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场有些荒唐的吵架闹剧,气喘吁吁地分坐在罗汉床的两侧空位上生闷气。 房间里的茶盏,已经在刚才的争吵中阵亡了。 尔芙拿着手边空空地茶壶晃了晃,郁闷地扯了扯领口的盘扣,狠狠吞了吞口水,哑着嗓子冲廊下吼了一嗓子,特地交代道:“诗情,叫人进来收拾下房间吧,另外再给我端杯茶过来润润嗓子!” 四爷发泄一通,已经消气了。 他看着尔芙有些孩子气的做法,在旁边接茬道:“那爷呢?” “渴着……”尔芙恶狠狠地瞪了眼风轻云淡的四爷,咬牙道。 四爷闻言,无所谓地耸肩,很是自在地脱了脚上穿了大半的靴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见尔芙别别扭扭地往廊下张望,嘴角闪过一丝坏笑,故作可怜地瞧着穿着雪白袜子的脚尖,轻声嘟哝道:“可是爷也渴了!” “渴一会儿又渴不坏。”虽然尔芙嘴上是这样,却还是认命地起身往堂屋隔断墙后面的茶水间走去。 按照尔芙日常生活的习惯,茶水间里就有现成的热水。 她随手拿过柜子里备用的茶碗,又捏了两颗糖渍的薄荷果丢在茶碗里用热水泡好,便这样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没好气地撴在四爷跟前,暗暗咬了咬牙,道:“诗情这丫头手脚太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准备妥当,你先喝杯糖水凑合凑合吧。” 完,她也不理会四爷,自顾自地端着茶碗就口地喝着。 其实她这次是真的误会诗情了,诗情能被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到尔芙身边当差,怎么都不可能是个会偷懒的性子,更不会这般没规矩地被叫到头上都不应声,只不过早在四爷进到书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尔芙眼中隐藏着的郁结之气,他特地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命苏培盛想法子支走了尔芙跟前伺候的宫婢,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放得开地和尔芙大吵一架,要是他真的当着那么多的宫婢面就和尔芙吵起来,不论过后两人会不会和好,难免会有人会看轻了尔芙,白了,他就是怀疑尔芙的时候,也是想着要保住尔芙的脸面和尊严,也真真是爱惨了这个太过单纯的妮子。 只是尔芙却是不知道四爷安排地这些,她叫了诗情不见应声,还以为外面的人都被吓傻了呢,所以就有些滥好人地帮着打了个圆场,四爷知道内情,却也不挑破这点,眯眯眼地偷笑着,端过尔芙摔在他眼前的茶碗抿了口,酸酸甜甜带着一丝清凉味道的薄荷水,让他不大适应地扯了扯嘴角,将茶碗撂在了旁边,嘟哝道:“爷不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女人家饮品。”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茶水间里有茶叶,还有现成地热水,想喝茶就自己个儿泡去,本福晋不伺候你,本福晋身边的人,更是不可能听你指挥,不然你就凑合喝,不然就渴着吧!”尔芙如同抓到了把柄的坏孩似的得意笑着,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酸溜溜的薄荷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竟然也就不知不觉地消气了。 “不要,爷就喜欢喝福晋泡的茶。”四爷趁胜追击地哄逗着。 尔芙实在拗不过四爷这样赖皮的样子,咧着嘴打了个寒颤,苦着脸往后面的茶水间走去,重新拿过个素雅的青花瓷茶碗,泡了一盏四爷喝惯的大红袍,递到了四爷跟前,让他能继续摆大爷的谱,这才转身收拾起满地的碎瓷片子,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着,她怎么不知道自个儿还添了摔东西的毛病,还真是败家得很,上好的官窑瓷器就这么稀里哗啦地摔了,也亏得她没有动博古架上的那些古董花瓶和玉石摆件,不然她现在都能哭出来…… “先放着吧,一会让下人来收拾就是了!”四爷笑着道,他真是不知道自家妮子还是个守财奴,不过就是几个官窑的花瓶就心疼这副样子,要是他刚才真的顺手把堂屋长桌上摆着的那对汝窑冰裂纹瓷瓶给摔了,估计这会儿尔芙就要抓着他的衣领要补偿了吧,他略带可惜眼神地瞟了眼堂屋摆着的那对花瓶,暗暗后悔没有对那对花瓶下手,不然现在就能将妮子抱到怀里亲热了。 得亏尔芙不知道身后四爷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炸毛。 地上碎瓷片不少,不过收拾起来也容易,她简单扫了扫,便重新坐到罗汉床上发呆愣神了,时不时地扭头瞧一眼房间空出来的那些位置,或是瞧瞧廊下不见踪影的宫女,终于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四爷在前院的私库,她忘了是谁告诉过她,前院四爷的私库里,正经收藏着不少好东西,她想着刚才摔花瓶的不是自己,笑着道:“爷在我这大闹了一场,心情好多了吧,可是本福晋房间里的这些个摆件缺了这么多,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您家大业大的,看看是不是该给本福晋补出来呢!” “喜欢什么就直接让人过去取就是了。”四爷大咧咧道。 “得好听,我又不知道你前院的私库里都有什么,我怎么能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尔芙嘟着嘴儿,满脸不高兴地嘟哝着,她倒不是真的舍不得摔了的那些个花瓶瓷瓶,只是觉得好好的玩意儿就这么摔了有些可惜而已,这种可惜的情绪,让她不自觉地想要从其他地方把这些摔了的东西补回来而已。 显然,四爷很清楚尔芙这种习惯,笑着对廊下招呼了声。 被叫到头上的苏培盛利落跑了进来,看得尔芙又是一阵眼气,暗恼诗情等人不给自己长脸,另一边的四爷倒是没有注意到尔芙这点情绪,笑着吩咐苏培盛去前头把前院私库的账本送过来,又示意他把那些被支走的宫女都叫回来,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扭头对着尔芙道:“往后爷的私库就交给你打理了。” “什么?”尔芙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她在府里有些年头了,别看她从来不插手府中庶务,但是府里头的一些消息,她还是清楚地,也知道乌拉那拉氏心心念念都没能插手到四爷在前院的私库,却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地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头,同时她也意识到这种左手挪右手的把戏,好像有些太无聊,也就失去了掏空四爷私库的心情,很慵懒地瘫倒在了软枕上,漫不经心地继续道:“阿哥到底是怎么病的,你既然相信是自己误会我了,那应该是已经查清楚了吧!” “我昨将四的医案翻了一遍,又请教了宫里头的御医,这应该就是一种巧合,毕竟梁宇轶在儿科上的造诣,就算是在太医院里,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他都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换季偶然引起的儿不适吧。”四爷学着尔芙的样子歪在罗汉床上,蜷缩着大长腿儿,有一搭无一搭地应道,心里头却在想着尔芙怎么就喜欢这么难受的姿势待着呢,难道这样让他脖子也不舒服、腰也不舒服、腿也不舒服的姿势,在妮子看来是很自在的一种休闲方式。 这只能怪四爷没有在现代生活过,这种姿势在现代很普遍。 那就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不自觉躺下来了,舒服,也并不是特别舒服,但是很多人就是喜欢这样闲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尔芙格外喜欢这点,也就自然而然将这个习惯带到了这个时代而已。 “我还是觉得有点太巧了。 昨个儿姚嬷嬷领着五搬到无双阁去了,虽我没有想要催着于嬷嬷搬过来的意思,但是她照例是应该过来问一下的,可是她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反倒是阿哥到晚上就病了起来,这实在是太巧合了,也难怪你会突然怀疑,要是换做我是你,我也会怀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尔芙似乎能理解四爷心里的怀疑了,她歪着头,看了眼和自个儿脚对着脚躺下的四爷,有些不自在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坐了起来,认真道。 “为什么,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她就是个奶嬷嬷,就算是她再有野心,她也不该自毁前程。 要四这孩子是个格格,她不愿意四多了你这么个额娘在跟前,分薄了她在四跟前的脸面,有碍她往后控制住四这个出身皇家的格格,这还得通,可是四是阿哥,便是四这孩子再离不开她,要是得罪了你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最多就能在府里待到四挪到前院去,一旦离开咱们府里,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她不更应该好好讨好你,争取能留在府里做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等到四这孩子长大成人娶妻开府的那,仗着奶过四的情分在四府里头称王称霸才对阿!”果然,四爷很聪明,也很是了解这些奶嬷嬷的标准套路,他听尔芙这么一,拧着眉毛分析了下眼前的局面,不解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捂着嘴儿偷笑的尔芙,提出了心里头的疑问。 尔芙偷笑的原因,其实是很简单,那就是她发现她终于比四爷聪明一次了,更快的发现这事的症结之处,她略有些得意的将心里头的猜测了出来,“咱们都知道府里女眷盯着丧母的两个阿哥养母人选不是一两的事了,其中李荷茱李侧福晋成为其中一个阿哥的养母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也就致使其他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另一个阿哥养母的人选上,现在另一个阿哥养母的名额归了我这个嫡福晋,自然其他女眷都是不满意的。 虽她们年纪都不大,并没有觉得自己产子的希望,但是不论是有个阿哥做后路,还是民间的那些个迷信法,她们也都希望将吴格格所出的四养在自己个儿的身边,你会不会是有人已经和于氏联系过了,甚至两人已经定下了同盟的约定,现在我突然站出来插了一手,所以才弄得于氏铤而走险,希望能拖延搬院子的时间,最好能将这个事情拖延黄了呢!” “你的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做不得数的,而且四的脉象没有问题,爷觉得就是意外,你也别多想,等四的身体好些,爷领着他去宗人府把玉牒修改过,便是谁再有想法都白扯。”这点,四爷不是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更相信眼前的证据,尤其是宫里几个御医都四的脉象没问题,他也就更加不愿意横生枝节了。 “随你吧,其实我是真的不愿意把四养在跟前。 你们在意的嫡庶问题,并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我只是怕弘轩那孩子在外听我将旁人生的阿哥养在身边,心里头不是滋味,再我也不擅长带孩子,你看不论是七,还是弘轩,我都没有太多关心过,全部都是奶嬷嬷和宫人照看着长大的,尤其还有玖儿和九的事情在前,我是真怕了,怕极了这种藏在暗处的算计,而且如果出事的人换做四这样一个旁人生的阿哥,我真怕我到时候摘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既然这事在四爷这里有了断言,尔芙也不愿意多纠结,她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将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直白地丢给了四爷去考虑。 第八百七十章 第八百七十章 尔芙担忧的这些,四爷也考虑过。 不过他相信弘轩并不是个心胸狭隘的孩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会造成亲之痛仇者快的悲剧局面,他也将这事的来龙去脉都通过秘密渠道告诉给弘轩知道了,得到了弘轩支持的答复,这才安排修改玉牒的事情。 现在尔芙忧心忡忡的,他也就只好将这些事都了出来,刚刚还一脸不情愿的尔芙听四爷完,脸上闪过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她傲娇地嘟着嘴儿,娇嗔道:“你也真是的,这些话就该在之前告诉我,偷偷摸摸给弘轩那孩子去信,也不给我这个额娘一声,有了结果都不告诉我,害得我提心吊胆的,前怕狼后怕虎的各种担忧,你就躲在旁边看笑话,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爷还不是想着你才进府不久,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都盯着你不放,怕将这些事都告诉你,你露出破绽,给在外游学的弘轩带去不必要的危险么!”四爷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他伸手揽过娇气十足的尔芙,轻声了几句,哄着嘟嘴做傲娇状的尔芙重展笑颜,拉着她换了外出的常服,有有笑地往花园里走去。 看着身旁有有笑的尔芙,四爷徐徐松了口气,掐下一朵娇嫩的秋海棠簪在她的鬓边,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尔芙往水榭方向走去,其实尔芙并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蛮横女子,她之所以会和四爷闹起来,归根究底就是觉得从她进府开始就本能的觉得四爷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劲,这才会趁着这个机会揭开两个人之间的芥蒂,不管其中冒了多大风险吧,好在结果是好的。 只是后院其他女人听四爷和尔芙在花园甜甜蜜蜜的散步,又是气得咬碎了不知道多少银牙,摔碎了不知道多少瓷器,弄得秦嬷嬷和毓秀赶忙从库里调出了一批给各处补足,免得被四爷知道,又心里头不痛快,找各处女主子的麻烦,闹出不必要的笑话来。 至于引起这场混乱的于嬷嬷那边,毓秀也在四爷的暗示下,安排了得力的宫女过去盯着,一来是四阿哥作为养在尔芙名下的记名嫡子,相应的排场,也该早早准备起来,二来就是他也信了尔芙的那些怀疑,生怕于氏为了拖延搬院子的日子,再次对四这个连话都不利索的孩子动手脚,院里有了其他不熟悉的宫女在,于氏心里也会有个顾忌。 次日一早,高高兴兴送着四爷出门去衙门的尔芙,重新回到了上房里坐定,连早饭都顾不上就让诗情取来了嫁妆单子翻看着,很快从中挑选了些不错的摆件,领着人将东厢房里里外外都重新布置一番,这才让诗情去了临水阁催促于嬷嬷搬院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诗情苦着脸一个人回到了上房。 尔芙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多意外,随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其他宫女,只留下诗情一人在房中,指指角落里摆着的杌子,让诗情落座回话,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个儿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于嬷嬷阿哥身体不适,怕现在就搬院子会落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又四爷之前特地交代等阿哥痊愈后,再搬来正院,几句话就将奴婢打发回来了。”诗情自觉丢脸地低头答道,她是真没想到于嬷嬷会这样顶着嫡福晋的吩咐干,也没想到于嬷嬷会如此巧舌如簧,竟然轻而易举就将自个儿打发了回来。 “无妨,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尔芙笑着摆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于嬷嬷没有其他心思的话,绝对不会这样贸然拒绝自己命她搬院子的吩咐,她之所以让诗情跑一趟,也不过就是想要确定心里的猜测而已。 到底是跟在尔芙身边有些日子的陪嫁丫鬟,诗情见尔芙这般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尔芙的隐忍,毕竟在她看来,尔芙就是担心四爷误会,这才会任由于嬷嬷爬到头上肆意妄为,不禁气不过的嘟哝道:“奴婢真是觉得于嬷嬷实在不识抬举,您该将这事和主子爷好好才是,要是这府里头的宫婢都这样自作主张,您以后怕是不好做。”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这事我和四爷已经过了,你一会让毓秀姑姑过来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毓秀姑姑出面去查一查了。”尔芙笑着安抚下心情不好的诗情,自顾自地转身进内室,换了一身相对正式一些的常服,又往头上添了支赤金点翠如意纹簪子,这才重新在上房旁边的微型凉亭落座,吩咐人准备了茶点。 少时片刻,一袭褐色大襟褂子的毓秀就过来了。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空着的绣墩,又让人给毓秀上了茶,这才打发了跟前伺候的婢女,很是随意地轻声道:“姑姑不是外人,我有些话就不和姑姑绕弯子了,这调查于嬷嬷的事情,想来四爷已经给您传过话了。 依我看,您不如从于嬷嬷娘家那边查一查。 我无意中听手底下的婢女,于嬷嬷和夫家的关系不大好,加之夫家就是从外搬过来的商贾人家,规矩不严,在于嬷嬷进门前,这于嬷嬷的男人就已经有庶长子在世,又有通房妾在和不明事理的刁难婆婆在,于嬷嬷进府当差以后就把孩子送到娘家那边养了,所以我觉得于嬷嬷不会为了夫家的事情就冒险赔上亲生儿子的前途,反倒是她和自家兄弟的感情特别好,没准会为了娘家兄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完,尔芙笑着抿了口茶,双眸绽亮地看着对面坐着的毓秀姑姑,等着毓秀姑姑回答。 这些事,毓秀姑姑也有所了解,只不过她的想法被固有思维局限着,总想着出嫁从夫的老观念,一时间忽略了于嬷嬷娘家这边,听尔芙这么一分析,也觉得狠有道理,连连点头道:“亏得福晋提醒的及时,不然怕是等老奴调查清楚于氏夫家的关系以后,她娘家那边的线索都已经断干净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比起姑姑还差许多。”尔芙谦虚道。 “福晋太自谦了,您现在比以前已经进步许多。 句实话,之前娘娘还担心您入府以后被底下人蒙蔽,让奴婢在这方面多提醒着福晋些,可奴婢看您现在处理这些琐碎事情,已经很有办法。”毓秀姑姑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她很明白她已经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四爷和尔芙如此敬重她,不过是给德妃娘娘面子而已,若是她不识时务的话,早晚被会打发到浣洗房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去,所以她平常和尔芙相处的时候,也不会不识抬举的摆谱,但是让她昧着良心好听话逢迎尔芙,她还是做不到的,她能出这些话是真心觉得尔芙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 “姑姑这么,我可真是要脸红了。”尔芙笑着道。 她又留着毓秀在正院这边了些其他琐事,将厨房那边的开支账册着重询问了些一番,特地点明大厨房的贪污浪费现象,交代毓秀要特别注意些,便让诗情送着毓秀出去了。 而她则领着诗兰往针线房的方向走去。 虽四爷为了方便尔芙治辖府中众女眷和婢仆,把各处管事嬷嬷都安排到了正院旁边的一处跨院里,但是这些管事嬷嬷也不能一十二个时辰地留在院子里不出去,除非是早起和晚上的时候,尔芙会很是随意地将管事嬷嬷叫过来问话,其他时候想要找到这些管事嬷嬷,她还是愿意多走动几步,往各处去见管事嬷嬷,免得耽搁了这些管事嬷嬷的正事,让这些管事嬷嬷被底下人彻底架空。 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往针线房走动,便是给刘娘子做脸。 刘娘子原本是针线房中的绣娘,一手苏绣的绝活,让她在针线房的地位,很是诡异,所以原本管着针线房的管事嬷嬷出了错漏,毓秀姑姑就趁机将她提了起来,也免得新嬷嬷夹在中间为难,只是刘娘子实在太年轻了些,不过花信之年,又是从绣娘提起来的管事嬷嬷,突然让她管着针线房里的大事情,底下人难免不服,今个儿毓秀将这事和尔芙提起,便是希望尔芙能往针线房那边走动下,让刘娘子手底下的绣娘能收敛些。 尔芙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难的,送走了毓秀就过来了。 针线房的院子在后花园外不远处的东南角上,紧挨着浣洗房和存放日常灯油火耗等东西的库房,院子当中面阔三间的二层阁楼是这附近最显眼的建筑,东西南北四面开窗,全部镶嵌着透光性更好的琉璃窗子,正是府里头各绣娘日常干活的所在,周围一圈倚墙而建的围房,则是这些绣娘的住所,阁楼后面有一处朱漆栅栏围着的水井和厨房是尔芙对这些手艺人格外的照顾,也是尔芙进府以后就着手办的一件事,毕竟绣娘做绣活太费眼睛了,要是吃食上被亏待的话,很容易就伤了眼睛,所以就连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食材,她也着重交代要送些明目清肝的食材,只是她却没想到这点好心就在针线房闹出事情来。 尔芙过来的时候,针线房还在闹腾着。 乱哄哄的一片,连她这位府里头的嫡福晋过来都没有人察觉,还是诗情连连招呼着,那些吵做一团的绣娘才注意到尔芙,忙过来请安见礼道:“奴婢请福晋安,福晋吉祥。” 尔芙脸色不大好地抬抬手,让众人起身,左右环顾一圈,这才从中找到了有几分面熟的刘娘子,只是刘娘子的脸色比尔芙还要难看,蓬头垢面,连身上的衣裳都被扯掉了两颗扣子,那狼狈样子叫一个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碰到了强盗呢,尔芙将她叫到跟前,拧着眉头瞧了瞧,朗声吩咐道:“我不想知道你们这是闹什么,但是我实在不想看你们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我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去收拾利索,然后进阁楼和我话,让我听听,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让你们这些平时摆弄针头线脑的斯文女子闹得如同街头泼妇一般失态。” 完,她就一甩袖子跨过刘娘子,径自往阁楼走去。 对于刘娘子,尔芙现在是有些失望的。 在她看来,不论这件事是谁对谁错,刘娘子作为针线房的管事嬷嬷,都不该让底下人闹成这副样子,不过她还是没有先下断言,毕竟她还要听听刘娘子怎么,她相信毓秀姑姑不是平白无故就将刘娘子从绣娘的位置提起来,所以也就愿意给刘娘子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个机会并不是她信任刘娘子,而是她信任毓秀姑姑的眼光。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刘娘子就苦着脸过来了。 重新梳妆过的刘娘子,一扫之前的狼狈样子,模样清秀,气质脱俗,一袭常规制式的嬷嬷打扮,只在袖摆增添了几缕不起眼的淡紫色花纹,便让那件暗褐色的大襟褂子多了份素雅味道。 不过这些在尔芙看来,并不能给刘娘子增分添彩。 尔芙坐在阁楼特地分割出来的一处暖阁中,喝着诗情送上的热茶,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对面摆着的绣墩,沉声道:“你也别拘着这些虚礼了,先坐下吧,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 “启禀福晋,奴婢实在是有亏您的信任。”来,也是无奈,刘娘子着话都要委屈哭了,不过她并没有真的哭诉委屈,反而是强作镇定地将这些日子困扰针线房上下的事情和尔芙一一明,这才规规矩矩地跪在旁边,等待着尔芙的发落。 来是真不能怪刘娘子无能,也该怪刘娘子心眼太实在。 尔芙为了让这些绣娘能更好的干活,特地命人在针线房里面加盖了一处厨房,又安排了两个厨艺不错的太监在这边伺候着,日常食材都有大厨房那边按日送过来,确实是让这些绣娘能吃得更好了些,但是却也引出了些不必要的矛盾。 第八百七十一章 第八百七十一章 荒唐! 听完刘娘子的一番抱怨,尔芙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荒唐。 针线房的绣娘在一众端茶送水的宫婢中,那得算是技术工种,相应的月钱和待遇,也要比寻常宫女高上不少,不过也没机会开灶,尔芙心疼这些成日窝在绣架前和针头线脑打交道的绣娘,这才先在针线房开起了厨房,没想到这些绣娘竟然贪心不足,妄图和府里头的主子比肩。 不过这些话都是刘娘子自己个儿的,她也不能单听一面之词就下了决断,她对着满脸苦相的刘娘子微微点头,示意她坐在一旁旁听,又将其他绣娘挨个叫进来问话。 事实证明,这些人都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尔芙不知道这些绣娘的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撺掇,但是在尔芙看来,却是这些绣娘在故意打她的脸,她冷冷笑着,朗声道:“厨房是我赏给你们的体面,没想到你们这样都不满足,那往后就不必让人在这边伺候了,你们还是照常吃大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吧。” “福晋,您这话是何意?”田娘子是四爷从苏州请过来的苏绣大家,只签了三年活契,不似其他人那般畏惧尔芙嫡福晋的身份,不待其他人开口,她就急急开口问道,语气也并不是那么恭敬,反倒给人一种质问的感觉。 尔芙闻言,冷笑着,瞄了眼田娘子道:“字面意思。 我知道田娘子是苏绣大家,被请到咱们四爷府当差前,也是在其他大户人家里面伺候过的,不知道你在其他人家干活的时候,也是如此率性直言么?” “福晋这样安排就真是太没有意思了,怎能如此出尔反尔。”田娘子并没有理会尔芙的问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不赞同的反驳道。 “出尔反尔? 田娘子这话得好生奇怪。 针线房里除了你这位签了活契的苏绣大家外,其他人都是在籍的包衣出身吧,都是懂规矩的吧,这包衣奴才在主子府里当差,赏罚皆在主子一念之间,我如此吩咐又何来出尔反尔之呢! 我心疼你们,可是你们不识抬举阿!”尔芙也并非是真想裁撤厨房,不然也就不必再这里和她们费口舌了,回去直接吩咐一句就是,她之所以摆出这样的架势,不过是不希望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越发骄纵而已。 事实证明,针线房里的很多人都是给脸不要脸的贱皮子。 除了田娘子跳出来反对两句,便再没有人反对了,却都满眼怨恨地盯着缩在角落里不声不语的绣娘,尔芙见状,招呼过刘娘子细细一问,敢情这些绣娘会不顾体面地闹着要吃要喝,都是这个不起眼的宫女挑唆的,而这个绣娘不是旁人,正是原本大李氏跟前得脸的宫女穗儿。 这才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呢! 原来打从厨房一立起来,这穗儿就上蹿下跳地挑唆,一会撺掇着田娘子是针线房里做粗活的宫女都能吃上两菜一饭了,管事嬷嬷没把田娘子放在眼里,一会儿又撺掇着宫女她们比那些个做绣活的绣娘辛苦,本就该吃得更好些,而且又不花费田娘子一分一毫,偏偏这田娘子事多…… 要这话换到平时,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不管宫女吃的是什么饭菜,总归都是四爷府开销,也不占这些绣娘一分一毫的便宜,但是针线房里的这位田娘子自负是四爷命人从江南请回来的苏绣大家,能力不比刘娘子差,却被刘娘子压在头上,便就顺水推舟地帮了穗儿一把,让这事情就这么诡异地一点点闹大了。 “今个儿,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乐意吃大厨房,还是在针线房另立厨房!”弄明白了这里头的细枝末节,尔芙抬了抬手,压下了底下人的议论之声,冷声问道。 “回福晋的话,奴婢们自然是乐意吃厨房的。 姑且不厨房这边的饭菜是否比大厨房那边精致些,这起码从后院送过来是腾腾冒热气的,总比往常从大厨房取回来的冷羹剩饭强得多。”刘娘子回头看了眼眼露期盼的众人,苦着脸解释道,她的也是大家伙儿的心里话,就算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饭菜,也是鱼肉俱全,但是从大厨房往针线房这边来的一路上,也都彻底凉透了,春夏这种暖和时候还好,勉强凑合凑合,可要是冬,这凉饭凉菜的一进嘴儿就让人没了食欲,她们也只能围在炭炉旁边简单热热,好好的炒菜都变成了熬菜,这猛然吃一次还好,要真是这么吃的话,谁能不腻歪呢! 刘娘子这么一,那些绣娘、宫女都是齐齐点头。 尔芙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朗声道:“我这次在针线房这边另立排厨房的原因,便是希望你们能吃好吃饱,毕竟这成日低头绣花,实在是伤眼睛得很。 你们之中有人觉得宫女和你们一样吃厨房,你们心里头不痛快,我就要替这些宫女辩解一句了,来你们这些绣娘做的是精细活儿,伺候的是各院的主子,一月下来,也未必能忙活几,但是这些宫女就不同了,府里头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衣裳都需要她们裁剪缝制,要是赶上换季的时候,一连口囫囵饭都吃不上。 虽然她们不如你们这些绣娘有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辛苦人,所以我这才会让她们一块吃厨房,你们这些成手绣娘都是从这时候熬过来的,应该会明白她们的辛苦,这次要想我不裁撤厨房也可以,以后就不要再为了这点吃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完,尔芙就双手抱怀地倚着椅背摆出了慵懒架势,等着这些绣娘做最后的决断。 其实这些绣娘也并非都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不过一时被人挑唆地迷了心智,犯了心眼,现在听尔芙这么一解释,她们就也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了,纷纷流露出了羞愧之色,她们同样都是从宫女一步步走到今个儿的,有些还是在宫里头针线房当过差的,自是更加明白这些宫女的辛苦。 此时她们替这些宫女真心高兴,高兴这些宫女能够遇到尔芙这么善心的主子,齐齐表示以后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尔芙也乐得轻松,又交代了两句,检查了些这些绣娘这些日子做的活计,借口身边缺个做针线活的丫头就将穗儿带走,一块回到正院了。 伸手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微微抿了口,尔芙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惴惴不安的穗儿身上,含笑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在李侧福晋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么,怎么突然就跑到针线房当差去了,和本福晋,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侧福晋,兴许本福晋能替你个情,让你重新回到东院当差呢,怎么不比留在针线房里做个不起眼的宫女轻松些。” “奴婢丢了侧福晋交给奴婢保管的一支凤钗,所以……” “为了这点事,你家侧福晋就把你打发到针线房当差去了,你家侧福晋还真是绝情呢,行吧,那你就先留在正院这边吧,等过两日你家侧福晋过来给本福晋请安的时候,本福晋再让你家侧福晋把你带回去。”尔芙不以为然的道,完就让人将穗儿带下去洗漱歇息了,她压根就不相信穗儿的这些话,之所以将她从针线房带出来,便是不希望针线房里有穗儿这么个搅屎棍在里面搅和罢了,要是能借着穗儿的事情给李侧福晋添点堵,那就更好了。 初时,穗儿还不知道尔芙的打算,乐呵呵地过着清闲日子。 当她发现尔芙待她比自己的陪嫁丫鬟还好,她这才有些惊慌,作为李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之一,她太明白李侧福晋是个疑心多么重的人了,要是让李侧福晋知道她在针线房闹出那样的事情,尔芙不但不责罚她,反而好吃好喝地善待她,定然会怀疑是她出卖了自己的秘密,偏偏她被李氏安排到针线房当差这事是李氏和她之间的秘密,她想要去东院和李侧福晋解释解释,却被看门婆子毫不留情地堵在了门口。 “麻烦你给通报一声吧!”被守门婆子推搡出来的穗儿,心下暗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忙从袖管摸出了一枚银角子,塞到了守门婆子手里头,好声好气地拜托着。 守门婆子接过银子掂了掂,语气缓和了些道:“穗儿姑娘,今个儿婆子收了你的好处,却是不能放你进门,你也别怪婆子故意为难你,这你该明白主子跟前的位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犯错被主子打发到了针线房去当差,新提拔起来的大宫女梅香特别交代我,什么都不准我放你你进门见主子去,听婆子一句劝,虽针线房的差事比较辛苦,可总归是门能靠得住的手艺,你现在年纪也不了,何必在东院这边自讨苦吃呢,要是让梅香知道你找过来,怕是要给你鞋穿了。” “梅香,行,我记下了。”听守门婆子这么,穗儿也明白她就算是进了东院的门,也没有机会见到李氏,便也不再折腾了,她冷笑着点了点头,轻声低喃一句,转身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她能从宫女走到今这个位置上,全因她是个识相的人。 当初李氏被四爷打发到盛京庄子上,她就讨好李氏,李氏被四爷赶出府,她就忙着在李氏跟前表忠心,不是她墙头草,也不是她不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一切都是因为她身后没有家族帮衬着,她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心讨好着所有人,她这次被李氏安排到针线房去当差,不但没能将针线房帮李氏牢牢攥在手心里,还被尔芙无缘无故地带回到了正院去,她就算是能解释清楚她并没有背叛李侧福晋,以后在东院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早早给自己个儿找个安身之所,相比于李侧福晋,心性温厚的嫡福晋,应该是更值得她献上忠心的主子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穗儿连个弯儿都没拐就回到了正院。 “诗兰姐姐,麻烦您替妹妹通禀声,奴婢有事要禀报福晋。”一回到正院,她就叫住了从外面往上房走的诗兰,满脸带笑地恳求道。 “你,你能有什么事要和咱们主子阿?”被拦下来的诗兰微微拧眉,瞧了眼满脸赔笑的穗儿,略带不喜的反问了一句,不过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行吧,我进去替你通禀一声,不过咱们主子会不会见你,那可不一定,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完,她就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里,尔芙正歪在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翻看着手里头的记档册子,清点府里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笑着抬了抬头,正巧瞧见诗兰对着门外拧着眉头翻白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的轻声打趣道:“这是谁得罪咱们诗兰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和本福晋,本福晋替你做主。” “主子,您就知道打趣奴婢。”诗兰娇嗔着跺脚,替尔芙续了杯热茶,这才起了穗儿拜托她通禀的事情,满脸嫌弃的嘟哝道,“她还真是不知道好歹,好吃好喝地窝在后罩房里就如同谁家大姐似的,这又什么有事要禀报主子知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听了侧福晋的吩咐,想要来算计您了!” “哦?你瞧见她和侧福晋见面了?”尔芙好奇道。 “那倒没有,不过守门婆子和奴婢了,她这两都跑出去两趟了,每次都是往东院那边跑。”诗兰拧着眉头发牢骚道,她是真不喜欢穗儿,尤其是穗儿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弄得她只要一看到穗儿就发自内心的不舒服,如果不是顾忌着尔芙的吩咐,她都想要将穗儿轰出去了,免得穗儿在正院挖门盗洞地找关系和人套近乎了。 “行了,我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不会留她在身边很久的。”尔芙明白诗兰的担心,却也真是好奇穗儿要和自己什么,笑着安抚了诗兰一句,便吩咐诗兰将穗儿带进来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上房里,尔芙照常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常服,端坐在太师椅上。 这是穗儿在正院这些日子第二次来到上房给尔芙请安,倒不是她不懂规矩,而是尔芙并不让她到跟前来伺候,她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中独宠数年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道:“不知道福晋对先福晋所出的大阿哥怎么看?” 大阿哥弘晖这个名字在府里,绝对可以得上是个忌讳。 一来是有了尔芙这个新福晋进门,照常理,新福晋对前头福晋留下的孩子,总难免会有那么一丝芥蒂在,何况了解尔芙出身来历的人,更明白尔芙和弘晖之间的纠葛,那就更加不敢在她跟前提起弘晖这个人了; 二来就是四爷对弘晖的态度有些奇怪。 打从弘晖不管不顾地在元宵节的宫宴上大闹一场以后,四爷便将弘晖打发到了庄子上给乌拉那拉氏守孝,一直不曾命人接弘晖回来,连新福晋进门那,也不曾命人将他召回,难免给人一种弘晖阿哥失宠的感觉。 不过作为四爷的枕边人,尔芙却知道四爷是真心疼弘晖这个没了亲娘的可怜孩子,之所以没把弘晖从庄子上召回来,便是怕她会绕不过心里的坎,为难弘晖这孩子,希望时间能冲淡两人之间的那点误会,这才一直没将弘晖从庄子上召回来。 当然,这也和弘晖自己个儿不想回来有很大关系。 尔芙猛然听穗儿这么一,难免多想了些,她冷笑着看了眼跪在跟前的穗儿,厉声道:“你这话何意?穗儿,我真不知道该你是聪明,还是该你蠢笨了,这不会就是你要对我的话吧,难道是你家主子命你来挑拨我和弘晖那孩子的关系吧,那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没糊涂到自寻死路地份上呢!” “福晋容禀,奴婢绝没有挑拨您和大阿哥关系的想法。”穗儿也知道她这话得有些冒失了,却也有些意外尔芙这种沾火就着的脾气,忙摇头摆手地急声解释道,“奴婢提起大阿哥,只是因为大阿哥和奴婢之后要的话,有那么些许关系。”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想什么了。 我今个儿也明白告诉你一句,要是你今个儿能将这事解释明白了,那我就替你个体面,送你个出身,放你出府嫁人,要是你都解释不清楚的话,那你就别怪我将你交给四爷处置了,想想四爷治下的手段,你该知道像你这样妄图伤害皇室子嗣的恶奴贱婢,该有个什么下场吧!”尔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冷眼瞧着穗儿,淡声道,她现在已经不关心穗儿想什么了,左右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穗儿交给四爷处置了,哪怕今个儿穗儿舌绽莲花,将满神佛都动,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可惜穗儿并没有注意到尔芙神色的转变,也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她脑中回想着弘晖阿哥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以己度人的猜测,料想尔芙必是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弘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之所以会表现得那般惊怒,应该就是做贼心虚了,更觉得心中有把握了,连忙将肚子里的那点秘闻,一股脑地了出来。 这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原本尔芙就是听听就算,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就穗儿这么个不起眼的宫女,竟然掌握着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这么大的秘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忙命人将穗儿带下去歇息了。 要乌拉那拉氏这人,幸运也幸运,不幸也不幸。 年纪就被康熙帝指婚给四爷,为了能成为最称职的阿哥福晋,基本上是一孩童时光都没有享受到,整日跟着那些严苛的教习嬷嬷学规矩、学治家手段、练习针黹女红、苦练厨艺,除了满族女子都精通的弓马骑射,连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只为了能和从就在上书房读书的四爷琴瑟和谐,不过相比于这十来年的辛苦,能够一飞冲的成为阿哥福晋,也还算值得,应该算是幸运,但是不幸的是她真正将一颗心交给四爷的同时,遇上了尔芙这么个克星,最终落得个被病故的下场。 今个儿穗儿的事情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不大,反而是掰着手指头和尔芙起了乌拉那拉氏家族有些复杂的姻亲关系,着重点出了乌拉那拉氏家一个不被旁人重视的远房堂叔,就连尔芙这个进门前就被伊尔根觉罗氏逼着把四爷府后宅女眷出身族谱背诵过十数遍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堂叔,可见这个人在乌拉那拉家的地位如何,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就成为了李家早早给李氏安排的后手。 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房中有一妻一妾,与觉罗氏的感情笃定深厚,偏偏觉罗氏的肚皮不争气,从乌拉那拉氏降生以后,便再没能为费扬古添上一子半女的,反倒是费扬古并不看重的妾,接连生下一个康健且聪明伶俐的阿哥来。 作为一个好丈夫,费扬古绝对称职,他为了让觉罗氏不至于有一要看着妾的脸面过活,很利落地处置了还未出月子的妾,将阿哥挪到了觉罗氏房中养着,只是他的好意安排,并没有让觉罗氏觉得安慰,只觉得阿哥碍眼无比,不过好在有奶嬷嬷和仆妇帮忙照顾,阿哥倒也是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更是在成亲不久就继承了费扬古留下的爵位。 在费扬古的有心安排下,阿哥并不知道他并非觉罗氏所出。 虽然觉罗氏待阿哥并不亲近,多有刁难,阿哥也很孝顺,如果不是有次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体己话的时候,一不留神漏嘴,被阿哥的福晋听出端倪的话,这事怕是也就没有被揭开的那一了。 初时,阿哥的福晋也并非将这话放在心上,她也是闲话一句和自家额娘起来,经过她额娘的提醒,这才怀疑起了阿哥的出身,毕竟阿哥和觉罗氏的长相,实在是没有半点相似,且觉罗氏对阿哥的态度,也当真让人怀疑得很,偏偏阿哥的福晋是个细心的人,并不是得过且过的性子,便命人开始调查这事,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却是吓了她一跳,之前费扬古突然将后宅伺候的婢仆,全部发卖出府的事情就漏了出来,再追查那些婢仆的下落,这阿哥的生母是谁就瞒不住了。 生母死在费扬古手里,觉罗氏又并不是个好养母。 阿哥再难像之前那般恭敬觉罗氏,虽然面上还过得去,心里却早已腻味透了觉罗氏的存在,更是连带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这个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皇室子孙都讨厌上了,所以当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过世以后,他这个便宜舅舅就如同没有弘晖这个外甥似的装起了透明人。 这件事到此为止,全部和李氏牵扯不到关系。 而穗儿之所以起这事,却是和乌拉那拉氏一家的秘闻旧事无关,反而是和乌拉那拉氏那个不起眼的远方堂叔有很大关系。 弘晖豁出去为额娘报仇闹宫宴的行为,让他在府里成为不折不扣的拖油瓶,又不得亲舅舅的呵护,那些曾经陪着他一块在上书房读书的伴读和玩伴,也都在各自家长的干涉下,彻底远离了他,可是弘晖到底,还是个孩子而已,他心里是渴望有父母长辈疼爱的,所以就给了乌拉那拉氏这位远房堂叔机会。 而这位远房堂叔之所以能和弘晖之间牵扯上关系,也是旧日情分,谁让弘晖的奶嬷嬷是从这位远房堂叔家里头选出来的呢,有了曾经悉心照料过自己的奶嬷嬷牵线搭桥,这位乌拉那拉氏的远房堂叔和弘晖亲近起来,也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何况这位远房堂叔家里头,还有个和弘晖年纪相当的孙子在,两个孩子凑在一块作伴,关系自是非比寻常的。 穗儿之所以会李氏和这事有关系,便是因为乌拉那拉氏这位远房堂叔家的儿媳妇,正是李氏外放西北为官的兄长家的亲女,乌拉那拉氏远房堂叔家的儿子和李氏这位侄女是在西北成婚,加之李氏有意遮掩,所以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层关系,穗儿此次在尔芙跟前着重点出这事是因为李氏已经安排人给她的侄女送信,希望她侄女能借着婆家的关系和弘晖交好,最终引诱弘晖做出不名誉的事情来,破坏弘晖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 作为四爷的枕边人之一,李氏也明白四爷对子女的看重。 这件事,李氏没有让任何人经手,一切都是李氏寻机会回府,亲自和额娘私下里嘱咐的,要穗儿能了解到这事,也是因为她在李氏房里守夜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李氏的梦话,所以这事除了穗儿知道,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加之要对弘晖动手脚的人和李氏的关系格外隐蔽,若是事后四爷不是存心调查李氏的亲眷关系,怕是也就没机会查清楚这一切了。 空无一人的上房里,尔芙犹豫了好久,这才下定决心,要将这事照实告诉四爷,她到底还是太在意四爷的感受,不然只要她找借口料理了穗儿这个知情者,不需要再做任何腌臜手脚,便能等着弘晖倒霉,坐收渔翁之利地彻底为自家弘轩扫清眼前的障碍,让弘轩成为府里头最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呼…… 尔芙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朗声招呼在廊下伺候的诗兰进来,轻声交代了两句,命人伺候自己换上一身颇为体面的常服,又让诗情去厨房取了几样四爷爱吃的点心装上,这才领着人往前院书房走去。 她其实可以等到四爷过来的时候,再和四爷起这事的。 只可惜她不知道李氏那边安排到了哪步,丝毫不敢耽搁,尤其是这几日,正是四爷要往两位李侧福晋房中走动的日子,要是李氏想要做些什么的话,这几倒是正好方便她给四爷吹枕头风,她真怕就因为她的一时耽搁,便让李氏的算计得逞。 着话,不等诗情命人安排好软轿,尔芙就已经走出了正院。 尔芙作为府里头的嫡福晋,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任何人,她想要往前院书房给四爷送吃食,那更是引起了府里所有女眷的注意,眼瞧着身后跟着的耳目越来越多,诗情有些不自在地凑到尔芙跟前,低声提醒道:“主子,您才刚立下后宅女眷轮流侍候主子爷的规矩没几,便这样在其他侧福晋承宠的日子去找主子爷,怕是府里又要生出不少传言了!” 诗情会如此提醒,这也是因为她不知道穗儿和尔芙了什么,穗儿知道她要和尔芙的话,都是要命的绝密,所以在事之前就求着尔芙将房中伺候的一众婢女都打发到了廊下守着,所以她见尔芙这会儿突然要去前院书房见四爷,只当尔芙是闲着无事,并没有多想。 其实不用诗情出言提醒,尔芙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尾巴。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府里头的侧福晋和弘晖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子二人,她不敢等四爷过来见她,甚至都不敢让赵德柱等人给四爷传信,怕被人发现痕迹就先行清理扫尾,在弘晖身边留下隐患,也只能这样自打脸的做出争宠的样子,主动到书房求见已经两没往正院走动的四爷童鞋了。 书房里,四爷听尔芙要过来,当真是惊喜极了。 要这男人的心思和女人一样深不可测,他虽然明白尔芙定下后院女眷轮流侍寝的规矩是为了府里头的女人能和平共处,让他更加专心朝堂上的大事,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却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不被尔芙重视,只是因为之前尔芙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和他解释清楚了,两人又就这事细细谈过,不好再发脾气,便只能将心里头的不高兴都压下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才连着两都不往正院那边走动。 “几位先生就先行回去吧,爷这里有些私事,今个儿就不留诸位先生在书房用饭了。”心中暗喜的四爷,强作镇定地将手边放着的邸报收拾好,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几位幕僚,起身对着戴先生等人拱了拱手道。 第八百七十三章 “抓紧把书房的窗户打开通通风!”目送着府中幕僚走出书房,四爷呼吸着略带烟味的空气,有些嫌弃地吩咐道。 就在四爷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打算换下身上沾了雪花打湿的袍子,好好歇一会儿的时候,廊下响起了弘晖的声音,“烦你给通报一声,我想要见阿玛!” “进来吧。”四爷重新敛好衣襟,朗声唤道。 他并没有转身出内室去书房见弘晖,而是选择坐在内室里等。 弘晖是他的儿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到弘晖年纪就整日愁云满面的过日子,昔日康熙老爷子将所有父爱都给了胤礽,他和其他兄弟只能站在胤礽的身后满是嫉妒的瞧着,他不愿意他的孩子经历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算他之前没有能好好的对弘晖释放出他的父爱,他这次也不打算错过了。 内室里,父子促膝长谈,应该能更加放松些吧。 四爷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这番好意,并没有被弘晖所理解,他随着堂屋的门被太监推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往书房里拐去,却发现书房里没有人,这才扭头看了眼内室,他瞧着坐在内室床上,含笑凝视着他的四爷,只觉得不被重视,若不是他还有事情需要四爷同意,他羞愤得差点扭头离开。 呼…… 弘晖隐隐吐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慨,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走进了内室,微垂双眸,将眼中的不满和怨恨掩藏好,规规矩矩地对着四爷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孩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内室里,四爷起身往床头一侧挪了挪。 因为房间里只有衣柜和架子床等几样简单家具,并没有另外的椅子能让弘晖落座,所以四爷抬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含笑招手道:“过来坐下话吧。” 弘晖拘谨地垂手站在地当间,再次拒绝了四爷的亲近。 他板着脸,死咬着下唇,喏喏道:“孩儿站着就好,孩儿过来是想要和阿玛商量去顺德府的。” 四爷也知道这么长时间没和弘晖亲近,猛然走得太近,这孩子估计是有些拘束了,他略显失落地拍了拍腿,起身来到了弘晖身边,抬手招呼着他往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操办乌拉那拉氏的丧礼,弘晖这孩子太死心眼儿,整日都守在乌拉那拉氏的棺椁旁,若不是有苏培盛跟着提醒,怕是弘晖这孩子的腿就要跪废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落下了点病根儿,正喝着汤药调理着、 他怎么忍心弘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自己个儿话呢,四爷领着弘晖走进了书房,抬手指了指窗边摆着的太师椅,招呼着廊下伺候着的太监进来奉了热茶,这才捏着茶碗盖刮着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沫,低声询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想要去顺德府那边…… 那边的别院都空置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又正在重新改建家庙,你对你额娘的一片孝心,阿玛和你额娘都知道的,你这大冷地跑过去,你让阿玛和已经离世的额娘怎么放心呢!” 弘晖闻言,神情一怔,俯身跪倒,双眸含泪的低声恳求道:“阿玛,孩儿实在是不忍心额娘孤零零地去顺德府那边,与其让孩儿留在府里日日悲伤难以自持,还不如让孩儿能过去多多陪陪额娘,毕竟等到那边的陵寝修建完成,孩儿就再也难见额娘了。”话一完,他就生怕四爷拒绝似的,一个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瘀痕,眼也不眨地望着四爷。 看着弘晖那双酷似乌拉那拉氏的双眸,四爷不出拒绝的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最终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自己个儿去顺德府,阿玛实在是放心不下,阿玛又难以分身去照顾你,你这次去就把你额娘留下的福嬷嬷给带过去吧,另外阿玛再命陈福公公跟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要是住不惯的话就早些回来。”着话,四爷就站起身来,一边送着弘晖回自己个儿院子,一边低声吩咐太监去一旁跨院找陈福过来话了。 第二一大早,弘晖就坐着马车去顺德府了。 本来四爷是打算多留他几的,但是没想到他早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一得到四爷的准许,便早早打发了太监去安排车马,要不是四爷拦着他,他昨个儿下半晌就要出府去顺德府去了。 目送着弘晖坐着的马车走远,四爷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满眼不放心地看着身侧站着的张保,低声问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旁人议论什么了,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去顺德府,你给爷仔细查查,若是当真有人从中撺掇,不论是谁,一律给爷送到顺府去,当做逃奴处理。”完,他就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重新回到书房落座的四爷,很久都难以平静。 弘晖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 那时候,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对这个嫩嫩的嫡长子,仍然满怀着期待地迎接着他的到来,所以就算他对乌拉那拉氏已经很不满,却依然每日都陪伴在孕期的乌拉那拉氏身边,以保证弘晖这个还未出世的嫡长子在那些跟红踩白的狗奴才心目中的地位,最后还亲自在弘晖洗三礼的时候上奏疏,请康熙老爷子为自己个儿的嫡长子赐名,要知道康熙老爷子除了给太子爷家里的几个孙儿赐过名,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给哪家孙儿取过名字呢! 而弘晖这孩子,也着实值得他心疼。 他记得弘晖那会儿才不过两三岁上,刚刚能勉强自己个儿走稳,便很是乖巧地端着茶碗来给刚刚当差回来的他解渴,到现在弘晖的胳膊上,还留着一点一点的红痕,那就是弘晖非要抢着给他奉茶,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留下的痕迹,虽然他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弘晖自己个儿起意做的事,却一点不妨碍他对弘晖的那份疼惜,那孩子明明被茶水烫得胳膊都红肿了,却仍然笑着安抚暴怒中的自己和乌拉那拉氏,还替那个将茶碗让给他的宫女求情,当真是个仁善至孝的好孩子呢! “嗐,希望是爷想多了吧。”四爷喃喃自语着,伸手取过搭在窗边太师椅上的大氅,又取过搭在花斛上的滚兔毛边瓜皮帽,叫了苏培盛跟着,迈步往后院走去。 他想要去正院看看。 以前,乌拉那拉氏虽然不喜欢四和五两个孩子,但是到底是有她照看着,那些宫女、仆妇再是偷懒,总该有个收敛,现在乌拉那拉氏离世了,连福嬷嬷都主动跟着弘晖去了前院,整个正院都是乱糟糟的,他实在是不放心四、五两个。 毕竟这些包衣世家出来的奴仆都是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正院没有个正经主子在,那些有门路可走的宫女、仆妇都已经调走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要不就是些个被其他主子厌弃的废物点心和懒蛋鬼,就算是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四、五身边的宫女,也走得就剩下两个才六岁上的宫女和专门照顾阿哥的奶嬷嬷几个人了,一日三餐都已经成问题,连尿布都是丫头洗的,更甭提打扫屋子这种事情了。 四爷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尿骚味,瞧着堆在桌上的碗碟,登时就不痛快了,他一是气愤府里奴仆的势利眼太严重,二也是气愤奶嬷嬷不懂为奴本分,虽她们是内务府专门挑选的奶口,照是除了照顾阿哥就不需要操心旁的事情,但是他不信两个奶嬷嬷除了照顾阿哥,便分不出工夫来收拾收拾房间。 两个奶嬷嬷将房间弄成这副样子,可见是存了旁的心思。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不耐烦闻着尿骚味,又怕开门开窗的冻坏了两个才一岁上的阿哥,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个细细的缝隙,拧眉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抬手胡乱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沉声问道。 照顾五的秦嬷嬷是个很会话的人,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主子爷会来看两位阿哥,她故意撺掇着慧嬷嬷将房间弄得一团乱,便是想要让四爷出面,让那个庇佑她的主子好好看看她这个奶嬷嬷的本事。 别看两个阿哥都是庶出,但是亲王府的阿哥就算是再不起眼,最次都能册封个贝勒、贝子的,她作为抚育阿哥平安长大的奶嬷嬷,还会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 她不屑地斜了眼身侧跪着发抖的慧嬷嬷,心里嗤鼻一笑,规规矩矩地叩首一礼,恭声答道:“回主子爷的话,本该在奴婢跟前当差的青和翠被针线上的管事闵嬷嬷叫走就没有回来,翎儿和玉翠年岁太,实在是做不来这么多活计,奴婢们要专心照顾阿哥,也难以分神料理,这才弄得房间这般狼藉,还请主子爷谅解奴婢们的为难之处。” 只是秦嬷嬷太高看自己个儿的这点粗浅手段了,四爷冷冷看着秦嬷嬷和慧嬷嬷二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扭头吩咐苏培盛去内务府另外挑选合适的奶口过来伺候,这才看着纷纷瘫倒在地的两个奶嬷嬷,冷声道:“好一个无暇分心…… 爷听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不但要侍奉公婆,抚育子女,还要打理家事,庄户人家的妇人更要跟着自家男人下田干活,若是哪户人家的屋子里是脏兮兮的,还会被人那家的媳妇奸懒馋滑,你们两个奶嬷嬷吃得是大厨房做好的饭菜,衣裳更有洗衣房的婢仆打理,只料理这么的一个房间都会无暇分身,想来都是不会做媳妇子的吧。 你们家的男人可都是爷正白旗旗下的包衣奴才,也都在爷府里头伺候过的,爷不能亏待了他们,左右你们在府里头当差,也实在无暇分心照顾他们,不如爷就另外赏给他们两房娇妾吧。”完,四爷就再也不看她们一眼的留下身边最机灵的太监连书在一旁盯着,转身往西院走去。 包衣世家都是隐藏富豪,别看他们吃穿住行中的穿住不起眼,却绝对都不缺钱,养上几房妾,那对他们来都是玩似的,加之内务府这些个包衣世家都有送家里头漂亮闺女进宫伺候,以求承宠皇上抬旗的传统,他们都巴不得能名正言顺的纳上几房模样漂亮的妾,好培养出模样更俏丽的下一代来送进宫去争宠。 四爷这招,不可谓不毒。 两个被突然赶出四爷府的奶口和两个四爷赏下去的妾…… 啧啧,这俩奶嬷嬷下半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四爷却并不后悔这般决定,敢于拿他的子嗣谋求好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若不是怕传扬出去被那些御史上疏参奏他暴虐成性的话,他都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个奶嬷嬷拉出去杖毙了。 怒气冲冲的四爷,噌噌噌,约莫一盏茶工夫就冲到了西院。 他将府里头的中馈交给尔芙打理,虽然他也知道尔芙不是这块料,却也希望尔芙能多多操心些府里的事情,而不是每日守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发呆,却没想到尔芙连四和五的生死都是不管不顾的。 只是当他命苏培盛叩门前,他想起了尔芙之前的话。 是了,果然这两个奶嬷嬷的计划成功了。 这两个奶嬷嬷哪里是想要寻求主子庇佑她们,怕是已经找到主子投靠了,府里这些个女人是真不让他省心,乌拉那拉氏的尸骨未寒,这还没有定下来继福晋的人选,她们就已经对西院住着的尔芙下手了。 尔芙这胎怀得艰难,稍有不慎就有落胎的风险,他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问她一番,就凭尔芙那性子,怕是要起个好歹的,要真是因为他让尔芙这胎没了,怕是他和尔芙就真的再也走不到一块了。 冷静下来的四爷,深深吸了口冷空气,抬手叫住了苏培盛。 第八百七十四章 第八百七十四章 话一完,还不等四爷话音落,尔芙蹭就坐起来了。 当真是不不气,一就一肚子的火。 四爷这次真是误会尔芙了,他懵懵地等尔芙完,咧嘴笑了。 尔芙并非是一个气到连乌拉那拉氏曾经留下的痕迹都容不下的人,她在最开始和毓秀商量座位排序事情的时候,便曾经让诗情去过管事嬷嬷那边找关于这方面的记档,只是她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临死都给自个儿添堵,这些不到用的时候就想不到的记档,往常就随意收在库房旁边的一个空屋子里,不过当诗情在宫女的指点下,找到那间屋子时,那间屋子里是空空如也。 诗情看着空屋子,傻愣了会儿,回到正院找尔芙。 尔芙叫了负责打理库房的那些宫女过来细细一问,这才知道,敢情是在乌拉那拉氏病故之前,交代福嬷嬷拿着对牌领走的,再细细一问,便也就知道这些昔日记档不是丢了,而是都被销毁了,就是福嬷嬷领着人做的这事,借口是这些记档存积多年,又虫蛀鼠咬的已经用不上了。 原本存放各类记档册子的屋子就成了空屋子一间。 之前尔芙进门的那场喜宴上,有德妃娘娘和康熙爷坐镇,又是礼部、内务府联合操办的,毓秀就是打打下手,所以座位排序上就算是有人不满,也没人敢当场闹起来,而毓秀那会儿就是打下手,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一直到四爷让尔芙准备这次宴席,她这才发现这点,也是满脸苦笑,所以这才弄得两人凑在一块商量半宿。 “我觉得当初乌拉那拉氏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做这事的,只不过她怕她将此事告诉弘晖,弘晖那孩子记恨你我,或者怕弘晖知道细节引起我的报复,便没有将这事告诉弘晖知道,只私下里做了这点手段出气,却没想到弘晖被老八利用。”到最后,尔芙窝在心里的那点火气,也就撒出来了,又不禁给乌拉那拉氏刷了刷好感,毕竟乌拉那拉氏旁的方面不合格,却绝对是个好额娘,就冲着这点,又是个死人了,尔芙也就不会和她计较了。 “你倒是想得开。”四爷也明白了尔芙的窝囊,笑着道。 “不想得开,我又能怎么样,难道跑到乌拉那拉氏坟上去,把她从地里刨出来鞭尸么,不她能不能感受到,我就得被弘晖那孩子活吃了。”尔芙没好气地白了眼四爷,又觉得自己个儿突然坐起来的动作有些粗鲁,学着四爷的样子,倚着枕头半躺下,自嘲的笑着嘟哝着。 四爷就喜欢尔芙这样撒娇的样子,笑着揽住尔芙,低声哄了几句,拉着尔芙胡闹了一会儿,却到底没有突破最后一步,见尔芙红着脸缩到床角,这才坐正身子正色道:“有些记档没了就没了,有些却是不行,不过好在那些重要的记档在前院都有一份,稍后爷让人重新抄录一份给你送过来,你翻翻熟悉熟悉,然后就存在你院子这边吧,你用着也方便。” “知道了,到时候抄好就送过来吧。”尔芙脸藏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应了句,丢下一句‘色不早,乏了’就转身装睡去了,四爷见状,脸上无声地划过一抹浅笑,替尔芙掖了掖被子,伸胳膊揽过尔芙,也躺下身子睡下了。 一夜无话,光大亮,尔芙揉着脑袋瓜儿,坐起身来。 她侧身瞧了眼这么晚还赖在床上的四爷,有些调皮地踹了踹四爷的腿儿,瞧着四爷睁开眼睛,故作不高兴地恶声问道:“你怎么不守规矩地留宿在正院了,害得我自个儿先违反了自个儿定下的规矩,你是真不怕这后院乱起来阿!” “坏丫头。”四爷眯着眼睛,笑着道。 “我不知道多好,温柔贤惠,秀外慧中……”尔芙不高兴地嘟嘟嘴儿,做捧脸状的可爱样子,自我陶醉的轻声低语着,只是她了两句就不下去了,有些羞涩地捂着脸趴回到了被窝里,略显沮丧的挠了挠头,哀嚎着,“完了,又要听李氏的酸话了,这事都怪你。” “你是坏丫头,你还不承认,你这算不算得便宜卖乖呢!”四爷笑着捋顺尔芙揉成一团乱的长发,扶着尔芙坐起身来,单指点了点尔芙的鼻尖,轻声调侃了一句。 “占便宜,您还真是高看自己个儿。 我好好的床,分给你一半睡,到底是谁占便宜呢!”尔芙没好气地了句,也不好在揪着这个问题和四爷掰扯,毕竟着着,她就已经有点生气了,又瞪眼了赖在床上不动地方的四爷,便顺着床梢下了床,起身洗漱梳妆去了,昨个儿熬夜,她其实也不想起来这么早,只是有了四爷坏规矩的事情,想来大李氏这样好掐尖的性格,一定会来找她麻烦的,她总不能让人堵在床上吧,也要好好收拾收拾,打起精神来应付找麻烦的李氏阿! 难得一清闲,不用上朝,四爷倒是闲在,撩开床幔,半躺在床上,欣赏着阳光下梳妆打扮的尔芙,亲眼瞧着如同少女般稚嫩的尔芙华丽变身成为自个儿的福晋,雍容华贵地走到堂屋,一直等到堂屋那边摆好饭了,他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招呼过来早在廊下候着的苏培盛,开始穿衣裳洗漱,“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前头了,你一会儿跑趟前院那边,让前院把府里头这几年的各种记档都抄录一份给福晋这边送来,另外再安排人进宫把七接回来,这丫头都进宫好些日子了,也不惦记着爷这个阿玛和她额娘,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简单几件事交代完,苏培盛手脚麻利地替四爷整理好了头发,四爷对着他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来到堂屋坐定,顺手接过尔芙递过来的粥碗,笑着瞧了瞧尔芙,朗声道:“今个儿爷清闲,一会儿领着你出去走走吧,正好香山那边的枫叶都红了,登山远足,总比你留在府里头应付李氏好吧!” “没有皇上的恩准,咱们就这么走,怕是不好吧!”尔芙虽然也想要出去转转,不过很快意识到现在的香山不是后世的香山,那绝对不是买票就能随便进的地方,忙问了一句。 四爷做事,那都是早有打算的,扭头瞧着尔芙期许又略带不安的脸,故作为难地拧了拧眉,等着尔芙脸色变了,有些失望的时候,这才不紧不慢的道:“过些日子,爷要出京一趟,所以皇阿玛让爷先在家歇歇,爷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请了皇阿玛的旨意,领着你和孩子出去走走,咱们先走,明后儿的,七也过去,一家三口人热闹热闹。” “要出京,去哪里阿?”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的后半句,全部注意力都被四爷要出京的话吸引了,她很想跟着去,可是一想到现在自个儿的身份,便也就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有些失落的问道。 四爷和尔芙相处多年,又最是善于察言观色,怎么不知道尔芙的想法,他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将自个儿要出京的事情细细了一遍,“这趟要往关外走,这是一比一冷,你又是最怕寒的,所以就不带着你了,不过爷也不带旁人,只领着苏培盛和伊尔泰他们走,多两个月就回来,要是快的话就一个月,你闲下来就和闺中姐妹多走动走动,别整日闷在府里头。” “刚还要在府里头张罗宴会,你这走了,还办什么办阿!”虽然知道四爷是为了自己个儿好,不过听四爷没可能和他一块去关外了,尔芙还是有些失望,连带着马上要去香山玩的事都被她丢到了脑后,嘟着嘴儿发牢骚着。 “还有些日子呢,这空档正好陪你操办赏花宴。” “真是的。”尔芙还是不高兴,不过明白四爷是办大事的人,不可能一直陪着自个儿在家里头胡闹,她也不希望自个儿拖慢了四爷的脚步,呢喃一句,便也就扯出了满脸笑容,转移话题地起了要去香山的事情。 这年头出行不便,最重要的就是出行工具不给力。 哪怕是上好的马车颠哒颠哒跑起来,速度也提不起来,一个时能跑个十公里就算是撑死了,这还得是在夯实的官道上,要是往穷乡僻壤跑,那可就算是彻底毁了,能跑到五公里,那驾辕的把式就得是大师级别的了。 尔芙作为亲王嫡福晋,可以乘坐上好的四匹朱轮大马车,车身有立柱垂幔,如同一个屋子似的,不过她从嫁过来就没有坐过那辆奢华到夸张的马车,就算是成婚第二进宫请安,也不过就是坐了一辆两匹马拉着的朱轮马车而已,今个儿也是不例外,照常吩咐马厩准备马车,连人带行李的,还要有备用的马车,毕竟谁也预料不到路上会发生什么,所以哪怕是去香山这样近的地方,那也不是她和四爷走就能走的。 用过饭,两人坐在堂屋,四爷瞧着尔芙和毓秀交代府里头的事情,内室里头的诗情和诗兰忙着收拾行李,足足折腾有半个时辰,连衣裳、被褥和路上要吃的零嘴儿等玩意儿,收拾了两个半人高的包袱,后头马厩那边也安排好了马车,两人就这样谁也没告诉,便相携从侧门出了四爷府。 只不过苏培盛去马房交代准备马车的事,瞒不过旁人,所以就算是尔芙和四爷没有想要特别通知各院女眷知道,这四爷和尔芙去香山玩的时候,也是没有半点遗漏地被这些盯着正院不放的女人们知道了,没一个人不嫉妒的,哪怕是关起门过自己个儿日子的荿格格,也不例外,她倒不是眼红尔芙和四爷亲近,她就是嫉妒尔芙能离开府门。 这古代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满人家没这规矩,可是大户人家的妇人也都没有随随便便就往外走动的,四爷府往常就只有尔芙和李氏这样嫡福晋和侧福晋能出外应酬,荿格格却是打从进了四爷府的门就再没出去过,这便是性子再宅的人,也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这也就是这些古代女人都习惯这样闭门不出的日子了,要是换了现代的女孩子被关在家里头不许出去,估计都能把人逼疯喽。 不过习惯归习惯,寂寞归寂寞的。 这边尔芙跟着四爷坐着马车离府去香山,李氏就张罗着厨房开始准备茶点,给各院的女人都派人传了话去,请众女来东院喝茶听曲,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白了就是想趁着这机会拉拢同盟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和四爷这一路上是有有笑,路过前门外的时候,还很有兴致的打发人在街边买了些吃,也不着急往香山走,马车在官道上走走停停,快到日落的工夫,这才来到了铺满金黄色琉璃瓦的离宫别院外。 如今的香山,还没有乾隆帝大兴土木修建的静宜园。 不过从元代就是历代帝王离宫别院的香山,亭台楼阙俱全,融合在山景中,并不比后世逊色多少,红灿灿的枫叶在夕阳下,如同镶嵌了一圈金边似的绚烂夺目,一路坐着马车过来的尔芙和四爷,也并不是特别累,瞧着眼前景色不错,交代了苏培盛领着人先去归置行李,便沿着山路随意走着,尔芙更是时不时地捡上几片被风吹落的枫叶拿在手上,便这样游游逛逛地转悠到色暗了下来,两人这才领着人来到离宫别院用饭。 伊尔泰早前就已经打发人骑快马过来准备,又有苏培盛先一步过来安排,两人进了离宫别院,随意招呼过个太监领路,来到了已经布置好的殿中,简单洗漱一番,精致可口的饭菜就由宫女送了过来。 虽两人路上吃了零嘴儿垫补,不过一整没吃过正餐,猛然瞧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珍馐美味,两人都是胃口大开,四爷知道尔芙不喜欢陌生人在跟前伺候,挥手打发了殿中准备布菜的宫女,并肩坐在桌边,你替我夹一筷子,我替你添一勺的,有滋有味地吃了个肚儿圆,这才撂了筷子在行宫里转开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同于紫禁城的恢弘庄重,行宫则更显精致和惬意。 潺潺泉流,松声涛涛,一座座和山景融为一体的宫殿,搭配着如同火龙一般的烛光,漫步在其中,总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若不是实在走不动了,尔芙真想好好欣赏下夜晚的香山,她和四爷带着一丝遗憾地回到宫殿里歇下,细声着话,困意渐渐来袭,终于熬不住地在四爷的话语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到明,再醒来时,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阿?”她看着身旁调皮笑着的七,惊诧问道。 七调皮地眨着眼睛,扑到尔芙的怀里,闻着尔芙头发上的淡淡花香味道,轻声道:“刚刚才过来没有一会儿,阿玛怕我早起就从京里赶过来累着,又见额娘睡得香甜,就让我陪着额娘一块睡了会儿。” “现在什么时候了?”尔芙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推开挂在身上的七,伸手取过挂在床边衣架上的外袍,麻利地披在肩上,探着身子往正殿的方向瞧了瞧,没瞧见四爷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坐回到床上,专心替睡得头发都已经乱了的七梳着包子头。 “去妆台看看吧,看看额娘给七梳得头发好不好看!”尔芙算不得上个心灵手巧的人,但是到底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就一直留着长发,也能梳几个很新颖的辫子,她特地挑选了更适合七粉嘟嘟可爱脸型的心形辫子,两鬓边都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很是俏皮的样子,她满意地左右瞧了瞧,笑着退到了旁边,拉着窝在床上的七下了地,柔声道。 不必把还不算太长的头发都束在头顶,也不必簪戴对七来有些重的发饰,又是尔芙亲手梳的辫子,七自是一百个、一千个的高兴,她笑着抱住了尔芙的腰肢,故意奶声奶气的撒娇道:“额娘梳的头发最漂亮了,七要额娘都给自己梳辫子。” 还不等尔芙开口回答,门外就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咱们家的两条大懒虫,可是终于起来了!”着话,四爷就领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弘轩来到了内殿,笑着侧了侧身,让尔芙能一抬头就瞧见弘轩。 这是四爷特地安排给尔芙的惊喜。 他明白尔芙对弘轩的愧疚,作为男人,他没保护好妻儿家眷,让尔芙和年纪的孩子分隔两地,甚至连在府里堂堂正正地见上一面都做不到,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也是一有机会就愿意将弘轩从南边接回来和尔芙见见。 相比于想见就能见到的七,猛然瞧见弘轩,尔芙的眼圈就红了,她不是不想念弘轩,只是她明白四爷的为难和弘轩的安危更重要些,便将心里那份对孩子的惦记都深深隐藏在了心底,尤其是她成为了四爷的嫡福晋以后,她心里最大的遗憾,便要是不能亲眼看着弘轩一长大了。 “额娘,弘轩好想念您。”跟着那些心情内敛的大儒名士学习久了,弘轩一举一动都不再如时候那般爽朗直接,他也想象七姐姐那样抱着尔芙撒娇,他也想能让尔芙替自己梳梳头发……不过当他真正站在眼圈泛红的尔芙跟前,心中所有的愿望都化成了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对面满脸惊喜的尔芙就直接多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快步上前将要跪下见礼的弘轩拉入怀中,狠狠一敲弘轩光秃秃的大脑门,似是教训,又似是发泄般的教训了一句,“臭子,想额娘了,还不过来让额娘抱抱!”眼泪就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无声落了下来。 “好啦,还愣着,快给你额娘擦擦眼泪! 难得一家人凑在一块了,爷特地交代厨房那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这会儿已经都摆在殿后池边的凉亭里了,咱们也就别再殿里多耽搁了,抓紧过去吧!”着话,四爷就给留在殿外伺候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苏培盛催促厨房那边掐算着时间上菜,免得这边尔芙和弘轩话时间太长,他命人精心准备的饭菜都被放凉了。 不过这次他的安排是注定要被辜负了。 尔芙听着四爷的提醒,也想起了七很早就从京中出来,估计早就已经饿了的事情,嘴角噙笑、眼中含泪地点了点头,招呼着廊下候着的诗情进房来帮忙,将她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一套淡紫色绣如意団纹的亲子装从柜子里找了出来,一件件亲手交到孩子手里,又将那件最大的交到四爷手里,笑着道:“早前就让针线房的绣娘准备好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穿上了,爷领着弘轩快去换上吧,我也领着七进去换衣裳了。”完,她就对着四爷眨眨眼睛,便拉着七的手往内殿床边摆着的那尊镂空雕九九梅花图的屏风后走去。 一会儿工夫,大四人换好了款式相差无几的亲子装。 “弘轩,来额娘身边!”尔芙对着换好衣裳的弘轩招了招手,笑着道,她真是一刻都不想要和弘轩分开。 弘轩也很愿意和尔芙亲近,瞧着尔芙伸出的手,如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着,站在了尔芙的身边,伸出了自个儿的手,拉住了尔芙的手,另一只手则拉住了另一旁走着的七,又轻声让七拉住了身旁的四爷,四个人手牵手地往殿后走去。 殿后,厨房精心烹调的一桌荤素十六道菜,已经摆上桌了。 随风吹来的淡淡酒香,便是一坛刚刚打破封坛黄泥的桂花酒的味道,四爷瞧着尔芙略带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道:“难得弘轩回来一趟,爷就想着大家伙儿都喝上两杯乐呵乐呵,弘轩和七都已经长大了,也能喝上两杯了。” “就这一次。”尔芙到底是现代人的观念,她并不喜欢七和弘轩年纪就接触酒精饮料,不过她也知道一家人凑在一块的机会难得,想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家四口人团团坐在圆桌周围摆好的绣墩上。 尔芙看看左手边的弘轩,又看看右手边的七,嘴角的笑容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不用四爷开口张罗,便已经拿过装满酒的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眸弯弯地抿了一口,酒壮怂人胆地第一次和四爷提起了要接回弘轩的事,“以前你总是怕乌拉那拉氏会容不下弘轩这孩子,现在乌拉那拉氏都病故了,这弘轩也该找个机会就接回来了吧,弘轩再懂事,也总归是个孩子,孩子就该跟在父母身边的。” 重新接回弘轩回府的事情,四爷心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安排好,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便没有和尔芙,更没有告诉过在外跟着大儒先生读书游学的弘轩,弘轩见四爷迟迟不语,生怕自家额娘惹了四爷不高兴,忙笑着打岔道:“额娘,您看弘轩难得回来,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吧,阿玛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就是我太放心,才弄得你要假死保住命儿。”尔芙的酒量和酒品是真差,尤其身边同坐的都是她认同的家人时候,她就更没有个顾及了,一杯酒下了肚,原本心里头藏着的那点不痛快,顺着嘴儿就溜达出来了,瞧着端坐在对面的四爷,那白眼儿一个连一个地丢着。 “你额娘为了你的事情,怕是早就怨我了。”四爷喃喃道,伸手揉着一脸担忧的弘轩光溜溜的脑袋瓜儿,丢给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起了他后续的安排,他这趟让弘轩回来,除了让弘轩能陪陪尔芙外,主要就是想要重新将弘轩接回府,只不过回府以后的弘轩就不能叫弘轩了,他还需要和康熙老爷子细细商量下宗人府那边上玉牒的事情。 “哼,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在朝廷上的那些事不告诉我,我没意见,连自家孩子的事情都要瞒着我,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就冲着你一直都记着要将弘轩接回府的这一点,我就大人大量地不和你计较了。”尔芙得了便宜卖乖地娇嗔道,一想到弘轩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她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在尔芙看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块,那日子过得才有滋味,她可不觉得弘轩年纪就在外游历四方是件多么值得她骄傲的事情。 “好好好,以后爷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四爷求饶道。 他就知道尔芙这妮子的酒量太差,特地让厨房准备的是酒精含量不高的桂花酒,怕的就是尔芙喝上两杯就醉倒,白白浪费了和弘轩在一块游玩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尔芙的酒量差到了这地步,不过一杯桂花酒下肚就已经头晕晕、眼花花地趴到在了桌上,连口菜都没来得及吃。 其实尔芙并没有喝多,她神志很清醒,只是头晕眼花而已。 她能听到四爷满是苦恼求饶的声音,也能听到弘轩和七焦急询问的声音,她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眼神朦胧地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大着舌头含含糊糊的道:“我可没有喝醉,我还能跳舞给你们看呢!” 着话,她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如同一阵风似的转起了圈。 好吧,琴棋歌舞,这些事情和尔芙都没有什么关系,她胡乱转了几个圈圈就被四爷拉到了怀里,“好好好,你没有喝醉,陪爷再喝两杯吧。”完,四爷就对着身旁的七轻声吩咐了一句,让七给尔芙盛了一碗香味浓郁的莲子汤醒酒。 “我不要喝莲子汤,我想喝粥,早餐就该喝粥。” “好好好,喝粥,爷这就让厨上送粥过来。”喝醉的尔芙,比往常更难缠,四爷瞧着闭着眼睛撒娇的尔芙,连句反驳的话都不出来,便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汤碗,招呼着苏培盛去取热粥来,同时低声哄着尔芙,生怕喝醉的尔芙闹起事来,坏了她在七和弘轩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子的尔芙并不丢脸,毕竟尔芙这个额娘爱撒娇是两个孩子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这样笨手笨脚哄着尔芙的阿玛,倒是让两个孩子都大开眼见了,谁让他们俩从没想过,一向作风严厉的阿玛也会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更没想过自家阿玛在额娘跟前,竟然这么有耐心。 此时此刻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两个孩子的心中。 七暗暗发誓,定要找到一个如同阿玛悉心照顾额娘一般疼惜爱护自己的男子缔结同心,弘轩则是一向将四爷当做神祇膜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四爷,他也决定要将阿玛疼爱额娘这点在寻常人眼中看做缺点的优点发扬光大。 好好的家宴,才一开场就被尔芙搅和了一团糟。 四爷哄着尔芙喝下了一碗黏稠香浓的热粥,瞧着身旁眼巴巴看着自己个儿的弘轩和七,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道:“看样子今个儿你们额娘是不能陪你们去山上游玩了,你们俩就自个在行宫里转转吧,七要一直跟着弟弟,别让那些没眼力的奴才冒犯了弟弟,知道么!” “七知道,弘轩弟弟是十四叔家里头的堂弟。”被点到名的七骄傲地挺起胸脯,顺手牵住了弘轩的手,笑眯眯的道。 “嗯,我们七真聪明。”四爷敷衍笑着,点头道,又不放心地安排了苏培盛跟着照顾,命诗情把饭菜收拾好送到厨房里温着,抱着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尔芙就往殿中走去,亲自拧了帕子给尔芙擦脸,又替尔芙换上了身柔软的寝衣,将尔芙的一切都安顿好,这才松了松领口盘扣,起身往窗边摆着的美人榻走去。 明明推开了堆积如山的公务,想要和尔芙来香山好好休假的,却没想到还是要面对各地送来的邸报公文,有些无聊地坐在美人榻上发呆的四爷,扭头看看床上睡得香甜的尔芙,随意叫过在廊下候着的王以诚,交代他把从府里带过来的几册奏本取了过来,强打精神地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关于满洲八旗子弟如何安置的奏疏,四爷这趟要往关外去代巡狩,也是为了要彻底落实八旗子弟安置问题,如果能处理好这件事,那可真是功在社稷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百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在看了祜满写给尔芙的亲笔信后,痛快地收拾好了自己个儿的贴身物件,跟着青黛往浣洗房所在的院子走去。 尔芙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百合离去的背影。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很失落,她回想她在现代的哥哥,从就很是护着她、疼爱她,不论她做错什么事情,总会为她遮掩,免得她被父母教训,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单纯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如此的稀缺、如此的匮乏,她之前很喜欢百合这个丫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在百合身上找到了那种做姐姐的成功感觉,所以尔芙甚至愿意原谅她做错的事情,愿意去相信百合所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假话。 不过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了。 也许这个时代是个不允许人善良的时代吧。 尔芙伸手放下金钩勾住的轻纱窗幔,挡住了外面有些绚烂刺眼的阳光,默默坐回到了角落里摆着的美人榻上,将搭在旁边的薄被盖在腿上,眯着眼睛打憩。 她和四爷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九月初六,气不冷不热,而且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日子。 估计她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汤山的皇庄,回到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住着,等礼部制作大婚礼服的绣娘来量衣裳了,她其实挺舍不得离开住了半年的皇庄了,倒不是舍不得汤山皇庄的环境,而是舍不得这种气氛,这种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一次次的经历,让她有些畏惧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以这种假身份住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过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四爷身边,这点风险,她还是愿意去冒的。 算了,算了。 尔芙按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过放在枕边的话本子,随手翻了翻,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翻身坐起来,迈步走出了内室,叫过在外候着的丫儿帮忙,把摆在库房里的一个八层高的镶螺钿妆匣搬了出来,一件件地摆弄着,挑选着适合作为嫁妆带回四爷府的首饰。 “这套鎏金的首饰不错,你一会儿拿去给青黛她们分分。”她随手拿起一个有些旧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有些过时的发钗花样,塞到了丫儿手里头,吩咐道,同时将最底层的一盒绢花,也交给了丫儿。 她不大喜欢簪戴这些绢花、堆纱花,这些颜色鲜亮的绢花虽然漂亮,却太花哨了,别看她现在模样仍然年轻,想法也会有些幼稚,但是心理年龄却已经很大,有一种老朽的感觉,每次丫儿鼓动她簪戴绢花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在装嫩。 可是她的这种偏执,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打扮的素净起来,有时候她一眼望过去,也会觉得沉闷得很,这样很不好,她更喜欢身边丫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这次她将绢花和堆纱花塞给丫儿的时候,特地交代她们要好好打扮打扮,“估计再过几,我就要去凌柱府上住着了,你们原本就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不好在京里头再露面,我会让白娇来接你们,虽你们跟在我身边没多久,不过这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能不做就不做了吧,做个体体面面的掌柜的,总比窝在四面不见的院子里强。” “奴婢不想走。”其实丫儿她们私下都议论过这事,虽她们都知道尔芙的身份瞒不过任何人,但是一些该做的遮掩工夫,总还是要做的,所以就像她们这些在外露过面的宫女,自然要另作安排,她们本以为尔芙会将她们留在皇庄里,却没想到尔芙会这么果断地要送走她们,丫儿显得有些惊慌,连怀里头抱着的锦盒都顾不上放下就跪在地上哭了。 尔芙有时是真搞不懂这些宫女的想法,她也曾听老嬷嬷过,有些宫女是盼着能出宫嫁人的,有些宫女则是宁愿留在熟悉的地方一辈子,哪怕代价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无所谓,可是在尔芙看来,若是让她做伏低的伺候人,她应该是一都过不下去的,她的安排,明明是为了送给这些宫女一份体面,可是丫儿给她的感觉,却好像是自己要送她们去死似的呢! 事实证明,尔芙这次的感觉是对的。 丫儿是真的误会了,她以为尔芙为了保守自身秘密就要让白娇除掉她们,伴随着丫儿哭哭啼啼的哽咽声,尔芙总算是听明白了丫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尔芙无语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你眼里,我像是个为了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么?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脱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繁杂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必在成日谨慎微的过日子,不过既然你们心里头都不愿意,我也不会要求你们按照我的话去做,还是等你们都在的时候,我再细细和你们吧。”完,她就摆了摆手,让丫儿拿着东西去分给大家了。 入夜,各处的灯火都熄了。 乐安堂的正堂里,灯火通明,尔芙梳着未嫁女的发饰,穿着一身褂长裙,端着茶盏坐在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瞧着有些不安对视的一众宫婢,眯了眯眼睛,朗声道:“我和丫儿的话,她应该都转告给你们知道了吧,你们都是旗下包衣出身,世代为皇室当差,现在我和四爷的婚期定下来了,估计在庄上是住不了多久了,除了几个没在府里露过面的,可以跟着我去去凌柱府上,其他人怕是要在外一段时间,你们想要去哪里,大家伙儿都一,我尽量做到让你们都能心满意足,毕竟咱们主仆一场,总有些情分在。” 这话,尔芙着重是对丫儿、青黛、生子等几个在四爷府里露过面的婢仆的,毕竟她的身份对皇室来是要遮掩些的,要是她重新嫁进四爷府做福晋,身边还跟着做侧福晋时候的那些宫婢,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些。 “奴婢听主子吩咐。”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丫儿率先跪倒,哽咽道,她为她误会了尔芙的好意羞愧,她为她的心之心忐忑不安,她其实本意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好,却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误会,误会了尔芙的好意。 “你们呢?”尔芙对她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起来落座,扭头对着青黛等其他人问道,有了丫儿给她的第一反应,她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在什么送她们走的话,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模式,真是太可怕了。 “奴婢也听主子吩咐。”青黛是第二个表态的人。 她算是在四爷府里的老人儿了,虽然她不常跟着尔芙在外走动,但是认识她的人却不少,她注定是不能再回到四爷府当差的,而且她也无所谓去哪里,左右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那些个堂兄弟、堂叔、堂婶的,她也指望不上,能趁此机会甩掉那些水蛭似的亲人,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随着青黛和丫儿的表态,其他人也先后表态,愿意听从尔芙的安排,唯有生子表示他是一定要留在四爷府里当差,他不同于这些宫女,他已经不能算是个男人,如果离开宫门王府这些所在,他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也不放心尔芙一个人在四爷府里,他记忆中的那个单纯的女孩一直没有变过,他虽然四肢不勤,没有一个强悍的体魄,却能保护好尔芙不被病从口入。 “生子,那你就先留在皇庄里,等我是嫁入四爷府以后,再想个由头将你调回府里头伺候。 至于你们其他人,也都到了适合嫁人的年龄,如果有合适的目标就和我,我求了四爷替你们指婚,如果没有合适的目标,那就你们的想法,你们是想要嫁人,还是想要去炫彩坊里头当差,亦或是想要我赏下些体己,自己个儿在外面做个买卖,这些都可以,我都能满足你们。”临到散伙的时候,尔芙总是很大方的,她看着生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坐到一旁,扭头看了眼青黛等人,轻声问道。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她就注意到有两个宫女的脸红了。 这两个宫女不是她西院里当差的宫女,要不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曾经在四爷府里当过差事,估计也捞不到这好事,不过尔芙也不在乎多放几个人嫁人,也愿意成全她们,毕竟现在女孩子的花季年华太短,要是真让她们等到二十五岁才嫁人,那基本上都是做后娘的命,毕竟古代人的结婚年纪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运气好的碰上个不错的鳏夫,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让尔芙没想到的是,丫儿居然也脸红了。 她有些惊讶的瞟了眼丫儿,便瞧见丫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丫儿可是跟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平日也没个机会见到外男,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动了凡心,难道是前院伊尔泰统领手下的那些个侍卫…… 尔芙突然有些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嫁人的话题了,这要是让府里头那些机灵鬼似的女人知道,还不得往她头上泼盆脏水,她在外不检点,好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会回到四爷府的人了,而生子就算是回府,也不会出卖她,毕竟是跟在她身边伺候十年的老人儿了,她这点信心,总还是有的。 “行了,你们都回去想想,这可是大事,别草草莽莽地就下了决断,要是到时候后悔,背地里骂我,那我可就冤枉极了。”尔芙收拢心神,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她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丫儿的异样,人心隔肚皮,她还是得心些才好。 片刻工夫,乐安堂里,恢复了清静。 尔芙如常洗漱好,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寝衣,她笑着坐在挂着并蒂莲纹床幔的拔步床内,招呼过丫儿和青黛二人,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脚凳,低声道:“你们是我跟前最亲近的人了,你们对于以后都有些什么想法,抓紧和我,以后我们在想这么坐在一块话就不容易了。” “奴婢没有什么想法,奴婢就是觉得舍不得您。”丫儿红着脸道,她没有实话,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青黛的面和尔芙,她和一个六品蓝翎长挺投缘的,她也怕是她自己个儿多心,而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动错情了,平白丢脸。 “舍不得我,等以后有机会就进府来见我就是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非要成日跟在我身边做那些端茶递水的活计不成,你也想法,别就我自己个儿忙活,我跟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可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手边的茶碗,示意青黛出去替自己续了杯茶,见青黛走远,这才扭头看着丫儿柔声道,她能看出来青黛是真的无所谓去哪里,也能看的出来丫儿眼底的犹豫,丫儿是她从圆明园带回到四爷府当差的,她愿意偏袒她些。 “奴婢也不好,奴婢这些日子和一个蓝翎长走得是有些近,但是他从没过对奴婢有什么想法,好像就是寻常朋友似的,奴婢又怕是自己个人想错了,也怕让您为难,毕竟奴婢就是个宫女而已,而他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出身,门不当、户不对的,便是真的嫁过去,怕是也为难。”丫儿也看出尔芙是瞧出什么来了,便没有再藏着掖着,她羞红着脸,将心里头的那点不安都一五一十的了出来,这才满是期盼地看着尔芙,希望尔芙能给她拿个主意。 尔芙闻言,犹豫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他家里头有什么人,你可听他起过,还有他叫什么名字,不如明个儿我叫他过来好好问问,如果可以就给你们俩指婚,至于门当户对这事,你是咱们四爷府出去的,也不比他一个侍卫低多少。” 完,她就探着胳膊拍了拍丫儿的胳膊,让丫儿安心。 第八百七十七章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 尔芙忙活活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揉着酸痛不已的双腿,想着昨个儿最后被四爷从山上背下来的淡淡甜蜜感觉,幽幽叹了口气,她真是太缺乏锻炼了,居然连孩子的体力都比不上,只不过就爬到山顶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要是在这么放纵自己懒下去,她还怕是就离发福不远了。 “诗情,记得回府以后要提醒我多多锻炼身体。”想一出是一出的尔芙坐在床上招呼着,撩开被子就起来了,只是双腿踩地上,腿肚子却如同针扎似的难受,勉强弯着腰走到窗边,便已经腾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主子,您先坐在这歇歇。 奴婢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和泡足用的药包,奴婢这就去安排给您泡脚解乏,一会儿奴婢再给您好好揉揉,保管您一会儿就健步如飞了。”尔芙这一动弹,可是吓坏了在外候着的诗情,忙上前扶住了还要挣扎着走动的尔芙,轻声道。 “那你去准备吧。”尔芙也不想再折腾了,点了点头道。 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晴朗明媚的儿,有些失落地想着昨个儿临睡前四爷和她的话,闷闷不乐地蜷起了腿儿,要是她的身体不这么虚弱的话,她就能和四爷、七他们去行宫外的官道上跑马了。 只是诗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自怨自艾的时间。 诗情很快就端来了一盆泛着药味的热水,这是早起就在灶上熬煮过的消肿化瘀的药汤,也是太医针对尔芙特地开出来的方子,温热的水,很快就带走了尔芙身上的疲乏感觉。 她半躺在美人榻上,享受着诗情力道十足地足疗服务,眯着眼睛吩咐道:“你以后不能纵着我这么懒下去了,也要盯着我按时服用梁太医开出来的滋补汤药,提醒我好好锻炼身体,我可不想再那么丢人地被四爷从外面背回来了。” “主子,您那可不是丢脸,私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您呢!” 尔芙闻言,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不过面上却不肯流露分毫,故意装作很是苦闷的低喃道:“羡慕我身体孱弱,不过爬个香山就累成这副样子!”完,便摆了摆手,示意诗情扶着自个儿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不给诗情再多嘴的机会,交代她下去摆饭了。 早饭是老几样,热粥、包子、拌菜…… 这些都是尔芙爱吃的吃食,一看就是有人特地交代膳房准备的,喝一口甜滋滋的粥,吃上一口馅料十足的包子,再夹上一筷子爽脆的菜,尔芙的胃口也打开了,心里头那点被甜蜜掩盖的憋闷,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只是还不等她将这顿早饭吃完,找麻烦的人就上门了。 来人是大李氏院里的管事嬷嬷赵氏,早在大李氏在阿哥所做格格的时候,便在大李氏跟前伺候了,随着大李氏从阿哥所出宫,又被大李氏指婚给了自己陪房管事为妻,生过孩子就进府伺候,连大李氏被四爷打发到庄子上的时候,这个赵氏都一直跟在大李氏身边,绝对是大李氏跟前最信任的奴仆。 赵氏这般狼狈地追到行宫来,尔芙还真是半点不意外呢! 她不紧不慢地喝光碗里剩下的红枣粥,又慢条斯理地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一身得体的亮紫色立领对襟旗装,这才让诗情将赵氏领了进来,“不知道赵嬷嬷这般急忙地赶到行宫来找本福晋,可是府里头出了什么大事?” “福晋,四阿哥有些不好了!”赵氏苦着脸答道。 事关皇室血脉,哪怕是尔芙心里知道这事未必是真的,哪怕是阿哥真的病了,府里有太医院的太医坐镇,也未必如赵氏的那般严重,却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本来还有些慵懒地倚在太师椅扶手上的尔芙,瞬间就坐直了,冷声问道:“阿哥怎么了?” “福晋容禀,阿哥从昨个儿下午就开始上吐下泻,梁太医连着给于嬷嬷开了两服药,还给阿哥行了针,可是阿哥就是不见好转,主子不敢托大,命奴婢过来请福晋拿个主意!” 尔芙听完,眉头就彻底拧起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她此时的心情才好,她虽然心知此事不一定如赵氏的那般严重,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和四爷在外的欢乐时光,作为嫡福晋,作为府中所有阿哥、格格的嫡母,她却不得不在这种时候做出取舍,赶忙起身,一边吩咐着诗情给四爷那边送信,一边招呼着诗兰收拾行李,先一步就跟着赵氏往京中赶去。 京城,四爷府里,一切如常。 而精致的临水阁中,于嬷嬷满脸愁容地抱着阿哥在房间里转着圈圈,李氏手捧着茶盏坐在一旁,却是轻松无比,她虽然嫉妒尔芙能和四爷出府游玩,但是却庆幸尔芙给她留出机会做手脚,什么阿哥上吐下泻,那不过就是她和于嬷嬷演的一出双簧,又有梁太医这个被尔芙和四爷信任的太医见证,为了治好阿哥的齐症,她割下了手臂内侧的一块嫩肉呢,她就不信四爷还会将阿哥交给尔芙去养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别管这种做法是多么的愚昧无知,只要管用就好。 李氏想着尔芙回来看到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心里头再多的嫉妒都烟消云散了,只是想想就觉得痛快极了,这些年和尔芙争来斗去的,她半点便宜没占到,绝不是因为她无能,全因为四爷有意偏帮,这次看四爷还怎么偏心尔芙,府里头那么多女人看着呢,这谁心里头还没有点嫉妒心呢! 午后,四爷和尔芙前后脚赶回到了府里。 尔芙连回院子换身衣服都没顾上,便直接领着人来到了临水阁里,她闻着院子里若隐若现的药味,又看着廊下那些眼生的婢仆,不自觉地瞥了眼身旁跟着引路的赵氏,这一路上,她都想过李氏会做些什么,却是半点没想到李氏已经给她摆起了龙门阵,来了个先声夺人。 只是她虽然知道李氏已经给她摆开了阵势,却也不得不照着李氏预想好的剧本演下去,她接过脸瘦了一圈的阿哥,伸手试了试阿哥脑门的温度,满脸焦急地对着于嬷嬷问道:“阿哥怎么样了?” “回福晋的话,阿哥已经好多了。”于嬷嬷镇定回道。 刚刚她在房间里满是忐忑的样子,现在却是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毕竟已经做出选择,她也就没有机会退缩了,这次真是不成功就成仁了,如果李氏这样做了都不能将阿哥接到身边养着,那她也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只要按照四爷的安排,直接领着阿哥搬到正院去,跟着尔芙这位嫡福晋混饭吃就好,至于,以后李氏会不会找她的麻烦,会不会利用手里攥着的那些把柄,让她做出什么不利于阿哥的事情,那也只能看一步一步了。 “于嬷嬷,不是我这个做福晋的存心为难你,你能不能和我你是怎么照顾阿哥的,竟弄得阿哥短短时间内就接连生病,到底是阿哥的问题,还是你伺候得不尽心!”尔芙闻言,徐徐吐了口气,冷冽的眼神落在了于嬷嬷身上,实话,她是真的不喜欢于嬷嬷这个奶嬷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于嬷嬷看人的眼神不正,如果有机会能换了这个奶嬷嬷的话,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机会。 被问到头上的于嬷嬷,却是没有想到尔芙会突然对她发难。 在她看来,阿哥到底不是尔芙的亲子,尔芙就算是嫡福晋,对阿哥也未必上心,尤其是尔芙进府不过月余而已,想来还存着自己生孩子的打算,与其养着一个旁人生的阿哥,还不如专心备孕产子,所以才会放心大胆地配合李氏作为,尔芙这样突然一问她,她当然就发蒙了。 不过多年在宫中伺候的经验,让她很快有了反应。 于嬷嬷动作干净利落地跪在地上,语带哽咽地解释道:“福晋容禀,奴婢能得王爷赏饭,入府给阿哥做奶嬷嬷,伺候阿哥,自然是尽心尽力,决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别急着哭,你你伺候阿哥尽心竭力,那阿哥为何接连染病呢!”尔芙却是根本不吃这套,她虽然心软人善,却也不是谁哭两句就信了的,尤其是于嬷嬷这样还没答话就哭起来的,尔芙怎么看都觉得是故意装可怜,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抬手打断了于嬷嬷的哭诉,冷声质问道。 眼瞧着于嬷嬷不能在尔芙这蒙混过关,作为战友、同盟和既得利益者的李氏,当然不能继续这样作壁上观了,她笑着上前一步,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柔声道:“福晋姐姐,您这般疾言厉色,也是于事无补,妾身相信于嬷嬷不会那么糊涂地慢待阿哥,毕竟要是阿哥出了什么事,她一家老的命都不够赔的。” “她不会慢待阿哥,那阿哥为何病了?”尔芙冷笑着道。 别以为她不善于心计谋算就真是傻子,李氏可不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要是这事和她没有关系的话,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之前尔芙若还只是怀疑,那么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阿哥接连染病和于嬷嬷、李氏有分不开的关系,只不过没有证据的话,出来,也不过就是打草惊蛇而已。 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揪着一点追问。 果然,李氏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阿哥接连染病的事实。 只是好在四爷过来给她解围了,李氏明明已经很大年纪,却故意做出一副少女落泪的模样,飞扑到四爷跟前,哽咽着阿哥多可怜,哽咽着她有多担心阿哥的身体,总之就是对尔芙一通抢白,让尔芙没有机会继续追问于嬷嬷、追问她,阿哥为何接连染病的事。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却是看都没看李氏,扭头瞧着尔芙,轻声询问道,同时迈步走到了尔芙身边,瞧了瞧脸色还不大好的阿哥,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着的于嬷嬷,被破坏了好好的假期,四爷心情也不愉快,尤其是回来以后,又瞧见阿哥病着,他的坏心情比尔芙还要更严重,简直是尔芙的双倍、四倍,乃至更多。 尔芙闻言,叹了口气道:“李氏跟前的赵嬷嬷来报,是阿哥病了,我也来不及问清楚就赶着给你送信了,回来问于嬷嬷,于嬷嬷还没话就哭,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四爷听尔芙这么一,看于嬷嬷的眼神,越发森冷,不过他也不愿意落得个苛待婢仆的名声,抬手将于嬷嬷和李氏都叫了起来,扭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传梁太医。”完,便让诗情先将阿哥送到内室里休息了。 梁太医正在前院忙碌着,听四爷和尔芙回府,拿起手边的医案就随着苏培盛来到了临水阁,他一进门,还不等见礼问安,便被四爷要了手里的医案,追问阿哥的身体情况,他忙将手里的医案交给苏培盛,眼瞧着苏培盛将医案交到四爷的手里,这才恭声道:“王爷,依微臣浅见,阿哥是接触到寒凉食物,引起的肠胃不适,佐以汤药调理两日即可。” “能确定是什么食物引起的么?”四爷冷着脸翻了翻医案,接茬问道。 梁宇轶在太医院侍奉多年,儿科是他最拿手的,不然也不会被四爷留在府里头,但是他也有缺点,那就是他不善言辞,或者该是他不善于那些老太医打圆场的套话,有一一,有二二,四爷若是不问,他倒是不会主动起,不过既然四爷问到这点,他也没有替谁掩盖的想法,照出了心里头的猜测,“微臣之后就检查过于嬷嬷这两日食用的餐单,并未从中发现有寒凉食物,如果并非吃食引起,怕是就是阿哥不慎着凉了。” 随着梁宇轶一语落地,于嬷嬷脸色惨白地跪倒在了地上。 第八百七十八章 第八百七十八章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冷着脸质问道,有了梁宇轶这句不大确定的辞,再看看于嬷嬷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于嬷嬷没有精心照料阿哥,这才造成的阿哥接连染病,他甚至不想知道原因,只要想到阿哥年纪就要遭这么大的罪,四爷这心里头就如同刀搅似的难受,恨不得立马将这个恶婆子拉出去杖毙。 于嬷嬷不敢再多狡辩了,连连磕头求饶着。 她也不想丢了给阿哥做奶嬷嬷的美差,不过要是真的被人从阿哥的脉案上发现是她对阿哥下药,才造成阿哥接连染病的话,她真是全家老的命都不够往里面赔的,为了掩盖住可能要了她命的真相,她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地承认是她疏忽照顾阿哥的身体,这才弄得阿哥接连染病。 她相信只要她承担下罪责,她的同盟军李氏会帮衬她的。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随着于嬷嬷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还没等话,李氏就已经忙不迭地开口替她在四爷跟前求情了,一副悲悯人的菩萨样,柔声求情道:“这人么,难免会有个疏忽的,便是亲生娘亲带孩子,有时也难免有个磕了碰了的,于嬷嬷兴许是这些日子太辛苦,这才会疏忽了阿哥,依妾身看的话,不如就罚几个月月钱,惩大诫一番罢了,妾身相信于嬷嬷以后会警醒着些,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惩大诫,得真轻松,当真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阿哥就算是病得再严重些,您也不会觉得心疼,只是这阿哥就算不是您所生,也到底是咱们爷的亲生骨血,堂堂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她于嬷嬷一个仆妇都敢如此轻待咱们爷的亲生骨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姐您故意纵容的呢。”只是可惜李氏有个猪队友,乌拉那拉氏珍珠,这个一直在府里头上蹿下跳地怒刷存在感的格格,还没有瞧清楚是谁再话,便陷入为主的将话的人当成了是一向心慈手软的尔芙,没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发表了高论,所以当她进门瞧见满脸铁青的李氏时,她还很是不解地拧了拧眉头,简单对着尔芙行了个敷衍的福礼就姐妹情深似的凑到了李氏跟前坐下了。 “虽乌拉那拉氏这话得难听些,但是我也觉得很是有理,这于嬷嬷作为阿哥的奶嬷嬷,吃穿住行都有专门的丫鬟在跟前伺候着,无非就是照料着阿哥而已,若是这样都辛苦,那些寻常人家的妇人就不要活着了。”尔芙瞧着李氏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满脸恶心,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四爷攥紧的拳头,免得四爷怒极做出什么有失体面的事情来,忙接茬道,转移着四爷的注意力。 于嬷嬷跪在下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她知道她想要轻松过关的想法,实在是太真了,这眼看着就要等到的好日子是没指望了,这四爷府阿哥奶嬷嬷的美差是丢定了,心下倒是安定了。 “行了,你们也不必阴一句,阳一句地在这里打嘴仗了。 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里的事情有爷和福晋来处理就可以了。”四爷挑眉看了眼满是担心的尔芙,微微点了点头,横了眼还在挤眉弄眼传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冷声吩咐道,完也不给二人回嘴的机会,一摆手就让苏培盛送二人出去了。 临水阁里,该走的人都走了,重新清净了下来。 梁宇轶见这里没有自个儿的事情,也着实不耐烦听于嬷嬷的哭声了,找了个由头就也走了,四爷对着苏培盛挥了挥手,房间里就剩下了四爷和尔芙,以及在内室里照顾阿哥的诗情和外间跪着的于嬷嬷两个仆从。 四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动作轻缓地宽着茶叶,凝神注视着微微波动的水面片刻,终于将注意力落在了跪在下首的于嬷嬷身上,他眼神冰冷地再无半点温度,将茶碗重重往于嬷嬷跟前一甩,茶水、茶叶和茶碗崩裂成一地的碎瓷片子,形成了满地的狼藉,厉声喝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了,福晋和爷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在为何人做事!” “奴婢实在不明白主子爷这话是何意,奴婢当真是一时疏忽,这才让阿哥蹬了被子着凉,奴婢实在不是存心要害阿哥的,奴婢担不得这么大的罪名。”于嬷嬷心脏猛跳,眼神闪烁地连连叩首求饶道。 “好,你既然这么,爷就姑且信你了。”四爷哪里不知道她是在为谁办事,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李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之所以要追问一句,也不过就是四爷想要给于嬷嬷一条生路,不过既然于嬷嬷如此嘴硬,他也就狠下心来了,他冷冷笑着,朗声唤进苏培盛来,交代他将于嬷嬷锁到厢房里关起来,另外让内务府立马挑选新的奶口过来,同时让人找来粗使婆子收拾行李,即可将阿哥挪到正院去。 眼瞧着苏培盛应声就要往外走,尔芙忙出声阻拦道:“爷,这阿哥挪院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您这般坚持将阿哥养在我房里,李氏那边必不会甘心,与其让她在背后动手脚,不如就从了她的心思吧,左右我有弘轩和七呢!” “若是爷这般答应她,她往后不是更要肆无忌惮了。 那是不是她以后想要做什么,只要动些手段,爷和你就要退让三分,那她有想要你嫡福晋的位子,你是不是也要让给她!”四爷瞧着尔芙又要委曲求全,肚子里的邪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指着尔芙的鼻尖训斥道,那眼红脖子粗的模样,当真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尔芙无语地失声笑了笑,起身拉住四爷青筋毕露的胳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眼内室那边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轻声劝道:“爷这话的太严重了,这次是因为事关阿哥,我不愿意为了这些无谓的纷争就让阿哥置身在危险中,若是换做旁的事情,我定是不会让她的,别是想要我嫡福晋的位子,便是她想要多看你一眼,我都会抓花她那张故意装嫩的老脸。” “你就糊弄爷吧,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养阿哥!”四爷表示他绝不是个被女人三言两语就糊弄的糊涂鬼,他瞪着眼睛,盯着眼前娇俏笑着的尔芙,冷声追问道。 “有点吧! 你也知道我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好额娘,对待七和弘轩都没有耐心照顾,七和弘轩是我亲生的,我平日里训他们两句,气急了打他们两巴掌,你不会多想,可是换成是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一次、两次,你瞧见会觉得很平常,次数多了,又有旁人在你耳边挑唆,我怕你会认为我心胸狭窄,坏了咱们之间的感情。 之前你想着把阿哥养在我身边是给我做个伴,既然弘轩都快要回来了,也就不必再这样折腾了,李氏想要把阿哥养在身边,那就由着她吧。”尔芙知道自己骗不过四爷,也不想欺骗四爷,见四爷这样直白问起,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出自己的算计,却也没有半点遮掩搪塞,言语恳切地起了自己心里的顾虑。 “行吧,既然你都这样了,爷要是强把阿哥塞到你身边,也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再你心里头有顾虑,难免会和阿哥离心离德的,阿哥一比一大了,这皇家孩子都懂事的早,要是没有可信的人在旁边好好引导着,真要是长歪了,背地里和你对着干,你又是个心软的,到时候也难受,还不如就顺了李氏的心思。 不过爷也不会就这么轻松让她如意的,她既然想要养阿哥,爷就让她好好做这个养母,明个儿爷就替吴氏请封,她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到底是德妃娘娘母族出来的姑娘,想来皇阿玛冲着德妃娘娘的面子,也会允了这道请封。”见尔芙如此坚持,四爷也不再纠结这事,他冷笑着捋了捋唇上的八字须,出了自个儿的打算,他这也是怕尔芙会多心,别以为尔芙装作大度的样子,他就真不知道尔芙爱拈酸吃醋的性子。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不知道四爷心里的算计。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敲定了挑选奶嬷嬷的标准,这才叫上诗情带着阿哥一块回到正院,一直到傍晚工夫,两人用过晚膳,总算是等来了内务府送过来的奶嬷嬷人选,三五个平头正脸的仆妇,打扮得体地站在廊下,作为府中当家主母的尔芙并没有出面,四爷亲自挑选,着重问了问几人的出身,最终挑选了吴家出来的奶嬷嬷霍氏。 “走吧,和爷去临水阁去转转吧。”挑选完奶嬷嬷,四爷转身回到房中,叫过歪在榻上翻记档册子的尔芙,笑着打趣道,他虽然相信额娘送过来的人选,却还是不放心李氏拉拢人下水的手段,打算给霍氏来个下马威,而人选就是之前死不吐口的于氏,让霍氏见见前任的凄惨下场,心里头也有个忌讳,免得轻易就被李氏用糖衣炮弹拉拢下水。 少时片刻,关在厢房半的于嬷嬷被拖到了院子里。 霍氏被苏培盛盯着站在廊上瞧着,廊下院子里,几个从内务府慎刑司临时找过来的掌刑嬷嬷,凶神恶煞地站在一张沾满血迹的长条板凳旁边,于嬷嬷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被按在凳子上,哭着喊着求饶着,一杖一杖地打在她身上,便如同弹棉花似的发出闷响,哪怕尔芙坐在房间里,也听得是心惊胆战,更别提亲眼瞧着的霍氏了,等于嬷嬷被掌刑嬷嬷打得就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她已经脸色惨白地摔倒在了院子里。 “爷就告诉你一句话,爷将你安排到阿哥身边伺候着,你唯一的主子就是阿哥,若是阿哥病了,你这条命就赔给阿哥,若是阿哥出了意外不幸夭折,那你全家老就跟着阿哥一块去死,你也别觉得爷心狠,爷实在是怕极了你们这些奶嬷嬷。 喏,那个于嬷嬷就是你之前阿哥的奶嬷嬷。 她的下场,你应该瞧见了,如果你以后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四爷听院子里没动静了,撂下了手里头的茶碗,拍了拍尔芙有些凉的手背,不让她想太多担心,迈步走到廊上,斜睨了一眼瘫在地上如烂泥般的霍氏,冷声教训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必定尽心竭力地照顾阿哥。”有时候大棒比甜枣更有效,人性本贪,但是没有人想要人死了,却留下大笔钱财的,更何况是一个人犯错就全家陪葬的恐吓在眼前,她哪里还敢有旁的心思呢,她可不觉得家里头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奴仆,便对上宫中得宠的德妃娘娘和堂堂亲王殿下。 “你放心,只要你悉心照料阿哥,爷定保你全家富贵。”大棒之后,便该是甜滋滋的蜜枣了,四爷对这套是烂熟于心,他瞧着哭着表忠心的霍氏,笑着丢下一句不知何时实现的大饼,便让苏培盛安排人送她下去梳洗了。 安排好霍氏的事情,四爷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他瞧着脸色惨白的尔芙,心下一痛,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心不希望自己心心念念疼爱着的妮子经历这样的痛苦,只是如果不让妮子亲身经历这样的人心险恶,他怕他会有疏忽的时候,保护不好心性单纯的妮子,不过亲眼瞧着妮子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有些后悔自己太残忍、太冷酷、太理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尔芙紧紧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尔芙总算从失魂状态,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她呼吸着四爷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心安,颤声低喃道:“我没事,我就是有些怕,于嬷嬷的声音,现在好像还在我的耳边响着,明明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罪于于嬷嬷,可是我们却要这样残忍地对她……她会不会觉得冤枉呢!” 第八百七十九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尔芙的本意是好,她瞧见茉雅琦就站在内室的窗边偷听李氏话,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引诱李氏出心里话,解开母女二人之间的误解,但是她有一点是存在错误认知的,那就是她以为是误解,其实是茉雅琦看透李氏偏心这点,又几次被李氏抛弃在危险中,最终心生怨愤,这才想要彻底远离李氏身边,同时又有着自己的私心,不愿意舍弃李氏这些年摆在她房中装脸面的那些珍稀古玩,因为她知道李氏保存这些东西,最终必然是留给弘昀,她只能趁着这次机会尽量搜刮。 虽然家产之争是很多大户人家最常见的纷争,尔芙在电视剧、网络中看到不少,但是到底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经历过,她又从就被家人的呵护中长大,心中有着对家人浓厚的眷恋和信赖,所以她想要解开李氏和茉雅琦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实在是如同痴人梦一般的一厢情愿了。 不但是茉雅琦不想和解,便是李氏的心里也是如此。 李氏之所以这样闹,甚至有些不顾脸面,不过就是希望借此抹黑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挽回她之前丢分的一面,她肯舍弃这么大,不达到目的,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回去。 尔芙就这样听着李氏的哭诉,还来不及出言劝几句,茉雅琦就已经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一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冷笑着看着眼泛泪光的李氏,恨声道:“既然额娘这般舍不得那些东西,那茉雅琦就不要了,只是希望额娘不要后悔今个儿的选择。 嫡额娘,茉雅琦还要抓紧收拾东西搬过去静思居那边,静思居那边也需要重新打扫,实在是无暇分身,既然这事已经明白了,茉雅琦便不在这里打扰嫡额娘了。”完,茉雅琦就草草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看了眼梨花落雨的李氏,带着一丝决然转身离开了正院。 李氏没想到茉雅琦会如此决绝,也没想到尔芙居然没有拦住负气而去的茉雅琦,一时竟然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显抱歉地对着尔芙屈了屈膝,也转身离开了。 “真是好乱的一。”尔芙目送着李氏走远,悠悠叹道。 她抬手招呼过在旁伺候着的诗情和诗兰,指着手里头记档册子,勾出一套前朝官窑的瓷器和几件精致的剔红漆器,命她们安排人给静思居那边送去。 到底是府里头的格格,总不好房间的摆设太寒酸吧。 除了她从自个儿嫁妆拿出来的这几样东西外,她又让人将府中公中库房记档从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了一份,从中选了一份不错的摆设,命人一块给茉雅琦送了过去。 安排好这些,尔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往东院走了一趟。 一进院子,她就瞧见李氏已经一扫刚才在正院那副颓败沮丧模样,正干劲十足地指挥着宫人将茉雅琦房中那些名贵摆件都重新入库登记,似乎半点都不曾为茉雅琦的突然搬走伤心,瞧见尔芙突然过来,这才略微收敛了几分,重新挤出了些许哀愁之色,迎上来。 尔芙真没有心情看她做戏,抬手免了李氏的礼,又将身边伺候的诗情和诗兰屏退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劝道:“李氏,作为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对手,我本不该跟你这话,不过同为额娘,我还是想和你一句,不管茉雅琦有什么错,也不管弘昀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尊荣,她到底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都不该这样看着她如同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似的领着几个宫女搬到静思居那边。 你也是府里头的老人儿了,静思居,得好听,那是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子,但是那边到底有多荒凉,你自己心里头有数,你这个做额娘的怎么都该过去看看的。 我这话放在这里了,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散了。” 完,尔芙也不在东院多留,便直接往静思居那边赶去。 走在铺着菱形青石板的石子路上,她还在心里叹气,她知道李氏不会将她这些话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流露出那么明显的不屑表情,估计在李氏看来,她就是赶上去风凉话的,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劝解李氏平等对待儿女,哪怕做不到待茉雅琦如弘昀一般,也希望李氏能重视茉雅琦些,而不是把茉雅琦当做争宠的手段,一门心思地扑到弘昀身上,毕竟茉雅琦也不是个木偶,也有她自己的感受,任谁被这么忽略下去,总会有心寒的那,何况茉雅琦现在已经不能接受被李氏如此对待了。 静思居,以前是宋庶福晋的居所,远离东西两院和正院,紧挨着花园的抄手回廊,出了后门的景致不错,却是个很僻静的地方,加之有些日子都没有住过人,哪怕是新近粉刷修葺过的,仍然难掩破落感觉。 “你家格格呢?”迈步走进静思居,尔芙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笑着迎上一个正在擦拭院门上灰尘的宫女,柔声问道,同时抬头往上房方向看去,只瞧见三两个正在洒扫净尘的宫女,却并没有瞧见茉雅琦的身影。 被尔芙突然问到头上的宫女先是一怔,随即忙屈膝见礼道:“回福晋的话,二格格才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归置行李,便被七格格请过去话了,福晋可是有事找格格,奴婢这就过去请格格过来?”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忙着吧。”尔芙摇摇头,迈步往院子里走去,直接进上房转了一圈,左右打量一番,又特地走到内室摆着的架子床前,仔细瞧瞧床上摆着的被褥,微微拧眉地走出上房,招呼着诗情把管事嬷嬷叫过来,叮嘱管事嬷嬷将家具、摆设抓紧送过来,又交代她预备了几套新被褥,这才转身离开,回到正院去收拾自个儿的那些嫁妆去了。 到底不是亲生女儿,又隔着李氏这个亲生额娘在,她犯不着太上心,也实在不好表现得太积极了,做到本分就好,不然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指不定怎么猜测她的用心呢,所以她这么走一遭,也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新婚第二,便这样在一堆这样那样的琐事中度过了。 日落暮鼓,没有等到四爷过来用饭的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了身宽松舒适的寝衣,拿着本府中这些年与其他各府人情往来的记档册子,坐在了灯火通明的书房里,一笔笔地细细看着。 从记档的内容中不难看出,四爷和老十三的关系是真的要好。除了逢年过节照例送过去的礼盒以外,平日里的各种玩意、吃食和各类酒水,还有四爷在康熙老爷子那里等了不错的赏赐,也都不忘让人送过去一份,尤其是老十三被圈禁那几年里,连日常吃穿嚼用的东西,四爷也特地让乌拉那拉氏安排人送过去了很多,当真是事无巨细就如同个老妈子似的细心照顾着。 相比之下,和老八就真是面子情了。 发现了这一对比,尔芙发现这些枯燥乏味的记档册子看起来,倒也挺有意思的,尤其也更方便她记下四爷庞大的亲戚群,不过她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一条比较奇怪的人情来往,这是一份很固定的账目,每月的初五和初十,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傅鼐就会从库房支出一笔约莫百十两银子的开支,每月如此,简直可以风雨无阻,最早出现于康熙四十八年的六月上,而支出明细上,也不同于其他明细记录,并没有特别指明是送到何人何府的,只有傅鼐一方简简单单的私印留在册子上,这让尔芙有些好奇起这笔支出了。 正当尔芙打算往后面再翻翻看,看看之后还有多少笔这样支出的时候,虚掩着的隔扇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她不悦地抬头,便瞧见四爷满脸阴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尔芙忙起身迎上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谁惹咱们爷不痛快了,我这就让人教训他们去!” “没事,就是有些气李氏的糊涂性子!”四爷摇摇头道,一副不想多言地样子,闷声坐在了书房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捧着身旁角几上摆着的凉茶就咕嘟嘟喝起来,好一会工夫才注意到书案上摆着的几本记档册子,好奇地瞧了瞧身侧皱眉瞧着自己站着的尔芙,关切问道,“怎么想起来翻看这些东西了,不是有管事嬷嬷打理着么!” “我现在是嫡福晋,总不能和以前那样吃饱了就是闲着吧。 再看看这些记档册子,我也好知道知道咱们爷赚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吧。”尔芙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骄傲道。 “那你可得好好查查这些册子,咱们府里头的蛀虫可不少!” “爷要是这么,那我可真就要好好问问您了! 我瞧着册子上头有一笔每月都有的支出,数额也很是固定,你要是不清楚这钱花到哪里去,我可就得将府里头的姐姐妹妹凑在一块,对您大刑伺候了。”着话,尔芙就将刚才抄录下来的几张纸拿在了手里头,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楷,难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认真问道。 “你是这笔开支阿,那可有的了! 你知道我是正白旗旗主的身份吧,这八旗子弟入关以来,除了少数在朝堂效力外,很多都凭借着祖辈创下的家业不工不农不商,成日在京里头无所事事地闲逛,跨马游街、提笼架鸟、打架斗殴者不知凡几,但是还有一部分是出身寻常满人家庭的普通兵丁,这些人的家族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强有力的姻亲帮衬,想要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就唯有在战场上拼命,前些年对各处用兵频繁,国库耗损厉害,伤残者只能领到少量的抚恤金,而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就是一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到了,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我是正白旗旗主,总不好看着自己旗下的那些伤残兵丁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吧,只好每月拨出一笔银子给伤兵养家糊口。 这点钱,虽不能让他们过得很丰足吧,但是总算衣食无忧。 这些年下来,有些伤残兵丁的子嗣都已经长大,已经能过养家糊口,不需要我再帮衬了,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孩子们还没长起来,所以我也就没有吩咐下头人停了这笔开支,但是相比于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支出已经越来越少,估计再过几年,便可以解脱了。”到赡养伤残兵丁这事,四爷脸上的苦闷,又更重了几分,眼角甚至还闪烁着一丝泪光,幽幽道。 关于这点,尔芙很是理解地点点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尔芙生活在和平年代,并未亲生经历过战乱,不过华夏百年战乱留给子孙后代的苦痛,却是让所有人都铭刻在心,一场战争下来,多少家庭破碎,多少英雄埋骨他乡,但是起码有国家去关切烈属遗孤的生活,不会让那些英雄流血又流泪,可是在这个时代,对于在战场上负伤致残、或者是战死沙场的寻常兵丁,却没有太多相关的安排,能如四爷这样关心寻常兵丁战后生活的上位者太少,她理解四爷的苦心,却不赞同这么做,一来是单凭四爷个人力量去安置伤残兵丁家眷生活,实在是杯水车薪,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是有的时候人要是习惯了被给予,那便很难再独立起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该从根本上解决伤残兵丁、烈属的生活困难,而不是一味地赠送银钱。 只是眼下并不是合适谈论这事的时机,她也只好笑笑就算了。 “好了,别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了! 你这么晚才从书房那边回来,有没有按时吃饭,要不要我让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尔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转身来到书案旁,将记档册子和那几张记录着各种奇怪开支的纸收好,笑着问道。 第八百八十章 相比于外面的阳光明媚,暖阁里的光线暗了不少,落地罩前,还特地摆着一扇镂空的花鸟屏风,四爷就这样身上带着被子,坐在屏风后面,招呼着七上前,却并不肯让她绕过屏风来,他倒不是怕将花传染给七,而是怕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坏了年幼的七,听苏培盛,七的精神状况很差,好似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睡好了。 “府里头可有人亏待了你?”心疼七的四爷不等七坐稳,便急急问道,如果事为了保护好尔芙就害得孩子受了委屈,他怕是会后悔死,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毕竟府中主持中馈的人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 七闻言,立马就哭了出来。 她不顾苏培盛阻拦地冲到了屏风后面,扑到了四爷的腿上,哽咽着问道:“阿玛,没有人欺负七,只是七担心您、想额娘,您身体可还好,额娘是不是真的如琥珀的活着?” 着话,七抬起脸,伸手摸了摸四爷红肿的脸颊。 她并不害怕容貌如鬼的阿玛,因为阿玛的眸子没有变化。 只是四爷却往后躲了躲,同时命苏培盛取来泡过药水的帕子给七擦手,低声数落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当真和你额娘一个样子,其实你额娘早就想要告诉你,也一直惦记着你,反倒是阿玛对不住你,不肯让她将她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你,怕别人发现她还活着,又使出各种各样的阴谋手段害她……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吓坏了你了,你别怪你额娘。” 了这场一段话,四爷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现在的身体很差,要不是收到张保的飞鸽传书,知道李氏竟然将七带出府来,他早就喝过药睡下了,不过他也高兴着自己没睡过去,不然要是七哭着走,他得是多么心疼…… 这般想着,他用帕子裹着手,不让自己碰到七的肌肤,轻轻拭去七脸颊的眼泪,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额娘没事,她还好好活着,再过一阵就要给你生弟弟了,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家和七在一块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是要委屈七一段时间…… 不过咱们七是大姑娘了,应该不会哭着找额娘了,对吧!” 四爷默默脸红着,他是真不适应这种话方式,不过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七,完成他做一个好阿玛的想法,他要只好学着往常尔芙哄孩子的语调话了。 只是他太过突兀的转变,弄得七很是茫然。 七满眼懵懂地点了点头,吞着口水,低声道:“阿玛,您还是不要这样话吧,七有点不适应,而且您看苏公公忍笑忍得那么辛苦,您就别继续折磨他了吧!” 被祸水东引倒了霉的苏培盛,登时就红了脸,连连摆手。 很不高兴的四爷,瞪着他哼了哼,冷声吩咐道:“你也别在这愣神了,去让她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爷这不需要她们伺候,留下七在行宫陪爷话就行了!” 可怜苏培盛被轰出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推到旁边去了。 李氏哪里肯让七在前面刷好感度,她见苏培盛领着七进了暖阁,便找了个由头,避开了伊尔根觉罗氏,领着茉雅琦守在门边,她知道四爷的性子,兴许连见都不见她们就赶她们回去。 为了不空跑一趟,她一直盯着暖阁里的动静。 四爷吩咐苏培盛出来赶人,并没有特地压低声音,明知道苏培盛一话,她就没机会留在行宫里找瓜尔佳氏,她自然不能给苏培盛话的机会了,她拉扯着不大情愿这么丢脸的茉雅琦急吼吼地冲进门,揉着眼睛就哭开了,那副模样就好似死了爹娘般的伤心,口口声声都是心疼四爷,硬是堵得四爷不出赶人的话,只好任她住了下来。 好在还有七这个可人疼的孩子陪着自己个儿…… 四爷略显宽心地安慰着自己个儿,只是他的精力不济,没有留七什么话,便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睡下了。 心替四爷掖好被角的苏培盛,找到了在廊下等着的伊尔根觉罗氏,相比于张保和陈福两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太监,苏培盛只是个很称职的执行者,眼瞧着李氏话就要去乌拉那拉氏,他全无主意的看着伊尔根觉罗福晋,略显慌张的问道:“老福晋,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呢,这李侧福晋过去和乌拉那拉氏格格一话,咱们瓜尔佳福晋还活着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怎么办?那还不容易! 花是什么病,那可是疫症的一种,乌拉那拉氏格格一来就发热昏倒,连带着和她一块过来的那些个仆妇,自然是要被挪到旁边院子去避疾,谁要是敢进去,那你就放她们进去好了,只是再想出来,那除非是大夫们她们病愈了……”伊尔根觉罗氏拂了拂袖子,笑着瞟了眼在偏殿那边偷摸瞧着这边动静的琥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冷声道。 这还真是个简单粗暴的主意! 苏培盛顾不得去同情被染疾的乌拉那拉氏,打了个寒颤,忙下去准备了,也亏得尔芙临走的时候,给苏培盛留下不少银钱打点,他这边大棒加甜枣的攻势,刚动了行宫护卫守住院门,李氏就领着琥珀和其他两个宫女,拎着个朱漆食盒,笑吟吟地过来了。 而就在苏培盛和李氏话的工夫,另外一侧的院墙外,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鬼鬼祟祟地点燃了一撮药末,眨眼的工夫,一抹青烟就顺着微风,徐徐吹进了院子里,别当秦大夫和韩大夫两个人是吃素的,他们虽未必看得懂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却不妨碍他们都是护短的性子,将瓜尔佳氏当成了自己人,眼瞧着瓜尔佳氏被逼躲出去,又听见伊尔根觉罗氏给苏培盛出的损招,他们俩眨巴眨巴眼睛,自动自发地补全了缺口。 别看这撮药末不起眼,但是却是价值千金。 这一点点烟尘吹进去,只要是碰见的人就会起疹子、发高烧,病状和感染了花的病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身体无害,而且不需要吃任何药剂,三两内就会康复,但是有这两个老头下药,估计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离开行宫前是好不了了。 两个老头瞧着风向变了,忙熄了火种,又将灰烬收拾干净,这才拍了拍手,秦大夫揣着罪证从后面的路离开,韩大夫则迈着四方步出现在了苏培盛和李氏跟前,他满脸惊诧的瞧着苏培盛,连声道:“我苏公公,您是不是忘了老夫交代的话了,这花猛如虎,稍有不慎就有感染上的危险,您又没有种过痘,怎么还偏往这边凑合呢,您是非得弄得整个行宫上下都感染上了花,将这事闹大了给你家王爷惹了麻烦,您才舒坦是么!”着话,他就将随身带着的几个药包,分给院外守着的兵丁,一副好似很紧张的样子,用帕子堵着口鼻离开了。 “李侧福晋,您瞧这边都有兵丁守着,大夫也几次三番交代,绝对不能放人进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不如等主子爷醒了,您问问主子爷再决定如何……”苏培盛心里给韩大夫点了一百八十几个赞,扭头对着李氏一本正经的道。 “哼,行,那本侧福晋就不进去了。 琥珀这丫头是乌拉那拉妹妹跟前的大宫女,也是种过痘的,怎么都不会感染到,让她进去把这些吃食诶乌拉那拉妹妹送过去,这你总不能拦着了吧!”只是李氏也不是全无准备,她阴笑着抿了抿发鬓,拉过身后站着的琥珀,一双眼睛紧盯着苏培盛,冷声道。 “这个,恕侧福晋包涵…… 若是琥珀姑娘想要进去,奴才自是不好阻拦,但是奴才奉了咱们主子爷的吩咐,不能眼瞧着阖宫上下的宫人,跟着一块冒险,琥珀姑娘进去没有问题,可是再想出来,怕是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这花是传染的,琥珀姑娘种过痘,不会感染上,旁的人却没有种痘,这要是被她从宫里头带出来什么脏东西,弄得大家都感染上,那怕是就不好了。”完,苏培盛便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了进出宫殿的门。 这话得清楚明白,琥珀愿意进去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她既然已经拿得到的消息在陆格格跟前卖了好,便已经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乌拉那拉氏身边了,也选定了新主子的人选,她会跟着李氏一块过来行宫,也不过就是想要让李氏替陆格格来蹚道而已,哪里肯真的冲上去给李氏以身试险呢,若是苏培盛不后面几句话,她还不好拒绝,但是苏培盛给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她要是不利用上的话,那她都对不起她脖子上顶着的脑袋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李氏,退后一步,低语道:“李侧福晋,奴婢瞧着苏公公是打定主意不会让您接近到咱家格格了,不如咱们先回去,细细商量一番,再想法子进去吧!” “那也只好这样了!”李氏恨恨看了眼苏培盛,转身走了。 苏培盛摸着脑袋瓜儿上的汗珠子,深深吐了口浊气,伸手从袖管里取出了几个荷包,分给了守在宫门口的几个护卫,又陪着笑脸拱手作揖道:“劳烦几位了,务必要将这宫门守好,千千万万不能让人偷摸溜进去……” “您放心,苏公公,您交代的事,咱们兄弟记在心里头了!” “那咱家就先过去那边伺候了!”苏培盛知道这些个旗下大爷都是些个顺毛驴子,也不多唠叨,又是一笑,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回到了四爷养病住的暖阁门口。 只是还不等他坐在矮凳上,好好歇歇腿儿,守卫甲就过来了。 他忙站起身迎上前,急忙问道:“可是有人要冲进去?” 守卫甲跑得满脑袋是汗,连连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快别了,抓紧跟我过去看看吧,那边宫里头闹起来了,是好几个人都起了疹子,还有个发高烧昏睡不醒的,您别是真闹起花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可得抓紧给京里头传信,这附近除了行宫,还有其他贵人们的庄子在呢,这要是闹大了,咱们兄弟可兜不住阿……” “照不应该呀! 韩大夫命人给各处都洒了防治花的药粉,那些人连咱们主子爷的面都没碰到过,怎么可能感染上呢,别是她们故意闹动静,想要引得人过去见她们吧!”苏培盛不敢怠慢,忙隔窗和里面伺候着的白芷交代一声,便跟着守卫甲边边往外走去,顺路还叫上了韩大夫跟着,这要真是感染上了花,总需要个大夫开方子抓药。 一直盯着暖阁这边动静的李氏瞧见,也忙打发了宫人跟上去。 刚刚还挂着铜锁的朱漆宫门,已经是大敞四开,几个兵丁举着长枪正阻拦着里面的人出来,乌拉那拉氏披头散发的样子,如同疯魔了一般,也不怪她这么害怕,她是亲眼看见了四爷病中那副鬼样子的,虽她种过痘,可是也不愿意和这样一群感染了花的人住在一块,直到此时,她无比后悔怎么就那么冲动地跑到行宫来,要是她能冷静些,也不需要遭这种罪了,好吃好喝的活着,总比生不生死不死的熬着吧。 眼下,她已经彻底忘了惦记尔芙是否还活着的事情。 只是门口的兵丁怎么肯放她出去,有个别躲在后面的兵丁,已经将韩大夫随手塞给他们的药包拿出来堵在口鼻了,生怕也沾染上花被关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培盛连跑带颠地跟着兵丁甲过来,一瞧眼前失控的局面,也顾不上自己个儿没种过痘的事实了,忙几下挤到最前面,扯着嗓子问道。 不等其他人搭腔,乌拉那拉氏就哭着吼道:“死奴才,我告诉你,我可是府里正儿八经的格格,你抓紧让这些人给我躲开,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四爷也护不住你。” 第八百八十一章 第八百八十一章 诗情一番分析入情入理,哪怕是尔芙不想理会,却也不禁被其动了。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冷静下来,她对着诗情和诗兰摆了摆手,吩咐道:“我想要自个儿在房间里待一会儿,你们现在廊下候着吧,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让自个儿后悔的事情的!”完,她就转身回到了内室里。 撂下金钩挽着的青色绣藤蔓床幔,挡住外面刺眼的阳光,尔芙自欺欺人地从暗格里摸出了几枚圆滚滚的素银花生,她抚着花生上逼真的纹路,暗道:如果是单数,自个儿就留在府里头,如果是上书,那就算是上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赶到庄子上,她的话,并非是欺骗诗情和诗兰,她是真的不想做出自个儿后悔的决定,既然她拿不准主意,那就让老爷来决定好了。 这般想着,她随意捻起一枚花生拿在手里头,认真数着。 一,二,三,四…… 几枚素银花生上逼真的纹路,各有不同,偏巧尔芙拿在手里头的这颗花生,刚好就是单数,她虽然有心再拿一颗数数,却还是按捺下了心里头的想法,既然决定听从上决定,那就不要人为地增加其他概率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这样呆坐在府里等消息。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尔芙,简单洗了把脸,精神精神就来到了堂屋,朗声唤进了在廊下提心吊胆守着的诗兰和诗情,交代她们分别给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娇和前院坐镇的陈福陈公公送信,除此之外,她还让其他宫女给各院女主子送信,是请大家伙儿过来听书。 她想,既然决定留在府里头麻痹幕后人,那就做得更彻底些。 尔芙就不想她一个看过不知多少电影、电视剧的现代人,想要玩一次空城计都玩不利索,她就将自个儿想成一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好了。 一个时辰的工夫,短不短,长不长。 梳着利落的两把头,穿着一袭亮紫色大襟旗装的尔芙,安排好这一切,等着各院女主子都过来以后,这才笑吟吟地扶着诗兰的胳膊,慢悠悠地转到了前面穿堂来。 “知道诸位妹妹昨个儿都没能尽兴,我瞧着左右没什么事,便让人把书女先生请过来了,咱们姐妹一块听听书,喝喝茶,吃点我院里生公公拿手的点心,总比一个人闷在院子里无聊痛快吧!”她笑着免了众女的礼,指着旁边已将布置好的长案和屏风,以及座椅旁摆满了瓜果点心的角几,柔声道。 别看尔芙不擅长心计谋算,但是她安排大家伙儿听听书,凑在一块打打麻将打发时间这种事,还算是得心应手,尤其是有诗兰和诗情两大丫鬟在旁配合,便是有些让其他女眷意外,却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福晋姐姐今个儿怎么突然这么好兴致呢!!”就在尔芙快要入座的刹那,乌拉那拉氏珍珠捏着水灵灵的梨子,笑着问道。 “什么好兴致不好兴致的,我还不是想着大家伙儿往常也没个消遣,这才特地请大家伙过来热闹热闹,难道妹妹不喜欢姐姐这样的安排,想要独自留在院子里无聊。”尔芙自认自个儿斗不过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却是半点都不担心乌拉那拉氏坏了她的事情,她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抿了口,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能这样听听书,妹妹自是乐不得的,就是怕宴无好宴!”珍珠顶顶看不上尔芙,也不怪她有这样的想法,在乌拉那拉氏病重的那段日子里,不管是乌拉那拉氏也好,还是家里头过来传话的老仆也好,都四爷府嫡福晋的位子非她莫属,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不顾危险地跑到四爷跟前刷好感度,惹上一大堆麻烦,引得四爷对她没了耐心的,所以她对于占了嫡福晋位子的尔芙,真可谓是恨透了。 当着四爷的面,她还稍显收敛,对上心慈手软的尔芙,她绝对是嘴炮全开,根本不管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也就是今个儿尔芙心里头有事,不想要跟她计较,不然尔芙当场就能让诗情拉她下去掌嘴了。 一心想要将大家伙儿都留在正院的尔芙,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再和乌拉那拉氏多言,朗声招呼着屏风后面准备妥当的书先生开书,特地点了一出颇为热闹的孙悟空闹宫。 大大方方上前的女先生,边边唱,倒是引人入胜。 比起听咿咿呀呀的昆曲评剧,更对尔芙的胃口些,只可惜她今个儿的心思都不在这里,看似微眯着眼睛听书,其实在偷偷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她想如果庄上出事和诗情的猜测一般,她又这般突然张罗大家伙儿过来听书,那幕后人必有异动。 只是她到底看了府里头的女人。 众女留在正院陪她听了一上午的书,又陪着她用过午膳,一直到色渐晚,四爷匆匆忙忙地从庄子上赶回来,她也没有发现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上去观察其他女人的反应,她笑着让诗情先行伺候着四爷去后面洗漱,简单几句话打发了听书听烦了的众女,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快步回到了后面上房,追问四爷连夜离府的真相。 “妮子,爷没瞧出来你变聪明了呢!”四爷倒是一身轻松,笑着挥手打发了跟前伺候的婢仆,一把将满脸担忧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头一吻,笑着打趣道。 没从四爷嘴里得到准确答案的尔芙,哪有心情玩闹,她有些不自在地推搡着四爷的胸口,娇嗔道:“别闹,正事,完正事,我随你处置。” “这可是你的!”四爷爽朗一笑,朗声道。 他也是担心了一一宿了,知道他赶到庄上,瞧着火光冲的别院时的心跳有多快,也亏得米团跟前伺候的婢仆得力,早早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不等太监来报信回去就领着米团先行躲到了送水过去的水车里逃出了庄子,这才逃过了一劫。 米团没有事,他会回来这么晚,也是因为他需要将米团的身世安排好,又特地跑了趟裕亲王府给米团上玉牒,最后将米团送到了畅春园安顿好,又给康熙老爷子请了安,这才会弄得这么晚回到府里头,他本来也想着让苏培盛先给尔芙送个信的,只是他这趟出府太匆忙,身边就苏培盛一个人,只好亲自回来给尔芙解释了。 听四爷简单地完庄上发生的事情,尔芙整个人都傻了。 她有些慌乱地抓着四爷的衣襟,低声问道:“庄子上有其他活口么,您可曾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咱们特地将米团送到那么不起眼的庄上,怎么还会引去其他人的注意呢!” “是咱们大意了,庄上没有主子在,怎么可能每日送水过去,看来是有有心人注意到了这点,便命人过去查看,却不想被米团的奶嬷嬷林氏撞了个正着,林氏为此丢了性命,米团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起这事,四爷也是一阵后怕,他幽幽叹了口气,从衣襟内兜取出了一本府中开支的记档,递到了尔芙跟前,指着上面几条被特地画出来的支出,无奈的摇头道。 “这是前院的账册?”看着有些陌生的笔迹,尔芙又看了看账册封面上的铃印,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是的,爷就是担心有人从府中开支的账册上发现端倪,特地让张保将这些开支都走地是前院书房的名义,没想到还是让旁人注意到了,这账册是爷今个儿早起在烧毁一空的庄子上捡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放火的人故意丢下的,不然按照昨个儿的火势估计,这册子应该就留不下了。”四爷闻言,微微点头,指着账册被烧得卷曲的页脚,叹气道,米团遇险的事情,让他又一次险些失信于尔芙,这让一向自负的四爷,觉得很是不痛快。 “这册子有谁能碰到呢!”尔芙直击要害。 她可不认为四爷府里的各种账册开支能随随便便被其他人拿到手里头,她不想知道丢下则账册的人是好心,还是故意转移视线,她都不愿意放过这条线索,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四爷去调查清楚了。 “这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米团被爷秘密送到了畅春园,眼瞧着就要入冬,皇阿玛已经回到宫中处理政事,闲杂人等都随着各宫妃嫔回到了宫里头,留下的都是忠心于皇阿玛的婢仆,想来是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而且再过些日子,等爷从关外回来,便寻个由头,将米团送回到你的身边,也免得你们母子分离两地。”四爷微微摇头,他比尔芙更加谨慎些,一个能接触到府中开支账册的人隐藏在暗处,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将这个人揪出来。 “好吧,这次就听你的安排吧,若是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了,一定要将米团接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将弘轩舍弃在外了,不能再不管米团了。”尔芙闻言,有些郁闷地点头道。 “你就放心吧,爷做事有分寸,就算这次没有林嬷嬷先发现躲藏在暗处的探子,爷也在那附近安排下了人手照顾着,绝对不会让米团遇到危险,昔日九和玖儿遇到的危险,爷绝对不会让其他孩子遇到的,那样的痛苦,爷绝对不会让你经历第二次。”四爷能看出尔芙又想起了已经过世的九和玖儿,连忙将尔芙紧揽在怀中,轻声安抚道。 失败的例子有一次就足够了。 尔芙也不愿意再为了已经过世的两个孩子和四爷起争执,虽然仍然有些担心米团,却也不得不装出全然信赖四爷的样子,如往常一般张罗着让人送水进来给四爷洗漱,亲自往后院厨房去安排晚膳的餐食。 直到身旁没有了旁人,她眼圈里打转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亲身经历穿越这般离奇的事情,虽然让她成为了四四身边最爱的女人,却也让她经历了在现代没机会经历的痛苦,她想如果不是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时代,她应该如同寻常女孩子一样成婚生子,过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吧。 只有经历了这样那样的危险,她才更怀念平淡如水的日子。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希望将米团带回到四爷府,而是过继给其他普通人家收养,虽然那样她不能再见到米团,却能保证米团的平安,平安和富贵相比较,那富贵就不足一提了,只是她的想法,注定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赞同,反而会让人觉得离经叛道,她也就只能将这种脑袋一热想出来的法子丢到脑后了。 不过担心仍然是有的,她根本不认为四爷的安排周密完善,米团那么,畅春园那么大,便是康熙帝治下手段高明,也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只要有那么一个仆从被人收买,米团就可能再次经历危险,甚至可能重蹈九和玖儿的覆辙。 忧心忡忡,不足以形容尔芙现在的心情。 她整个人就如同是站在悬崖边上的盲人一般,心里充满了惶恐不安,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噩梦,但是她却不敢出来。 因为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几个孩子。 每到此刻,她总是无比怨恨自己太过真,太过无能,什么都要去指望旁人帮忙,如果她是一个心计过人的宅斗高手,那该多好,想想在现代看过的那些打脸文里的女主,自个儿都对不起自个儿那些年花过的订阅钱,她的要求也不好,哪怕是从书里学到一招半式的也好呢,哪怕是穿越大神开眼,给自个儿开个金手指也好呢,将自个儿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丢到这里,也不知道穿越大神是不是挑错对象了。 还是这算是老爷给自己的惩罚! 尔芙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茫然地站在厨房里。 第八百八十二章 第八百八十二章 尔芙提心吊胆地度过了颇为漫长的半个月,这其间安排了两次宗亲女眷间的簪花宴,虽过程算不上多么出彩吧,却也没有出乱子,不过她更惦记地就是住在畅春园里的米团,日日精神恍惚,夜夜噩梦缠身,好在这半个月还算平静,不管是四爷保护严密也好,还是老爷保佑,总归米团在畅春园住的这些日子,再没有遇到危险。 十月十九,诸事皆宜。 甭管四爷和尔芙是迷信也好,还是想要图个吉利,总之精挑细选了这个十月里头最好的日子,一块坐着象征亲王嫡福晋身份的四匹朱轮大马车,来到了畅春园外。 米团,在前个儿就已经正式入籍造册了。 现在的米团就不能叫米团了,该称呼他六阿哥了。 按照规矩,阿哥未序齿前是不能上玉牒的,所以也很少有正式的名字,一般都是在上玉牒的之前几,才会由康熙老爷子亲自取名,不过放到米团身上,康熙老爷子本意是想要先给米团取名上玉牒定下名分的,只是四爷觉得米团身体弱,还是先照着民间习俗取个名儿压一压,康熙老爷子和四爷商量一下,便也就同意了四爷的做法,却是直接安排了宗人府替阿哥上了玉牒,先行定下了名分,免得有人再拿阿哥的出身事。 “这是额娘特地从娘家挑选来的新奶嬷嬷,刘氏。”抱着阿哥从畅春园宫门出来的奶嬷嬷是个面相和善,年约三十岁的妇人,她嘴角含笑地对着尔芙和四爷俯身一礼,躬身站在了旁边,由四爷替自个儿引荐。 刘嬷嬷是个很合尔芙眼缘的人,她笑着点点头,接过了米团,随口问了问刘嬷嬷的年纪,又问了问刘嬷嬷家里人的情况,让诗情送上了准备好的荷包,柔声道:“以后阿哥的事情就要麻烦嬷嬷多照顾了。” “福晋太客气了,奴婢照顾阿哥是奴婢的本分。”刘嬷嬷可不敢端架子,她早在被安排到米团跟前当差之前,便被四爷和德妃娘娘轮番敲打过了,也私下里了解了下尔芙的出身来历,更特地找到了弘轩和七以前的奶嬷嬷问过,心知她以后的荣辱都牵挂在尔芙身上,自是忙不迭地表忠心。 畅春园外,虽不是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也没有那些探头探脑盯梢的眼线,但是却也并不是个适合话的地方,她笑着点了点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她跟着自个儿一块坐上了马车,往四爷府去了。 四爷府突然多了个阿哥,绝对是件惊动地的大事。 起码尔芙领着刘嬷嬷抱着襁褓内睡着的阿哥回正院的一路,便引来了围观,她有些好笑地环视了眼树荫后头、墙角边等不易察觉地方探出来偷瞄的脑袋瓜儿,朗声唤过跟在身后伺候的诗情,吩咐道:“阿哥回府是件大喜事,你给各院都送个信过去,让她们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尔芙第四次招呼人过来热闹了。 不过这次和以往每次都不同,诗情都没来得及给比较僻静的院子送信,四爷府里大大的女眷就已经来到正院扎堆了,尔芙却也不觉得意外,那些躲在暗处探头探脑的眼线,必然会将这惊猛料给各院女主子都送去,这些被猛料吓晕头的女人,当然会立马赶过来探听消息了。 当然,这里也有例外的,那就是乌拉那拉氏。 她在行宫别院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尔芙大肚子的样子了,之前尔芙嫁过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了,不过她却不齿尔芙这样的做法,一个为了自身荣耀,却连自个儿生下来的孩子都能抛下的女人,当真是无耻极了。 当所有女人齐聚正院的时候,她正站在自个儿院里发牢骚呢! 虽那尔芙好像替她打了个圆场,没有让四爷当场就将她从花厅撵出去,却也罚了她三个月的体己钱惩大诫,她倒是不在乎这点散碎银子,从乌拉那拉家嫁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带着大笔嫁妆的,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口当众出丑的恶气。 “来人,伺候我洗漱更衣。 我倒要瞧瞧她钮祜禄氏要怎么圆这个谎。”身边跟着的都是乌拉那拉家替自个儿精心安排的忠仆,乌拉那拉氏也不用收敛自个儿的嚣张气焰,她拧眉听完太监的回话,笑吟吟地捏碎手边清幽的茉莉花,冷声吩咐道。 一袭艳丽逼人的玫红色绣大幅杜鹃花的大襟旗装,头戴点翠镶宝的华丽首饰,如果不是了解乌拉那拉氏的名分,尔芙还得以为她是谁家的当家福晋呢,不过为了这点事,她也真不在乎,她笑着指了指下首空着的位子,满脸带笑地招呼着她落座,柔声道:“妹妹来得晚了些,不过也不算太晚,我这边正事还没呢!” 着话,她扭头给诗情使了个眼色。 一会儿工夫,带着阿哥去厢房收拾洗漱的刘嬷嬷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跟前,她抱着还不会话的阿哥对着尔芙,以及府里头的众位女眷屈膝一礼,恭声问安,规规矩矩地退到了尔芙的身后,如同一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饱含探究的眼神。 “想来你们中消息灵通的人,应该知道我请诸位过来的意思。 刘嬷嬷,你领着阿哥给咱们府里头的女主子们瞧瞧,这是咱们府的六阿哥,六阿哥是个苦命的孩子,生母是个不起眼的宫女,偶然机会伺候了四爷,便这么巧的有了孩子,只是他的生母太不起眼了,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事,就连一向细心的苏公公都忘记给他的生母送去避子汤了,一直到他的生母在庄上产子,这事彻底瞒不住了,这才被一层层地禀报到四爷这里。 早前,我已经查过府里头这方面的记档册子,也细细询问过四爷跟前伺候的婢仆,六阿哥是咱们四爷的血脉无疑,可惜他生母没有这份运气,拼死产下六阿哥,却到底没有熬过去这关,现在六阿哥已经被正式过继到我的名下,我今个儿把大家伙儿都招呼过来,也是为了将这事一次性地和你们清楚,免得过后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坏了咱们四爷的名声。”尔芙清楚地看到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的鄙夷,却不得不按照已经和四爷对好的法,这样违心地当做真相告诉给大家知道,毕竟她是真的不愿意六的成长过程中,身边一直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或各种饱含深意的眼神,这是她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如今唯一能替阿哥做的事情了。 这种话,骗得过外人,也骗得过寻常百姓,却骗不过四爷府里头的女人,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心知尔芙敢这样,这事就是在康熙老爷子那里过了明路的,也是四爷暗许的,便在再多证据拿出来,证实六阿哥是尔芙这位继福晋在府外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过是平白惹四爷不痛快罢了,更是让六阿哥这个记名的嫡子,身份更加名正言顺些而已,还不如就这样让尔芙自自话好,等到阿哥长大了,她们还可以从中挑拨二人母子关系,单单是想想那一幕可能出现的母子对峙画面,在场众女就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了。 因为这些女人的心思叵测,或者是这些人的放长线钓大鱼对策,尔芙想象中可能会出现的乱子,并没有出现,这让她和四爷商量好的那些话都省了,既然该的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这些人也都乐得做尔芙和四爷掩耳盗铃的配合者,她也就不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不如早早帮助刘嬷嬷去安顿阿哥的行李去。 交代诗情和诗兰将各院女眷都送出去,她就领着刘嬷嬷去了简单收拾规整过的厢房,要正院两侧都有两进跨院,阿哥并不需要和尔芙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过尔芙觉得自个儿亏欠米团的,米团好不容易回到自个儿身边来,她自是一刻都不愿意和孩子分开。 好在米团的年纪还,这样同住一个院子,也不会觉得挤。 昔日弘晖阿哥用过的那间书房,被尔芙选定成了米团的住所,的一间半厢房,内外用绢纱屏风隔成了两间,一间是摆着架子床和衣柜等家居摆设的睡房,外面半间摆着圆桌、绣墩和长几、角几等家具,布置成了一间巧的休憩室。 尔芙这会儿过来,也就是帮忙让宫女再重新擦洗擦洗。 毕竟米团的年纪太,身体也弱,这时代也没有什么消毒水之类的消毒,她还真怕一时疏忽就闹出什么乱子来,之前她就已经让宫女用醋消毒过一遍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让宫女细细擦洗一遍,另外将刘嬷嬷从畅春园带过来的那些行李都在阳光下晾晒消毒一番,这才让人将阿哥抱了过来。 “主子,您看阿哥都已经睡了,不如还是……”刘嬷嬷从诗情怀里接过睡得正熟的米团,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正在收拾房间的宫女,轻声提醒道。 “对对对,你看我都忙糊涂了。”尔芙连忙接茬道,挥了挥手将还在忙活着的宫人都打发出去,又让人抓紧把阿哥要睡的婴儿床准备好,眼瞧着阿哥睡在婴儿床上,她这才上前来,隔着帕子轻轻抚摸着米团的手。 米团是个很乖很懂得心疼人的孩子,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就真的如同使一般,吃饱了,也不哭不闹的,便是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过就是哭两声就算了。 “米团睡着,刘嬷嬷和我去外面两句话吧。”眼瞧着米团彻底睡熟,尔芙停下了推婴儿床的动作,扭头对着刘嬷嬷点了点头,轻声道。 外间里,宫女很快就摆上了茶碗。 尔芙客气地让刘嬷嬷落座,细细询问了下米团的事情,又问了问刘嬷嬷日常吃喝的习惯,交代诗兰细细记下来,笑着道:“这些日子嬷嬷辛苦了,如今进了府,嬷嬷也可以松口气了,这边伺候的宫女都是四爷精心挑选的,虽人少些,但是都是懂事的,跟着你一块在畅春园当差的那些宫婢,过些日子也会过来,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或是觉得这些人不听使唤,便直接找诗情和诗兰她们,她们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后头跨院住着的毓秀姑姑,那更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你要是有事就只管交代她办,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主子安排得如此妥帖,奴婢真是好福气,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主子了!”刘嬷嬷略显拘束地谢道,她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奶口了,但是有如此待遇,却绝对是第一次了。 尔芙笑着摇头,指着内室里睡着的米团,柔声道:“你能将阿哥给我照顾得妥妥当当,别让我提心吊胆地睡不安稳觉,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你往后在这院子里的日子还多,今个儿你也累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完,尔芙就起身离开了厢房这边,路过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交代宫女要心伺候,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回到了上房里坐下休息。 早起就跟着四爷跑了趟畅春园,虽是坐着马车过去的,但是这一路上也不轻松,回来又安排阿哥的住所,又是和府里头众女眷打嘴仗的,她也真是累坏了,一坐下就不爱动弹了,连午膳都没吃就这样蜷着腿儿躺在了美人榻上,呼呼呼地补起觉来,要不是四爷突然过来了,她能这样一直睡到晚上去。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来,也不管旁边还有宫婢伺候着,直接揽住了四爷的腰肢,将脸埋在四爷平坦的腹位置,呼吸着四爷身上淡淡的竹香味,喃喃道:“谢谢你把米团还给我……” “咱们是夫妻,夫妻间,还要谢谢么!”四爷勾唇道。 “我就是而已,还没怪你把米团都饿瘦了呢!”尔芙也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些矫情了,她红着脸坐正身子,娇嗔道,同时顺手接过了四爷脱下来的外袍放在身边,招呼着诗情下去准备摆膳,也不管这会儿时间是不是合适摆饭,反正她觉得自个儿饿了,又觉得四爷实在是太瘦了,能糊弄着四爷多吃些,也是好事。 第八百八十三章 第八百八十三章 米团回府对尔芙,对四爷都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一向讲究饮食健康的四爷,也不在乎破一次例了,他笑着招呼诗情去通知厨房准备可口的餐点,又让苏培盛回前院将他精心收藏的一坛十多年的女儿红取来,不等饭菜上桌,便和尔芙有有笑地端起酒盅来。 诗兰早早摆上桌的一碟花生米,一攒盒干果,成了下酒菜。 尔芙并没有喝酒,而是喝着有着淡淡酸味的橘子水作陪,看着四爷难得这般高兴的开怀畅饮,她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不管她之前有没有过顾虑,或是压在心里的猜测,或是直堵在心口的闷气,起码在这一刻,她相信四爷和她一样是不舍得和孩子分开的。 光大亮,两人就这样笑着醉倒了。 酒醉状态下的尔芙,破荒地不想要昏昏睡去,随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动作利落地如同猎鹰般将内室里的窗纱放下,拉着还愣在桌边出神的四爷来到房中,按倒在美人榻上,媚眼如梭地扯着领口,一颗颗解开领口衣襟上的盘扣,莲步微移地慢慢挪到四爷的身边坐下,如凝脂般的胳膊揽着四爷的脖颈,娇媚地笑着。 接连产子,让尔芙的身材不如少女那般曼妙。 自打入府以来,那一直深深藏在她心里的不自信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地钻出来,虽然她并不抗拒四爷的亲近,却坚决不肯再在四爷跟前展露她颇为傲人的身材,即便是四爷表现得再急切,她也坚持要熄灭了房间、廊下所有的烛光,才会放任自个儿和四爷在床榻间缠绵。 这次,兴致极高的她,豁出去了。 虽然少女身姿曼妙,但是她也有自个儿的优点,足够成熟。 这一夜,尔芙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四爷,不过两人却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两人很久都没有感觉到的,再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光大亮,尔芙羞红地脸半藏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下,动作轻轻,如同做贼似的将一直缠在四爷身上的美腿收回,娇声催促着四爷快去洗漱更衣。 “爷好喜欢醉酒的妮子。”四爷知道尔芙害羞,却也乐意瞧着尔芙满脸羞红的样子,他故意装作急色鬼的做派,将锦被下的身子尽量贴在尔芙身上,让两个人的肌肤无缝隙地接触在一块,坏笑着打趣道。 满脸羞红的尔芙闻言,也顾不上害羞了,狠狠拧着四爷腰间紧实的肌肉,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胡八道的,心我让你睡书房,还不给你被子和枕头,就让你睡在硬邦邦地太师椅上。”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素来正经严肃的四爷,竟也会开玩笑地凑在她耳边,一边吹着暖暖的气,勾得她浑身不自在,一边好似撒娇似的低喃道:“爷跟着皇阿玛行军打仗,连草地都睡过,区区太师椅算什么,只是就怕爷不觉得辛苦,反倒是爷的妮子会心疼爷,主动邀请爷床上安歇呢!” 论起使坏,这女人总是弱于男子。 尔芙才刚刚减轻些温度的脸颊,再次如火烧云似的红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贴着自个儿的四爷,略带求饶的看着眼前的四爷,娇声道:“这么晚了,你就不怕旁人你没正事,快起来收拾收拾吧,外面宫婢们都要笑话了。” 玩笑要适当,要是真闹得妮子急了,自个儿的好日子就要完结了,虽四爷不是个妻管严,却也有这方面的认知,他笑着吻了吻尔芙的脑门,低声道:“暂时放你一马…… 色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爷晚上过来陪你。”完,光溜溜的四爷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也不穿件衣裳,便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床边,仔细替害羞得不敢睁眼的尔芙掖好了被角,又将撩起的床幔重新掩好,这才披着外袍去净室里洗漱了。 哗啦啦的水声,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不绝于耳。 尔芙就这样微眯着眸子,躺在昏暗的床榻间,枕着胳膊,侧耳听着外面细碎的动静,想象着四爷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就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然都是晌午了,她胡乱套上件松松垮垮的里衣,慵懒地歪在床上,瞧着窗外明媚的眼光,嘴角噙笑地交代诗情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她这才懒洋洋地趿拉着鞋子下了地。 一夜辛苦,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泡个澡,绝对是一大享受。 氤氲的水面上,飘着娇嫩的茉莉花瓣,一直待水温渐渐低了,尔芙这才离开让她不舍得离开的浴桶,由诗情伺候着穿戴整齐地来到堂屋落座,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散披在脑后,任由暖暖的熏笼带走发丝间的水汽,慢条斯理地吃着生子替自个儿准备的精致佳肴。 简单用过一顿有些晚的早饭,尔芙摸摸彻底干透的长发,起身来到了内室摆着的妆台前落座,任由诗兰和诗情忙活着替自个儿梳妆。 淡扫蛾眉,薄薄地敷上一层珍珠粉,点上一点朱唇。 这都是诗情和诗兰做惯的事情了,那些瓶瓶罐罐不用看都能找到位置,打理好尔芙简单的妆容,诗兰又熟练地拿起了一个飘散着淡淡茉莉花味道的瓷瓶,一直捂着嘴儿打哈欠的尔芙,忙抬抬手,制止住诗兰接下来的动作,在这样不需要出外应酬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愿意戴上那些精致漂亮却分量十足的发饰,尤其才刚刚洗过头发,发丝如此飘逸的时候,她指着一旁摆在妆台面上的镂空玉簪,柔声道:“你们也别忙活了,简单梳个纂儿就是了。” 尔芙的发质很好,黑又亮,而且很是顺滑。 有的时候,她甚至自恋的觉得自个儿现在的这头长发去拍广告的话都不需要特效,简直就是完美,她也乐意经常披着头发,享受难得的轻松,只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按照世俗习惯,将这头漂亮的长发盘起,不然怕是那些卫道士就要出来喷她了,批判她不守规矩、离经叛道之类的话了! 好在在自个儿的房间,她挺自由的! 不过她还着急要去看米团,不能再享受这种自由和轻松了,梳个简单的纂儿,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一会儿工夫,收拾利落地尔芙就去看米团了。 米团在尔芙眼中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浓眉大眼,黑茸茸的短发带着微卷,微嘟的嘴,如莲藕般胖嘟嘟的胳膊腿儿,连脚丫都让她觉得特别可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个儿生的,虽然尔芙在米团很的时候就和他分开了,可是米团现在看到她,却并不怕生,才一瞧见她就会主动伸胳膊求抱了。 淡淡的奶香味,围绕在身边,让尔芙觉得很是安心。 她笑着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一块奶饽饽,凑在米团的嘴边,让米团没事伸着舌头舔着玩儿,米团还,还不能吃太多辅食,甚至连牙都没出来,不过却不妨碍让他早早就接触这些带着奶味的食物。 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无意中曾看到过一篇文章,是孩子最初就是用味觉去认识这个世界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吧,不过瞧着米团可爱的动作,她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只是孩子的精力有限,才玩了没一会儿,便已经打起了哈欠,拧着眉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闹着要去睡觉了。 尔芙恋恋不舍地将米团交回给刘嬷嬷抱去内室哄着睡觉,转身回到了上房,交代诗情把自个儿的嫁妆单子找出来,挑选着合适的面料给米团裁剪新衣裳,她看过刘嬷嬷带来的那些行李,米团和刘嬷嬷的衣裳是真没有多少,这倒不是四爷亏待住在外面的米团和米团身边的婢仆,实在是她们从庄子上出来的匆忙,很多以前给米团做的衣裳和她们这些人的衣裳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毁掉了,住在畅春园里这些日子,虽是康熙老爷子安排住过去的,但是到底是皇帝的行宫别院,刘嬷嬷又不过是个奶嬷嬷,也实在不好吩咐这些专门伺候皇帝老爷子和宫中妃嫔的人给阿哥裁剪新衣,简单几件穿一穿就熬到搬来四爷府的日子了。 旁的事情都可以耽搁,这事却是最着急的。 之前尔芙也是疏忽这件事了,或者是对针线房那些绣娘的保密性不相信,所以这才会等到阿哥回府之后安排这些事情,她拿着嫁妆单子翻了翻,从中挑选了几块绵软的料子,扭头将勾选好的单子,递给旁边伺候着的诗情,轻声交代道:“淡白色的素锦,淡蓝色和银白色的软缎,先就这些吧。 你记得让针线房的人抓点紧,赶紧给阿哥赶出来几身外穿的衣裳,另外在让人给阿哥做几身细棉布的衣裳,最好都用浅色的细棉布做,送过来你们多洗几次,再给刘嬷嬷那边送去。”完,她就催促着诗情快去针线房那边传话了。 其实要是以前她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将七和弘轩穿过的那些衣裳找出来给米团穿,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以前的瓜尔佳氏,却也不得不避讳些,将以前所有的东西都彻底封存在仓库里,再也不去翻动出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想想,也是怪别扭的。 若是知道这样别扭的事情一出出的往外钻,她当初还不如咬紧牙关让四爷动康熙老爷子直接扶正她,顶着原主瓜尔佳氏的名头成为新福晋呢! 只能,有的时候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行为,真傻! 她略显苦涩的想着心事,惦记着西院那边住着的七,终于熬不住心里的折磨,叫过了在外间候着的诗兰,轻声交代她去把七叫过来话,她是这样想的,她现在就算是不再是名义上的七生母,她也还是七名正言顺的嫡母,这样把七招呼过来话,任谁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再西院这边,七自个儿住在这么大的院子,也是无聊,她又是个性格跳脱的好动孩子,好在西院有尔芙昔日养的雪团和百福陪着她,一人两狗,身后跟着随身伺候的婢仆,祸害祸害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各种名贵花木,再如同探寻宝藏似的在一个个空空的房间里跑来跑去,也还算有意思,但是这一切都比不过尔芙这边的一声召唤。 诗情才一进院门,得到消息的七就满脸是笑地跑着迎过来,她知道来人是额娘身边倚赖的大丫鬟,很是亲昵地看着躬身见礼的诗情,不等诗情话完,便已经蹦蹦跳跳地回房更衣去了,边往房间里跑去,边对着落在身后的宫女吩咐道:“把茶室里头的那些点心和橘子水给诗情姑娘送去,另外再把我前些日子绣的如意屏风找出来,我可不能这样空着手去给嫡额娘请安。” 恍若两人的七,让诗情发自心里的喜欢上了,她能看出七这位骄傲的格格是真的很像自家主子,性格随和温暖,待人平和亲近,她之前还有担心格格会对自个儿这个从钮祜禄家出来的陪嫁丫鬟有抵触,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优待。 很多时候,像四爷府这样权贵人家的命妇,亲生子女都不如身边伺候的婢仆来得亲近,这也和这些女人并不曾亲自抚育孩子有关系,而且孩子确实是从就很少有机会在自个儿身边待着,难免相互之间的亲情会有些淡漠,就如同四爷进宫见康熙老爷子的时候,仍然会对魏珠这样在康熙老爷子跟前伺候的大太监彬彬有礼,不然有这些人经常在康熙老爷子耳边四爷的坏话,饶是康熙老爷子心中暗许的继承人四爷也承受不来。 七这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就这样收服了诗情的心。 重新梳妆打扮过的七,穿着一身华丽的金线绣芙蓉花的大红色旗装,脑袋上梳着巧的两把头,鬓边簪着几朵精致的珠花,衬得她身上那件明明很是艳丽的大襟旗装,竟然多了些素雅的味道,不过她脸上却带着一丝拘谨,故意拉着诗情走在前面,甩开了身后伺候的一众人,轻声问道:“额娘她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我的身份不好就这么贸贸然地跑过去给额娘请安,也不知道额娘会不会觉得七不乖呢!” 第八百八十四章 第八百八十四章 正院里,尔芙趁着七还没过来的这点工夫,起身来到后面的厨房,盯着生子准备好红豆糕、芝麻酥、莲子羹等几样七喜欢吃的吃食,又有点不放心地让人去院门口等着,在院子里一圈圈地绕着,就是不肯自个儿回房坐一会儿。 一直等到七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她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可是路上遇到麻烦了!”她一把拉住七的手,扭头对着诗情问道。 “额娘,您真是太看七了,有雪团和百福跟着七,她们谁敢欺负七呀!”七笑吟吟地扑到尔芙怀里,有些得意地指着身后跟着的两个肉球一样的狗狗,娇声道,在尔芙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里,雪球和百福就是她最好的玩伴和亲人,她这次过来给尔芙请安,也特地将两个狗狗都带了过来,她知道尔芙也挺惦记着百福和雪球的。 果然,尔芙一瞧见摇头摆尾的雪球和百福,便不自觉地笑了。 她从就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雪球和百福又是四爷送给她的礼物,她虽然不能亲自照顾百福和雪球洗澡、吃饭这些个琐事,却每都会领着两个家伙儿在院子里跑上几圈,平时更是和百福和雪球形影不离的,也就是在她离府前吧,她那会儿知道自个儿有了身子,怕百福和雪球身上的细菌对孩子不好,这才忍痛让太监将百福和雪球暂时养在了七院子里。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一年的时间。 “它们怎么这么胖了,该不会是你把你的那些零食都喂给百福和雪球了吧!”尔芙蹲下身子,摸了摸雪球和百福鼓溜溜的肚子,笑着用额头碰了碰两个家伙湿漉漉的鼻尖,扭头对着同样蹲下来的七,柔声问道。 “没有,它们现在越来越懒了,而且越来越馋嘴儿了。”七娇声辩解,她才不会承认自个儿挑食的事实呢,额娘最坏了,明明额娘自个儿也很挑食,却不允许自个儿挑食,这些大人真是太狡猾了。 尔芙可是半点都不相信七的词,她笑着摇了摇头。 旁人她看不透,自个儿生的孩子,她却是一清二楚,看着七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的样子,简直就和自个儿时候偷偷丢掉不喜欢吃的蔬菜在马桶被老妈抓到时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她也不会戳破七显而易见的谎言,至于必须要吃蔬菜这种事情,大不了就让生子多多费心就好了,实在不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就让七当场下不来台。 “行了,让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吧。 额娘让生公公给你准备了爱吃的红豆糕和芝麻酥,快跟额娘进去洗洗手趁热吃吧。”尔芙笑着将和百福、雪球抱成一团的七拉了起来,又替她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指着堂屋摆着的圆桌,柔声道。 如果七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个合格的吃货。 她和诗情过来的一路上就在想,过来一定要想去看看弟弟,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她一直没有看到额娘嘴里的米团,心里头早就好奇得不行了,不过当她看到圆桌上摆着的满满登登的食物时,对米团的好奇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爱吃的七,蹦蹦跳跳地跑进净室,利落地洗好手,不需要尔芙招呼就迅速地坐到了桌边,捏着一块龙眼大的核桃酥就丢到了嘴里头,香酥十足,又很有嚼劲,果然是生公公的手艺。 要现在最让七觉得不适应的就是自打尔芙回府,西院厨房的中流砥柱生公公就来到了正院,弄得她再也吃不到这样合口味的点心了,不过能每日都看见额娘的话,她也不大在意这些吃食了,高高兴兴地吃了两块芝麻酥,她端起了尔芙早就准备好的橘子水喝了一大口,这才想起了厢房住着的米团,笑眯眯地抱着尔芙的胳膊问道:“额娘,米团弟弟呢,七想看看米团弟弟。” “现在还不行,米团正在厢房睡觉呢,不过你今个儿留在额娘这里用晚膳的话,那额娘可以等米团睡醒以后就让嬷嬷把他抱过来给你瞧瞧。”七这个大女儿是尔芙自个儿还没有懂事就生下来的孩子,所以很多时候尔芙都是把七当做闺蜜相处的,她笑着点了点七的脑门,又拎过手边装满橘子水的琉璃瓶给七面前摆着的茶盏倒满,这才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摸着鼻尖道。 “那七可以吃粉蒸排骨么?”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 尔芙笑着一点头,七就已经跳着脚欢呼了。 瞧着七真放松的笑容,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故作严厉的沉声问道:“打从戴先生留在无涯书院教书,你身边就没人督促你学习规矩了吧,瞧瞧你蹦蹦跳跳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亲王府格格的做派。” “额娘,您不是孩子就该活泼些的么!”七苦着脸道。 如同所有孩子都不喜欢上学,又不得不去上学一样,七也很不喜欢跟着先生读书,尤其是四爷新请回来的几个女先生都是那种很古板的个性,弄得她就更加厌学了,只是这些事情,她以为尔芙还不知道,便故意转移话题的起了百福和雪球打架的趣事。 只是很可惜,她的计划失败了。 作为一个曾经在学校度过整个童年、少年时期的现代人,尔芙虽然不希望约束七的性,却也绝对不愿意瞧着七做个文盲,她很是严肃地瞧着七,直瞧得七心虚低头,诚恳认错,这才放缓语气,和七这个已经有些玩疯了的丫头起了要好好读书习字的事情,“额娘不是要逼着你去学规矩、学琴棋书画,但是也不能成日就这样在院子里疯玩,劳逸结合,寓教于乐,起码咱们七要练就一手好字吧!” “额娘,您不知道阿玛给七找来的那些女先生…… 简直就如同您给七讲的故事里的灭绝师太一样凶残,步子不能免得太大,走路不能太快,连吃饭都要管,七都快要数着米粒吃饭了,她们还是挑各种各样的毛病,习字练字的,更是一直给七念女诫、列女传那些,真是快要烦死七了。”起读书这事,七也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她是个不好往前院走动的女孩子,四爷又实在是太忙了,让她根本没机会将这些话告诉四爷,现在尔芙问起来,她自是一股脑地将苦水都倒了出来。 尔芙听着七连灭绝师太这样的话都丢出来了,也知道七是真的被气坏了,想想她时候上学的时候,好似也是这样,给那些性格严肃的老师起各种各样的外号,不过七和自个儿的经历,似乎又有些不同,她虽然是希望七做个明礼守信的好孩子,却绝对不希望七被那些旧习所影响,成为一个没有主见的深闺妇人,只是可惜戴先生一下子就找到了自个儿的人生价值,不肯再在四爷府做个寻常的女先生,要想再找到一个那样合适的女先生,实在是太困难了。 想到这里,尔芙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人。 ——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特立独行的炫彩坊大掌柜的白娇。 如果有白娇亲自来教导七,七应该不会这么反感吧。 不过白娇到底是她炫彩坊里的大掌柜,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招呼到府里头来做个女先生,她还是要先问问白娇的意见,再把这事告诉七,免得现在早早就和七了,白娇却不愿意接下这差事,弄得七空欢喜一场吧。 “好好好,额娘抽空和你阿玛,让你阿玛将那些七不喜欢的教习嬷嬷和女先生都赶出去,这样七能高兴些了吧!”有了打算的尔芙,笑着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打算给七先放个假,让七能放轻松地好好玩些日子。 只是尔芙没想到,她的话音一落,七就嘟着嘴儿摇了摇头。 她有些不解的追问道:“七不是不喜欢那些女先生和教习嬷嬷么,那额娘让阿玛送走她们,你怎么又不同意呢?” “额娘,七虽然不喜欢她们,却也知道她们是为了七好,就好像七不喜欢吃蔬菜,额娘还是交代生公公,每日要尽量将蔬菜弄得好吃些,然后给七送过去一样,七会跟着她们好好学规矩,也会好好读书习字的,只是希望额娘和阿玛,让她们不要每都要求七一整待在书房里,七还想要和百福、雪球一块玩呢!”相比于现代那些和父母谈条件才肯好好去上学的孩子,七实在是太懂事了,她明白教习嬷嬷和女先生是为了她好,只是希望能更加自在些,所以才会拒绝了尔芙的好意。 既然七都这样了,她这个做额娘的,当然会全力支持。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七稍后会和教习嬷嬷、女先生谈一谈这事,商量好休息时间和上课时间的安排,不让七整日都待在书房里读书。 “额娘最好了,额娘,七晚上还想要吃你做的那种动物的饭团。”七搬着绣墩凑到尔芙跟前,一边喝着甜滋滋的莲子羹,一边撒娇的提着要求。 对于这些轻易就能做好的事情,尔芙自是不会拒绝。 她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怕七吃太多积食,招呼着七一块来到了厢房,正好碰见米团刚刚睡醒,被刘嬷嬷抱在怀里头吃奶,尔芙瞧着七满是好奇的眼神儿,坏笑着打趣道:“你时候就和米团这么贪吃,成日就赖在奶嬷嬷的怀里,额娘过去,理都不理的,弄得额娘那时候都不知道多害怕你不喜欢额娘!” “额娘,七才不会呢!”七娇声道。 “现在你当然不会,那时候你还,就好像米团现在一样,还不会话,也不认识人,每日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的!”刘嬷嬷已经将米团交给尔芙就下去了,尔芙和七话就更加自在了,她笑眯眯地逗弄着吐泡泡玩儿的米团,扭头对着七道。 七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儿,却还是凑到了尔芙的身边,伸着手指头摸着米团嫩呼呼的脸颊,感受着指尖柔软的触感,笑眯眯的道:“他好可爱,比弘轩弟弟还可爱。” “你这么就不怕被弘轩听到了吃醋么!”尔芙笑着打趣道。 “才不会呢,弘轩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还和我过,要我一定帮额娘照顾好米团弟弟,还特地把他以前藏玩具的地方都告诉我了,是让我把那些玩具都找出来,等米团长大些,让米团能有的玩儿。”七笑着摇头,一脸得意的道。 “弘轩真是懂事得让额娘心疼。”起弘轩,尔芙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些许,她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瓣,攥着米团嫩嫩的手,轻声低喃着。 “额娘,您别不高兴,弘轩弟弟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有七和弘轩,还有米团弟弟陪着您,一定不会再让那些坏女人欺负您了。”母女连心,哪怕七有的时候会顽皮些,却是最心疼尔芙的贴心孩子,她一见尔芙脸色有些晦暗,便凑到了尔芙的身边,脸贴着尔芙的脸颊,一手揽着尔芙的腰肢,柔声安抚道。 有女如此,尔芙觉得这一刻很是温馨。 “额娘,不如我们带着米团去外面吹吹风吧,你看他睡醒了,也吃饱了,成日躺在房间里多无聊,外面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呢,咱们去剪几支回来,给米团布置布置房间吧!”作为一个闲不住的孩子,七绝对是精力十足,她才里里外外参观过米团的房间,便提出了要去园子里转转的想法。 尔芙笑着摇头,“米团还太,他还不能吹风,外面又太冷。 这样吧,等一会儿刘嬷嬷从外面回来了,额娘陪七去外面转转,多剪些漂亮的花草回来给七布置布置房间,再带着雪团和百福去趟针线房,给它们做几件新衣裳,怎么样?” 对于七来,能和尔芙在一起就很高兴了。 她忙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尔芙身边,拿过婴儿床上丢着的玉铃铛摇着,逗弄着还太的米团,倒是也玩得很起劲。 第八百八十五章 第八百八十五章 “走吧,跟额娘去厨房准备晚饭吧,想来你阿玛要是知道吃的饭菜是你这个鬼精灵准备的,一定会多吃两碗的。”估计着四爷回府的时间,尔芙撂下手里头做了一半的绣活儿,伸手推了推看话本子看入神的七,轻声提醒道。 七有些不高兴地嘟嘟嘴儿,却还是跟着尔芙来到了厨房。 不同于现代有抽油烟机的厨房,这种烧柴火的土灶,便是有经验丰富的烧火丫头控制火候、增减柴火,以求尽量减少烟气的产生,又在四面都开了窗子通风透气,却也难免会有些油烟味,别七一个姑娘,便是尔芙也是很不喜欢的,不过为了满足七这丫头的愿望,她也只能委屈自个儿了。 厨房特地隔出来的里间,平时这里是生子揉面做点心的地方,不过既然尔芙和七格格过来了,这个里间就自然归尔芙和七使用了,生子还特地安排了两个轻手利脚、粗通厨艺的丫鬟在旁边伺候着,免得不善厨艺的母女二人将干净整齐的里间彻底毁了。 “让厨上送一锅冷饭过来。”重新洗干净手的尔芙,仔细检查了下生子准备好的各种蔬菜配料,叫过七在旁边随时帮忙,扭头对着丫鬟吩咐了一句,便拿过自个儿专用的刀具,动作熟练地切起了胡萝卜。 尔芙使用的刀具是工部精心打造的,比起寻常大厨使用的刀具要更加轻便灵巧些,往常都是由生子收着的,尔芙重新回府,这些刀具就也回到了正院的厨房里,她拿过用惯的刀具,很快就雕刻出了一对神似的卡通版兔子,另外还用芹菜梗和绿豆粒、黄豆粒做了几株可爱版的树,一并摆在了黑釉浅盘中。 其实她做的吃食都是些最普通的,也就是形状新颖些而已。 稍过片刻,丫鬟又取来了刚刚晾凉的米饭和南边沿海地区官员送到府里来的海苔,尔芙就利用这些最寻常的食材,做出了一个个肉呼呼、胖嘟嘟的熊状饭团,“来尝尝吧,看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额娘可是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些吃食!”着话,尔芙顺手捏了个三角形的饭团,递到了七的唇边,笑吟吟地等着七回答。 饭团的味道么,好坏又能差多少呢,尔芙这么,也不过就是怕七等不及开饭就已经饿了,让她先垫垫肚子。 约莫半个巴掌大的饭团,自然是用来垫肚子最合适了。 的饭团,一点点清脆爽口的菜,两母女就这样并肩坐在里间角落摆着的绣墩上,有有笑地吃了起来,等到生子那边准备好晚膳的菜色时,正好赶上四爷回府。 “你们娘俩是真会找地方,爷还以为你们不在呢!”正当尔芙打算拎着食盒去前面见四爷的时候,四爷已然是满脸是笑地迎到厨房门口了,他瞧着嘴角还挂着几颗米粒的七,又瞧了瞧拎着食盒的尔芙,着话就已经伸手接过了尔芙拎着的大食盒,同时伸手抹去了七嘴角挂着的饭粒。 七瞧见四爷手指尖挂着的饭粒,忙满脸羞红地躲到了尔芙的身后,连连擦着嘴角,生怕还有残余的饭粒挂在嘴角,同时声地辩解道:“七没有偷吃,七刚刚在帮忙额娘准备晚饭,大家伙儿都瞧见了的。” “对对对,咱们七没有偷吃,七是光明正大的吃。”难得一家人在一块这么放松,尔芙也不介意调侃两句羞红脸的七,她笑着将七从身后拉了出来,拧着帕子替七擦干净被她自个儿胡乱擦花的脸,柔声打趣了一句。 她领着七进净室洗干净手脸,又分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重新回到堂屋落座,诗情和诗兰已经领着宫人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在了桌上,她忙帮忙地拿过筷子,递到四爷手边。 四爷接过筷子,尝了口品相不大好的蚝油生菜。 嗯……味道有些重,生菜也炒得有些老了,一看就知道是尔芙的手艺,为了不打击尔芙的积极性,四爷强忍着想漱口的感觉,笑着又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咽下,这才对着满脸担心的尔芙,轻声道:“怎么今个儿有心思下厨了呢!” “确实是挺长时间没进厨房了。 正好七想要吃我做的饭团,我就做了两样炒。”瞧着四爷没有异样,尔芙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落了地,也拿起了筷子,吃着可口的菜,笑眯眯的答道。 “厨房油烟大,又生子他们忙活就行,你也不怕累坏了。”四爷默默将两道看起来像是出自尔芙手笔的炒挪到跟前,替尔芙添了一勺尔芙爱吃的虾仁蛋羹。 “没事,我就在里间里忙活,没有什么烟气。”尔芙无所谓地笑着,她其实还是挺享受自个儿动手下厨的乐趣的,只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的手艺不好,所以才不经常去厨房那边丢脸的,不过今个儿四爷几筷子就吃光她做的那盘蚝油生菜的样子,倒是让她多了几分信心。 这府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四爷的舌头是最挑剔的了,连四爷都觉得自个儿做的蚝油生菜好吃,看样子她还真是蛮有赋的么,也不知道四爷要是知道自个儿怕尔芙伤心,这才忍着不适消灭掉那两盘菜的行为,引起尔芙这样的误会,会是一种什么想法! 不过现在么,上房里的气氛好好。 四菜一汤,并两道点心,很快就被四爷和尔芙、七消灭了大半,尤其是尔芙做的那两碟炒,更是被吃了个精光,四爷揉着有些发胀的肚子,招呼着还坐在桌边话的两母女,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两个玩疯了的毛孩子,很快就围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儿都长这么大、这么胖了,七把它们俩照顾得挺不错的!”本打算领着七和尔芙去后花园里散步消食的四爷见到百福和雪球,很是干脆地停下了脚步,半蹲下身子,一手抱起一只毛孩子,笑眯眯地回头对着才出门的尔芙道。 “我还是觉得这两个家伙太胖了些,该好好运动运动了。”尔芙怕两只毛孩子的脏爪子弄皱四爷身上的衣裳,忙上前帮忙地接过更胖些的雪球,一边躲闪着雪球往自个儿脸颊伸过来的舌头,一边笑着伸手摸了摸百福的肚子,柔声道,不是亲眼得见,真是不敢相信一向严肃的四爷,在碰到缠人的毛孩子时候是这般可爱,也难怪史料中会经常提起这位冷面王是个爱宠达人。 “胖些好,胖些可爱,左右它们也不需要自个儿狩猎去。”四爷倒是无所谓的笑着,随手替毛孩子整理好身上乱糟糟的衣裳,随口答道。 “那可不行的,咱们吃饭要讲究饮食健康,它们也一样,要是它们胖得跑不动、走不动的,那也是一样要生病的,以后你和七可不许这么惯着它们了,让它们少吃些肉骨头,多在院子里跑跑,左右现在西院就住着七自个儿,也没有外人在,以后我看就不必拘着它们了,除了让它们按时回房休息,其他时候就随便在院子里玩好了。”尔芙见状,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道,毛孩子胖些是很可爱,但是为了让毛孩子能够更健康的生活,她还是坚持自个儿的看法要给毛孩子们减肥了。 到西院,尔芙想起了七拜托她的事情,拉着四爷走到了院子一角,起了七想要减负的事情,“七跟着教习嬷嬷和女先生学规矩、学琴棋书画、学针黹女红这些,我都不反对,也认为这些都是她必须学的,不过还是要劳逸结合才行,这七才这么点点大就被教习嬷嬷拘在房间里不许出去玩,那以后她出嫁了再想跑跑跳跳的,不就更难了,七可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希望她在家里的时候能尽量快乐。” “爷和七就知道她找你一抱怨,你就会心疼她。 你还不知道吧,那丫头是故意捉弄你的,你也是关心则乱,谁不知道咱们七是爷的心尖尖,哪个教习嬷嬷敢为难她呢,新给她请来的两个女先生,开始时候是严格了些,后来被我特地交代过,便都是按照你在无涯书院定下的上课时间执行了。”只是尔芙难得认真起来,四爷却是开怀大笑着,他抬手招呼过正要溜边儿逃走的七,边边督促着七给尔芙认错道。 “额娘,七知道错了。 七就是怕你有了米团弟弟就不疼七了,这才会撒谎骗您,您可千万不能生七的气,七以后不会了。”人精似的七知道四爷出卖了她,自是忙不迭地抱着尔芙的胳膊就撒娇认错了。 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嘟着嘴儿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可爱萝莉,再配合着她诚恳的认错态度,尔芙哪里还舍得怪她,不过为了给七一点教训,她还是故作凶狠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冷着脸教训道:“额娘怎么会有了米团就不疼咱们七了,七是大姐姐,七可以帮助额娘一块照顾弟弟对吧,忘了你弘轩弟弟怎么交代你的了么,以后可不许这样撒谎骗人,额娘给你讲过的放羊孩子的故事,你是都不记得了吧!” “七知道撒谎不对,七就是怕额娘也像茉雅琦的额娘……”到这里,七自觉失言地双手捂住了嘴儿,随即也不管尔芙和四爷还在这里,便撒开腿儿跑了,连百福和雪球都忘记带回去了。 被七随口一句话,得一愣的四爷,直到七跑出了视线范围,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还满是笑意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他瞧着眼神躲闪的尔芙,冷声问道:“茉雅琦和李氏的关系,还没有缓和么?” “唉,哪里有那么快和好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氏是太过在意子嗣了,茉雅琦也是钻了牛角尖,满心都在和弘昀、四比较,越是比较就越伤心,尤其是她现在搬到静思居去,一日都未必能见到李氏一面,偏偏李氏也不主动过去和茉雅琦交交心,这两母女可不就越走越远了,有的时候,我都替李氏着急,你茉雅琦转眼就大了,再有几年就到出阁的年纪了,等到那时候就算是李氏想要和茉雅琦多话,怕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了!”起茉雅琦,尔芙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茉雅琦已经到了传中的叛逆期,还是李氏真的就那么绝情冷心,反正两母女就如同同住在一府的陌生人一样,她从中帮忙调和两次,不过李氏不信任她,茉雅琦也是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她也就没了那个好心肠,跑到东院和静思居去看李氏和茉雅琦的冷脸了。 四爷是关心大事的人,没太多时间操心后院琐事,自是不知道茉雅琦和李氏闹得不亦乐乎的事情,便是有人在四爷跟前嚼舌头根儿,四爷也是不大关心,要不是七猛然提起茉雅琦的事情,四爷都以为茉雅琦已经搬回到李氏的院子里了呢! “茉雅琦这孩子是真不懂事,虽李氏为人计较,相比来,也更重视弘昀,可李氏到底是她的亲额娘,总不会存心害她,她这样搬到静思居去住,把李氏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婢仆都丢在了东院,身边也没个贴心的婢仆伺候着,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办!”四爷略显忧心地蹙起了眉心,他拉着尔芙坐在了回廊扶手上,任由百福和雪球在跟前撒欢似的跑来跑去,叹气道。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陪着笑脸听着了。 她是真正经历过叛逆期的,或者是每个孩子都有那么一段时间,自觉自个儿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再喜欢父母在跟前指手画脚,不喜欢听父母的唠叨,但是如茉雅琦这般表现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毕竟她做过最叛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摸底考试的时候和两个同学跑到学校外面去看个电影而已。 不过她觉得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茉雅琦和李氏之间的事,也许四爷出面的话,这一切都会有些不同吧,想到这里,她笑着对四爷招了招手,示意四爷将耳朵凑过来,低声了几句话,便招呼着雪团和百福去后院闲逛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第八百八十六章 正院花坛旁边,四爷独自一人呆坐片刻,叫了苏培盛过来,轻声吩咐他去厨房取些姑娘家喜欢吃的点心送过来,又进上房换了身比较随意的常服,等到色渐暗,尔芙领着两个毛孩子回来,他这才叫苏培盛从茶水房领出了装满点心的食盒,打算起身往静思居去。 尔芙给四爷出的主意,不过就是让他去做茉雅琦的思想工作。 在尔芙看来,茉雅琦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李氏、对自个儿有所抵触,却绝对不会反感四爷亲近她,因为这是对她极其有利的事情,要是能夺得四爷对其的关注,不是可以一步登,却也能让以后的路好走些。 “想好了,那就快些去吧。 茉雅琦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你有话和她好好。”瞧着四爷起身,尔芙笑着取过旁边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又替四爷整理了下歪歪扭扭的衣襟,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爷能不知道么,你要是累了就早些歇着,不必等爷了。” 完话,四爷系好了外袍领口的绸带,拿过随意丢在长几上的瓜皮帽戴在头上,伸手摸了摸躺在尔芙身边撒娇的百福,便叫着苏培盛出门了。 面阔三间的静思居,算得上是府里头最雅致、僻静的地方。 沿着素白色和墨色鹅卵石铺就的路,四爷来到了院门紧闭的静思居外头,他抬眸望了望边挂着的一轮弯月,摸出衣襟内兜放着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着拎着灯笼领路的王以诚使了个眼色,王以诚便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时间虽有些晚了,但是守门婆子还是很快就打开了院门。 四爷作为雍亲王府当之无愧的主人,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何况王以诚拎着的灯笼上,还有着墨笔勾些的大大雍字,虽然守门婆子搞不清楚四爷过来的目的,却还是动作利落、慌乱地将刚打开一条缝的院门推开。 她生恐怠慢四爷,被四爷怪罪,也顾不上院门外的鹅卵石路凹凸不平,速度极快地来到院门外跪下身子,连连叩首道:“老奴不知道主子爷亲临,稍有怠慢,还请主子爷恕罪。” “起来吧,二格格可醒着?”四爷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守门婆子闻言,连连点头,恭声答道:“二格格正在房间里练琴,老奴这便进去替主子爷通传禀报。” “嗯!”四爷随意点头应了个声,跟着守门婆子来到了院里。 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生父女,四爷也不好不经通传就闯进茉雅琦的房里,不过他也没有去到厢房喝茶等候,而是招呼着廊下伺候的宫女过来近前,命人将院子一角摆着的石桌收拾了出来,又让苏培盛将他带过来的吃食摆好,便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冷风直吹的石凳上。 少时片刻,重新更衣洗漱过的茉雅琦,领着两个近身婢女来到了四爷跟前,她疑惑地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吃食,忙收敛起眼底的疑惑之色,躬身见礼道:“茉雅琦不知道阿玛过来,有失远迎,还请阿玛见谅。” “在自个儿家里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呢! 你也别拘着了,快过来坐下吧!”四爷笑着对茉雅琦招招手,指着对面空着的石凳,朗声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家人在府里头讲排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格外喜欢爱抱着他胳膊撒娇的七和更从容的弘轩的原因之一。 着话,四爷拎起茶壶给茉雅琦倒了杯热茶,又将石桌上装着点心的盘子和干果蜜饯攒盒,一股脑地往茉雅琦的跟前儿推了推,招呼着她吃些点心,“阿玛偶然听大厨房那边碎嘴的刘胖子起,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便特地让生公公给你准备了几道点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多谢阿玛关心,茉雅琦还不饿呢!”从跟着李氏长大,茉雅琦的戒心很重,听四爷起点心是出自生公公之手,她连碰都不想碰了,笑着推脱了一句,随即捧着茶碗抿了口,便坐正了身子。 茉雅琦的这点心思,哪里瞒得住精明干练的四爷。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不是想要来挑茉雅琦的毛病的,便也就装作没瞧见茉雅琦闪烁的眼神,笑着点头,顺着茉雅琦的话,轻声调侃道:“姑娘家最是怕胖了,倒是阿玛没有考虑周全,看来咱们二格格是真的长大了。” “阿玛……”茉雅琦不高兴地娇嗔着。 看起来气氛不错,四爷心里觉着是时候提起李氏的事情了。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茉雅琦对李氏的反感和抵触情绪,也怪李氏这些年对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尤其是打从弘昀出生以后,李氏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丝毫不关心茉雅琦的死活,更是丧心病狂地让茉雅琦去照顾身染豆疾的四爷,这一次次的自私行为,真真是伤透了茉雅琦的心,所以四爷才一提起李氏,茉雅琦就脸色大变地咬紧了下唇。 “阿玛知道你额娘对你不算太好,但是她到底是你的亲额娘,你这样搬出来自个儿住,实在是有些出格。”四爷虽然瞧出了茉雅琦的抵触,却还是坚持将话完了,他也是左右为难,他本心是想要给茉雅琦清她搬到静思居住的利弊,但是他又不愿意让纯粹的亲情蒙上种种算计。 茉雅琦听完,袖管下的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她到底是顾忌着母女情分,不愿意当着四爷的面,将李氏做过的那些事情都出来,但是让她违心的认错,重新搬回到东院去住,她又是千百个不愿意,这种纠结,让她讨厌极了尔芙的多事,倒也不是她在正院安排了亲信盯梢,而是从四爷带来的点心,猜出四爷是从正院过来的,再联想到尔芙之前一次次劝她和李氏重归于好的事情,便不难想出四爷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阿玛,我都这么大了,和额娘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她有些别扭地学着七往常的做派,微嘟着唇瓣,拧着眉头,轻声撒娇道。 “你这丫头,尽胡。 母女俩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再,东院是规整的三进院,又有两侧跨院,你要真是觉得和你额娘同住一院不方便,那阿玛让你额娘给你收拾出一侧跨院,你领着身边婢仆住着,离你额娘近些,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有的时候,四爷比尔芙还要真,这点主要就表现在他希望他的子女不必如同他时候那样年纪就离开额娘身边,孤零零地住在外头,身边只有仆从婢女跟着伺候,这也是为什么李氏不愿意弘昀住到前院去,他也就轻易同意的原因,不然按照规矩,这男孩子过了七岁就是要搬到前院住的,只有早晚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这才能进到后院里。 “阿玛,你看七妹妹都自个儿住在西院里,茉雅琦大了,也想要自个儿住在静思居,不然都被七妹妹比下去了,而且嫡福晋也曾经好几次过,这姑娘家要早些学着治家,以后出嫁才不会被手下那些仆从婢女蒙骗,您就让茉雅琦自个儿住在静思居,先练习管着自个儿的院子,先学着治家好不好么!”茉雅琦是什么都不愿意搬回到东院去给李氏做枪使的,她可不愿意再跟着李氏做那些自个儿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她也担心有朝一日,李氏做过的事情都瞒不住了,连累她这个为李氏做过许多事情的可怜,只要想想,她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如此能借着和李氏发生争吵,搬出东院,于她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钮祜禄氏这么是没错,可是你也没必要非搬出来住。 你要是有兴趣学习治家手段,那阿玛替你和钮祜禄氏,让她挑些轻松的活计,让你帮忙打理着如何,这样你既能更好的学习治家手段,也不必和你额娘分开了。”只是她这套词,根本就不动一心劝和她和李氏的四爷,四爷不等她完,便已经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 既然是不通了,那就只好耍赖了。 茉雅琦见四爷坚持要让她搬回到东院去,眼神一动,有了个新主意,她狠狠地掐着腿上的嫩肉,疼得满眼通红,脸抽抽巴巴的如同要哭似的,这才故作委屈地撒娇道:“阿玛偏心,就是想要看七妹妹笑话茉雅琦,七妹妹才那么大就已经自个儿住在西院了,身边的宫女和嬷嬷就没有敢不听她话的,你看看茉雅琦,茉雅琦都这么大了,吃穿嚼用都要额娘安排,好不容易才搬到静思居没几,您又要茉雅琦搬回去……” 眼泪,绝对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这条适用于所有年纪的女人。 茉雅琦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四爷就已经服软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暂时同意了茉雅琦要住在静思居的想法,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茉雅琦想要自个儿住,那阿玛也不多什么了,不过你还是要经常回去东院那边看看你额娘,要是你在静思居住厌烦了,身边缺什么少什么,也不必委屈自个儿,直接和嫡福晋钮祜禄氏就是了。” “阿玛最疼茉雅琦了,茉雅琦是真的喜欢静思居这里。” “喜欢就好。”四爷抬手摸了摸茉雅琦的发顶,轻声道,“时候不早了,阿玛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不能身边没有了额娘约束着,便贪玩晚睡,一定要当心身体,别让阿玛和你额娘担心。” “茉雅琦知道,阿玛也要当心身体。”总算得到阿玛的允许,暂时留在静思居住,茉雅琦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笑吟吟地起身送着四爷来到院门口,柔声道。 “好了,夜里更深露重,你又穿得这么单薄,快回去吧。” “那阿玛慢走!”茉雅琦笑着屈膝一礼,却坚持目送四爷走到鹅卵石路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在路过倒座房的时候,她瞧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守门婆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交代身边跟着的婢女,将守门婆子拉到院子后面的杂物房关了起来。 她这么做,也是希望身边其他的婢仆能警醒些。 别以为她一直没有发落守门婆子,便是她不知道这守门婆子是李氏安排到她身边的眼线,她不过是知道李氏暂时不会伤害自己,不想和李氏起冲动,维持母女间的暂时和平罢了,可是有了今个儿四爷深夜来静思居的事情,她不敢保证李氏之后仍然不会利用自个儿达到某种目的。 心无大错,这是李氏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从她从东院搬出来的那,她就将这句话记在了骨子里。 只有彻底扫清身边任何有疑点的婢仆,她才能保证自个儿不被李氏利用牵连,不过就这么做,她还是不敢保证自个儿的安全,她打算趁着这机会,好好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既然四爷来是尔芙鼓动的,那她也该知恩图报地往尔芙院里多走动走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的茉雅琦就来了正院。 上房里,正和七一块给雪球和百福量尺寸的尔芙,听到廊下的禀报,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头的软尺,让诗情带着七,牵着胖滚滚的百福和雪球去外面转转,又交代诗兰准备了可口的茶点,这才让人领了茉雅琦进来。 她看着神情有些拘谨的茉雅琦,笑着出声制止了茉雅琦要见礼请安的动作,抬手指着旁边空着的太师椅,柔声道:“你这丫头这么早就跑过来给我请安,可用过饭了,我让厨房准备了点心送过来,你要是还没吃就垫垫肚子,等过会儿和我一块用饭。” “嫡额娘,茉雅琦已经在院里用过饭了。”茉雅琦客气道。 尔芙留茉雅琦吃饭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句客气话,见茉雅琦这么,便也就很是痛快地笑着点点头,当做没过留饭的话,招呼着茉雅琦喝茶了,等了一会儿,见茉雅琦还是没有起自个儿的来意,这才撂下茶碗,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茉雅琦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第八百八十七章 第八百八十七章 “送二格格出去吧,稍后我会将这事和你阿玛的!”尔芙苦笑着看向身侧满眼祈求的茉雅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抬手招呼过在旁边伺候着的诗兰,轻声吩咐道。 尔芙才命人送了茉雅琦出去,还来不及让人将桌上的茶具收拾起来,后院和百福、雪球玩耍地满头是汗的七就如同一缕风似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尔芙的手腕,急匆匆的问道:“额娘,二姐姐到底求您什么事情了?” “你这丫头,怎么还落下了偷听的毛病。”尔芙笑着点了点七的脑门,伸手拧着帕子替她擦了擦脸颊和脑门上的汗珠子,柔声道。 “额娘,七可没有偷听。 二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习惯,七可是深有体会,她这般贸贸然地跑过来和您话,要是没有事情想要求额娘,那七才会觉得意外呢!”七笑吟吟地接过诗兰送过的橘子水抿了口,堵着嘴儿撒娇道,她倒不是非要知道自家额娘和茉雅琦了什么,只是怕自家额娘心软被茉雅琦利用而已。 尔芙不知道七的算盘,却也没有隐瞒七。 她脸泛苦笑的摇摇头,摆手打发了跟在七身后伺候的婢仆,又让诗兰守在廊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免得有其他人偷听,一切都安排好,这才叫过七,贴在七的耳边,低声道:“你茉雅琦姐姐是想要让额娘劝四爷让她能跟着四爷一块往盛京走一趟。” “阿?”七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茉雅琦的想法是这样。 尔芙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接茬道:“你她要是个男孩子吧,我还好劝你阿玛带着她一块出去历练一番,这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待在家里头,居然想要到盛京去,就算是你阿玛冲着额娘的面子答应下来,她也不怕外面的人三道四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存心给额娘出难题!” “额娘,这话可不像是您的口吻。”七笑着摇头反问道。 “要是你这丫头,想要趁此机会跟着你阿玛出去游山玩水一番的话,兴许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会替你想想法子,不管是男扮女装也好,还是你要随行侍奉我这个嫡母,方法总是有的,可是换做是她的话,我是真怕多一句都要被按上个为母不仁的大帽子。”尔芙伸手拍了拍七的手背,似是不高兴般地剐了她一眼,隔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不紧不慢地出了心里头的想法。 只是她却没想到她这么一,生性跳脱的七,竟然也动了要出境游玩的打算,顶着尔芙还不大好看的脸色,动作娇柔地凑到尔芙的怀里,笑嘻嘻地追问道:“那额娘的意思是七这次可以跟着阿玛去盛京么?” “你做梦,额娘好不容易和你有机会亲近亲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玩,你就不怕额娘觉得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再现在气一比一冷了,关外更是大风四起的季节,你出去就是自个儿找罪受。”尔芙被七的话,气了个倒仰,伸手揪住七的耳朵,恶声恶气地警告道,她也不想对七摆出这副河东狮的样子,她是怕七这丫头胆大妄为地跟着四爷跑出去府去,给她来一个先斩后奏。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非要将孩子拘在身边的古板母亲,相反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曾经偷摸背着自家父母和同学、闺蜜结伴去自助游过,所以很理解孩子对外面大世界的好奇,但是却不妨碍她担心七的安全问题,如果换做是春暖花开的春夏两季,七提出要跟着四爷去盛京走走转转,她绝对会举双手赞成,甚至会跟着七一块来趟关外行,回去看看找不到记忆里痕迹的盛景城,缅怀下她在现代那二十来年的幸福时光。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偷摸溜出府去,我就打断你的腿儿。”尔芙生怕七不死心,又故意挥舞着拳头补充了一句。 “额娘,七怎么会那么不懂事呢!”七笑吟吟的应道。 “你知道就好。 行了,你看你这一身大汗的,快趁着你阿玛回来之前,回房洗洗去,歇一会儿就过来和额娘一块用饭,到时候也好替额娘和阿玛好好,别让你阿玛被茉雅琦大胆的想法气坏了。”见七不再提跟着四爷一块去盛京的事情,尔芙总算是放下了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笑着拍了拍七的肩膀,催促着她回房洗漱,其实她也可以留七在自个儿房里洗漱的,至于要换洗的衣物,再交代宫人回去取就是,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四爷随时都可能回府来,她还是要避讳些,免得外面那些下人三道四,传出不好听的闲话来。 晌午时分,回房洗漱好的七,重新回到正院。 上房里,四爷和尔芙正坐在堂屋里话,尔芙一见到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偷瞄房间里的动静,便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这丫头过来得倒是快,还不抓紧进来给你阿玛请安,仔细他让教习嬷嬷教训你。” 七闻声,笑着吐了吐舌头,很是可爱地进门就屈了屈膝,对着尔芙和四爷行礼道:“阿玛吉祥,额娘吉祥。” “阿玛听你今个儿整个上午都在正院陪着你额娘,大字有没有写完,先生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么……”四爷脸色不算好地点了点头,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冷着脸问道。 七有些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向了尔芙。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偷偷对着七比划了个二,示意四爷正在为茉雅琦的生气,让她不要在四爷气头上犯浑。 “哎呦…… 阿玛,您一见到七就问这些没意思的事,七都怕了您了。 你看七这么乖巧可爱、机灵懂事,先生交代七要背的书,七自然昨个儿晚上就已经背好了,至于描红大字,人家是打算下午再写的,您总不能让七连饭都不吃地就回房去写大字吧!”七心领神会,笑着离开尔芙的身边,来到四爷的身前站定,摆着手指头,歪着脑袋瓜儿,很是可爱地低喃道。 尔芙也在旁边帮腔道:“这丫头是有些爱偷懒,却也是不敢耽搁先生交代下来的功课,您就放心吧。” “爷倒是想放心,你瞧瞧爷放心得下来么!”四爷摇头道。 他也不想一回家就摆黑脸给妻女看,只是他一想到他以为听话懂事的茉雅琦,居然这般大胆的想要跟着他一块去盛京,他就觉得他不认识后院这些女人和孩子们,一股子邪火压不住,连带着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尔芙就成为了他不高兴的出气筒。 尔芙无语地撇了撇嘴儿,招呼着诗情领人摆饭了。 眼瞧着饭菜上桌,碗筷都布置得当,尔芙起身来到四爷跟前,伸手拉了拉四爷的衣袖,笑着道:“要生气,也等吃饱饭再气,别饿坏了身子,再茉雅琦想要出去走走,也并非是不可以,她兴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去过盛京,又想和你这个做阿玛的多多相处些,这才提出了想我帮忙在你这求求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如等过些日子你出京以后,我让李氏领着她去圆明园住些日子,让她去园子里散散心。” 四爷被尔芙这么一,也觉得自个儿实在是太不冷静了,不过作为四爷府的当家人,他还是蛮骄傲的,不愿意在七跟前丢脸,扭头瞪了眼捂着嘴儿偷笑的尔芙,沉声提醒了一句,“你倒是懂得体谅她们,却没想到自个儿白白被她们当枪使,茉雅琦想要出去散散心,让李氏和爷,还不是一样,这是茉雅琦知道爷不会同意,甚至还会动怒,这才跑来找你做这个出头鸟。” “阿玛,额娘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么!”已经坐到桌边等着开饭的七,笑着摇着垂在耳边的辫子,娇声道,扭头又对着不高兴嘟嘴儿的尔芙吐了吐舌头,一副得意洋洋的臭美样子,别提多气人了。 四爷闻言,却是宽和地笑了笑,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 一家三口人有有笑地用过一顿温馨的午饭,尔芙打发了还要赖在正院胡闹的七,扭头看着坐在书房皱眉苦思的四爷,勾唇笑了笑,轻声道:“你就别发愁茉雅琦的事情了,依我所看,她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毕竟她这些日子和李氏闹得不甚愉快,难免会想要出去走走,等过几就好了。” “我不是在想茉雅琦的事情,我是在想这次去关外的事情。 你入府这些年,也几次跟着爷陪王伴驾,该知道咱们皇上老爷子出巡的规律,春秋两季就往南下江南,既是巡视江淮,看重江南士子,又是借机游玩赏景,而往往春末夏至的时候,便是往热河、关外这些地方走动,图的就是个清气爽,但是这次皇上老爷子却选择了在这样的季节去关外,又只带着爷一个皇子,爷恐怕这件事会刺激爷那些心有野心的其他兄弟,正烦心如何安排皇上老爷子的出行安危呢!”四爷眉心深锁,连连摇头叹气道。 自古以来,皇位更迭,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之前皇上老爷子出巡塞外,皇太子胤礽窥视皇帐,牵连到老十三,太子和十三阿哥双双被圈禁,更是一怒之下废除立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如果不是四爷几次进宫为老十三和太子辩解,康熙老爷子也不会那么快复立太子,此番康熙老爷子独自领着四爷去关外,一来是要祭祀祖宗,二来是要替四爷引荐族中如吉祥物般存在的诸多宗老,这些事情是瞒不过任何人的,那些有野心的皇子,自是会给四爷的这趟关外行设下重重难关,虽尔芙知道按照历史进程,四爷终将登上帝位,但是她也不知道她这个蝴蝶会引起什么样的连环反应,万一这次被倒霉诬陷的皇子,变成了四爷这个胜利者,那她可该怎么办呢! 之前她以为就四爷一个人往关外跑一趟,顶多就是担心四爷在外的吃住不习惯,猛然听四爷起康熙老爷子也要一块去,她也不禁坐不住了,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在现代看到的一部曾经很火的电视剧,灵光一现的想到了一个不靠谱的主意,拉着四爷到内室里,很是认真的建议道:“康熙老爷子要和你一块出巡关外的事情,还没有对旁人提起呢吧,不如你给皇上提个建议,让他将各位阿哥都打发出京,让他们秘密巡视各处政务去,来个微服私访,这样的话,你的去向,便也就成了秘密,哪怕是最后被人发现你和康熙老爷子一快到了关外,这些人在想做什么的话,也是来不及了。” “太草率了吧!”四爷深吸了口气,苦笑道。 “草率么?大隐隐于世,隐隐于野,这么多阿哥都被皇上老爷子打发出京去秘密巡查各处政务,怕是有不少人都要操心自个儿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吧,而且各个阿哥的拥趸,各个阿哥也需要顾虑到吧,哪里还有闲心操心你这个冷面王的去向呢,估计他们都巴不得你不要出现在他们拥趸的治下呢吧!”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尔芙笑着竖起一根儿手指摇了摇,打断了四爷没完的话,轻声补充道。 四爷沉吟片刻,细细思索一番,摇头反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爷这位冷面王要作为秘密钦差微服出巡,那些人不是更要探听清楚我的去向,免得毫无防备地被抓个正着么,到时候你想的大隐隐于世没有做到,怕是反而一举一动都要被人关注着了!” 只是尔芙却满脸带笑地摇了摇头,她拉着四爷同坐在床边,伸手拿过床边角几上摆着的瓶瓶罐罐的摆在床上,摆着地图,细细和四爷分析道:“你钻到牛角尖里去了吧,关外是什么样的地方,盛京住着多少荣养的老王爷和各种皇亲国戚,谁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头发丝都长空了的聪明人,谁会那么想不开把那里发展成自个儿的大本营,那不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直达圣听了么。 你微服出巡关外,对他们来,绝对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吧。 到时候,康熙老爷子也可以找个借口微服出巡,如你所知,按照咱们这位皇上老爷子的出巡规律,想来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往南边走了,到时候再安排个和皇上老爷子模样相近的人前往江南,谁还会注意到关外盛京那边的动静,等到你和皇上老爷子公开出现在盛京城里,有盛京将军拱卫,也不怕其他人动手脚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 第八百八十八章 一整的时间,四爷将微服前往关外的事情想了又想,发现确实想不出更加稳妥的办法,左思右想地将尔芙提出的粗陋建议,补足不足之处,次日一早就将一封密折送到了康熙老爷子的书案之上。 毕竟之前他并没有隐藏他要去关外的事情,难保没人注意到。 刚刚散朝回到西暖阁的康熙老爷子随手翻了翻密折,浑身放松地倚着椅背,交代魏珠将等在外面的四爷叫了进来,他瞧着下首越发稳重的四爷,心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笑地朗声道:“你这子倒是敢想……” 康熙老爷子坐在龙椅上几十年,早就厌烦了前呼后拥的阵仗,加之他年少时,便曾经多次领着身边近仆出宫微服私访,吃着街边摊上的可口食物,听着周围劳苦大众的心声,如同自带金手指的主角一样化身为救世主,为那些上告无门的可怜人主持正义,便是现在这把年纪回想少时过往,也不禁如三伏饮冷饮般的痛快,所以四爷所担心的他会拒绝这种有些荒唐的安排,并没有出现,他很快就拍板决定了。 三后,一众胤字辈的阿哥就奉旨出京了。 不论是已经出宫开府的三五七九十,还是住在阿哥所和众子侄辈的阿哥一块去上书房读书的老十七为首的一众皇子,都被康熙老爷子随手指了个地方安排出去了,除此之外,便是简亲王、裕亲王这些宗亲权贵家的辈,也没能躲了清静,统统都被安排往各地巡视政务了。 京城上下,茶楼、马场、赌坊这些娱乐场所都清静了不少。 四爷府里,作为最晚一批离京的阿哥中的其中一位,四爷正坐在尔芙房里头喝茶,尔芙瞧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伸手抹了把额头上忙活出来的汗珠子,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儿,抱着两件还没上过身的棉袍子来到四爷跟前,嘴里头唠唠叨叨的叮嘱着:“这趟往关外,我让人特地给你多准备了几件棉袍子,你既然是和皇上微服私访就不要穿那些貂裘、狐皮等名贵皮料的大氅了,别弄得好像做戏似的,到时候被人盯了你的梢。” “这些话,你都过不下三遍了,爷都会背了。”四爷笑着伸手替尔芙擦去脸颊上的颔首,柔声答道。 其实他出行要带的衣裳行李,苏培盛早就已经准备妥当。 他之所以会这会儿过来就是和尔芙话,怕他这次出去时间太长,妮子心里头不安稳,却没想到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尔芙忙忙碌碌如同要准备过冬食物的蚂蚁似的,脚不沾地地替他准备着出去要穿的衣裳,这么半都没空和他上一句体己话,不过他又不好直尔芙做的都是无用功,也只能这样愣眉愣眼地看着尔芙忙活了。 “我还不是怕你出去遭罪。 你这一路出去,越往关外走,气就越冷,你又是个讲究的,必然不肯穿成衣铺那些衣裳,到时候还不得挨冷受冻的!”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抢过四爷手里端着的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喘了口气,黑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般忙碌,我这不是怕你累着么!”四爷忙陪着笑脸道,他发现尔芙这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不过他就是喜欢尔芙和他随意发牢骚的样子。 尔芙心知四爷不过是在哄自个儿开心,却还是扬了扬嘴角儿。 她在府中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身边有苏培盛这个细心的人,替他打理衣食住行这些琐事,必然不会让四爷在外受半点苦,而且就算是四爷和康熙老爷子微服出巡,身边也不会少了伺候的人跟着,可是作为四爷的妻子,她还是想要替四爷做些什么,只是她越是想要替四爷做些什么事情,便越是觉得自个儿没用,所以才会对四爷大发脾气,险些就要变身河东狮。 “好啦,我不唠叨你了,你这么厉害,哪里需要我操心呢!”尔芙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儿,将怀里抱着的棉袍子递给诗兰放到箱子里收好,语带失落的叹气道。 四爷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摆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拉着尔芙来到内室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坐定,伸手拿过妆台上放着的梳子,动作轻柔地取下了尔芙发间簪着的镂空玉簪,将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搭在掌心,轻轻梳通着,见她紧蹙着的眉心舒展开,这才压低声音的柔声问道:“爷觉得你这几有些怪怪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尔芙扭头问道。 “怎么这么。”四爷笑着反问。 尔芙闻言,轻轻咬着下唇,微微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信的垂首低喃道:“这些日子,我总是回想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的时候,虽然我并没有经常待在她的身边,但是玉清、玉冰她们,也经常对起她的事情,以前我还觉得不以为然,可是现在真的让我打理府里这些琐事,我才发现我真的不如她,我好怕自个儿会拖了你的后腿。” 四爷笑着将尔芙轻轻揽入怀中,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呼吸、心跳,待她全然放松地倚在他的怀里,这才轻声道:“你应该将心里头的这些事,早些和我。 我现在告诉你,我要是靠着内院里的女人出外应酬,拉拢那些权臣亲贵,这样才能在朝堂站稳脚跟,那爷不如就做个成日吃喝玩乐的大闲人好了,外面的那些事情,你就放心交给爷去安排,你只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把家里头的这些鸡零狗碎的事都安排好,闲暇时候听听书、看看戏,开开心心的就好。”完,他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支雕刻成含苞待放牡丹花样子的玉簪,将尔芙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挽在了脑后,梳了个漂亮的圆髻。 不得不,四爷的安慰给了尔芙很大勇气。 既然已经了个开头,尔芙也就不怕丢脸,便将心里压着的那些事都了,她伸手从身侧放着的软枕下,摸出了一封信纸有些褶皱、字迹娟秀的书信,一把拍到了四爷的怀里,苦着脸道:“我额娘伊尔根觉罗氏给我写信了,她又在信里教训我了!” “伊尔根觉罗福晋是太操心了些。 她担心的你不能承担起亲王福晋的责任,却忘记了作为亲王福晋,最重要的责任就是为本王传承血脉,这点你做得很好了,咱们的七和弘轩,还有米团,全部都教养得很好呢!”四爷一目十行地扫过褶皱的信纸,笑着将信纸团了团,随手丢到了旁边摆着的一尊落地花瓶里,柔声打趣道。 只是他没想到他安慰尔芙的话,却成为了引燃炸药桶的引信,尔芙眼珠子瞪得溜圆,扭身抓着四爷的衣襟,恶声恶气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喽?” “不是,爷还需要你陪在爷身边君临下。”四爷立马答道。 “算你会话。”先不管四爷这话是真是假吧,但是听在尔芙耳朵里,还是蛮高兴的,她松开抓着四爷衣襟的手,替他整理好衣襟上的褶皱,笑眯眯的道。 “爷的可是心里话,你在爷心中,比弘轩和七还重要。” “哎呦,这话的,你也不怕酸倒牙。 好了好了,我还要给你收拾行李,你自个儿待会吧。”四爷的情话,得尔夫脸红扑扑的,她羞臊着挠了挠头,起身嘟哝了一句,逃避似的跑到了旁边摆着的衣柜前。 四爷闷声笑了笑,起身来到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坐下。 尔芙没有回头,若是她回头看看的话,便会发现四爷的耳尖,也有些泛红,显然也是害羞了。 时至晌午,尔芙忙碌碌地给四爷收拾了两个箱子的行李。 “这箱子里是你用惯的那些杯碟茶具,我特地从厨房挑出来的,全部都是我炫彩坊瓷窑烧制的,眼睛再尖的人,也不会从这些瓷器中发现你的身份来历,这箱子里是我委托外面的绣庄,按照你的尺寸新裁剪的棉袍子和灰鼠皮披风,另外这包袱里是些玩意,有清凉醒脑的薄荷膏、有驱虫避蚊的香囊,还有些你日常用惯了的香薰料。”眼瞧着就要到四爷和康熙老爷子约定的出发时辰,尔芙拉着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四爷来到廊下,指着摆在廊下的樟木箱子,如同交代要离家的孩子似的细细叮嘱着。 “我记下了。”四爷认真听着,郑重点头道。 以前他或许是疏忽了,不过今个儿听尔芙自责似的低语,他更加珍视尔芙这般做的那份心意,也就不会再有不耐烦,他轻声指挥苏培盛领人将这两个箱子放到他要坐的马车后头,又亲自拎起那个尔芙准备的包袱,牵手和尔芙走到垂花门外,让尔芙瞧着自己抱着包袱上了马车,这才挑着车帘对尔芙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回房去,免得她冻坏了身子。 “一路顺风。”当着外人面,尔芙恢复了冷静自持,很是干脆利落地对着四爷摆了摆手,送上一句祝福,便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自个儿院子里。 重新回到正院上房,尔芙摆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诗兰等人。 她独自一人站在上房堂屋里,左右打量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双手环抱着肩膀,随意坐在了一张官帽椅上,哪怕是四爷才刚离开片刻,房间里仍然点着炭炉、熏笼,她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凉意,这就是现代人嘴里最常出现的那句空虚寂寞冷吧。 “我要打起精神来,我要让四爷回来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可不能在这样做个吃饱就睡的大米虫了。”短暂的失落过后,尔芙起身来到四爷待过的书房,伸手拂过镇纸下压着的那封四爷留给她的书信,攥起拳头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笑着给自个儿加油打气道。 只是还不等她的话音落地,外面就传来了诗情急急的通报声。 “怎么回事?”被人打断了好心情的尔芙,迈步来到堂屋,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黑着脸问道。 “主子,刚刚静思居的宫女来报,是茉雅琦格格失踪了。” “什么?”尔芙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了句,随即她迅速冷静下来,命诗兰把垂花门和各处角门的守门婆子都叫来正院问话,又让人给东院的李氏报信。 她想,不管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如何,茉雅琦不见了的事情,也不能瞒着李氏,总该让李氏早些知道才好,李氏在府里经营这么许多年,想来也有些人脉,对于尽快找到茉雅琦是很有帮助的。 与此同时,她又让人去西院把七找了过来。 茉雅琦已经不见了,尔芙可不会忘记七也曾经动过要跟着四爷去关外的念头,要是七也这么不见了,李氏还不得将茉雅琦私自出府的黑锅,一股脑扣在七头上,她是七的额娘,她决不允许李氏牵扯上七。 少时片刻,李氏和七前后脚来到了正院。 李氏眼圈红红,似是才哭过的样子,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一见到尔芙就扑通一声扑倒在了地上,求尔芙抓紧找到茉雅琦,那副担心的模样,当真让人一见生怜,不自觉地同情她。 尔芙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可怜下父母心。 她伸手扶住抓着她裙摆不撒手的李氏,扭头对着跟着李氏过来的东院宫女冷声吩咐道:“还不抓紧将你家主子扶起来!” 完,又不忘安慰李氏,“我已经让人将各处守门婆子都叫过来了,你快跟着宫女下去梳洗下,然后咱们就一块过去问话,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难免会注意不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你跟着过去一块把把关,这样咱们也能更快找到茉雅琦……” “对对对,妾身这就下去准备。”李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 尔芙目送着李氏往净室方向走去,对着七摇了摇头,低声问道:“你实话告诉额娘,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告诉你七,这事不是个事,茉雅琦是亲王格格,要是她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怕是咱们府里头那些个守门婆子的命都保不住了,你要是真的知道什么消息,赶快告诉额娘!” 第八百八十九章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七闻言,苦着脸摇了摇头,刚要话,李氏就披头散发地从内室里冲了出来,当当正正地跪在了七的跟前,将七和尔芙都吓了一跳。 短暂的惊慌过后,七忙着起身让到一旁站定,避开了李氏连连叩首的大礼,尔芙也赶忙起身,亲自上前就要扶起跪在地上叩首的李氏,顺手替毫无仪态的李氏整理了下身上乱糟糟的褂裙,满眼不解的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闻言,却是全然不理会,她哭着就要再次下跪,也亏得尔芙一直防备着她这种撒泼打滚的做法,招呼着诗兰一块架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下了她跪地哭求的动作,不过这却不妨碍她心里早就谋划好的事情,当着满眼婢仆的面,将这盆污水一点不糟蹋地泼到尔芙和七的头上,她哭得声嘶力竭,宛若活不下去了似的扑在尔芙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福晋,我知道我这些年做过不少对不起您的事情,可是茉雅琦这孩子是无辜的,她还,您就算是对我再不满,也不该让七撺掇着她不管不顾地私自出府阿,这茉雅琦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妾身的身边,您让她一个人在外头怎么活啊!” “李氏,你这是何意,茉雅琦私自离府和七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记茉雅琦已经不是孩子了,要是放到寻常百姓人家,她都已经做娘了,你不想着怎么将私自离府的茉雅琦找回来,现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诬陷我和七,你还有一点做额娘的自觉么!”尔芙就怕李氏会趁机将这盆污水泼在自个儿和七头上,早在七和李氏过来之前,她就在琢磨这件事,但是她却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茉雅琦已经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便是算周岁,茉雅琦也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这也就是四爷心疼孩子,不愿意孩子年纪就出嫁,不然康熙老爷子早就要给茉雅琦指婚了。 “福晋,您这话是在用刀子剜妾身的心阿! 虽茉雅琦最近不知怎么和妾身闹得不大愉快,但是她一向听话懂事,从不敢做出半点有违规矩的事情,便是连咱们府的前院都没有去过,若是没有人在她耳边出言挑唆的话,她怎么敢这般大胆的跑出府去,您刚刚问七格格的话,妾身听得真真切切的,若不是您觉得这事和她有关,您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将七格格叫到正院来,您可是连倚月阁、碧池苑、兰香居、无双阁住着的几位都没有请过来阿!”李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既然敢一口咬住七不放,那就已经想好了词,她故意装作心急如焚的样子,跪在地上如同一滩水似的,连连捶着身下的青石地砖,哽咽着问道。 好吧,尔芙默默无语地摊手,暗道:自个儿就是太好心了。 茉雅琦丢不丢的,管她什么事,她就不该跟着一块着急,她本意是想着帮助李氏尽快将茉雅琦从外面找回来,却没想到李氏根本就不在意茉雅琦的死活,反而一心和她在这里打嘴仗,李氏怎么就不想想,就算是这盆污水泼在她头上,又能将她怎么样,还是四爷回来会把七怎么样,无非就是让她丢些脸罢了,若是茉雅琦真的出了意外,她李氏还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自个儿最错的事情就是她总是将心比心地把李氏想得太美好,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自个儿叛逆期偷偷跑到外面玩,自个儿老妈着急寻找的往事,所以不自觉地代入到那种心急如焚的状态中。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和她老妈的经历不同,她身边环绕得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凶悍对手,这些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个儿和孩子,而是爱心泛滥地去担心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心下大冷,她挥手让诗情和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拉起来。 尔芙几步走到还要挣扎的李氏身边,抬手对着李氏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她冷笑着拨动着染着朱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和尾指上戴着的那枚镂空滴珠赤金护甲,沉声道:“李氏,我念你担心孩子的安慰,不与你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也愿意帮你一块寻找不顾闺誉的二格格,可是却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七格格就坐在这里,你若是真的觉得二格格私自出府的事情和她脱不开关系,那我现在就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和她一块去宗人府,当着宗人令的面,把这件事清楚,只要你不怕丢脸,那我就不怕背上治家不严的罪名,想来四爷一定会赞同你这样的做法的,毕竟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再荒唐的事情,也总归是人之常情,不过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老爷子知道你家茉雅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会不会怪你没有尽到做额娘的责任,将弘昀带离你的身边呢!” 有些人,往往就是有得寸进尺的毛病。 李氏就是吃准尔芙心善宽和的个性,才敢当着尔芙的面,做出随口污蔑七的事情,若是换做还是乌拉那拉氏做嫡福晋的时候,她现在怕是都要跪地求饶,免得背上教养不善的罪名了。 不过当尔芙的态度硬起来,她也很自然地软了下来,她再也不敢替七挑唆茉雅琦私自离府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茉雅琦是否会有损闺誉,却不能不在意她视作命根子一样的弘昀,更是怕被四爷迁怒。 也许旁人不知道茉雅琦离府的真相,她却是心知肚明,之前四爷就曾经为了茉雅琦想要跟着四爷一块去关外的事情,特地找她过话,让她一定要多多注意茉雅琦的去向,免得茉雅琦冒险出府,她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尔芙故意挑拨,让四爷发自内心地厌烦茉雅琦和她这个做额娘的。 现在茉雅琦确实冒险出府了,她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她却是不甘心,还想要趁此机会,想要趁着四爷不在的时候,对尔芙这个新福晋发难,希望能下尔芙的脸面,在府里争取更多话语权。 当然,她也并非是如尔芙所想的那样全然不顾茉雅琦安危,而是她自信茉雅琦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自个儿的事情,不过既然她的第一目的完不成了,也就将找孩子的事情,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福晋恕罪,实在是妾身一时着急,没了分寸,还请福晋看在茉雅琦那孩子不知去向的份上,饶恕了妾身的一时之过吧,稍后您要罚要打,妾身都没有半点怨言。”这样想着,李氏又一次软趴趴地跪倒在地,不过这次,她却是没有如同失心疯似的乱咬,而是恭恭敬敬地诚恳认错道。 不得不承认,李氏在表演上,绝对是无师自通。 单单看她跪地求饶的姿态,便是尔芙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好意思重话敲打她了,她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叹气道:“我能理解你着急找孩子的心情,却是不希望再在府里出现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了,你抓紧去净室收拾下吧,外面守门婆子还等着问话呢!” 完,她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命人伺候李氏去梳洗了。 打发了李氏离开,尔芙却也没有忘记坐在旁边的七,她招呼着七来到跟前,就着刚才的话头,接茬问道:“茉雅琦出府前,你可曾见过她,她可有和你过什么话!” 起茉雅琦的事情,七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她赖在尔芙的怀里,声的着自个儿的分析:“额娘,七是真不知道。 七就是再糊涂,也不敢帮她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跟着阿玛去关外,又不是上街随意逛逛,谁知道会在路上碰到什么事,谁又能保证私自出府就能跟上阿玛一行人的脚步,万一碰到个意外,想要求救都没地方求救,除非是亮明身份,可是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在外人眼里,怕是也没有多么尊贵,反而会落得个闺誉有损的下场,我和茉雅琦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怎么会如此害她,我想她也不会这么莽撞,会不会是她甩开了身边伺候的人,躲在府里头闹脾气呢!”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看法,她当真不认为茉雅琦有这样的胆量。 只是她却忽略了当年茉雅琦还没有及笄,就敢对亲生弟弟弘昀下狠手的事实,茉雅琦看似温婉娇柔,实则心性坚定,远比七这个一直被尔芙和四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丫头,成熟得多,也决绝得多。 茉雅琦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人张罗给她议亲,虽然四爷曾经过不希望府里头的格格太早嫁人,想要留在身边多养两年,但是她却不认为这是四爷的真心话,只当四爷是没有闲心去关注府里头的这些琐事,又不放心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的人品,这才拖拖拉拉地没有安排给她议亲的事情。 从就巴望着早些离开李氏身边,不再做个空气人的茉雅琦,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留在府里头做个老姑娘,偏偏她又看多了李氏房中那些关于穷书生和富家姐倾心相许的话本子,本就是最憧憬浪漫的年纪的茉雅琦,便动了心思,也想如同那些话本子里虚构出来的故事一样,亲自去找寻那位属于她的情郎。 深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她,既不愿意找个穷书生,又不想在京里头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便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在盛京城荣养的老王爷家里头,所以当她从七那里得知四爷要去关外盛京替皇上老爷子祭祖的事情,她就打定要跟着四爷前往盛京的主意,本想着最好是能得到四爷的同意,陪着四爷一块去,没想到四爷这次是去办正经事的,身边连个女眷都没带,又怎么可能带着个孩子出去,不过她却并没有死心,反而选择冒险偷偷跟着去。 不得不,茉雅琦某些时候是真的很像李氏。 只是从就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她,却忘记了世间险恶的事,一心憧憬着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便这样随便收拾了几件细软,甩开了身边伺候的婢仆,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并不太平的寻常百姓间。 这次,她为自个儿的冒失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尔芙和七还心存侥幸地认为茉雅琦就是躲在府里吓唬吓唬人,倒是也并不大着急了,等着李氏重新梳妆好,便让人将等在院子里的静思居婢仆和各处守门婆子都叫了进来。 “本福晋问你们,茉雅琦格格去哪里了! 若是你们谁知道茉雅琦去了哪里,却不从实招来,那就别怪本福晋心狠手辣了,瞧见院里备下的板子和长条板凳了吧,也瞧见桌上摆着的银锭子了吧,该怎么选择,本福晋相信你们这些聪明人都该明白!”一手大棒和一手甜枣,尔芙将这手玩得驾轻就熟,她随手扯开托盘上蒙着的红绸,又起身来到门口指了指院子里沾着血的长条板凳,故意阴着脸,沉声喝道。 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是尔芙压根就不关注的,她想就算是茉雅琦真的偷跑出府,也绝不可能从垂花门溜达出四爷府去,除非守门婆子疯了,不想活了,才会放任茉雅琦一个人出府去,所以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三言两语清楚自个儿那摊事,尔芙就随手丢给她一个银锭子,打发她下去了。 不过她出了上房门,却没有着急回到垂花门处的门房。 她和守着西南边角门的守门婆子是亲姐俩,她也知道她妹妹家里头的男人是个输红眼的赌徒,将家里头的家居摆设和置办下的那几亩良田都输出去了,要不是她妹妹把自个儿那点陪嫁和地契看得严实,怕是连家里头的两间土房都输出去了,她真怕自家妹妹一时贪财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她要在这里盯着些,要是这事真和她妹妹脱不开关系,她也可以替自家妹妹求求情,就算保不住府里头的差事,也总归要保住自家妹妹的这条命。 第八百九十章 第八百九十章 四爷府里里外外有六个角门,两个在前院,四个在内院。 而西南角和东南角的两侧是最常有宫人出入的角门,也是茉雅琦最可能通过的角门,毕竟西北角和东北角的角门是在马厩、浣洗房、针线房等底层宫女扎堆的位置上,卫生条件有限,想来茉雅琦这样一个从养尊处优的亲王格格是十分不愿意贵足踏贱地吧。 尔芙将自个儿的想法和李氏了,她也很是认可这点。 两人本着尽快找到茉雅琦的想法,自是最先询问茉雅琦最可能通过的角门守门婆子,别看守门婆子这活计很是枯燥乏味,却绝对是府里头数一数二的肥差,能负责西南角的角门,那更是肥差中的肥差。 守门婆子孔婆子别看她对上自家男人很是懦弱无能,但是平日当差的时候,却是很精明干练的,她心知被提前问话,绝对不是个好事,也并不惊慌,有条不紊地将早起到现在的所有工作,一一描述清楚后,便等着旁边的守门婆子回话了。 只是尔芙是个第六感很灵敏的人。 虽然孔婆子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是她太过镇定,反而让尔芙怀疑她是否真的做了什么,毕竟府里格格私自出府是件要人命的事,不管是谁作为守门婆子牵扯在内,这都不是件可以看的事情,稍有不慎,这条命就会搭进去,相较于其他守门婆子的忐忑,孔婆子的表现就实在是太古怪了。 想到这点,她让人将孔婆子带到了旁边候着。 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府里几个守门婆子都被问过一遍,尔芙将李氏叫进了内室,起了她的那一点点发现,有些不确定地征求李氏的意见,“你想要怎么做,茉雅琦虽是亲王府的格格,便是闺誉有损,也不会耽搁她的亲事,但是以后却难免被人另眼相待,你看到底是要让府里头的护卫在京城周边搜寻茉雅琦的下落,还是暗地里安排人往盛京方向追。” “依妾身看,咱们就大大方方地找好了。 现在府里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茉雅琦出府的事情了,便是咱们再偷偷摸摸地想要隐瞒这消息,也总归是瞒不住的,还可能错误找寻茉雅琦的时机,至于以后的事情,想来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李氏似是不忍般地服了扶额,叹气低喃道。 “好吧,你是茉雅琦的额娘,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会安排府里护卫在京城周围寻找,也会安排张保领着一队人往盛京方向寻找,希望能尽快找到茉雅琦的踪迹吧,另外你也要想想,茉雅琦有没有可能找你娘家的什么人帮忙。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便是一时胆大妄为地溜出府,也可能很快就会后悔、害怕,这种时候,若是我是她,应该会尽快找到你李家的亲人帮忙。”不过尔芙却不耐烦看她的表演,她微微点了点头,随手将一条新帕子递给李氏擦眼泪,便转身从锦盒里摸出了调动府中护卫的对牌,交到诗兰的手里,她一边对李氏解释,一边催促着诗兰快些拿着对牌去前院调动府中护卫兵力,四处寻找茉雅琦的踪迹,希望能尽快将茉雅琦平安带回来。 只是很可惜,整个下午过去,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四爷府里,尔芙为了怕遗漏下什么地方,特地让人将内院上上下下都找寻了一遍,除此之外,她还让人将茉雅琦随笔写的一些东西都找了过来,和李氏一块翻看检查内容,希望能从中找出些什么线索。 茉雅琦关于怎么掩藏自己行踪,真可谓很有一手。 “福晋,您这可怎么办,茉雅琦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京城上下都快被府里护卫翻遍了,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就要惊动宫里头的那位了。”次日明,李氏一大早就慌慌忙忙地赶到正院来见尔芙,她也顾不上旁的事情了,连食不言寝不语的老礼都忘记了,不等尔芙放下筷子,便已经急忙开口问道。 尔芙倒是并不为此怪罪李氏,相反很是理解。 毕竟亲生女儿不见了,做娘的会着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摆手命诗兰将没用完的早饭收拾起来,扶着站不稳的尔芙来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稳,轻声安抚道:“你也别太着急,你该相信茉雅琦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而且我已经命人清点过她房中的私房体己,发现她出府的时候就带走了大笔体己银子和贵重首饰,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她孤身在外有钱傍身,若是找寻到可靠的镖局护卫安全,应该很快就会追到四爷,我也已经给四爷送了信,他也会沿路注意茉雅琦的踪迹。” “我更怕财帛动人心,万一有人心生恶意,那可怎么办!”只是李氏却好像是突然母爱爆发似的慌了神,整个人如绷紧的弹簧一样,颤声问道。 “我这个人话不好听,但是却也还算中肯。 现在咱们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 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希望快些找到她,至于其他的,你也想开些吧。”尔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氏的不安,只得照实出心里的想法。 “那可怎么办,万一她在外面出了事,我可怎么办阿!” 尔芙瞧着六神无主的李氏,心下叹气不止,却也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哭丧着脸的李氏,一整都没有得到片刻安宁,一直等到日落暮鼓时分,她才送走哭哭啼啼的李氏,叫过诗兰和诗情,询问护卫在京城寻找的结果。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 茉雅琦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怎么从府里离开,不知怎么离开京城,不知人在何处,京中所有客栈、租赁的房屋都没有关于茉雅琦的消息,就连进京郊区的一些村庄,尔芙也都拜托白娇的人去仔细寻找过,却也是一无所获。 一头莫展的尔芙,猛然想起了被临时关在后院的孔婆子。 “孔婆子这两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她随手放下白娇从府外传过来的密信,扭头对着诗兰问道。 “回主子的话,孔婆子整都该吃吃、该睡睡的。 如果真要让奴婢的话,她的反常就是太正常了,这府里除了各院的守门婆子,单单是负责守各处角门的守门婆子就有十好几号守门婆子,这些人全部都被您放回去了,只有她被关在后院的杂物房里,她还能这样镇定自若的待在杂物房里,不哭不闹,也不见丝毫慌乱,只能明她自信您查不到她任何错处。 可是据奴婢所知,守门婆子这差事,之所以被称为府里头数一数二的肥差,便是因为能收到想要出府的各人送上各种好处,孔婆子家里头又是那样的条件,她就不怕被你查出错漏的地方,丢了到嘴儿的肥肉么!”诗兰挠挠头,摇摇头答道,不过她也给出了另外一条思路。 “你安排人去查她家里头,我要连她家有几只苍蝇都找到。”也幸亏这时代没有什么保护个人隐私的法,孔婆子和孔大力两口子,又都是府里头签了卖身契的家生子,她就算是让人放火烧了孔婆子家里头的两间土房,官府衙门也是不会管的。 当然,尔芙会让人这样去做,也是她急得没法子了。 只是搜查结果,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发现藏起来的大笔银子,或者是发现茉雅琦的贴身饰物等等东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将茶桌上放着的十几两散碎银子丢到旁边,命人将关在杂物房里的孔婆子带了过来。 “想来你这两待在杂物房里,已经明白我的意思。 诗兰,把我让你刚刚包好的二百两银子拿过来。 孔婆子,我知道你家男人是个烂赌鬼,手不能提、肩不能担,连你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钱都已经撘进去了,连两个孩子也被他偷着卖给了人牙子,现在这里有二百两银子,足够你在京城外置办十几亩良田,我也可以保证你家男人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更不会追究你私自放茉雅琦出府的事情,还会安排你离府去我的陪嫁庄子当差。 我现在只求你一句真话,那就是茉雅琦格格到底去哪里了。 当然,我也知道你可能不知道茉雅琦在哪里,那你能告诉我,茉雅琦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府的么? 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李氏现在有多着急,我要是现在把你交给她,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吧!”尔芙将一个摆满银锭子的托盘,递到孔婆子的跟前,待她发现孔婆子的眼神有所变化以后,她这才徐徐问道,她知道孔婆子现在不肯出实话的原因,一是担心丢了身上的差事,二是怕被四爷和李氏迁怒,三则是怕丢了她打算赎回自个儿孩子的那笔银钱,现在她给足了她保证,她相信孔婆子不会再闭口不言了。 如尔芙所预料的一般,孔婆子出了茉雅琦如何离府的过程。 直到此时,尔芙才发现茉雅琦是怎么消失无踪的,敢情早在四爷离开前,茉雅琦就已经先行一步从府里跑出去了,那会儿守门婆子只当她是想要出府转转,又乐得有大笔银钱可以收,还特地和茉雅琦约定好回府的时间,这才放了乔装改扮过的茉雅琦出府。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茉雅琦这一走就没有回来,整晚没有回到府里,第二也没有露面,一直到提心吊胆的她被正院当差的宫婢找到正院来,听到正院宫女的私下议论,她才知道她已经惹上麻烦了,不过她却不敢承认是自个儿放茉雅琦出府了。 “你回忆下茉雅琦出府时候的穿着打扮,让画师画下来。”得知茉雅琦是在四爷离开前就出府的,尔芙有些慌神地让赵德柱找来前院的画师,交代孔婆子把自个儿见到的茉雅琦最后的装扮描述出来,便转身往东院走去。 她真是不知道李氏是怎么做人额娘的。 在她看来,就算茉雅琦搬到静思居,李氏也该经常过去看看,更应该交代茉雅琦身边伺候的婢仆尽心尽力,怎么就会弄得茉雅琦离开一整晚都没有被人发现,一整晚时间,茉雅琦身边有近身婢女伺候,静思居院有守门婆子照料,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放任茉雅琦消失整晚,第二才上报过来。 呼……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尔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东院里,素面朝的李氏也是坐立难安,她虽然会利用茉雅琦争宠斗狠,但是却并非全然不关心茉雅琦的死活,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再不在意,她也不能真的安心等着茉雅琦在外的消息传来,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可能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此时此刻的她,与寻常母亲无异,连她最在意的弘昀是否有吃饱穿暖,她也顾不上去操心了。 猛然听尔芙漏夜前来,她慌忙迎出来,一见到尔芙就焦急问道:“可是已经找到茉雅琦那死丫头了,她在哪里,她过得如何,有没有受委屈?” 一连串的问话,弄得尔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也亏得李氏身边伺候的婢女有分寸,还记得要见尔芙请进上房奉茶,也记得提醒李氏仪容不整,有了这段缓冲的时间,李氏也冷静了下来,她坐在主位上,看着满脸苦涩的尔芙,颤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我能承受得住,您就尽管吧。” “你别急,没有什么太坏的消息。”尔芙抬手接过宫女送上的热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宫女领着房中伺候的婢女出去,这才扭头看着又拧起眉毛的李氏,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冷静下来,轻声道,“我已经从孔婆子的嘴里,问出茉雅琦是何时离府的,现在正在让画师画像,到时候让护卫拿着画像一路往盛京方向去找,也更容易些,稍后我还会给四爷那边送去消息,让他尽快赶到盛京,免得错过茉雅琦的踪迹。” “有劳福晋安排了,如此我也能安心些了。”李氏微微点头。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四爷是和康熙老爷子一块去的盛京,便是四爷想要尽快赶到盛京,却也要顾虑已经年近六旬的康熙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而且圣驾安危是最重要的事情,四爷撑死就是分出几个护卫沿路去找,分不出太多人手去寻找茉雅琦的踪迹,而偏偏四爷府留守的护卫不知道这点,那些已经懒散惯了的八旗护卫,跑出不到百里就放慢速度,如同放带薪假似的游山玩水起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 第八百九十一章 一连五,茉雅琦仍然是了无音讯。 李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尔芙也忙出了黑眼圈,府里头上上下下的宫婢走路都提着口气,生怕触了府里主子们的霉头,跟着四爷一块去盛京的傅鼐,更是连夜赶回京中坐镇四爷府,专门协调寻找茉雅琦的事情。 “你咱们府的二格格不会是已经……” “别胡,你不要命了吧,这话要是让李侧福晋知道……” “我看二格格就是真出事了,那也是自找的。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府里头待着,居然做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情来,这要是咱们家那边,就算是被从外面找回来,也会被送到山上姑子庙里头去!” “谁不是呢,要我二格格就是好吃好喝地烧的!” “切,我要是李侧福晋,生她下来就直接浸死在恭桶里了!” “你这话就得太难听了,也就是侧福晋太惯着她,都已经及笄了还养在府里头,早早定下亲事嫁出去,哪来这些闲事。” “你们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专心干活吧!” 尔芙和李氏去静思居路过花房旁边回廊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宫女的私下议论,这脸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李氏更是直接怒从心中气,几步就冲到了宫女的跟前,看都不看抖似筛糠的宫女们一眼,厉声喝道:“合着府里头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便是让你们非议府里头的主子们的,来人阿,把她们拖下去给我杖毙。” 还不等这些没事躲在花园里嚼舌头的宫女们哭诉求饶,李氏跟前伺候的坠儿就忙上前拦住了要上去抓人的几个婆子,扭头对着李氏低声劝道:“主子,福晋还在这呢!” 李氏闻言,冲上头脑的怒火散了散,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跟过来的尔芙,愤愤不平地哼了哼,敷衍地福了福身,算是为自个儿刚才的失礼表示歉意,便一跺脚往旁边走去。 眼瞧着要将这些宫女杖毙的李氏快步走远,那些躲在花园里闲话的宫女里的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子的宫女,胆子登时就大了起来,想着府里头关于尔芙和李氏不和的传言,竟然跪行几步上前来,跪在尔芙的腿边挑拨道:“主子,您看侧福晋……” 尔芙不高兴地瞥了眼她,微微往旁边闪了闪,躲开了宫女要抱大腿儿的动作,对着身后跟着的粗使仆妇使了个眼色。 尽管她并不是茉雅琦的生母,和茉雅琦的关系也不是多好,但是她听完这些宫女的话,也觉得心里头有股子怒气在往上拱,实在是这些人的话太难听了些,先不茉雅琦私自出府是不是有违规矩,也不茉雅琦被找回来要怎么处置,这般一股脑地将那些恶毒至极的话都扣在一个姑娘的头上,这些宫女都太没有口德了。 不过她到底不如李氏心狠,抬手招呼过诗情上前,轻声交代道:“你让人把这些人都退回到内务府去吧,咱们亲王府的庙,容不下这群大佛,送回去之前,别忘记让掌刑嬷嬷灌药,我可不希望她们以后还管不住嘴里头的舌头,四处传扬那些莫须有的闲话,坏了咱们府里头格格的清白。” “奴婢明白。”诗兰和诗情都是被伊尔根觉罗氏按照大丫鬟的要求调/教的,很是明白尔芙要是一直心慈手软,绝对做好当家主母的道理,自然不会为这些走碰头都认不出来的宫女求情了,诗情恭声应了个声,便招呼着粗使婆子上前拿人了。 刚出狼口,又入虎窝。 这些宫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又一次瘫倒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福晋饶命阿,奴婢们不敢了,您就大发慈悲地饶了奴婢们这一次吧!”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也不会让人打罚你们,更不会将你们在府里头的事情,告诉内务府那边给你们穿鞋,内务府那边也会重新给你们安排差事,只要你们能管住自个儿的嘴,相信能混个不错的前程。”尔芙这人就这点最好,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她抬手打断宫女们哭哭啼啼的求饶声,很是淡定地缓声道。 完,她也不给那些宫女缠上自个儿的机会,转身就走。 李氏已经一怒之下回到东院,她也不打算再去静思居了,直接就领着人回到了正院,她拿过刚刚才从前院送过来的四爷书信,细细看着,登时就脸色大变地站起身来,忙让人将信给李氏送去东院,同时她也快速进书房提笔给四爷写了封回信。 信中,四爷先是让她和李氏不要着急,又了他已已经安排傅鼐对外放出风去,二格格突发病疾被送往西山妙粹庵清修养身,如果真是按照四爷这样安排,茉雅琦的名声能不能保住不知道,不过茉雅琦再想回府,却是难如登了。 在尔芙看来,茉雅琦就算是错,也总归是才十六岁的姑娘,让她为了一时冲动就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话,那就太残忍了。 她不求她这封信能改变四爷的心意,只求四爷能缓一缓。 只是这次,她到底是晚了一步,当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傅鼐那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便是四爷有心想要阻拦,也拦不住这消息的传播速度了。 “怎么会这样?”当尔芙从诗情口中得知外面关于茉雅琦的传言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将书案上写了一半的书信团了团,随手丢到了书案旁边摆着的熏笼里,瞧着火星将信纸吞噬,转身回到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定。 她忘记了四爷不单单是个父亲,还是个冷静睿智的政治家。 也许四爷平时会对孩子关爱备至,甚至会让七揪着他修剪整齐的胡子玩耍,但是当这个孩子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全盘布局时,他便会将其被迅速舍弃,如同当时四爷专心走在夺嫡大道上的时候,选择干净利落地送走可能是他短处的弘轩,甚至连和她这个做额娘的商量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酸。 “让人都下去吧,我打算回房去歇歇。”自个儿把自个儿弄憋屈的尔芙,看了看窗外清冷的院落,抬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连诗兰和诗情都被赶了出去,转身进了内室,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裹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安静得如同身处在空旷无垠的荒漠一般,尔芙默默落着眼泪。 她又一次想起了早早离开她身边的九和玖儿,可怜那一双粉嫩可人的龙凤胎,想想她那时还担心长大后的玖儿会不会和弘轩合不来,如同历史上的老十四和四爷一样,她就觉得自个儿太幼稚,幼稚得让她自个儿回想起来都想笑,若是换作现在的自个儿,她怕是担心的就是要怎么将九和玖儿平平安安地养大了,便如同她现在悉心照顾米团一样。 至于他们以后会不会因为皇位起冲突,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她真的不需要操心得太早,而且她想她养大的孩子就算是再看重皇位,应该也不会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来。 就在尔芙抱着枕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门被从外轻轻扣响,诗情明显压低了许多的声音,隐约从窗外传了进来:“主子,主子,您可醒着,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格格过来了,您看要不要现在见一见,奴婢瞧着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格格的脸色都不大好呢!” 一到头都是数不完的事情,连想要清静清静都做不到。 哭得脑袋发沉、双眼红肿的尔芙,沮丧地叹了口气,坐起了身子,对着门外还等着她回话的诗情,低声吩咐道:“让她们俩在穿堂等等,你安排完就领着诗兰进来伺候我洗漱。”完,她就先一步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进净室洗了把脸,让眼睛不是肿得那么厉害,不让自个儿显得太狼狈,让身边人跟着担心。 少时片刻,重新洗漱过的尔芙,扶着诗兰的胳膊来到了穿堂。 李氏和乌拉那拉氏正有有笑地喝着茶,尔芙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她们,不禁有些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难道李氏就不为茉雅琦的未来担心么! 她忘了,李氏本就是个很自私的女人。 李氏之所以担心茉雅琦,无非是怕四爷会迁怒于她,如今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虽然还没有找到茉雅琦,但是四爷在信里安慰她不必着急,还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加之乌拉那拉氏就坐在对面,她好面子得很,可不想在乌拉那拉氏这个蠢货跟前丢了该有的体面,所以也就有了尔芙看到的这很奇怪的一幕。 “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块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尔芙正了正心神,稳了稳呼吸,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如同寻常体面人家的正房主母一般迈着轻盈平缓的脚步,边边来到了穿堂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落座。 “哎呦,妾身这不是听咱们府的二格格出去好些日子都没有个消息,这心里头着急么,便想着去找李姐姐问问消息,没想到,还没走到东院门口,便在路上碰到了来正院给福晋姐姐请安的李姐姐,妾身便随着李姐姐一块过来了!”乌拉那拉氏急急开口,应是将已经已经开口话的李氏的声音压了下去,一副看好戏样子的含笑道。 “你倒是好心思。”尔芙笑着揶揄道。 她扭头看了眼另一侧坐着的李氏,接茬问道:“那李氏过来,又是有什么事情呢?” “妾身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主要就是自个儿一个人在院子里等消息,总是难免会在房里胡思乱想的,这心里头乱糟糟的,想着这些日子四爷也不在府里,便过来和福晋做个伴。”李氏不想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起茉雅琦的事情,随口扯了个由头,敷衍道。 “敢情都是闲来无事,那咱们就一块喝喝茶、唠唠嗑吧。”尔芙倒是无所谓,她虽然心情不大痛快吧,却也不想自个儿一个人在房里发呆,便也就顺着李氏的话,随口应了句,抬手招呼诗兰和诗情送上摆满零嘴儿点心的攒盒,又让人在旁边的偏厅摆上圆桌,一块移步到了圆桌旁落座,围坐一团吃着零嘴儿,着不着边际的闲话,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只不过到底都不是存心来聊打发时间的,着着,这话题就又一次绕回到了茉雅琦的身上,乌拉那拉氏趁着李氏去净室更衣的工夫,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的耳朵边儿,低声道:“您这二格格这些都没有踪迹,咱们府里头这些护卫都派出去了,也没能找到她,她会不会是被人骗到哪儿去了,咱们二格格穿的戴的,那都是件件内造的珍品,但凡是个有点眼力的人,应该都能从隐蔽处的印记认出来,这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趁机攀龙附凤呢!” “这些混话,那些个没见识的仆妇就算了,你好歹也是府里头正儿八经的格格,这话是你该的么,我今得和你好好,这要是能认出那些首饰是出自造办处的正经玩意,那人怎么敢把二格格藏起来,难道是不要命了么!”尔芙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儿,推开了越凑越近的乌拉那拉氏,拧眉道。 只是尔芙到底是低估了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见尔芙这般一,反而还来劲了,连李氏已经回来都没有半点收敛,撇着嘴儿继续道:“妾身不就是随便猜猜么,也没有和旁人去乱,只和您,您她要是不是被什么人藏起来,那她一个姑娘能去哪里呢,不这四九城内外都是咱们四爷府的护卫守着,可是几个城门口都安排了她身边的婢女和护卫一块盯着,便是她乔装改扮的,她也混不出去阿,何况这一路上,您私下派出去的那些个暗探,还有四爷跟沿途各州府县衙打招呼找人,那些人连逃跑的江洋大盗都能手到擒来,总可能连她一个姑娘的踪迹都发现不了吧!” 第八百九十二章 第八百九十二章 稍后,正院就发生了一场六国大封相。 尔芙站在旁边都看傻眼了,她还是头一次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战斗力这么强大,将上前拉架的宫女和仆妇都抓了个满脸花,更甭提一巴掌打在乌拉那拉氏脸上的李氏,她入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李氏这般狼狈的模样。 好不容易才被三四个粗使仆妇拉开的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仍然如同两头被激怒的斗牛似的互相瞪着对方,估计要不是有大力的仆妇按着她们的肩膀,她们已经又冲到一块挠得头破血流的了。 尔芙很是无奈地扶额让人守住门户,迈步走到两人跟前,一人一巴掌扇过去,将两个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人打醒,厉声喝道:“你们真是好有本事! 往常请安,你们就爱些酸话、打嘴仗,我当做你们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虽然有些不雅,却也还算是无伤大雅,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不愿意用这事故意为难你们,你们现在反倒好,竟然连脸面都不顾地动起手来了,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你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应该都清楚吧!” “福晋,妾身本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可你刚才也听到乌拉那拉氏这个毒妇的那些话了,如果她是妾身,妾身大不了当做是被疯狗咬一口,不理她这个混账毒妇就是了,但是二格格是咱们四爷的血脉,就算是有大的不是,也轮不到她一个连玉牒都没上的侍妾格格嘴儿,在您跟前胡八道地传闲话吧,她现在还这么大胆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妾身动手,若是妾身再不理她,她怕是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李氏抹了把脸颊上的血痕,瞧着帕子上的殷殷血色,狠狠咬了咬牙,很是凶辣地瞪着愤愤不平的乌拉那拉氏,怒声道。 “呵,早就听李侧福晋能言善道,一张嘴儿能把死人活,妾身一直以为不过是旁人以讹传讹,故意污蔑李侧福晋的名声,却没想到李侧福晋当真能舌绽莲花,得菩萨都动心了。 只不过侧福晋,您这话,您自个儿就不觉得心虚么! 福晋也不是第一进府的新人,您往常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府里头谁不知道,您私底下是怎么咱们福晋的话,您该不会是以为福晋真的就不知道吧,您现在这么,也不过就是想要骗福晋帮着您这位一向不敬福晋的侧福晋找回不知道跑去哪里的茉雅琦格格罢了! 我就是怕福晋被你这个不要脸皮的女人利用,这才来和福晋清楚而已,没想到你却如同疯狗似的冲过来找妾身的麻烦,只是你却忘记妾身是出自满门骁勇的乌拉那拉家,别你一个成日里养尊处优的恶毒女人了,便是让妾身上阵明刀明枪地去杀敌,妾身都是无所畏惧的!”乌拉那拉氏的一张嘴儿,那也不是白给的,不等李氏将话完,她就已经一声冷笑打断了李氏的话,阴阳怪气地对着尔芙道。 尔芙无语地摇了摇头,拧眉看了眼争个不休的二人,重重撴了撴手里头的茶碗,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个儿身上,摆手打发了按着两人的大力仆妇,冷声道:“好样的,你们俩的口才,让你们在府里头做个侧福晋和格格,也真是太浪费了,早知道我就该劝四爷给皇上上书,派你们去礼部任职,专门和那些进贡的外臣打嘴仗,还是我想法子将二位安排到战场上去做贡献呢,或者是现在你们就当着阖府上下的面拼个你死我活,你们自个儿选吧!” “福晋息怒,妾身也是一时激愤。”李氏更加理智些,先乌拉那拉氏一步,俯身跪地,对着怒目瞪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的尔芙求饶道。 “是阿,妾身也是气急了,这才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情来。”乌拉那拉氏虽然落后李氏一步认错,却胜在态度好,也不管脑袋上的发饰快要掉下来了,连连叩首求饶道。 “你们俩都起来吧。 我告诉你们,我不是非要罚你们,也不是我愿意看你们又哭又求的可怜样子,我也并非那么大度,看你们在正院闹得乌烟瘴气地都不生气,我现在忍着火气让她们都下去,就是想提醒你们一句,我不管你们在府里头怎么吵闹,但是我希望你们记得,咱们都是一荣共荣、一辱俱辱的家人,甭管你们多不想对方留在府里,可是既然已经进了四爷府的门就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茉雅琦格格私自出府的事情,如果真的闹大被其他人传扬出去,四爷这个做阿玛的会丢脸,李氏你这个做额娘的会丢脸,我这个做嫡福晋的也会丢脸,你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要是当真因为茉雅琦的事情,连累四爷丢掉手里头的差事,你们以为一个有职无权的亲王皇子在京城有什么脸面,你们也都是从长在皇城里的,应该清楚这四九城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皇亲国戚多,大栅栏外的茶楼牌匾掉下来砸死十个人,有五个是贝勒、有三个是郡王,还有两个是****家里的阿哥,你以为四爷要是落魄了,你乌拉那拉氏这个四爷府的侍妾格格,又有什么脸面回娘家去和你那些堂姐妹去显摆,你李氏凭什么给你的兄弟安排好差事,凭什么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 你们以后要怎么闹,我不想去过问,现在四爷出京去办事情,我这个人就想咱们大家伙儿能太太平平地度过这些日子,别给在外奔波的四爷惹出其他麻烦来。”尔芙是真的不习惯有人对着自个儿又跪又拜的,她摆了摆手,示意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起身,见两人分开落座,脸色缓和下来,不再如斗鸡似的互相怒视,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眼看尔芙这个笑面佛似的福晋动了真怒,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认真起来,异口同声地恭声答道:“妾身明白,妾身必定严格约束自个儿和院里的宫婢仆妇,不给福晋和四爷添麻烦。” “行了,该的话,我也完了,你们还有事么,没事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尔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去理会她们表忠心的话,淡淡吩咐道。 完,她见两人齐齐摇头,不发一言地回到了上房里落座。 “她们都走了么?”随手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无奈,低声问道。 “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在您离开后,略微整理了下,便先后离开了,再也没有发生争吵,只是正院里发生的争吵,到底是瞒不住那些明眼人的,要是真的被传扬出去,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吧!”诗情略有些担心的回答道。 “这倒不必担心,现在四九城里的皇子阿哥都被安排出去了,便是有些人想要往外卖消息,也没人搭理他们,再府里头的长史傅鼐也在,便是有些风声传扬出去,他也会想法子安排的,不会闹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我现在就想尽快找到茉雅琦这丫头,你这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呢,总不能是真如乌拉那拉氏的那样,那可就有麻烦了!”尔芙闻言,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担心的起茉雅琦的事情。 关于这种事情,诗兰和诗情私下里也议论过,乌拉那拉氏的猜测,也正是她们的猜测,或者该是其他所有知道茉雅琦私自出府的人,在得知那么多护卫都找寻不到茉雅琦的踪迹后,都是这么想,只不过这种腌臜的法,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也怪尔芙一直单纯以为古代封建礼教森严,认为茉雅琦这样一个幼承庭训的名门贵女必定会守身自爱,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当她猛然听到乌拉那拉氏起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地想起这茬来。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真得是麻烦透了。 古代封建礼教下,这女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真按照乌拉那拉氏的猜测来的话,就算四爷以后会登顶大宝之位,茉雅琦也难有一个幸福未来,毕竟在这样的礼教下,那些男人不会不在意身边女子的身子是否清白这点,也许碍于四爷的身份,茉雅琦会尊享正妻之位,但是却绝对不会和未来夫君琴瑟和谐、鹣鲽情深,想想茉雅琦要独守空闺一辈子,哪怕尔芙不是茉雅琦的生母,也是难免会忧心忡忡。 想到这里,尔芙再也坐不住了。 她抬手招呼过在落地罩旁边坐着绣手帕的诗兰,低声吩咐道:“你赶快跑一趟东院,我有些事情找侧福晋过来商量,另外让人去静思居,把茉雅琦格格书房里的话本子都找过来。” 完,她就急急忙忙地回到内室套了件衣裳,来到了院里。 虽古代没有窃听器,但是隔墙有耳,也唯有在院子里话,才能躲过那些无所不在的耳目,尤其是这事关系到茉雅琦格格的闺誉,她不得不心谨慎些,一旦有半点风声传出去,那都会毁了茉雅琦一辈子的。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过的李氏,领着人和诗兰匆匆赶来。 尔芙迈步走进上房旁边一处的凉亭,抬手招呼宫人放下手里提着的炭炉都出去,又叫了诗兰和诗情守在不远处,这才对着还愣在院里的李氏招了招手,指着铺着软垫的石凳,招呼她坐下话。 “福晋,您这么突然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李氏有些不安地捧着有些烫手的茶盏,颤声问道。 尔芙拧了拧眉,压低声音道:“我叫你来,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乌拉那拉氏的话会成真,我这些日子从府里派出多少人手去寻找茉雅琦,可是还是没有半点茉雅琦的行踪传过来,你想茉雅琦就是个涉世不深的丫头,便是身边有些银钱,也总归是有限的,怎么可能藏得这么彻底,会不会真如乌拉那拉氏的那样!” “福晋,你这是何意?”李氏脸色猛然变了变,颤声道。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做最坏打算而已,你应该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四爷府的日子平静多少,坏人也很多,茉雅琦又是个涉世未深的丫头,虽她跟着你这些年,见过、听过的事情不少,不过你应该知道她从没有独自离开过四爷府,万一有心机叵测之辈凑过去,难保不会被骗。 我让你过来商量的事,就是想你想想茉雅琦那个丫头有没有写心情随笔的习惯,如果我们能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也能更快找到茉雅琦,这样就算是茉雅琦犯糊涂,起码我们还能救下她!”尔芙素来是心直口快,学不会古代贵妇打机锋的那套,她见李氏着急,也就没有再吞吞吐吐地装犹豫,朗声让诗兰和诗情往外走走,这才凑到李氏的耳边,低声道。 “福晋,我敬您是府中嫡福晋,处处礼让,但是您这般诋毁茉雅琦,我这个做额娘的,实在是不能忍,恕我院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陪您在这里吹冷风了!”只是她到底看了这些女人看重闺誉胜于生命的传统思想,不然李氏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和乌拉那拉氏打起来,李氏脸色囧红,厉声了句少陪,便甩着帕子离开了正院。 尔芙看着李氏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放任李氏离开了正院。 “主子,您就这样让她放肆,不如奴婢让人传话给掌刑嬷嬷,怎么也要禁足她十半个月的,不然您嫡福晋的脸面,岂不是让她放在地上踩了!”诗兰愤愤不平地指着越走越远的李氏,轻声建议道。 尔芙叹气摇头,摆了摆手,制止了诗兰的动作,低声道:“算了,也许是我的话让她不大容易接受吧,再茉雅琦的事情,这么久都没有个眉目,她心里头也着急,等过段时间再吧,这次的事情,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我让你把静思居书房里的那些书籍都搬过来,弄好了没?” 第八百九十三章 第八百九十三章 书房里,换个思路的尔芙再看宫女从茉雅琦那里带回来的各种随笔,简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更别提她看到那一箱箱整整齐齐的话本子时的感觉了,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时代的女孩子会这么早熟,比起生活在现代的她还要早熟,年纪就已经在憧憬完美的爱情和婚姻生活了,也难怪茉雅琦会选择跟着四爷去关外,她本来还以为茉雅琦不过是在府里头住烦了,想要出去散散心,当真是没想到…… “诗情,你亲自将这几张墨宝给李氏送去。”暗暗摇头的尔芙抬手将几张比较有明确性的随笔日记叠起来,装在朱漆蜡封封好的信封里,扭头对着做事细心的诗情交代道,她还特地告诉诗情,务必要将这个信封亲手交给李氏,生怕诗情不当回事,随手将这种跑腿的活计交给那些性格跳脱的丫头去办。 不过茉雅琦的事情,也给尔芙提了个醒。 她其实以前就发现自个儿看的话本子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以为是四爷见她喜欢看这些故事,特地让底下人搜罗出来的,却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居然大多都是这种内容的,如她这样子的成熟女子看了,不过就是当个打发时间的玩意,要是给那些心知还不成熟的女孩子看了,难免会憧憬话本子里的女主那样的人生,想象遇到一份海枯石烂的爱情,拥有最完美的婚姻生活,就如同现代女孩子喜欢看韩剧是一样的道理。 茉雅琦年纪稍微大些,已经上了话本子的当,估计就算是从外面找回来,这性子也已经歪了,兴许还会觉得是自个儿这些做长辈的棒打鸳鸯,拆散一桩定的缘分,也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绝对不能让七也被那些话本子带歪了性格,别管是她题大做也好,还是未雨绸缪,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严格约束七的行为了,毕竟这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太苛刻,稍有相差踏错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到那时候再后悔她没有能及时约束七,那她这个做额娘的还不得懊恼死自个儿现在的放纵。 呼……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尔芙,叫过诗兰,低声吩咐了几句。 她现在是无暇分身去处理七房中的那些话本子,还要专心安排寻找茉雅琦的事情,按照之前设定的路线,怕是要不行了,她还需要和傅鼐细细商量一番,也许换个方向重新寻找,很快就找到茉雅琦的踪迹了。 这么想着,还不等她让人去请傅鼐进内院商量这事,李氏就已经急匆匆地过来了,尔芙可以看得出来,李氏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不过当她将书箱里头几本破损严重的话本子拿出来,指着书页旁边留白处的点评给李氏看的时候,李氏脸色就变了,有些慌,有些不愿相信,又有些羞愧……总之是一种很是复杂的表情。 “你自个儿看看吧,我想你也应该能看出来,等你冷静下来,咱们一块见见傅鼐,商量下要怎么寻找茉雅琦的事情。”尔芙并不是个很喜欢当面揭人短处的人,她将话本子放到李氏的眼前,轻声交代了一句,便将书房让给了李氏冷静,转身来到了另一侧的东次间落座,更让人在东次间这边摆了一扇半透明的娟纱屏风,免得让李氏觉得不自在。 只是李氏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待尔芙喝完一盏茶,李氏已经红着眼睛来到了东次间这边,她略带苦闷地对这尔芙福了福身,待尔芙叫起了,这才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上,低声道:“妾身是真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样的心思,之前还误会福晋您是心胸狭隘,故意为难妾身,只是万一这丫头真的做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现在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找回茉雅琦。 之前咱们府的护卫在外寻找茉雅琦,不敢表露身份,害怕有损茉雅琦的闺誉,虽然是已经将四九城里的茶楼客栈这些能临时休息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但是却难保有那些觊觎茉雅琦身份的人,再带走茉雅琦以后,威胁茶楼客栈的掌柜的不出真相。 而这些掌柜的都是些明哲保身之辈,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我打算让护卫找找那些各个客栈茶楼的店二,这些店二多数都是家境贫困,如果我让人塞银子给他们打听消息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愿意帮忙的。”尔芙并没有理会李氏的道歉,她和李氏之间的矛盾在于四爷和四爷所代表的权势,指定不会和平共处,这会儿李氏对她低头,也不过如乌拉那拉氏所那样,希望能借用她的势力,尽快找到茉雅琦的踪迹,她不会当真,李氏也不会当真,所以李氏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现在将自个儿的分析想法告诉李氏知道,李氏就会很满意了。 结果自然是如尔芙想象的那般,李氏忙连声道谢。 如果不是知道李氏的性格,尔芙还真会被她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骗到,她含笑打断了李氏要跪下谢她的动作,朗声叫过在廊下候着的诗兰,低声吩咐道:“你让赵德柱请傅鼐傅大人过来。” 少时片刻,穿着一身四品官服的傅鼐就随着诗兰来到了上房。 尔芙和李氏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将那些话本子递到傅鼐的手上,见傅鼐眉头蹙起,流露出思索的模样,尔芙这才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福晋所有些道理,只是四九城的茶楼客栈不,再同往盛京一路上的客栈,更是如牛毛般多,便是将府中所有的护卫都派出去,怕是也难以很快能寻找完。”傅鼐闻言,先是对尔芙的话表示赞同,随即也提出了这样做法的为难之处,花费少许银钱,对于偌大的四爷府,倒是不算什么,但是人手有限是最困难的地方,尤其是府里大部分的护卫都已经分散出去,他很难快速将更改寻找茉雅琦方式的决定传达下去。 关于这点,尔芙也能理解。 她略微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是府里头的长史,应该也知道茉雅琦从就生活在养尊处优的亲王府,想来那些寻常的客栈,她应该是住不惯的,虽然她是在四爷离府前一出发的,不过她从没有独自出过府门,想来是不敢自个儿一个人上路,应该会跟在四爷后面,而之后咱们发信给四爷是用驿道的八百里加急,估计四爷收到信的时候,还没有离京太远,四爷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茉雅琦的踪迹,应该是她在京城就已经出现了意外,不然不会不跟上去,所以我觉得你只要安排人在四九城里的那些专门招待商贾权贵的客栈寻找就可以了。” “福晋所言甚是,那微臣这便去安排。”傅鼐听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了他的安排打算,躬身退出了上房,回到前院去安排护卫寻找茉雅琦的踪迹了。 交代诗兰送了傅鼐出去,尔芙又安慰了李氏几句,见李氏彻底地放松下来,她亲自送着李氏出了上房,转身叫过诗情跟着,一块来到了西院。 这还是她再次嫁进四爷府以后,第一次来到西院。 到底是她住过好几年的院子,哪怕重新修葺以后就没再住过几,她还是能从院子里的花木中看出熟悉的影子,尤其是当放养在院子里的百福和雪球跑过来的刹那,她简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曾几何时,这西院就是她的家,她每日守在这一方院落中,等着四爷来,送着四爷走,为四爷生儿育女,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转转,不高兴的时候就坐在后院那株不知从何处移过来的石榴树下发呆,在这里留下了太多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 哪怕正院比这里宽敞多、漂亮多、华丽多,她还是喜欢这里。 正在尔芙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七蹦蹦跳跳地从跨院跑了出来,她笑着来到尔芙的身边,拉了拉尔芙的袖摆,娇声问道:“额娘,您怎么站在院子里动也不动地发呆呢!” “当然是想要看看西院有没有被你弄乱了。”尔芙笑着揉了揉七的发顶,拉着七迈步走进虚掩着房门的上房里,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和家具,瞧着床头墙上挂着的那副四爷亲笔书写的墨宝,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是她才刚进府没多久的时候,一次和四爷耍赖赢来的。 虽然那时候她就是随便想到这句话的,不过却也带着她的一点点野心的,毕竟看过那么多穿越文的女主都能搅得那些皇子争来夺去的,她也希望自个儿能让四爷倾心,她没有太大野心,却也不愿意做个苦守空房的深闺怨妇就这样孤老一生,当然她也就是想想,并没有想到会真的能走到这一步,现在想想倒是真应了这句话。 昔日一句玩笑话,如今梦想成真,也是棒棒哒。 不过昔日的美好回忆就留在西院这里好了,尔芙并没有想要带回到正院去,她伸手指着旁边墙上挂着的另一幅没有落下铃印的字画,笑着吩咐道:“诗情,把这副挂轴摘下来,一会儿带回去正院那边。” 这是当初在圆明园的时候,四爷替她画的工笔画像。 她指挥着诗情将这幅字画取下来,便拉着七来到了房间外,径自往跨院那边走去,因为虽然每都有宫女过来打扫房间,但是到底是没有主子居住的空屋子,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难免会留下些灰尘,并没有清扫得那么认真,加之房间里,也没有布置炭盆和熏笼,地龙更是没有烧起来,在房间里站得时间久了,她还是觉得浑身凉丝丝的,还不如有阳光的院子暖和些。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七的身上就穿着一件寻常的家常袍子,只领口和袖口图漂亮,简单镶了一圈纯白色的兔毛,并不是很保暖,她当然要赶快领着七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了。 “怎么出去都不让人给你多披件衣裳呢!”回到温暖的房间,尔芙抹了抹七冰冰凉的脸,忙让人下去准备驱寒的热姜茶,轻声唠叨着,同时拧了热帕子给七擦脸、擦手,免得她着凉,惹上风寒。 “七听额娘过来,当然是要过去迎接额娘了,本来想着过去就能和额娘回到房间里来的,哪知道额娘站在院里发呆,还跑到原来住过的房间里,当然就没有穿外袍了,倒是额娘穿得暖暖的,完全都不管七会不会冷。”七闻言,笑着嘟起嘴巴儿,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那都是额娘不对,不心疼七,七不气了。 一会儿,额娘让生公公给你做些栗子糕和核桃酥送过来,好不好阿!”尔芙也是好性格,她笑着摸了摸七明显暖了些的脸颊,哄着七喝光了一碗热姜茶,柔声安抚道。 “我还要喝橘子水。”七接茬补充道。 “行,额娘稍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告诉额娘,别委屈着自个儿,现在西院这边的厨房都空着,要是你不喜欢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吃食,以后就过去额娘那边一块吃,反正生公公也知道你的口味。”尔芙见七提起要喝橘子水,又看了看七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已经放凉的点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七的脸颊,轻声道。 “额娘,您别担心七,七没有饿着自个儿。 大厨房那边的胖公公做的吃食很好,而且厨房有额娘特别安排过来的厨娘心伺候,就算是饭菜送过来有些凉,厨娘也会热过才送过来,这些点心是七不想吃的,可是又不好从食盒拿出来就直接让宫女们拿下去吃,养得她们越来越贪心,这才想着放凉再赏给她们的。”七注意到尔芙的眼角一直飘着茶桌上放着的两碟点心,心知额娘是想歪了,笑着凑到尔芙的耳边,轻声解释道。 尔芙见七并不似受了委屈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想起了她的来意。 第八百九十四章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七敏感地觉得尔芙突然提起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她有些迟疑地瞟了眼书房方向,坚定地摇头问道:“额娘,你问我我房里有没有话本子,那都是我读书累了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我绝对没有因为追看话本子耽搁功课,这点那些女先生都可以证明!” “额娘不是这个意思,额娘是问你都看些什么类型的话本子,这样知道你的喜好以后,额娘也好让管事嬷嬷那边多送些来,免得看得都是以前看过的那些旧书觉得厌烦,七是喜欢看那些周游列传、风土人情的杂记,还是深闺女子常看的才子佳人的话本,亦或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呢!”尔芙微微摇头,笑着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强收回落在书房书架上的眼神,柔声道。 “这点,七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能打发时间就好。” “那额娘就不用让人帮你特别留意了,还是按月送来书坊那边发售的新书就好了。”尔芙无所谓地整理着衣角,随口答道,但是还不等七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对七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上来,低语几句。 无涯书院是尔芙之前在丰台庄子附近修建的一处免费书院,与寻常书院不同,专招收附近庄户人家的贫苦子弟入院读书,不收取任何费用,这事,七也是知道的,尔芙不好意思直眉瞪眼地找七征收她房中的话本子,所以就拿在无涯书院里面读书的贫苦子弟做了借口。 “额娘知道你这里有很多都是看过的旧书,你现在也用不上,与其放在书架上落尘土,不如就送给额娘开办的无涯书院好了,让那些没有钱购买书籍的孩子能够从书院的藏书室借阅,两全其美,七觉得怎么样呢!”完,尔芙就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笑眯眯地瞪着七的回答。 自个儿的孩子,她这个做额娘的最了解。 别看七已经回到府里,重新做回她亲王格格的做派,那颗心却一直都惦记着无涯书院里的同窗和庄上的玩伴,时常会拜托她昔日的陪嫁丫鬟玉清等人给那些玩伴送些玩意儿过去,她不怕她这么一,七会不答应。 如她所预料一般,七爽快答应了,更是很积极地领着宫人过去收拾起书架上那些已经不合适她这个年龄阅读的旧书,一本本地放到尔芙带过来的樟木书箱里。 只是七的年纪有限,虽然她书架上的书籍不少,但是很多都是用来冲样子的,她都没有真正看过,而且又都是些锦缎镶皮的珍藏版典籍,实在不合适送到无涯书院的藏书院,而真正能用不到的书,又实在是有些少,她零零总总收拾好半工夫,才勉勉强强地装了半箱,其中还有些都是她之前看过打发时间的闲书,并不适合她在无涯书院的同窗借阅,她有些羞涩地指了指空了一大半的书箱,扭头对着坐在旁边喝茶的尔芙,轻声问道:“额娘,您看看这些会不会显得太少阿?” “没关系,额娘那里还有很多书,再这又不是送过去充数目的,以后还会一批批地送过去,另外你白娇姨姨也会在书坊采买一批常用书籍送过去,这些都送过去就已经不少,足够那些孩子看上一段时间了,之后你看过的书,也可以再送过去的,一点点充实藏书房,想来很快无涯书院就会有一座很大很大的藏书楼了,兴许还会比你阿玛前院书房的藏书多呢!”尔芙主要目的就是收缴七房中的话本子,怕七会被话本子带歪了性格,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数目,她笑眯眯地走过去瞧了瞧明显空了一块的书架,低头拍了拍七还很瘦弱的肩膀,柔声安抚道。 “好,七以后会努力读书,还会多抄书做练字,争取多给那些伙伴送些书过去。”孩子的心性,往往都是很单纯直白的,她笑着认同了尔芙的话,拍着胸脯保证道。 古代印刷术并不先进,哪怕是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的清朝,书籍仍然是一种很贵重的奢侈品,除非是四书五经这样每个书生都人手一册的必备品外,很少有大量刊印的书籍,很多穷书生都是依靠人手抄录来丰富自个儿的藏书,别看七年纪,却已经知道这点了,她想她房中那些珍籍善本的典籍,不适合送到无涯书院的藏书房去做借阅用,她却可以一册册的努力抄录下来送过去,这样她的那些伙伴就都能读到书,又不会因为是珍籍善本害怕破损,而被束之高阁了。 尔芙也没想到,她今个儿的随心之举,竟让七在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书法大家的路,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眼下顺利将七房中那些话本子收缴一空的尔芙,很是轻松地回到了正院上房,她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便让人将毓秀姑姑请了过来,很是认真地交代毓秀姑姑,以后绝对不能往七房中送那些有关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尽量多搜罗些周游列传、风土人情的杂记过去。 这样一个有些刻板的要求,让毓秀姑姑愣了愣神。 句实话,坊间贩卖的那些不知道何人撰写的话本子,多数都是些才子佳人、穷书生后花园偶遇大家姐的故事,原因就是权贵清流男子没有闲暇工夫看话本子打发时间,有时间都用来钻研八股文和朝堂上的权术斗争了,这些话本子的主要受众就是后宅闲来无事的妇人,深闺妇人虽然养尊处优,却大多都是遵从家族利益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成婚,成婚以后就要面对后宅的琐碎事务,成日里和那些如妖精似的层数不穷的美妾娇花勾心斗角,往往都很难和丈夫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这些夫人内心最渴望地就是那份可遇不可求的定缘分,这些话本子就如同她们的精神食粮一般。 一册区区万余字,将所有美好华丽的辞藻都赋予在男主角和女主角身上,不将男女主角都神话成为了完美,却也让所有人都能从男女主角身上找到一星半点的相似点,相比于需要些见识、阅历才能动笔开写的周游传记,这样情节简单俗套的话本子,那些撰写者随随便便就能写上个几本,最适合用来赚些散碎银子贴补日常花销了,所以想要搜罗话本子很容易,想要找些周游传记,却很难。 不过好在四爷府家大业大,帮佣跑腿的闲帮,更是数不清,想要满足尔芙这点要求,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毓秀姑姑愣了愣,很快就点头应下了。 “除了这些周游传记,你还可以让前院多送些食谱菜谱、绣花册子这类的书籍给七多看看。”尔芙想起之前和七起的临时借口,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暗道自个儿也该给那些在无涯书院读书的庄户姑娘找些有用的书籍,免得送过去的都是无用闲书,让好好的一间藏书房成为摆设。 “奴婢记下了。”毓秀恭声答道。 “对了,之前我让人发落了花园里几个偷懒的宫女,也没有仔细问过她们都是在何处当差的,你稍后记得看看哪里缺人,从其他地方调配得力的人手过去,免得耽搁了各处的差事,让各处的管事嬷嬷来找我告状。”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情,尔芙又想起之前在花园的那一幕,忙叫住了着话就要退下的毓秀交代道。 “花园那边的事情,诗情姑娘和奴婢打过招呼了,奴婢也已经将人手都安排好了,保管不会耽搁了各处的差事。”毓秀姑姑笑着站住身,微微屈了屈膝,轻声应道。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最近府里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本想着四爷出去办差,我能有些闲工夫捋顺捋顺头脑,没想到茉雅琦又出事,弄得我还真是有些应付不过来,毓秀姑姑能者多劳,你可不能瞧着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顾虑到的,您可得多提醒着我些。”尔芙笑着上前,将手腕上戴着的一对鎏金绞丝镯子套在毓秀姑姑的腕间,柔声拜托道。 尔芙不管毓秀姑姑是什么身份,但是毓秀姑姑的能力是她真正佩服的,这样有能力的人,她已经不想要还给德妃娘娘了,而且毓秀姑姑的年纪正合适,才不过四十几岁,瞧着就是个身体康健的,能有这样一位见多识广的嬷嬷坐镇四爷府的话,尔芙觉得她整个人都能轻松许多,她自然乐得捧着毓秀姑姑些,让她在府里获得更多话语权。 她的这个想法和毓秀,亦是不谋而合。 宫中的位置有限,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她现在被德妃娘娘安排到四爷府来,她就没想过要再回去永和宫去伺候,因为她离开,必然有合适的人顶替了她的位子,做了新的掌事宫女,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多年的她,早就习惯了在永和宫做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掌事宫女,若是让她重新从宫女做起,对着其他人做伏低,她必然会有些不适应,而顶替她的新掌事宫女,也必然会千方百计地防范她,怕她抢夺已经到手的差事,所以与其回去受人白眼不讨好的重新爬到掌事宫女的位置上,她还不如就这样留在四爷府里当差,心帮衬着性格更加和善的尔芙,做府里头当之无愧的第一管事嬷嬷。 之前她没对尔芙表露这样的心思,主要是担心尔芙心有忌讳,觉得她是德妃娘娘安插过来的眼线,现在既然尔芙主动示好,她自然不会端着,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手腕间还带着尔芙体温的镯子,诚心见礼,恭声道:“奴婢毓秀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您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陪着娘娘从微时走到今,算得上是四爷的半个长辈,即是四爷的长辈,那自然就是我的长辈,以后没有外人在就不必如此拘礼了。”尔芙双手扶起行半蹲礼的毓秀姑姑,笑着替毓秀姑姑整理好褶皱的衣襟,柔声道。 “既然主子吩咐,那奴婢照办就是。”毓秀姑姑带着几分随意的笑着应道。 越是和尔芙多接触,毓秀就越是喜欢尔芙的性格,之前她才来四爷府的时候,便经常听人提起以前的瓜尔佳侧福晋待人平和,但是到底并非是亲身经历,所以她并没有太当真,毕竟她伺候多年的德妃娘娘在外给人的印象,也是那种温婉可人的做派,但是对德妃娘娘知之甚深的毓秀却很是清楚,那不过是德妃娘娘用来迷惑对手放低戒心的软刀子罢了,但是她和尔芙接触下来,却发现尔芙是真的性格温婉、待人平和有礼,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做做样子。 作为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宫女,毓秀很明白卑躬屈膝的婢仆,最在意的就是被人尊敬的感觉,对这种尊重,也是最敏感的,毓秀自认自个儿识人眼光不错,她确定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的新主子尔芙,此番收下尔芙戴在她手腕上的绞丝镯子,并非是她缺少这么一件并不算贵重的首饰,而是她要表示出她留在四爷府的决心,免得和尔芙生出隔阂来。 主仆二人,算是暗暗达成了这样一种不好宣之于口的约定。 目送着毓秀离开正院,尔芙起身来到了书房,她笑着叫过诗兰研墨,提笔给宫中的德妃娘娘写了一封信,之前德妃娘娘将毓秀姑姑借给她调用的时候,并没有过要将毓秀一直留在四爷府伺候,她既然决定要将毓秀留下,总归要亲自给德妃娘娘,这样是对德妃娘娘的尊重,也是表示对毓秀姑姑的看重,不过最近皇上老爷子和四爷都不在京中,她作为深宅女眷,实在不好随意出入府门,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给德妃娘娘写上一封亲笔信表示一下了。 当然,她也知道就算她不写这封信,德妃娘娘也不会太在意,不过婆媳之间相处,到底不如亲生母女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起隔阂,偏偏这种隔阂并不会随着时间被消磨掉,反而会如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加之双方不能经常面对面的接触,更多地是通过婢仆之间传话,为了不让四爷以后为她和德妃娘娘的婆媳关系为难,她自然要做的细心些。 同书信一块送到宫里的,还有几样生公公的拿手点心。 第八百九十五章 第八百九十五章 正在打点送往各院子份例的毓秀得知尔芙要往宫里送吃食,赶忙赶过来劝阻,作为宫中出来的老人,她看过太多腌臜事,她可不想尔芙无端端地惹上麻烦,“主子,这入口的吃食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不如您还是换些礼物送进宫去吧,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无端惹出旁的事情来。” “娘娘住在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唯有送些吃食表示心意。”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毓秀未完的话,指着旁边正在装盒的几样点心,柔声道。 “可是……” 毓秀还要些什么,尔芙就笑着道:“娘娘在宫里这些年,最是心谨慎,我给她送些外面才能看到的街边吃食,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她定会让身边的宫女太监试试的,而且就算是真有人在吃食里动了手脚,娘娘也不会生我的气,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是这样,不过她还是交代厨房送了双纯银的筷子过来。 她亲手将纯银筷子放在食盒里,交代前院的宫人与吃食一块送进宫去,相信德妃娘娘看到这双筷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转眼半月,皇上老爷子的仪仗在盛京铺开了。 虽然京中风平浪静,不过据前院传过来的消息来驿道上的快马就没有停过,一道道从各地传回京城的密信,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回到京城,送去到盛京,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驿道上呼啸而过的快马,还以为是边疆战事又起了呢! 而四爷府里,也算是有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传来。 茉雅琦找到了,她就在京城外偏南的一处百余亩的庄子上。 虽然傅鼐还没有派人过去接茉雅琦回来,却也暗中派人调查过庄子的东家,东家姓冯,曾经做过康熙老爷子征讨准噶尔时的亲兵护卫,祖籍甘/肃,时任镇江总兵,年过半百,膝下有两子三女,长子成婚多年,幼子刚过弱冠,三女皆已出嫁成婚,年前在京城外置办的庄子,庄上有别院,幼子冯林就在此备考,另有两位老仆和三五个就近挑选的仆妇打理杂务,很是清静,也很是僻静,正因为如此,四爷府的护卫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处庄子。 “真是好胆子,让傅鼐查清楚这事是冯家幼子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冯家老头子给冯家儿子出的损招,除此之外,再让人给四爷送信,询问四爷该如何处理。”尔芙看着傅鼐送过来的密信,双眼怒瞪地大力拍着茶桌,冷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傅鼐就跟着去前面传话的赵德柱过来了。 他带来了四爷亲笔密信和进京请罪的冯老爷子冯齐,以及被冯老爷子打得如同猪头似的冯家幼子冯林,尔芙有些腻歪地隔窗看了眼外面跪在院子里的冯家父子,手攥紧了金钩勾着的薄纱窗纱,低声吩咐道:“你让傅鼐先进来吧,再将冯家父子请到前面的穿堂奉茶,另外替我转告他们,要想跪就去穿堂跪,别再院子里跪着,给我添堵,我现在还不想见他们。” 不用问,她也能看出冯家老爷子是个精明人。 傅鼐安排的护卫才找到冯家别院上,冯齐就已经领着冯林过来请罪,从镇江到京城有多远,显然冯齐是早就知道茉雅琦是四爷嫡亲血脉的真相,不然哪会来得这么快,还故意将冯林打得鼻青脸肿地装可怜,又这么大大咧咧地跪到院子里,真是……越想越觉得这对父子恶心的尔芙,不禁有些不喜傅鼐的自作主张,依她看就冯家这样的人,傅鼐就不该让人给领进府里来,更不该这样大张旗鼓地领到内院来见她这位嫡福晋,难道她还要热情接待冯家父子么,要不是她还理智地顾忌着茉雅琦的脸面,她就已经吩咐人将这对心思奸诈的父子大棒子轰出去了。 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头的不满,重新坐回到了堂屋。 “福晋,微臣会自作主张将冯家父子领进门来,实在是因为这冯家父子的做法太卑劣,他们竟然自认请罪地跪在府门口,这街上来往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难免会被过往的马车注意到这一幕,微臣只得将他们带进来府里。”傅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个儿的做法不够稳妥,他一进门就忙解释道。 虽如此,尔芙却仍然难以理解。 她迈步来到门旁,指着被赵德柱领着去前堂的冯家父子背影,沉声问道:“你将他们领进府来,我算你得通,也算你是为了顾全四爷的脸面不得已,那又为何将他们父子领到内院来,难道你觉得我和李侧福晋会想要见到这对父子?” “福晋容禀,您看过四爷的密信就能理解微臣的做法了。”傅鼐绝对不是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不然他也坐不稳亲王府长史的位子,他躬身一礼,从袖管取出了一个信封,双手捧着递到了尔芙的跟前。 尔芙随手接过信封,狠狠瞥了眼傅鼐。 她转身回到上首摆着的镶云石椅背雕云龙纹太师椅落座,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客气地给傅鼐赐座,而是动作轻柔地打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四爷亲笔的书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他已经决定忍气吞声地给茉雅琦指婚给冯家幼子冯林,而傅鼐之所以选择将冯家父子领进内院,也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免得茉雅琦以后嫁过去会被公婆刁难,现在对来请罪的冯家父子稍微客气些罢了。 对此,尔芙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可怜下父母心了。 “来人给傅鼐大人奉茶,傅鼐大人也不必如此拘谨,请坐。”不过她明白了傅鼐所做一切都是四爷吩咐的,她也不好再继续对着傅鼐摆黑脸,她有些苦恼地将信纸收到袖管里,抬眸看了眼仍然躬身站在门口位置的傅鼐,扭头吩咐道。 “多谢福晋。”傅鼐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恭声道。 尔芙含笑点了点头,停顿片刻,问起了冯家父子的事情,“你跟着四爷在外走动,经常和朝上大臣打交道,见多识广,我想问问你,你和冯家父子短暂接触过,你觉得这冯家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放心大胆,我就是没有过要见亲家的心理准备,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而已。” 会亲家,这件事不论是在尔芙穿越前后都是件很陌生的事情。 尤其当事人茉雅琦又不是她的亲女,她更怕她做错什么,害了茉雅琦后半生了,如果不是四爷在信里特地嘱咐她先不要将这事告诉李氏知道,免得李氏有无事生非,惹出更多事端来,她现在都想要做个甩手掌柜,直接将这些烦心事都交给李氏去处理了。 不过傅鼐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清冯氏父子的真面目。 他有些为难地抚了抚眉梢,沉吟片刻,恭声答道:“恕微臣妄言,冯总兵在官场历练多年,心思深沉,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反倒是冯家儿子冯林从就跟着西席先生读书,性纯良,若抛去之前他不顾礼教地引诱二格格,和他去庄上住的胡闹行为,还算是个不错的男子。 只不过微臣见他全无主见,一举一动都在观察着他父亲冯总兵的脸色,怕是难有成就,不过他并非家中长子,成婚以后定然要和兄长分府另过,有二格格和四爷从旁提携,也不算是什么接受不了的缺点,当然这些这都是微臣的浅见,一切都还要四爷定夺。” 完,傅鼐就又是一礼,看起来很是谨慎的样子。 尔芙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叫过诗兰,低语几句,便让傅鼐先回前院去忙碌了,而她则坐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等到诗兰从前面回来,问清楚冯家父子在前面穿堂的举止做派,她沉吟片刻,这才打定主意地领人来到了穿堂。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来到穿堂里见冯氏父子,而是站在穿堂宝座后摆着的那尊檀木镂空雕福禄寿喜纹路的八扇落地屏风后面,细细观察着冯氏父子。 穿堂里,冯家父子跪得端正。 在两父子旁边不远处的角几上,摆着宫女奉上的热茶和攒盒,不过两父子都不曾动过,更没有去避讳身旁宫女的怪异眼神,倒是显出些许从容的架势。 这让尔芙觉得这对父子真的不好对付。 她略微沉吟片刻,转身回到了后面上房里,迅速换上了礼服,更是难得地梳起了架子头发髻,戴上了一整套璀璨夺目的赤金镶红宝石飞凤纹头面,一切都穿戴整齐以后,她这才重新回到穿堂。 她穿着一袭石青色绣青鸾纹的亲王福晋大礼服,雍容华贵地扶着诗兰的手腕来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很是从容地宽着茶叶末,斜睨着下首跪着的冯氏父子,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不紧不慢的低语道:“两位如此摆出负荆请罪的架势,实在大可不必,两位还是快快落座吧。” “卑职治家不严,纵容老妻将幼子娇惯得不像样子,做出不合礼教的丑事,实在是无颜苟活……”只是冯总兵却并不起身,待尔芙话音一落就如同受到了极大羞辱似的哭了出来,连连叩首泣道,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自刎的样子。 尔芙瞧着满脸皱纹、发须花白的老头子哭抹泪的样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她实在不出宽恕的话,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冯总兵哭下去,忙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外面候着的赵德柱叫进来,将跪在地上哭诉着的冯总兵拉起来,硬按在了官帽椅上落座,又将一旁跪着的冯林拉起来,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后站定,时刻防备冯总兵再来这撒泼打滚的做派。 “冯总兵,您也是威震一方的堂堂武将,实在不必如此。 贵公子做下错事,自有他承担后果,您身为父亲,就算有错,也算不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再此事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要有错,岂不是我和四爷都有错,难道也要如您这般跺地捶胸的哭闹,既然您来了,想来也已经想过解决的办法,有时间在我这里哭诉请罪,还不如想想如何弥补!”尔芙见冯总兵和冯林坐稳,放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抚了抚鬓边垂下的南珠流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低头抹泪的冯总兵两父子,语带揶揄地出言调侃道。 冯总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再话,并非是他笨嘴拙舌地不善言辞,实在是他发现他得到的部分讯息不准确,让他不知该如何招架言辞锐利的尔芙。 毕竟在他私下调查发现,四爷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其实是一个为人平和、待人亲和的软包子,而且很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经常大撒金银地捐助贫苦百姓,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四爷不在府衙的机会,先来面见尔芙求情,希望能动心软的尔芙替自家惹出麻烦的儿子在四爷跟前吹吹枕头风,让四爷能宽恕则个,免得落得个阖家获罪的下场。 只是显然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尔芙和他调查的结果不大相符。 这让他一时不知该些什么,好半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到底是在官场打滚半辈子的老油条,不但嘴皮子灵、拳脚功夫好,脸皮也足够厚,他很快镇定下来,腆脸笑道:“福晋所言甚是,实在是卑职太过糊涂,竟然鬼迷心窍似的想要打死这逆子,像府中二格格赔罪,倒是忘记想该怎么弥补二格格了,不知福晋如何打算,卑职一切听凭福晋安排。” 只不过尔芙并不吃这套,她笑着抿了抿唇,轻声道:“呵呵,我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哪能知道这些事,若是依我之见,您还是该尽快将茉雅琦格格送回到四爷府来,待四爷回府以后,再有四爷定夺,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和您府上上下都能谨言慎行,不要传出不利于茉雅琦格格声誉的闲话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您在官场打滚多年,应该有分寸的。” 完,她也不给冯总兵多言的机会,留下一句少陪就回去了,让赵德柱送冯总兵父子去前院见傅鼐去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 第八百九十六章 回到上房里,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尔芙,又叫人请了毓秀姑姑过来,安排她去前院和冯家父子一块去到庄上接回茉雅琦,想来有这样一位曾经在德妃娘娘跟前伺候多年的掌事宫女在,便是茉雅琦想闹姐脾气,也会规规矩矩地跟着毓秀回来了。 安排好这些事情,她又让人给李氏那边传了口信,将已经找到茉雅琦的消息告诉给李氏知道,转身去了西院,盯着七试穿针线房裁剪的新衣,借此避开可能回到正院找到的李氏,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李氏出茉雅琦这些日子的去向,更不知道该如何让李氏安分守己地不做其他手脚。 与此同时,盛京府那边盛大的祭祖典礼,也已经顺利落幕。 四爷作为康熙老爷子暗许的继承人,陪着康熙老爷子和那些已经荣养年的老王爷喝茶下棋,倒是也没有在惹出什么乱子来,唯一可能有些不大能接受这事的就是被重新立为太子的二阿哥胤礽,不过康熙老爷子在之前就和他细细探讨过此事,他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却也服气四爷的铁血手腕和铁面无私,所以并没有趁机生出事端来,反而尽职尽责地做好他监国太子的本分,替康熙老爷子守好了京城这座大本营。 稍晚时候,四爷府的后门抬进了一顶不起眼的轿。 茉雅琦在离府将近一个月工夫之后,终于回府了,已经得到消息的李氏和尔芙等在正院上房,李氏才一瞧见穿着身褂长裙的茉雅琦就如同疯婆子似的冲了过去,拉着茉雅琦上下打量着,见她好似一切都好的样子,这才一巴掌呼过去,冷声质问道:“你这死丫头这些日子是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私自出府,你难道就不知道额娘和你阿玛、嫡额娘会惦记你……” “好了,孩子都已经回来了,你以后慢慢教就是,别又打又骂地让底下人看笑话了,茉雅琦回来辛苦,还是早些让她回院子歇息吧。”尔芙挑眉瞥了眼跟在茉雅琦身后全然陌生的丫鬟,拧眉示意诗兰拦下对着茉雅琦撕打不停的李氏,淡然吩咐道。 “是是是,妾身也是一时气急,真真是糊涂了。 这丫头怕是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安的,瞧着脸都瘦了一圈,可不是该让她回去好好歇歇。”到底是亲生女儿,别看李氏扇了茉雅琦一巴掌,又连连捶着茉雅琦的后背发牢骚,心里头却也是心疼着她的,她生怕尔芙会过后为难惹出事端的茉雅琦,忙解释了句,招呼着身旁伺候的坠儿陪茉雅琦回东院。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好意,并没有让茉雅琦觉得温暖。 尔芙眼瞧着坠儿才走到茉雅琦身边,想要扶着茉雅琦出去,便被茉雅琦狠狠甩开,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被尔芙在意,这样一位闺誉有损的格格,注定是要和冯家那样根基不深的人家成婚的格格,就算是茉雅琦现在指着她的鼻尖大骂,尔芙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李氏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为难茉雅琦,只留下茉雅琦身后跟着的那个陌生丫鬟在房里,便任由茉雅琦先回到静思居歇息了。 毕竟李氏还不知道茉雅琦已经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了。 尔芙偷偷给诗情使了个眼色,示意诗情上前,交代她趁着李氏没有注意到那个跟着茉雅琦从外面回来的丫头之前,将丫头带到了外头的厢房里等着,又让人去大厨房那边传话,给静思居那边送去可口的饭菜,这才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打发了下去,叫了李氏过来东次间话。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妾身还请福晋出面,请来宫里的教习嬷嬷仔细调/教。”两人才来到东次间,还没来得及坐定,李氏就急急开口道,她还并不知道四爷已经安排好茉雅琦的未来,也不知道茉雅琦这些日子一直都和冯家幼子孤男寡女地住在冯家别院里,心里头还想着茉雅琦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帮衬着弘昀一把呢,自然不愿意茉雅琦整都是这副不讨喜的样子,她知道宫里头的嬷嬷最擅长调/教人,不过她的身份家世有限,她自个儿是请不来那些得脸的教习嬷嬷的,所以她这才陪着笑脸地求尔芙出面去请人。 尔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她倒不是希望茉雅琦能扳过性子来,她只是希望让教习嬷嬷教教茉雅琦治家的本事,免得茉雅琦嫁过去以后立不起来,被冯家的仆从瞧了去。 总之不管怎么,两人达成了共识,给茉雅琦请教习嬷嬷。 完了茉雅琦的事情,李氏并没有忙着过去静思居那边找茉雅琦话,而是留在正院和尔芙了好一会儿闲话,一直到尔芙不耐烦地打了两个哈欠,做出困倦不已的样子,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道:“福晋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的事情烦心不已,妾身还这么不知趣地在正院打扰您,实在是太没有眼力了,既然福晋累了,那妾身就先告辞了,明儿再过来给您话。” “好好好,我这也实在是有些困了,不然定要多留你坐坐。”尔芙也是客气地送着李氏来到门口,笑吟吟地着场面话,一路送着李氏出了正院,这才转身回到了院子里,打算去见见那个陪着茉雅琦从冯家别院回到四爷府的丫头,那丫头瞧着就是懂规矩,不像是茉雅琦随便从外面买来伺候自个儿的生手,应该是冯家的家生子。 她想,兴许能从那丫头嘴里问出些什么细枝末节的事情来。 诗情看出尔芙的打算,已经先问过丫头的情况。 丫头叫葵儿,才十二岁上,有些江南口音,身段不错,模样娇俏,虽还没有张开,却也能看得出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起话来柔声细语,宛若莺啼般悦耳动听,应该是冯总兵的夫人给冯家幼子特地准备的通房丫头,另外据诗情了解看,这丫头是个读过书的样子,看似是眼睛清亮通透,却难掩眼底的算计,若真是将这丫头就这样继续留在茉雅琦身边的话,怕是会有麻烦事。 “这些事,你就当没发现就是,哪怕她狡猾似鬼,以后可能会害了茉雅琦的性命,我也不会留她在府里头,相比起冯家幼子,要是让这丫头接触到四爷,那有麻烦的就不是茉雅琦,而是我这个嫡福晋了,若是茉雅琦是我的亲闺女,那我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替她解决掉可能存在的祸端,不过她到底是李氏的孩子,我就别多事了,免得茉雅琦觉得我这个嫡额娘多管闲事。”尔芙走在回廊上,听着诗情的回报,堪堪停在了厢房门口,转身往上房走去,边走边低声解释道,直接让人将这丫头送去了静思居。 只要葵儿一是茉雅琦身边的丫鬟,她就没机会接近四爷。 人不为己,诛地灭。 对于这样安排葵儿的事情,尔芙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不这人本就是茉雅琦带回来的,便是冲着茉雅琦出府不过一月左右就丢了清白身子,完全不懂得自爱这点,她就不愿意再管茉雅琦的闲事。 别以为她看不出茉雅琦身量有所改变,其他人就也看不出来。 毓秀姑姑之前借着伺候茉雅琦洗漱更衣的机会,已经偷偷检查过茉雅琦手臂位置的守宫砂,发现她手臂的守宫砂已经淡化不见,显然是茉雅琦已经和冯家幼子圆房私定终身了,连身段都有些变了,明显腰肢丰腴了不少。 到现在,尔芙的耳边还仿佛回响着毓秀姑姑那句“奴婢怀疑二格格已经有了身孕”的话,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可真算得上是出了大的丑闻,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安排前院的太医过来替茉雅琦诊脉,生怕就此证实毓秀姑姑的猜测。 尔芙来自现代,也曾经早恋过,当然能理解茉雅琦和冯家幼子冯林这个年纪的男女同处一室,难免会有情难自禁的举动,但是她却不能原谅茉雅琦如此不自爱的行为,难道茉雅琦会不懂清白的重要性,她认为茉雅琦不是不懂,而是茉雅琦倾心于冯林,又怕四爷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才会作出先斩后奏的事。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多管闲事呢! 重新回到上房里坐定,尔芙命人传话下去,禁足茉雅琦,又让人将在静思居伺候的那些宫女都打发到浣洗房去做苦工,叫李氏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宫人过去伺候,这才换衣裳进净室去洗漱。 提心吊胆这些日子,她这个做嫡福晋的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常服,尔芙随口吩咐诗兰将府中库房的记档册子和嫁妆单子找了过来,细细翻看着,据她对四爷的了解,估计四爷一回府就会定下茉雅琦和冯氏幼子的婚事,婚期也会就近选择,她可得早早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四爷弄个措手不及,让外人觉得她这个嫡福晋不够大气。 她参照着自个儿前后两次的嫁妆单子,对着府中库房记档册子勾勾画画好半工夫,最终烦恼地丢了手里头的朱笔,揉着发酸的脖颈坐直了身子。 以前她总觉得四爷府家大业大,到底是堂堂亲王府么! 现在对比着自个儿的嫁妆单子一看,四爷的底子是真的不厚,要是按照她的嫁妆单子那么置办嫁妆,单单是筹备茉雅琦一个格格的嫁妆就要掏空整座四爷府了,不过好在现在四爷还没有给茉雅琦请封,若是茉雅琦再多个郡主的封号,那就更要捉襟见肘了。 不过她的这份嫁妆,确实太丰厚了些,不能作为常例参考。 当然,她现在也不过就是发发感慨,感慨一下原主的阿玛祜满和伊尔根觉罗氏福晋的大方而已,并没有想要给茉雅琦也置办这么一份丰厚到让所有女子都眼红的嫁妆,只是照着自个儿嫁妆单子上的类别和数目,选些差不多的勾选出来备选就是了。 今日事今日毕。 尔芙伸着懒腰叫过在旁边候着的诗兰,指着茶桌上厚厚的两本记档册子,轻声吩咐道:“你今个儿就辛苦点,连夜将我刚才在记档上勾画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抄录一份,稍后放在我书房桌上,明个儿给你放假,让你能好好睡个懒觉,便不必过来伺候了。” 完,她就接过诗情递上的湿帕子擦了把脸,转身去休息了。 书房里,彻夜灯火。 等到尔芙第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诗兰才刚刚抄录完。 尔芙揉着有些发酸的眉心,瞧着满脸疲惫的诗兰,命人去厨房取来了生公公给自个儿特地炖的滋补粥,轻声交代道:“你一会儿回去喝过粥就好好睡一觉,你也是个实心眼儿的,我虽是让你辛苦些抄录好,却也没有让你一定要抄完,哪能整夜都不睡呢,也不怕累坏了身体。” “主子,奴婢不累,昨个儿奴婢后半夜觉得累了就趴在后面的矮榻上睡了会,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抄好了。”诗兰有些拘束地接过细白瓷的炖盅,傻笑着应道。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快回去休息吧。”尔芙笑着摆手道。 诗兰又麻利地将用过的书案都收拾好,还想要伺候尔芙洗漱,见尔芙故意摆出黑脸,大有她再不离开就要动大刑的样子,这才捧着仍然热乎乎的炖盅离开了上房。 “这丫头,太死心眼儿了。”尔芙瞧着诗兰的背影,笑骂道,她又叫过廊上候着的宫女进来给诗情帮忙收拾内室,这才转身进了净室里洗漱。 只不过还不等她洗漱好,李氏就捧着礼物早早登门了。 对于这样黏人的李氏,尔芙真是无奈极了,她只得让诗情先撂下房里头的这摊事去外面招待李氏,让李氏先去厢房奉茶等候,然后胡乱擦了把脸,便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匆忙换了身镶风毛的外袍去见厢房见李氏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第八百九十七章 厢房里,李氏才一看到尔芙就忙迎了上来,急急道:“福晋,妾身听您昨个儿连夜将茉雅琦禁足了,您不是她都已经回来就不追究了你么,再还要请教习嬷嬷来教规矩,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茉雅琦被禁足的话,会不会……” “你先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茉雅琦私自出府是大事,我昨是她才刚回来就不要对她又打又骂的让底下人看热闹,但是总不能完全不责罚吧,要是这么大的错都不罚,以后她胆子不是要越来越大,而且禁足于她而言,也着实算不得惩罚吧,再就算是教习嬷嬷知道茉雅琦被禁足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觉得奇怪,这各府规矩都是如此,禁足、抄书……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实在不必如此大惊怪的早起就跑到我这里来。”尔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李氏的做法,她不在意茉雅琦,她好像比谁都在意,可是她在意茉雅琦,她的做法又是完全都抓不住重点,比如这次的事情,茉雅琦私自出府,如果换做是七敢这么做的话,尔芙一定会在七回来以后,狠狠教训七一顿,而不是一大早就替被禁足的七求情,如果真是什么了不得的责罚,兴许她会如此做,可是禁足,她觉得李氏太奇怪了,不过她到底是个心软的好人,哪怕满心都是不快,却仍然好言好语地劝着慌乱的李氏,清楚她这么安排的用意。 李氏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歉道:“福晋所言有理,妾身是实在太大惊怪了些,也实在是太杞人忧了些,担心旁人从茉雅琦被禁足的事上,看出她曾经私自出府的事,这才会如此惊慌,还请福晋体谅妾身这为娘的苦心吧。” “没事,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尔芙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在这里打扰福晋了,先去静思居看茉雅琦了,她这些日子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苦遭罪,妾身要是不过去亲眼瞧瞧,仔细问问的话,这心是真放不下。”李氏闻言,挠了挠头,眼睛眨巴眨巴地停顿片刻,随即扯出满脸笑容的柔声道。 直到此时,尔芙总算是弄明白了李氏的来意。 李氏哪里是来为茉雅琦求情的,分明是想要早起去见茉雅琦,只不过她昨晚连夜禁足,命人封了静思居的院门,李氏进不去静思居,这才转身来到正院见自个儿,希望能求她解除茉雅琦的禁足,不过茉雅琦是否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她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可能让李氏去见茉雅琦,而且她也怕茉雅琦嘴快出这些日子的去向,所以她自然不会同意李氏要去静思居探望茉雅琦的事情。 不过还怎么拒绝,她有些为难。 毕竟李氏想要去见茉雅琦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换做是谁在李氏的位置上,自家女儿出去将近一个月,也都会想要第一时间关心女儿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她要是找不出合理的借口,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李氏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不定在背后怎么传扬她,尔芙实在是不能不防备些。 她这一犹豫的工夫,眼尖的李氏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尔芙越是想要推脱,李氏就越是担心她的烦恼成真,同样都是女子,同样都曾经有少女怀春的时候,比起尔芙经由乌拉那拉氏提醒才想到这点,李氏比尔芙更早担心茉雅琦会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情来,所以昨个儿在茉雅琦一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茉雅琦身材丰腴了些许。 她本来是想连夜就过去追问茉雅琦,不过她担心她表现得太急切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才一直等到今个儿早起,但是她没想到尔芙会将茉雅琦禁足,还安排了府中的大力婆子把守门户,让她没机会不经尔芙同意就进到静思居里面去,私下问清楚茉雅琦这些日子的去向。 现在她见尔芙一犹豫,便急了起来,忙跪在地上哭求道:“福晋,您该不会是不想让妾身去静思居见茉雅琦吧,茉雅琦私自出府是有错,可是您已经将她禁足,总不能连妾身想去见见自个儿女儿都不准许吧,她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妾身吃不知味、寝不安枕,好不容易找到茉雅琦回来,您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吧,便算是妾身求您了,您就让妾身去看看茉雅琦吧。” 在她看来,相比起茉雅琦的未来,膝盖软些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她的一番做戏,也给了尔芙思考的时间,尔芙很有急智地俯身扶起跪地求告的李氏,笑着宽慰道:“你这是的哪里话,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近人情么,我实话和你吧,我不答应你现在去见茉雅琦,其实也是为了你们俩好,之前你们俩就闹得不大愉快,她现在又犯错被禁足,万一她想偏了些,还不是要和你这个关心她的额娘大吵一架,到时候你不就又要伤心了,但是你求得这么恳切,若是我还不答应你的请求,怕是你就要私底下骂我了,既然如此的话,我就陪你一块过去静思居一趟吧,这样就算你们娘俩吵起来,我在旁边也好帮忙劝劝。”完,她就交代诗情在厢房陪李氏稍坐坐,转身回到上房换了身比较厚实压风的镶风毛外袍,又穿了件厚实的夹棉披风,拿上暖烘烘的手炉,重新穿戴整齐,这才和李氏同坐暖轿地往静思居去了。 静思居里,茉雅琦正窝在暖炕上看话本子。 只不过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手里头拿着的话本子上,好半都没有翻过一页,眼神迷离、嘴角含笑地望着窗外明媚的暖阳,若是李氏和尔芙站在这里,一定会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这妮子是真动心了,而且还很是投入在这段感情,才不过刚刚分开一晚就已经忍不住想念那个并不出色的男子。 葵儿是唯一一个被茉雅琦留在房中伺候的丫鬟。 至于昨个儿李氏安排过来的那些宫女,都被赶到回廊上去了,若不是她实在支使不动这些宫女,身边也是不能没人伺候,她都恨不得将这些用怪异眼神偷偷看着她的宫女,统统赶出去静思居了。 已经换上四爷府宫女服饰的葵儿更显俏丽,她双手捧着一杯刚煮好的姜茶来到茉雅琦的身边,笑着取过茉雅琦手里头的话本子,将暖暖的茶杯塞进茉雅琦微凉的手里,关切道:“格格,气越来越凉,您喝口茶暖暖吧,也别一直看书了,仔细累着眼睛,若是少爷见到您这样子,一定会心疼死的。” 少女的心思是很容易猜透的,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也更低,更容易被人讨好,本来还有些不喜葵儿放肆举动的茉雅琦,听到葵儿的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也顾不上去考虑葵儿的放肆了,娇羞地瞥了眼葵儿,似是恼怒,实则欢喜的娇声道:“别再他了,这府里头人多嘴杂,让人听见了笑话是,还会给他和我都惹来麻烦的。” “是婢子冒失了,格格别生婢子的气。”葵儿忙屈膝求饶道,不过她眼底闪过的笑意泄露了她的心思,她并不担心茉雅琦会责罚她,反而还有些偷笑打趣的意思,一个能被当家主母安排到儿子身边做通房的丫头,绝对都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不然她也会被冯总兵安排随茉雅琦回到四爷府来,一来是让她没事在茉雅琦跟前刷刷冯林的好感度,二来也让她盯着些四爷府里的动静,火中取栗,不能不心,免得最后落得个全家获罪的下场。 这样一个丫头,心思绝对比茉雅琦要多得多得多。 在她看来,茉雅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若是她能成为亲王格格的话,一定不会看上冯林这么一个连承袭门楣都做不到的废物公子哥,不过到底她就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家生子奴婢而已,要是真能攀上和亲王格格结亲的冯林做个妾室,便已经是祖宗护佑了。 她并不贪心,她只求过上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好日子就行。 她也清楚,现在想要让冯林接受她这个通房丫头,不在单单是冯总兵和冯夫人能做主的事情,她必须要讨好这个可能成为冯林夫人的亲王格格,只要傍上茉雅琦这个亲王格格,她的所有打算都会成真,这也是她为什么愿意做伏低地在庄上照顾茉雅琦的原因,事实证明,她果然很有眼光,比起被同样安排到冯林身边做通房丫头的秀儿聪明多了,逃过了被打杀发卖的命运。 大半个月的相处,让她已经彻底摸透了茉雅琦的性子。 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做出刚刚那个有些冒失的举动,也是赌一赌茉雅琦对冯林的心思有多重,事实证明,她赌赢了,当尔芙和李氏来到静思居上房外的时候,茉雅琦已经和葵儿笑作一团地打闹在了一块,这样子的茉雅琦是李氏和尔芙都不曾见过的。 “看来这丫头很讨茉雅琦的欢心呢!”站在廊下,尔芙笑道,虽然她不会再为茉雅琦的事情操心,却不妨碍她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下茉雅琦,毕竟是四爷的血脉,她也不非真心希望茉雅琦落得个凄凉下场,她现在这句话,也是希望给李氏提个醒,让李氏注意到葵儿这个陌生的丫头。 不过李氏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葵儿的身上。 她和尔芙同站在廊下窗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茉雅琦身上,她现在在细细打量着茉雅琦的身段,可以当尔芙看到葵儿和茉雅琦打闹在一块是担心,她却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她觉得她的担心落空了,这对李氏来,绝对是个大的好消息,只是她却忘记了茉雅琦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并没有怀孕方面的任何经验,也根本不懂得怀孕以后要心些什么事情,甚至连怀孕是什么都可能不清楚,单单是这么和身边丫鬟打扰,根本明不了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李氏在自欺欺人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不觉得松口气,反而更加更加担心。 她轻轻吁了口气,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脑后,敛了敛身上的披风,扭头看了眼站在身旁嘴角上扬的李氏,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还是进去吧。”完,她就让宫女上前去叩门,打断了房中阵阵传出来的欢快笑声,迈步来到了上房里。 “茉雅琦请嫡额娘、额娘安。” “奴婢见过福晋、见过李侧福晋,福晋吉祥。”内室临窗大炕上,笑作一团的茉雅琦和葵儿忙整理好衣袍,来到了堂屋,齐齐行半蹲礼问安道。 “起来吧。 你额娘担心你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一大早就跑到我院子里,求着我领着她来到静思居见你,本来照规矩是该让你去给你额娘请安的,不过我疏忽不周,昨个儿夜里就将你禁足了,又不好这般朝令夕改的,只能和你额娘亲自过来了,既然已经见到了,你们娘俩就进内室好好话吧。 我在堂屋里坐着喝喝茶,看看话本子挺好的。”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抬手指着下首落座的李氏,柔声道,完就招呼着葵儿给自个儿上茶,不再去看茉雅琦,而是专心地打量着葵儿。 其实她是真的挺好奇葵儿是个什么样心性的女子的,照没有人的心里是完全不会嫉妒的,不过是忍耐力高低而已,如同葵儿这样年纪就安排到冯林身边做通房大丫鬟的女子,一生荣辱都落在了冯林身上,不可能会不在意茉雅琦这个冯林身边突然出现的女子,偏偏葵儿就好像是个很本分的奴婢一般,悉心照料着茉雅琦,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就能讨好了茉雅琦,到底是在四爷府长大的格格,茉雅琦不可能对外人没有半点戒心,所以只能明葵儿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心机深沉,模样出色,还真是茉雅琦的劲敌呢! 不等尔芙想清楚葵儿的事情,内室就响起了茉雅琦的哭喊声。 第八百九十八章 第八百九十八章 被打断思绪的尔芙,没好气地放下手里头的茶碗,起身几大步就绕过屏风来到了临窗大炕前,一把拉开揪着茉雅琦胳膊不放的李氏,喘着粗气问道:“你们娘俩又发生什么事,刚才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有话要好好,还是你们觉得被人看的热闹不够多,再李氏你,茉雅琦年纪还、不懂事、性格急、话冲,这些我能理解,你是做长辈的,怎么也和她一块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你的话都放在心上,还是你故意想要找我的麻烦,让我日日都不得清闲。” “妾身失态,还请福晋恕罪。”李氏强忍怒火,不去看坐在大炕上默默抹眼泪的茉雅琦,咬牙俯身道,她不能让尔芙知道她看到的事情,不然茉雅琦这辈子就完了。 就在刚刚,李氏拉着茉雅琦进了内室就拉开了茉雅琦的袖子。 “你还知道你失态了…… 行了,你之前惦记着茉雅琦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敢,现在你也亲自看过她一切都好好的样子,应该能放心了吧,那你就先回去吧。”尔芙本来还想要数落李氏几句,不过她才瞟了眼茉雅琦就注意到了茉雅琦微微褶皱的衣袖,心下发慌的她顾不上去教训李氏了,忙摆了摆手,如赶苍蝇似的下了逐客令。 心神大乱的李氏,并没有注意到尔芙态度的诡异。 茉雅琦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让李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太清楚女子贞操的重要性,又不敢将这事告诉给尔芙知道,见尔芙发话,自是忙不迭地福了福身就转身往外走去,她告诉自个儿要尽快冷静下来,茉雅琦不懂得轻重,她却是心知肚明,如果不能在四爷回府前就将一切都安排好,那么茉雅琦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兴许连弘昀都会被四爷以她不能教养好子女的借口抢走…… 快步走出静思居,自觉疏忽了什么的李氏堪堪停住脚步,因为她的动作太突然,也太过果断,致使她身后跟着的婢女一时恍神,没能及时止住脚步,直接撞在了她的后背上,将她撞了个踉跄,也亏得她今个儿没有穿花盆底绣花鞋,不然一定会摔倒在地。 “你这个死丫头事怎么当差的,没有张眼睛吗!”李氏气急,转身就是一巴掌呼在坠儿嫩滑无暇的脸上,厉声骂道,为了能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个好印象,事事效仿对外温婉柔顺的德妃娘娘,从不曾在外面做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会如此失态,可见茉雅琦身子有暇的事,让她有多么慌张了。 “奴婢知罪,请主子息怒。”被李氏打得满脸通红的坠儿,当即也顾不上去抚摸疼痛不已的脸颊,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来,忙跪地求饶道。 “起来吧!”有了坠儿这事打岔,李氏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她是因为茉雅琦的事情在迁怒坠儿,也知道坠儿之所以会撞到她,也怪她突然想起她刚刚没有提醒茉雅琦不可以将自个儿与人有染的事情告诉给尔芙知道,有些犹豫要不要转身回到静思居去,这才猛然收住脚步,所以这事归根究底都怪不得坠儿,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度地了一句就算了。 只是李氏却忘记奴仆也是人,而每个人都是有自个儿情绪的,即便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也不会愿意被主家无故打骂,更何况是旗下包衣出身的宫女,这些在家里都是娇娇姐养大的宫女,记恨心就更强了,被无故扇了个巴掌的坠儿低垂着头,遮掩下眼底闪烁的冷光,规规矩矩地俯身谢恩,心里却是将李氏恨了个半死,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般的隐藏在了李氏身边,随时都可以变身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狠咬李氏一口。 不过发生在静思居外面的这一幕,尔芙并不知道。 她眼下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情绪激动的茉雅琦身上,她轻轻坐在茉雅琦的身边,打发了在旁边伺候的葵儿,随手取出袖管里塞着的帕子,动作轻柔温暖地拂去茉雅琦眼角的泪水,柔声问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不过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和冯家少爷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你额娘知道的,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办,或者是你在这么做之前,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身份和他是否相配,他又是否当真如同话本子里的男子一般完美,一心一意呵护你、照顾你、疼惜你……” “您知道我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了?”哭得有些打嗝的茉雅琦,神情呆滞地抬眸看了看尔芙,很快又低下头,似是不敢面对尔芙一般的喃喃问道。 “我曾经有过这种猜测,毕竟冯总兵亲自从镇江来到京城,带着他府中的少爷上门道歉是我和府中长史招待的,如果不是他家少爷做错事,他这样一位镇守一方的总兵就不会私自回京了,不过我知道你姑娘脸皮薄,激动之下做出冲动的举动后,应该需要些时间冷静,需要些时间去调整心情,想清楚该如何将这事告诉家中长辈,所以我就连夜将你禁足在院子里,希望你能趁着这些日子想清楚自个儿和他的以后,想明白你这么做是否值得,不过我没想到你额娘会这么急躁地跑过来验证这事,反倒伤害到了你。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追问你这些事情的,但是现在这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我也就不能再装聋作哑地当做没有发生,只好为难你尽快做出决定了。”论起劝早恋少女,尔芙的经验比李氏丰富多了,因为她曾经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也能明白茉雅琦此时的心态,她鼓励地拍了拍茉雅琦,语重心长的低声劝道。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只是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而且我想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是不会和他分开,因为我不知道我如果等着您和阿玛、额娘为我去安排亲事还需要等多久,但是我已经快十八岁了,我不能不替自个儿想想,我不想成为堂姐妹之间的笑话,我也是真的不愿意再留在我额娘的身边,额娘根本不在意我,她心里只有弘昀弟弟。”茉雅琦深深吸了口气,仿若打定主意似的坐直身子,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望着尔芙,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你和他不过相识不到月余而已,真的这么肯定么?”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他是我心悦的男子。” “你还太年轻,你从生活在四爷府里,接触到的男子就只有你阿玛四爷、那些叔伯长辈,再有就是你叔伯长辈家的孩子们,见识太少,猛然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就动了心,可是外面的世界很大,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并非他就是那个对的人啊。” “嫡额娘,您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想如果他就是司马相如,我愿意做当户卖酒的卓文君。” “你其实就是个傻丫头。”尔芙不知道该怎么劝已经情迷心窍的茉雅琦,而且她也怕真的劝通了茉雅琦,茉雅琦要死要活地不肯再嫁到冯家去,给四爷添麻烦,见了几句不通,便也就死了这条心,轻轻拍了拍茉雅琦的肩膀,低语了一句,又将四爷已经来信要替她和冯家少爷结亲这个消息告诉了茉雅琦,让她不要在四爷回府前就将她这些日子的去向告诉李氏,免得李氏瞧不上冯家的家世,做出破坏亲事的举动,又叮嘱葵儿心照顾茉雅琦,便起身回到了正院。 只是回到正院,她的心并不能平静。 初恋这件事,往往不会有很美好的结果,何况如茉雅琦这样,还没有和冯家少爷成婚就先做出不合礼教的事情来,难免会被冯总兵的妻子瞧不起,茉雅琦也并非是个任人欺负都不出声的软包子,估计冯家内宅有的闹腾了。 婆媳纠纷,最容引起夫妻矛盾。 一面是自个儿心仪的女子,一面是有养育之恩的母亲,哪怕是在现代,那些夹在媳妇和老妈之间左右为难的丈夫,也没有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分开,可是这是在孝悌最重的古代,当事人又是茉雅琦和冯家少爷这样感情基础并不牢固的男女,而且还是在这个纳妾合法化的时代,总之尔芙是真的很不看好茉雅琦和冯家少爷的亲事。 茉雅琦,到底是尔芙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哪怕尔芙在心里一遍遍地劝自个儿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也并非她不看好茉雅琦和冯家少爷冯林的关系,两人就一定过不好,一遍遍的劝自个儿有四爷这样一个强势的阿玛做靠山,冯家未必敢把茉雅琦怎么样,但是尔芙心里却并不好受,或者该她已经从茉雅琦的事情上,联想到了还没有长大的七身上,让她在不自觉间就烦忧不止。 眼瞧着尔芙把一条新帕子拧成破抹布,摆好饭的诗情走上前,伸手将一盏宁神茶送到尔芙手边,轻声劝慰道:“主子,您从静思居回来就脸色不大好看,您是不是还在担心茉雅琦格格的事情,依奴婢浅见,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实在不必如此忧心,何况凭冯家少爷的身份就想要迎娶咱们府的二格格,便已经是高攀了,他绝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就算他真的糊涂到这个份上,外面的事情有主子爷操心,您又何必担心呢!” “其实我也不想担心,但是我就是安心不下来。 茉雅琦是府里头的格格,从娇生惯养,便是李氏不看重她,可是底下人也不敢怠慢她分毫,而嫁出去做人家媳妇了,总不能如在府里这般自在如意,冯家又是个根基不深的暴发户,我是真怕她和冯家人格格不入,最终落得个抑郁而终的下场。”尔芙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茶碗抿了口,低声叹气道。 “主子,您就是想得太多了,也太看咱们二格格了。 您看看咱们茉雅琦格格胆子那么大,连私自出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一走就是一个月,怎么可能在的冯家吃亏,而且傅鼐大人不是也过,那冯总兵是个聪明人,他想要子孙后代在朝堂都能站稳脚跟,单靠他自个儿就如同痴人梦一般,可是做了咱们四爷府的亲家就不一样了,他只要不是想要自寻死路就不会让人为难咱们二格格的,所以就奴婢看,先不论咱们二格格和冯家少爷能不能情深义重地过完一生,但是她想要从心所欲地过完一辈子,却是绝对不难的。 再这女子的依靠不是男人,而是子女。 与其您坐在这里忧心二格格嫁过去会不会被欺负,还不如请了大夫给她好好调理身体,让她能一索得男,有着嫡长子护身,她的日子也过得更痛快些。 您是不是这个理呢!”诗情听完,笑着劝道。 当然,这些话并非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她一个未嫁姑娘,便是她再聪明能干,也没有这番总结,这些话都是伊尔根觉罗氏交代给诗情记下的,不过伊尔根觉罗氏让她记住这些话,却不是用来劝慰担心二格格的尔芙的,而是担心有四爷不再钟情于尔芙,尔芙这个一根筋的孩子想不通,特地让诗情将这个伊尔根觉罗氏总结了大半辈子的经验,一点点地灌输给尔芙,让尔芙就算失宠,也能高高兴兴地过自个儿的日子。 不过用在这里,倒也算是合适吧。 本来还一直愁眉不展的尔芙,听完诗情一番话,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心,却也是好转了许多,她勉强自个儿对诗情笑了笑,起身来到了摆好饭的圆桌旁边,端起已经不知道在灶上温了多久的热粥,口地抿着,不再去想茉雅琦的事情,将一切事情发展都往好的方面去想,胃口也就渐渐打开了。 一碗热粥,两个胖嘟嘟的肉包子下了肚,她笑着撂了筷子。 虽是不再去担心茉雅琦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但是她还要给茉雅琦准备嫁妆,她决定其他东西都可以不考虑,压箱银要丰厚,免得冯家笑话茉雅琦一个堂堂亲王府格格出手寒酸气,这也算是她在另一方面给的补偿吧。 第八百九十九章 第八百九十九章 同时,她也特地将留在丰台庄子上的白芷找了回来。 尔芙不相信外面请进来的大夫和府中的太医能为茉雅琦保守秘密,又不敢继续拖延地等待茉雅琦的月信到来,更怕李氏先一步地在茉雅琦的饮食中动手脚,也担心茉雅琦身边的葵儿心机不纯,她左右思考一番,也唯有再次麻烦白芷那姑娘了。 第二一早,白芷匆匆从丰台赶来。 她简单将自个儿的目的和白芷了,便领着都没来得及更换衣裳的白芷来到了静思居,亲自盯着白芷给茉雅琦诊脉。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成真了。 当尔芙听完白芷的回禀,心中感慨无线,暗道:当真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这一言不合就怀孕是个什么梗儿呢,按照白芷的法来看,虽然还不能从脉象上完全肯定茉雅琦已经怀有身孕,但是从茉雅琦的饮食习惯、睡眠情况、以及她的种种反应来看,这事是九成九定了。 “你这些日子就留在茉雅琦身边吧!”尔芙无语扶额道。 她不知道四爷会如何处置这个还没有确定的外孙,但是在四爷没有决定前,作为嫡额娘,她有责任好好照顾茉雅琦和她腹中的胎儿,一来是要防止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茉雅琦的吃食里,毕竟怀孕初期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产,而这种产的后果,往往是终身难孕,她实在不愿意茉雅琦落得那样的下场,二来也是要白芷提防那个心思深沉的葵儿姑娘,免得葵儿在茉雅琦嫁过去冯家之前就搞垮了茉雅琦的身体……反正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她交代完白芷,又将躺在内室里临窗大炕上的茉雅琦叫过来。 瞧着脸色不算好的茉雅琦,尔芙命白芷和葵儿将房间里的熏香都挪了出去,抬手指了指下首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话,“丫头,我不知道我这么叫你,你会不会不自在,不过不管我和你额娘私下里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个孩子,你和冯家少爷的事情是错是对,我不知道,不过有些话,我不能不和你清楚,我之所以让白芷留在你身边伺候,并不是想要盯着你,只是你也该知道这女子怀孕是一件很辛苦、也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留下病根儿,有她这样懂些医理的丫头在,你也能安心些。” “嫡额娘的好意,茉雅琦都明白。”茉雅琦脸红红地应道。 “虽然现在还不能从脉象上确定你是否有孕,不过白芷私下里和我,从你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九成九可以确定了,所以你现在必须要管住嘴了,可能你会喜欢吃一些你往常不喜欢吃的东西,可能你会觉得反胃不舒服,但是不论怎么样,你都不能表现地太明显,让其他人注意到你的这种变化。 因为毕竟怎么未婚先孕,总归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还有你也该知道你额娘的野心,她一直希望你能嫁到名门望族去做正妻的,争取更多的势力帮助你的弟弟弘昀,如果让她知道你身怀有孕,必然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安排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我也不想问,我希望你能等到你阿玛回来在决定。 总之,安全第一。”尔芙能看出茉雅琦眼底的疲惫,也能感觉到茉雅琦的不自在,她挠了挠头,整理了下心中想要的话,尽量简洁地给出了一个建议,见茉雅琦点头认同,又交代茉雅琦几句,等着白芷从外面回来以后,她这才起身离开了静思居。 尔芙来静思居这边,并没有带贴身近婢。 她可不想茉雅琦有孕的事情有太多人知道,她虽然信任诗情和诗兰,知道她们不会将这事张扬出去,但是这事到底不光彩,如果领着其他人过来,便是茉雅琦自个儿都会有抵触情绪,她也会觉得不自在,不过在四爷府里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身边围绕着一帮人,猛然就这样自个儿孤零零地走在有些零落的花园里,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呼,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初时,尔芙还很有兴致地在园子里钻来钻去地寻找还未在寒风中凋零的娇花,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冷,一股股地寒气从脚底下窜了起来,她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瞧着空落的两只手,这才发现自个儿将内藏手炉的裘皮袖筒落在了静思居里。 她垫脚站在鹅卵石铺就的花间路上,回头瞧了瞧静思居的方向,又扭头望了望还有很远才能到的正院方向,抿了抿唇,抖着已经冰冰凉凉的手,连连跳脚地系好了美观的镶风毛大立领上的铜扣,快步往静思居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太冷的话,她真是不想掉头往回走。 静思居的院门口,还站着两个穿着厚皮袄的大力婆子。 尔芙瞧着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她们,拧了拧眉毛,迈步走进了大敞四开的院门,将躲在门房里猫冬的守门婆子叫了出来,轻声吩咐道:“以后你们就和守门婆子一块待在门房里,别在外面冻着,仔细冻病了。” 完,她摆摆手阻拦下了这些人要谢恩的动作,往上房去了。 因为守门婆子的反应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赶在尔芙进门之前就进去通禀,也不敢在出声拦下尔芙在院门口的门房里等待,就因为这一点点的失误,尔芙看到了让她愤怒不已的一幕,廊下呼啸而过的冷风中,白芷就只穿着她进府时的那身单薄的棉衣,很是狼狈地蜷缩着躲在门口的缎面棉门帘旁边。 白芷是白娇为了尔芙在四爷府里过得更安心,特地让仁济堂的几位坐堂大夫悉心培养的医女,便是之前尔芙挺着孕肚在行宫照顾染痘疾的四爷,身边最缺人伺候的时候,也不曾让白芷做粗活,更甭提大冷地让白芷在廊下吹冷风了,如果单单如此,茉雅琦将白芷赶到廊上吹风,尔芙也不会如此愤怒不已,她明明特地交代过茉雅琦,让茉雅琦要善待白芷,没想到她才转身离开,白芷就已经沦落到要在廊上吹风了,她如何能不愤怒呢! 噌噌噌几大步走到廊下,尔芙强压着怒火扶起了蹲在门边的白芷,一边搓着白芷被风吹僵的胳膊,一边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肩头,扭头看着其他几个穿着厚厚棉袍子的宫女,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头上的宫女齐齐摇头,满脸懵的答道:“奴婢不知。” 随着廊下的动静越来越大,房间内的茉雅琦和葵儿都已经发现尔芙又回到静思居的事情,更是很快打开了房门,裹着厚袍子来到了廊下,不过尔芙却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顾揪着几个宫女骂道:“好个不知道,就算你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安排到廊下伺候,但是她穿着单薄这事,总不会没瞧见吧,你们一个个穿得倒是暖和,怎么就没想着给她披件衣裳,要是我不过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看着她被冻死。” “奴婢知罪。”几个宫女忙跪地求饶道。 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开腔的茉雅琦,也忙开口求情道:“嫡额娘息怒,您大人有大量,实在是没必要和这么几个宫女置气,还请进上房话吧。” 尔芙闻声,笑着回头道:“左右她们都是你的人,随你吧。 对了,我瞧着白芷留在你这里,也是不得用处,我还是领她回去吧,左右我身边也着实离不得她伺候,至于你这里的事情,我稍后给你额娘那边打个招呼,她手下人才济济,应该有合适的人过来照顾。 气这么冷,你也别在外面冻着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完,尔芙也不给茉雅琦话的机会,对着白娇使了个眼色就快步离开了静思居,她不会再给茉雅琦第二次机会,她是可怜茉雅琦年纪就承担未婚先孕这样大的压力,也同情茉雅琦,不然也不会特地将白芷从丰台召回来,但是不代表茉雅琦可以肆意折辱她的这份好心,果然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可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过去右脸给人打的主儿。 尔芙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正院,至于随后赶过来解释的茉雅琦,她直接连门都没让进,便吩咐下面人用软轿给送回静思居去了,同时传话:“让她禁足就有个被禁足的样,别到处跑,另外你再去告诉管事嬷嬷那边一声,扣静思居上下宫婢所有人的月钱一个月,不过并非是不给那些宫婢发月钱,而是从茉雅琦的份例中扣,你一会儿就将这话直接告诉她,也该让她明白明白她的错误要所有人替她承担的道理。” “主子,您实在不必为了奴婢的事情这样,奴婢不在意。”旁边站在火盆旁边烤火的白芷,见尔芙完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轻声劝道。 “这绝对不是为你,我好心好意送你去静思居照顾她是好心,她却故意折腾你来打我的脸,我要是还不声不响的,那我的脾气就是太好了,你也别在我这里晃荡了,抓紧让诗兰带你去后面罩房歇息,好好泡个澡暖暖身子,可别冻坏身子,要是让白娇知道你在四爷府里挨冻受病了,白娇那婆娘还不得咬死我阿,你可是她当自家闺女疼的。”尔芙深吸了几口气,笑着来到白芷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伸手摸了摸她还有些凉的手,柔声道。 “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主子有事就让人过去叫我,我其实是真不在意二格格的态度,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过去照顾她吧,毕竟她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时候,稍有不慎就可能有危险,而且她会这样对我,我觉得和她身边的那个葵儿有很大关系,您这样把我带回来,怕是葵儿最高兴了。”白芷到底不是个记仇的性子,虽然被茉雅琦赶到廊上吹冷风的时候是觉得委屈,可是见尔芙这样替她出气,她也就很快气了,随即就又惦记起了茉雅琦的身子,当然,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怕这事会连累了尔芙,所以她愿意委屈自个儿去照顾茉雅琦的身子。 不过尔芙却对茉雅琦失望透了,已经不想管茉雅琦的事情了。 她淡定地摆手,催促着白芷和诗兰去后面挑房间休息,转身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伸手将茶桌暗格里放着的那份给茉雅琦准备的嫁妆单子瞧了瞧,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压箱银的数目从原本的十万两银票,直接改成两万两银票,又将几件贵重的摆件都尽数勾去,重新装订成册,这才将嫁妆单子重新放回到了茶桌暗格里。 傍晚时分,先四爷一步回京报信的苏培盛来到了正院。 “你明个儿銮驾就回来了,那四爷呢,也跟着皇上老爷子一块回来了么,他们今个儿要歇在哪里,总不能就露宿在城外吧,左右现在时间还算早,怎么不直接就进城呢!”尔芙很是惊喜的追问道,这些日子四爷不在府里,她简直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早就盼着四爷回来了,听銮驾已经到了京城外,她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离府月余的四爷了。 “回福晋的话,圣驾今个儿停驻在畅春园那边。 主子爷就是怕福晋这边惦记,这才让奴才先一步回来报信,也是让奴才协助福晋安排下明个儿过去接驾的事情,主子爷这会儿正陪着皇上往畅春园走,要是顺利的话,安顿好圣上那边的事情,主子爷估计晚上就能回京了。”苏培盛笑着答道,同时将四爷让他带回来的家书,递到了尔芙手边。 信是四爷在路上匆匆写好带回来的。 信里头的内容,也和互诉衷肠无关,而是康熙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茉雅琦私自出府的事情,可能会在明个儿让德妃娘娘召尔芙进宫问话。 四爷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和尔芙串串口供,免得不善言辞的尔芙将所有过错都拦在自个儿身上,在德妃娘娘和康熙老爷子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这是尔芙嫁入四爷府以后,四爷第一次出门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便是谁看都难免会觉得是尔芙这个嫡福晋失职。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尔芙看完信苦笑着道。 第九百章 第九百章 不过好在四爷回来了,尔芙觉得安心很多。 她笑着让诗情送上准备好的荷包打赏给苏培盛,又交代赵德柱陪苏培盛跑一趟静思居那边,统统都安排好,她这才转身来到了厨房。 一桌丰盛温馨的饭菜是迎接四爷回来最好的礼物了。 尤其是这次四爷回来的时辰比较晚,不需要在花厅那边安排接风宴和府里头的莺莺燕燕齐聚一堂,只有她和四爷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在正院吃夜宵,单单就是这样在心里想想,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厨房里,她细细地从餐前点心干果到佐餐的酒水,再到一道道精致美味的佳肴,亲笔写好餐单交给生子,又着重交代烧火丫头留出一个灶眼烧水,免得四爷深夜归来想要泡个热水澡都需要等待,这才安心地回到了正院,笑眯眯地瞪着四爷归来。 尔芙这一等就是大半夜,手里捧着话本子,魂不守舍地翻着,不知不觉间,边都现出了一丝鱼肚白,可是照苏培盛所晚上就能回来报到的四爷,还是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若不是诗情和诗兰三催四请地催着她吃些东西,估计她这会儿还饿着肚子等着呢! 略显失落的她抚了抚鬓边凌乱的碎发,绷着脸回到了内室,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得体的旗装,又让人熬了碗提神醒脑的苦药汤过来,咕嘟嘟几大口喝下,便踩着点到花厅和众女汇合去了。 昨个儿苏培盛回来的最重要一项工作就是协调接驾的事宜。 寒地冻,康熙老爷子体恤,并没有要求留在京中的众臣部属和各府女眷到京外的十里亭迎接圣驾,只让内城各府在门口路上迎接圣驾就可,而且也并非是内城所有官员女眷都需要出现在外面接驾,一些圣驾回城并不会经过的路口,那些人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家歇着了,不过四爷府就不得不全员出动地迎接圣驾了,谁让四爷府就刚刚瞧在圣驾回銮地必经之路上呢! 花厅这边地龙早早就有粗使仆役烧暖,更摆了十来个熏笼,哪怕是数九寒,仍然是温暖如春,尔芙一进到花厅就将身上披着的裘皮斗篷交给了诗情,挂在门边摆着的衣架上,她扭头看了眼禁足好几出现在人前的茉雅琦,又冷冷扫了眼躲在李氏旁边闲话的乌拉那拉氏,迈步走到了屏风前摆着的宝座落座,朗声道:“今个儿是圣驾回銮的好日子,我作为嫡福晋很不希望各位姐妹为了些许事就闹得脸红脖子粗地给四爷丢脸,所以你们要是谁觉得自个儿控制不住脾气,现在出来,我也好早些安排。” “福晋姐姐,您这是的哪里话,姐妹们都是懂规矩的。” “李姐姐的对,妾身定会谨言慎行,不会给福晋惹麻烦。” “妾身一切听凭福晋安排。” 随着尔芙一语落地,不管在座诸人是个什么想法,却是齐齐表示支持,并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表现自个儿的特立独行,哪怕是最想要彰显自个儿和其他人不同的李氏,这次也是乖乖应声,那模样比任何人都要温良恭顺。 眼下,唯一让尔芙担心的就是有些不大对劲的茉雅琦。 不过这件事情也是很容易处理的,她本着心无大错的原则,赶在圣驾仪仗还没有进城的这个节骨眼儿,找了个由头就让人带茉雅琦下去了,本来李氏还想要替茉雅琦分辨几句,给茉雅琦争取个在圣上跟前露脸的机会,但是李氏让诗情私下给她传了几句话,提醒李氏不要忘记茉雅琦之前私自出府的神情,也就彻底打消了李氏的想法。 毕竟李氏也不敢保证茉雅琦会顺从自个儿的安排。 子一怒,伏尸百万。 别看茉雅琦是康熙老爷子的亲孙女,但是作为一个拥有很多后代子孙的皇帝,这点显然并不能成为茉雅琦在御前放肆的保命符,万一茉雅琦真的不管不顾地如同弘晖似的自个儿找死,李氏可是不认为自个儿有乌拉那拉氏那样的脸面,保住茉雅琦这个女儿,为了不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她也觉得尔芙这样心谨慎的安排更靠谱一些。 处理好府中的乱子,尔芙刚端起茶碗抿了口热茶,外面就传话来圣驾进城了,估摸不在路上碰到意外,再有半个时辰,圣驾就要进内城,而尔芙等人就需要到府门口去候着了。 毕竟内城道路宽阔,且不会有人不开眼地跑去和康熙老爷子的圣驾别苗头,更不会出现拦路告御状的蠢货,四爷府这边从内院到府门口,也是需要些时间的,还要考虑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总不能让皇上老爷子坐在圣驾上,瞧见她们急匆匆从府里往外跑的样子,所以她们这些人就算是再怕冷,也不得不在圣驾进内城后就直接来到府门口候着。 这也是一种表示对皇上尊重的态度,没人可以例外。 外院厮这么早过来报信,也是给后院这些女主人们一个时间来收拾好自个儿的妆容衣饰,解决好各种生理需要,免得最后在御前丢脸,所以尔芙也没有拘着她们,笑着让人将一扇扇贴窗摆着的屏风挪到地当间,在花厅里隔出了一间间简单的更衣室,让她们整理好衣饰,另外还早早就让人将花厅后面的几间暖阁收拾了出来,方便这些女人过去解决问题。 总之,大家伙儿都忙碌了起来。 尔芙最是简单,笑吟吟地坐在正堂等着这些麻烦的女人,谁让她从正院过来的最晚,一路上都是坐着暖轿过来的,衣裳平整,发髻光亮,鞋子上都没有沾染到半点尘土,她又是连早饭也没有吃,只喝了两口苦汤药提神醒脑,也不存在什么三急问题,所以也就自然不需要如李氏等人那样忙活活准备了。 半个时辰,快不快,慢不慢。 如果是大家伙儿面对面地傻坐着苦等,那自然是觉得这时间很漫长,可是一旦忙活起来,她们就有了一种分秒必争的感觉,尤其是大李氏,她将将赶在圣驾进内城消息传来的刹那,这才满脸羞臊地从屏风遮挡着的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只是她出来得这么晚,也并没有做好出去迎接圣驾的准备。 尔芙坐在高出地面两个台阶的宝座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出李氏连最外面穿着的那件玫红色圆领对襟旗装吉服的领口盘扣都没有系好,她有些不喜地拧起了眉头,只当李氏是存心在这个节骨眼儿找她的麻烦,冷声斥问道:“李氏,你也是懂规矩的,你该不会是想让咱们大家伙儿在这里等你一个人吧,怎么连件衣裳都穿不明白了,你身边的丫头都是怎么伺候的。” “还请福晋容禀,妾身实在不是故意给大家伙儿添堵。 这衣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领口的盘扣掉了下来,虽然勉强还可以系好,但是却不知为何就是系不住,若是真在外面衣领大开,怕是于福晋和妾身都不是一件好事,不如还是请福晋稍后再问责妾身,先让妾身回东院去换身得体的衣裳吧。”李氏盈盈福礼,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行行行,你快去换衣裳吧。”尔芙不耐烦地摆手道。 就如同李氏所,现在实在不是她揪着李氏过错不放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多闲心去考虑这次的事是否是李氏自导自演,更不可能命人去针线房问责,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阖府上下的女眷来到府门口迎接圣驾回銮,她完话就再也没看李氏一眼,抬手示意诗情取过挂在门口衣架上的披风罩在肩头,又将暖烘烘的袖筒套在手上,便起身往府门口走去。 至于借口扣子出问题往东院走去的李氏,则拐弯去了静思居,虽然刚刚尔芙让李氏打消了让茉雅琦出去迎接圣驾的打算,但是她细细思索片刻,又觉得茉雅琦并非弘晖那种从就被乌拉那拉氏娇宠着长大的糊涂公子哥,不会不懂得轻重,相反她又看到跟在尔芙身边七是那样粉嫩可人的样子,便是跪在人群中,也会是最先引起康熙老爷子注意的一个,她便又动了让茉雅琦替她在康熙老爷子跟前刷好感度的想法,她站在屏风后任由宫女替自个儿整理衣饰的时候,暗暗合计了下时间,觉得就算是她往静思居跑一趟,如果安排得当的话,应该也不会耽搁了迎接圣驾的时辰。 抱着这样的打算,她才在花厅里自演自导了那出戏。 再回到静思居的茉雅琦,她仍然穿着那身针线房早早送过来的华丽旗装,只是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如怨如恨,左右就是没有一点待嫁女子的欢悦模样,一条上好白绫绣玉兰花的帕子,已经被她拧成了抹布样子。 她会有这样的变化,还要从昨个儿去正院回来的路上起。 原来她昨个儿被葵儿挑拨地将白芷赶到了廊上吹冷风,却被尔芙撞了个正着,她能看出尔芙气得不轻,自然是忙赶到了正院去解释,结果尔芙却见也没见她就直接被打发回了静思居,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她坐在尔芙那顶嫡福晋专用的软轿中,无意中听到了陆格格身边婢女和李氏跟前宫女红桃的对话,知道康熙老爷子在关外给她和蒙古藩王雅各布次子定下了婚约。 她想康熙老爷子一回京就可能下旨赐婚,到时就再无更改的可能了,这才会不顾尔芙对她禁足的命令,一大早就来到花厅等着,想着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便是尔芙对她有意见,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将她赶回去花厅,只是她没想到她的一切打算都在没有任何发挥前就落空了。 草原,绝对不是现代人以为的苍苍野茫茫的遍地好风光。 尤其是有宫中那位一辈子都没有洗过澡的苏麻喇姑做榜样,茉雅琦简直不敢想象她如果嫁到草原去是个什么样子,便是没有冯家少爷珠玉在前,她也是绝对不愿意嫁给一个胡子拉碴的邋遢鬼。 如果不是她还有一颗保命牌在,她现在都能把自个儿逼疯了。 “葵儿,把你的衣裳脱给我,快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这是茉雅琦生了一会闷气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但是她知道尔芙不讳轻易让她出现在府门口,因为在她听到那段似是而非的对话后,便将尔芙之前的那些话都当成了是对自个儿的敷衍,她心底无比庆幸自个儿早早将白芷赶出去,不然很可能她肚子里的这张保命符就已经不在了,她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袭宫女袍的葵儿,脑中闪过了一丝灵光,忙起身叫道。 葵儿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守着的宫女,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迈步来到了房门口,故意抬高声音的冲着门外道:“格格,这寒地冻的,福晋不让您去府门口迎接圣驾,也是心疼您,您就别闹了,奴婢可不敢将自个儿的衣裳换给您,您要是再闹的话,奴婢只能去求管事嬷嬷做主了。” “好阿,我把你带到府里,给你衣裳穿、给你口饱饭吃,也不求你将我视作救命恩人,只希望你能用心当差,却没想到我如此善待你,倒是把你的胆子养大了,让你不但不感恩戴德,还敢威胁起我来了,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给我立马滚蛋,滚回你腌臜逼仄的乞丐窝去。”两人朝夕相处有些日子,瞧见葵儿的动作,茉雅琦哪里会不明白啊的用意,她也故意配合地做出暴怒不已地样子,一边将手边地茶碗往葵儿脚边摔,一边冷着脸教训道。 而就当茉雅琦打算趁着外面乱糟糟一片和葵儿换衣裳的时候,李氏来了,今个儿府里头的主子都去了府门口迎接圣驾回銮,那些大力婆子自是不敢真的和李氏这样一位在册的侧福晋较劲,简单阻拦几句就放了她进来,也就正好让她赶上了静思居里面的闹剧,她拧着眉头听了两句,摆手打发了在廊下伺候的宫女,迈步走到了乱糟糟的堂屋,冷声道:“这出双簧是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去,要不要我这个额娘也配合你演一出啊,还不抓紧收拾收拾,随额娘去府门口迎接圣驾回銮。” 完,她就迈步往内室里走去,亲自给茉雅琦去挑选衣裳了。 第九百零一章 第九百零一章 在走进内室的刹那,李氏颇为傲娇和得意的回眸笑了。 在她看来,甭管尔芙如何对茉雅琦释放善意,终比不过她这个亲自赋予茉雅琦生命的生身母亲,哪怕曾经她觉得茉雅琦这个女儿是没能让她在乌拉那拉氏之前就生下阿哥的累赘,耽搁她获得更大话语权的一道沟壑,这一刻,她仍然是觉得满足骄傲的。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茉雅琦之所以乖乖安静下来,归根究底的原因不是因为茉雅琦对她李氏的感情,而是因为李氏的到来,于茉雅琦来,如同瞌睡时,主动送上门的枕头,让茉雅琦这个还在禁足期的格格不必去冒险承担违背福晋吩咐可能要满嘴的苛责,也让茉雅琦能更加顺利地出现在康熙老爷子跟前罢了。 一盏茶的工夫,葵儿手脚利落地替茉雅琦整理好了妆容。 李氏也很快给茉雅琦挑选出了一套更加贴合茉雅琦气质的玫红色金线绣镂空芍药花纹的华丽旗装,重新换过衣裳的两母女站在一块就如同一对姐妹花一样,这让李氏更加自信她其实并不比尔芙差在哪里,无非是她没能如尔芙那般幸运地把握好机会,在四爷心中留下更加美好的印象罢了。 就这样,两个心里头藏着不同算计的母女,以最快地速度从路来到了府门口,又掐着点在銮驾绕过路口的瞬间出现在府门外,不留给尔芙任何还手的机会,和尔芙等一众女眷跪在了一块。 这一切都是李氏精心算计好的。 或者该,她唯一漏算的就是茉雅琦的打算。 太过顺利的安排,让她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茉雅琦这般主动配合她的原因,她也没有想过府中众女会对茉雅琦这样一个不存在继承权争夺可能性的格格下手,而偏偏一切就在这一点点疏漏中被一点点放大,最终落得个不可收拾的下场。 也许在李氏落入最卑微境地下的时候,陆格格会好心解释她这番安排的原因,同样是最早跟随在四爷身边伺候的女人,李氏熟悉四爷的心性,陆格格亦是如此,她知道她没有任何一点依仗能让她在府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又落得个终生难以有孕的下场,她想要更进一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将现在占着侧福晋位分的大李氏踩下去,她怎么可能甘心地看着李氏继续风光下去,何况二人昔日就不是一对和睦的姐妹,而是在阿哥所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眼瞧着李氏子女双全,又坐拥高位,哪怕是陆格格这样一个拥有神奇经历的女人,也难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嫉妒。 茉雅琦就如同是一把李氏亲手递到陆格格手里头的尖刀。 陆格格并没有太费心思,只用了少许银钱拉拢了李氏院里一个不被看重的洒扫宫女,再让自个儿身边的大宫女过去,在茉雅琦经过的时候,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搅乱这趟才刚刚平息的浑水而已。 她这样简单安排,赢了,自然可以将李氏弄得灰头土脸,就算是不幸输了,茉雅琦并没有按照她预想那样去做,她也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因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那日在茉雅琦经过的路边,私下里嚼舌头的宫女是她安排过去的,这种收益和成本不成正比的好买卖,她又怎么可能错过。 跪在最后面的陆格格,默默期盼着这场好戏的发生。 可怜尔芙看着李氏将禁足在静思居里的茉雅琦带出来,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恭顺地跪接圣驾回銮,腾不出手来将这个可能引发暴乱的祸根茉雅琦带走,眼睁睁看着明黄色的銮驾在眼前经过,眼睁睁地看着跪在李氏身边的茉雅琦如同一道利箭似的冲到銮驾跟前跪下,眼睁睁地看着四爷的脸色从白变黑,无力地承受着各种各样从各个角落、各个方向投来的异样眼光。 她这个新福晋在所有宗亲权贵、清流权臣跟前丢了大脸。 不过她却不能让自个儿躲在四爷的身后舔舐伤口,独留四爷去面对康熙老爷子可能降下的怒火,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跪行来到茉雅琦的身侧,对着堪堪停在四爷府前的明黄色銮驾,连连叩首请罪道:“臣妾失职,未能尽职教养府中子女,恳切皇上恕罪宽宥,也请皇上饶恕了茉雅琦,她年少无知,又自被养在深闺,居然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如此莽撞地冒犯圣驾,还自作聪明地编出如此荒唐的词。” “儿臣亦有过错,儿臣未能约束府中众人,闹出如此笑话,还请皇上降罪。”四爷不忍心看尔芙独自一人处在如此窘境,忙翻身下马地陪跪在尔芙身边,恳切道。 “你们夫妻二人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将这丫头拉开。”亲政四十余年,坐上帝位五十余载的康熙老爷子端坐在宽敞舒适的銮驾之中,缓缓放下手里头攥着的书卷,命跪在跟前伺候的魏珠撩开了四周遮挡寒风的轿帘,眼神平和地注视着并肩跪在车辇前的四爷和尔芙,不露痕迹地扫过四爷府影壁墙前的众人,又环顾了一眼跟随在圣驾周遭随驾的众臣,捋着颌下已经花白的胡须,摆出了和蔼的长辈姿态,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子孙后辈不争气的无奈和包容,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随口吩咐道。 有了康熙老爷子这声吩咐,不知该如何自处的苏培盛等人再也顾不得身份上的差异,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几大步就冲到了茉雅琦身边,捂着嘴儿就把还要争辩的茉雅琦拖回了四爷府中,尔芙和四爷也忙跪行退到了路旁,让銮驾尽快顺利通过,免得这出闹剧愈演愈烈,最终闹出不可估量的后果。 重新撂下轿帘的銮驾中,康熙老爷子对魏珠使了个眼色。 魏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动作隐蔽地撩起轿帘的一角,对着跟在车辇旁边随行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四爷传话,让四爷先行留在府中,处理自个儿家里头的那摊子乱事。 这一切皆因那句传诵多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下’的古训。 太监的传话,让本来还想追着銮驾进宫的四爷停住了脚步,他脸色不渝地看着仍然跪在影壁墙前不敢起身的众女和仆从,丢下一句“都去花厅话”就转身进了四爷府,不再去考虑身后那些饱含深意的眼神,也不去管遭了无妄之灾的尔芙,不论他当下对尔芙是多心疼,终归要给外头那些人做出个强硬态度来。 作为一个作风干练、行事严苛的冷面亲王,四爷在家的时候是很平和的,虽他也如同所有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将家眷子女,看做是他的附属品,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作风,做不来温情蜜意的事,但是也并不愿意将在外的那套冷硬毒辣的手段带回来,因为不管他是否中意府中众女,或者是否真心疼爱子女,四爷府就是他的家,在刚强的人,也总归需要一个温馨的港湾稍作停留休整。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些女人的胆子比男人还要大,他的这种和柔态度,让那些自认对他了解的女人做出这种不顾他脸面的事情来,大步往花厅走着的四爷暗道,也许他是不该心软,只有他狠狠收拾了哪个人,这些女人再想要胡闹的时候,才会心中有所畏惧。 而这个杀鸡儆猴的对象,最合适的莫过于陪伴他最久的李氏。 这倒不是四爷存心偏袒尔芙,也许在所有人看来是尔芙治家不严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最该惩罚的就是尔芙这个嫡福晋,但是不同于其他妾室身份,想要让尔芙在府里头做到一不二,让下面人不敢再期满糊弄尔芙这个新福晋,四爷都必须表现出对尔芙这位新福晋的足够重视,也许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责罚尔芙,在短时间内,能够肃清府中的不正风气,但是尔芙脸面有损,以后这些女人和那些跟红踩白的奴才就会更加不敬重尔芙,也会更加放肆地在背地里搞些动作,所以从长远看,处置新福晋尔芙是很短视的行为,何况四爷也不忍心折腾性格绵软的尔芙,好不容易等到尔芙自个儿立起来,要是因为这事就被他给打击得没了信心,那四爷还不得后悔死他此时的所作所为。 如此一对比,被杀鸡儆猴的这只鸡就只能是李氏了。 四爷能在短时间就考虑这么多,其他人就未必想不到,就算是这些女人不一定会如同四爷这般考虑周详,但是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身母亲是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的,所以就在从府门口往后院花厅走的这短短一段路上,李氏就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明里暗里带着几丝幸灾乐祸的可怜目光了。 只是她再怨再恨,却也怨恨不到尔芙头上,也牵连不到尔芙。 今个儿的事情,府里头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尔芙早早就觉得茉雅琦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似的随时会被引爆,很可能会在御前闹出不合时宜的事情,特地将茉雅琦约束在静思居中,之前她们还会觉得尔芙有些题大做的意思,觉得是尔芙怕茉雅琦这个正值青春少艾的格格分了七的光彩,故意借题发挥,不给茉雅琦露脸的机会,但是现在却都无比佩服尔芙的眼光,更加在心底嘲笑李氏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为。 在她们看来,李氏会这般丢脸都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李氏将茉雅琦从静思居带出来,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卡着时间不给尔芙安排的机会,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将茉雅琦带在身边跪在前排,这一切都可能有些许转机。 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都会让李氏逃脱现在的尴尬境地。 花厅里,尔芙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随意地坐在四爷的身边,让上首高出地面几个台阶的宝座让给了四爷,规规矩矩地如同被审判的罪人一般跪在下首,这让原本还想要糊弄过去的李氏,也不得不学着尔芙的样子,同样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早前就被苏培盛和傅鼐合力托回到四爷府内的茉雅琦,更是直接由几个大力婆子架着压在了花厅里跪下。 高坐在上首宝座,四爷心疼地看着尔芙,没有开口让她起身。 他知道尔芙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府里头越发轻狂的众女明白四爷府是不同于其他名门望族的地方,不论你的出身有多么高贵,你的娘家在朝堂之上的位置,但是只要是一顶花轿被抬进了爱新觉罗姓的大门,对上出身皇室的四爷,你仍然是个奴才,要杀要剐,一切都不过是四爷一句话的事,哪怕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亦是如此。 如果不是先后出了茉雅琦和弘晖大闹御前的事情,便是有人拿着钢刀架在尔芙脖子上,命令她这样做,她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从就是接受人人平等观念长大的一个现代人,尔芙比所有人都要不在意四爷皇子龙孙的身份,也是有着她这样一个另类在,才会让府里头的女人都渐渐忘记四爷最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圣上嫡亲血脉,是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子孙,才会让这些本该乖顺守礼的人都有了反抗的心思。 刚刚短短的一段路上,不单单是四爷在反思,尔芙也在反思,她虽然不聪明,却不妨碍她看透这件事的根本。 茉雅琦为何敢做出在这个时代有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答案无非是茉雅琦看到四爷这些年对七的无边宠爱,心知就算她闹出更大的乱子,也不会被怎么样,顶多就是被罚跪抄经,这些无关痛痒的惩罚,当然遏制不住她想要改变命运的心。 弘晖为何敢为了被皇上决定病故的乌拉那拉氏大闹宫宴? 答案无非是知道四爷对子女的呵护,不会看着他被赐死不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尔芙从言传身教的告诉弘轩和七,四爷不管在外面的身份如何,他都是你们的父亲,父爱如山,这句话对于四爷来,绝对不单单是的,亲情一直是他最渴望获得的,而七和弘轩对他的亲近,让他不再是被高高抬起的亲王,变身成为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也许他这个父亲有时候会很严厉,有时候还会动家法,但是七和弘轩这双从被四爷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却并不畏惧他,有了这样的榜样力量在前,就算是当茉雅琦和弘晖私下里面对四爷的时候,仍然做不出亲昵的举动,心理是有所转变的。 呼……正是因为尔芙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做出恭顺的态度。 第九百零二章 第九百零二章 只是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先是在外面的冷风中吹了半,又因为茉雅琦的事情生了一肚子的气,又在冰冷的地面上,实打实地跪半,别是从来到这个时代就养尊处优的尔芙觉得辛苦,便是随便从外面躲躲闪闪听墙根的婢仆中拎出来一个试试,也绝对不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哪怕是身处暖烘烘的花厅里,地面上窜起的寒气,还是顺着她身上不算太单薄的衣裳往骨头缝里钻,一会工夫就已经弄得自个儿脸煞白,再配合着红彤彤可以媲美兔子似的一双水眸,坐在上首的四爷是真的不忍心为难她了,略微训斥了几句,又象征性地罚了几个月月钱就让站在旁边半的诗情上前,把已经跪麻双腿的尔芙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有了尔芙挡在身前,李氏也就被彻底地显露了出来。 虽然昔年她和四爷也算是情义颇深,但是随着她作死似的闹出来的一出出事,且越闹越没有分寸,连当着御前拆四爷台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便是之前二人的感情再深厚,也禁不住这样的消磨,何况茉雅琦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跪在李氏身后,让四爷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好印象,如果不是四爷本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怕是这会儿都要指着李氏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他可是没有忘记他离府前,曾经特地交代李氏要看好茉雅琦,李氏当时答应的痛快,但是过后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一出丢人的事情来,想想那些人离开时窃笑的样子,他就觉得一股子邪火压不住地往外拱着。 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可恨的四爷,脸色越发难看,他冷冷打量着跪得挺直的李氏和面露不忿之色的茉雅琦,将昔日和李氏的情分抛到脑后,狠下心来,沉声道:“李氏教女不善、心思狭隘善妒、且不敬嫡福晋钮祜禄氏,多次私下口出狂言,爷念在和你多年情分,对你多有包容,可你却屡教不改,如今更是故意纵容茉雅琦做出如此不顾体统的事情来,爷若是再包庇你,怕是这府里就再没有半点规矩可言,稍后爷会亲自上书请旨,废除你侧福晋尊位,降为庶福晋,你可服气!” “妾身知错,一切听凭四爷处置。”李氏乖乖应道。 她很聪明,不然也不会在尔芙进府前坐稳府中第一把交椅,连有嫡长子傍身的乌拉那拉氏对她都要退让三分,任由她做府中的独宠妾室,将与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的宋氏和后来人,压得全无出头机会,却拿李氏毫无办法。 不过也正是因为李氏这些年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才让她有胆子为娘家兄弟求官求爵的,一点点地踩上四爷心中的底线,弄得尔芙这个单纯的萌妹子后来居上,也正是因为她和四爷有过蜜里调油的亲密,她才难以接受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局面出现,匆忙应对已然在四爷心目中占据分量的尔芙,最终输掉手里头的大把好牌,也耗空了她在四爷心中的情分。 可哪怕如此,她也绝非一个莽撞冒进的傻子。 她太清楚四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绝不会听她的巧舌辩解,与其火上浇油地自寻死路,还不如做出一个好的认错态度来,左右她膝下子女双全,四爷就是冲着弘昀的面子,也不会一直让她做个庶福晋,便是暂时丢了侧福晋的名分,早晚能再夺回来,所以她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急切。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并没有触及到她的痛脚。 只是四爷随即出口的几句话,让她出现了片刻的失态,恨不得一巴掌就呼死跪在她身侧的茉雅琦,暗恨茉雅琦这个死丫头拖她的后腿,让她丢了好不容易才抢到手里头的四阿哥。 四爷从一个不受看重的阿哥,走到今在朝中获得如此声望,成为康熙老爷子心目中不二的继承人人选,他的心智,远非李氏这样一个窝在后院争宠算计的女人能比得上的,他不去理会,不过是他不愿意将精力放在自家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上罢了,但是却不是看不透这些女人的算计,他知道李氏最看重的就是弘昀这个阿哥,自然也知道怎么下手才会让李氏更痛。 尤其是在他偶然注意到李氏眼底一闪即逝的轻松时,再联想到他今个儿面对的窘迫状况,不禁让四爷这个作风沉稳的人多了几分恶趣味,故意等到李氏乖乖答话后,才捅出最后一刀,完成干净利落的补刀,让李氏一口气窝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 “弘昀年岁一比一大,不好在住在后院。 苏培盛,你明个儿就命人将前院的致远斋收拾出来,再挑选两个机灵的书童伴读送过去,早些将弘昀那孩子从后院接出来吧。”一句吩咐,四爷没有半点要和李氏商量的意思,冷冷吩咐道,他的眼神并没有离开过李氏,他就是要看看李氏会不会后悔她今个儿的选择,他也是故意要这样做的,免得李氏以为她一句‘茉雅琦年少无知被人挑唆犯下大错’就能将这件事轻松掀篇,也免得李氏自作聪明的以为侧福晋的位子非她莫属,她想要,也要看他这个男主人愿不愿意再替她请封。 完对李氏的处置,四爷没有直接责罚茉雅琦,让人将茉雅琦带回院子去就算了,而他则借口身子乏累,直接和尔芙回到正院,虽茉雅琦的事情前因后果,尔芙都通过书信告诉他了,但是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哪里是信中三言两语就能清的,还是要面对面的才能明白,所以他回到正院,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交代诗情准备了铜枣给尔芙捂着膝盖和后腰,免得尔芙跪得时间太久落下后遗症,便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开口问起了茉雅琦的事情。 “你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回来也不关心关心我这个妻子,我是真的很不高兴。”尔芙故作娇怒地嘟起了唇瓣,撇头道,她并非是不理解四爷担心孩子的心情,也不是她故意要吃茉雅琦的醋,而是她不能不顾及四爷的情绪,四爷现在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要是她直眉楞眼地就出茉雅琦可能身怀有孕的事情,还不得将一向自傲作风严谨的四爷气死,为了缓和缓和眼下略微紧张的气氛,不善于言辞的她,也就是剩下撒娇这个杀手锏了。 好在四爷了解尔芙的性子,这才没有误会尔芙的好意。 他上前坐到尔芙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伸手轻轻揉搓着尔芙还有些冰凉的手,起了他这一路上的见闻和趣事,将对茉雅琦的担心,暂时压在了心底,一直等到他觉得气氛缓和得差不多了,这才再次出言追问。 可一不可再,尔芙这次也没有再转移话题,便将这些日子府里头发生的事情,尽量简单明了、不掺杂私人情感的复述了一遍,着重点出了茉雅琦身边那个心思不纯的丫头葵儿,稍稍转移了下四爷的注意力,这才好似不经意间地出茉雅琦可能身怀有孕的事情,免得点燃炸药桶,让四爷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到茉雅琦身上。 “太不自重了。”不过就算如此,四爷仍然忍不住气红了脸。 当然,这也怪不得四爷会如此激动,他是个最看重规矩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偏帮袒护乌拉那拉氏那么多年,若不是乌拉那拉氏屡次三番对府中子嗣下手,他也不会对乌拉那拉氏下手,偏偏一个最看重规矩的人,自家女儿却做出如此不自重的事情,还不顾脸面地将这事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大,他如何能不失控,如果不是之前尔芙故意拉着他了好一会儿闲话,让他先前的那股火气散了散,也有了个心理准备,想到事情可能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他现在都能气得直接冲到静思居,将那个做出这种事的茉雅琦给活活打死。 “你消消气,听我。 我之前在咱们府里见过那个冯林了,身量修长,眉眼清正,一身寡淡的淡蓝色细棉布长袍穿在身,也难遮掩他周身的儒雅气质,茉雅琦那样一个年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又一直都被养在深闺之中,少见外人,加之有人从旁和,一时情迷,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来,也着实不能全都怪茉雅琦这孩子。 你是她阿玛,现在可不是你纠结她做法有出格的时候。 我可是私下找人打听过冯家的事情了,你别看冯总兵是草莽出身,一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大字不识一箩筐,有的都是这些年在朝堂上打滚得来的阅历,但是他夫人孔氏,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清流世家出身,若不是孔氏的父亲为人耿直,被人牵扯到科场舞弊案中,落了个削职为民的下场,压根就不会下嫁给还不是冯总兵的粗野汉子呢。 听人,这位孔夫人是最重视规矩的,光是她亲自编写的家规就足有枕头厚,如今茉雅琦未出阁就已经和冯林做出私定终身的事情来,以后在这位孔夫人跟前,怕是难有几分脸面,你还是先想法子解决这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尔芙将变身霸王龙要喷火的四爷拉扯回到身边,一边替他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将她这些日子私下打听到的消息了出来,她虽然是不待见茉雅琦做的那些事,却也不愿意茉雅琦嫁过去就落得个做低伏的可怜下场。 “爷才不管她呢,她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就该想到后果,不被婆母待见,也是她应该有的下场,放着好好的亲王府不待,乔装改扮的私自出府,还和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亏她还有脸面在銮驾前闹这么一出。”四爷听完,嘴硬心软地嘟哝着。 “别气话,茉雅琦再错都是咱们府出去的格格,咱们总不能半点都不为她做打算吧,要是你真的这么狠心,那我就只能亲自去求德妃娘娘做主了,希望德妃娘娘能出面给茉雅琦赐婚,好歹挣回些脸面,让冯家不敢怠慢茉雅琦。”尔芙心知四爷就剩下嘴硬,也不和他争辩,笑吟吟地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故意装作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叹气道。 归,到底是自个儿的孩子,四爷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完全不去管茉雅琦的死活,之前那么,也不过就是随口的气话而已,不过他听到尔芙要出面替茉雅琦求德妃娘娘的懿旨赐婚,却还是很感动的,他一把将整理着衣襟就要往宫里请罪的尔芙拉回到怀中抱紧,下巴紧紧贴着尔芙凹陷下去的肩窝,低声呢喃道:“你就这么心软吧,她可是半点都没有考虑过你的脸面。” 尔芙反手推开四爷搭在她肩头的脑袋瓜儿,躲开四爷弄得她脖子发痒的一缕青须,正色道:“傻瓜,你以为我是为了茉雅琦才做到这个份上么,还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孩子,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做阿玛的也就是嘴上发狠,要是茉雅琦在外受了委屈,你还不得气得将冯家那些人活剐了,为了不让你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唯有我这个嫡福晋为你分忧了,谁让我是你的妻子呢!” 四爷这样从在汇集下美人的紫禁城中长大,看惯了风格迥异的各色美人,其实并不是很看重那层皮囊,只要不是长得其丑无比,他们更看重的是内在,琴棋书画、针黹女红这些是必修课,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也绝对是引起其注意的法宝,但是他们更在意的就是那份在勾心斗角中格外难得的真心,这也是尔芙能一直在四爷身边站稳脚跟的不二法门。 越是心思复杂的人就越是喜欢单纯的人。 那些从就被家族培养送到宫里头的秀女和选出身的宫女,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些算计,而尔芙这样学校、家两点一线长大的女孩子在这样的背景映衬下就显得格外清澈透明了,从尔芙就知道自个儿不善于做戏,粗略了解历史的她也知道四爷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更是不会和他玩虚情假意的那一套。 真话出来,固然是没有假话那么动听,但是胜在真诚。 难道她将漂亮话得花乱坠,四爷就会相信她将茉雅琦视若己出么,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就将自个儿真实想法出来,明明白白告诉四爷,茉雅琦不是自个儿生的就是差一层意思,她不会为了茉雅琦去惹宫中贵人不高兴,但是却愿意为了四爷去试一试。 第九百零三章 第九百零三章 闹闹,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晌午。 尔芙叫了回院子跟师傅上课的七过来,一家三口在正院用了顿简单温馨的午饭,又让生子准备了些七爱吃的零嘴儿带回西院那边,便更衣洗漱和四爷进宫给从关外归来的康熙老爷子和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一路上,四爷没有骑马,而是一直和尔芙同坐一辆马车。 这一幕看得顺贞门外伺候的太监都傻眼了,四爷一路陪着尔芙一块到了永和宫外,并没有多什么,只是用行动表示着对她的支持。 的配殿里,炭炉和热茶预备齐全。 两人喝着热姜茶暖着身子,等了有一刻钟左右,正殿那边就过来人来请她们了,康熙老爷子正坐在殿中和德妃娘娘下棋,瞧着二人相携过来,也没有让二人见礼,随手指了指殿里摆着的官帽椅,便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棋盘上。 偌大的正殿里,除了炭炉里零星传出的噼啪声和玉石棋子和棋盘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尔芙就只能听见自个儿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了,她很是不安地低头盯着脚尖,最后还是德妃娘娘看不过眼地先开腔,打破了殿里的安静,这才让她的出了口气。 她含笑落下一子,扭头看了眼有些拘谨的尔芙,柔声道:“前两日你让人送进来的点心很不错,今个儿过来有没有给我这个老婆子带些啊,该不会是忘了吧,那一会儿老爷子生气了,可别怪我不帮你们两口话阿!” 其实康熙老爷子能让两人这么快过来正殿这边,便已经明他其实并没有将早晨在四爷府门口闹出的那场笑话放在心上,不过康熙老爷子是真的心疼德妃娘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瞧着德妃娘娘和老四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自然是乐不得地帮衬着道,还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瞪了瞪扭着手绢愣神的尔芙,让德妃娘娘的话显得更加有分量些:“以前朕可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心疼孩子的慈母。 朕跟你,老四媳妇治家不严,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便是你替她求情,这会儿朕也要好好罚罚她。” 康熙老爷子的好意,德妃娘娘哪里会看不懂,她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带着几分讨好似的替康熙老爷子续上一杯热茶,语带调侃的轻声解释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丫头早在您和老四回京之前就送了点心来讨好我这个婆母,我这个做婆母的。总不能吃完就忘,眼瞧着这丫头在您跟前儿提心吊胆的,还不句话吧!” “你倒是好拉拢。”康熙老爷子笑骂一句,便也就顺势收敛了周身威严,叫过四爷往旁边布置成书房的偏殿走去,将正殿让给了德妃娘娘和尔芙话。 目送着康熙老爷子和四爷绕过屏风,德妃娘娘抬手招呼过尔芙来跟前扶着自个儿,笑吟吟地往另一侧的偏殿走去,“你也别太紧张了,茉雅琦的事情,本宫也听底下人了,这事本就怪不得你,要怪就怪你是吃了这身份上的亏,谁让你是四爷府的福晋呢,这府里头的大事情,但凡是出了点差错,总是要牵连到你,不过无非是听上几句酸溜溜的闲话罢了,你不放在心上,便也就过去了,别自个儿心太窄,把自个儿弄憋屈了,有什么不高兴地就和老四,这子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比谁都懂得体谅人。” “娘娘,我知道四爷不会怪我,可是我自个儿心里头难受,觉得对不住四爷给我的这份信任,他将府里头的事情托付给我照顾,我却没能将门户看好,让茉雅琦做出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还让茉雅琦在人前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实在是我太无能了。”尔芙苦着张脸,紧紧抿着嘴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在德妃娘娘的温柔眼神的鼓励下,出了心里话。 这话是她在四爷跟前都不好意思出来的。 毕竟到底是她没有承担起一家女主人的责任,让府里头闹出这样子的事情来,若是她还要对着四爷诉委屈,那就显得太矫情了,可是对上德妃娘娘,尔芙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不管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如何,总归都是长辈,作为辈,对着长辈诉诉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摆摆手,低语道:“托付,这个词太重。 这你们府里头上上下下加到一块,也得有个二百来号人吧,你一个人就算是不吃不睡,不也就是一双眼睛,想要事无巨细地都打点妥帖,那简直就是自个儿为难自个儿,别你做不到,便是本宫也保证不了周全,何况这府里头的人心不齐,人人都有自个儿的算盘,你就算是长出三头六臂来,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要本宫看,这件事你最错的就是太心软了。 如果换做本宫是你这位嫡福晋,早在将茉雅琦找回来的那,便让人将她送到庵堂去清心了,还留着她在府里头搅得阖家不得安宁…… 本宫也不怕让你和老四知道,茉雅琦这丫头,本宫一直都不甚喜欢,这在人心复杂的宫里头待得久了,便会自然不喜欢那些心思太复杂的人,你别看茉雅琦年纪,但是就她心里的算计,绝对不比你少,便是人前人后都待本宫这个祖母恭顺有礼,那也不过是她存心讨好本宫而已,并非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本宫这个祖母,而是在于本宫一宫主位的娘娘身份,你这样一个满心算计的孙女,让本宫如何喜欢呢! 偏偏李氏这人心太大,不知不觉地就影响着茉雅琦越发大胆。 茉雅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宫半点都不意外。 当初老爷子瞧着她温婉懂事的样子,私下是真动过给她赐婚的念头,连人选都想好了,定了科尔沁藩王世子哈单巴特尔,那子你在阖宫宴会上。也是见过的吧,绝对算是个英武不凡的子吧,而且他本就是和咱们太皇太后同宗同族的晚辈,关系也亲近,不过本宫却拦下了老爷子这么做,不为了旁的,便是因为这丫头实在不是个能担当重任的性子,她太自私,也太自我了。 自私算不得毛病,但是太自我就是缺点。 一个女子在闺阁中,自然而然会希望未来夫君是个上底下举世无双的好男儿,不过身为过来人,你应该明白那样的男子世间罕见,哪里就能每个女子都幸运的遇到呢,这日子都是自个儿一步步过出来的。 咱们娘俩,私底下句心里话,本宫不信你嫁到老四府里之前就没有觉得失望过,可你看你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和你一届入宫参选的秀女里,你也算是过得比较幸福的吧,但是若是换了茉雅琦那样的性格,怕是早在赐婚旨意送到你手里的时候,你便已经绝望,甚至会做出连累满门获罪的冒失举动吧,所以本宫拦下了老爷子要赐婚的打算,不是本宫心疼她,实在是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破坏了咱们和科尔沁的关系。 等到现在来看,本宫做得太明智不过了。 依本宫看,她和冯家那样一个根基不深的人家结亲也好,甭管她在冯家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总不会威胁到朝堂安稳,而且冯家聪明的话,也不会做出慢待她的事情,还会上上下下都将她如同一尊菩萨似的供起来,她自个儿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心顺意,也算是求仁得仁吧,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个儿没有尽到嫡福晋的责任,这一切,也都是她自个儿选的,她也不是个孩了,做什么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需要承担,她都应该心里有数,实在不需要你在她耳边细细嘱咐了。” 虽然德妃娘娘这番话的意思和四爷在府里安慰尔芙那番话的意思相差不多,但是却让尔芙听进去了,也让她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轻松了不少,到底是她自个儿将她这个嫡福晋的责任看得太重了些,如果不是德妃娘娘这番直白的话,兴许尔芙还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呢! 是了,她这个嫡福晋做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够意思了。 私自出府,她发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寻找。 身怀有孕,她特地将留在丰台庄上的白芷叫回府里伺候着。 大闹御前,她想方设法地替茉雅琦开脱。 面对四爷可能会有的反应,她也是倾尽全力地替茉雅琦辩解,可以就算是亲生母亲能做到的事情,她这个嫡福晋都做到了,但是茉雅琦接受得心安理得,却从未考虑过她的做法会给尔芙带来多么大的麻烦…… 两相一对比,尔芙自然也就轻松了许多,再没有心理负担。 “看你的样子是想通了,那本宫就再告诉你一句话吧,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你自个儿觉得问心无愧就好,崩想着事事都做得尽善尽美,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想想,你又不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都是肉体凡胎的俗人,谁还没有个疏忽的时候,老四要是真为了这点事情就怪罪你,那就是他糊涂到家了,本宫这个做婆母的替你做主。”德妃娘娘见尔芙的神情轻松不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也起了她和康熙老爷子此番叫尔芙进宫的意思,“之前老四曾经上过密折给老爷子,想着要将弘轩那孩子接回到府里来。 这件事情,本宫和老爷子是完全同意的。 弘轩到底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能总是这样漂在外头,不过你也知道当初下葬的时候,这碑文灵位都竖起来了,怕是他不好再用原来的身份回府,而且要是他用原来的身份回到府里头,便如同现在的七似的,实在不好和你多亲近,所以本宫和老爷子商量了下,决定给他安排个假身份。 当然,这事还需要和你商量商量,看看你的想法。 你先别着急,你听本宫和你细细,你还记得前些年圆明园那边有个宫女谎报有了老四的骨肉的事情吧,虽然事后宗人府详查的时候,证明她就是个被人重金收买来污蔑老四名声的棋子,可是外人并不了解,加之她闹起来的时候和你有弘轩的日子相差不多,本宫就想不如给那个宫女一个名分,便弘轩是那宫女在圆明园生下来的阿哥就是,另外老爷子那边也准备重新给弘轩赐名,另上玉牒,彻底和之前他弘轩的身份分开,你觉得怎么样?” 完,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神色迷惘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 德妃娘娘会私下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和尔芙清楚,便是担心尔芙不能接受亲生儿子多个不清不楚的额娘,也是她特地和康熙老爷子商量过以后,这才给了尔芙一个自个儿选择的机会,不然康熙老爷子一道圣旨传下去,谁人敢个不字,但是事到临头,德妃娘娘还是担心尔芙会为了一时得失就做错选择,让弘轩那个有机会承继四爷身后重任的孩子永远背着瓜尔佳氏血脉的污点,永远不可能靠近那个位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出言提醒尔芙。 康熙老爷子是个比较相信命运的人,她能替尔芙求来了这个自个儿选择的机会,也是无形中给弘轩增加了一重磨难,如果尔芙选对了,那康熙老爷子就会觉得这是命运使然,毕竟她和康熙老爷子都知道尔芙对孩子是多么看重,尔芙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德妃娘娘却不知道,这一切在尔芙看来,便如同是记忆中的历史在她的眼前一幕幕重现一般。 那位传中是乾隆养母的熹贵妃钮祜禄氏。 那位传中是圆明园宫女所生的乾隆皇帝弘历。 …… 以前,尔芙还总是担心会不会因为她这只蝴蝶的到来,引起这个时代的不可预测变故,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心心再心,便是兴建火器营、大兴海军这种事,她也不过是话里话外地影响四爷自个儿决定,害怕她这只蝴蝶被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道抹杀,但是现在,德妃娘娘突然告诉她这样一个事情,一个可能会让让历史重新回归到历史本来的进程中的转折点,脑洞大开的她竟然有些怀疑她记忆中的历史会不会就是如此,会不会也是某些上位者为了某些特定的原因篡改。 这是一种让尔芙觉得自个儿在悬崖边一脚踩空的恐怖感觉。 她茫然了,不知该如何回应德妃娘娘的问话。 第九百零四章 第九百零四章 关于茉雅琦的事情,其实是最好解决,也最难解决的。 如果今没有茉雅琦拦住銮驾那些有的没的,过些日子,四爷就可以在合适的场合宣布早前已经替她定下一门婚事,三书六聘等等环节都已经走过,挑选个近些的好日子,便能将茉雅琦在肚子大起来之前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毕竟茉雅琦已经过了十六周岁,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突兀。 不过现在,再匆忙操办茉雅琦的婚事,那就显得有些明显了。 到底,四爷是真的不愿意让自个儿的孩子才刚一出嫁就被各种各样的异样眼光包围住,还是心疼茉雅琦这丫头的。 这边德妃娘娘安慰好尔芙,也偷偷给尔芙传授了些绝招,那边康熙老爷子也将该的话,该表达的意见都和四爷完,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不好再参与到这种芝麻大的事里,留下一句稍晚时候过来用膳,留下四爷、尔芙和德妃娘娘商量细节问题,便直接领着魏珠回到前面的西暖阁去处理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政事去了。 现在唯一成为纠结难点的事情就是茉雅琦身怀有孕的问题。 德妃娘娘在宫中浸染大半辈子,论起心狠手辣来,比起历史上的四爷也是不逞多让,她很是干脆利落地给出了两个四爷和尔芙都心知肚明的选择,更是旗帜鲜明地表示她绝对不支持茉雅琦留着肚子里的孩子。 “该怎么选择,本宫也只能给你们建议。”德妃娘娘看着面露不忍的尔芙,暗暗摇头叹气,这丫头就是太心软,这样性子的人,得亏不是自个儿的女儿,不然她都得被尔芙的犹豫不决气死,不过作为儿媳妇的人选来的话,那德妃娘娘还是挺喜欢这样一个心中有善意的好姑娘的。 带着心底最后的那点犹豫,四爷和尔芙稀里糊涂地陪着康熙老爷子和德妃奶奶姑娘用了一顿有些拘束的晚膳,踩着宫门落锁的时辰离开了顺贞门,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里的炭炉,早就已经灭了,车厢里冷飕飕的,四爷和尔芙不想再在宫门口多做停留,抬手拒绝了宫人们要重新点燃的打算,左右二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裘皮大氅,又坐在遮风的车厢里,也并不是很冷。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京城夜风的威力,太过异想开了。 马车跑了起来,冷风更烈了,呼呼的冷风吹着缀着玉坠角的夹棉车帘翩翩起舞,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夹杂着冰碴子的冷风袭来,哪怕二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裘皮大氅,脸颊也被风吹得有些疼,亏得冬日里的衣裳领口都镶嵌了一圈毛茸茸的皮草御寒,两人都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纷纷将脸颊埋在了风毛中,时不时地闷闷问对方一句冷不冷,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回到了府里头,并没有被寒风冻伤。 “快去准备两杯热姜茶送过来。”下了府中抬脚的软轿,尔芙还没来得及走上回廊前的台阶就急急对着身旁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同时嘱咐她们都要喝上一杯,毕竟这回来一路,最遭罪的还不是她和四爷,而是这些身上就穿着棉衣过冬的宫婢下人们。 完话,她和四爷都是脚步匆匆地进了温暖的上房里更衣。 简单的洗漱一番,两人重新换上一套不算厚、却也并不薄的棉袍子坐在了暖阁临窗的大炕上,将还有些冰的脚丫穿过炕上摆着的炕桌,伸到了对方棉袍子的衣摆下,如同两个调皮的孩子似的捧着热热的茶杯,相互笑着。 “早知道晚上这么冷的话,就该让苏培盛回来跑一趟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出去不预备齐全东西,也都是你太惯着手底下人,让他们越发大胆了。”四爷伸手摸了摸尔芙还冰凉的脸颊,将窗边挽着的窗纱放下,免得窗缝钻进来的风吹坏了妮子,略带几分后悔的低喃道。 尔芙倒是笑着摇摇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着话,她还故意用脚趾头戳了戳脚边紧贴着的四爷大腿,很是亲近地倚在炕桌上,伸手轻抚过四爷还有些红的手指,笑眯眯地如同一只餍足的老猫似的,来回拨动着他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精致巧的玉戒指。 在尔芙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更巧精致些的玉戒指。 这一对玉戒指是可以完全合在一块的,有个很古风的名字叫做和合环,也是之前她再次嫁到四爷府来,四爷亲自督促造办处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的,自从她戴在无名指上就没有摘下来过,哪怕是洗漱的时候都没有例外,也成为了她最在意的首饰。 “你就喜欢胡闹。”瞧着笑吟吟的尔芙,四爷也展眉笑了。 他抬手招呼过在外间候着的诗情,瞧了瞧半趴在炕桌上动都不动弹一下的尔芙,关切道:“你晚上都没有吃饱吧,不如让生子再做些菜送过来,咱们再吃一顿夜宵吧。” “好阿,我无所谓的。”尔芙摊手道,不过却也很是利索地坐起身子,掰着手指头,嘴儿巴巴的报着菜名,显然是对四爷的建议很有兴趣,不过她偏偏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临到最后,还不忘对四爷上一句,“要不是怕你饿着,我是真不想吃的,好不容易才瘦了些,这大冬冻手冻脚的,这么窝在房间里头大吃大喝,估计很快就又要胖回来了。” 那副傲娇的样子,让四爷心底的烦闷一扫而空。 四爷如同哄孩子似的连连点头,表示尔芙为自个儿的牺牲都被自个儿记在了心里头,又在打发了诗情去厨房传话以后,拉着尔芙的手,低声了好些以往尔芙很难听到一句的情话,这才哄得她重新露出了笑颜。 只不过这种让他觉得轻松快意的时刻,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李氏,那个刚刚才被他剥夺了侧福晋位置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对,竟然在这样冷风嗖嗖的大晚上去静思居折腾了,静思居伺候的宫女阻拦不住怒火中烧的李氏,又实在被李氏的阵仗吓到了,只得慌忙来正院这边求救。 虽然觉得郁闷不已,虽然恨不得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温暖的房间里,继续赖在四爷的怀里撒娇,虽然很想让人拿着棒子将来报信的宫女轰出去,但是理智让尔芙很快就给出了最得体的回应,一边让诗兰赶快跟着宫女去静思居那边阻拦,一边拉着赖在炕上不肯动地方的四爷,哭笑不得的催促着:“别慎着了,咱们快过去看看吧,你也不是不知道茉雅琦的身子不同往日,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这个做阿玛的还不得后悔死!” 四爷仍然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却也坐起了身子。 他板着脸坐在炕沿边儿,只穿着袜子的脚丫踩着镂空木雕的脚踏,享受着尔芙难得做一次的贴身服务,抬着手等尔芙将外袍和大氅罩在身上,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在尔芙伸手替自个儿穿戴外袍之前,伸手取过挂在衣架上的另一件裘皮披风罩在尔芙身上。 只见他动作利落地用披风将尔芙从头到脚地都裹好,又仔细替她系好了领口的绸带,将兜帽罩在她的脑袋瓜儿上,免得她被寒风吹得头痛,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半点遗漏,保管尔芙不会被冷风冻着,这才和尔芙一块来到了温度明显低了些的堂屋里,等着赵德柱领着软轿过来。 静思居里,李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匆匆赶过来的诗兰,随意地摆摆手让大力婆子放开了被架着跪在堂屋里的茉雅琦,抬手拂过有些散乱的发鬓,又扶正鬓边的攒珠步摇,端起茶杯抿了口,阴阳怪气的出言嘲讽道:“你家主子倒是惦记这个死丫头,静思居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将你这么个大宫女打发过来了,怎么的是怕我这个亲生额娘伤害了你们二格格,还是存心要显摆她的地位,显示她嫡福晋是多么地呵护后院里的孩子们呢!”着话,她就一步步地走到了诗兰和茉雅琦身边,用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挑起茉雅琦的下巴,盯着茉雅琦那张和自个儿有几分相似的脸,狠狠打了上去。 淡淡的酒气,从李氏的身上飘散出来,钻进了诗兰的鼻子里。 对于一个喝醉酒的人,她的理智是很不容易发挥作用的,也难怪李氏会做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举动,诗兰瞧瞧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为了茉雅琦,让完全醉酒状态的李氏拿自个儿出气,左右她只要保证李氏别真正伤到茉雅琦的身体就行了,至于打几巴掌出出气啥么的,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诗兰表示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不去管身旁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茉雅琦,满脸是笑的俯身一礼,轻声解释道:“李主子误会,主子才刚刚回府,哪里知道静思居这边有什么动静不动静的,奴婢过来就是替主子给二格格送东西的。”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阿?送手指头啊?”要不酒精害人,往常李氏就算是再气再恨,也不会撕破脸皮地和诗兰这样一个宫女计较,不过现在她脑子里被酒精弄得乱哄哄的,根本就没有了往日的克制和仪态,整个人如同烂酒鬼似的晃晃悠悠地来到诗兰旁边,围着诗兰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冷声嘲讽道。 这倒是诗兰没有考虑到的,她憨憨笑着,一时不出话来。 不过好在尔芙和四爷过来得比较快,并没有让李氏有机会对她发火,院里就已经响起了苏培盛尖着嗓子通传的声音,诗兰偷偷松了口气,拉开了和李氏之间的距离,迎到了门边,李氏却是半点要上前迎接的意思都没有,全然不在乎地站在茉雅琦跟前,一双眼睛如同染了血似的通红通红的盯着茉雅琦,直看得茉雅琦脸煞白,这才在四爷和尔芙进来前,整了整衣襟行礼请安道:“婢妾给四爷福晋请安,四爷吉祥,福晋吉祥。”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这身酒气从门外都闻到了。”四爷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满脸厌恶地开口问道,同时迈步跨过见礼的李氏就直接往房间里走去。 他是真的有些不耐烦李氏。 如果李氏身上只是淡淡的酒香味道还好,可是李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更是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那股子酒臭味,如果不是四爷还没来得及吃宵夜,这会儿都被她身上传过来的味道熏吐了。 “婢妾哪有喝很多,这寒地冻的喝上两杯暖暖身子罢了。” 李氏也能看出四爷不待见自个儿是多么明显,她也不尴尬,自自话地站起身来,挑了个靠近的门的位置就坐了下来,左右她是个醉酒的糊涂蛋,便是四爷再气,也绝对不会和她计较的,这点把握,她和四爷同床共枕这么许多年,她还是有的。 果然,四爷不过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便将注意力落在了茉雅琦身上,正好和茉雅琦满是怨恨的眼神对上,他从未想过茉雅琦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个儿,不禁微微一怔,幸好尔芙很快就握了握他的手,让他能感觉到那一抹温暖,不至于气急地直接当场质问茉雅琦如此忤逆的原因,但是却也让他心底对茉雅琦的不满更增添了几分,而他原本还想要教训李氏几句的想法,倒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沉声教训道:“爷不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喝得没了理智,不过爷最后送给你一句忠告,别再做这些动作,不然爷能废你一次,便能废你第二次,左右府里头想要给弘昀做额娘的女人不少,并非是非你不可的。 苏培盛,让人送李庶福晋回去,别让她在外面丢人现眼。” 完,他就直接一摆手地催促李氏下去了。 四爷会出这么绝情的话是李氏和尔芙都没有预料到的,尔芙还好,毕竟这话不是对她的,她只是怔怔神就算了,却是将李氏吓了一跳,李氏不敢再借酒撒泼,躬身一礼,便随着苏培盛往外走去。 第九百零五章 第九百零五章 酒精会麻醉人的理智,却不会让人失去理智。 哪怕李氏喝很多酒,哪怕她在面对四爷和尔芙的时候是完全醉酒状态的,却也并非是没有一点理智,她能看出四爷的忍耐力已经就快要消失,她又不是真的豁出去要和茉雅琦来得一命换一命,无非是觉得自个儿好端端地丢了侧福晋的位子,心里头不痛快来找茉雅琦发泄一番而已,自然不会真的去故意激怒四爷,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苏培盛送着李氏来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看着李氏在宫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远,微微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决绝地转身,重新回到了静思居的上房里,规规矩矩地站在四爷身后当一块面无表情的背景板。 身为太监,他对女子同样有着正常男人的感情。 他的心里头藏着一个秘密,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李氏,便是连李氏自个儿都不知道她能独占四爷身边位子那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关系都是因为苏培盛的私下帮助,有这样一个四爷的身边人时时帮忙好话,只要李氏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是丑如夜叉似的无颜女,便不会错过一飞冲的机会。 只是苏培盛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却仍然是个人。 他承认他曾经被李氏那张如桃李般艳丽的面庞吸引,被李氏故意流露出的那丝丝善意感动,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随着相处渐久,李氏隐藏起来的缺点在一点点暴露出来,四爷能看得到,苏培盛也能看得到,他甚至比四爷还要更早发现李氏的另一面,可是感情是一种没有半点理智可言的东西,他不愿意相信地选择欺骗自己,相信李氏并不是如他无意中发现的那副样子,却到底还是做不到自欺欺人,终于在李氏今个儿做出这般失态举动的同时,彻底清醒了。 放下了,也就自然从容了。 苏培盛如同往常似的站在四爷身后,瞧着四爷脖颈处隐隐绷起的青筋,挑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嫡福晋尔芙,又瞄了眼跪在下首哭着的茉雅琦,有些自我安慰似的想着做个太监也挺好的,起码不会为了不成器的后世子孙生气动怒,也不会被那些不识好歹的晚辈拖累。 这一晚,四爷和尔芙很晚才回到正院休息。 除了苏培盛之外,没人知道静思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失去阿玛欢心的格格下场如何,她们所关心的都是自个儿的那摊事,吃穿嚼用,争宠斗狠,其中有野心的女人,更是关注起被暂时养在东院李氏房里的四阿哥的归属,仿佛一切都在四爷回府的刹那就恢复到了本来路线上。 唯有尔芙这个嫡福晋,无奈地盯着跪在下首的梁宇轶发愁。 事实证明,白芷的医术是很靠谱的,她的判断,也是完全正确的,一日比一日贪睡的茉雅琦真的怀了身孕。 虽然让梁宇轶给茉雅琦诊脉的事情是四爷决定的,但是到底是关于女儿家的私密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出面去处理,所以只是叫了梁宇轶进正院交代几句,便直接将这事交给尔芙去安排了,这些警告的话,自然而然,也就只能由尔芙转告给梁宇了。 尔芙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一张落胎药方子,冷着张脸,故意做出很是凶狠毒辣的样子,心底却是蹦蹦蹦得跳个不停,如同坐在针毡上般坐立难安,色厉内荏地训诫道:“今个儿你去过静思居的事情,便不要在脉案上做记录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如果外面有什么荒诞不羁的谣言传进我的耳朵里,可别怪我这个做嫡福晋的手下无情。” “微臣明白。”梁宇轶恭声应是。 这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情多,早在梁宇轶走上行医这条路上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也就是从带着他行医看诊的师傅拎着耳朵叮嘱过无数遍,别把自个儿大夫的身份看得太高摆,士农工商,做个大夫,比那些凭手艺赚钱的工匠强不了多少,想要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就要做到不闻不问不不看,主家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一张嘴儿就如同上了封条似的当做摆设就好,觉得危险就抓紧收拾包袱闪人,甭贪恋什么名誉地位,只要留着命在,走到哪里都能有饭吃。 尤其是他考进太医院,成为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太医以后,接触的都是那些动辄要人性命的朝中权贵和后宫妃嫔,他就更加谨慎微了,那些个宫中盛宠的宠妃身子,谁爱去照料就谁去照料,反正他是死都不沾边,实在躲不过去就给自个儿扎两针,弄个病灾的就躲过去了,若论起太医院里的太医谁身体最不好,梁宇轶绝对是公认的第一人。 不过也不怪他如此心谨慎,他本就是寻常杏林世家出身的普通人,太医院虽是专门侍奉宫中的医馆药铺似的地方,但是到底各个都是身处官位,各种勾心斗角,绝对不比朝堂上的简单,各种阴谋暗算,也绝对不比后宫诸妃间的少,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医院里头领着份俸禄养家糊口,也全赖他眼明心亮,不和人比,不和人争,不然早就死得就剩骨头渣子了。 当初尔芙胎像不稳,随时都有产的危险,他作为最擅长儿妇科一道的太医被太医院里的那些个老杂毛给推出来,别看他面上千百个不情愿,心里头却是高兴极了,想着要是真的能保住尔芙那胎儿,成为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他以后就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毕竟这亲王权贵府中,四爷府的人口是最少的,相对的腌臜事就更少,只是他显然是低估了女人们争宠斗狠的心思,哪怕是四爷府就两个女人,也绝对不会是处安乐窝的。 现下,他跪在下首,明明心底都冷得打颤,却仍然满身大汗,得知府中未嫁格格身怀有孕这样的阴私事情,他真是不知道以后会被如何炮制,偏偏他不敢如同他父亲教导的那样,觉得不对劲就抓紧收拾包袱跑,不然四爷在三司六部歪歪嘴儿,在他脑袋瓜儿上按个谋反忤逆的名头,海捕文书一发,甭管他跑到哪里去,也保不住自个儿这条命。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考了太医院,在市井间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多好,走在街上,那些受过自个儿诊治的病患,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便是真得沾惹上大户人家的腌臜事,还能想法子落跑…… 果然是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就吃亏在眼前啊。 不过尔芙并没有让他有太多机会后悔他当初考进太医院的事,作为一个从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尔芙也做不出动辄要人性命的事情,她冷冷教训了梁宇轶几句,又让张保安排了可信的太监在梁宇轶跟前伺候,便也就放他回前院去了。 她想,梁宇轶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管不住嘴儿的,就算是梁宇轶真的是个大嘴巴,有张保安排的太监在,也不会让茉雅琦的私事传出四爷府,而且她还有另外一种想法在脑中萦绕,那就是八卦有,便是今个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茉雅琦的身上,明个儿不知道谁府里头闹出点热闹,这些人就自然而然会将茉雅琦的事情抛到脑后,实在不必自个儿就先自乱阵脚。 梁宇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下张方子,离开了正院。 重新清静下来的正院里,尔芙瞧着手心里被汗水打透的药方,让诗兰请了毓秀姑姑过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将茉雅琦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前院藏药院里的那些药材是不能动了,而她私房里的那些药材,也没有合适茉雅琦使用的,唯有安排人出去采买了。 只不过她身边诗兰和诗情都是未嫁女,要是让她们拿着这样的药方去药铺抓药,估计就是伙计好奇的眼神就能把这些丫头们羞臊死,这她身边可用的人里,论起年纪合适,也唯有毓秀姑姑一人了,尤其是毓秀姑姑本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可信度也高,所以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将沾满汗渍的药方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一股脑地塞到了毓秀手里头,低声交代道:“茉雅琦那丫头的事情,你也知道,四爷已经有了决断,只不过还要麻烦你辛苦跑一趟,将该置办的药材都置办下,另外再去南城那边请个嘴严的稳婆过来帮忙……” 起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毓秀姑姑可谓是经验十足。 她不需要尔芙完,便已经郑重地点了点头:“主子放心,老奴心里有数。” 三工夫,毓秀姑姑将药方拆分成几份,分别采办齐全,又请了梁宇轶过来细细检查药材的年份,确定没有半点疏忽,这才来到正院找尔芙复命。 “这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药材都预备好了没问题,那就抓紧把稳婆带进府来吧。”尔芙这两很辛苦,主要原因就是四爷变身话唠,只要有点空闲工夫就拉着她各种吐槽茉雅琦的无脑,弄得尔芙哭笑不得,却又不能不听着,用句四爷的话,这些话是他没地方倾诉的,也唯有能和自家妮子了,既然如此,她也就尽职尽责地做了个树洞,可是她没想到四爷心底的负面情绪这么多,弄得她这个倾听者都要抑郁了。 毓秀姑姑并没有应声,她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 尔芙不解,困惑地拧了拧眉,随即注意到身后站着的诗兰,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丫头是自个儿人,茉雅琦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没必要瞒着她,您有什么话就直接吧!” “是老奴多虑了。”毓秀姑姑歉然地笑了笑,接茬道,“主子所将稳婆接近府来的做法,老奴觉得有些不妥当,虽有您的对牌在,没有人敢拦下车轿检查一番,但是稳婆进了府来,瞧着府里头的摆设,怕是也会有所猜疑,尤其这女子产就是一只脚踩进鬼门关,难免会发出些瘆人的动静来,想要瞒住大多数人的耳朵,怕是不容易,所以老奴觉得既然想要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还不如找个脸生的奴才出面,在外面临时赁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只挑上两三个嘴严的宫女过去照顾着,等一切都处理好,二格格在外面养好身子,一切都过去以后,再将二格格从外面接回府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要么人老精马老滑呢! 其实毓秀姑姑的这法子,尔芙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她想得没有这么周到,她本来是打算将茉雅琦挪到外面的庄上住,然后将稳婆直接送过去的,等到解决了这事,再让人将茉雅琦接回来就是了。 左右她和四爷在外的田产不少,再不行的话,还能临时高价在京郊买上个庄子,这样也就不怕外人会发现茉雅琦的事情了,不过相比在自个儿的庄子上做这种事情,临时在外赁的院落,那无疑是要更加隐蔽安全了。 她略微沉吟片刻,觉得自个儿不好暗自做主,便让毓秀姑姑先将药材都收起来,她想着等四爷过来,和四爷商量商量在决定,如果四爷也觉得这法子好,她就直接让白娇的人出面去办,炫彩坊的盘子越铺越大,里面干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随便找个人去租个院子,谁也不会注意到,再不济还能让牙行出面处理,更加隐蔽。 其实这样心谨慎的处理,也并非是顾虑四爷在外的脸面,任是再糊涂、再不通人情世故、再和四爷不对付的人,也不会当着四爷这样一位大权在握的亲王面前三道四的,之所以如此谨慎,更多的是四爷和尔芙不想茉雅琦还未出阁就要去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只不过她就不知道当事人能不能理解他们的这份关心了。 当晚,尔芙将这事和四爷一,四爷就很是痛快地同意了。 次日明,随着城外来城里做买卖的贩夫走卒跳着扁担、赶着车地往城里走,一辆看似普通、却很是舒适的马车就进城了,镇江府那位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冯总兵夫人来了。 第九百零六章 第九百零六章 世上的事情,总是有种不出来的巧合,仿佛安排好的一般。 就在尔芙安排毓秀姑姑和茉雅琦出府事情的这,这位孔夫人送了名帖来四爷府求见,人就在四爷府的侧门候着,尔芙一边暗恼孔夫人这种打突然袭击的手段,一边交代诗情赶过去阻拦茉雅琦出府的行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茉雅琦给我拦回来,真是烦死人了。” 虽然她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慎言,但是在走进内室的瞬间,尔芙还是不自觉地发了句牢骚,叫过宫人上前伺候着,换上合体得宜的旗装,重新竖起华贵的架子头,领着浩浩荡荡地一大票人来到了花厅。 已经被请进花厅饮茶的孔夫人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大襟褂子,下着一条稍浅些的马面裙,打扮得不华贵,却足够雍容端庄,发梳圆髻燕尾,髻上簪着一支金丝坠红玛瑙珠子的步摇,嘴角含笑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清正地望着花厅门口方向。 少时片刻,尔芙领着人过来了。 她笑着起身,并没有因为年长就疏忽了礼节,躬身见礼道:“妾身孔氏请四福晋安,四福晋吉祥。” 今个儿来府里头做客的人,不单单只有孔氏一人而已,冯总兵已经被请到前院,正在由四爷陪着话了,从四爷的态度来看,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就算尔芙对孔氏的做法有些不满意,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找她麻烦,她笑着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俯身见礼的孔夫人,很是热络似的道:“快坐吧,自家人,实在不必在意这些个虚礼了。” “福晋抬举了,妾身贸然来访,实在是太失礼了。” “没事,我成日在府里头也没有个事情做,正愁没人陪我话呢,难得我和你一见如故,你若是不忙,便多过来走动走动,咱们一块逛逛园子、听听戏,这不是也有个伴么!” 别看尔芙还是不大擅长出门应酬,但是那些场面话,她还是手到擒来的,她笑吟吟地陪孔氏东拉西扯的绕着弯子,就是不开口询问孔氏的来意。 她相信不管怎么看,孔氏都会比她更着急。 茉雅琦大闹御前的事情,往了是自家孩子不懂事,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但是要是往大了,那就是忤逆犯上的大问题,偏偏冯家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四爷府是不会跟着茉雅琦一个未嫁格格倒霉,但是冯家就很可能会成为康熙老爷子的出气筒了,如果康熙老爷子想要仔细计较此事的话,而孔氏一到京城就急忙送来名帖求见,连等待下面人回信的时间都没有,显然是在担心这点。 一家有女百家求,虽茉雅琦对冯家少爷冯林情根深种,可是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没有急急地开口询问孔氏有没有定下婚期,也没有出什么保证,只着无关要紧的闲话,如同应酬寻常来府里头赴宴的命妇一般无二的招呼着孔氏。 不过孔氏也不是个善茬子,她虽然心急,担心冯家会跟着茉雅琦这个还没进门的儿媳妇一块倒霉,匆忙递了名帖求见,但是她进府以后,却并不是慌慌张张、六神无主,而是一直很细心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包括来替她奉茶就露了一面的丫头,从这些人的态度上看,她确信茉雅琦大闹御前的事是被大事化事化了了,既然是如此的话,她自然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也就乐得轻松地和尔芙那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两人抱着不同的想法,做着同样的举动,有有笑地聊到晌午时分,前院苏培盛才过来替四爷传话,是要留冯家夫妇在府里头用饭听戏,这种事情,大厨房那边都是做惯了的,也不需要尔芙去亲自张罗准备,她笑着叫过毓秀姑姑低语两句,便领着在花厅坐得腰背酸痛的孔氏往静思居走去,“你也应该听这府里头的格格犯了错被禁足,我本该让她过来给你请安的,不过到底是四爷吩咐下来的事情,总不好朝令夕改,所以也只好辛苦你走这一趟了,稍后午膳,兴许四爷会将她放出来的,不过我瞧你这趟来,也是想要和她私下里话的,还不如早早就领你过来呢!” 孔夫人自是不会拒绝,笑吟吟地点点头就跟着尔芙来了。 其实就如同尔芙的那样,她这样急匆匆过来求见,一来是想要求个安心,二来就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按照她本来的想法,她是并不想自家儿女和四爷府这样的王亲贵胄结亲的,这男女结亲就讲究个门当户对,虽冯大人是镇守一方的实权派将领,但是比起四爷府,双方的家世太不般配了,只不过当她知道这事的时候,便已经是冯总兵急忙来京城替冯林请罪的时候了,想要阻拦,已然是没有机会了,摆在她眼前的就是两条路,一条路就是迎娶茉雅琦格格进门,一条路就是冯家老少陪着冯林一块去死,所以她也只能希望这位茉雅琦格格是个性格和善的好姑娘了,不然以后她这个婆婆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现在她还不知道四爷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冯林留在京中,不然怕是她都要气昏过去了,别看她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但是她最看重的就是冯林这个儿子,在她看来,儿子是最像她孔家人的,不似大儿子成日就知道舞刀弄枪,喜欢钻研诗书文章,年纪就已经是举人,自是该找个出身诗书传家的文静女子为妻,而不是与王公亲贵家的刁蛮女子成婚。 静思居离花厅并不算太远,要不是尔芙故意想要留给茉雅琦一些时间做准备的话,一炷香工夫就能走到,她特地领着孔氏在后院花园转了一圈,等到诗情递来眼神暗示,才和孔氏沿着路来到静思居,正好瞧见茉雅琦和葵儿等在门口的样子,甭管怎么,这一幕看在孔氏眼里,还是觉得挺舒坦的,暗道虽然茉雅琦出身皇室尊贵无比,但是对她这个婆母还是比较尊敬的,倒也算是个良配,起先心里头的那点不痛快,便也消减了不少。 只不过尔芙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茉雅琦对葵儿的信任。 她见孔氏和茉雅琦亲亲热热坐在一块话的样子,心里头轻松了不少,想着还要去大厨房那边看看午宴的准备情况如何,便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同时将诗兰和诗情二人也带走了,等她去过大厨房查看,估计着时间差不多,重新回到静思居的时候,上房里的气氛就已经是很尴尬了。 茉雅琦和孔氏分坐在主宾两位上,角几上却是空空如也,而之前一直站在茉雅琦身后的葵儿,更是不知所踪,她心底立马就升腾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忙快步走进上房,满脸是笑地打着圆场道:“瞧瞧,这丫头是真让四爷和我给惯坏了,连待客的规矩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还不快准备茶点,仔细你家格格回过神,气你们没有招呼好咱们孔夫人。” 孔氏闻言,眼神锐利地划过茉雅琦,皮笑肉不笑地着:“妾身出身卑微,实在担不得四福晋如此厚待!” “孔夫人这是的哪里话,你父亲的事情,四爷也曾经和我起过,令尊品行高洁,不肯于其他贪官污吏和光同尘,这才会被冤枉,不过幸好碰上钦差明察,总算是还给令尊一世清明,而冯大人更是朝中出名的骁勇战将,也离不开你这位贤内助,你若是这样自个儿,那我可是不依你的。”尔芙忙笑着打断,不让孔氏将难听话继续下去,她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不过根据之前探听的消息来看,孔夫人绝对是一位最标准的名门贵妇,若不是真的被气急,绝对做不出这样当面打人脸的事情,而静思居就茉雅琦这么一位格格能算得上主子,其他人连在孔夫人跟前句闲话的资格都没有,那得罪了冯夫人孔氏的就只能是茉雅琦了。 事实证明,她的推断是再正确不过了。 刚刚她才一离开,孔夫人还在笑吟吟和茉雅琦着话,茉雅琦就很是不耐烦地进房去更衣了,不过这也都是人之常情,谁还没有个着急的时候,所以孔夫人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加之茉雅琦之前留给她的好印象,她还以为茉雅琦是个心性简单的姑娘,心想自个儿应该很容易就能将茉雅琦归拢到手下,用来压制越发张狂的大儿媳,但是她却是万万没想到,茉雅琦之后做的事情就真的让她大开眼界了,而葵儿也适时地将茉雅琦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和孔氏了,所以当尔芙从大厨房那边回来以后,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静思居内尴尬的一幕了。 一杯热茶、几样点心,并一个干果攒盒摆上桌,还不等尔芙招呼着孔夫人尝尝生子的手艺,茉雅琦就已经伸手拿着蜜饯往嘴里送了,还故意做出很是粗俗的吧唧嘴儿行为。 看到这一幕,尔芙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要茉雅琦以前也是机灵得很,起码什么场合做什么做派,还是心里头有数的,她怎么也想不通茉雅琦今个儿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当着孔夫人的面做出这样不雅举动。 尔芙有些烦恼地拧着眉,清了清嗓子,提醒茉雅琦注意言行。 结果茉雅琦却当做她不存在一般,继续不管不顾地吃着蜜饯,一会工夫就将攒盒里的蜜饯吃了个精光,这才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的糖渍,一副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摆着手,吩咐旁边伺候的宫人再送两碟过来,那模样就如同多少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直看得尔芙都恨不得打她两巴掌,茉雅琦又出格地将她和孔氏丢在堂屋,借口身子不适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卧了个大槽…… 要不是现在孔氏还坐在旁边,尔芙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茉雅琦这个半点规矩都不管的死丫头,不过孔氏就坐在身边,不管是为了四爷的脸面,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她都不得不继续撑着笑脸,替茉雅琦打圆场道:“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过她阿玛很宠她,我又不是她的生身母亲,不好多什么,往后你这个做长辈的,可得好好管管她。” 别看孔氏不知道聊止于呵呵这句网络用语,却也是淡定地冷笑两声,当做没听见尔芙些什么,并没有顺着坡下驴,也没有不顾脸面地甩袖子就走,只是静静地看着尔芙,看得尔芙心虚冒汗,这才不紧不慢地敛了敛袖子,面露歉然的低语道:“那个,妾身刚才茶水多喝两杯,这会儿有些不舒坦,还麻烦四福晋安排人领路,让我去……” “瞧我,真是忙糊涂了。 静思居这边地方,还要麻烦孔夫人忍耐片刻,花厅那边的暖阁都准备了软榻,我这就安排人领您过去歇脚。”尔芙苦笑着拍了拍额头,也同样是满脸歉意笑容的道,伸手就招呼过诗兰,让人将准备好的软轿抬过来,两人起身离开了静思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重新回到花厅里,孔夫人由宫人陪着去花厅后面的暖阁休息,尔芙则是匆忙回到静思居来,她不能不仔细问问,明明她去大厨房那边叮嘱菜单的时候,孔夫人和茉雅琦两人还如同母女俩似的凑在一块热聊,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她也知道茉雅琦是注定不可能远嫁的,四爷过两日就会为她请封县主郡主的,将她和冯林都留在京里头开府过日子,但是茉雅琦也不该如此不懂孝敬二字,她也不认为茉雅琦会如此白目胡闹,所以就要好好问问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头,弄得孔夫人和茉雅琦别别扭扭的。 她这边来到静思居门口,还没站稳就听见院里传来了一阵哭叫求饶声,尔芙顾不上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忙推开挡在跟前的守门婆婆,几步就绕过门口的影壁墙,来到了院子里。 好家伙,真是好大的阵仗…… 第九百零七章 第九百零七章 静思居的院子里,大大宫女和仆妇排成两列站在旁边,院子当间,葵儿这个跟着茉雅琦从外面回来的得脸丫鬟,穿着一袭单薄的贴身衣物颤颤巍巍地跪着,而本该好生待在房间里的茉雅琦手里头拎着一条马鞭,正一下下地沾着水往葵儿身上抽着。 尔芙脸色大变地冲到茉雅琦身边,“你这是在做什么?” 着话,她已经伸手夺下茉雅琦手里拎着的马鞭,同时吩咐诗情去取来厚实的衣物给葵儿穿上,叫过站在旁边围观茉雅琦动私行的大力婆子把二人半拖半拽地扯回上房里。 “吧,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你这样不顾身份地当众责罚身边伺候的宫婢,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嘴儿呢!”尔芙眉心紧蹙着,没好气地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瞧着旁边仍然满脸不痛快的茉雅琦,冷声问道。 “回嫡额娘的话,这死丫头手脚不干净,把您之前送给茉雅琦的那对金绞丝镶绿松石的耳坠子偷藏起来,被茉雅琦当场抓住,还要撒谎狡辩,茉雅琦一时气不过,又怕身边其他宫婢跟着她有样学样,这才把静思居上下伺候的宫婢仆妇都叫了过来,稍微教训了她几下而已。”茉雅琦眼神游离的随口回道。 “一对耳坠子,一对耳坠子就只得你要人性命么? 这大冷的,你让她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外面,还拿着鞭子抽,要是我再晚些过来的话,你是不是准备就这样打死她啊,既然底下人犯了错,那就交给府里头的掌刑嬷嬷去教训好了,何必你这么一个格格亲自动手,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的身份是什么了? 还有刚才冯夫人孔氏特地过来探望你,不管你心情怎么不好,也不管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总该懂些礼数吧,她到底是冯林的母亲,你既然一心想要做冯家的媳妇,那不管是人前人后都该有个儿媳妇的样子吧!”尔芙懒得去问葵儿真相是什么,她也不想揪着这事不放,到底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葵儿这个丫头,她抬手打断了茉雅琦的话,冷声道,这才是她匆忙安顿好孔夫人就过来的原因。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口,还没来得及抿口茶润润嗓子,便听见茉雅琦很是任性地出了不想嫁给冯林的话,硬生生地将一口茶水噎在了嗓子眼儿,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这才喘过气来,她扭头看着直挺挺站在旁边做不服状的茉雅琦,咬牙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些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是你死活闹着要嫁给冯林的吧,我明明都已经告诉过你,你阿玛已经在和冯家那边商量亲事,不会不顾你的意愿,你还要闹到在街上拦下皇上的銮驾,当着满朝文武和王公亲贵的面哭诉你已经和人情根深种,现在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在发展,你又闹着不想嫁,你是不是以为你出身亲王府就有资格不管不顾地任意妄为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阿玛替你在皇上老爷子求情,你现在就已经在宗人府里反省了,你还这样胡闹……” “嫡额娘,您总要听听茉雅琦这么决定的原因再骂吧。”她更没想到茉雅琦还是一脸委屈,她不等尔芙将话完,便已经急忙出言打断,哭丧着脸跪在葵儿的身边,伸手指着浑身发抖的葵儿,咬牙切齿的道,“您是不知道这死丫头是谁,这死丫头竟然是孔氏给冯林安排的通房丫头,她之所以一直跟在我身边,便是想要借着我的名义,稍后作为我的陪嫁丫鬟嫁过去,这样一个早早就已经有通房丫头的男子,茉雅琦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呢!” 有些事,尔芙不穿、不点破,并非是她真的看不透,她不过是不想让茉雅琦那么尴尬而已,但是今个儿茉雅琦的所作所为,真的把她惹急了。 她冷冷笑着,起身走到茉雅琦身边,单指挑起茉雅琦的下巴,瞧着茉雅琦那张梨花带泪的脸,冷声道:“呵呵,婚前就已经安排下通房丫头,这还真是一个好正当的理由啊。 你居然为了这点事就闹着要不嫁,你没有瞧瞧京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家哪户的男子是没有几个通房妾的,远的不,单单就你阿玛,妾室算是少的吧,那后院还不是有三五个女人在,我是个继室,又原本就是你阿玛的侧福晋就不什么了,那是不是当初乌拉那拉氏福晋就也要闹着不嫁呢,如果当初她敢闹着不嫁,一条不尊圣喻的罪名,便足以将她整个乌拉那拉家族都赔进去。 茉雅琦,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这件事你阿玛都不会答应的。 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还怀着冯林的孩子呢,你当初做出不顾体统的事情时,怎么没有多想想,我不相信你是被迫的,你所的那些话,我之所以不揭穿,不过是顾着你这张脸,你觉得如果冯林不顾你想法,做出强迫你的事情以后,你会这样死求白赖的嫁过去么? 好了,你阿玛留了冯总兵和冯夫人在府里用饭,你快点收拾收拾就跟着我一块过去吧!”完,她便看也不看茉雅琦一眼地往外走去,同时吩咐诗情和诗兰将还跪在那的葵儿带走,送去交给掌刑嬷嬷处置,不管怎么,葵儿这样心机深沉的通房丫鬟,还是不好继续留在茉雅琦的身边伺候了。 茉雅琦从未见过尔芙如此激动的样子,哪怕是当初她提心吊胆地由冯家人送回来的时候,尔芙也还是很体贴地让她去休息,都不曾怪罪她一句,她真心不觉得自个儿今做的事情是多么大的错,见尔芙为了这点事就如此言词训斥自个儿,她不禁愣住了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尔芙早已经走远。 她愤愤地捶了捶地砖,冷声叫过廊下伺候的宫人扶起自己,眼神阴冷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这才咬了咬牙起身进内室去换上了一身合体得宜的衣裳,坐着软轿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四爷和尔芙分坐在上首摆着的方桌两侧,冯总兵和冯夫人则在下首落座,一旁还有陪坐的府中长史傅鼐和傅鼐夫人,看起来一堂和气,不过这么好的气氛在茉雅琦走进来的瞬间,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尔芙已经将茉雅琦闹着不肯嫁过去的事情告诉了四爷。 冯夫人回到暖阁稍作歇息以后,也寻个机会,将茉雅琦之前如何失礼的事情,偷偷告诉给了冯总兵知道。 显然,茉雅琦的做法,让双方都不大满意。 虽然两边不满意的愿意不同,四爷是不满茉雅琦任性胡闹的做法,冯总兵则是觉得茉雅琦这个庶出的亲王格格有些自视甚高了,怕她嫁过来以后会搅得家宅不宁,又不敢悔婚,但是对茉雅琦的态度是空前一致,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如果不是尔芙怕场面太难看,茉雅琦又要当着外人面大闹,主动招呼着茉雅琦上前给冯总兵和冯夫人见礼的话,那场面就真的要尴尬到底了。 只是她送过去的梯子,茉雅琦并不领情。 她进到花厅里来,对着四爷和尔芙福身见过礼,便直接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冯总兵对面的空位子上,直气得四爷暗暗咬牙,却又不得不打圆场道:“这孩子是真让本王和她额娘惯坏了,你们见谅,茉雅琦,还不给冯总兵和冯夫人见礼!” “茉雅琦见过冯大人、冯夫人。”四爷开口,茉雅琦就算是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迈步来到冯总兵和冯夫人跟前,很是敷衍地屈了屈膝,如蚊吶似的低声了句,也不需要冯总兵开口就直接转身回到对面坐下了。 瞧她那样子是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看她那做派是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这次就算冯总兵有心攀龙附凤,想要借着四爷在朝中的地位,将家族发扬光大,摆脱到草莽出身的名头,也下定决心要断了这门亲事了,毕竟他好赖都是镇守一方的正二品大员,总不能回到后院,却还要看茉雅琦这么个儿媳妇的脸色吧,他能从一个兵爬到正二品总兵的位置上,那也是凭借着他在战场上敢拼敢杀、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战功,到底,他心里头也是有着自个儿的骄傲的。 如果茉雅琦真的是个性格温婉、品性纯良的好姑娘,冯林又是真心喜欢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乐得成人之美,顺道收些好处,可是瞧着茉雅琦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宁可豁出去赌一赌,哪怕得罪了大权在握的雍亲王,他也绝对不肯让这样的女子嫁进冯家,妻贤夫祸少,要是真让茉雅琦进了门,他冯家怕是还没有来得及飞黄腾达,便已经被她拖进死地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偷偷给老妻使了个眼色。 夫妻相伴多年,冯总兵一个眼色,也不需要多什么,冯夫人就已经了解,她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抿了口,扯出满脸笑容,如同最是和蔼可亲的长辈似的接茬道:“王爷真是言重了,二格格性格很好,妾身不知道多喜欢她呢,恕妾身句有些高攀的话,今个儿在这花厅里坐着饮茶的都是自家人,要是二格格太过讲究虚礼,那妾身才觉得不自在呢!” “呵呵,这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他们互相喜欢,咱们又何必讲究那些门第之别呢,只要他们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就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冯夫人的是场面话而已,尔芙却也乐得这样融洽,她笑着摆摆手,随口应了句。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冯林今个儿并没有过来。 花厅里,除了茉雅琦之外的六个人,纷纷着场面话,一直到宫人在偏厅将席面准备妥当,气氛已经好转了许多,四爷笑着招呼着冯大人起身,边边往外走着:“福晋听冯大人祖籍是在安/徽那边,特地让厨房张罗了一桌徽菜,也不知道味道地不地道,冯大人可得多多提些意见,也好让府里头的厨子能有所进步。” “王爷真是太客气了,那卑职就不客气了。” 话间,四爷等人就已经来到了偏厅里。 足足能坐下十个人的大圆桌上,摆着八荤八素十六道菜,桌边的长几上,则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蜜饯,四爷笑着招呼着冯大人和冯夫人落座,抬手打发了在旁边准备伺候布菜的宫女,朗声道:“今个儿是寻常家宴,咱们也就别留这些人在旁边伺候碍眼了,该吃吃、该喝喝,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福晋,招呼好冯夫人,本王要和冯大人开怀痛饮。”完,他又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提醒她要时刻注意茉雅琦,别让茉雅琦在饭桌上闹出乱子来,另外也是希望尔芙能招呼好冯夫人,免得冯夫人回去对冯林三道四,弄得冯林和茉雅琦离心离德。 不得不,四爷这个做阿玛的,需要操心的事情是真多。 只是这哪有千日防贼的呢,尔芙就算是再警醒,也架不住茉雅琦在旁边存心搞破坏,她也只有频繁应付,时时刻刻打圆场,弄得她一顿饭吃得就如同打仗似的,根本不知道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更别提滋味如何了,等她送着冯夫人在侧门坐上离开的马车,她身上的里衣都已经被汗浸透了。 身心俱疲、且满肚恼火的尔芙,抬手打发了在旁伺候的宫婢,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旁边,一巴掌就狠狠打在了茉雅琦的脸上,她并不是个爱动手的人,但是今个儿茉雅琦的所作所为,真是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她瞧着满眼错愕的茉雅琦,揉着有些发胀的手心,厉声道:“我不想知道你对这门亲事有多么不满,但是你都不该让你阿玛那么为难,你有没有想过冯大人和冯夫人是来做客的,就算以后这门亲事成不了了,也该保持着起码的面子情吧,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你就不配享受你阿玛给你带来的尊荣。” 完,尔芙就抬手敛了敛披风,迈步往正院走去。 第九百零八章 第九百零八章 狼狈的一,好不容易是熬过去了。 月上中,已经洗漱过的尔芙半倚在四爷怀里,幽幽叹气道:“茉雅琦这孩子是真的太不懂事了,以前我总觉得七性格太跳脱了些,担心她会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来,却没想到看起来最本分守礼的茉雅琦有这样的毛病,现在还没有正式定亲,她就已经这样不分轻重地闹起来,以后可怎么办阿!” “到时候再吧。”显然四爷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摸出枕头底下放着的怀表看了眼时间,抬手拍了拍尔芙光滑如凝脂的后背,翻了身就睡下了。 尔芙恼怒地嘟了嘟嘴儿,伸手狠狠捏了捏四爷腰间的嫩肉,却也不忍心多打扰他休息,只能独自一个人睁着大眼睛望着床幔上繁杂的花纹生闷气去了。 这一夜,没能安枕休息的人,绝对不止尔芙一个人。 东院住着的前侧福晋李氏亦是如此,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更是如此,她斜倚在窗边,单手抚着还未曾隆起的腹,望着窗外边挂着的明月,耳边回想着尔芙那句‘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还怀着冯林的孩子’的话,到底还是个没有经历世间疾苦的寻常孩子,她还做不到如李氏那样心狠手辣…… 不过考虑到冯家那样的情况,本性自私的茉雅琦,还是做出了一个她自以为最利于自个儿的决定,她想着没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也许四爷就不会逼着她嫁到冯家去了吧。 光渐亮,一夜未眠的茉雅琦起身来到书房,半趴在书案上,仔细裁剪好一张细细的纸条,提笔写了几个字,又仔细用蜡油封好收进袖管里,起身到净室用水盆里已经冰冰凉的清水洗了把脸,勉强自个儿打起精神,转身回到堂屋,朗声叫进在廊下伺候的宫女进来,将早前写好的纸条蜡球和一对素银鎏金的耳坠子放在她的手里头,轻声交代道:“我现在被阿玛禁足在静思居不能出去,你替我将这纸条交给我额娘,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偷偷将这纸条交给福晋和其他人的话,别怪我辣手无情。” 如果换做往日的话,茉雅琦这话在这些早就在内务府和李氏院里历练出来的宫女耳朵里就如同放屁一样,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经历了昨个儿的事情,瞧见茉雅琦那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手段后,被茉雅琦出言威吓的宫女还真有那么一丝心惊胆战的感觉,她忙表忠心似的恭声应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放心,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茉雅琦从跟在李氏身边,看着李氏如何调/教身边婢女,自是明白该如何收拢手下人,她瞧着战战兢兢的宫女,笑着来到宫女的身边,将跪在地上的宫女扶了起来,轻轻拍着宫女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宫女如蒙大赦般,激动地对茉雅琦表着忠心。 至于话里的真诚度能有多少,那就只有宫女自个儿知道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用蜡油封得密不透风的纸条是顺顺当当的送到了李氏手里,李氏瞧着站在她跟前等着她回话的宫女,满眼嫌弃地揉碎了那层包裹在纸条外面的蜡油,用指尖捏着纸条凑到眼前,只一眼就看得她心惊肉跳起来。 她就知道茉雅琦就是个注定扶不起来的赔钱货。 强忍怒气的李氏伸手将纸条凑到烛台旁边点燃烧掉,扭头瞧着呆呆怔怔的宫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便转身往内室里走去,从床底下隐藏着的暗格里,摸出了个很是精致的雕花锦盒,从中取出了一颗如莲子米大的药丸,收在了一对能内藏东西的耳坠子里,细心用帕子包好,转身如没事人似的走出内室,交到了宫女的手里头,随口吩咐了一句,便直接打发人领着宫女出去了。 茉雅琦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李氏就算是气得要死,却也不忍心看着茉雅琦名声尽毁,不得不出手替茉雅琦善后。 只是她却是完全没想到茉雅琦会骗她这个额娘。 她让宫女带给茉雅琦的药丸,药效十足,原本是她专门用来对付院里伺候过四爷的宫女的必备法宝之一,她房中伺候的梦蝶姑娘这么长时间都不曾有孕,便是她将这玩意儿混在梦蝶每日必用的汤水中造成的。 茉雅琦在纸条里,并没有好意思她身怀有孕,而是用已经被尔芙送走的葵儿做了借口,她借口她从人牙子那里买葵儿的时候,并不知道葵儿已经并非是处/子之身,她不愿意有人借此非议自个儿的闺誉,也不想将此事闹到福晋那里去,便求了李氏帮忙。 李氏也是心狠,连想都没想就将这药丸给宫女带回去了。 这种药丸是很伤身体的,其中蕴含了大量不利女子有孕的名贵药材,便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都可能会伤到身子,这也是为什么李氏如此心收藏的缘故,不然她大可以将这些药丸就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就好,何必如此藏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茉雅琦求着李氏帮忙,讨来了送走腹中孩子的药丸。 那边尔芙却是不知该不该安排毓秀姑姑领着茉雅琦出府去处理肚子里的那块肉,毕竟现在茉雅琦闹得这么凶,要是再没了这块肉做牵绊,也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只不过尔芙做事比茉雅琦要心多了,她在犹豫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将前院当值的梁宇轶请了过来,细细询问了那副药的副作用和先决条件以后,确定那副药在怀孕四个月前都有用,这才下定决心。 她暗自决定还是再等等,等到茉雅琦冷静下来再。 已经打定主意的尔芙,再次请了毓秀过来正院这边话,将她的想法简单了,出了她的安排:“毓秀姑姑,这件事还是要麻烦你出面,你先采买两个丫头放在那院子里伺候着吧,稍后等茉雅琦那有冷静下来,你再带着她出府去,另外我还会安排梁宇轶过去帮忙,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来。” “主子为二格格安排得如此周到,实在是她的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过是尽好本分罢了。 只是就怕她根本不会觉得我是好心替她安排,还觉得我是在害她呢,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她怎么想,我能这么做,也是想替四爷分忧。”尔芙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低声呢喃道。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总是朝着反面发展着。 就在尔芙这边和毓秀姑姑商量这事的时候,茉雅琦拿到那颗药丸,却是如获至宝,她连忙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一众宫女,又借口要洗漱泡澡,命人送来了大量温水,这才带着些许忐忑、些许激动地褪去了身上的外袍,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迈步走进了水汽弥漫的净室里。 药丸很,不需要用水就能吞咽下去。 不过就算是如此,茉雅琦还是郑重其事地端了杯茶放在手边,她抬手撂下净室窗口挽着的窗纱,挡住了外面洒进来的阳光,也挡住了廊下伺候的宫女视线…… 温热的水,抚平了她内心的紧张。 茉雅琦坐在舒适的浴桶中,伸手取过放在旁边的茶杯,又颤着手取过药丸,连连舔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一闭眼,将药丸丢进了嘴里,同时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咕嘟嘟地喝光。 这药丸的药效十足,加之有热水舒活血脉,只一盏茶工夫,她就已经察觉到腹处隐隐传来的坠痛感觉,她心慌地抓住浴桶的边沿儿,修剪齐整的指甲,狠狠扣着边沿处的花纹,分散着腹处传来的痛感,却没有忽略掉水中一圈圈晕染开的猩红色血痕,她凝神闭气地感觉着腹处的感觉,感觉着书中所的那种滑落感觉,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出血量太大了…… 原本还只是浴桶最深处一圈圈扩散消失的血痕,渐渐将本来清澈透明的温水染上了一层粉红,而且那粉红色正在一点点加重着,茉雅琦自个儿也感觉到了头晕的感觉,她慌乱地看着越来越深的红色,终于恐惧压制住心底怕丢脸的复杂心情,浑身带水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外袍就嚎开了,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廊下伺候的一众宫女。 宁静的静思居,炸锅了。 眼力见最好的宫女并没有如同其他宫女那样围在茉雅琦的身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正院给尔芙报信,将茉雅琦在房中产的事情,尽量简洁地通禀给尔芙知道,尔芙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慌乱地站起身来,一边扯过门边挂着的披风搭在肩上,一边快步往外走着,同时还不忘交代赵德柱去前院请梁宇轶过来看诊。 当她来到静思居上房门口的时候,李氏也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她并没有去理会抽抽搭搭拧着帕子擦眼泪的李氏,撩着房门口挡风保暖的棉门帘,便直接往房间里走去,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道,尔芙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她挥手驱赶开围在床前的宫女,瞧着床上脸色惨白的茉雅琦,冷声问道:“你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同为女子,也曾产过,李氏看到这一幕,哪里会不明白。 她闻听尔芙的问话,心下一凛,忙上前打岔道:“福晋,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替茉雅琦这丫头止血,您还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不问,我若是不问的话,一会儿大夫过来不是一样要问。 你若是没事就站到旁边去等着,别妨碍我,我只是不想这段时间在这里傻等着罢了。”尔芙没好气地对着李氏翻了个白眼儿,随口应道,同时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茉雅琦身上,却也没有再追问茉雅琦任何问题。 并非是尔芙气,也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她虽然不善于察言观色,却也能看出茉雅琦和李氏之间的那点动作,不需要她太多费心思就能想明白这里头的疑点了,肯定是茉雅琦想要舍弃冯林,再寻良人,又觉得肚子里的那块肉碍事,便求着李氏弄来了堕胎用的药丸,做出了这种傻大胆的事情。 她退后几步,离开了满身血腥味的茉雅琦,转身出了内室,来到堂屋坐定,轻声对着诗兰吩咐道:“让梁宇轶尽快准备处理这事的药材吧,别怕会被人注意到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了,若是有人问起这事,让梁宇轶是后院的梦蝶姑娘产了,现在就只求能保住茉雅琦的命吧!”完,她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得好好的,却没想到茉雅琦就如同一个自带槽点的惹祸精一样,总是将好好的事情弄得鸡飞狗跳的。 还不等她替自个儿舒舒心,李氏就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刚刚李氏在担心自个儿的所作所为被尔芙注意到,但是瞧着尔芙并没有半点惊讶于茉雅琦有孕的事情后,她眨眼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她苦着脸看着床上血流不止的茉雅琦,心里头又悔又恼,最终她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尔芙身上,全然忘记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也忘记了弄得茉雅琦变成这个样子的药丸是她给的的事实,很快替自个儿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出气筒。 她如同被激怒的老牛似的从内室里冲了出来,伸手扯着尔芙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道:“福晋,我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如此害我最珍爱的孩子茉雅琦,你明知道她身怀有孕,却不安排懂医理的丫头伺候,还故意隐瞒我这个茉雅琦的亲生额娘,你用心何其歹毒!” “放肆!”只不过尔芙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儿,她抬手推开抓着自个儿衣领撒泼的李氏,冷声暴呵一句,便已经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冷冷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李氏,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哭闹不休的李氏,嘴角噙着浅浅的冷笑,低声道:“你这个做额娘的真是好样的,你+将那样的脏东西给茉雅琦的时候,可曾有过片刻犹豫,但凡你能多想一会儿工夫,也不会弄得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完,她就直接让人将哭闹不止的李氏拖出去了。 眼瞧着梁宇轶就要过来了,她可不想让这出闹剧继续下去了。 第九百零九章 第九百零九章 梁宇轶的医术,尤其是在妇科一道上,当真不是盖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因为李氏给茉雅琦的药丸药效十足,又错过了最佳诊治时间,他仍然没能做到尽善尽美,足足忙碌半个时辰,硬生生在数九寒的季节忙出了一身大汗,梁宇轶就这样穿着那身被血污沾染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官袍,颤抖着双腿,心惊胆战地来到了众女齐聚的厢房。 他顾不上去在意自个儿的狼狈,也顾不上想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老话,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叩首请罪道:“微臣无能,不能保住二格格腹中胎儿,还请福晋恕罪。” “真是自作自受!”单单是看茉雅琦那个出血量,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却没有任何人同情茉雅琦,连她的亲生额娘李氏亦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尤其是本就和李氏有旧仇的陆格格,心底更是涌起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而坐在上首的尔芙却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一条人命,虽没有腹中胎儿没有落地就算不得人,但是身为女子往往是在有孕之处就能够清晰感觉到那种血脉牵动的感觉,尔芙虽然不同情茉雅琦的下场,却是真正心疼那个被茉雅琦就这样稀里糊涂弄没了的孩子。 不过现在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她发表任何感想。 人心本恶,甭管她是否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感伤,落在其他人眼里都难免会有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感觉,她黑着脸抬了抬手,示意梁宇轶起身,又环视了一眼在场众女,淡声道:“二格格的事情,你们想必早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不过我今个儿明白的告诉你们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在任何地点听到任何传闻,如果有人觉得这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那么我想京郊那处破落的庄子就是你们的去处了。 好了,今个儿大家伙儿也都累坏了,便就这么散了吧!” 完这话,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梁宇轶身上,将替茉雅琦调养身子的重任交托给了这个最擅长的人,同时大方地让诗情取来了上好的鹿胎膏和野山人参给梁宇轶,让他斟酌着给茉雅琦补身体,仔细交代完这些,她瞧了瞧下首陪坐的李氏,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领着人回到了正院。 回到自个儿的地方,尔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并没有进房间。 她交代宫女进房间取来了软底绣花鞋,就这样站在廊下,扶着诗情的手腕,脚丫踢了踢,甩了脚下的羊羔皮的及踝短靴,随手接过诗兰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脸,又将沾满血腥味的外袍丢给底下人去浆洗,让自个儿身上的血腥味被风吹散,这才哆哆嗦嗦地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快步回到了上房。 一进门,尔芙就忙扯过搭在旁边衣架上的棉袍穿在身上,又接过茶碗漱了漱口,彻底将一直萦绕在口鼻间的血腥味驱散,她这才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台前,瞧着镜中气色不大好的自个儿,轻声交代道:“诗兰,你稍后让人将脉案直接送过去书房那边,最好是让四爷一回府就能看到,免得有些人从中挑拨。 我虽然相信四爷的判断力,却也不愿意恶意揣测同府相处的姐妹是如何用心,但是为了避免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事情和四爷起争执,还是要更加仔细些,同时你记得叮嘱好院中伺候的婢女,别一口无遮拦地顺口胡,若是触了四爷的霉头,可别怪我这个福晋不替她们话求情。”完,她便招呼着宫人抬进来热水,直接进净室去泡澡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哪怕是洗过澡,从里到外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尔芙还是觉得能闻到那股略带腥臭味道的血腥气,她扭头看了眼还没有回房间更衣的诗兰和诗情,忙摆了摆手,扯过洒了香水的帕子堵住鼻子,闻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交代她们都下去洗漱,又点燃了一撮味道清幽的百合香,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如同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了罗汉床上。 另一边,梁宇轶盯着宫女煎好了茉雅琦的滋补汤,又将辛苦整理出来的药膳方子抄给大厨房掌勺大厨刘胖子,匆忙回到前院去换了身干净的官袍,这才重新来到正院。 而正院里的尔芙,只得重新从罗汉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裳。 “你实话实,茉雅琦的身体到底怎么样!”身心俱疲的尔芙并没有和梁宇轶兜圈子,她连杯茶都没有让宫女给梁宇轶上,便已经急急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梁宇轶还算平静的脸,登时就抽抽成了一团。 他最怕的就是被问起这事,相比没有保住茉雅琦府中胎儿的罪过,这才是要人命的罪名,之前在静思居的时候,尔芙没有问他这件事,他还以为是尔芙疏忽了这事,暗自欣喜自个儿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躲过一时,到底是没能躲过一世,短暂失态后,梁宇轶也冷静下来,他撩起官袍,跪下身来,苦着脸道:“福晋明鉴,还请福晋恕微臣直言,二格格虽然底子很好,日常也经常服用各种补药调理身体,但是那药药性太烈,加之她有孕不足三月,本就不稳,又心绪不宁,致使气血翻涌,所以据微臣的判断,二格格的身体亏损严重,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完,他就俯低了身子,摆出了一副请罪的架势,将额头紧紧贴在了冰凉凉的地砖上,等着上首坐着的尔芙发落。 这事本就怪不得梁宇轶,尔芙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她之所以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追问茉雅琦身体的细节问题,不过是想着保留茉雅琦的颜面而已,而不是想过后借这件事情当借口,处置梁宇轶这个辛苦保住茉雅琦性命的太医。 她微微抬了抬手,轻声唤过旁边伺候的诗兰扶起梁宇轶,接茬道:“如果细心调理的话,有没有可能有转机呢?” “世事无绝对,所以微臣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好吧,你仔细照料二格格的身体吧,不必在意药材,我这边的库房里也有一些名贵药材,你稍后就跟赵德柱过去看看把,如果有什么用得上的就先拿走,有什么缺的少的,你就打发药童过来一声,我再安排人出去采买备齐,尽量替她调养好身体。”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茉雅琦才不过十六岁,就算她做事偏激了些,性格也不算讨喜,有时还有些不识好歹,但是尔芙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就终生无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福晋实在是菩萨心肠,二格格能有您这样的嫡额娘疼爱,真是好福气!”作为旁观者,梁宇轶比所有人都更能体会到尔芙的这份好心,他接过尔芙打赏下来的荷包,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这些话就不必了,好好照顾茉雅琦吧。”尔芙随口道。 她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想要去博什么好名声,无非就是想要无愧良心二字而已,所以她也不需要梁宇轶出去替自个儿唱赞歌,她这么大方地给梁宇轶赏钱。也不过是为了梁宇轶能更用心地伺候茉雅琦,其实她不单单是给了梁宇轶上前,便是跟着梁宇轶后面被药箱的药童,尔芙也安排宫女送了一份的心意过去,更甭提静思居上下伺候的宫女了。 只不过她这番做法落在不同人的眼中,还是有不同的猜测。 当在六部衙门坐堂的四爷收到府里送过去的消息,匆忙赶回到四爷府以后,很快就有各院女眷借着送补汤的名义,将心底各种各样的猜测添油加醋地转告了四爷知道,不管是不是先入为主,也不管是不是恶意猜测,反正得知了茉雅琦产的消息,心情本就不大痛快的四爷,并没有如这些女人所预料的那样找尔芙麻烦去,而是直接让人将这些人送来的补汤都倒进了前院厨房的泔水桶里,同时给管事嬷嬷那边传信,罚了她们三个月月钱。 不过她们却并不是太伤心,也并不是太害怕,甚至还在窃喜。 因为四爷罚了她们,倒了她们送过去的爱心补汤,却也并没有去安抚正院可能正在独自伤心的嫡福晋尔芙,反而是驱散了所有在书房伺候的仆从,将自个儿关在书房里一整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四爷才脸色不大好地往正院去。 这些女人安排在前院的探子都知道各自主子的心态,自然是按照各自主子的喜好,添油加醋地着四爷是如何愤怒、如何不满,各个都收到了大把赏钱。 只可惜这些盲目高兴的女人不知道,正院的气氛不知道多好。 尔芙知道四爷心情不好,伺候四爷就如同照顾还在哺乳期的婴儿似的从布菜到更衣,半点都不假手于人,差点就要替四爷把饭吃下去了,最后她更是连房间里紧张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的诗兰和诗情都打发了出去,就她和四爷两个人坐在罗汉床的两侧,一个绷着脸看书,一个拿着碎布头给米团做虎头鞋,如同寻常普通人家的夫妻似的,虽然没有甜言蜜语,却是温情浓浓地自在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色越来越暗,尔芙揉了揉有些酸的脖颈,探着身子调亮了烛光,笑着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四爷手边,柔声打趣道:“估计所有人都在想你是强压怒火,才没有来找我算账,不知道怎么偷笑,想着明个儿趁着请安的机会来看我的热闹,却没想过你来了就没有过话,顶多就是坐在旁边冒充冰山,替我驱散房间里的闷热呢。” “你就不怕爷信了她们的话?”听着尔芙的调侃,四爷放下了手里头根本看不进去的书卷,挑眉看着坐在对面巧笑倩兮的尔芙,冷声问道。 “怕,但是我自问没有做过半点昧良心的事情,当然安心。 再爷是个顶立地的男子汉,你就算是怪,估计也是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茉雅琦那丫头,让那丫头年纪就遭这么大的罪,绝对不会怪到我这个尽到本分,且做得很好的福晋头上,而且还会在心里为我被人如此非议觉得抱歉呢吧!”尔芙笑着眯了眯眼,将一个剥好皮的橘子送到四爷手边,嘴角带着几分傲娇的挑眉道。 “被尔芙完全猜透心思的尔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顺手接过了橘子,心不在焉地掰了一瓣丢在嘴里,囫囵嚼着,一直到他品尝到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才反应过来,一边将籽吐到罗汉床边的痰桶里,一边将剩下大半橘子塞回到尔芙的手里头,故意绷着脸掩饰自个儿的失态,道:爷不爱吃这些零嘴儿,你自个儿吃。” “不吃就不吃,这橘子是我秋时候,特地让人挑了最甜最大最水灵的,仔细收在窖里头储藏的,现在可是吃一个少一个,等你想吃的时候,还别怪我不给你吃了呢!”尔芙知道四爷心情不好,之前她想着让四爷自个儿静静也好,不过她见四爷一直沉浸在那种悲伤、暗悔、苦恼的情绪中抽离不出来,这才故意撒娇的拉着四爷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你爱吃就多吃些,爷明年让南边多送些过来。 别看这玩意在咱们这边稀罕,在那边就如同咱们这里的苹果、梨子似的那么常见,左右也是用快马送过来,一篓是送,两篓也是送,爷可是堂堂雍亲王,还能供得起你吃零嘴儿。”四爷能感觉到尔芙的好意,却也不想和尔芙就着这么一个橘子推来推去的,笑着抬手抹去尔芙嘴角的水痕,淡声道。 “那敢情好,最好是弄来一大船,榨橘子水,七好这口。” “行吧,如果明年漕运通畅,各地没有梗阻的话,爷就让人弄一整条船橘子过来给你吃,只不过你可别浪费,不然你浪费一个,爷就要罚你一个月月钱,兴许往后就能省下一份开支了呢!” 两个人就这样就橘子这个话题,笑嘻嘻地聊开了。 第九百一十章 第九百一十章 足足半个月时间,茉雅琦才能下床。 只不过她才刚刚好转些,四爷就命人将她送往城外一处专门招待名门望族女眷住清心的庵堂里,尔芙虽然也劝过几次,不过四爷打定主意要教训教训茉雅琦,她也是无能为力,只得交代白芷在那庵堂附近租下个院,领着静思居那边的宫女就近照顾着,免得茉雅琦再做出傻事。 这些事情,后院女眷都不了解,所以当李氏解了禁足,对上了尔芙的时候,大家伙儿对她都很是同情,她也着实会当着众人的面做戏,只见她穿着一袭素色棉服,发间簪戴着一对素朴的银簪,如变了个人的柔顺恭良地跪在尔芙跟前,恳切求道:“福晋,婢妾知道茉雅琦那丫头犯下大错,若不是您好心替她在四爷跟前求情,又送了大量补药给她补身,她也没可能这么快康复,处罚,送她去庵堂住些日子,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她到底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现在被送到那么个荒凉的庵堂去,婢妾实在是不放心,婢妾求您让婢妾过去照顾她。” 只不过李氏这样的反应,也是尔芙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既然敢让四爷借着她的名头做这样的安排,便是她心里有数,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的,所以她并没有任何慌乱。 她很是不忍地抬了抬手,命诗兰上前扶起了还要些什么的李氏,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笑着让她落座,柔声道:“你先起来,听我慢慢和你。 我安排她去庵堂住就是为了让她反省犯下的过错,并不是故意虐待她,跟着她一块去的,还有你安排在静思居照料她的宫女,就算是庵堂的伙食差点,一日三餐都是食素,却也绝对不会饿坏了茉雅琦,你现在你这个做额娘的非要跟着一块去,知道的是你心疼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刁难你们母女俩呢,再你在她身边能照顾她什么,你也是养尊处优多年,难道你还能比那些宫女将她照顾得更加周到么! 再你去了,茉雅琦还能安心下来反省么! 她以后终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便是有四爷这个阿玛做靠山,婆家不敢慢待她,可是不管是哪家哪户都不会想要娶个祖宗过门做媳妇的,我这次让她去庵堂住些日子,也并非是想要惩罚她,佛家最是讲究清心寡欲,我让她去是希望她能跟着那些师傅学学凝神静气的本领,也好扳扳她的脾气,不然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相信李氏你该明白,这做婆婆的若是存心想要收拾一个背后有靠山的儿媳妇,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如果你真是为了她好,便让她踏踏实实地在庵堂住够三个月,一来是那里清静,更适合她休养身体,二来是让她知道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免得她越发娇纵,最终惹下更大的祸事来。” 完,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等着李氏反击。 一口气这么多话,尔芙还真是觉得口干舌燥的,尤其是这古代人话就讲究个平心静气、慢条斯理,仿佛话快一点就显得这个人特别的轻狂,为了不弄得场面太难看,也就害得她更难受了,得亏她本来就不是太急脾气的人,不然就这样慢悠悠的话方式,便足以将她逼疯了。 李氏被尔芙几句话得哑口无言,愣了愣神,颔首一礼,赔着笑脸道:“是婢妾将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些,也该让那丫头好好收收心了,免得她越来越骄狂轻纵,只不过她身体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人送些补药过去,婢妾可是听那庵堂一水一饭都要自个儿动手自给自足,她现在又是这么个状况,还是该心些才好。” 就知道李氏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也亏得她早前就已经都想好要怎么应付,不然还真是要被李氏问得不出话了呢,尔芙心里庆幸着自个儿早有防备,笑着答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让人仔细安排了,那些补血的药材都一块带过去了,梁宇轶也会三过去替她请一次平安脉,另外我还特地拜托庵堂女主持格外优待茉雅琦,并不会让她做那些粗重的活计,顶多就是抄抄经、扫扫地,绝对不会累到她的。” 接连两招都被尔芙轻松应对,李氏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那样会显得自个儿太过咄咄逼人,那她好不容易替自个儿想出来的新形象就彻底崩塌了,李氏笑着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着耳垂,柔声应了一句:“那婢妾就放心了。” 顺利摆平李氏,尔芙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笑着环视了一眼陪坐的众女,敛了敛镶风毛边的袖摆,略带调侃打趣的下了逐客令:“行了,要是大家伙儿没有其他事就早些散了吧,这前堂没有烧地龙,虽门口和窗边都挡了屏风,还烧着炭炉取暖,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凉,我也就不多留大家伙儿在这里话了,免得冻坏了大家伙儿,到时候你们一定在背后我这个福晋太气,连点黑炭都要斤斤计较的。” “福晋勤俭,实在是妾身等人学习的榜样!” “是阿,妾身自是会多多效仿福晋,哪里会笑话福晋呢!” 这些陪坐在下首做了半背景板的女眷,自然不会让尔芙下不来台,她们笑吟吟地了几句场面话,引得尔芙笑起来,这才纷纷起身告辞,离开了正院。 “让人盯着点李氏,我觉得她不会就这么死心的。”回到后面温暖如春的上房,尔芙接过用温水绞湿的帕子擦了擦脸,扭头对着诗兰吩咐道。 事实证明,尔芙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半点道理的。 如果李氏能这么轻易放弃就不会把自个儿折腾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她现在做出白莲花的样子,话细声细气,举止若清风拂柳般惹人怜爱,却也隐藏不住李氏好胜的本质,别看她看似是几句话就被尔芙给应付过去了,好像不堪一击的样子,其实心里头却并不服气,只不过相比于将茉雅琦从庵堂给弄回来府里,她现在更在意她丢了的侧福晋位子,所以她选择了先好好表现,努力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然后才是接茉雅琦回府,最后就是找尔芙的麻烦,争取将尔芙从嫡福晋的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嫡福晋的宝座,让她庶出的弘昀阿哥成为嫡出。 她才一离开正院这边,急忙追上了陆格格,“妹妹可有空?”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躲在暗处细细谋划的陆格格被李氏叫住,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恭敬地屈膝一礼,柔声问道:“李福晋,您有什么事要婢妾去办,只管吩咐就是,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瞧你这是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听底下人妹妹最好饮茶,又正巧有人送给了我二两好茶叶,我总不好自个儿吃独食,便想着请妹妹一块品茶听曲!”李氏被问得愣了愣,随即招呼身后捧着托盘的宫女上前,取过托盘上摆着的精致青花瓷罐,欠开一条细缝,伸手挥了挥,让陆格格能闻到那股扑鼻的香味,笑着道。 “那婢妾就却之不恭了。”陆格格强迫自己不去看李氏那张虚伪得要死的笑脸,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似是想要留住空气中的那抹茶香味道般的舔了舔唇瓣,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急不可耐样子的连忙应道。 李氏闻言,笑着将手里拿着的瓷罐交回到宫女捧着的托盘上,伸手揽住了陆格格的胳膊,柔声道:“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不过就是点茶叶罢了,难得的是我和你一见如故,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格格笑道。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格格眼底飞速闪过的那抹厌恶,笑吟吟地揽着有些拘谨的陆格格,当真如同一对交好的姐妹好似的往东院走去。 照李氏已经丢了侧福晋的位子,便不该再住在东院的,只不过四爷之前并没有起让她挪院子的事情,尔芙也没有为难她,仍然将这处三进院落留给李氏使用,陆格格和李氏携手走进东院的院门,陆格格回想着她前世作为宋庶福晋,只能窝在静思居那处的院子,再看看李氏却能这样住在侧福晋才有资格住的东院里,她心底的嫉妒就更加浓重了几分,也让她彻底打定主意,既然已经没了生育孩子的能力,她便要一步步努力地往上爬,努力抓住更多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过她想过的尊荣日子,不然她就仍然是那个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宋庶福晋。 李氏并不知道陆格格的想法,她笑着命人将前院的厢房重新布置了一下,又让人将后院后罩房住着的梦蝶叫了过来作陪,这才拉着陆格格进了上房里喝茶,等着前院养着的书女先生过来书,同时不动声色地从陆格格的嘴里套着话。 之所以将同盟军定为陆格格这个人,李氏也有自个儿的想法。 一来是陆格格的出身太低,不过就是李荷茱随手从路边买过来的婢女而已,虽是作为李荷茱的陪嫁丫鬟一块嫁进四爷府的,但是到底是相处时间不久,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主仆情分,尤其是现在李荷茱的心思都放在了养在她名下的五阿哥身上,压根就不理会陆格格这个透明人,弄得陆格格的日子很难过,正是需要人拉扯一把的时候,李氏这个时候拉拢陆格格的成功率比较高。 二来就是李氏觉得陆格格被灌了绝子汤,绝了子嗣。 像陆格格这样的女人在四爷府里就算是被断了出路的可怜人,李氏用着她安心,更不需要担心陆格格有朝一日会翻身,借着有孕产子获得更高的名分,将她踩在脚底下。 至于梦蝶,李氏不选择梦蝶的原因就是梦蝶太蠢了些。 上房里,重新梳妆过的梦蝶,很快就被宫女带过来了,已经被李氏找各种各样借口、理由收拾过的可怜穿越女梦蝶,早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深深记在了脑子里,她规规矩矩地俯身见礼,又客气地对着坐在下首位置的陆格格抿嘴笑了笑,这才心翼翼地坐在了陆格格对面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背景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站在李氏身后如宫女似的心伺候着,这也是李氏让人特地交代她的,为的就是给陆格格一种李氏是很大度、很有容人之量的好伙伴的感觉,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李氏根本不会让梦蝶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李氏却不知道陆格格和她是一对老对手了,比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还要更了解她的心性,所以她做这些个样子都是无用功,不过陆格格却不会故意揭穿李氏的把戏,就在李氏在正院前叫住她的那个瞬间,陆格格就很快想到了一条更容易走的路,那就是趁着李氏对她不设防的这段日子,做些踩着李氏往上爬的事情,争取将四阿哥抢到身边,这样她就算是没有亲生血脉,也有个阿哥傍身过日子了,以后的路就给更容易走了。 当然,现在她还不会这么早的显露出自个儿的野心。 因为李氏拉拢她,却还不信任她,她要好好表现表现,努力做出和李氏共进退的架势来,然后获得李氏的信任,最终让李氏走上她的老路,成为四爷府里可有可无的透明人,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宜尔哈是怎么死的,那都是李氏造的孽,偏偏她那时候太傻,居然会相信李氏给她的那些假证据,面上恭顺乌拉那拉氏,私底下找乌拉那拉氏的麻烦,惹怒了多次劝解她的四爷,白白便宜了接连产子的李氏。 演戏很容易,无非很假而已,本性流露,却并不容易控制。 坐在上首喝茶的李氏没有注意到陆格格眼底闪现的仇恨,而在陆格格对面的梦蝶是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梦蝶早就将李氏恨到了骨子里,并没有想要提醒李氏的想法,还想着能不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第九百一十一章 第九百一十一章 打从秋末入冬,尔芙就没有过过一舒心日子,好不容易将茉雅琦打发到了京郊外的庵堂去清新住,又顺利将上蹿下跳找她麻烦的李氏给压下去,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要不是四爷不得不留在京中给在畅春园里猫冬的康熙老爷子做传话筒,她都恨不得领着七和米团去圆明园度假了。 不过就算是留在府里头,她也没有闲着,今个儿听书,明个儿看戏,看不惯咿咿呀呀的昆腔,便自个儿操刀让府里养着的戏班子改演舞台剧,也就是传中的话剧。 别看她在现代没看过几场话剧,却不妨碍她做个冒牌编剧。 尔芙将府里头送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简单改编一下,顺利弄出了几出不错的话剧来,其实是话剧,那根本就是古代版的电视连续剧,弄得府里头的正常开支大幅度上扬,如果不是她偷偷拿出私房钱填补,估计这各院女主子都要开始喝粥度日了。 不过花销高了,她在各府福晋中的人缘,却是大大好转。 毕竟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时代,这种耳目一新的表演形式,那号召力不是一点点,如果不是尔芙不想将摊子摆得太大,给白娇增添不必要的工作压力的话,估计满城的梨园就要拧成一股绳来找她抗议了。 只是就算是如此,各府请戏班子唱堂会的次数,还是少了些。 而与此同时,四爷府这边尔芙发出去的请帖就成为了某演唱会的门票,惹得很多人争抢,连一些已经待在府里头颐养年的老福晋都安排人过来求要了,可见四爷府里的热闹程度了,这也多亏尔芙身边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能人帮忙,不然就凭她自个儿的那两把刀,很容易就会闹出乱子来。 今个儿,亦是如此。 照旧早起就忙着泡澡的尔芙,还没有用过早饭,便听见揽月楼那边传来了开锣声,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抬手将身旁虚掩着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确定自个儿并没有产生幻听,扭头看了眼同样满脸不解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开锣,我不是交代过揽月楼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的么,难道是四爷在那边安排了什么活动?” 已经在尔芙身边伺候几个月的诗兰和诗情都已经习惯尔芙嘴里冒出来的奇怪字眼,虽然她们还是搞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是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对于尔芙的问话,站在旁边的诗兰,忙回答道:“据奴婢所知,主子爷并不曾邀请外人进府听戏,而且一大早就赶着出城去畅春园那边了,之前苏公公还特地交代奴婢,是不必给主子爷准备晚膳,今个儿要留宿在畅春园那边呢!” “那是谁这么早就跑过去听戏了?”尔芙并非是个气的人,她之所以吩咐戏班子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也不过就是方便那些过府看戏的福晋们,免得那些福晋贵女为了追剧,一大早就要赶过来,也是不想在府里头多招待这些福晋,毕竟一场宴席下来,那珍馐佳肴、瓜果点心,花费实在不是个数目,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午后这段相对要暖和些的时间,既省了揽月楼那边要用的炭火,也省了招待餐点要花费的银两,但是她却并不是拘着府里头的其他女眷不许去看戏,所以她只是自个儿喃喃嘀咕了一句,便关好窗户,端起碗筷,继续专心用早饭了。 用罢早饭,尔芙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画了个淡妆,梳了个比较简单的两把头就领着人往西院去了,因为李荷茱李侧福晋还是比较喜欢无双阁那个极具她祖国风格的建筑,所以并没有按照规矩就搬到西院去,而七作为尔芙还是瓜尔佳氏时候,在府里留下的唯一子嗣,又甚是得四爷喜爱,自然也没有人要求她挪院子,便一直这样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西院里,旁人瞧着是四爷对七的荣宠,七却并不喜欢自个儿孤零零地住在西院里,也亏得尔芙现在每日都往西院走动几趟,不然七就要不管不顾地霸占正院后边不远处的那座名为兴华居的楼去了。 正跟着师傅练字的七瞧见尔芙过来,这心思就已经飘了。 女先生瞧出七的心不在焉,也着实心疼七这个看起来已经没有额娘的可怜格格,想着七年纪就要心讨好新进府的继福晋,便借口让她临时休息一会儿,让她能有机会去上房和尔芙这位继母话。 不过七虽然性格跳脱,却被尔芙教导得很好。 她并不会觉得自个儿身份多么尊贵,便不将四爷请来的女先生放在眼里,得了女先生的准许,她也并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和尔芙话,而是笑着赔罪,又自动自发地将每日的练习加量,保证过后一定会补上,这才和女先生出了布置成课堂的厢房,兴冲冲地跑到坐在上房等着她的尔芙身边,柔声问道:“额娘,您今个儿怎么过来得这么晚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虽额娘心疼你年纪,不忍心你这么冷的跑过去正院请安,可是你也不能真的就一直不过来给额娘请安吧,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挑剔起额娘过来得晚了,你就不怕额娘让教习嬷嬷教训你……”背对着房门口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跟着七一块过来的女先生柳氏,她抬手摸着七胖嘟嘟的脸,刮了刮七的鼻尖,笑骂道。 “额娘,您心疼七,才不会让教习嬷嬷来教训七呢!” “你倒是精明。”尔芙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招呼着七落座,一边亲手倒了杯热茶,塞到七手里头,刚要些什么,七就蹬蹬蹬几步跑到了房门口,她有些疑惑地转身,正好瞧见七将拘谨地站在门边,不知道该些什么的女先生柳氏领了进来。 七陪着柳氏给尔芙行了个万福,笑着介绍道:“额娘,这是阿玛前些日子新给我请来的先生,柳先生,柳先生早就想要过去给额娘请安,不过我觉得额娘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也知道额娘最是喜欢清静,便没有陪先生过去,今个儿正巧额娘过来的时候,七正在和先生在厢房练字,先生就陪着七一块过来了,您可不能怪先生失礼阿!” “死丫头,额娘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么!”尔芙笑骂着,起身扶起拘礼的柳氏,客气地让着柳氏和自个儿同坐在炕桌的两侧,柔声道,“先生不必如此拘谨,你是七这丫头的师傅,那就不必想着我是什么身份,只当我是你学生的家长就好。 之前就听四爷提起过这事,不过我这人到了冬就犯懒,本想着等气暖和些就请你过去一块用顿家常便饭的,结果耽搁来耽搁去的就忘记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柳氏,年方三十,年纪比尔芙大不了多少,夫家是京中正儿八经的读书世家,若不是四爷恳切相求,绝不会来四爷做女先生,这些资料都是尔芙早前就知道的,她也确实动过想要请柳氏过正院话留饭的想法,不过因为茉雅琦的事情一搅合,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这弄得尔芙猛然瞧见柳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毕竟在尔芙的心目中,这老师都是很值得尊重的。 好在柳氏并不是现代那些被家长捧得高高在上的老师,还被皇权至上的思维所影响,并没有流露出半点骄矜之态,反而被尔芙这般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羞涩一笑,忙客气地颔首一礼,缓声道:“福晋,您太客气了,妾身实在是惶恐。” “这真不是我客气,七这丫头性格跳脱,有时候还会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想来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你放心,这丫头虽然爱玩,却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你该怎么教导她就怎么教导她,若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出戒尺来教训她,我和她阿玛绝对是全力支持。”尔芙笑着摇头,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语带轻松的出了所有现代家长都会对老师嘱咐的那句话。 “七格格资聪颖、性格温和,妾身也很喜欢她。”花花轿子人抬人,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都已经这样客气,柳氏也不会舍不得上几句好听话,便直接顺着尔芙的话茬,夸赞了七几句。 “你可千万别这么夸她,她最不经夸奖了,一夸就会翘尾巴,不信你瞧着,明儿就准备给你惹点事,这丫头这点和我是真的挺像的,我时候就是如此。”尔芙忙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氏的话,笑着指着已经骄傲地扬起脑袋瓜儿的七,柔声道。 柳氏是刚刚进府没几的新人,并不知道七和尔芙的关系。 毕竟她每日除了过来给七上课,就是批阅功课,之后就会坐着四爷府安排的马车回家,并不会在府里多做停留,所以就算是府里头差不多点的宫女都知道的秘密,她却也是半点都不知情,作为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还能引起雍亲王四爷对柳氏的看重,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会将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柳氏现在就是如此,虽然尔芙话的明白,她却是彻底想歪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地一一应下,顺情好话,哄得尔芙高高兴兴地走了,带着七重新回到厢房里读书习字,心里头却如同炸了锅似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和四爷见一见,因为在她看来,尔芙这个继福晋对七这么好,怕是有其他不好的企图才是,七是她的学生,虽然她畏惧尔芙的身份,她却一定会保护好七这个可怜孩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这离府的时间一拖再拖,如果不是外面色以后,再留在四爷府里,兴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各种荒诞不羁的流言蜚语,她还不放心离开呢! 七作为柳氏的学生,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送着柳氏离开了四爷府,挥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仆从,转身就往正院走去。 从长在四爷府,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成熟些。 别看柳氏已经尽量努力不让自个儿表现得太明显,但是七还是能察觉出柳氏今个儿有些怪怪的,而这种奇怪的转变就发生在见过尔芙之后,她担心柳氏会对尔芙有什么不好的打算,虽然柳氏待她不错,她也喜欢柳氏这个性格温婉的师傅,可到底比不得尔芙是七亲生额娘的关系牢靠,所以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已经选个站在尔芙身边了,送走了柳氏就急忙给尔芙报信去了。 对于七的提醒,尔芙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是她和柳氏没有必要的利益冲突,柳氏早已嫁为人妇,家中有子有女,便是她容貌不俗、气质温婉柔顺,却也不会引得四爷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做出夺人妻女的事情来。 二来是柳氏是四爷精心挑选出来给七做师傅的,想来人品是信得过的,不会做出出格之举,更不会搅合进四爷府这摊浑水。 尔芙细细考虑过,确定自个儿和柳氏不会发生冲突以后,便也就将这事彻底地丢到了脑后,照常如往常,该听戏的时候就听戏,该往西院去见七的时候就去西院,碰上柳氏的话,便笑呵呵地唠上两句家常,并没有太忧心,也没有去防备柳氏会做些什么,所以当四爷某满脸怪笑地回到正院,出言打趣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柳氏和你在路上遇到,竟然主动和你话,还话里话外的提醒你要提防我这个继福晋伤害七,你会不会是想错了阿!”尔芙短暂失神后,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四爷就知道尔芙会是如此反应,他大笑着坐在炕上,摆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引得尔芙脸拉长,一副再不就要翻脸的样子,这才喘着大气的笑道:“那柳先生提醒得不知道多明显,便是爷想要猜错,那也是不可能的,不信你去问苏培盛,我跟你,柳氏都已经出二十四孝里卧冰求鲤的故事来提醒我这个做阿玛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听错、猜错、想错么!” 作为一个不大了解二十四孝都是什么的尔芙,实在不好意思问四爷卧冰求鲤的故事,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是一个孝子寒冬腊月趴在冰面上为家中染病的长辈求雨熬汤,最终感动地,使得活鱼跃入怀中的故事,应该是一个感动地的故事,这和提醒心继母有啥么关系,但是她见四爷的如此肯定,便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等明个儿四爷出去,一定要好好找找这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内容,反倒是将询问柳氏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的正事给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她再次在西院碰见柳氏,她这才想起来。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尔芙被四爷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的,终于怒气冲冲地杀向四爷,抱着四爷的胳膊又咬又啃的,直到四爷举白旗投降,她这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旁边,等着捂着胳膊喊疼的四爷过来哄自个儿。 第九百一十二章 第九百一十二章 多管闲事,在什么时候都是很讨人厌的举动,不论是否处于好心,不过柳氏的这种做法,反而让尔芙觉得很是高兴,起码证明柳氏对七这个学生是发自内心疼爱的,不然作为一个西席先生,绝对不会掺和进主家的闲事中的,柳氏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更能明四爷的眼光好,替七挑选了一个称职的好先生。 不过这样的误会,她觉得还是要早些解释清楚的好。 次日一早,尔芙简单洗漱收拾一番,便特地早早来到西院等待入府授课的柳氏,耐心地坐在上房里等着书房那边散了课,笑着让诗兰将柳氏请到了上房话。 要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虽柳氏知道自个儿做的事是出于好心,但是却也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引起府中嫡福晋尔芙的不满,所以当她听诗兰起尔芙请她过上房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过她却也并不是太担心,不管怎么,她不是府里头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份待遇优厚的差事罢了。 而凭借她的才情和文采,丢了这份差事,也不是找不到下家,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的心底生出了几分舍生成仁的豪情,她对着进门来传话的诗兰浅浅一笑,柔声道:“劳烦福晋等我这么长时间,我真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我这边还有功课要交代给七格格,还希望姑娘在此稍等片刻。” 完,她歉然一礼,转身回到了教课的内室里。 虽然她不怕尔芙夺了她的差事,她却不放心留七一个人在府里头面对可能心机叵测的继福晋,想着可能过了今个儿就再没有机会和七话,她将已经收拾好笔墨纸砚准备离开的七,重新交回到了身边,低声交代着,直得七整个人都傻愣愣地呆滞在原地,她这才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随着诗兰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柳氏还没来得及发表她心底慷慨激昂的演,七就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她揽住了一副豁出去样子的柳氏,扭头看着坐在上首嘴角噙笑的尔芙,娇声道:“额娘,您和先生之间,好像是有点误会。”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我这不是特地来解释了么!”尔芙顺势起身,来到柳氏的身边,揽住了七的肩膀,笑着出了请柳氏和七一块过正院用膳的邀约。 “福晋见谅,妾身家里头的琐事缠身,实在是无暇分身。” “柳先生,不必如此着急拒绝,有些事情,我想要和你仔细,至于你家里头那边,我早就已经安排人过去传信。”尔芙能看出柳氏眼底的戒备,她笑着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低声道,也不管柳氏是否已经答应,牵着七胖嘟嘟的手就往外走去,她相信柳氏真心关心七的话就会追上来,如果没有追上来,诗兰也会再三催促柳氏,绝不会给柳氏掉头就跑的机会。 左右柳氏这顿饭是吃定了,不管柳氏是否情愿。 西院前,两顶早就准备好的软轿,尔芙和七同坐一顶,另一顶软轿是给柳氏准备的,现在这气是一比一冷了,她如果不是想要快点解决这件事的话,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温暖如春的暖阁呢! 如尔芙所预料的一般,柳氏到底不放心七和尔芙单独相处,站在堂屋里咬了咬牙,扭头瞧了眼旁边站着等候着的诗兰,拎着裙摆就追了出来,因为太担心七的安全,连挂在厢房门口的披风都没有穿,便直接追出了门口,坐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软轿。 而先柳氏一步就和尔芙一块坐在软轿里的七,并没有如往常似的赖在尔芙怀里话,而是一直低头琢磨着柳先生留下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好一会儿工夫,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仰着脑袋瓜儿,将柳氏对她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轻声发问道:“额娘,柳先生之前您可能会害我,她该不会是以为你对我疼爱有加是想要借我争宠吧,您刚才怎么不和先生清楚呢,要是她去和阿玛胡乱些什么,那怕是会影响到额娘吧!” “你这丫头,你觉得你阿玛是那种被人几句话就能动的么? 再你这担心来的也太晚了,她都已经和你阿玛过了,要不是你阿玛和我起,我又怎么知道你的柳先生会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呢,该不会是你这丫头故意在你先生跟前告你额娘我的刁状,这才弄得她误会了吧!”尔芙笑着敲了敲七的脑袋瓜儿,柔声道。 “您留先生在家里用饭,难道是想要告诉她您的真实身份?”七笑着接茬问道,她还是更担心额娘些,只要阿玛不会误会额娘就好,至于额娘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博学多才的柳先生,她倒是并不担心,毕竟尔芙留在七的印象是很明理的,绝对不会为了这点事就迁怒于柳先生身上。 对于七的问话,尔芙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在尔芙看来,她本来的身份是什么,早就已经不是个秘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之前不认识她的人,也都纷纷从交好的手帕交那里得到了各种各样的提醒,而大家都稀里糊涂地当做不知道,无非是不愿意提起而已,原因自然是因为康熙老爷子的那道赐婚圣旨,既然康熙老爷子她是钮钴禄氏,那么她不是也是。 至于要不要告诉柳氏她的真实身份,那肯定是必然的选择。 她可不希望这个误会越来越大,弄得柳氏不知不觉间就做了其他人手里的刀子,尤其柳氏是个经常出现在七身边的人,有些话一次,可能没有人会当真,但是如果有人经常提起,而且这个人是你很信任的人,你难免会听进心里去,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种事不可怕,最怕就是有人不断地在你重视的人身边吹些不利于你的枕头风,何况皇家血脉亲情单薄,本就不甚牢固的亲情,哪里能撑得过日积月累的闲言碎语,这才是尔芙这么快就决定去找柳氏清楚的原因。 七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绝不想和七闹得母女反目。 这边尔芙和七一路无话的到了正院上房里,被独自留在西院的柳氏也很快就过来了,只不过她的心里,却并不平静,早就没了她往日见到尔芙这位嫡福晋的那份从容。 短短时间内,柳氏想了很多,愣是将自个儿给吓疯了。 她忽然发现她好像有些后悔这样多管闲事了,丢了四爷府的这份西席先生的差事,她并不觉得心疼,别看她不如尔芙身份尊贵,却也不是缺衣少穿的穷苦人,穷人也读不起书,她娘家是京中颇有些名望的诗书世家,夫家也是连出几位翰林进士的耕读之家,并不在意四爷府给出的那份束脩钱,不过她却担心尔芙会为此迁怒,迁怒到她在朝为官的夫君、叔伯等人身上。 柳氏之所以会来到四爷府做个西席先生,一来是感动于四爷的诚意邀请,二来也是想要帮助夫君在朝堂站稳脚跟,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做如此抛头露面的事情,尤其她还是个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家女。 呼…… 软轿在正院门口停稳,她听着轿子外传来的私语声,心情更是紧张,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是于事无补,柳氏也只得打起精神去面对可能要发生的一切了。 毕竟她无愧于心,她只不过是在尽做老师的本分。 如果真的被尔芙迁怒到夫家身上,她大不了就自请下堂,和夫家来个一刀两断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的脚步沉稳了许多。 上房堂屋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生子的拿手好菜,尔芙瞧见柳氏一进来,便笑着招呼她入席了,她并不知道柳氏这一路过来的心路历程,她也并不在意柳氏对她的戒心,她相信只要将话开,这些问题都会不复存在的。 “柳先生,你必须如此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也是我诚心感谢你将七教导的这么好的一点点心意。”瞧着仍然有些紧张的柳氏,尔芙抬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宫女,亲手替柳氏夹了一筷子菜,笑吟吟地道。 柳氏谨慎答道:“福晋,您太客气,妾身只是尽力而已。” 尔芙见柳氏仍然是如此拘谨,嘴角的笑容一凛,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绷着脸,沉声道:“你要是这么谦虚,那咱们这顿饭就要不好吃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本来我是不想吃饭的时候,起这样的事情的,不过我想我要是不清楚,这顿饭,你也是吃不踏实的。” 眼见尔芙突然变脸,柳氏的心里打了个激灵,不过多年来的教养,让她仍然保持着该有的优雅,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回道:“福晋这话,妾身倒是不大明白,还请您明示。” 果然,每个能在这时代成为一家主母的女人都是好演员。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对七使了个眼色,并没有接茬。 这种事,还是需要七亲自,这也是她将七一块带过来用饭的原因,不然这数九寒的,她又怎么舍得折腾自家孩子,无非就是因为她怕她就算告诉柳氏真相,她就是七的生母,柳氏也会以为她是在骗人的。 换做七就不一样了。 果然,当七甜甜唤了尔芙一声额娘,将四爷府里的那段秘辛告诉给柳氏知道后,柳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这是一种忧心忡忡后的轻松感觉,这是一种枉做人后的羞愧感觉,这是一种多管闲事后的无地自容感觉,总之这感觉很酸爽。 柳氏很是歉疚地看了看苦笑着坐在旁边的尔芙,起身一礼,轻声赔罪道:“妾身实在是没想到福晋和七格格会有这样的情分,太过人之心,妄下定论,做出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事情,还请福晋见谅则个。” 事已至此,她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找四爷告状的事情,已然是被尔芙知道了,越是明白,她就越是觉得羞愧,越是觉得无地自容,在面对尔芙平和的眼神时,她真是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尔芙将此事告诉柳氏知道,可并非是存心寒碜柳氏。 她笑着起身,扶起站起身对自个儿行礼赔罪的柳氏,扭头白了眼坐在桌边不动地方的七,招呼着柳氏往暖阁里话去了,柳氏到底是七的师傅,她不管怎么都不能让柳氏在七跟前丢脸,不然柳氏在七跟前就再没有威严可言了,一个全无威严的师傅,又怎么能教好出身贵重且性格跳脱、顽皮的七呢。 暖阁,其实并不适合尔芙在此接待不算熟悉的柳氏。 只不过眼下七就坐在堂屋里,书房话,又显得太过正式,要是在东次间话,又瞒不过坐在堂屋里用饭的七,而布置成卧房的梢间就更不合适招呼柳氏了。 尔芙也是一番思量之后,才不得不将柳氏让到了暖阁来。 好在她平日里就喜欢清幽雅致的布置,所以也算不上失礼,她笑着招呼着柳氏坐在临窗大炕上,扭身将炕柜里的干果攒盒拿出来,摆在炕桌上,又拎过角几上放着的茶壶,亲自倒了两杯热茶,这才甩了鞋子坐在炕上,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柔声道:“你不必如此抱歉,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你若不是真心为七打算的话,也不会私下找四爷起我有些反常的举动,如果我真是个居心叵测的后母,那我自然会怪你,觉得你是在多管闲事,只不过谁让我是七的亲生母亲呢,我不知道多欢喜你会这么关心七那丫头呢,所以你真的不必再觉得抱歉了!” “福晋宽宏大量,妾身实在是不知该些什么才好。”柳氏眼圈红红的答道,她不是没有做过如四爷府这种王公贵族家里头的西席先生,但是却从未被如此平等对待过,更甭提她之前还曾经做过不利于尔芙的事情。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什么不要紧,你只要替我好好教导七那丫头就好了,这丫头太顽皮,却也太聪明,而我实在不善于做这些事情,想来你也知道我这个福晋做的不大成功,府里头各种各样的事就如同一团乱麻似的,有你在七身边,我就能放心多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第九百一十三章 误会解开,柳氏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本就是个很喜欢研究诗词歌赋的文艺女青年,虽成婚以后就被困在后院的那一方地里,成日里,研究的都是茶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在她看来颇为庸俗的琐事,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子文青劲,却是半点没有减少,只不过是被她深深藏在了心底,免得落在旁人眼里,认为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务正业而已。 尔芙和她聊来聊去,便起了戏班子排演新戏的事情。 这事,对于柳氏来,绝对比谈论衣裳首饰要有意思多了,她本来也是个爱听戏、看戏的,闲暇时候,也会捧着话本子,如身临其境地感受一场爱恨纠葛,到这种排演新戏的事情,她最后的那点拘谨,也彻底消失不见了,到兴起的地方,更是直接拿过尔芙放在窗边的笔墨,单手敛着有些阔的袖口,自个儿动笔写起了新戏的剧本。 套用句柳氏的话,这旁人的话本子和剧本写得再传神,读起来再有滋味,却也总不如自个儿写出来的话本子,看起来更痛快,这手里头握着一支笔,那种感觉就如同化身成佛一般,你高坐在云台上,俯视着纸上一个个跳跃着的字符,任意操纵着书中角色的欢乐悲喜,想她们哭就哭、笑就笑,别管旁人看着怎么样,起码自个儿写的时候就是图个乐呵。 其实尔芙以前就曾经想过自个儿动笔写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只不过作为从就不大擅长写作文的她,只要想想一本话本子要几万字的内容,便已经是还没有拿起笔就先行心虚气短了,哪怕是改变那些她觉得有意思的话本子,她也是和身边宫婢、戏班里的老人儿商量商量再商量,才能吭哧瘪肚的决定,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是真不像往常的她,如今听了柳氏的这番话,她整个人的心境都开朗起来了。 是了,她现在写话本子是给自己个儿玩的,又不是应付功课、考试写出来的作文,不求高分,也不求其他人喜欢,更不想着刊行发售,就算是她写得再差,顶多就是浪费些笔墨纸张而已,相信没有人会为了她这点爱好就三道四的,就如同她鼓捣戏班子排演新戏,并没有人跳出来指责她不务正业是一样的道理。 想通了这点,她待柳氏更加亲和了许多,不但经常招呼着柳氏过正院这边和她一块听曲看戏,有时候还会心血来潮地去西院旁听七上课,生子准备好的点心,也经常会打包给柳氏带回家,让柳氏家里头的孩子们尝尝鲜。 毕竟京城的冬,新鲜的瓜果,实在是太少,就算是各家各户为了自家孩子打零嘴儿都会在地窖里,储存上些苹果、梨子、杏儿、桃子这种能长久储存的水果,却也舍不得弄成点心馅料给孩子们解馋,而尔芙就不同了,她有一处种满果树的庄子,从夏末到中秋,产下来的水果,除了少数分给了庄上的庄户,其他那些都一股脑地收到了窖里,别正院就尔芙和七两个人喜欢吃水果吃不完,便是全府上下一起吃,那也足足能吃上两三个月了。 ………… 就在尔芙全身心沉浸在创作属于自个儿的话本子的时候,气一地暖和了起来,可以是在她不知不觉间就迎来了一年一度最盛大、最热闹的节日——除夕。 当府里府外都挂满了年味十足的大红灯笼,茉雅琦回来了。 在庵堂一住就是两个多月的她,虽然有宫人和梁宇轶替她精心调理身子,但是还是消瘦了不少,而且眼神也更加阴冷了,时不时一道冷幽幽的眼神扫过,那模样就如同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似的吓人,不过她对尔芙的态度,倒是有了大大的好转,恭顺有礼,宛若大李氏二号似的。 “既然回来,那就好好跟着绣娘绣嫁衣吧。 你应该从你额娘那听了,你阿玛替你和冯家少爷冯林定下了亲事,连生辰八字都已经找人合过了,只等着过了年就会替你在皇上老爷子跟前请封,到时候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了。”尔芙瞧着越发虚伪的茉雅琦,毫不掩饰对茉雅琦的不喜,淡淡了一句就让人送她回静思居去休息了。 茉雅琦也没有如之前那般反感这门亲事,很是冷静的走了。 她这样的这点转变,让尔芙的心里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又多了几分不安,因为就茉雅琦那冷幽幽的眼神,便已经让她不受控制的联想到了那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的话,她实在不觉得茉雅琦这样的情绪,有半点待嫁女的欢愉和憧憬感觉,不过眼瞧着就要过大年了,她也不好再拿这种事去烦四爷,便只好勉强自个儿将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 同时,她也越发惦记还在外漂泊着的弘轩。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亏。 斜倚在窗边坐着的尔芙,望着窗外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想着身在他乡求学的弘轩,终于理解了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老话,尤其是在四爷答应她就快接回弘轩以后,之前被她故意压在心底的思念就如同雨后春笋似的钻了出来,盼了一月又一月,眼瞧着一年就又要过去了,弘轩还没回来,她这心底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拿过丢在旁边的绣帕,愣住了神。 这是她特地交代绣娘描好样子、配好各色丝线送过来的,花样是比较俗气的富贵平安,已经绣好有些日子了,连四爷想要用这绣活做条腰带,尔芙都没有舍得,这是她特地给弘轩那孩子绣的,本想着给弘轩量身新衣裳,便用这块绣帕做大襟和手肘位置的花纹,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弘轩回来…… 这帕子,她真是越看越伤心,越看越犯愁。 而她却不知道就在她对着窗外的漫飞雪长吁短叹的时候,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停在了四爷府的大门口,坐在当间那辆朱轮大马车驾辕位置上的,正是康熙老爷子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魏珠魏公公。 原来四爷早就已经取信给弘轩,让他回京,只不过弘轩这孩子想着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又正巧在年前回到家里头,便想着给尔芙和四爷准备些礼物,在南边多耽搁了些日子,不过他忽略了运河河道冰封的问题,安排得很是紧凑的行程,本该在年夜就赶回来的他,一直在路上耽搁到了今个儿,这才紧赶慢赶地进了京城,就这还有些行李留在半道上,需要过些日子,才能送过来。 在前院接了弘轩进书房话的四爷,瞧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弘轩,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拍着弘轩的肩膀,满脸是笑的朗声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四爷这几比尔芙还要发愁,谁让他为了给尔芙惊喜,并没有让尔芙知道弘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弄得他这些日子回到后院,瞧着满是哀怨眼神的尔芙,总是有种一口气闷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的感觉,那叫一个心塞,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弘轩不能在年前就赶回来,让他好好的安排都落了空,这两重压力相叠加,也就是四爷心理素质好,不然早就被尔芙用眼神打败,老老实实交代他玩得并不是特别灵光的惊喜活动。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松了口气的四爷,一边招呼着在外伺候的太监准备热水,伺候一路辛苦的弘轩洗漱更衣,一边交代苏培盛去准备饭菜,这些都安排妥当,亲眼瞧着弘轩进了净室洗漱,这才转身来到堂屋招呼被晾了好一会儿工夫的魏珠魏公公。 魏珠这趟过来,还有一个特别的差事,那就是宣旨。 弘轩原本的身份是肯定不能用了,而新身份就必须要康熙老爷子出面赐名了,不然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能压死他们,魏珠的工作就是当着四爷府阖府上下的宣布弘轩的新身份,三阿哥弘昪。 本来,康熙老爷子是准备给弘轩赐名弘历的。 只不过四爷将这个名字和尔芙一,尔芙就炸了,整个人都抓狂了,上蹿下跳,哭抹泪,反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闹着四爷,死活都不肯接受弘轩的这个新名字,四爷拗不过尔芙,特地挑了一个康熙老爷子心情不错的日子,求着康熙老爷子收回了已经决定好的名字,另外挑选了一个名字给弘轩。 对此,康熙老爷子这些日子是没少笑话四爷不争气。 不过当亲眼瞧见弘轩回来,仿佛这些日子的苦都不算事了,四爷突然意识到,不单单是尔芙在想念弘轩,他这个做阿玛的,也是同样惦记着在外的孩子,而且一点都不必尔芙对弘轩的思念少,这让四爷根本就做不到风轻云淡地陪着魏珠在堂屋话,一双眼睛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往净室那边瞟。 能跟在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人就没有简单的,魏珠见四爷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很快就借口一路乏累,寻了个太监引路去旁边准备好的厢房里歇息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魏珠给了四爷方便,四爷乐得给魏珠体面,他亲自送着魏珠到了厢房门口,这才转身回到了书房里,坐在堂屋里捧着茶碗,眼巴巴地瞧着净室门口,等着弘轩出来。 弘轩离开京城的时候,还不到四爷腰那么高。 而现在他回来,已经有四爷胸口那么高了,四爷看着洗漱更衣过的弘轩,狠狠拍了拍弘轩的肩膀,笑着招呼过在外忙活着清点弘轩带回来的那些行李的苏培盛,拎着弘轩给尔芙带回来的礼物,便迈着大长腿,领着已经有几分大人模样的弘轩往后院的花园走去。 如往年一样,花园里头,布满了一尊尊的冰雕。 别看尔芙畏寒怕冷,一到了冬就不乐意出门,却每过午都趁着气最暖和的那段工夫过来走动走动,有时候还会别出心裁地让人将某尊冰雕搬回到正院去,别提多喜欢这些冰雕了,为了更讨尔芙高兴,府里头的花匠,更是直接在一块空地上,修起了一座微型的冰雕迷宫,当中一座的冰屋,里面铺着厚厚的毡毯和桌椅板凳,正是尔芙每日都要领着七过来坐坐的地方,现在也是四爷让弘轩等候的地方。 安顿好弘轩,四爷让苏培盛将弘轩带回来的礼物在迷宫里头心藏好,他又怕弘轩太冷,特地将身上厚厚的裘皮大氅罩在弘轩的肩头,亲手替弘轩仔细穿好,这才一溜跑地领着苏培盛去正院,拉着正在窗边发愣的尔芙来到了迷宫前,“眼瞧着就要过年了,爷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已经藏在迷宫里头了,你快去找找吧,如果找不到,你可得答应爷一个要求,爷才会让你看到礼物。” 完,他就微微退后了两步,故作高深地望着身旁挂满冰霜的树梢,抬手捋着颌下的青须,不管尔芙怎么追问,只管摆出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样子,微笑着不语。 被四爷打断思绪,硬拉到花园里来的尔芙,瞧着四爷这副欠揍的样子,恨得是牙根痒痒,袖管下的手攥起拳头,又一点点慢慢松开,暗道:要不是你一出生就顶着明晃晃的皇子身份,姑娘今个儿搞定让你知道啥么叫做砂锅大的拳头,啥么叫做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只不过在这个皇权大过的年代,就算是四爷再宠着她,她也做不出野蛮女友的做派,尔芙默默横了眼身旁站着装相的四爷,认命地脱了身上有些碍事的狐皮披风,缩了缩脖子就迈着碎步往迷宫深处钻去。 别看花园里的这处迷宫是微型景观,却也是繁杂得很,哪怕是尔芙每日都会和七在这玩捉迷藏这种幼稚游戏,也不可能很快就找到藏在迷宫某一处的礼物,尤其是四爷还怎么都不肯告诉她礼物的大,这让她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条条路的走,走到死胡同就转身回到另一条岔路上,也亏得午后的气暖和,她又是一直都在活动中,不然还不等她走到最中间的那处迷宫屋里,便已经被冷森森的寒风冻僵了。 “到底藏在哪里了?”找来找去,越来越心烦的尔芙,终于没了耐性,她攀爬在冰块搭建起来的墙头上,扶着被冰雕迷宫笼罩在其中的一棵老树,咬牙切齿的问道。 第九百一十四章 第九百一十四章 四爷闻声,有些不满地瞪了眼苏培盛,随即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柔声安抚道:“这礼物要自个儿找出来,那才有意思,不如爷陪你一块在这迷宫里走走,起来这迷宫建起来以后,爷还真是头一次进来呢!” 尔芙本就是孩子心性,便也就笑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迷宫的路都比较狭窄,一个人走起来刚刚好,两个人并排走的话,便显得有些拥挤了,两人肩挨着肩,手牵着手地走在晶莹剔透的冰宫中,反倒是将寻找礼物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至于被四爷丢到旁边画圈圈的苏培盛,整个人都懵了。 他明明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将礼物藏得比较隐蔽的,怎么最后被嫌弃的人,仍然是他呢! 真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就在他无声哀悼自个儿的可怜过往时,凑热闹的人来了。 四爷作为府里的男主人,在后院这些女眷眼中,那就是沙漠里一杯清凉甘冽的清水、烈日下一道夹杂着清凉的冷风,听四爷领着苏培盛神神秘秘的去了花园,这些女人自然是忙不迭的收拾齐整赶了过来。 不过消息都是有时效性的,她们收拾妥当赶过来,却是半点都没想到四爷来了转一圈,就去正院把尔芙这位嫡福晋给接了过来,所以当她们花枝招展地赶过来的时候,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爷和尔芙在冰雕迷宫里秀恩爱了。 稍晚些过来的李氏,瞧着站在路边愣神的荿格格,嘴角闪过一丝鄙夷,扶着宫女的手腕走过去,轻声挑拨道:“荿妹妹,你来得可是真快呢,可惜再快都没用,那位眼中除了正院的那位主儿,其他人都是看不见喽!” “姐姐笑了,四爷和福晋伉俪情深,妹妹不知道多高兴呢,妹妹所求不多,不过就是想要个安稳日子罢了,福晋的心情好,妹妹的日子,便也能好过些了。”虽荿格格出身卑微,却是实实在在的聪明人,她被乌拉那拉氏所迫和尔芙对立,想方设法地分宠,那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如今乌拉那拉氏都已经故去,她自是乐不得的过自个儿的安稳日子,她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一个巧合,之所以还没有离开,无非是因为她突然看到了一个让她太意外的人而已。 她不认为自个儿看错了,能并肩走在四爷身边的人,必然是四爷格外看重的人,那孩子虽然模样上有了些变化,身量也长高了,却还是能隐约瞧出时候的模样,何况随后四爷就领着福晋过来找礼物,可见那人就是她认为的那个人了,如果那人真是弘轩阿哥,那她兴许也能求个子嗣傍身了。 荿格格就是因为在思考这件事,这才会出神地呆滞在这里。 只是她没想到,她就这么巧的碰到了李氏,还被李氏缠住了,她面上笑吟吟地应付着李氏,心里头却是颇为不以为然,暗道:这李氏的嘴是真不大好,成日摆出宠妾的架势是给谁看呢,这府里头谁不知道李氏惹怒了四爷,早就不过是个摆在府里头当摆设的玩意儿罢了,要不是李氏运气好,早早诞育下弘昀阿哥傍身,估计这府里头都容不下她了。 可惜,作为当事人的李氏,却看不清这个事实。 还异想开的想着能重新在四爷跟前夺回她宠妾的位置,拉拢了陆氏不算,还想要挑拨的曾经也风光一时的荿格格和尔芙对立,眼瞧着荿格格不上套,更是直接就三两步走到了迷宫旁边,琢磨着是不是要进去掺和一腿…… 只不过还不等李氏进打定主意,苏培盛就已经拦住了她。 看过好戏的荿格格,不再在花园多停留,不动声色地退回了路上,直接就领着人回自个儿的倚月阁去歇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荿格格离开了花园回到倚月阁,李氏也被苏培盛好歹地劝离了花园,只不过她却并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扭头就直接往无双阁去了,她想着李荷茱是外来的公主,虽然一直表现得好似很平和,不争不抢的样子,心里却必然也是有野心的,身份也足够尊贵,有李荷茱跟着掺和的话,不怕收拾不了尔芙这个改头换面回到四爷府里的继福晋。 同时,她还让人给自个儿院里的梦蝶送了信,吩咐梦蝶打扮得光鲜亮丽地过来接班,继续搅合,反正她是打定主意怎么都不能让尔芙和四爷好好过自个儿的二人世界。 “李姐姐,您今个儿怎么这么闲在,来找我话呢!”李荷茱有了五阿哥以后,整个人都淡然了下来,她抱着咿咿呀呀话的五在无双阁旁边的一处暖阁里,接待了突然过来到访的李氏,笑吟吟地让人上茶,柔声问道。 李氏并非看不出李荷茱话里话外的疏远之意,不过她现在秉承的想法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可能的给尔芙找麻烦,所以就算李荷茱不大想要和她话,她仍然厚脸皮地笑着坐在暖阁里话,只见李氏颇为随意地接过宫人送上的热茶抿了口,更摆出府中老人儿的架势,一副我是来送爱心的样子,笑吟吟的答道:“妹妹进府也有些日子了,我之前忙活着茉雅琦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腾出空来和妹妹好好话,难得现在一切都安排地差不多了,我这个做额娘的,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又想着就要过年了,妹妹怕是会有些想家,也怕妹妹自个儿住在无双阁这边无聊,便冒昧登门了,难不成妹妹不欢迎姐姐?” 到最后,李氏半真半假地绷起了脸。 这凡事都讲究个面子情,虽李荷茱发自肺腑地瞧不上李氏,却也不得不笑着解释道:“姐姐,您这是哪里话,妹妹巴不得姐姐能过来呢,不然我一个人住在无双阁,也当真是无趣得紧,也幸亏当初姐姐替妹妹向福晋情,求了五阿哥养在膝下,不然这日子怕是就更难过了。” 李氏闻言,抿唇笑着道:“我就妹妹和我一定合得来。 不过你有句话得对,你一个人住在无双阁这边,确实是太冷清了些,要我,妹妹也是太谨慎了些,虽西院是福晋曾经住过的院落,但是这东西院,本就是专门为侧福晋修建的院子,论情论理,福晋都该让你搬过去的,之前她一直住着,你又是后来册封的侧福晋,那自是不好让她给你腾院子,可现在就七自个儿住在那边,她还让你这么委委屈屈地住在无双阁,便是有些不通了。 这无双阁的地方太,也太冷僻了些,不如西院那边宽敞,也根本算不得一处正经院子,你怎么都是府里头的侧福晋,还是该找机会和福晋。 姐姐和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人活在世就讲究个脸面,虽你是番邦公主,又是正经册封上玉牒的侧福晋,但是你住在这无双阁,不外面其他命妇怎么看你,便是府里头的宫婢下人都会轻慢你几分,难免会觉得你这个侧福晋不被看重,或者是觉得你性格绵软。” “姐姐这话的不对,这无双阁是四爷特别为我修建的,一砖一瓦都和我在故乡的住所一样,我是真喜欢这里,再西院那边太大了,之前福晋就曾跟我提起过,劝我讨个好日子就搬过去,不过我拒绝了。”李荷茱虽然搞不明白李氏的用意,却心知李氏过来这番话,绝对是心怀叵测、动机不纯,她不怕和李氏对上,却是千万个不愿意和尔芙这位四爷看重的福晋对着干,所以她直接就出言打断了李氏还未完的话,免得一些闲言碎语的传扬出去,引得尔芙和四爷误会,那就不好了。 李氏见李荷茱不上道,却也不觉得失望。 她知道四爷将尔芙的位置捧得太高了,这府里头的人,甭管是谁都不愿意和尔芙对上,不过她却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就不信有人是完全没有野心的,一次不成就两次,她总能动李荷茱这尊泥菩萨的。 李氏笑着抚了抚发鬓,也并不觉得尴尬,摆了摆手,一副我知道你心思的样子,轻声道:“嗐,那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这些了,免得被人传出去,引得那位不高兴。 对了,我瞧着五阿哥比之前气色好了不少,不像我院里的四阿哥似的,整日里没精打采的,三一病,五一大病,就今个儿早晨还咳嗽了几声,你可是有什么调理身子的秘方,这你可不能藏私,不然就是不把我当姐姐看了!” 只要李氏不提那些敏感话题,李荷茱也不介意和她多聊几句,不然她这整日里就自个儿待着,要不就是和牙牙学语的五阿哥对话,还真是有点无聊呢。 她见李氏话锋一转,突然起阿哥的事情,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慌乱,笑吟吟地摸了摸五发顶软趴趴的毛发,又捏了捏五的耳垂,柔声道:“哪有什么秘方调理阿,还不是奶嬷嬷尽心照顾。 要是起来秘方的话,福晋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 她让我平日里给阿哥弄些汤汤水水的做辅食,还每日都会让大厨房那边送来羊奶,你看会不会是因为这些吃食的关系呢!” 李氏一听这事和尔芙有关系,先拧了拧眉,又听李荷茱起羊奶,那更是满脸的嫌弃,她颇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儿,很是鄙夷的开口道:“羊奶一股子膻味,阿哥怎么可能会爱喝呢!” “虽然羊奶膻味重,但是却也是能用方法去掉的。 福晋让人送过来的羊奶,便是特地处理过的,五挺爱喝的,而且我听福晋,这羊奶的营养价值比牛奶的还要高些,反正就是挺好的东西。”李荷茱笑着让人取来一壶大厨房送过来的羊奶,柔声解释道,她本来还想要将尔芙和她的那番话复述一遍的,只不过尔芙的那些奇怪词,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也怕李氏一直追问这事,便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氏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是半点都不相信,只当李荷茱是有秘方,却不舍得告诉她,随口扯了个借口来应付她,不过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到底不是她亲生的,病病歪歪就病病歪歪吧,只要好好活着就能争到一份家业,也省得养出野心来,最后和弘昀争世子的位子。 只不过李荷茱对这事,却是很上心。 她交代人去取来了大厨房送过来的羊奶,有些不舍得地递到李氏跟前,轻声道:“姐姐不如就拿回去试试吧,这羊奶并不是姐姐想的那么难喝,而且确实对阿哥的身体挺有好处的,你也看到五现在的变化了。” 李氏见李荷茱坚持,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瓷罐。 不过她也挺有机灵劲的,她一口将茶碗里的茶水喝光,转身拿过那个还带着温度的瓷罐,往茶碗里倒了些,故意做出逗孩子的样子,自个儿口地抿了一点点,然后就伸着胳膊,将茶碗递到了五阿哥的跟前,让五阿哥能闻到那股奶香味,随即很快收回,又做出要喝的动作来。 她想如果五阿哥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话,那不就证明李荷茱一直在假话,那李荷茱一定会不好意思的交出调理身子的秘方来。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打算落空了。 因为她才将茶碗递到五阿哥的跟前,五就已经伸长胳膊地想要去拿了,见她将茶碗收回去,更是有些生气地叫了两声,要不是李荷茱抱得比较近,五都快挣扎出李荷茱的怀抱了,不过就算如此,李荷茱也是温声细语地好了好半,又让人取来了装着羊奶的奶瓶给五阿哥抱着吸吮,五阿哥这才安静下来。 李氏也没想到她的一个动作就弄得五闹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讪笑着道:“这五的脾气挺大的,还真是像四爷的性子。” “这孩子挺爱吃的,有时我吃点心,他也会闹着要。”李荷茱虽然知道李氏那个逗孩子的动作,并非是好奇之举,却也没有挑破这点,她淡声应道,随即就偷偷拧了拧五的屁股蛋,引得五抱着奶瓶,眼泪巴巴地哭起来,便直接借口五困顿了要休息,将李氏送出了无双阁。 第九百一十五章 第九百一十五章 李荷茱前脚送走了李氏,后脚就叫了陪嫁丫鬟纳薇过来,交代她跑一趟正院,将刚才的事情转告给尔芙知道,免得过后尔芙从其他人嘴里听到这事,觉得她和李氏要联合起来对付尔芙,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纳薇是从和李荷茱一块长大的宫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纳薇的模样太过平庸,性子也有些木讷,试婚格格的差事,也落不到陆格格的头上,不过纳薇却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安安稳稳当差,平平安安地熬到岁数嫁出去,所以她平日不大喜欢离开无双阁范围,就怕惹出麻烦来。 此时她也不大赞成李荷茱主动将这事告诉嫡福晋尔芙,生恐到时候没解释清楚这事不,还得罪了府里头的老人儿李庶福晋,给李荷茱引来更大的麻烦。 “李氏太过奸诈,心思也过于深沉。 如果这府里头有谁能让我相信,唯有正院那位。 虽然那位看似清冷,不大喜欢和府里头的其他女眷相处,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好人,心思简单。”李荷茱让奶嬷嬷将五阿哥抱下去休息,拆下了发间有些沉的金簪步摇,扭头对着站在房间里不肯动弹的纳薇,轻声道。 “只是您也了李庶福晋心思深沉,如果她故意想要陷害您,您主动将这事告诉给福晋知道,岂不是就趁了她的心思。”纳薇很是犹豫的挠了挠头,迈步往房门口走了两步,结果又转身回到了李荷茱身边,提出了不同意见。 “你别那么担心,这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我之所以让你将李氏过来这事告诉福晋,不过是防备她趁机陷害我,我本就是个外来的番邦公主,于整个四爷府的人都是外人,不过我的身份,于我而,又是一个很好的保护,所以李氏想要陷害我,必然不可能是按寻常的方法来,唯有牵扯到邦交大事,而这种大事,李氏轻易掺和不进去,我现在告诉福晋这事,无非是先打个提前量,以后有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也算是有一道保命符吧。”李荷茱笑着摆了摆手,起身来到堂屋摆着的矮桌前坐定,捏着一块豌豆黄送到唇边,口吃着,好一会儿工夫,才不紧不慢地对着纳薇解释道。 这事,倒是纳薇这样一个宫女没有考虑到的。 牵扯到这样的大事,她也不敢再耽搁,忙跑到了正院,只不过尔芙和四爷还在花园的冰雕迷宫里找礼物呢,她只得找到被尔芙留在正院看院子的诗情,将这件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了一遍,又塞给诗情一个分量颇重的荷包,这才松了口气地回到了无双阁给李荷茱报信。 “无妨,话传到了就好,稍晚些时候等四爷不在正院的时候,我再过去和福晋,相信福晋能明白我的用心。”李荷茱笑着了句没事,低喃着就往内室里走去休息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氏有些失望地离开了无双阁,拿着一罐温热的羊奶,回到了东院,听着院子外隐隐传来的爆竹声和低语声,她仿佛能清楚得听到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教女无方,再想想四阿哥和五阿哥越来越大的区别,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紧张的情绪中,她已经没了弘昀在身边作伴,如果有人在借着她没能照顾好四阿哥的由头,抢走她好不容易抢过来养在身边的四阿哥,那她真的就在没有半点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闪过一丝狠辣。 她翻看着底下人送过来的册子,看着上面记录的关于冯家的大事情和姻亲关系,暗道:左右茉雅琦的婚事,也帮不到弘昀半点忙,还伤了身体,连最起码的传宗接代都做不到,虽然冯家现在是紧攀着茉雅琦,需要依仗着四爷的威势,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短时间内是不会嫌弃茉雅琦,可是往后谁又能知道会怎么样?一个生不出嫡子的正房夫人,那无一就是个笑话,所以想要保证茉雅琦在冯家过得如意称心,势必需要弘昀这个亲王府的阿哥做靠山,与其让茉雅琦成为弘昀的拖累,还不如让她做出最后的奉献。 虽然李氏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不妨碍她下了狠心。 “啪!” 她重重地将册子放在方桌上,几大步就走到了内室里,从床下的暗格里,摸出了一个个瓶瓶罐罐,仔细对照着瓷瓶上的记号,最终挑出了一个暗红釉的瓶,放在了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转身叫了宫女进来,命厨房准备了桌茉雅琦爱吃的饭菜,又让人从库里挑选出了两匹上好的贡缎,这才穿戴整齐地往静思居走去。 与此同时,四爷和尔芙也终于在迷宫一个比较不起眼的拐角位置找到了那份弘轩从南边带回来的礼物,尺余高的鎏金镶琥珀八音盒,正儿八经的舶来品,透过镶琥珀的琉璃盖子,隐约能瞧见一尊卧放在八音盒暗格位置的精致芭蕾舞人儿,做工考究、细致,连人儿的发丝都做得很逼真,更别提那件微露香肩的蓬蓬裙,比起现代那些女孩子爱不释手的芭比娃娃精致多了。 “四爷怎么会想要买这样的东西送我?”尔芙半蹲下身子,摸着微凉的八音盒鎏金边框,好奇地看向站在旁边一个劲往迷宫中间瞧的四爷,笑着问道。 四爷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清了清嗓子道:“你猜……” “呵呵……”尔芙无语地假笑两声,起身抱着分量十足的八音盒就要往外走,并没有按照四爷的预期那样往冰雕迷宫正中间的冰屋走去。 四爷忙上前拦住,有些尴尬地接过八音盒,用下巴指了指冰屋的方向,不得不主动出声建议道:“还有一件礼物在冰屋里,你就不准备过去瞧瞧就这么走了,你就不怕丢了芝麻捡西瓜?” “不怕。”尔芙毫无仪态地翻了个白眼,随口答道。 这数九寒的,她还真是不喜欢在外面多停留,尤其是她现在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房去摆弄摆弄这件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似的八音盒,哪里还有闲心玩找宝物的游戏,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四爷这是处心积虑的要给她送惊喜,偏偏这送惊喜的把戏,还玩得不是特别高明,弄得她就是想要装没看出来都不行,所以她也就没兴趣陪四爷玩下去了。 至于礼物,她就算是现在转身就走,四爷也一定会送给她。 眼瞧着尔芙走就走,四爷也不想要继续再绕弯子了,毕竟弘轩在冰屋等的时间,确实是有些久了,他还真怕冻坏了在南边待久了的弘轩,他忙将怀里抱着的八音盒调整下角度,腾出一条胳膊拦住要离开的尔芙,半拖半拽地拉着尔芙往冰屋走,边走边道:“傻丫头就这么着急要走,爷保证你现在走了,一定会很后悔的。” “如果礼物不能让我惊喜,我可要惩罚你。”尔芙不可能不给四爷这个面子,迷宫外面还那么多宫女仆从的瞧着呢,不过她也不愿意被当成猴子似的戏耍,故意板起脸,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嘟嘟哝哝地往冰屋走去。 听着外面尔芙和四爷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趴在冰屋门口偷瞄的弘轩重新回到了冰屋最里面,故作神秘地背对着门口坐定,耐心地等着尔芙过来,接收他这件大礼物。 礼物,礼物…… 尔芙心想,她能想到最好的礼物就是弘轩回来。 不过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弘轩之前才托白娇给府里送过信,丝毫没提过要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奢望弘轩能回来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高兴地瞪了眼四爷,却还是迈着不情愿的脚步来到了冰屋的门口。 “啊……”惊喜如同是怦然炸响在心底的烟火般,让尔芙不自觉地尖叫出声,她甚至都顾不上跟在身后的四爷了,脚下如同踩着风火轮似的冲进了冰屋里,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弘轩拉到了怀里,又哭又笑地拍着弘轩的后背,含含糊糊地不知着什么话,反正眼泪是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掉在了弘轩的脖颈处,打湿了他身上那件四爷担心他冷,罩在他身上的裘皮大氅。 “额娘,弘轩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弘轩鼻头发涩的应道。 “这话可当真?”尔芙紧抓着弘轩的胳膊,尖声反问道,她日思夜盼的就是弘轩能回到身边,别看她的心性如同长不大的孩子似的那样,留给四爷的都是没心没肺的笑脸,仿佛一个甜甜的苹果、一块精致的点心就能让她高兴一整,其实她的心底一直藏着一块不敢触碰的伤疤。 四爷闻声,站在冰屋门口,笑着应道:“魏公公亲自送弘轩回府的,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有爷怀里抱着的八音盒,也是这子特地从南边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他为了赶在年前回来给你送礼物,连装着厚衣裳的行李都扔在了半路上,反倒是他精心给你准备的礼物,却是一样不少地都带回来了,你没瞧见他身上的那件大氅,还是爷的么!” “你阿玛就是不靠谱,明知道你穿的少,还让你在这冻着。”四爷不这话还好,他一这话,尔芙登时就丢过一记眼刀,同时转身将坐在冰屋里的弘轩拉了起来,低声数落着四爷,拖着弘轩就要往外走。 四爷抱着八音盒,苦笑地跟在尔芙和弘轩身后,喃喃道:“得,明明是这子非要给你个惊喜,反倒是爷的错了。” “可不就是你的错,弘轩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有顾虑不到的地方,你这个阿玛不该替他好好想想,至于惊喜,弘轩回来就是送给我的最大惊喜,哪里还需要躲在冰屋这么长时间,这要是冻坏了,还不得心疼死我这个额娘。”尔芙没好气的接茬道,同时招呼着等在冰雕迷宫外的诗兰把她的暖手炉和披风都送了过来,一股脑地罩在了弘轩身上,硬生生将一个身材修长的孩子裹成了球儿,还有些不放心地招呼着宫人拎着暖炉往跟前凑凑,生怕冻坏了好不容易回来的弘轩。 不过不管怎么吧,尔芙脸上的笑容是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她这边领着弘轩回到了正院,也不忘安排宫人去将西院那边住着的七叫过来,一家四口人就围坐在炭炉旁,喝着热乎乎的姜茶,瞧着不远处角几上,在八音盒里,伴随着缥缈动听的乐曲,正一圈圈转着圈圈的芭蕾舞人儿,听弘轩着他这些年在外面游历的见闻,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虽弘轩离京以后,每年都会找机会回来见见四爷和尔芙,也会给七带来外面的精致玩具,但是到底每次见面都急匆匆的,见面时,每个人的心里都带着浓浓的不舍,往往都是心酸,压过心底的那一抹悄然而逝的欢喜,就算是四爷并没有太多闲心去注意弘轩些什么,弘轩也是一句、哭半句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这样心情欢愉地坐在一块,尔芙的眼圈,又一次红了起来,倚着四爷的肩膀就哭出声了。 “额娘,您怎么又哭了,难道是不想弘轩回来?”弘轩故意装作不高兴的低声问道,其实他是不忍心看到尔芙这个额娘在落泪,谁也不知道,当初他下定决心要离京,一定要学成本事,好好保护姐姐和额娘的时候,他躺在已经密封好的棺椁里,虽然看似全无知觉,其实却能通过棺材底下通风透气的孔,清清楚楚地听到尔芙悲怆地的哭声,如果有人将那副棺材从坟墓里挖出来,一定会发现棺材内的那床锦缎褥子都已经被他抓破了。 打那时候起,他就下定决心,不再让尔芙流泪。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的离开,还是伤到了看似没心没肺的额娘,所以有时候不是他没有机会回到京城来见尔芙,而是他害怕看到尔芙的眼泪,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躲避,就算是回来,也总是转眼就走。 好在,这次他回来就不走了,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弧度。 尔芙闻言,抹了把脸颊上的泪水,瞪着红通通的大眼睛,伸手摸过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抿着嘴儿,一脸凶狠地对着傻笑中的弘轩教训道:“臭子,你再敢这么话,我打你,你信不信。” 第九百一十六章 第九百一十六章 这一年的大年夜,府里头的气氛其乐融融。 好几年都不曾在一块守岁的弘轩就坐在尔芙的身边。 不过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弘昪,还多了一个难产过世的宫女额娘。 当然,这一切都是用来应付外面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的。 已经没了侧福晋名头的庶福晋李氏坐在荿格格身旁,对面坐着乌拉那拉氏,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戏谑和调侃,尤其是当她注意到茉雅琦就在隔壁桌没心没肺地吃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抓狂了。 她不动声色地替吃得嘴角流油的茉雅琦斟了杯热茶。 少时片刻,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眼瞧着波澜频起的康熙五十二年就要过去了。 乒乒乓乓的爆竹声,漫都是五颜六色的焰火,隐约从府外面传来的丝竹声,驱散了尔芙渐浓的困意,她抬手握住四爷的手,甜甜笑着,低声道:“又过年了!” “是啊,明个儿去祭完,咱们就去圆明园住些日子吧。”四爷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抚过尔芙散落在脸庞的零星碎发,沉声道。 “那敢情好,我就怕计划没有变化快。”尔芙瞟了眼下首坐着的众女,有些担忧的低语道。 “不管再出什么事,爷都必须陪你去圆明园住些日子了。” 两人着话,相视一笑,就在四爷要出声结束这场年夜饭的时候,下面正在欣赏歌舞表演的众女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他抬眼能看到的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慌地离开了桌边,唯有茉雅琦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了桌边。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冷声喝问一句,迈步走下了台阶。 他抬手招呼过两个在旁伺候的宫女上前帮忙,将瘫倒在地上的茉雅琦扶起来,低头一看,只见茉雅琦的嘴角和鼻孔都滑落下黑红色、泛着淡淡腥臭味道的血痕,显然是不知怎么中/毒了。 “传梁宇轶过来看诊。”四爷心下生寒,抬眸环视了一眼围成一团的众女,扭头对着在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完就招呼过宫女抬着神志不清的茉雅琦回到了静思居,连在旁关切询问的尔芙都没有理会一句,他虽然不怀疑是尔芙对茉雅琦下手,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迁怒到了尔芙身上,毕竟这桌年夜饭是由尔芙亲自打理安排的,席间混入脏东西,尔芙作为嫡福晋,绝对有失职之责。 紧跟着四爷往静思居赶去的就是哭成泪人的李氏和尔芙。 其实看到茉雅琦中/毒昏厥在席间,尔芙整个人都懵了。 如果不是弘轩提醒的话,估计四爷走远,她还在原地愣神呢,不过就算是她顶风冒雪地快步赶到静思居,一路上不知道被冷风吹得打了多少个喷嚏,也并没有让她能神思敏捷起来,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虽今个儿的年夜饭,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全府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边用饭,而是分坐在几张相对更精致的圆桌旁,围着花厅当间临时不知起来的舞台,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用着大厨房准备好的珍馐美味,可是各桌的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杯碟餐具,也都是用烈酒消过毒的,真的是大厨房那边出了问题的话,绝对不可能就茉雅琦一个人出事,偏偏现在就茉雅琦中/毒了,那么就只能是在桌上动手脚了。 而与茉雅琦同桌的就是七这丫头了,难道是有人存心借茉雅琦陷害七……不过这也不现实啊,不管七再怎么得宠,也不过就是个女孩子,根本没资格承袭家业,可若是冲着她来的,七也不再是她的亲生格格,就算是伤害到七,也牵连不到她的身上,这样做的后果就只可能是激怒四爷,彻底调查此事,根本就是自掘坟墓的行为。 “茉雅琦格格怎么样了?”尔芙站在廊下,迟迟不敢进门,正巧瞧见一个宫女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出来,她忙拽住慌慌张张的宫女,急声问道。 “奴婢不知。”宫女脸煞白地摇了摇头道。 尔芙只得失望地放开了手,她想就这样在外面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打定主意迈步就要往上房走,不过她才刚刚迈开步子,一只脚踩在上房的门槛内,便被迎面而来的李氏给推了个踉跄,如果不是诗兰一直在旁边心伺候着,估计就冲着李氏那份手劲的话,她能直接摔倒台阶下面去。 她恼怒地抬眸看去…… 只见李氏站在上房门口,如同得胜的大将军似的高高在上俯视着尔芙,丝毫没有为房间里生死未卜的茉雅琦担忧的样子,眉梢高挑地撇嘴儿道:“福晋身娇体贵,这房间里一股子难闻的血腥味,您可就别进来添乱了,这要是您晕倒在了里头,您梁宇轶就一个人是该救您,还是该忙活着茉雅琦那丫头,您若是实在没事,那就早些回正院去休息吧。 哎,妾身也不知道您这位福晋,还能在正院住多少日子了! 若是妾身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因为对府中子嗣下手,这才落得个那样早逝的下场,现在茉雅琦又在您手下几次三番的出意外,真不知道四爷会不会继续偏袒你。”完,她就高高仰着头,迈步往内室里走去,再也不看尔芙一眼。 静思居院子里,尔芙被李氏几句话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她狠狠一握诗兰的手腕,咬牙瞪着已经被棉帘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上房门口,迟疑片刻,转身往花厅走去。 “主子,您怎么不赶快进去和主子爷解释解释,如果主子爷真相信了李庶福晋的话,那您往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这破镜难重圆,奴婢知道您和主子爷的感情好,可是一旦有了裂痕,再怎么弥补都会有条裂痕在心底的,您何必在这时候和李庶福晋置气!”诗兰扶着浑身发抖的尔芙,忧心忡忡地劝解道。 走在挂满红灯笼的回廊上,尔芙渐渐冷静了下来,她苦笑着对诗兰摇了摇头,柔声道:“旁人都以为四爷最是心冷绝情,却都不知道他是最疼子女的好阿玛,我并非是在和李氏置气,我犯得着和她置气么,而是我太清楚四爷,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考虑是谁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事情,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茉雅琦的安危上,我要是真的这时候和李氏闹将起来,那才真是让四爷烦心呢! 至于李氏的那些挑拨的话,四爷也根本不会相信的。 我这么着急地想要赶回到花厅那边去,我是不想给某些人机会摸去动手脚的蛛丝马迹,这也是我这个嫡福晋的责任,我不能总是躲在四爷的身后,期盼着四爷来保护我。” 不过话是这样,一想到四爷护着茉雅琦回到静思居前,丢给她的那一抹冷森的眼神时,尔芙还是觉得心里头丝丝拉拉的疼着,对着诗兰,她虽然是能理解四爷对孩子的担心,但是作为四爷的妻子,全心全意都爱恋着四爷的女子,她仍然控制不住自个儿不伤心。 呼……迎着边挂着的一轮弯月,尔芙吐出了一口浊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她知道她有再多的不开心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往后有机会让四爷弥补自个儿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沉重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花厅里,七和弘轩两人联合施压,已经让宫人将桌上的珍馐美味都用盖子盖好了,原封不动地封存在花厅里,同时还不忘将刚才在茉雅琦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叫过来问话,待尔芙才一来到花厅门口,七就将那两个专门在格格桌边伺候的宫女给叫了过来,将刚才她和弘轩的问话,一一告诉给尔芙知道。 “七真能干,弘轩也越来越聪明了。”尔芙笑着摸了摸七的脑袋瓜儿,轻声赞叹道,转身瞄了眼瑟瑟发抖的宫女,脸色阴冷的上下打量着,直看得两人都站不住了,这才冷着脸问道,“我要你们将茉雅琦格格从进门到离开,这中间都吃过什么、碰过什么、过什么话,一丝不落地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隐瞒的,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完,她就挥了挥手,让诗兰和诗情领着两个宫女去旁边分开问话了,她自个儿则是招呼过精通医理的白芷,细细检查茉雅琦桌上的摆着的各色佳肴和茶点,除此之外,她还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帮忙,叫来了十来个专门在前院伺候的脸生太监,分别问询在花厅里伺候的那些宫女,确保不遗漏一人,确保不错过一点信息,安排完这些,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唉声叹气地坐在了上首摆着的圆桌旁,瞧着桌上剩了大半的三鲜馅水饺出神。 她就她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还没过大年夜就出事了。 明个儿一大早就要进宫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祭礼,也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到宫里头,还要引出什么样的麻烦来,估计那些最重礼教的御史言官,又要四爷一屋不扫何以扫下了吧,真是好大的一个麻烦! 这种连锁反应,想来德妃娘娘再喜欢她,也要教训她了吧。 相比起担心四爷来,尔芙担心自个儿的情绪,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她现在也唯有期盼茉雅琦安然无恙,起码这件事不会再引起太大的麻烦,可如果茉雅琦真的没能熬过这关,那怕是这年都要过不去了。 少时片刻,领着宫女去旁边问话的诗兰和诗情,分别回到尔芙的身边,她们将问询的结果简洁的回禀完,尔芙整个人都愣了,按照两个宫女的法,似乎茉雅琦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从来到昏倒在桌边,根本没有和其他人搭话,除非是四爷主动问起她,她才会将注意力从桌上的菜肴挪开,不然就是在低头猛吃,也并没有起身离席过,吃得都是桌上的菜肴,连擦嘴用的帕子都是桌边准备好的,所以看样子出问题的就是这桌尔芙亲自安排的席面。 如果单单如此,尔芙也不至于呆滞住。 白芷和张保、陈福领过来的太医都证明,桌上没有半点对身体不利的东西,便是各种食材本身,也并没有相生相克的地方,如果非要这桌上的东西,有哪些能引起不良反应,也只可能出现虚不受补的症状,毕竟不管是那壶枸杞、桂圆等药材泡制的药茶,还是圆桌正中间的那盆人参炖鸡和羊肉锅子,都是些温补的好东西,如果有谁病体虚弱,怕是会出现流鼻血、泛痰等症状,却绝对不会出现茉雅琦那样的反应。 “继续查,除了让太医检查桌上的这些菜肴,还要劳烦张公公领着人去旁边暖阁,仔细检查下那些舞姬身上的香囊和使用的胭脂水粉,我听人起过,某些异域剧/毒是可以通过接触皮肤和呼吸传播的。”尔芙愣了愣神,扭头看了眼乱糟糟的花厅,叹气道,她是真的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能她过来之前,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想着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引起茉雅琦不适的源头,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幕后黑手,却没想到,这次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竟然能将痕迹隐藏得如此隐蔽,她就差点要让人扒房拆瓦了。 她这边心急如焚,静思居那边,也并不乐观。 梁宇轶虽然很擅长妇科,却并不善于解毒,尤其是判断不出茉雅琦到底是接触到什么样的剧/毒药物,他只能勉强用金针渡穴的方法替茉雅琦催吐,并且开一些最平常的解毒汤给茉雅琦灌下去,可是他的办法,一直都不能让茉雅琦醒过来,等在旁边的四爷,眼神越发凌厉,如果不是眼神不能杀人,估计他现在就得被用席子一卷就丢到乱葬岗去了。 又等了一盏茶工夫的四爷,终于坐不住了。 他看都不看哭抹泪的李氏,迈步来到茉雅琦的床前,瞪着满头是汗的梁宇轶,冷声喝问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抓紧,爷让人进宫去请御医。” 第九百一十七章 ???1???r?5????b??J??JLH?|)????????????一十七章\r 大年夜后半夜,四爷府后门跑出了一匹快马,苏培盛穿着淡蓝色的大披风,满脑袋是汗地进了紫禁城,急匆匆地从太医院拉了一个当值伺候的太医,拿着两包宫里头常备的解毒散就连滚带爬地赶回了四爷府,稍晚一步被康熙老爷子安排过去询问的魏珠魏公公都没有看到苏培盛的背影。\r 不过就算是如此,康熙老爷子知道四爷府出事了。\r 魏珠大半夜地出了宫门,再次代表康熙老爷子驾临四爷府。\r 可怜送了太医过去静思居,还来不及换下身上披风的苏培盛忙迎到府门口,故作糊涂地挠着满是汗珠子的脖颈,嬉皮笑脸地应付道:“魏公公,您瞧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这主子爷都已经和主子回正院那边歇下了,可是宫里头有什么示下,要是不打紧的事,不如您就直接和人吧,等明个儿主子爷起来,的再替您禀告,您看如何。”\r “甭跟咱家在这里装傻,咱家是替皇上万岁爷来问话的。”魏珠,那眼力,绝对是技能值满点,他斜眼瞧了眼苏培盛被汗水浸湿的领口,撇着嘴儿道,不过瞧在苏培盛是四爷府的人,他还并没有难听话,直接点明了自个儿的来意,让苏培盛明白这事是糊弄不过去的,抓紧把四爷请过来。\r 苏培盛也是聪明人,见魏珠来意明确,忙点了点头,赔着笑脸把魏珠让到摆着炭炉的厢房喝茶,又叫了两个机灵的太监过来伺候着,转身去了后院见脾气暴躁的四爷去了。\r 两包救急的解毒散都已经给茉雅琦灌下去了。\r 太医也已经指挥着擅长金针渡穴之法的梁宇轶替茉雅琦做了排毒放血,现在就等着药效发挥作用了。\r 四爷陪坐在茉雅琦床边,听完苏培盛的回禀,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扭头看了看脸色发灰的茉雅琦,对着被尔芙留在这边听差的毓秀姑姑,轻声吩咐道:“姑姑,麻烦你就近给两位太医找个舒适点的房间休息一下,要是这边有什么事情,你再让人给我送信,王以诚就留在这边听你的差使了。”\r 完,他对着苏培盛抬了抬手,示意苏培盛上前扶起他来。\r 句实话,瞧见茉雅琦瘫倒在花厅里的时候,他这双腿就是软趴趴的,之前九和玖儿面无血色躺在棺椁里的样子,一直在他的眼前如放电影似的重放着,要不是他知道眼下府里需要他坐镇,他不能软弱,他真的就要撑不下去了。\r 至于哭哭啼啼的李氏,更是让他烦得要死。\r 前院厢房,魏珠魏公公迎着脸色难看的四爷打了个千儿,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苏培盛连夜进宫请太医的事情,四爷也没有和他绕弯子,左右这事也是瞒不住的,便将茉雅琦如何在年夜饭上,突然就中/毒昏厥的事情,直接给了出来。\r “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回宫去回禀了。”魏珠听闻中/毒的人是四爷府的二格格茉雅琦,心里头就先松了口气,他也知道四爷现在没心思招呼他,简单了句就直接起身回宫去面见还等着听信的康熙老爷子了。\r 康熙老爷子闻言,略微沉吟片刻,让魏珠再跑一趟四爷府,传话让四爷专心打理府里头的事情,明个儿就不必早起赶过来参加祭礼了,同时交代魏珠一定要严格封锁消息,另传话给太医院,今个儿晚上四爷府过来请太医的事情,不必记录在脉案上,务必不能将此事传扬得人尽皆知,最后他还特地让近身伺候的太监连夜去了趟永和宫,免得德妃娘娘不知道内情,心里头着急。\r 就这样,康熙五十三年的祭礼上,四爷缺席了。\r 诸皇子中,各种各样的猜测就这样传开了,弄得老十四和老十三在自个儿府里头都坐不住了,如果不是还在参加宫宴,他们都恨不得直接跑到四爷府去找他们的四哥问个清楚了,最后还是老十三提醒老十四,老十四这才想起宫里头还有他的可爱额娘德妃娘娘坐镇,他忙找了太监给自家福晋传话,看看能不能从自家额娘那里探听点消息啥么的,不过德妃娘娘已经得了康熙老爷子的封口令,怎么可能将这事告诉给老十四,只是交代老十四福晋转告老十四安心待着,便照常和那些个面甜心苦的老对手们打嘴仗去了。\r 再四爷府里,四爷可是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些闲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静思居和花厅两边,一边是昏迷不醒的茉雅琦,让他实在放心不下,一边是全无进展的搜查过程,到现在为止,连用家禽试毒的手段都用上了,仍然没有找到茉雅琦是用了什么吃食引起的不适反应。\r 至于,大厨房那边,尔芙更是直接变身怒目金刚,将所有在大厨房当值的奴仆和掌勺师傅都给抓了起来,集中在府里头一个僻静的院子,按个严刑拷问,只不过这些人都宁死不招,一连打昏厥过去好几个,问出了好些贪墨公中的事情,却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信息,没办法,她只好又让人将这些人都放了回去,请了府里头当值的太医挨个给看诊,另外交代了自个儿院里厨房的掌勺大厨生子过来顶数,免得弄得府里头的人都吃不上饭。\r “实在是没办法了,照这么下去就得让人挨个搜院子了。”颓坐在正院堂屋的尔芙,苦着脸看着手下送过来的问讯册子,扭头对诗情吩咐道。\r “这样做,怕是会引起各院主子的不满吧。”诗情担心道。\r “反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都已经看见了,太医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茉雅琦现在还好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而且宫里头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皇上老爷子是没有多什么,可是要等到十五的阖宫夜宴,咱们还没能查出个究竟来,那你觉得皇上老爷子和德妃娘娘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做福晋的太没用了。\r 转回头,咱们再茉雅琦的身体,太医们都了,如果不找到这中/毒的源头,确定到底是何种毒/物的话,也没有办法对症开方,只能用些寻常的解毒方子应付着,就是在拖时间而已。\r 我有耐心等,但是茉雅琦的身体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r 诗情担心的这些事情,她并非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但凡是有点缓和的余地,她也不可能这么不顾其他各院女主子的脸面,安排人过去彻底搜查院子,谁还没有点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尤其是这些四爷府里的女人,别那些害人的东西,就是保养容貌的方子,那也都是各有奇招,就她知道的,李庶福晋就常年靠服用晾干紫河车和鹿胎膏一块研磨好的粉末保养肌肤,还有乌拉那拉氏安排手下人用私房钱给府里仆妇放贷收取高额利息,这些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被翻出来,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恨她这个下命令的嫡福晋呢!\r 不过眼下,她也是没法子了。\r 同时,为了不给对茉雅琦下黑手的凶手扫灭痕迹的机会,她还必须动用前院负责守卫四爷府安全的那些护卫出面,这就是传中的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一想到此,尔芙就觉得头皮发麻,为了不给自个儿后悔的机会,她摆手打断了要开口相劝的诗情,轻声催促道:“行了,你也别再劝我了,快点去安排吧。”\r 交代完这些,她特地跑了趟静思居,将这事偷偷告诉了四爷。\r 四爷听完尔芙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他赶忙道:“这绝对不行,先不能不能查出来,这府里头就彻底乱套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府里头的局面,不让事态再继续扩散开,至于茉雅琦这边,爷已经想好了,稍后等宫里头的人都散了,爷会进宫请宫里头专门照料皇阿玛身体的御医出手,那些御医都是行家里手,应该能治好茉雅琦,所以你实在不必如此着急。”\r “可是我已经让赵德柱去前院叫人了?”尔芙苦着脸道。\r “你觉得没有爷的吩咐,那些护卫可能过来么!”四爷难得露出一抹浅笑,语带调侃地反问道。\r “是我疏忽了。”尔芙总算是松了口气,轻声道。\r 其实她也不想要弄得所有人都讨厌她,有四爷的话垫底,她也就不需要去做那些会惹怒一群女人的愚蠢行为了。\r “好啦,爷这边现在腾不开身,便不送你回去了。\r 你也一整晚都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别茉雅琦还没有好起来,你就已经累坏身体了,那爷还不得心疼死。”四爷话拍了拍尔芙的肩膀,摸着尔芙眼下明显的黑眼圈,轻声道,\r 他虽然在茉雅琦晕倒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瞬间的责怪过尔芙,觉得是尔芙没有尽到嫡福晋的本分,这才会弄得茉雅琦在年夜饭的饭桌上中/毒晕厥,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有心人算计无心人,谁也不是神,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何况年前这段日子,尔芙为了安排给各府送年礼和清点各处产业出息的事情,已经是一都睡不上两个时辰了,现在更是为了茉雅琦的事,整夜都没睡,如果他还迁怒尔芙,那他就真是太没有良心了。\r “我不累,反倒是你都一晚上没睡了,一会儿还要进宫去,左右茉雅琦这里有宫人照料着,你还是在外间的榻上歇会吧。”尔芙没有让四爷和自个儿回正院去休息,她不是不心疼四爷的身体,也不是不知道在静思居这边,四爷根本就休息不好,而是她不想引起四爷的反感,觉得她无时无刻都在拈酸吃醋、争风吃醋。\r 当然,她是希望四爷和她回正院休息,也真的不是在吃醋。\r 只不过这样的话,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来而已,四爷估计也没心情听她为可能出现的误会解释,所以她只能忍痛让四爷在静思居睡硬邦邦的矮榻,就算是睡硬邦邦的矮榻休息不好,也总归比一直熬着强吧。\r 短短的一瞬间,尔芙的心里头,涌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五味杂陈,越发觉得府里头的人口越多,各种各样的闲乱杂事就越多,远不如现代的一夫一妻制,家里头人口简单,日子过得清静,只不过四爷却是完全不知道,他亲自送着尔芙来到静思居的院门口,又替尔芙敛了敛披风,努力笑着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有爷给你遮风挡雨,别为了茉雅琦的事情就自乱阵脚,累坏了身体!”\r “嗯,那你也好好歇一会儿。”尔芙喃喃应道。\r 去过了静思居,有了四爷那番不算太甜蜜的安慰,她心里头舒坦多了,虽然仍然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到底在这个时代,有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难得了,她还是很知足的,她努力地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笑,抬手取下发鬓边的步摇,放下了梳了整晚的架子头,任由柔亮的头发垂在肩头,疲惫地歪在罗汉床上,让诗兰拿着梳子替自个儿慢慢梳通,放松绷紧了一整晚的头皮和紧张情绪,凝神闭气地回想着昨个儿年夜饭时候的点点滴滴。\r 最终,她终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一杯李氏给茉雅琦的茶。\r 倒不是李氏给茉雅琦倒杯茶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而是李氏用来倒茶的茶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那茶杯在昨个儿年夜饭的饭桌上,显得很是格格不入,并非是她特地交代大厨房从库房找出来的珐琅彩餐具,而是一个精致巧的紫砂茶碗。\r 想到这里,尔芙猛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r 她扭头看了被她吓愣住的诗情,拢了拢耳后垂下的长发,急忙道:“你记不记得昨个儿席上用的餐具都在哪里,有没有一套描竹叶的紫砂壶茶具,你让人过去找找!”\r 完,她也急忙趿拉上鞋子,胡乱梳好头发,往静思居去了。\r 虽然茉雅琦还是没有完全好起来,但是已经有了些好转,她想要过去问问当事人,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件事,还是她对李氏的坏印象,弄得她将一桩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事情,按到了昨个儿的年夜饭饭桌上。\r 第九百一十八章 g?{vF????Z?}???6q??_jI???U?_??g?rZvel?{??一十八章\r 静思居里,四爷也和尔芙是一样的想法,他趁着茉雅琦精神尚好的工夫,急忙问起了年夜饭饭桌上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收效甚微,当尔芙赶过来一自个儿的来意,四爷就满是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她什么都不清楚,她记得自个儿吃过的那些,你都领着人查过了,好像就是她无缘无故地就这样了。”\r “那可怎么办呢!”尔芙也是满脸愁云地叹气道。\r “要不你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再仔细问问吧,女人家心细,兴许会有爷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四爷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领着尔芙坐在了矮榻上,轻声安抚道。\r “那好吧。”尔芙接过四爷递过来的茶碗,点头道。\r 着话,喝过药睡下的茉雅琦醒过来了,她哑着嗓子唤宫女,四爷忙站起身来,和尔芙一块来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扶起她靠坐在软枕上,又接过宫女送过来的茶水,心翼翼地喂着茉雅琦喝了两口,这才起了尔芙的来意。\r 完,四爷就对着尔芙点点头,起身去后面的净室方便去了。\r “嫡额娘有话就问吧。”茉雅琦目送着四爷走出房间,扭头看了眼愣神的尔芙,勉强出了一句话,只是话音未落,便已经气喘吁吁地倚在了软枕上,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r 尔芙轻轻地拍着茉雅琦的后背,待茉雅琦呼吸稳定了许多,这才微微点点头,心坐在了茉雅琦腿边,同时仔细地替她掖好了被角,又让人取来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免得身体虚弱的茉雅琦,再受风着凉,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轻声问起了那套在饭桌上显得有些突兀的紫砂壶茶具。\r 只是她没想到,茉雅琦听完她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r “你怎么样,可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先忍忍,我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尔芙忙起身就要往外走,朗声招呼着在廊下伺候的宫女去旁边厢房请太医,同时着急地扶着茉雅琦躺回到床上,她还真怕刺激到茉雅琦,现在的茉雅琦就是一尊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虽然已经苏醒过来,却到底是不如普通人身康体健。\r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茉雅琦就已经伸手拉住她了。\r “嫡额娘,您的意思是我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那套紫砂壶茶具里的茶水不对劲?”茉雅琦红着眼睛,勉强抬头看着尔芙,颤抖着声音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记得太清楚,那杯茶是李氏亲手端给她喝的,还提醒她不要暴饮暴食,免得弄坏了身体,她本来还以为是李氏良心发现,终于愿意来关心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弟弟弘昀身上,却没想到……\r “你先别着急,你身体还没好,最忌就是情绪浮动。\r 我就是恍惚记得好像在你的桌上有那么一套茶具,所以顺口问一嘴,并不是确定那茶水有问题,再要是那茶水有问题的话,太医不是早就发现了,哪里还需要我来问你呢!”尔芙生恐茉雅琦激动之下,再次昏厥过去,也着实不敢肯定茉雅琦中/毒昏厥的事,所以忙将话圆了回来,轻声安抚道。\r 果然,茉雅琦听完这话,脸色好看了不少,起码平静了下来。\r 尔芙含笑抚了抚茉雅琦苍白的脸,柔声道:“你别急,你阿玛已经把宫里头专门照料皇上老爷子身体的御医请来了,保管你很快就能康复起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你阿玛一块去跑马、爬山,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跑马的,你阿玛还特地让人给你选了一匹的蒙古马做坐骑,那匹马叫什么名字来的,好像是叫追风吧?”\r “对啊,嫡额娘的记性真好,只不过那匹马已经不是的马驹了,它已经和茉雅琦一块长大了。”起茉雅琦养的那匹马,茉雅琦脸上多了些许神采,她笑眯眯地弯着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娇声道。\r 四爷回到前院书房简单洗漱一番,再次回到静思居的时候,便瞧见尔芙和茉雅琦并肩坐在床上笑的样子,从茉雅琦和冯家少爷冯林订下婚约以后,茉雅琦就再没有露出过笑脸,而昨个晚上,当茉雅琦晕厥在饭桌旁边,如同水晶娃娃似的毫无生气时,他更是有些懊悔他为了脸面就不顾茉雅琦心愿的做法,现在终于又看到茉雅琦展露笑颜的样子,他觉得与冯家解除婚约和能让茉雅琦开心起来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事。\r 想到这里,他搓了搓脸,迈步来到内室,瞧着并肩坐在床头体己话的尔芙和茉雅琦,轻声问道:“和阿玛,你们在什么呢?”\r “在聊追风的事情。”尔芙笑着答道。\r 茉雅琦也是满脸带笑地点点头,还特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好像在招呼四爷也坐下一块话似的,四爷笑着伸手摸了摸茉雅琦额头的温度,又交代宫女将之前就已经煎好的药汤热好送过来,这才揽着尔芙的肩膀,坐在了床边,和茉雅琦一块话,那模样就宛若一家人似的。\r 当李氏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疯了。\r 不过为了缓和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她忍着怒火走了过来,对着并肩坐在床上的尔芙和四爷屈膝,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妾身请四爷、福晋安,四爷吉祥,福晋吉祥。”\r “起来吧。”四爷淡声道,却连头都没有回。\r “茉雅琦,你觉得身体好些了么?”李氏强压怒火地笑笑,坐在了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扭头看了眼坐在最里面的茉雅琦,轻声问道。\r “额娘,茉雅琦觉得好多了。”茉雅琦笑笑答道,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深处,只不过是她不想让李氏在四爷面前太丢脸罢了,她心里还在疑惑之前尔芙提起的那套紫砂壶茶具的事情,如果不是尔芙和四爷还在,她都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追问了。\r 李氏却不知道这事,微微一笑,便对着尔芙下起了逐客令。\r 当然,她并没有急赤白脸地出声赶人,而是提起茉雅琦中/毒晕厥的事情,询问尔芙的调查结果,尔芙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她还真是不好意思她过来就是想要茉雅琦想想,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新线索,而且她也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不然要是茉雅琦当场和李氏闹起来的话,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摆脱不了挑拨离间的嫌疑。\r 想到这里,尔芙就对着四爷笑了笑,起身往花厅那边去了。\r 花厅里,张保正领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检查呢,眼瞧着尔芙走过来,忙迎上来,躬身见礼,请安道:“主子,这边还没有什么结果,不如您还是先去旁边的暖阁休息一下吧,这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是个话的地方。”\r “我就是来看看。”尔芙着话,迈步往花厅里走去。\r 在花厅西北角的位置上,并排摆着五张圆桌,正是之前大年夜使用的饭桌,桌上还摆着吃剩的残羹剩菜,另外旁边的长几上,还摆着从梁柱上撤下来的落地纱幔,她拧着眉头,捂着鼻子,凑到跟前,伸手拿过桌子上放着的那个紫砂壶,叫过旁边正在检测窗纱的太医,低声吩咐道:“您再仔细查查这个茶壶吧!”\r 老太医拧拧眉,撂下手里头的活计,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茶壶,又是闻、又是舔,最后更是将茶壶里头都已经泡得快没有颜色的茶叶放在嘴里头尝了尝,肯定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四福晋,微臣可以肯定,这就是最普通的绿茶叶子,要是和桌上的饭菜一块用,喝过这壶茶水的人,顶多就是会肠胃不适而已,并不会有其他的不良反应。”\r “真的?”尔芙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r 老太医闻言,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他拧眉看着尔芙,略带不满地沉声道:“回四福晋的话,微臣虽然是医术不精,比不得左右院判医术精深,但是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这就是最普通的茶叶,不信您大可以请其他太医过来查验。”\r 完,他就丢下一句少陪,转头去检查其他的东西去了。\r 其实尔芙会反问太医,也不过就是顺口一句的事,并不是不信任老太医的判断,或者是非要把幕后黑手的帽子扣在谁的头上,她见老太医动怒,讪笑着解释了句,见太医仍然怒气不减,有些窘迫地往旁边的暖阁走去,免得再错话,惹怒了这位脾气不大好的老太医。\r 不过这样的结果,却也是真让尔芙松了口气。\r 起码证明茉雅琦的事情和这壶突然出现在桌上的茶水没关系,也就明和李氏没有关系,不然要是查出来真是李氏这个亲生额娘对茉雅琦痛下毒/手,这样的事实,绝对可能将茉雅琦逼疯。\r 想到这里,她忙将最新的调查结果转告给静思居那边的众人。\r 只不过她到底是晚了一步,就在她离开静思居没多久,四爷就被苏培盛请回到了前院,茉雅琦已经就这件事逼问过李氏了,李氏自然是满口否认,同时指发誓是尔芙在挑拨离间,让茉雅琦不要糊里糊涂地就成为了尔芙戳李氏心的那把尖刀,弄得茉雅琦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件事的是与非,最终呕出了两口黑血,再次陷入了昏迷。\r 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站在了风口浪尖上。\r 相隔不过一,四爷府的众女再次齐聚在花厅中,连勉强还有口气在的茉雅琦都被人抬了过来,尔芙满脸羞愧地站在地当间,轻声解释道:“四爷,我真不是存心想要挑拨李庶福晋和茉雅琦的关系,只是一时口快就将心里头的怀疑告诉了茉雅琦,之后我已经有些后悔自个儿太冲动,也特地让人将重新检查过的结果告诉了茉雅琦,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弄得茉雅琦毒/气攻心,再次昏厥。”\r 今,李氏的表演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r 她穿着一袭染着血色的淡蓝色棉袍站在颓坐在美人榻上的茉雅琦身边,将自个儿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上,单手拍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冲着尔芙吼道:“福晋,您这话得真是太轻松了。\r 您不是存心挑拨,您一句怀疑就弄得妾身母女反目,若是换做平时,妾身也会相信您就是心直口快,将这事轻轻揭过就算了,可是就现在茉雅琦的身体状况,您心里头应该清楚,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激。\r 如果刚才不是太医抢救及时、医术高绝,又有大量补药撑着的话,现在妾身和茉雅琦就要阴阳相隔了,若是您一句心直口快就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话,那妾身和茉雅琦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吧!”着话,她就如同孟姜女哭长城似的双膝一软,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似的软软扑倒在了茉雅琦坐着的美人榻的床脚位置,哭抹泪地诉着委屈。\r 而坐在美人榻上的茉雅琦,也强撑着孱弱的病体,一次次地努力想要扶起李氏,哭求道:“额娘,这事要怪就怪茉雅琦吧,茉雅琦知道错了,您别哭了,您这些日子本就为了茉雅琦的事情没能好好休息,您若是再哭坏了身体,那茉雅琦这罪过就大了。”\r “行了!”坐在上首的四爷,无奈地看着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尔芙,沉默了许久,重重一拍手下握着的扶手,冷声喝道,“李氏,你起来吧,这么哭哭啼啼的做什么,爷还没有死呢!\r 你不过就是想要让爷责罚福晋罢了,没必要这么折腾茉雅琦。\r 钮祜禄氏,你身为福晋,此事难辞其咎。\r 爷若是再偏袒你,怕是旁人就要背地里爷为了女人,连自个儿子女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不过爷念在你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从今日起,你就将府中中馈暂时交托给毓秀姑姑负责,在正院闭门思过,另外为茉雅琦抄经十卷,以作祈福之用。”完,四爷也不给李氏再哭闹的机会,重重一拍桌案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r “这还算不偏袒,那什么才能算是偏袒呢!”\r 本就看尔芙不顺眼的乌拉那拉氏瞥了眼愣在地当间的尔芙,故意用大家伙儿都能听到的声音,声议论着往外走去,而李氏的表现就更是直接了,扭头让宫人抬起茉雅琦坐着的美人榻,直接用肩膀撞开了还站在地当间愣神的尔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狠狠落了尔芙的脸面。\r 第九百一十九章 第九百一十九章 当府里头的那些女眷都陆陆续续离开,或多或少留下了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尔芙的脸上就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平静了,五颜六色变换不停,如同红蓝绿紫交错的调色板一般,若不是旁边还有宫人再收拾四爷等人用过的茶碗,她真恨不得狠狠扇自个儿两个嘴巴,怎么就那么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儿,无缘无故地惹上麻烦,弄得自个儿里外不是人。 一直和弘轩躲在门口偷听的七,忙跑到了尔芙身边,轻轻拉了拉尔芙冰冰凉的手,轻声宽慰道:“额娘,您别生气,阿玛并不是故意要罚您,您别把那些人的酸话放在心上,其实七和弘轩,还有阿玛都是知道的,您绝对不是想要挑拨茉雅琦姐姐和李庶福晋的关系,您就是太想要替阿玛分忧了!” “傻丫头,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觉得下不来台。”尔芙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伸手招呼过还在门口戳着的弘轩到跟前来,柔声解释道,她其实真的不是想要去挑拨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她还没有那么坏,但是听着李氏那样自个儿,她仍然还是会觉得脸红耳赤地臊得慌,尤其是当着府里头那么多人的面。 到底,还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 明明就是她做错了,她认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就是觉得不甘心,心里头不自在,想到这里,她勉强自个儿对着满眼担忧的两个家伙儿笑了笑,一手领着七,一手领着弘轩,沿着抄手回廊往正院走去,在心里头默默安慰自个儿,禁足半个月就当是给自个儿放个假,好好歇歇乏,至于抄经就只当是练练字吧,这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片,她堂堂四福晋,未来要母仪下的皇后娘娘,总不能写出来的字就半点风骨都没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头的委屈,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至此,大年初二的四爷府正院,院门紧闭。 尔芙换了身素衣棉袍,命人取来整卷的经书,盘腿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一手翻着泛着墨香的书页,一手握笔认认真真地抄着经书,整个人都沉下心来,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不去考虑外面的纷纷扰扰。 只不过她想要静心抄经,外面的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其中最是上蹿下跳的就是被李氏当枪用的乌拉那拉氏珍珠,她想着李氏之前和她的那些话,以己度人的暗自思忖:这件事从头到尾,该不会都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见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疏远,想要借着茉雅琦,一举将明显在四爷跟前失宠的四爷踩下去,只不过却没想到李氏技高一筹,没有踩中尔芙特地为李氏设下的圈套,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挑明此事,让四爷彻底看清楚尔芙的真面目。 不过接连几次都没有能在四爷跟前讨到好,反而惹了一身骚,让珍珠也学聪明了不少,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忙三火四地跑到四爷那里去三道四的,而是让身边的近身宫女偷偷将她心里头的猜测传了出去,企图通过舆论压力彻底让四爷正视尔芙的阴暗面,但是现下打理府中中馈的主事人是毓秀姑姑,这位在宫里头浸染半辈子的聪明人,比起尔芙的治家手段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她发现府里头的犄角旮旯里出现了这样的传言,直接抓了两个传闲话传得最起劲的宫女,杀鸡儆猴地当着府里头所有宫人的面,狠狠责罚了一番,又将人直接交给了慎刑司处置,直接将乌拉那拉氏费心费力想出来的法子掐死在萌芽状态,同时还让人将这消息给前院忙着调查茉雅琦中/毒原因的四爷送了过去,提醒四爷,这禁足嫡福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理智了些。 谋事在人,成事在。 尔芙还没有抄完第一卷经书,就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 “毓秀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收回毓秀交还回来的对牌和账本,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急忙问道,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这智商就一直没有在线,怎么就一夜工夫就改了风向,难道是已经找到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升腾起了几分期许,眼巴巴地看着毓秀。 起茉雅琦的事,毓秀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谁倒霉,这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就如同不存在似的,如果尔芙的治家手段不高明,可是换了四爷和毓秀接手,仍然是毫无进展,要不是茉雅琦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拉活的,毓秀真怀疑是茉雅琦为了解除婚约才弄出来的这出闹剧,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劝道:“福晋,您也别着急,这件事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是谁做的,总逃不过眼恢恢,早晚都能查清楚的。” “我知道,我是怕时间太久,耽搁了茉雅琦的身体。” “主子,恕老奴句不好听的话,您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这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也难怪您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若是换做其他人,绝对不会为了茉雅琦的事情,出那么冒失的话来,老奴句心里话,这茉雅琦是四爷的亲生血脉不假,可和您的关系,真没您想得那么亲近,您也犯不着将这份善心放在她的身上,做到本分就是。 当然,这话要老奴来,实在是有失体统,却是大实话。” 越是和尔芙相处,毓秀姑姑就越是同情、可怜尔芙,如果让尔芙这样的女子嫁到普通人家,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偏偏就嫁到了皇子府里,作为一位要攘内安外的福晋,尔芙心善这点就是最大的弊端,她做不到软硬兼施,也做不到心狠地看着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遭罪,若是四爷府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性子的还好,但是不论是瞧着嫡福晋位子就眼红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一直不能安守本分的李氏,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也就弄得尔芙太过被动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不会这么糊涂了。”尔芙笑着道。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些话,还是不宜得太清楚,毓秀见尔芙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恭声告辞道。 目送着毓秀姑姑离开上房,尔芙深吸了口气,让诗兰将对牌和账册都送到书房去,起身用凉水拧过的帕子擦了把脸,勉强自个儿重新打起精神来,也迈步来到了书房里,既然她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擅长宅斗之术,那她就尽己所能地做好本分,不让人挑出错处来,笨鸟先飞早入林,她就不信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还真就斗不过这些个就懂得围着男人打转转的古代女人们了。 斗志昂扬,战意十足…… 尔芙就差在脑袋上绑个红布条,写上奋斗、崛起这样激励人心的话语,意气风发地来到书房里,动作优雅且从容地坐定身子,拿过离开她手不过一日的账本,一手拿着炫彩坊精致的水晶笔,一手不熟练地扒拉着算盘珠,细细核算着每一笔支出,确定没有错账、乱账之后,她又拿出了白娇前两日交给她的物价清单,对照着大厨房那边叫过来的细账,一笔笔地清算着,绝不给任何人留下贪墨公中的机会,她这一忙活起来,倒是也就真的忘了那些烦心事。 当夜色再次降临,静思居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氏不知怎么好似才知道尔芙被解了禁足的消息,竟然直接就在茉雅琦的床前和四爷闹开了,四爷也是被气急了,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将李氏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最重要的是李氏的脑袋,还就那么好死不死地磕在床角的位置,摔了个头破血流,这女人破了相是大事,尤其是当着自个儿子女的面挨打了,李氏本就算不得是个多么贤良温慧的女人,登时就变身泼妇和四爷厮打了起来,然后就将四爷给挠了。 尔芙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换上了要出门穿的锦衣袍服,“这李氏还真是一都不能消停下来,烦死人了!”着话,她顺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鎏金手炉,坐上门口停着的暖轿,急忙赶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 而就在她走下暖轿的刹那,将袖筒和手炉交给诗情的瞬间,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年夜那是飘着雪花的大冷,那些平日就待在暖阁里养尊处优的女眷,一个个都穿得厚重的大披风,怀里头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太医在检查花厅里物品和食物的时候,因为各院女眷都已经回到各自院子里休息,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点,也就一直都没有人想过要去检查这些女人使用的手炉、香料,那如果哪某个人使用的手炉里是混入了某种药材,与茉雅琦调理身体的汤药相冲,也是可能会引起那样的中/毒反应吧。 关于这点,她不肯定,却是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她并没有那么急躁地想要去吩咐太医查证些什么,因为已经过去两三时间了,足够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清理掉一切线索,现在她再匆忙去证实些什么,无非是让人再踩她一脚罢了,所以当她想到这点以后,便也就将心里头的怀疑压了下去,稳定心神地去专心处理静思居里的乱子了。 一袭紫红色绣金丝暗纹的妆花缎锦袍,让尔芙显得威仪十足。 她拧着眉头走进乱糟糟的内室,先是对着坐在美人榻上生闷气的四爷俯身一礼,随即扭头瞧了瞧还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氏,满眼嫌弃地撇着嘴儿,冷声吩咐道:“还不领你家主子去净室洗洗,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就不怕旁人笑话!” 要李氏这个人,也不知道该她是聪明,还是傻,或者是她心底对尔芙的恨意都已经压过了她对权势的期盼,一瞧见尔芙进门,眼泪也不再抹了,一副豁出去架势似的扑到尔芙的跟前,甩开要拉着她去净室洗漱的宫女,咬牙切齿的叫骂道:“笑话,笑话就让她们去笑话吧…… 妾身虽身份不显,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庶福晋吧,为了自个儿被人算计的女儿上两句话就要被四爷这样打骂,妾身这脸面早就丢干净了,也就不怕再丢脸,死了倒是干净,总好过活着,继续丢茉雅琦和弘昀的脸,省得日后有人在弘昀和茉雅琦跟前,起她们还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额娘…… 反倒是福晋您,您瞧着妾身这样,应该很欢喜吧!” 完,她就已经张牙舞爪地往尔芙身上扑来,涂着淡红色蔻丹的手奔着尔芙的脸就抓了过来,吓得旁边宫女忙上前阻拦,要不是诗兰以身相替,抬手护住了尔芙娇嫩的脸蛋,就冲着李氏能将诗兰的衣袖抓破的那个力道,尔芙绝对会被李氏挠个满脸花。 “还不将她拉出去……”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话的四爷见状,再也顾不上装深沉了,也顾不上脸面了,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对着李氏冷声呵斥道,同时伸手招呼过苏培盛上前帮忙,免得那些个宫女做事畏首畏尾的,让李氏在这里继续胡闹,吵得茉雅琦都不能好好休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氏再是挣扎,也终究拗不过这些宫女的齐心协力,她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被塞到了软轿里,被抬回了东院去。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静思居里,茉雅琦脸泛青灰地坐在床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尔芙和四爷,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句话都没,也没有表示出对四爷和李氏的担心,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瓜儿就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孩子……”四爷揉着被李氏抓痛的左腮下,叹气道。 “太医有没有她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呢?”尔芙一边交代诗情回正院取薄荷膏和凝玉膏,一边关切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茉雅琦,低声问道。 起茉雅琦,四爷又是一声叹息,连话都懒得了,伸手拿过了旁边角几上放着的脉案,递到了尔芙手里头。 第九百二十章 第九百二十章 脉案上,关于脉象的专业词语,尔芙看不懂,也看不明白那些药方是好是坏,不过她却能看明白四爷的表情,显然茉雅琦的状况不大好,弄得她也犯愁地拧起了眉头,冥思苦想解决办法。 这不同于现代的治疗手段,可以通过化验来检查,一根头发都可以检查出当事人最近几个月的生活状况如何,现在太医那边查不出茉雅琦中/毒的源头,只能使用常规用药,一些没有风险和弊端的寻常药材,使用最基本的清毒方子,一点点地消磨掉她体内残存的毒/素,但是这种水磨工夫,对茉雅琦的身体负荷,也不是一般大,而且就算是如此,太医还要时时根据茉雅琦的脉象情况,调整药方的配比,也就是四爷府这样大门大户,才能负担得起这样的开支,不然…… 不过就算如此,茉雅琦的身体,也是日渐虚弱。 “太医也没有其他办法么?”尔芙沉默片刻,着话起身来到四爷的身边,抬起手轻轻地抚平了四爷眉心的川字,又拉住四爷紧握成拳头的大手,替他揉搓着虎口的位置,企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抚平四爷内心的焦躁。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有法子,爷就不愁了。” “不管怎么,总归茉雅琦的身体是一点点好转的,身体的亏空,也可以再慢慢调养回来,你还是放宽心些吧,你别再累坏了自个儿的身体,那这府里头就真的乱了套了。”尔芙将脉案放回到四爷手边,轻声安抚道。 “爷明白。”四爷淡淡应道,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尔芙又了几句,见他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劝,正巧诗情已经取了药膏回来,她替四爷仔细上好了药,又跟苏培盛交代清楚要忌口的事宜,便找了个由头回到正院去处理李氏的事情了。 正院的穿堂里,尔芙一袭正装地坐在上首宝座上,手里头端着一盏徐徐冒着热气的姜茶,看都不看被宫人押过来的李氏,晾了李氏足足有半个时辰,等到李氏脸上的愤恨神情消失得差不多,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她一贯不是个喜欢摆架子、讲身份地位的人。 不过对上李氏,尔芙却觉得还是该早些让李氏认清楚自个儿和她之间的悬殊地位才好,也免得李氏仍然是这副不服不忿的样子,继续待在东院给自个儿找麻烦,她神情淡然地撂下茶碗,抬手让堂中伺候的宫女都退下,很是轻蔑地瞟了眼李氏,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坐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你再摆出这副我给你委屈受的嘴脸,那也是没有半点用的,还是你指望着我院里的人能替你给四爷去传个信,等着四爷过来解救你这个受尽欺辱的妾室,你也不想想,你之前做的事情,四爷得是多好的脾气,还能管你这个不得宠的妾死活。” 李氏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坐下身来,嘴上却是半点不肯吃亏,装糊涂地嘟哝道:“福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尔芙却也不跟她较真,无所谓地摆手道,“李庶福晋,以往我善待你,不过是想你替四爷诞育子嗣有功,又到底是府里头的老人儿,就算是如今韶华不再,恩宠亦是早就大不如前,总归该在那些后来人跟前给你留下那么几分脸面,不过就冲着你今个儿的胡闹举动,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的。” 尔芙着话,李氏已经满脸气愤地站起身来。 不过尔芙并没有给李氏反驳的机会,她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微微笑着,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指上戴着的鎏金护甲,一副丝毫不将李氏放在眼里的样子,接茬道:“你也不必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难道是我那句话错了,你可不就是府里头不受宠的妾,原本还好歹有个侧福晋的名头在,现在呢…… 啧啧,连刚进门的李荷茱李侧福晋都比不上了呢。” 到这里,尔芙话音一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嘲讽地打量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李氏,继续打击道:“瞧我这个脑子,刚才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够准确呢! 你本不过是选进宫伺候的宫女,若不是德妃娘娘瞧着你体态丰盈,看起来就是个好生养的,也不会将你指来伺候四爷,所以你为四爷诞下子嗣,本就是你应尽的义务才对,哪里能算得上是什么功劳呢! 这事,也该怪我这个做福晋的糊涂。 要不是我太过厚待于你,也不会让你生出骄娇二气来,竟然该对四爷动手,若不是四爷还顾念着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的脸面,现在就该命人给宗人府那边送信,将你这个庶福晋除名了,所以你也别觉得你委屈,你该庆幸四爷对孩子们太看重。 不过就算是四爷顾虑着两个孩子的脸面,不好处置你这个心生妄念的贱婢,我作为嫡福晋,执掌这府里头的中馈,也绝对不能就这样心软地放过做出以下犯上事情的你,单单是罚你几个月月钱,或者是让你禁足些日子,也当真起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可是现在茉雅琦还病着,我要是将你就送到京郊别院去,好像又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没想到要惩罚你这个犯下大错的罪人还真难,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尔芙似是玩笑般的着,李氏却是被尔芙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她以往敢仗着身份和尔芙对着干,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尔芙心软好欺,也是不服气尔芙这样罪臣之后的妾室,摇身一变就成为府里头的继福晋,却并非不知道尔芙一句嫡庶尊卑有别就能压死她。 眼瞧着尔芙现下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她还真怕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刺激尔芙刺激狠了,弄得尔芙就这样黑化了,成为继乌拉那拉氏之后的第二位黑心福晋呢,想到这里,李氏的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尔芙眼前,满眼恳切地解释道:“福晋明鉴,妾身是太担心茉雅琦的身体,这才会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还请您一定要网开一面,切莫将妾身送到府外别院去,妾身已经知错,妾身绝不再犯。” “呵呵,一句绝不再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这人记性不好,却也恍惚记得从我进府到现在,你这大错错的就没有断过,连迎接圣驾那种大事,你都敢背着我私下做主,更挑拨得茉雅琦在圣驾之前污蔑我,若不是皇上大度不计较,茉雅琦这样一个辱没皇室威仪的格格,怕是早就被关到宗人府去了吧,所以这次你也别求我,我觉得你就是不打不知道疼,要是再放任你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给府里惹来什么麻烦呢! 只不过茉雅琦病着,倒是给了你好大一张免死牌。 我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罚你,罚你月钱,你做侧福晋多年,又曾帮助先福晋打理中馈多年,想来必是私房颇丰,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点钱,罚你禁足,茉雅琦病着,就算是不指望着你照顾,也会希望能多多见到你这个亲生额娘,我不好太过绝情,也要给茉雅琦格格点面子,所以也不合适,至于抄经,你素来喜欢效仿大家闺秀的做派,必不会在身边留下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伺候,你若是让宫女帮忙,我也分辨不出来,这么想想,那我就只好学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罚你每日来我跟前立规矩了。”到这里,尔芙眼底闪过了一丝坏笑,冷眼看着跟前跪地求饶的李氏,神色淡然地给李氏下了判决书,每日让李氏来正院立两个时辰规矩。 完,她就好似很不耐烦都和李氏话似的下了逐客令。 李氏如同丧考似魂不守舍地走出了正院,却没瞧见她身后的正堂里,尔芙正好像学生得了一百分,满眼期盼家长表扬似的站在毓秀姑姑跟前,笑着问道:“毓秀姑姑,您觉得我刚才的做派怎么样,有点恩威并施的意思吧?” 毓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语带调侃地轻声打趣道:“主子,您刚刚若是不这么着急跳起来询问老奴的看法,那倒是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嗐,这不都已经没有外人了么!”尔芙笑着道。 毓秀姑姑闻言,却是满脸严肃,忙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尔芙之间的距离,很是恭顺地请尔芙站在宝座前摆着的脚踏上,又躬身福礼,更衬托尔芙的尊贵无比,一本正经地正色道:“主子不将老奴当外人,老奴定然是欢喜之至,但是到底是主仆有别,您这么,实在是有些不顾身份了。 对您治下,也是个很不利的因素。 毕竟府中婢仆众多,难免质素参差不齐,有知恩图报的忠仆,必然有蹬鼻子上脸的刁奴,所以您还是要更加稳重些,起码当着底下人的面,这该端起来的架子就要端起来,也免得外人觉得咱们府里头没有规矩,主仆混成一团,看低了您这位嫡福晋。”完,毓秀姑姑又是一颔首,退到了旁边站定,让尔芙自个儿去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其实毓秀姑姑的这些话,尔芙并非不明白,不过每每想到毓秀姑姑一位已经年过四旬的长辈站在旁边,而自个儿却大模大样地坐在宝座上,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也不怪她,这和她从接受的教育有很大关系。 可以,在现代长大的人,哪怕是才牙牙学语的孩子都明白尊老爱幼的道理,倒不是这时代的人就不尊老爱幼,他们更在意的是身份地位,主仆之别,才是深深烙印在他们每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街边卖菜的老农,也会习惯性地对着穿着讲究的顾客,点头哈腰地赔笑,碰到骑着快马疾驰而过的人,哪怕是被撞翻了摊子,也会自认倒霉,而不是拦住肇事者去要求赔偿,这在现代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也正是如此,尔芙的做法,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因为在她的思维中,尊老爱幼是要被摆在主仆之别之前的,如果她想要让自个儿和这个社会融为一体,她就必须要强迫自己习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尔芙站在脚踏上,默默沉默了许久,总算是理清了思绪。 当然,她也并没有想要舍弃她骨子里的东西,她仍然认为人和人之间是要有最起码的尊重的,主仆之别是对,却绝不该成为社会主流思想,没有任何人是生就高人一等的,也没有任何人是生来就身份卑微的,虽然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却可以一点点地影响身边的人,最终让所有人都明白尊重是个什么东西,让那些被烙印在华夏人心底几千年的封建思想都去见鬼。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笑着对毓秀姑姑颔首一礼,柔声道:“你教训得对,以后我会注意的。”完,她招呼过在廊下候差的诗情和诗兰,也叫上了想要回自个儿院子里躲清静的毓秀姑姑,一块回到了正院上房,开始一条条地修改乌拉那拉氏依照宫规改编过来的家规册子。 其中最先被尔芙更改的一条就是:不得无故责罚婢仆。 这点,尔芙最是深有感触,也是前两,本该是高高兴兴筹备过大年的时候,七想要在花园里放鞭炮,她身边伺候的宫女怕她被爆竹伤到,劝阻了她,同时将这事回禀给了过后去西院尔芙。 这本来是一件芝麻绿豆的事,便是尔芙知道,也不会教训七,顶多就是叮嘱七不要在没有大人陪伴的时候就偷偷放鞭炮,但是让她意外的是,一向听话懂事的七见状,竟然抄手就打,虽然被尔芙当场阻止了下来,但是还是让尔芙觉得七的做法太过火了些。 虽然宫女都是内务府包衣,与寻常大户人家的家生子相处差不多,一出生就注定要被送到宫里和王公亲贵家中为奴为婢,可是这哪家孩子在自个儿的家里头都不是父母疼爱长大的,七才这么点大就为了一时脾气动手打人,若不是随后过来的四爷拦着得快,尔芙还真要好好教训教训发脾气打人的七,免得七真的越长大就越刁蛮。 第九百二十一章 第九百二十一章 家规的修改,那些细则在毓秀姑姑和诗情等人看来,虽然有那么些太过宽松,却也不能不夸尔芙一句菩萨心肠,不过这些修改过的家规要想在府里头推行开,还是有些困难的,好在尔芙也并非是想要一朝一夕就将她觉得看不顺眼的地方都纠正过来,也不着急,简简单单将重新编写过的家规装订成册,交代毓秀姑姑重新抄录几份给各处管事嬷嬷和前院账房、长史那里都送去,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氏身上。 次日明,刚刚送走各院过来请安的女主子,尔芙就领着李氏回到了正院上房里,她指着还没有收拾好的内室床榻,颐指气使地交代道:“既然是过来立规矩的,那就从最基本的伺候好我这个主子开始吧,今个儿我身边的诗情和诗兰都回娘家去了,这屋里头也没个人伺候着,瞧瞧这屋子乱糟糟的一片,你快去收拾吧,我可是知道你李庶福晋在伺候咱们四爷前,本来就是德妃娘娘跟前做洒扫的宫女,想来这些个活计,在你看来就是菜一碟吧。” 完,她就一扭身甩了鞋子坐在了次间临墙的大炕上。 李氏愤愤不平地跟在尔芙身后,瞧着内室里故意被尔芙丢得乱糟糟的床榻和地上那东一只西一只的羊皮靴,只觉得有一股子邪火在脑子里东窜西跑着,一个劲地鼓噪着自个儿掐死眼前这个以势压人的死女人,不过她心底的理智又在劝她,忍一时风平浪静,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最终还不等她做出一个决定来,尔芙就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还傻愣着干嘛,还等着本福晋去请你呢,抓紧给本福晋上茶,没瞧见本福晋早起到现在都水米没打牙呢,快去后面厨房安排今个儿的早膳%……” 要尔芙为了折腾李氏,也是够下血本的,先是给院里的宫女都放了假,又让诗兰和诗情在后面罩房歇着,现在正院里,除了后罩房里有那么几个宫女候差,也就是院门口把守门户的守门婆子,到现在为止,也真是一直滴水未进,如果不是昨个儿夜里吃了点宵夜,她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快快快,把门口旁边藤架上放着的那个册子拿起来,好好记下本福晋今个儿的餐单,要是错了一样,本福晋就要动家法了! 我这个人早餐不喜欢吃得太腻,凑凑合合来四个清淡的菜,一盅桂圆粥,再来两道生子的拿手点心,一盘煎饺,一笼蛋黄流沙馅的包子就算了。”她笑吟吟地指挥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李氏,嘴里头如同爆豆似的噼里啪啦的交代道,那语速叫一个快,一口气完,便再也不理会拿着册子愣在门口全无反应的李氏,拿过话本子去打发时间了。 李氏只得就这样傻愣愣地凭着记忆来到厨房门口报菜单。 “四个菜,一碗粥,两盘点心,就这些了么?”生子站在厨房门口,好像瞧不见李氏身上那身明显的锦衣华服似的,一板一眼的低声问道,见李氏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便直接转身回到了厨房里,将一个准备好的食盒拎了出来。 这个食盒是昨个儿晚上尔芙吩咐他提前准备的。 李氏接过食盒,打开盒盖瞧了瞧,有些不满地横了眼生子,迈步就往上房的后门口走去,不过她走进上房,却没有急着去尔芙跟前报到,而是又一次偷偷打开了盒盖,满脸古怪笑容地对着那盅热腾腾的桂圆粥,狠狠吐了几口唾沫,暗道:叫你支使我,让你吃我的口水,恶心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做完了这些,她这才拎着食盒来到东次间报到,笑吟吟地劝道:“福晋,您看这气越来越冷,您看看在哪里摆饭,不如快些吃吧,也免得一会凉了,这菜就不好吃了!” 尔芙闻声,挑眉笑了笑,撂下手里的话本子,指点着李氏从堂屋隔断墙后面的茶室里,搬出用惯的那张红木镶大理石板的圆桌,轻声吩咐道:“就直接摆在炭盆旁边那里吧。” 当然,她可没有准备吃李氏拿过来的吃食。 别她心知肚明她这么折腾李氏,李氏一定会偷偷报复,就算是没有之前的事情,越来越是心谨慎的她也不可能吃情敌送过来的吃食,她耐心地等着李氏满心欢愉地将加过料的饭菜摆上桌,故作疲惫地抚了抚额,叹气道:“我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觉得头晕眼花起来呢,你还是先给我拿条被子过来,我躺一会儿,不过这些吃食也不能浪费了,我想你早起就过来给我请安,应该也没有用过饭吧,那你就抓紧垫补一口吧,也别累坏了你,你这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回去呢……” 完,她就笑吟吟地催促着李氏去给自个儿取被子里。 尔芙等被子取过来,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的外袍,穿着一身还算得体的宽松袍子侧身躺在了大炕上,蜷着腿儿,重新拿起方枕边儿放着的话本子,眼睛却一直落在李氏身上,一副我很关心你的样子催促着李氏快坐下吃东西。 这个食盒,本就是尔芙特地交代生子准备给李氏吃的。 她在现代的身后,可是看过不少传菜生因为不满顾客态度就偷偷往菜里吐口水的新闻,连传菜生都会有这样发脾气的举动,何况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性子的李氏呢,所以昨个儿她罚了李氏过来立规矩以后,便叫了生子过来特地交代了些细节,比如这每餐准备两份就是其中一点,甭看她身边没有诗兰和诗情伺候着,她也不会饿肚子,等李氏将桌上的吃食吃得差不多,生子就会送另一份吃食过来了。 而她并不在意这点浪费,李氏就算什么都没做,她也总不能让李氏就这样一直饿着肚子在她房里伺候吧,李氏要是真做了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李氏就只能自个儿挖坑给自个儿跳了,尔芙瞧着李氏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便知道李氏必然是在那些吃食里动手脚了。 “抓紧吃吧,趁热吃…… 我觉得你刚才得对,这气越来越冷了,这饭菜出锅没一会儿就要凉了,就算是你这一路都用装了热水保温的食盒送过来,可是也难免会很快就凉了,这本就是寒地冻的时节,要是再吃点凉饭凉菜的,估计你这肠胃就受不了了!”尔芙坏笑着瞟了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李氏,故意为难她的催促道,她见李氏迟迟都没有反应,她更是拿出了杀手锏,“该不会是这饭菜里有什么毛病吧,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这件事的性质恶劣程度,咱们可得好好道道了!”话一完,她就作势站起身来,好似很不高兴地要招呼太医过来查验。 李氏见状,忙屈膝一礼道:“福晋容禀,妾身不过是觉得这些吃食是厨房那边特地给您准备的,担心妾身不管不顾的吃了,反倒要害得您饿肚子,绝不敢动那些腌臜手段,也绝不是怀疑福晋在这些吃食里动了什么手脚。”完,她便急急地坐在了桌边,她虽然不觉得太医有本事检查出她在热粥里吐口水的事情,但是却害怕尔芙借机陷害她,毕竟这些吃食是生子当着厨房那么多人面,亲手交到她手里头的,要是突然从这些饭菜里查验出这么不对劲的东西,那这盆污水就真是要实打实地扣在她头上了。 不过她这次却是高看尔芙的心计了。 尔芙看似恼怒地要请来太医查验这些吃食,也就是吓唬她的,更没有让生子在这些吃食里动什么手脚,相比于李氏担心的那些事情,就尔芙的这个做法就如同是孩子的恶作剧似的那么幼稚,这也多亏了李氏多心,不然尔芙就要下不来台了。 毕竟如果请太医过来查验,结果这些吃食都完全没有问题,那尔芙就显得有些人之心了,凭借李氏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里挑外撅的一搅和,绝对会弄得府里上下一片非议之声的。 眼瞧着李氏在桌边的绣墩上坐定,尔芙偷偷松了口气。 “我院里生公公的手艺,还挺不错的吧,我最喜欢吃生子的这道芙蓉团子了,你也好好尝尝!”重新坐回到炕上的尔芙,斜倚着茶桌,捏着一颗蜜渍杏梅放在嘴里头,品尝着那股让人一尝就放不下的酸甜味道,笑嘻嘻地指着那盘李氏一直没有动过的点心,柔声提醒道。 李氏闻言,自是忙夹了一块放在碟子里,口吃着,同时在心底庆幸着,幸亏没有在这些吃食里动什么手脚,也暗暗祈祷着,尔芙可千万别注意到旁边那个连炖盅盖都没有打开的桂圆粥,不然她可就真要吃不下去了。 只可惜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是完全没用的。 就在她偷偷窃喜,再吃两口就可以糊弄过去这件事的时候,尔芙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发现了一声惊呼,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很是好奇地指着那个连盖都没有打开过的炖盅,出了李氏最担心的那句话,而且尔芙还将李氏所有能想出来的借口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脸上写满了你李氏行为很奇怪的表情,好奇问道:“咦! 我记得你平时是最喜欢喝汤羹甜品的,大厨房那边日日都要按着份例给你送煲汤和熬粥的食材去,哪怕是漏了一的,你都会不依不饶地闹起来,怎么今个儿不肯吃这碗粥呢,难道是这粥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最平常的桂圆粥,也是你平素爱吃的粥品,你该不会是想要这桂圆粥不和你的胃口吧!” 李氏闻言,只得苦着脸打开了她故意遗忘的炖盅盖。她强忍着恶心给自个儿成了一碗热粥,口地抿着,眉头拧得都可以夹死苍蝇,却又不能不忍着恶心地称赞生子的手艺。 其实要生子这粥熬得是真够火候,粥水粘稠,回味甘甜,绝对是粥中上品,比起宫廷御宴都不差什么了,如果不是她往这炖盅里吐过口水,她绝对能将这一炖盅的桂圆粥都吃了,可是现在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哪里还顾得上品味味道,也幸亏她还自个儿安慰自个儿,左右口水都是自个儿的,也不知道吞过多少口水,这才能没有当场吐出来,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觉得胃里头一个劲儿的翻腾…… 最让李氏觉得气愤的就是尔芙在她将满桌饭菜都吃光之后,还能一脸惊讶的表示感慨道:“哎呦,我瞧着你还真是饿了,这怎么吃了这么多,你可快些起来活动活动吧,这可别在撑坏了身体,这桌上的这些吃食,都赶上平时我和四爷两个人的分量,瞧着你身量纤细,这胃口是真不!”完,还不等李氏反驳,尔芙就已经朗声唤过在廊下伺候的宫女,招呼着宫女扶着吃得快吐出来的李氏在堂屋里一圈圈地绕着散步消食。 就在李氏觉得尔芙再没有其他法子折腾她的时候,交代宫女收拾好桌上碗碟的尔芙,扭头叫住了在堂屋里散步的李氏,指着长几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一副很是不经意的,随口吩咐道:“你也别光这样来回走,拿着鸡毛掸子把博古架上摆着的这些摆件都除除尘,也省得你一会儿再收拾了,然后把地好好擦干净,把地毯拿到太阳底下晒晒,正巧今个儿的不错,阳光也好!” 这次尔芙吩咐她干活,可不是背着底下宫女的面吩咐的,当着那些她平日里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宫女这样吩咐她去做最低级宫女该做的活计,李氏就算是再好的心理素质,也觉得心底一个邪火冲而起,可是还不等她抓着尔芙的胳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臭女人的时候,尔芙就已经嘴角含笑地往后面厨房走去。 “你……”瞧着尔芙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李氏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她真的不想要做这些粗活,要知道她为了将儿时做粗活留下的那些茧子,她是府里头这些女主子中最讲究保养的人,现在让她在宫女的监督下做这些粗活,她真的好想对尔芙喊上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第九百二十二章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可惜,尔芙并没有给李氏任何发表感想的机会,已经领着赶过来伺候的诗兰和诗情去温暖的厢房去享用温馨、美味的早午餐了,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讲究,一盘炒肉就那么一丢丢多,一桌上摆了六道菜和一大碗鸡丝火腿汤,却未必够尔芙填饱肚子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她有着那么多的私房钱,这点点伙食费就是洒洒水了,只要生子不嫌麻烦就可以了,而她也乐得享受这种好吃好喝的日子。 其实正院这边,不单单是尔芙的伙食好,连最底层做粗活的洒扫宫女都是吃荤素搭配合理、米饭管够的工作餐,这也弄得那些做粗活的宫女一门心思地往正院钻,她们不求升职加薪,只求能吃饱吃好。 毕竟大厨房给宫女仆从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比猪食抢不了多少,要不是尔芙掌管中馈,她们还有很多都吃不饱饭呢,所以别看尔芙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在最底层的宫女仆从心目中的威望,却是比四爷还要高呢! 一顿简单温馨的早午饭,尔芙很快就解决完了。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坐在窗边摆着的改良版包软垫如现代中式款沙发似的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腿儿同款的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悠着,笑眯眯地看着廊上拎着个水桶满脸苦逼怨愤的李氏,享受着难得的这份清静。 “你们,这李庶福晋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本来好吃好喝地在东院那边待着,非得跳出来找事,要是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不知道高地厚的主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顺手接过诗情送过来的蜜饯攒盒,尔芙笑眯眯地指着正在廊下敲打地毯的李氏,恶趣味地嘟哝道。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 老福晋在您出阁前就曾经跟您过,这治家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虽然是没有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也没有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却和领兵打仗的将领一样,一定要本着慈不掌兵的想法,下手干脆、落狠,动手的时候就讲究个稳准狠,您要是之前就摆出您嫡福晋的威风来,李庶福晋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您作对。 不过要是老福晋瞧见这一幕,估计也就能放心了。”尔芙身后不远处正在抄录新家规的诗兰趁着研墨的空,抬头瞟了眼窗外院子里的动静,笑嘻嘻的接茬道,她早就看李氏不爽了,成日里趾高气昂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李氏是这四爷府里头的正牌福晋呢! “你们得容易,却是不知道四爷和她的缘分不浅。 这次我能这么轻易收拾她,也亏得她自个儿脑抽和四爷动手,不然你以为我就能让她在我这里做个洒扫宫女,其实白了,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四爷想要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我这边前脚让她来立规矩,后脚她就敢装病告我的刁状,到时候我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兴许没有压下李氏这个恃宠生娇的妾,还被四爷教训一顿,落了我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嗐,真是为难死我了!”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能承认自个儿之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她抬手抚着鬓边的碎发,故作高深莫测地抿嘴儿笑着,翘起兰花指在身前晃了晃,柔声道。 诗兰和诗情二人可不觉得尔芙这番话是在给自个儿找面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齐齐赞叹道:“到底还是咱们主子最聪明了,看李庶福晋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资历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她,别看她现在认打认罚,骨子里不会认命的。 要我,李氏这个人就是一只百折不挠的强,不折腾到最后一口气,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不信你们就好好看着吧!”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越挫越勇的李氏是会听由命的性格,她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氏不会看不清,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李氏的性格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当然该提防的地方,她也不会疏漏,她扭头招呼过站在旁边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对了,你记得让盯着李氏干活的那几个宫女都给我认真些,别最后没收拾成李氏,反而让她钻了空子,在我日常用惯的东西里动什么腌臜手段!”完,她就笑着摆摆手,让诗兰和诗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继续低头研究她手边放着的那几本账房送过来的人情往来的册子去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勤能补拙…… 这些话,这几就如同滚弹幕似的在尔芙的脑子里打转转,她也着实是被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下定决心要拿出高考前备战百的那股子劲头,势要将这些记档册子和人情往来,以及府里头各处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也是个比较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她才会特地挑了这处能清楚看到上房动静的厢房,一边看李氏苦逼脸偷开心,一边苦着脸背资料,不至于这些资料还没有背下来,她就弄得自个儿情绪崩溃啦。 s,李氏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为了尔芙调整心情的玩具。 半个时辰,尔芙将手里头的册子从头翻到尾,她已经将那些绕嘴的名字和亲属关系,以及对方的先祖都抄录在了另外一本册子上,该划重点的地方就划重点,该特别标注的地方就特别标注,忙忙活活好一会儿,几支精致的水晶蘸水笔,随意地搭在山字形的笔架上,配合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她愣是在抄录的同时,把自个儿的脸弄得花猫似的,等她很是疲惫地坐直身子,她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诗情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 “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起这么绕嘴儿的名字。”她嘟嘟哝哝地翻着自个儿抄录下来的学习笔记,苦着脸在外间转了两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做苦工的李氏,一边默默施展着死记硬背的本事,打算在一之内就将这爱新觉罗这些血脉亲族都记到骨子里去。 而此时此刻,李氏已经在心里将尔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她被送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苦活累活了,她连上房内室那一方地都没收拾干净,便已经是腰酸背疼地坐在了地上,什么仪态、风度,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休息。 偏偏被尔芙安排过来做监工的宫女就跟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还不停地催促她做这做那,丝毫没有顾及到她庶福晋的身份,如果不是她还理智清晰,知道这里是正院,而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东院,李氏都恨不得将这个宫女千刀万剐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宫女的长相,打算日后找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她却没有想到,尔芙早就防备她会秋后算账的做法,所以负责来当她监工的宫女,只不过是穿着宫女衣裳、做宫女打扮的白芷而已。 这也怪李氏平日眼高于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认识白芷。 就在李氏觉得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挪不动脚步去后院井亭打水的时候,已经在厢房睡一会儿的尔芙回到了上房里,尔芙拧眉看着仍然是一团乱的房间,不高兴地冷声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这么一个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你也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明儿再过来继续收拾吧!”完,尔芙就满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将满身臭汗的李氏给轰出了上房,让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似的李氏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正院,丢脸丢到了所有人面前去。 而就在李氏走出去的同时,她还很是恶趣味地跟了出去。 尔芙一路目送着李氏消失在路尽头,又左右搜罗了下躲在暗处偷窥的宫人,她这才带着几分坏笑地重新回到了上房,她挥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想要收拾房间的动作,故意穿着脏兮兮的靴子在地毯上踩了几圈,又让诗兰和诗情去换了脏鞋子过来,把内室里李氏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地面踩得脏兮兮的,彻底毁掉了李氏整个上午辛苦劳动的结果,笑眯眯地回到了暖烘烘的厢房。 她对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诗兰和诗情,柔声道:“你们俩一会儿把我用惯的被褥枕头都挪过来,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厢房这边了,上房就让它一直脏下去。 另外你们在把我后面的话传扬出去。 就是我的,李氏什么时候把上房给收拾干净,我就什么时候不让她过来立规矩,要是她一直拖拖拉拉的,总是想蒙混过关,那她就要做好常驻正院的心理准备了。”完这话,尔芙就一扭身往梢间走去。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甩了鞋子爬上大炕,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便闭上眼睛睡午觉去了,实话,这暖烘烘的大炕睡着,就是比软乎乎的床舒坦,尤其是在外面大雪纷飞的时节,身下暖烘烘的,那滋味就别提多舒服了,只可惜正院的前主人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上房暖阁里的大炕给扒了,而临窗的炕和东次间临墙的半截炕,白坐着歇歇乏,或者是蜷着腿睡一会儿还好,要是整晚整晚睡在那的半截炕上,估计能累死人。 若不是之前尔芙想要折腾李氏,让人将厢房收拾出来,她还发现不到这块风水宝地呢,虽厢房没有上房宽敞,也不如上房的家具名贵,可是就冲着这张炕,她就准备一冬都住在这里了。 厢房的梢间是对面炕,诗兰和诗情收拾着被褥,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尔芙休息,她舒舒服服地睡醒一觉,瞧着眼前大变样的厢房,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太能干了,要是李氏也有你们这本事,估计明个儿就要摆脱过来立规矩的痛苦生活了。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歇歇。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跑趟腿,打发个宫女过去给李氏送桶热水过去,就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体恤她辛苦,让她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免得明个儿过来一身酸臭熏到我,还有也要提醒她注意仪表,瞧瞧她刚才离开时候的那副狼狈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呢!” 要尔芙这嘴儿是真损,这心眼儿也是真坏,好在她的心思都用在了恶作剧上,不然足以黑化成为把持朝政的吕雉之流,想想李氏要是被弄成没胳膊没腿儿的人彘,那滋味还真是蛮酸爽的么,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尔芙做出太过突兀的举动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李氏收到那桶从正院送过去的热水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在,诗兰和诗情都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了,也算是了解她。 诗兰知道尔芙那点恶趣味,特地挑了个胆大嘴巧的宫女过去送水,当宫女拎着空水桶从东院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人叫进了厢房,让宫女绘声绘色地将李氏收到尔芙赏赐时候的表情描述出来给尔芙知道。 果然,尔芙一听完就笑着给宫女打了赏。 不过考虑到李氏的心眼儿程度,她还是不忘提醒了宫女一句:“这几日,你就别往外走动了,免得被李氏抓到短处责罚,到时候我这个做福晋的,也未必能赶得及过去救你,不过要是咱们自个儿院里,想来李氏就算是看到你,也拿你没有办法。” “奴婢晓得,谢主子赏。”宫女笑嘻嘻的点头道。 “行,那你就先下去忙活吧。”尔芙见宫女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应该不会明知道危险,还要偷摸跑出去作死的性子,笑着摆了摆手就让宫女出去了,而她则换了身体面的外袍,领着诗兰和诗情去前院给忙活了大半的四爷送饭去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第九百二十三章 对于尔芙的突然到来,四爷也是蛮意外的。 不得不,书房这一亩三分地,尔芙过来的次数是很有限的,就算是担心四爷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休息,她也多数时候就是打发赵德柱过来送饭提醒就算了,生怕后院的其他女眷有样学样,动不动就跑过来打扰四爷,给四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现在她想明白了,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该端起来的架子就要端起来,总想着和后院其他女眷和平共处、平等相处,这种想法实在是弱智得不要不要的,所以她今个儿难得勤快了一次,连暖轿都没有坐,领着诗兰和诗情一路就如同游览名胜景观似的就来到了前院的书房。 “这大冷的有什么事就让人过来传句话,我过去就是了。”四爷一边接过苏培盛送上的热茶给尔芙,一边有些心疼的轻声嘟哝道。 尔芙笑着拉着四爷坐在身边,柔声道:“我这成日窝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我都怕自个儿变成猪了,还有我也想要过来瞧瞧你,瞧瞧你这个担心孩子的好阿玛,操心政事的好王爷有没有好好的按时吃饭,赵德柱那子我信不过他,他都快变成你的传声筒了,你怎么吩咐他,他回去就怎么回话,连一句实话都不敢告诉我,我要是不亲自跑一趟,怎么知道你都已经好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呢!”着话,她就心疼地抚上了四爷那张满是憔悴的脸,招呼着诗兰将生子熬煮了大半的银耳鸡丝粥送过来给四爷垫垫肚子。 “哪有你得那么严重,赵德柱也是怕你担心。”四爷笑笑,反手握住尔芙的手,不让她离开自个儿身边,扭头招呼苏培盛去厨房取来在灶上热过不知道几次的饭菜,就着尔芙带过来的几样菜和热粥,又拉着尔芙一块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嘴角噙笑地跟着尔芙一块出了书房,来到了外面院子里,一块笑笑地散着步。 句实话,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身体的事情,四爷也觉得自个儿的身体有些超负荷了,不过他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回来一看到书案上放着的邸报,便控制不住自个儿地投入到了另一轮工作中,这一忙活就忙活得彻底忘记了休息,也亏得尔芙过来啦,不然他怕是要一直这么忙下去,忙到参加晚上宫宴的时辰了。 “这些日子宫里头大宴宴不断,你还要抽空接见旗下来京述职的官员,你要是自个儿不懂得安排时间,那怕是还不等茉雅琦好起来,你就要病倒了!”来到光线充足的廊下,尔芙可算是看清楚了四爷脸上的疲惫,那模样明显就是好些日子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拧起了眉头,低声嘟哝道。 “我知道了。”四爷反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颈,笑着道。 “知道有什么用,知道也不知道改,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真当你这身子骨是铁打的呢!”尔芙随口反驳道,拉着四爷往院子里走了走,便拖着还要继续转下去的四爷回到了书房内室里,逼着还要继续陪她话的四爷去休息了,为了避免自个儿离开以后,他又偷偷爬起来工作,尔芙叫苏培盛去书房找了一本不算太乏味的游记,便这样坐在光线最充足的窗边做起了陪床的工作。 尔芙这一坐就是半,手里头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她真没想到四爷连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用处的闲书,也都在旁边做了标注,她是在看书,还不如她就是在看四爷这个私下有些话痨的男人在书旁留白处写的各种心得体会,不得不,四爷那张严峻冷森的面庞下,有着一颗比社区大妈还要火热的八卦心,更有着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脑洞,如果将四爷在留白处写下的心得体会编撰成册,拿出去刊行发售的话,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苏公公,时间差不多了,该叫他起来准备了!”尔芙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头的游记,扭头瞧了瞧身旁放着的掐丝座钟,招呼过在旁边候差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同时她也站起身来,伸胳膊伸腿儿地伸了个懒腰,拖着那条已经彻底麻得没有感觉的左腿,起身来到了外间堂屋坐定,免得站在内室里碍事,耽搁四爷进宫赴宴的时辰。 毕竟相对于宽敞的堂屋来看,更讲究舒适度的内室,显得就有些狭窄了些,加之那些捧着铜盆和牙刷等什物,准备伺候四爷起身的宫人一进来,便显得更加拥挤了。 要不四爷是做大事的人,随着宫人一进来房间,四爷就很是灵敏地察觉到了,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就从温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他扭头看着坐在堂屋愣神的尔芙,笑着问道:“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看书,也不怕冻着自个儿了。”着话,他顺手接过宫人送上的清茶漱了漱口,又简单擦了把脸就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动作利落地拉起了尔芙看了半书有些凉的手,打算借着他手上在被窝里焐热的余温,捂暖尔芙冰凉的手。 “快去穿衣裳去,你才是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呢!”尔芙不大适应这样在外人面前和四爷亲近,她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四爷的胳膊,轻声催促道。 四爷大大咧咧地拍着胸口道:“爷身体好,再堂屋还摆着熏笼,爷才不怕冷呢!” 要是不熟悉四爷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怀疑眼睛坏了。 尔芙倒是早就习惯了私下比谁都好话、也比谁都要唠叨的四爷,她笑着推着四爷来到内室里,一副我真是怕了你的样子,如同哄孩子似的轻声哄道:“你不怕冷,也不能就这样穿身单衣就满屋子乱跑,快瞧瞧苏培盛这张苦瓜脸吧,你就别吓唬他了,我坐在这里陪你话,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四爷傲娇地仰头道,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忘细心吩咐苏培盛去取来锦被,亲手搭在尔芙的腿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内室的地当间,任由苏培盛上前,捧着那件放在熏笼上烤暖的棉袍,心翼翼地伺候着自个儿穿戴整齐。 眼瞧着四爷穿上绣着蟒纹的大礼服,戴上那顶镶嵌着东珠和孔雀翎的冬帽,顺利变身冷面王,尔芙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她笑着接过宫女手里捧着的朝珠,迈步来到四爷跟前,带着几分调侃语气的柔声道:“难得有机会看到咱们雍亲王在我跟前低头,我可不能错过这好差事,快低点头,我帮你把朝珠戴上。” 四爷闻言,神色淡然地挥手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人,等着房间里的外人都彻底消失不见了,这才对着尔芙呲牙一笑,满是宠溺地捏了捏尔芙的鼻尖,又揉乱了尔芙梳得齐整的发髻,笑骂道:“臭丫头。” 当然,他还是顺顺当当地低了低头,为了配合尔芙的高度,怕尔芙抻着胳膊,累坏了自个儿,他还特地半蹲下身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是要被吓一跳了呢! “本来我还想要叫你起来吃些东西的,免得你挑嘴地不肯在宫宴上吃东西饿肚子,不过我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忍心,你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些心呢,真要是饿坏了身体,看你怎么办!”尔芙亲手替四爷抚平了蟒袍上的细微褶皱,又替他扶正了那顶红缨缨滚熏貂皮边的尖尖帽,带着几分不满地发着牢骚,同时顺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纸包塞到了四爷的袖管里,这是她刚才特地让人回去正院取的牛肉干和肉脯,虽分量不太多吧,但是却是顶饿的好东西,而且生子准备的牛肉干,可不单是难吃下咽的风干牛肉,那是正儿八经的烤牛肉干,香辣馋舌,又不油腻,倒是正适合四爷的口味。 四爷摸着袖管里沉甸甸的分量,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有你在,爷就不会饿肚子。”同时,又低头在尔芙脸颊上落下一吻,他之所以会一直宠着尔芙就是他能感觉到尔芙对他的这种最真挚的关心,无关于身份,只想着她的丈夫在外能不能吃饱穿暖,这种在普通老百姓家最是寻常的感情,在四爷这样从生活在宫里头的皇子心目中,却是最难得、最珍贵、最看重的一点。 只不过尔芙却是不大配合四爷这种心血来潮的感悟,她满是嫌弃地擦了擦脸颊,低声嘟哝着,催促着四爷快点进宫去赴宴,“和我没太大关系,因为有生子在厨房准备,你才不会饿肚子,想要感谢,那你还是等晚上回来去正院再感谢他吧,最好多准备点赏钱,不然可对不住你这份感动,堂堂亲王都要饿肚子,那底下还有几个能吃饱饭的人在,快点去宫里头吧,别再耽搁了时辰,那还不如让厨房备下热饭热汤地让你吃饱了再去呢!” 完,她就推着四爷出了堂屋的门。 房间外,苏培盛已经准备好了四爷要进宫的马匹和护卫随从,尔芙眼瞧着四爷动作潇洒地翻身上马,笑着对回头和她招手的四爷摆了摆手,就这样一人马下、一人马上地出了书房的院子,来到了府门口,她目送着四爷领着随从护卫往宫中方向去了,消失在巷子口,这才笑眯眯地紧了紧衣襟,转身回到了自个儿的正院,继续折腾她还没有背下来的那些记档册子去了。 当然在进入死记硬背程序前,她还饱饱地享用了一顿大餐。 和她一块享用这桌大餐的人里,除了李荷茱这个临时过来蹭饭的冒牌情敌外,自然是她珍视无比的一双子女,七和已经在前院宁远堂住下来的弘轩童鞋。 本来四爷是打算领着弘轩一块进宫的,不过考虑到今个儿是招待那些进京送贡品的蒙古藩王及其家眷,四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谁让这些蒙古藩王和家眷都有一个不大好的习惯,便是喜欢在饭桌上挑女婿、儿媳妇。 四爷可是舍不得他看重的阿哥娶了草原上的姑娘。 在四爷看来,那从草原上来的媳妇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太过跋扈,一个不高兴就拎着鞭子教训人,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可怜的老十胤珴童鞋,为了避免自家儿子也娶来这么一个母老虎,他当然不允许他心中最优秀的儿子这么早就出现在这些个蒙古藩王的视线范围内了。 弘晖那孩子,他也没有带,所以四爷就孤零零一个人进宫啦。 只不过弘晖那孩子没有了乌拉那拉氏这个额娘照顾,就算是留在府里头,也是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用晚膳,所以他们爷俩现在的心情是相差不多的,或者弘晖的心情要更低落些。 就在弘晖准备着要让宫人收掉桌上还没动几口的饭菜时,弘昀就过去找他了,这当然不是弘昀的自主行为,而是李氏得知弘晖被留在府里用膳以后特地安排的。 两个兄弟俩并肩坐在桌边,一个瘦得下巴都尖了,一件新裁剪好的棉衣很是宽松地套在身板上,一个却早早胖得有了游泳圈,对比还真是不要太明显,本就没有太多来往的两兄弟坐在席上,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尴尬和不和谐了,开始还好好的,你一句、我一句,也算是有来有往,气氛也不算太尴尬,可是偏偏弘昀被李氏娇惯得太甚,当着弘晖这个嫡长兄的面,也是一副霸王的性子,而弘晖因为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对府里头的人都太敏感,所以不等尔芙这边把过来蹭饭的李荷茱送出门,前院留守府宅的张保就过来求救了,敢情这李氏想着让弘昀和弘晖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却没有交代弘昀要顺着弘晖些,两子聊着聊着就掀桌子打起来了。 “那在春晖堂伺候的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尔芙一边急匆匆地往前院赶,一边不痛快地发着牢骚,而被发牢骚的对象,自然而然就是过来求救的张保张公公了。 张保苦着脸,一副不知道多少没能顺利解决三急问题的可怜样子,低着头答道:“福晋明鉴,这两位阿哥,一位是府里头的嫡长阿哥身份尊贵,一位是李庶福晋当眼珠似的疼着的二阿哥,奴才这些底下人怎么敢得罪了哪位呢,勉强能拉开都是好的了,偏偏这两位阿哥都不肯就这样算了,这不奴才就只好过来求福晋援手了,这让主子爷知道奴才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奴才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可要是不安抚好两位阿哥,奴才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尔芙也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张保跑过来找自个儿,为的就是她能事后在四爷跟前给他求求情,不过这种顺水人情,她也不介意多做些了,她只求弘晖还有那么点分寸,别在和她这个继母对着干,彻底弄得这事没法收场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尔芙抬手招呼过诗兰,轻声交代她把李氏也叫过去。 有李氏在旁边吸引火力、压制住弘昀,这件事应该能很好解决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第九百二十四章 尔芙为了等待李氏一块,又特地在路上磨蹭了一会,这才慢慢悠悠地往春晖堂走去。 等她走到院门大敞四开的春晖堂外面时,李氏已经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脸上还带着三分酒意,好似刚正在自个儿院里自斟自饮,这会儿一瞧见尔芙,登时就愣在了原地,似是带着两分畏惧般的忙俯身见礼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别忙活这些没用的啦,一块进去看看吧。”尔芙摆摆手,无所谓地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太过得理不饶的性子,只要李氏不总是跳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尔芙还是乐意留下几个人在府里头给自个儿作伴的,毕竟就四爷这身份,康熙老爷子和德妃娘娘、乃至于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族老们,也绝对不能允许他的后院就留下尔芙这么一个女人。 春晖堂,乌拉那拉氏在世时,专门为弘晖取的名字。 一来是因为弘晖的名字里就有个晖字,她为了彰显弘晖在府里头嫡长阿哥的位置,特地早早就选了这处最靠近四爷在前院书房的一进院做弘晖的居所,取这个名字就是早早占个先,免得被李氏抢了这个好地方。 二来,就是取自‘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句诗词。 借着一句古诗隐喻她对弘晖的母爱如海般深沉,希望弘晖能牢记母子亲情,至于有没有实质效果,尔芙也不清楚,但是弘晖却是是真的很在意乌拉那拉氏这位额娘是真的,所以当她看到上房门口这块黄花梨木匾额的时候,还真是有种不出、道不明的落寞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了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为了越发偏激的弘晖这孩子,总之是心情不大痛快,有种不出来的苦闷。 只是尔芙却没想到,她脸色一难看下来,李氏就慌了。 谁李氏是个百折不挠的人了,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不然也不会那么消停地任由乌拉那拉氏折腾自个儿,却掉过头来欺负性格和善的尔芙了,现在眼见着尔芙有黑化的迹象,她就又没了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冲劲儿了。 她略显心虚地瞟了眼上房里的动静,陪笑道:“福晋,您看弘昀这孩子年纪还,做事就难免会冲动些,还请您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万万不要和他计较。” “我是府中嫡福晋,做事自是要一碗水端平。 至于你的弘昀年幼无知…… 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算是长大了呢? 该不是要等到他娶妻生子的那吧,他可是个十三四岁的大伙子了,他也该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应该不需要你这个做额娘的,再跟在他身边提醒了吧!”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冷声反问道。 完,她就一把甩开了李氏拉着胳膊的手,迈步走进了上房。 上房里头,弘昀和弘晖两个人就如同两个打红眼的狮子似的被几个太监玩了命地拉着,分开在房间两侧,地当间一丈见方的猩红色毡毯上,被各种菜汤油渍弄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掀翻的八仙桌和长条几案,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房间各处,尔芙走进来一看,这布置考究的上房都已经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支使着诗兰从中扶起一张还算干净的太师椅落座后,笑吟吟地如同看了场闹宫的大戏似的拍着巴掌,见弘晖和弘昀的注意力都落在自个儿身上,这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嘲讽道:“两位阿哥真是骁勇,有这把子力气就该到战场上和那些侵略我朝疆土的贼寇去拼个你死我活,这在自个儿家里头打死打活的,又算个什么本事呢!” 完,尔芙冷声吩咐太监放开弘昀和弘晖二人。 她可不信这两个也算是从就饱读诗书的阿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还会不要脸面的冲到一块去厮打,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当太监战战兢兢地放开弘晖和弘昀的胳膊以后,两人只不过愤愤不平地对着哼哼两声,便不再言语啦,也没有再好像疯牛似的往一块冲,真拼个你死我活的。 当然,这二人也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了。 不过眼下的局面,已经让尔芙很满意了,她用戴着鎏金护甲的指,轻轻瞧了瞧太师椅的扶手,接茬问道:“现在都冷静下来了吧,那就和我吧,你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连最起码的脸面都顾不上了。” 完,她还不忘吩咐闲下来的太监将堂屋收拾干净。 要这两个阿哥是真够糟蹋东西的,一桌上好的席面都没吃几口就被丢得满地都是,桌上上好的官窑瓷器餐具、茶碗,堂屋两旁博古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和玉器摆件,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总之粗略看过去,这满地都是碎瓷片子和玉碎渣滓,看得尔芙这个当家主母,那叫一个心疼,她已经想好了,甭管这事是谁对谁错,这些损失都要这两个熊孩子自个儿赔,免得这些人一生气就摔东西,真当这些玩意不要钱呢,要是没有他们这亲王阿哥的名头,敢跑到窑厂去这么做,那些性格爽直的窑工都得把他们这俩肆意损毁人家心血的傻子塞进窑洞里,放把火去祭了窑。 越想越气,尔芙这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弘晖这个嫡出阿哥还好些,脸上仍有几分不服不忿的意思在,但是被李氏用眼神威胁恐吓好一会儿的弘昀,却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再听见尔芙一声咳嗽,登时就跪在了地上,他哭丧着脸,捏着暗红洒金缎面滚风毛褂的衣角,舌头打结似的磕磕巴巴将二人打架的原委了个明白,不过他也并非全然被吓傻了,还知道往自个儿身上贴个原告的标签,想着能借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手,好好折腾折腾这个敢对他动拳头的弘晖的麻烦。 “弘昀,我这个做嫡额娘的有句不大好听的话要告诉你。 你你这性子就不适合和人动手动粗,你你拳脚功夫不好,身形也不够灵活,骨子里也没有股豁出去的倔劲儿、冲劲儿,这也就是和自个儿家兄弟闹闹矛盾,要是你出去,也是这副样子,那不是擎等着挨打,所以你以后就消停些,话到嘴边留半句,千万别学着你额娘那副做派,那样的孩子不讨喜着呢!” 只不过尔芙这人也是个奇葩,她本就看不上李氏,也看不上被李氏当成眼珠子呵护着的弘昀,再瞧见弘昀这副当面打报告的做派,那叫一个恶心,直接就将心里话都给出来了,直得弘昀那张胖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不停,她才好似有些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似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站到李氏旁边去了,扭头看着还在做舍生取义状的弘晖,语重心长地沉声道:“弘晖,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委屈,但是我就问你一句话,弘昀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作为他的兄长,应不应该包容他这个弟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是大非,非要弄得你和他拳脚相向。” 弘晖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也不管这屋子里有多少人在,直接就指着尔芙的鼻子骂开了:“弟弟又如何,何况本就不是亲兄弟俩,我额娘待你,当初也如同姐妹一般,你还不是为了她头上那个嫡福晋的头衔,和我阿玛一块对我额娘下了狠手,我要是还那么傻的将弘昀这么个玩意儿当弟弟照顾着,那我怎么对得起我含冤死去的额娘呢!” 弘晖的突然发难,其实是在尔芙预料之中的。 不过她却没有料到弘晖会如此不管不顾,直接当着底下人的面出来,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发鬓,瞥了眼左右正在努力缩起脖子当不存在的宫人,摆了摆手,将这些无辜的旁听者轰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地冲到了弘晖身前,冷声呵斥道:“好,嫡长阿哥这话得真好,如果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当事人,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你那位早逝的额娘了。 你既然你额娘待我如同姐妹般亲厚,那你能告诉我,我过门第二给你额娘敬茶的时候,那杯滚烫的茶水是从哪里来的么,如果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怕是我半张脸都烫化了吧,还有我西院的那场火灾,我在宫中不知为何染上花的那对可怜孩子,以及我这些年在府里头一次又一次遇到的危险,总不能都是别人冤枉你额娘的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信你就一点都不曾怀疑过,还是你故意忽略这些,只想着你额娘是被一碗碗汤药掏空了身体被迫病故的呢,她做下那么多恶事,难道她不该接受惩罚么! 你该庆幸,庆幸你额娘有你这位嫡长阿哥在,你阿玛为了你的脸面和乌拉那拉家的脸面,也为了爱新觉罗家的体面,这才没有将这些事都揭出来,不然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死,也会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没有了那些宫人在,尔芙不再掩饰她心里头对乌拉那拉氏的恨意,怒瞪着杏眼,眉梢高挑地揪住了满脸不服气的弘晖,咬牙切齿地出了上面一番话。 这些话里,她并没有掺杂半点水分,弘晖也并非完全不知道,或者他是逼着自个儿故意遗忘这些,但是现在被尔芙几句话就揭掉了那层窗户纸,他觉得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身形也有些站不稳了,他扶着身侧的八仙桌颓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俯视着自个儿的尔芙,不自觉地呢喃道:对不起。 他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抱歉,而是为他额娘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事情对尔芙道歉,可是乌拉那拉氏对尔芙的伤害,哪里是他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尔芙本不愿将这些她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弘晖身上,但是今个儿弘晖刺激到她心中的那道线,弄得她失态了。 她有些慌乱地抚了抚发鬓,紧抿着唇瓣,坐回到房门口的太师椅上,叹气摆手道:“今个儿的事情,我本不想重罚你二人,不过既然你二人到现在都不懂兄弟之情为何物,也不认为自个儿有错,那我也只好狠下心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俩了。 从今个儿开始,你二人就都一块住在这春晖堂吧,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必须你们俩自个儿亲力亲为,什么时候你们明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什么时候就恢复到之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完,尔芙就如同落跑似的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正院,连句话都没地躲进了内室里,抱着枕头去床角默默流泪,抚平自个儿内心深处不可能弥补的伤口去了。 当四爷知道弘晖和尔芙在春晖堂发生冲突的事情时,已经是这件事过去的三个时辰以后了,他顾不上去询问细节,也顾不上去教训弘晖的无理,连身上沾满酒味的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便忙刚到了正院来安慰受伤离开的尔芙,而尔芙就一直缩在床角默默流泪,一句话都不,也不肯抬头看四爷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封闭了五感一般,沉浸在那份痛苦回忆中挣扎不出来,如果不是最后四爷用蛮力将她从床角拉出来,拖着她去厢房,将睡得如同使似的米团塞到尔芙的怀里,兴许尔芙就这样被自己的回忆逼疯了。 或者该,在过去的那三个时辰里,尔芙就如疯魔了一般。 “啊,啊,啊……”当米团被突然惊醒大哭起来,尔芙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米团脸上,瞧着自个儿的眼泪和米团的泪水融合在一块,无力地蹲坐在了地上,她单手无意识地拍着哭闹着的米团,好不容易哄得米团止住了哭声,这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四爷,她有些不确定地忐忑问道:“我是不是伤到弘晖那孩子了?” “别管他,他就算是一时觉得难以接受,那也都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孽,咱们也没有冤枉了乌拉那拉氏,反倒是你,又因为他的那番话刺激得你伤心了,也怪爷太冲着弘晖那孩子,早知道这样,爷当初就该把他送得远远的,不让他再回到府里头折腾来。”四爷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平复着尔芙有些急促的呼吸,生怕尔芙再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拔不出来,轻声安抚道。 尔芙也着实是哭累了…… 当四爷轻轻环抱住她,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以后,还来不及和四爷多两句,她就已经双眼一闭地睡了过去,吓得四爷又是一阵慌乱,所幸旁边的奶嬷嬷还算镇定,这才免得四爷把尔芙强制唤醒,再折腾一番。 第九百二十五章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四爷抱着已经睡熟的尔芙,重新回到了上房里,摆手将旁边还有些紧张、担心的诗情等人打发了出去,他就这样穿着那身沾满了酒味的华丽大礼服坐在床边,半拧着身子注视着甜睡如同使般的尔芙,深深叹了口气,捏着眉心回想着不久前的那一幕。 其实尔芙的这种状态,他并不陌生。 四爷第一次见到这个状态的尔芙是在九和玖儿的葬礼上,晕厥在葬礼上的尔芙被唤醒之后,便是这样整个人如同孩子似的缩在房间角落里,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傻话。 他那会儿还以为尔芙是遭受的刺激太大,整个人疯魔了呢,连宫中派过来的御医,也是这种看法,所幸他并没有放弃唤醒尔芙的理智,一直坚持陪尔芙话。 当时的状态就好像是他正在亲力亲为地照料着懵懂无知的婴儿一般,三时间,他亲自给尔芙喂饭,亲自给尔芙洗澡,亲自给尔芙换衣裳,任何琐事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外人。 两个人就如同连体婴似的住在一个被遮住门窗的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房间角落里的一盏油灯,因为太明亮的环境会让尔芙不安,仿佛黑暗就是尔芙最大的保护色一般,连尔芙最熟悉的瑶琴进来送饭,她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似的缩到最隐蔽的角落里,好半都不肯从角落里出来,那三里,连七都不能去接近尔芙,只有他可以,那时候他整个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打击弄懵了,心底被巨大的懊悔充斥着,后悔没能保护好子女,没能保护好尔芙,那时候他就想,哪怕尔芙一辈子都是这样痴痴傻傻的样子,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照顾好尔芙,因为这是他这个男人欠这个单纯的傻丫头的。 就在府中所有人都认为尔芙就要这样一直傻下去的时候,一个棕色头发、淡蓝色眼睛的西洋人被白娇送来了府里,这是个跟随商队从遥远的大洋彼岸来到大清国土的洋大夫,他操着一口生硬的官话,出了一个让四爷差点拔剑砍了他的治疗方案——催眠,一个全新的学科,他他可以通过心理暗示的手段,让尔芙暂时遗忘那份让她痛不欲生的记忆。 抱着试试的想法,四爷同意了他的建议。 当然,四爷也想过,如果这个西洋人不能让尔芙有所好转,为了保证尔芙疯魔的消息不泄露出去,他一定会杀了这个满口胡言的怪人。 事实证明,这个西洋人是有些手段的。 就在四爷觉得他连接近尔芙都做不到的时候,他竟然劝着尔芙平静下来,不再是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两人起奇奇怪怪的西洋话,竟然有了一段让四爷看傻眼的交流过程,在那之后的几,西洋人每都领着尔芙在汤山皇庄的精致花园里散步踏青,看似如同朋友似的闲聊,竟然真的让尔芙在疯魔了七后,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 事后,这个西洋人功成身退,随着商队离开了京城。 当这个西洋人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一定不要再轻易提起那对龙凤胎已经过世的事情,免得再次刺激到尔芙,他明白告诉四爷,其实他并没有能力让尔芙忘却那段痛苦回忆,他不过是通过心理暗示的手段,通过各种各样的言语暗示,让尔芙再回忆起九和玖儿离世这件事的时候,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去回忆,这样才勉强让尔芙恢复正常,不过这种心理暗示并不稳定,一点点刺激都可能让她再次想起那种痛苦的经历。 而四爷也在之后发现,乌拉那拉氏成为了尔芙的心结。 虽然尔芙努力克制着自个儿对乌拉那拉氏的这种铭刻入骨的仇视,却瞒不过四爷那对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不过为了府里头的和谐和安定,他只能委屈着尔芙,将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分隔开,可是这种距离是让尔芙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却架不住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收敛,屡次对尔芙这个看似已经康复的心理病人动手段,最终他无奈选择了舍弃了乌拉那拉氏。 其实四爷比所有人都更在乎身边的亲人。 哪怕乌拉那拉氏进府这些年做过很多很多错事,四爷一直对她多番维护,甚至不惜委屈尔芙,委屈那些他出生不久就夭折、或者是连这片都没见过的产胎儿,但是当乌拉那拉氏越发不知收敛后,他却也不得不让自个儿狠下心来,一服汤药送走了坏事做尽的乌拉那拉氏。 他原以为乌拉那拉氏的死,可以会让尔芙放下这个心结,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未能亲手为子女报仇雪恨的尔芙,反而将这个心结更加深埋在了心底,成为了她心底最深处一处磨灭不掉的印记,支使弘晖两句话就将尔芙刺激得险些疯魔,也幸亏有米团这个宝贝在,唤醒了尔芙。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梁宇轶保住了米团这个宝贝。 这一夜,他压根不敢合眼地守在床边,好不容易等到尔芙伸个懒腰坐起身来,他这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他如同找到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珍惜无比地将尔芙揽入怀中,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这个做丈夫地没能保护好你,又让你受委屈了。” “你这是什么?”尔芙挠挠头,有些摸不到头脑似的反问。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委屈你了。”四爷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双眼通红地忍着眼圈里的泪水,笑着道。 “昨个儿弘晖和弘昀哥俩打起来了,我罚他们俩,你不会是在生气和我反话吧?”一夜好眠的尔芙已经忘记了昨她从前院春晖堂回到正院以后发生的事情,她瞧着神情不对劲的四爷,抿了抿嘴儿,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四爷笑笑,抚平了尔芙眉心的褶皱,柔声道:“当然不是,你是他们俩的嫡额娘,他们做错事,你罚他们,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还是你在故意讨赏,让我把前院那尊你惦记了好些日子的玉雕屏风送你做私房呢!”完,他就一脸宠溺地刮了刮尔芙的鼻尖,朗声唤过廊下候差的苏培盛去取东西了。 一觉醒来就突然得到这么名贵的半人高的玉屏风填充私房,尔芙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窝在四爷的怀里,如玉的手指勾着四爷甩到身前的发梢红穗儿,如同餍足的老猫似的着悄悄话,连早饭都是在床上用的,好好摆了一次女王的谱,一直到中午头上,四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正院,她才想起李氏没有过来报到的事,拧着眉头招呼过诗兰,冷声吩咐道:“你去给东院那边传信,让李氏今个儿之内就将东院那边的正院给腾出来,她一个庶福晋有什么资格住在东院的正院,另外就我格外开恩,允许她住在东院的跨院那边。” “主子,奴婢这就去。”诗兰笑嘻嘻的应道。 “记得要拿出你该有的派头来,你是我身边最看重的大宫女,要是落了我的面子,仔细我扣你的月钱。”心情大好的尔芙,也是满脸大笑的开起了玩笑,丝毫没有考虑到李氏听到这事以后会是一种多么卧槽的心情。 一炷香的工夫,李氏就哭抹泪地跟着诗兰来了正院上房。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人,并非是尔芙这位继福晋就已经双膝一软地跪在了堂上,连连哭诉着自个儿的为难,求着尔芙收回成命。 而正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抄书的七,则是满脸的尴尬。 她不知道是该先叫着李氏起来,还是该先跑过去找进内室更衣的尔芙出来,好在诗兰紧跟着就进来了房间,并没有给她太多机会去为难,便已经满脸是笑地将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还俯身替李氏将袍摆上沾到尘土都清理干净了。 如果不是李氏仍然满脸泪痕的站在堂屋里,七简直怀疑她刚才出现了幻觉,她反应奇快地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几步就凑到了李氏跟前,屈膝见礼道:“七见过李庶福晋,李庶福晋吉祥。” 这是她对李氏的尊重,也是尔芙经常给她传授尊老爱幼、孝顺长辈的思想造成的,若是真要按照府里头的规矩来,李氏一个连玉牒都不曾上的庶福晋,还没有资格让七这个名正言顺的亲王格格给她请安见礼, 只可惜七的好意,李氏是半点都没有领会到。 她只当是尔芙故意叫了七在这里羞辱她,如果不是之前尔芙折腾李氏的手段够狠,又有昨个儿四爷深夜留宿正院为尔芙撑腰,她便又要炸毛了。 当然,不发作不代表她就能吞下这口气。 李氏不过是将这件事深深地记在了心底,暗自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老话,默默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等着尔芙这位正主出现。 她可不愿意在做了好些年的侧福晋,享受着和嫡福晋相近无几的风光之后,被迫挪离现在的院子,憋憋屈屈地看人脸色过日子,她想给尔芙低头一次是低,低头两次是低,甭管她在正院上房里怎么委曲求全,也不愿意丢脸丢到外面去,一想到那些迎高踩低的奴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个儿,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好在,尔芙并没有故意为难她。 她不过才刚刚坐下,尔芙就已经施施然地来到了堂屋,她微笑着瞧着下首满脸苦涩的李氏,微微抬了抬手,免了李氏屈膝请安的礼节,缓步走到了太师椅旁坐定,对着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旁边书房里抄书,这才不紧不慢地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客气地礼让李氏坐下话,可惜李氏怎么坐得下呢,她瞧着七一绕过屏风,便再次膝盖一软地跪在了地上,哽咽着求情道:“福晋,您看我这在东院住了那么多年,府里也没有第二位侧福晋,您就让我继续住在那边吧!” 朝令夕改,这绝对是治家大忌,何况她和李氏的不和,这府里头就没有人不知道,她又何必去做个没底线的滥好人呢! 她神情淡然地听着李氏哭哭啼啼的完,淡笑着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柔声吩咐道:“按照规矩,这东西院本就是给府里头在侧的侧福晋居住的。 现在西院那边是四爷特别恩典,让七暂住的。 不过我也已经让宫人收拾其他院子,她最晚开春就会搬出来,而你那边东院,也该是理所当然的腾出来。 你总不能以为这府里头的规矩就是个摆设吧,我之前想着你也是府里头的老人了,总该是懂规矩的,这事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我想你自个儿主动提出来,总比我要求你挪院子好些,也就没有特别提醒你。 只不过我却没想到你是半点规矩都不记得了。 这么久都没主动提出要挪院子来,那我就只好做个恶人啦。 你也别再这里求我了,要不你看看去求求四爷,要是他允许你继续住在东院,那我自是不会再这事,不然你也就别赖着地方了。”完,她就好似满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丢下一句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转身进书房陪七做功课去了,让诗兰送着李氏出了房门。 对于李氏而言,住在东院这件事是她最后的体面,也是她自我安慰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现在尔芙要将这点最后的东西都夺走,她就算是不愿意短期内和尔芙再起冲突,却也是按耐不住了,被诗兰半拖半拽地送出门的李氏,透过书房那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看着里面笑颜盈盈的尔芙和七,只觉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甩着袖子就往前院去找四爷告状去了。 至于挪院子的事情,她根本没考虑过。 她想四爷废除她侧福晋的位子,也不过是想要给她个教训,并不是真心想要夺走她的名分,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而她跑到前院去找四爷诉诉苦,兴许这已经被废除的侧福晋名头就又回来了,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她更觉得底气十足了。 可惜,她到底是不了解四爷这个男人。 第九百二十六章 第九百二十六章 如同当初他维护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的权威性一般,他现在也会全力支持尔芙的一切决定,只要这个决定不会产生不可收拾的后果和影响,李氏如同泪人般走出四爷在前院的书房,茫然地走到春晖堂前,正好瞧见自家如珍宝似的儿子和弘晖两人正在拎着人高的大扫帚打扫院子,这一刻,她无力地晕倒在了穗儿的怀里。 眼前的一切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她无力对抗尔芙。 再没有其他希望,也不能求着尔芙收回成命,被穗儿低声唤醒的李氏叹了口气,领着穗儿回到了东院收拾自个儿的行李家当去了,好在尔芙还算给她留了几分脸面,并没有让她彻底的离开这处曾经象征她侧福晋身份的院落,只是要求她搬到了东院两侧的跨院之一,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仆妇都没有收回,便将这件事轻轻放下了。 转眼又是一个大晴,搬完院子的李氏再次来到正院报到。 她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骄傲,老老实实地按照尔芙的吩咐做着宫女才做的活计,如同回到了初入宫做宫女的那时候,只不过她的眼底满是疲惫和悲凉,显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如那会儿平静。 “再过三,便不要让她过来了。 我现在瞧着她这个状态,我的好心情都毁了。”坐在廊下晒太阳的尔芙,目送着李氏满身疲惫地离开正院,幽幽叹了口气,低声对着身边的诗兰吩咐道,她到底没有乌拉那拉氏的那份心狠手辣,哪怕是她存心想要折腾李氏,但是当她真的看到李氏这样子周身暮气的样子,还是不自觉的会心软。 完,她就也好似累坏了似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厢房里。 此时此刻,唯有如使般可爱的米团能抚平她心里的那些沉重了,她抱着咬手指头傻笑的米团,伸手接过奶嬷嬷送过来的拨浪鼓轻轻摇动着,心情也轻松了,她笑吟吟地将米团交到奶嬷嬷的手里头,吩咐诗兰取来了针线房送过来的绣样册子,便这样兴致勃勃地和奶嬷嬷商量起了米团的新衣,她也没有忘记住在西院的七和住在宁远堂的弘轩,叫诗兰和诗情抱着布料,便心情好好地往针线房去了。 针线房这边都已经被尔芙梳拢到了手底下。 她才将差事交代下去,便有熟手的绣娘抱着布料下去裁剪啦,她又拉着还有些稚嫩的刘绣娘了几句闲话,这才领着人往茉雅琦住的静思居去了。 茉雅琦这边,太医和御医都已经撤了。 她的身体,也在渐渐好转,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还不能下床,宫女更不敢扶着她离开温暖的房间,所以她这些日子在房间里闷得有些烦躁,瞧见尔芙过来,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但是这笑容也显得格外虚伪,连半点高兴的意思都看不出来,好在尔芙心性开朗,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和她计较,笑着问了问茉雅琦的身体,便如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搭配着跑马灯的八音盒,“这是我特地从库房里找出来给你解闷的,别看这玩意不起眼,不过等到晚上,配合着烛光,你就可以在房间里看皮影戏了。” “谢谢嫡额娘关心。”茉雅琦淡淡应道,随口吩咐宫人接过,便好似累了似的打了个哈欠,将露在锦被外的胳膊和肩膀都重新盖好地躺下了身子。 尔芙见状,扯着嘴角笑了笑,便起身来到了堂屋里。 她并不在意茉雅琦的态度,更不在意茉雅琦是不是感谢她,她之所以每都顶风冒雪地往静思居这边走动走动,只不过是怕茉雅琦手底下的那些宫人怠慢茉雅琦,觉得茉雅琦是个没有出路的格格,便不仔细伺候,反而耽搁了茉雅琦的病情,也算是尽她嫡福晋的本分吧,反正她也不在意浪费这点时间,更不在意多走几步路,只当是饭后散步就好了。 “好好伺候你们格格,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做事不尽心,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她老生常谈地将茉雅琦身边的宫人敲打了一番,又仔细问了问茉雅琦的身体情况和用药情况,照例做了半个时辰,亲眼瞧着茉雅琦喝过药,盯着宫人扶着茉雅琦在房间里走了走,这才转身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 至此为止,她这一的差事就算彻底完活了。 她如同没事人似的半躺在窗边的大炕上,手里头捧着话本子,笑眯眯地瞧着另一侧练字的七,时不时的上一句闲话,日子过得别提多自在了,躺到傍晚时分上,领着对厨艺有兴趣的七往厨房里一钻,配合着生子张罗晚饭,然后就是等着四爷和前院跟师傅念书的弘轩过来用饭了。 日子就这样一地过着,如果不是茉雅琦还没有康复,李氏也按日过来报道做伺候人的宫女,尔芙都快要忘记大年夜的那场年夜饭饭桌上发生的事情了,只不过她就算是暂时忘了,可也架不住元宵节的宫宴上,其他皇子福晋那些阴阳怪气的酸话提醒,反正她是熬过了德妃娘娘的那关,却还是在宫宴上被其他皇子福晋得面红耳赤,最后连她是怎么走出宫门的,她自个儿都忘了。 “委屈你了!”四爷瞧着满脸不自在的尔芙,轻声赔不是道。 “没事,她们也都是嫉妒而已。 要你这些兄弟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家里头都已经是妻妾如云了,还一个个往家里头领新人,这女子的韶华不再,又有各种娇妾在旁边刺激着,这话就难免会有些拈酸吃醋了,她们会那么我,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有一位好丈夫的呵护和信任罢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接过诗兰递过来的热茶润了润嗓子,扭头看着满脸愧疚的四爷,柔声解释道,她其实并不在意那些女人的酸话,只不过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罢了,过去了也就算了,她真正在意的是四爷会不会被他那些不靠谱的兄弟们影响,一想到府里头会多出几个拈酸吃醋的新人,她这心里头还真是突突直跳呢! 四爷和尔芙相处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尔芙的担心呢! 可惜,这一点是他最不能保证的,相反他很快就要往尔芙的心里头戳刀子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尔芙,就在刚刚的那场宫宴上,他那个便宜舅舅隆科多就提出了要给他府里头添新人的建议,康熙老爷子也同意了,偏偏他还不能拒绝,因为那女人兼具着佟佳氏和赫舍里氏双族血脉,如果当初不是他坚持要立尔芙为继福晋,这人本是康熙老爷子属意的新福晋人选之一,现在让这个兼具两族血脉的女子屈尊做个侧福晋,康熙老爷子自然是乐不得的点头同意了。 一路无话,风平浪静的一夜过去了。 四爷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起这事,尔芙也是不善于察言观色,并没有发现四爷躲躲闪闪的眼神,接连几都是如此,反正就在这消息都已经传得满飞的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当李荷茱通过自个儿的渠道得知这消息来找尔芙求证的时候,尔芙整个人都傻了,她简直都在怀疑自个儿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旁边诗兰和诗情、毓秀姑姑一块帮忙打圆场,这才没有让尔芙当场失态地找四爷闹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送走了李荷茱,尔芙有些怀疑地盯着毓秀姑姑,冷声问道。 冷静下来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按照四爷的本心,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伤她心的事情来,而四爷之所以没有将这事告诉她,大概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吧,总之尔芙就是在自个儿宽自个儿的心吧,毕竟她实在没能力阻止府里添新人的事实,她要真是为了这事就和四爷闹起来,那可不就便宜府里的其他人了,尤其是一直不懂何为安守本分的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二人组。 下首被尔芙眼神逼迫得无处躲藏的毓秀姑姑,一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轻声答道:“回主子的话,这事确实是真的,早前元宵节的宫宴上,隆科多大人突然提起建议,皇上觉得也有些道理,便替咱们主子爷同意了下来,其实主子爷也想要拒绝的,只是您也知道有些时候就算是皇上老爷子做事,也并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所以就……” “行吧,我知道啦。”尔芙神情淡然地摆手道。 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就行了,她并不需要知道那些细节过程,而关于新侧福晋的人选是谁,她也不想现在就问,左右诗兰和诗情都很机灵,便是她不吩咐下去,诗兰和诗情也会将这些事打听清楚,她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免得控制不住地在外面失态了,她可是府里的嫡福晋,她还是比较好面子的,而且她也担心府里头的事情传出去,弄得新人还没进门,便觉得她不是个好相处的嫡福晋,平白弄出个对头来。 想到这里,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真是佩服自个儿,她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会从利己的角度来考虑事情了,果然人都是需要经受过挫折才会长大,若是换做以前的自个儿,她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带着自家的几个宝贝跑路了吧,想想也是挺滑稽的,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这考虑事情的角度变化是真快呢! 这一,尔芙就在这样地思来想去中度过了。 当四爷在外忙活一整回来,得知尔芙已经知道新人就要进门的事情,也是一阵心虚,他扭头瞧了瞧苏培盛和王以诚两兄弟,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怎么会想找这些人求主意呢,这些人连男女之情都未必了解,又怎么会明白他现在的为难,只不过四爷并不是个事到临头就退缩的懦夫,虽然他还是觉得心虚气短,却还是打起精神来,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往正院这边来了。 好在,他担心看到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因为尔芙已经在看过伊尔根觉罗氏匆忙送过来的家书后,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伊尔根觉罗氏并没有那些长篇大论,劝尔芙大度、宽容,平常心地面对府里要进新人的事实,只是就男人会喜新厌旧的陋习,用最朴素的语言劝尔芙自个儿想开些,别为了这些事哭闹,反而惹了四爷的厌烦和不待见,那才是真的自个儿给自个儿挖坑呢,平白便宜了其他女人,所以尔芙现在才能这样平静的面对赶过来道歉解释的四爷,不然她真想学着李氏挠四爷一个满脸花,免得他总是招惹来这些烂桃花。 “府里头要来新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妾室我本来想早些将这事告诉你的,可是我之前跟你保证过,不会再纳新人,现在出尔反尔,所以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解释,这一拖就拖出来事情了,弄得你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这事。”四爷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看着和自个儿对面相坐的尔芙,苦着脸低声解释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知道自个儿做错了? 我不怪你出尔反尔,我也明白有些事是你不能做主的,但是我是你的妻子,你遇到这样的事,本来就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藏着掖着地瞒着我,如果不是李荷茱和我起这事的时候,毓秀姑姑在这边,我真怕我会当着她的面失态,那我这脸就丢大发了,你你是不是该罚呢!” “我是怕你会伤心生气。”四爷低着头嘟囔道。 “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更伤心呢!”尔芙摆摆手,打断了四爷的话,苦笑着拉过四爷的手,拧着四爷的手背,如同发泄似的嘟着嘴儿道,“新人进门这种事情,咱们都没有法子反抗,不过我可告诉你一句话,甭管新人的身份多高贵,反正要是不守着咱们府里头的规矩,我就如同折腾李氏那样故意折腾她,把她当宫女使唤,到时候她找你去告状,你可得站在我这头,还有留宿这事,你也得按照规矩来,甭想着把她抬起来,我反正就这么不讲理,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让你没机会看到弘轩和七、米团。” 第九百二十七章 第九百二十七章 本该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见面,但是在尔芙看到四爷那么深沉的愧疚后,便也就放下了,她想既然自个儿爱着这个男人,这个时代又赋予给每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权利,她没能力反抗这种传承千年的旧习陋俗,又放不下这个让她深爱的男人,也舍不下她和这男人之间的可爱孩子,那就不如让自个儿变得冷静些、淡然些。 不过为了让四爷不要以为她就这么好糊弄,她还是娇嗔地出了那番有些可笑、幼稚的威胁话,更好像撒娇似的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嘟着嘴儿坐在了旁边,低声道:“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收拾收拾就吃晚饭吧!” 晚饭,仍然是尔芙爱吃的家常菜,荤素搭配、美味下饭。 四爷坐在饭桌旁,笑眯眯地伺候着尔芙这个傲娇猫用着饭,那模样真和铲屎官有的一比,他自认自个儿理亏气短,可不是要好好表现表现,尔芙也不觉得委屈他,嘴角噙笑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轻松,两人就这样有有笑地吃完了晚饭,尔芙又陪着四爷往静思居和西院走了一圈,这才一块回到正院休息。 之后的几里,尔芙就仿佛恢复了平常似的继续过自个儿安逸的日子,吃喝玩乐,看戏听曲,别提多滋润了,而府里要纳新人的琐事有毓秀姑姑和陈福公公操心,她连问都不问一句,当做压根就没有这事的样子。 好不容易到了二月二龙抬头那,她终于在侧门看到了那位康熙老爷子颇为看重的佟佳氏,还带着几分寒意的微风,吹起了嫣红色的轿帘,一位穿着淡红色绣丹凤朝阳花样大襟旗装的秀丽女子端庄地坐在里头,富贵吉祥纹样的丁赞尚,垂下几缕金丝银线编制的流苏遮在她的眼前,为她平添了些许神秘感…… 尔芙平心而论,如果单论相貌,这个佟佳氏在府里头真是太不起眼了,但是这府里却没人能比得上佟佳氏的气质,那股淡然、雍容和高贵就如同深深烙印在她的骨子里一样,哪怕她是坐在没人能看见的轿子里,却仍然保持着嘴角微扬的浅浅笑容,哪怕是尔芙都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个不知道品行的女子。 此女是劲敌。 ——转身离开的尔芙,在心底给佟佳氏下了一个评语。 当然,她也就是这样想想,要是让她如同乌拉那拉氏似的在敬茶的时候动手脚,她却是不好意思这么做的,何况她也没就这么去做,为了她不一时激动地行差踏错,宫里头的佟佳贵妃和德妃娘娘已经齐齐过来四爷府贺喜了。 只不过德妃娘娘是过来给自个儿站脚助威的,而那位曾经还挺喜欢她的佟佳贵妃则是按照家族意愿来给佟佳氏站脚助威的。 这让尔芙坐在后院花厅里和其他福晋笑的时候,总是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眼睛更是不自觉地想要往两位娘娘的方向瞟去,好在毓秀姑姑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打圆场,并没有让任何人挑出她的错处来。 随着花轿抬进门,这花厅里也就开席了。 佟佳氏进门,却到底不是四爷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就算她身份比较高贵些,又和康熙老爷子是远房亲戚,但是也比不得尔芙作为钮祜禄氏二进四爷府时候的场面,连来府道喜的宾客都少了许多,这让心里头还有些不自在的尔芙舒坦多了。 可惜她也没有太多时间躲在角落里拈酸吃醋,她是四爷的嫡福晋,她就算是心里头不高兴,却也不得不扯着笑容,热络地招呼着这些来给她的情敌道喜的宾客,免得让人她没有容人之量,这一忙活就是一整。 尔芙一直忙活到月上中,这才算是送走了最后的几位客人,她站在花厅后面的回廊上,眺望着东院那边已经高高挑起的红灯笼,有些失落地低头踩着自个儿孤零零的影子,领着诗兰等人往正院走去,她不想去想四爷现在在做什么,也不想去猜测四爷和佟佳氏的相处是否融洽,她怕自个儿想得太多太伤心,却没想到她才刚走到正院门口,便看到了一个她心头痴痴念着的男人。 她有些激动地快步走到四爷身边,也不管身后跟着多少人,双臂一展就扑到了四爷的怀里,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抓着四爷的衣襟,惊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你现在不是该在东院那边和佟佳氏在一起么?” “傻瓜,我不过看看你怎么能放心呢!”四爷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尖,暖声道,他其实并没有这么细心,考虑不了这么周到,他之所以会这会儿赶过来,一来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放心尔芙,二来就是德妃娘娘的提醒,他听完德妃娘娘的一番话,自然就趁着这会儿工夫,忙里偷闲地跑过来看看尔芙了,当尔芙如同乳燕归巢似的扑向他怀抱的刹那,他觉得他是该多听听德妃娘娘的建议,果然最了解尔芙的人,还是同为女人的德妃娘娘。 尔芙也并非不知道进退的人,她既然都已经捏着鼻子接受了新人进门的可怕事实,自然不会在新婚之夜给新人添堵,她并没有和四爷进院子,笑着在门口和四爷了几句话,便催促着四爷快点过去东院那边交人了。 毕竟她比所有人都明白做妾室的为难和无奈。 她当初进门的时候,正是四爷随圣驾在外的日子,想想她过的那段悲催日子,连口热饭热汤都吃不到,更甭提什么点心和新鲜水果了,也就是后来四爷待她还不错,她的处境才有所改善,总算是过上了养尊处优的自在日子,现在她又怎么忍心让自个儿的痛苦在佟佳氏身上重演呢,这古代的女人甭管娘家门第多高,可是一旦出嫁为妇,一身荣辱就都牵挂在了丈夫身上,如果换做是寻常夫家还好,起码大家伙儿都有个顾虑,怕娘家为自家姑娘撑腰做主,但是四爷府这样的门第,这些包衣出身的宫女可不敢那套,迎高踩低的做派就更加明显了些。 尔芙自然是要催促四爷府的风向标四爷快些过去交人了。 四爷也知道这会儿不是个合适和尔芙谈情爱的时候,他细细嘱咐着尔芙照顾好自个儿,又和她定好了明个儿新人过来给她请安的时辰,这才一步一回头地领着苏培盛往东院走去。 尔芙目送着四爷走远,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转身回了正院。 这一夜,她睡得不算安稳,却也还算轻松,起码她从四爷深夜过来安慰她的举动中,得出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还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也许以后四爷也会喜欢上佟佳氏,但是起码现在她还不需要担心那么多,而且她相信四爷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就算有朝一日,四爷将感情分给了佟佳氏一部分,却也仍然会重视她、珍视她。 当然,她之所以能表现得这么轻松,也是因为她心里有底。 毕竟弘轩已经是个在四爷跟前话有些分量的阿哥,七也是听话懂事,她自个儿也有着大把的嫁妆做靠山,就算以后四爷真的移情别恋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想通了这些,她自然就显得从容了。 正院里,重新布置过的穿堂是新人给她敬茶的地方,考虑到新人昨个儿的破瓜之痛,她特地将今个儿的请安礼推迟了一个时辰,也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当初似的打扮得格外正式,更是避开了新人可能会穿的红色系衣物,穿着一袭清淡、素雅的白底绣兰花圆领大襟旗装,听着廊下宫女一声声通传,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她笑吟吟地扶着诗兰的手腕,绕过穿堂后门口摆着的紫檀木镂雕竹报平安的落地屏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大家伙儿都坐下话吧!”尔芙笑着环视了一眼下首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抬了抬手,柔声道。 完,她就率先坐在了上首摆着的宝座上。 虽然她不想给新人来个下马威,却也不会故意优待新人,免得佟佳氏如同李氏似的搞不清楚自个儿的定位,整日找自己的麻烦,让她没个清静。 一杯温热的茶水被佟佳氏半跪着高高举过头顶。 尔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随口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训诫,这才伸手接过,微微抿了口,送上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坠细流苏的喜鹊登梅对簪做见面礼,便让她起身落座了。 “想必大家伙儿都已经互相认识了。 不过我还是要给大家伙儿仔细介绍一下,这位是佟佳氏,咱们四爷的新侧福晋。”待佟佳氏坐稳,她笑着清了清嗓子,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收拢到自个儿身上,柔声介绍道。 之后,她又替佟佳氏介绍了府里头的李荷茱李侧福晋、李庶福晋、乌拉那拉格格、荿格格、董鄂格格、陆格格等人,最后将陪坐在门口位置的梦蝶姑娘,着重托付给了佟佳氏照顾,“这梦蝶姑娘原本是李庶福晋房里的侍妾,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入住东院,以后就算是你院里的人了。” “妾身明白,妾身必不辜负福晋的信任。”佟佳氏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这才让大家伙儿都散了,独自留下佟佳氏过上房那边话去了,她可不是想要趁机为难佟佳氏,不过是因为佟佳氏是个新人,有些话是必须她这位嫡福晋亲自教诲的,她又不想当着一大堆人的面那些话,所以就只好留下佟佳氏和自个儿回上房话去了。 不过佟佳氏的心里,却是满满的忐忑,她从是跟在教养嬷嬷身边长大的,早就听惯了豪门大院里头的勾心斗角,从得知要被许给四爷做侧福晋的那起,她心里就绷紧了弦,生恐这位钮祜禄嫡福晋是位不好相处的人,也更担心钮祜禄福晋是位心思阴沉的蛇蝎妇人,面上宽和,背地里各种算计折腾她。 而这种担忧从刚刚见到尔芙那一刻就被催化了。 当尔芙要留她在上房用饭的一刹那,她心里就涌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如果不是她怕现在转身就走得罪了尔芙,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离开在她眼中如龙潭虎穴般的正院,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心理活动,尔芙却是半点都不清楚,她笑吟吟地让宫女奉完茶,摆手打发了她们退出房间,语重心长地和佟佳氏起了府里头的一些规矩。 当然,那些各家各户都有的规矩,她并没有。 佟佳氏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这些事,佟佳氏都是明白的,她主要就是和佟佳氏她自个儿定下来的那些规矩,更主要地就是府里头侍寝的规矩,免得佟佳氏初来乍到地不知道根由,还以为是尔芙故意为难她,毕竟要是按照其他府邸的规矩,这新人进门都有三的独宠,而现在要是还这么排序的话,这原本定好的规矩就又要乱了。 “妾身一切听凭福晋安排。”可惜佟佳氏却不这么认为,她耐心听尔芙完,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着应承道。 她才不信府里头会有这么奇葩的规矩呢,哪个女人能这么大度地将自个儿丈夫分给府里的所有女人,而且还就那么巧地在她进门之前不久定下来的规矩,她想:十有八九是这位嫡福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隆科多舅舅要将自个儿塞到四爷府来的事情,担心她会夺了四爷的宠爱,所以就故意早早安排下这样的规矩来折腾她,让她这个新人在府里头举步维艰,没有出头之日,也亏得她并不在意这些,不然怕是一早就被这个面慈心恶的女人算计了。 因为先入为主的敌意,佟佳氏就这样就将尔芙误会了。 尔芙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佟佳氏对自个儿的抵触情绪,简单将那些在这个时代有些出格的规矩复述一遍,又将一本诗兰抄录好的家规交给佟佳氏,笑着上一句“晌午过来吃饭,四爷也过来”就给佟佳氏下了逐客令,让她先回去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第九百二十八章 交代诗兰送着有些拘谨的佟佳氏出门,尔芙随手摘下发间的赤金镶珠步摇放在桌上,便心情大好地来到书房陪七做功课了,她盯着七把柳先生安排的功课都做好,又抽考了几段背书,估计着时辰差不多了,她这才好像没事人似的去厨房安排晌午的菜单。 其实按照她的本意,她自然不会喜欢和府里头的女人多来往,不过尔芙考虑到自个儿不再是那个偏安一隅的侧福晋,也觉得佟佳氏模样挺合眼缘,看起来是个比较好相处的女子,动了拉拢人心的想法,只可惜她到底不擅长做这些收买人心的事情,她这种有些突兀的做法,不但没能让佟佳氏觉得她这位嫡福晋和善有爱,反而更加发自内心地抵触她了,也亏得她还不知道佟佳氏的内心变化,不然她一定会呕死的。 因为不了解佟佳氏的喜好,又是第一次同桌用膳,尔芙担心按照自个儿平常的习惯,兴许会让佟佳氏不自在,所以特地让生子张罗了一桌荤素俱全的上好席面,那真是山里跑的、水里游的、上飞的都凑齐了,一顿饭的花费都够尔芙自个儿吃一个月了。 安排好了席面,她又让人去前院请了书的女先生过来候着,免得到时候佟佳氏想要在正院多坐会儿会冷场,细致安排好这些琐事,距离午膳开席的时辰就不远了,她又匆忙把身上这身沾满油烟味的旗装换下,简单洗了个澡,打扮清爽利落地回到了内室梳妆,她这忙忙活活地一上午,真是片刻没得闲地,刚要坐在堂屋喘口气就迎来了早一步过来的四爷。 听着外面通传急忙迎出来的尔芙,还没来得及俯身见礼,便被快一步走上台阶的四爷扶住了胳膊,四爷瞧着她那头还夹杂着水汽就梳起来的发髻,语带心疼的低声数落道:“头发还湿着,怎么就跑出来了,你什么时候也讲起这些虚礼,你也不怕冻着自个儿。”着话,他就已经推着尔芙回到了房间里头,同时满脸严肃地交代诗兰把上首太师椅旁边摆着的熏笼挪近些,免得被外面的寒气冻坏了明显才洗漱过的尔芙。 “我哪有这么娇气!”尔芙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夫妻相处,相互送些礼物,确实能调节夫妻情趣,但是这日常里点点滴滴的关心,却是更能温暖人心,尤其是处在四爷和尔芙这样位置上的夫妻,因为他们本身都拥有着大量的财富,送些金银玉器的,还真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四爷也知道尔芙是个容易脸红害羞的性子,笑笑就没话,只摆了摆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打发出去,打算趁着饭前的这点空闲就新入府的佟佳氏和尔芙展开一段深度会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宫女通传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真是破坏气氛。”并不知道是尔芙邀请佟佳氏过来用饭的四爷闻言,不喜地拧起了眉头,低喃了一句,只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尔芙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门口挂着的棉门帘,已经被手快的宫女撩开了一角,而他又没有故意收敛声音,这随口一句牢骚就那么巧地钻进了佟佳氏的耳朵里。 佟佳氏闻言,脸色骤时就变了三变,藏在窄袖下的玉手,也在瞬间就攥起了拳头,也不怪她会有这样突然的变化,任谁被请过来赴宴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开心,何况她本就是怕拒绝尔芙的邀请,被尔芙这位嫡福晋记恨上,这才不得不过来赴宴的,这心里头早就已经赌了一口气,听到这话就更会火冒三丈了,这也让她更认定尔芙是在存心给她挖坑设套了。 不得不,误会就是这样发生的。 虽然尔芙听到四爷的话,已经立刻和四爷解释佟佳氏这会儿过来是自个儿邀请佟佳氏过来用午膳的,并非是佟佳氏存心过来和四爷玩巧遇的,可是却也修补不了她和佟佳氏之间的裂痕了。 当佟佳氏迈步走进上房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如同最标准的大家闺秀般迈着莲步,嘴角噙着一丝不张扬、却足够惊艳的笑容,躬身见礼,声音软糯甜软地对着四爷和尔芙问安后,送上了她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随即规规矩矩地半侧着身子坐在了下首的官帽椅上,笑吟吟地看着上首的四爷和尔芙秀恩爱,一直到宫女过来问起要在哪里摆饭,四爷起身进房去净手,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发鬓,抢在尔芙之前开口道:“那个……四爷也在,妾身留在这里用饭是不是有些不好,不如还是等过两日妾身那边收拾停当,再请福晋过去东院那边坐坐吧。” 尔芙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一边招呼着诗情领着宫人在堂屋这边摆饭,一边对佟佳氏柔声解释道:“没关系,既是进了府就是姐妹,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这大家伙儿坐在一块吃顿饭,还不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准备了些家产菜,还怕你嫌弃饭菜不合口呢!” 要尔芙也是瞎客气,或者该四爷这耳朵真贼,也太护短。 刚刚从净室洗过手出来的四爷,听半句、漏半句的,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地听见尔芙让佟佳氏千万别嫌弃这句话,登时就不高兴了,本来就显得很是冷峻严肃的扑克脸,登时就拉长了一倍有余,一记记眼刀就好像不要钱似的冲着佟佳氏就丢了过去,同时话里有话地教训着瞎客气的尔芙道:“呵,佟佳表妹既是进了府就是府里头的侧福晋,便是你冲着爷和她的这份关系,可也不能太惯着她,不然这府里头的人都有样学样,你这个福晋就更没人当回事了。 佟佳氏,你是不知道福晋的性子,太绵软了些,也太好心些,你和爷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亲,以后可得多多帮衬福晋,免得她被其他人欺负了去,又不好意思找爷来告状。”着话,四爷这话锋一转就冲着佟佳氏去了。 其实就算没有今个儿阴差阳错的几件事搅和着,四爷也是想找机会敲打敲打佟佳氏的,毕竟佟佳氏的出身门第都太高了些,本来就是康熙爷给他选的嫡福晋人选之一,又和宫里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屈居侧福晋之位,他很担心佟佳氏会不甘心就这样被尔芙压在下面,拉拢了府里头的其他女眷和尔芙对着干。 只不过因为一点点误会,他将这个敲打佟佳氏的必做任务,放在了一个不是那么特别恰当的场所,偏偏这个从就被家族悉心培养出来的佟佳氏,又是个自尊心比较重的女子,被四爷当着尔芙的面这般教训,她是不敢记恨四爷这个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男人,却将满肚子的委屈都记在了尔芙的头上,哪怕尔芙已经很努力的在旁边打圆场了,她的心里仍然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尔芙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她这个侧福晋在四爷心里没有个好印象。 本来很有机会和平共处的两个女人就这样早早闹掰了。 一顿午饭,虽然有尔芙尽力活跃气氛,但是架不住四爷这样一个自带冰山气质的男人在旁边压场,而佟佳氏也是一肚子窝火,所以场面并不太好看,很快就草草散场了,只不过佟佳氏到底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工夫,早已经练出来得如火纯青,哪怕是心里的人儿都快将尔芙锤成肉饼了,却仍然是满脸带笑地找出合适的理由告辞,并没有给四爷和尔芙半点挑毛病的机会,甚至佟佳氏领着人离开以后,尔芙还认为她和佟佳氏的初次见面是很成功的,这种错误感觉,也一直持续到了尔芙的古代好闺蜜素玉给她发来第一封预警信才有所改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起码现在尔芙对佟佳氏是好感大大的,她笑吟吟地送着佟佳氏出了正院,又目送着轿子走出好远,这才转身回到了上房堂屋,对着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四爷,很是不高兴地发牢骚:“佟佳氏才进门,又是刚及笄的姑娘,你有话怎么就不能好好和她呢,你瞧瞧刚才的场面多尴尬,也亏得她没有往心里去,不让真让她哭着从正院跑出去,旁人还不得我容不得人,我跟着你,这黑锅都不知道要背多少啦。” 不得不,有的时候就四爷这脾气是真的太霸道了。 他格外不喜欢有人入侵他和尔芙的院子,哪怕是自家格格和阿哥霸占着尔芙这个额娘,他都会不高兴,何况是佟佳氏这个被自家老爹和隆科多硬塞过来的女人呢,他能一直忍耐着脾气,耐心地等到佟佳氏吃完饭才轰人,在他自个儿看来,那都是他脾气好了。 不过他对上尔芙的时候,那充分的证明了一句话,那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甭管是再大的火气都能憋回去,这不一瞧见尔芙脸落下来,立马就软下来,好言好语地哄着尔芙高兴:“好啦,别不开心了,爷也不知道她过来是你邀请的! 再,也真不能怪我话得难听,她本来就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过来,明知道爷会过来,她就该找个理由推脱的,她还这么乐颠颠地送上门来,还特地掐着点过来,要我,她就是存心了,也就是你糊里糊涂地替她打圆场,就该臊着她,免得她以后不知轻重。” 完,他还有些不高兴地拍了拍肚子,委屈巴巴地着自个儿都没有吃饱吃好,也不知道下午有没有精力和那些难缠的官员继续唇枪舌战去,直弄得尔芙也没了脾气,只得吩咐生子再抓紧做几道菜送过来,免得饿坏了四爷这个娇气的男人。 重新摆好桌,四爷一手端着粥碗,呼噜噜喝了两大碗,这才撂了筷子,再次旧话重提地和尔芙起了佟佳氏的事情。 自幼在宫里看惯了那些宫妃勾心斗角的四爷认为,这越是表面上和气的女人就越是不好对付,而且佟佳氏连那样的委屈都能忍下,可见她是个心思阴沉、颇善隐忍的主儿,这样的人比李氏那种沾火就着的人更危险,就如同咬人的狗不叫是一样的道理。 只可惜尔芙这个最迷信第六感的人,根本没有将四爷的这些话放在心里,一心想着要和佟佳氏处好关系,暗道:反正这府里头总不可能就她一个女人,那还不如留下几个她觉得合眼缘的女人呢,兴许等她头发花白的那,几个有摩擦的姐妹,还能没事凑在一块唠唠育儿经啥么的打发时间呢,她可是知道历史上的四爷寿元不长,这往后能真的和她白头到老的人,兴许就是府里头勾心斗角大半辈子的老对手了。 要尔芙还真是想得开,她也不想想就她这个智商和情商,要是没有主角光环笼罩,放在电视剧里头,很可能第一集就要领盒饭的主儿,估计没等到四爷喜新厌旧,她就已经给后续源源不绝的女人腾地方了,哪来的那些含饴弄孙的没好日子呢! 不过起码现在看,她的地位,还很是稳固。 四爷见尔芙并没有将自个儿的话放在心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还是得多盯着正院这边些,免得有人算计了自家这个有些单蠢的傻丫头,顺手扯过尔芙手边绣着杜鹃花的帕子擦了擦唇角,拉着还在愣神的尔芙回到了内室里,连外袍都不脱地就直接躺倒在床上补觉去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身边没有妮子的气味在,他就睡不踏实,这留宿东院一晚,他不知道尔芙心情如何,他可真是体验了一把辗转反侧的感觉,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他可是要好好歇歇乏,晚上还要去无双阁那边交人。 一想到这里,四爷就气得想要杀人。 她真不知道这傻妮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想出轮流侍寝这种蠢事,白白折腾他连个好觉都睡不上,他是不是也该学学自家阿玛的法子,把侍寝这事放在自个儿的地盘上,完事就让那个那些女人滚蛋,兴许他还能多活几年,不然就这么折腾下去,他还真担心自个儿未老先衰呢! 四爷就在这样乱糟糟的思绪中,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九百二十九章 第九百二十九章 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听教的尔芙,本来还打算领着四爷一块去看看后院刚刚冒出绿芽的景观树,散散步、消消食的,见他着话就这样睡了过去,也有些控制不住困意地捂着嘴儿,打了个哈欠。 是四爷昨个儿没有睡好,她的睡眠情况,也并不是太好。 只不过府里头到底不是第一次添新人了,她虽然心里头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不痛快,也并不是那么欣然接受突然塞进府里来的侧福晋,却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地过着自个儿的日子,倒是没有四爷那么严重的困意,不过这会儿她见四爷睡得香甜,便也就脱了身上的外袍,拉过整齐叠在床里边的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单衣就这样睡在了四爷身边。 要她还真是个一睡解千愁的心大女人。 她本以为自个儿还穿着衣裳,又是睡在床边,必然睡不踏实,四爷一醒就会跟着醒过来,继续打起精神去料理府里头斩不断、理还乱的杂务,结果却没想到这再睁眼的时候,外面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等她揉着睡得发沉的脑门,满是慵懒地坐起身来的时候,已经都过了晚膳的时辰,要不是四爷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诗兰等人不要让尔芙白日里睡得太多,估计她这一觉都能睡到半夜去,不过即便是四爷没有亲眼盯着尔芙睡到这会儿,但是在他睡醒起身,瞧见尔芙抱着自个儿胳膊睡得酣甜的样子,也仍然不可避免地脑补出了一幕尔芙彻夜难眠的景象来,不然一个睡眠充足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个午觉就睡得那么沉,可见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朝堂大事上的四爷并不是特别了解尔芙的觉主属性,如果没有人打扰,尔芙绝对是个能一觉睡够二十四时的人物。 “我还不饿,先别急着摆饭啦,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尔芙揉着还有些鼓溜溜的肚子,拒绝了诗兰摆饭的建议,指着床榻上乱糟糟的被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交代道。 她的睡相不好,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睡相会不好到这个程度,瞧着被她半梦半醒间丢得东一个、西一个的枕头和踹得大半都耷拉到地上的锦被,也不怪她会有点羞涩,若不是诗兰等人一直伺候在门外,怕是这会儿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四爷大白就滚到一块了。 当然,她很快就将这一切的原因都赖在了房间太热的关系上。 这边她自个儿自顾自地换了身干净利索的里衣,那边诗兰就已经将被褥都重新铺好,许是诗兰也发现了被褥里的温度太高,或是瞧出尔芙随手丢在旁边的里衣有些汗迹,反正不等尔芙吩咐准备,她就让宫女取来热水和干净帕子,动作利落地拧了湿帕子递给尔芙。 尔芙也不矫情,她可不想这会儿钻到净室去大洗特洗,趁着衣裳还没有穿戴整齐的工夫,简单擦了擦身上的香汗,便这样凑合过去了,她随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又拉过被子搭住双腿,便这样披散着头发,重新躺到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已经点起来的宫灯,喃喃问道:“你去后头瞧瞧,今个儿这屋里头怎么这么热?” 照就算是房间的窗子都换成了琉璃窗,保暖性提高了不少,左右又都摆着炭炉,但是这屋里的温度,也不该这么热,毕竟房间里的主要供暖来源是地底下的地龙,地龙那边都是有专门的太监料理着,不是其他院子,单正院这边,负责照料地龙温度的人,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抓过来一个人都能干的,要按照现代的法,那都是最离开的锅炉工了,完全可以根据外面温度的高低,将房间里的温度控制在最适合的体感温度上,绝对不会让房间里的主子觉得冷、或者是热,显然今上房里的温度有些不对劲,不然尔芙绝对不会热出一身汗来的。 诗兰应声称是,转身往上房后面走去。 专门负责料理上房地龙的太监就住在后院的杂物房旁边,别看房间不大,地方也不大好,好像很是落魄、不被看重的样子,但是这里却是正院最暖和的房间之一,毕竟住在这里的太监是成日和炭火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冻着自个儿呢! 诗兰轻轻叩着虚掩着的房门,低声唤着房间主人保金的名字。 曹保金,专门料理上房地龙的熟手锅炉工。 别看他一年四季就秋冬两季有活计,平时很少有机会在外面走动,却也在短短时间内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等人混了个眼熟,当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诗兰瞧着眼前有些眼生的太监时,微微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今个儿上房的温度不正常了,她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曹保金是人,难免会有私事,这临时找旁人给自个儿打个替班,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她简单将上房温度过高的事情了,又让太监尽心些,别稀里糊涂地不当回事,惹了主子不高兴,便也就转身回到上房里。 只不过她却太粗心地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后的刹那,太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侥幸,随即也忙闪身离开了这处房间,又过好一会儿,推着车去给地龙添炭的曹保金,这才哼着曲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刚才和诗兰走了个碰头的太监,并不是诗兰以为过来打替班的人,而是趁着曹保金不在,过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奇怪人。 可惜,这件事曹保金没有发现,诗兰也没有注意到。 随着诗兰重新回到上房,尔芙也已经躺够了,她伸胳膊、伸腿地活动着筋骨,拍了拍还鼓溜溜的肚子,想着这些日子都没有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也不知道她之前组织戏班子排演的大型古装连续剧都练习的怎么样了,笑着对诗情和诗兰招了招手,穿着厚嘟嘟的裘皮大氅就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往揽月楼去了。 要自打揽月楼这边每日准时开锣唱戏,四爷府里热闹极了。 也亏得揽月楼本就建在四爷府的一侧,又早早就在旁边的外垣墙开了侧门,不然就附近每日都按照追剧架势跑过来听戏的命妇,那就够尔芙忙活的了,这不趁着前些日子张罗侧福晋进门相关事务的机会,她又在揽月楼和四爷府主建筑之间,修起了一道不算高、也绝对不算矮的青砖墙,免得有些人趁着各府命妇都有过来揽月楼听戏的习惯,侧门那边守门婆子管理不严的漏洞,钻了空子,给她这个嫡福晋添麻烦。 对此,四爷高度赞扬了尔芙的防患于未然。 “四福晋,您可是大忙人,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这不,尔芙才刚绕过揽月楼门口摆着挡风的绣仕女图屏风,便已经有老熟人和她打招呼了,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是京里头有名的戏迷,礼部侍郎家的正房太太邱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头办堂会,打从四爷府这边的揽月楼开锣演连续剧,她就算是添了处去处,每日按时按点的过来报道,加之她性格直爽,一来二去的就和尔芙成为了新闺蜜。 尔芙对着她浅浅一笑,又对着其他已经起身打招呼的福晋、夫人都一一颔首,打过招呼以后,便直接坐在了邱氏的身边,她顺手抓起把瓜子就嗑了起来,满地丢着瓜子皮,丝毫没有点亲王福晋的架子,眼底闪烁着八卦的火焰,笑嘻嘻的问道:“你家老爷肯放你来这里听戏了,我可是听前头王大人家里头的女儿了,没等出正月,你们府里头就炸锅了,你婆婆更是逼着在祠堂跪了一整,连库房钥匙都收回啦!” “别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婆婆那人什么都好,唯一拎不清的,便是太帮衬着娘家了,她要单单就是往娘家送些金银珠宝的帮衬着,我也不什么,毕竟我们家老爷能走到今个儿,也离不得他外祖一家帮衬,咱这个做媳妇的就理应知恩图报,可你她放着好好的闲在日子不过,非要将娘家的堂侄女拉到府里头做,要真是那丫头是个好样的就算了,偏偏是个七拐八拐的远亲家里头的庶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好一个搅家精,我还能容了她! 你别看我和婆婆闹得凶,我们老爷也好像挺不给我脸面似的,其实他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不好和他老娘对着干罢了,他本就是礼部的官员,这宠妾灭妻是个什么罪名,凭他那个心谨慎的性子,哪里肯给其他人攻讦他的借口。 等开春暖和些,他就打算送他老娘和那个不肯安分守己的妾回乡下了。”邱氏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也是直爽,白了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不计较,她丝毫不觉得尔芙这么问是在看她的笑话,苦着脸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却是竹筒倒豆子的将家里头的那点事了个清楚明白,直听得尔芙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这才贼兮兮地凑在尔芙的耳边声的出了结果。 “还是你这个憨货厉害啊!”尔芙也想不出该怎么评价邱氏的彪悍战绩了,挑着大拇指,笑骂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了,不过她的心里头,却一直想着邱氏的那些彪悍经历。 要邱氏绝对算得上是当朝命妇中的一大奇葩,本该文武不和的夫妻俩,硬生生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后院里也有妾,却没有一个敢找她炸刺的,她信奉的彪悍理论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初时邱氏和她家侍郎大人也曾打得不可开交,据闹得最凶的时候,齐侍郎甚至写过休书,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如果不是齐侍郎家的老太太从乡下赶过来,估计齐侍郎家的后院就彻底干净了。 正是因为如此,齐老太太格外看不上邱氏。 明明是住在大儿子家颐养年,却让二儿媳妇跟在身边伺候,明里暗里地给邱氏添堵,也就是邱氏这人心太大,不然绝对能被齐老太太的做法给弄得憋屈死,这不年前,齐老太太又别出心裁地将娘家一个远房的堂孙女给老远山西地折腾过来了,竟然将怎么都不肯再纳妾的齐侍郎给灌了药,又派近身伺候自个儿多年的老婆子守住了院门,就在自个儿颐养年的院里,将这个有着搅家精隐藏属性的姑娘塞到了齐侍郎的床上,让这年貌不般配的二人在自个儿的床上…… 啧啧,想想也是蛮恶心的。 “我跟你,你就偷着笑去吧,你是堂堂亲王福晋,这婆婆不管怎么地都要住在宫里头,便是想对你管头管脚的,也到底是有心无力,否则就冲着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惹你家婆婆的嫌弃呢!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也得早早打算起来。 这按照他们爱新觉罗家老祖宗的规矩,这宫妃也并非是一辈子就出不来宫门了,你家四爷是德妃娘娘所出的长子,又是亲王,日后必然似要承担起照顾德妃娘娘的责任的,到时候你平白多了个婆婆在头上管着,膝下子女也长大了,后院比你年轻漂亮的妾,更是一个一个的钻出来,估计比起我这日子还难过呢,所以你还不趁着你家婆婆管不到你的机会,好好把你嫡福晋的威望立起来的话,往后就真要吃苦了!”尔芙不想再讨论婆媳难以和平相处这事,邱氏却是来了兴致,她瞧了眼台上惺惺作态的女配角,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儿,拉着绣墩,往尔芙跟前凑了凑,瞧着旁边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声地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尔芙传授着经验。 邱氏几句话,可是将尔芙惊到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邱氏是个有些莽撞的女汉子,却也没想到从就接受皇命大过思想教育的邱氏,竟然会如此以下犯上地非议起德妃娘娘来,她眼镜瞪了溜圆,忙对着身后站着伺候的诗兰二人组摆了摆手,连连摆手道:“你出来之前是喝了多少假酒,你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敢嘴儿,你是觉得你脖子结实吧!” “切,还不是你主动勾起来这话题的。”邱氏无所谓道。 尔芙真是不想知道邱氏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个儿的,默默无语地接受了邱氏丢过来的黑锅,叹气道:“就算我提起你家婆婆的事情,你也不能起我那位婆婆啊,这身份地位不一样,心旁人扣给你一顶大帽子,就算你真想要这些事,你哪白没事递了帖子过来正院和我,这里人多耳杂的,可别再这事了!” 着话,她就另起了个头,起了府里头的新侧福晋佟佳氏。 第九百三十章 第九百三十章 只可惜,尔芙想要转移话题,邱氏却偏和尔芙探讨婆媳纠纷。 两个人贼兮兮地凑在一块悄悄话,又有她这个四福晋这么明显的大目标在,眼瞧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从戏台上,转移到了自个儿身上,本想着好好看会戏的尔芙,只得苦笑着拉起滔滔不绝的邱氏往后头的暖阁去了,她可不想继续留在揽月楼里给大家伙儿当热闹看,尤其是邱氏的话题,还是这么敏感。 如果不是现在色有些晚了,尔芙真想领着邱氏回正院聊。 毕竟暖阁也算不得太私密的地方,这每时每刻都可能有其他人过来方便更衣,难保哪个耳力好就听见了这要命的话,她只能无奈地将诗兰留在房门口候着放风,增加些安全性,不让邱氏把自个儿玩死了。 要邱氏这人,不话的时候,那也是个张弛有度、恬静淑惠的大家闺秀,可惜她一开口就会彻底暴露她双商不在线的事实,要不是看邱氏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直来直去的个性,也确实很和尔芙的胃口,尔芙一定会将她列上黑名单,拒绝她再登四爷府的门。 “好了,这会儿你尽情吧,要我你家婆婆有句话没错,你这人这张嘴儿是真的半点收敛分寸都没有,要不是你家齐大人会做人,估计早就被你坑死了!”尔芙拎过桌上装满热茶的茶壶给自个儿和邱氏分别倒了一杯热茶,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地叹气道。 邱氏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端过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单手在脸颊边上下呼扇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反驳道:“你真当我是傻子,非要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和你探讨这些敏感话题,我是怕你被那伙儿人围上,稀里糊涂地出什么得罪人都不自知的话,这才故意神秘兮兮的拉住你私房话,让她们不好不顾脸面的凑上来打扰,你你也是的,你府里头的侧福晋才进门,你怎么还有闲心跑过来看戏听曲,真是不知道该你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该你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了!” “你这话啥意思? 我可告诉你,咱们俩关系好是关系好的,你这般我,我还是挺不高兴的,我怎么就成滚刀肉了!”尔芙也知道邱氏就算是再糊涂,也不该做出这般没有分寸的糊涂事情,所以也就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但是她还是心服口不服的反唇相讥道,一副你不给我出个子丑寅卯,我就要翻脸的架势,眼神不错地盯着邱氏,直看得邱氏做举手投降状,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犀利的眼神,等着邱氏给出合理的解释。 邱氏也是知道尔芙的性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挑眉道:“佟佳氏的来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句不客气的话,这满京城里数,除了宫里出来的公主、亲王府里出来的郡主,怕是没有哪个女子比得上她的身份了,年纪就已经是正儿八经册封的县主,她现在落到你府里头做侧福晋,你还真就那么安心,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皇室没真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病故了!” “不会吧,哪有你的那么严重…… 再那什么县主,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尔芙习惯性地先是反驳一句,随即满脸紧张的追问道,她还真不知道佟佳氏有这么大的来头,区区臣女赐封县主,这就是放在什么朝代都是百年难遇一次的大新闻吧,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做侧福晋,她倒是不认为四爷有病故她的险恶心思,却还是觉得心头发紧,不自觉地吞着口水,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起佟佳氏,邱氏瞬间变身书女先生。 她一手拿着盖碗茶的碗盖做惊堂木,一手则抬在颌下,做高深莫测的捻须状,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这才神秘兮兮地打开了话匣子,别看她常年身居后宅,却愣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将佟佳氏的前半生编写成了一段传奇演义,要不是尔芙就是当事人之一,她都忍不住想要叫好打赏了。 敢情有些隐情,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调查清楚的。 如果不是邱氏的娘家姐妹和佟佳氏有着七绕八绕的亲眷关系,也不会了解得那么清楚,这世人都知道康熙老爷子和原配皇后赫舍里氏的感情笃定,不是青梅竹马,却也是少年夫妻,她又是早早就香消玉殒,可以就算是康熙老爷子的身边一直都不缺女人,但是赫舍里氏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位身负两族血脉的佟佳氏,时随额娘进宫请安,她那张和赫舍里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便在康熙老爷子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不过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再找个替代品的想法,也不认为收了佟佳氏这么一个年龄都能做她孙女的姑娘做妃嫔是件美事,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也并没有在外表现出对佟佳氏的格外关注。 可是佟佳氏是什么人家,那是康熙老爷子的母族啊。 家里头那些头发丝都长空的族老是何等奸猾,不是一打眼就看出康熙老爷子对佟佳氏的另眼看待,却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枚棋子,只不过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不可能送佟佳氏给康熙老爷子做个替补品那么没品,便玩了命的请名家名师来教导佟佳氏的琴棋书画,想要培养出一位名副其实的才女,再寻得合适机会,将这位精心教养出来的大美人送到未来的帝王身边去,昨个儿正儿八经的未来皇后。 可惜人算不如算,坐稳太子宝座几十年的胤礽没能等到康熙老爷子传位那就被兄弟们坑了,本来和佟佳氏年纪最合适的弘皙阿哥指不上了,而四爷这位康熙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的阿哥和佟佳氏都不大般配,所以佟佳氏就这样不得不落在了四爷手里头。 毕竟之前佟佳氏就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挂了号了。 如果是寻常姑娘家就算了,偏偏当初佟佳氏一族为给佟佳氏铺路,替她营造了过分完美的形象,又有县主的封号,康熙老爷子怎么可能便宜了旁人,佟佳氏一族也不甘心多年辛苦白费,自然而然就将这位佟佳氏塞到四爷府里来了。 “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值得你这样?”尔芙听完,沉默片刻,一口气干了茶碗里微凉的茶水,眨巴眨巴眼睛,抿着有些干裂的唇瓣,低声问道。 “你还真是心大。”邱氏一副无语问苍模样的回答道。 不过邱氏作为尔芙的闺蜜,还是很尽职的,三言两语就将揽月楼里那些想要围着她问究竟的命妇想要问些什么问题了,到最后,才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低语道:“你知道正室和妾室的分别在哪里么,一来是有三书六聘在手,地位高高在上,二来就是身份家世都高于妾室很多,有强势的娘家撑腰,自然不怕手底下的妾室炸刺,更不担心自家男人会宠妾灭妻。 你看看你,你本来就是继室吧,二来娘家更是比不得佟佳氏风光无限,四爷更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本来你的娘家和婆家就不能相互制衡了,一切都靠你自个儿在府里头撑着,现在最惨就是佟佳氏比你更年轻貌美,她对你的威胁,也是太大了些吧,你想想那些命妇能不想方法打探么! 你可得知道这京里权贵之间的姻亲关系乱的不行。 有些和你家有姻亲关系的命妇就更好奇你要如何反击佟佳氏,这样她们也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要是你这条大粗腿靠不住,估计她们就要考虑该如何和佟佳氏那边联络感情了,你别以为那些命妇就是被你揽月楼戏班子的好戏吸引过来的,那很多都是冲着你四福晋身份来的,故意讨好你、逢迎你,就是你希望在四爷跟前上几句好话,为的就是给自家男人、子女求条康庄大道走。 现在有了另外一条路摆在她们眼前,我句不好听的话,我怕你一不留神就把自个儿坑死,还没等到四爷厌弃你,或者是佟佳氏在府里站稳脚跟,你身后的夫人团就乱了,再有谁心思阴狠些,为了在佟佳氏跟前露脸,坑你一把,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要不是事情太急迫,我也不会冒险在揽月楼那些话,将你从揽月楼拉出来。” 完,邱氏就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尔芙这脑子绝对想不到这点,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自家婆婆的风险,大晚上地跑到四爷府来听戏找机会和尔芙话了,其实她还有句话没,如果尔芙不能平衡好府里头的关系,她可能以后都不会过来四爷府听戏,毕竟她身后也站着她邱家和齐家两家人呢,她可以为了尔芙两肋插刀,却不可能不管家人亲族的利益,虽然她和尔芙相交,并非全然是为了抱大腿,却也是抱着站队的心思来的,一旦四爷府里的局面有变,她不得不做出选择,这显然是她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她今个儿特地跑过来提醒尔芙先下手为强,别让佟佳氏算计了去,发自内心来,她是真心挺喜欢和尔芙相处的感觉的。 “谢谢你。”尔芙听完,沉吟片刻,也想明白了邱氏的意思,她有些激动地反手抓住了邱氏的手,颤声道,有这样一位替自个儿操心的闺蜜,她觉得自个儿挺幸运的,起码她不会在茫然不觉的时候就去面对那些各怀心思的命妇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要留邱氏在四爷府里住上两日,这也算是侧面报答邱氏的提醒之情吧,有了她给邱氏做脸,想来一向喜欢刁难邱氏的齐老太太也会收敛些吧。 她先是叫诗情去问问四爷今个儿在哪里留宿,又征求了邱氏自个儿的意见,再得知四爷会去无双阁留宿后,命人以自个儿的名义给齐侍郎府送去口信,这才笑着和邱氏一块回了正院。 重新回到正院,她先是让邱氏洗漱更衣,自个儿去厢房那边看了看奶嬷嬷精心照顾着的米团,抱着米团亲了亲,又哄着米团玩了会儿,待邱氏收拾妥当,这才回到上房暖阁,两人分坐在茶桌两侧,蜷着双腿儿窝在临窗的大炕上,吃着宫女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喝着甜滋滋的蜜枣茶,将那些烦心事都丢到脑后,如同现代已婚闺蜜凑在一块时,百无禁忌地着女人家在一块最常议论的私房话。 得高兴,尔芙还让厨房做了几个菜送过来佐酒。 带着些许酸甜味道的果酒,度数不高,颜色斑斓,配合着烛光下更显剔透的高脚杯,便是最喜欢喝烈酒的邱氏也来了兴致,两人就这样打发了旁边伺候的宫女,一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声、大声笑,到兴起,邱氏还翘着兰花指,扭着有些丰腴的腰肢,有模有样地唱了一段昆曲,直逗得尔芙笑得直不起腰来,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一口清了酒瓶里所剩不多的果酒,给这场Ladies' Nigh画上了句号,简单洗洗就带着满身酒气地抱着被子睡在了一块。 另外一头,四爷知道邱氏是尔芙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也不想来打扰尔芙难得的自在时光,所以得知诗情来询问他晚上在哪里留宿的时候,便让苏培盛随口扯了个谎,独自一人留在了前院,本以为又要孤枕难眠的时候,和自家福晋大吵一架被赶出院子的老十四就拉着苦着脸作陪的老十三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四爷一边系着腰间的玉带,一边迎出书房的随口问道,句实话,打从老十四离宫开府,便和老十三一块成为了府里头的常客,但是这么晚过来,还真是头一次,尤其是老十四还带着一身酒气的过来,再瞧瞧老十三挤眉弄眼的样子,他不自觉地联想起年前自家妮子和老十四家的福晋经常凑在一块悄悄话的那一幕,这让他不由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话音一落,老十四就如同怨妇似的发牢骚道:“我四哥,你真是该好好管管你家我四嫂了,可不能让她再和完颜氏凑在一块了,现在完颜氏都要翻了,撺掇着府里头的其他妾室一起和我对着干,动不动就直接赶我这个十四爷出门,你也知道我那府邸不大,前院书房就孤零零的一间房子,这不我又没地方待了!”完,他也不理会如同被雷劈一般呆滞在原地的四爷,扯着旁边还在想法子给四爷通风报信的老十三就直接迈步进了书房。 第九百三十一章 第九百三十一章 随着老十四正式当差和老十三、四爷经常来往,又有德妃娘娘从中调和,他和四爷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也真真正正找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有功他领,有错就让自家四哥去找康熙老爷子讨饶,日子过得痛快极了,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就是完颜氏和他的新四嫂越走越近以后,这脾气越来越暴烈了。 昔日完颜氏在老十四眼里就是温吞守礼的标准闺秀形象。 从就看着千娇百媚、各有风情的宫妃长大的老十四,当然看不上这样没有情趣的完颜氏了,虽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那也是德妃娘娘一力压下的功劳,绝对不是老十四这个人懂得尊重嫡妻,加之完颜氏的脾气绵软,即便是手底下的妾室不安分些,老十四不着调些,却也是将自个儿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培养两个儿子的身上,也并不是太在意那份夫妻之情。 这一切,本该都这样继续下去的。 可惜当尔芙重新嫁进四爷府,完颜氏作为四爷嫡亲弟媳和尔芙自然不可避免地接触多了些,尤其是随着老十四出宫建府以来,她虽然能将后院那些事都打理通顺,但是在阿哥所生活多年,再走出宫门的她还是有些力有不逮,而尔芙能力不出众,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她又存心想要拉近四爷和老十四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将老十四府里的事情,当成自个儿的事情办了。 别看她能力不行,可架不住她身边有白娇这样一位有钱有闲,又有能力的手下在,所以就在完颜氏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和内务府那边打交道的时候,这一切琐事都有白娇包办了。 这么一来,闲下来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尔芙,也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一块了,尔芙是个热心肠的女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照和完颜氏的性格格格不入,应该合不来,可但是就是事有意外,本该努力维持面子情的两个人真走到了一块以后,完颜氏这个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变样了,性格开朗起来了,更注意自个儿的穿着打扮了,不再灰头土脸地做个管家婆了,也不惯着成日往妾房里钻的老十四了,连话的嗓门都大起来了,偏偏老十四就是个贱皮子,完颜氏越不待见他,越是想方设法地折腾他,他就越是觉得完颜氏合眼缘,这一来二去的,他对府里几个妾室的心思就淡下来了。 随着完颜氏彻底在十四爷府里头建起了威信,这些妾室也就自然而然地归拢到了她的麾下,再也不敢瞧这位面团似的嫡福晋,她在府里,也就真的做到了一不二,她赶老十四出门,这些妾室就没一个敢收留老十四的,加之有尔芙经常和她灌输女人要自强自立的思想,她的想法就越发奔放,虽还比不上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跋扈,却也差不多了,这不老十四再次被赶出门,不得不跑来找四爷求救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闲来无事的光头阿哥一个,和老十三一块领着督建水军的差事,十半个月地都难得有机会回府一趟,一回来还被赶出门,自然而然就弄得想要和完颜氏好好体己话的老十四变身怨妇来找四爷告状了。 最重要的就是老十四这货儿,和四爷有一点真像,喜欢上谁就自带美化光环地把人摆上神台当菩萨,他坚决不认为完颜氏赶他出门是自个儿的主意,而尔芙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背了口黑锅。 大大咧咧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碗就滋溜溜喝着的老十四,总算是注意到了四爷那身要安寝的打扮,他贼兮兮地凑到四爷跟前,一副难兄难弟做派的,抬手搭着四爷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四爷,你可不能再惯着四嫂了,你瞧瞧她都把完颜氏教成啥样了,弟弟遭点罪儿,也算不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去外头混一晚,左右我也不经常在家里头,可是你怎么都是堂堂亲王爷,你就这么孤零零的睡书房,你我这四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四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拍开他搭在自个儿肩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躲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气,捂了捂鼻子,低声道:“爷跟你可不一样,你四嫂待我不知道多好呢,这是她今个儿留了齐侍郎的家眷在正院那边,我不方便过去,再我这边也堆着不少事情,想着趁这机会清理清理,和你被扫地出门的境地,那可是差地别呢! 另外,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你四嫂,你和我,你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弟媳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把你赶出来,别不是你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吧!” 要不四爷真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打他就觉得老十四是个不靠谱的,后来还跟老八他们混到一块,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亲疏远近,一看就是智商余额不足的样儿,就算现在有所改变,却也难掩他二货的本质,再加上他对完颜氏的印象不错,他能容忍老十四发这么长时间的牢骚,那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有涵养了,可但是老十四现在把话题扯到他头上,他就不能不吱声了,这要是传到后院给尔芙知道了,还不得闹得翻地覆,为了不让自个儿的后院起火,他终于打算仔细问问了,要真是完颜氏做得过分了,他也好让尔芙出面劝劝完颜氏,这老十四到底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赶出门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该多笑话老十四了…… 只可惜,老十四是一如既往地不争气。 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他就讪笑着坐回到了老十三的身边。 只见刚刚还唾沫横飞发牢骚的老十四,脸上写满了尴尬,如同受气媳妇似地低着头,左手扣右手地做着动作,反正就是不搭腔,要不是四爷追问得紧的话,估计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眼瞧着糊弄不过去了,他这才豁出去似的抬起了头,色厉内荏的嚷嚷道:“爷我在兵营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京来,不就是和手底下的常随往南城的胡同里走了走么,便是身上沾了些脂粉气,那也都是些事吧,可她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和我闹腾,我一生气就要给之前捧得一个戏子收到府里来,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四哥你,这事怪我么,这哪家爷们过得像我这么惨,你完颜氏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太过理直气壮的老十四,却忽略了四爷的性格,也没注意到旁边老十三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忍直视和同情,他原本还打算拉着四爷一块出去找个粉头喝两口,好好气气完颜氏这不懂事的女人,便被四爷一声冷哼给吓醒了。 端坐在上首的四爷,冷冷注视着老十四,厉声道:“好样的,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捧捧戏子就算了,现在还学会钻胡同去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爷看完颜氏就是待你太和气了些,要换做爷炮制你,那就该让你去太庙跪着去!” 完,他就扭身叫过了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伸手揪过还愣神的老十四往厢房去了。 “哎哎哎哎,我四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很委屈了!” “干什么,爷要替额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糊涂子。 这里是我平日静思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榻、被褥,但是却还算暖和,外面有太监值夜守着,你今个儿晚上就甭合计旁的了,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吧,明个儿我亲自领着你去给弟媳赔罪!”四爷话就将老十四揪到了厢房门口,他抬手指着眼前空落落的房间,伸手在老十四的后背一推,将他往房间里一推,动作连贯地如同排演过无数次似的伸手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锁头挂在门上,冷声完最后一句,便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老十四无奈地趴在门口求饶,连连拍打着门窗砰砰作响,却是头也不回地径自进了上房。 可怜老十四趴在门边喊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搭理自个儿,便也就认命地坐在了地当间摆着的蒲团上发呆去了,虽是没有高床软枕躺着舒服了,但是到底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头坐着,他也知道自个儿可能真的错了,倒是也没有再闹。 另外一边,四爷和老十三回到书房里。 四爷又不放心地问了问他二人在军营里的情况,是四爷是老十四的哥哥,四爷觉得他在老十四身上操的心,比在弘轩身上操的心还多,简直就是要长兄为父的意思了,这也就是他现在脾气好,不然他一定拎着鞭子、提着棍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糊涂子,堂堂贝勒爷眠花宿柳,他还好意思和自个儿福晋闹,这就没有比他更丢人的皇室子弟了吧。 只能四爷就是死得早,要是让他亲眼瞧瞧他那些不争气的后世子孙,兴许能直接气得原地爆炸了,不过眼下,他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子孙后代的损色,一门心思都在气老十四不争气,更是琢磨着要不要进宫找康熙老爷子告一状,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越发放纵的臭子,最后他考虑到其他兄弟们落井下石的习惯,这才放弃了这个不大成熟的打算,扭头叮嘱老十三,“你可得好好盯着老十四,你是他哥,他要是在外不规矩,你就只管教训他,他敢不听,你就让人给我传信,看我怎么收拾他。” “四哥,我你也太题大做了些吧。 十四弟是有些过火,一回京就往南城的胡同里钻,看起来是有些不着调,可他也并不全然是跑那找乐子去了,这还不是为了和兵部、户部那些大老爷们拢好关系,免得这些大爷们卡着军饷、粮草不撒手!”老十三一直从旁围观着,对这事知之甚深,他表示老十四吃亏就吃亏在这张死鸭子嘴儿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不过作为一个好哥哥,他却不忍心看老十四被四爷误会,忙将老十四钻胡同的原因了出来,同时他也是希望四爷能盯着点六部堂官们,免得处处卡着兵营那边的各种资源。 “怎么回事?”起正事,四爷立刻冷静下来了,他摆手示意苏培盛将厢房里的老十四放出来,扭头对着老十三正色问道,这兴建水军是康熙老爷子的谕旨,圣旨中言明六部全力协办、不得借故刁难,难道六部堂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康熙老爷子的吩咐都有人不当回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冷静下来的老十四重新回到书房里,正好听见四爷追问老十三的话,他冷笑着打断,嘴角仰着自嘲的笑容,摇头叹气道:“四哥,你是不知道六部堂官的本事,咱们兄弟在京里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出了京城这地界,往兵营里一站和他们起正事,那就是他们的孙子了。 为了给底下兵将要军饷配给,我这都不知道赔多少笑脸了。 你以为我和十三哥为什么连初五没过就回到兵营那边去,你都不知道这些王八羔子做出什么事了,咱们兄弟手底下的兵丁将士,过年想吃顿饺子都没有,一要军饷物资就哭穷,爷就不知道这底下的税赋都去哪了,也真不知道兵部和工部年年打造的兵器盔甲都去了哪儿,反正要啥啥没有,最后是我和老十三自个儿掏腰包,变卖了两处不大不的庄子,这才给底下人筹措了些粮食米面和猪肉、白菜等吃食送过去,这才算是将将把这个正月混过去,这不二月二龙抬头了,咱们兄弟底下的兵丁又要喝西北风了!” 老十四也是个热血男儿,尤其是在军营待得久了,这身上的做派就越发狂野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老十三旁边,大手重重一拍身侧的角几,震得角几上的茶碗蹦了三蹦,却也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最后更是越越气地扯了扯脖领子,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和那些个整就知道和他哭穷的六部堂官去打一架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第九百三十二章 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四爷也有所耳闻,但是到底不是他亲眼目睹,老十四又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所以他就没有太在意这事,毕竟在他看来,康熙老爷子下旨,又有两位皇子亲自督办,便是六部堂官把各部衙门库房搬空,那都是在所不惜的,可却没想到这些人更爱糊弄事儿,反倒将老十四这个霸王逼得不得不搞歪门邪道,这也就是今个儿老十三嘴快,不然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放心,这事四哥给你解决。”越发觉得对自家弟弟不够关心的四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门,沉声道,他已经打定主意,明个儿一早就要进宫亲自找康熙老爷子讨个法去。 知道老十四不是自个儿贪玩胡闹,四爷也松了口气。 他瞧了瞧外面还不算太黑的,扭头瞧了瞧苦着脸坐在下首的老十三,收敛起眼底的厉色,招呼过苏培盛去备马,“你俩人都半个月没回家了,今个儿就别在我这里赖着了,该回家回家,老十三,你家弟妹身子骨本就不好,别让她再惦记你了。” “四哥,你这要让兄弟我流浪街头去么!”老十三还没答话,老十四就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瞪着一双和四爷有七分相似的丹凤眼,惊声叫道,那模样就好似被踩着尾巴的大猫似的,别提多有意思了。 “别胡,你堂堂贝勒爷就算是我这里不收留你,你还能真住到大街上去,你可别弟媳把你的私房钱都收走了,要是如此,那你就去和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卫队作伴吧!”四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淡声道,他就是看不上老十四这咋咋呼呼的性格,要不是,他这个不善弓马骑射的兄长担心打不过这个霸王性格的兄弟,他可真要好好教训教训老十四了。 “四哥,你看咱们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一块喝两口多好。” “我不觉得,而且我更不想和你喝得醉醺醺的,爷明个儿还要早起上朝呢,再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回京一趟,你好意思一回来就和完颜氏闹得不可收拾的么,要是让额娘知道这德行,还不是要迁怒到你家弟媳身上去。 行了,你也别在我犟了,我一会儿亲自送你回去,替你解释。 爷相信弟媳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惠人儿,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你闹,你也该收敛收敛你的性子了,爷不信你不知道自个儿一回京就钻胡同理亏,亏你还好意思和弟媳闹腾起来,该赔罪赔罪,该软话就几句软话,这不丢脸!”完,四爷抓起还坐在那不肯动地方的老十四,叫着老十三一块就往跨院的马厩走去,这色越来越晚,再过会儿就要宵禁了,要是和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提督下辖的官兵瞧见,或者是撞上巡城御史,那这事就真要闹大了。 老八福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相信对老八福晋深恶痛绝的康熙老爷子不会想听到老十四这个皇子也变身成妻管严的,老十四也知道四爷的话有理,加之他也担心完颜氏自个儿在家胡思乱想的生闷气,叹了口气,摆出大人不记人过、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强作镇定的和四爷出了书房门。 出门不足一盏茶工夫,老十四、四爷就和老十三分开了。 老十四的府邸和四爷府就隔了两条街,也是离四爷府最近的一座皇子府邸,这还是当初老十四为能和四爷多亲近,特地磨着内务府的总管大人好几,讨要下来的一处空宅子,别看位置不大,确是处好地方,当初不少人盯着,要不是四爷后来替老十四了几句话,这处宅子还落不到老十四手里头。 两人轻车简从,只带着近身常随和大太监跟着,鸟瞧瞧地来到了老十四府上,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四爷也没有在前院书房停留,揪着还有些不情愿的老十四就直接穿过垂花门往后院去了,相比起四爷府的面积,老十四的府宅是了些,才穿过垂花门没走几步,二人就到了正院院门口,四爷敛了敛身上的大氅,笑着指了指透过门缝洒落在院门口的点点烛光,低声道:“看看吧,弟媳怕是还在等你回去呢,你也别在这里慎着了,快点让太监过去叫门吧,替你解释清楚以后,爷还得抓紧回去起草奏书呢,早点解决了你那边的军饷问题,你也好安心训练水军!” “四哥,完颜氏性格憨直,这会儿又在气头上,怕是会些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怪她,她其实也是担心我,怕我在外面喝多了惹事,你也知道我这阵子的脾气一直不大好……”老十四闻言,便要支使太监上前叫门,不过才刚要开口吩咐,便又突然转身凑到四爷耳边,轻声替完颜氏辩解了几句,他还真怕完颜氏正在气头上,些个不知轻重的话。 四爷无所谓地摆手笑道:“她似我弟媳,我会和她计较!” 老十四这才放下心来,对着旁边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上前,轻轻叩响了正院院门上镶嵌着的门环。 “砰砰砰……” 宁静的夜里,虽然这叩门声不算大,但是一直坐在堂屋里,支愣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完颜氏,还是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就利落地坐直了身子,如同四爷猜测的那样,她看似恼羞成怒地将老十四轰出门,却是一直惦记着老十四,生怕老十四真就被激得跑到楼子里去留宿胡闹,可是她又是不好出尔反尔地打发人去寻找,只能交代了人在前院留了口信,让前院的太监去寻人。 只可惜传话的太监脑子里,那压根就是塞满了浆糊,根本没能体察到完颜氏的用心,想着自家福晋这些日子大展雌威的做派,也不自觉地端起了福晋跟前大太监的谱儿,随意拉过一个厮问了问老十四的去向,便直接回来报信了。 偏偏心神不安的完颜氏根本没有注意到太监眼底闪烁的骄矜神情,还以为是老十四要面子,宁可在外面留宿,也不肯回来正院这边呢,这会儿正坐在堂屋里暗自伤心,所以一听见敲门声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连件衣裳都没顾得上披,瘦弱的身影在烛光下,更显得单薄了。 “四哥,弟媳失礼,还请四哥不要见怪。”只不过还不等她走到老十四身边就被站在老十四身边的四爷吓愣住了,忙敛了敛身上单薄的袍子,匆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尽量让自个儿显得不是那么狼狈的福身见礼道。 “快点起来吧,夜冷风寒的,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四爷离着老十四家的完颜氏挺远的,虚虚抬了抬手,随口应承道,同时他还不忘给旁边愣神的老十四使个眼色,示意老十四将身上厚嘟嘟的狐皮披风给完颜氏搭上。 老十四也不知道是真心惦记着完颜氏的身子骨,还是被四爷的提醒所致,反正四爷这边话音才落,他就已经几大步走到了完颜氏身边,一边细心地将身上的披风搭在完颜氏身边,一边低声起了四爷的来意。 完颜氏脸色愕然地愣了愣神,随即尴尬地推了推老十四胳膊。 这俗话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虽四爷和老十四是嫡亲的兄弟,可这夫妻间闹别扭的事,老十四就这么堂而皇之告诉了四爷,完颜氏还真是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好在她也习惯了老十四这种丢脸的做法,虽然初时有些尴尬,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微微笑着,神态坦然地让出了门口位置,客客气气地请着四爷进了上房里话。 “弟妹,这老十四就是个狗脾气,好赖话都分不清,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而且他这次也真不是出去胡闹了,都是为了好好完成皇阿玛交代下来的差事,只不过他这性子是真的太差劲些,你多多体谅他些吧,他也是为了差事太着急了,再他从就是额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霸王,难免有时候会显得跋扈些,你多包容他,原谅他这次吧。”要四爷是宫里头长大的皇子,应该最擅长面甜心苦的那套,也是最会场面话的,可但是四爷就是个另类,起话来直来直去的,尤其是跟自己人就越发明显,他还掐算着时间要回去,也实在没心情和完颜氏绕来绕去的,所以一进门就急急打开了话匣子,嘁哩喀喳几句话就将他的来意出来了。 虽然完颜氏在尔芙的培养下,性格越发开朗,但是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女人家,听四爷这么,哪里还能出半个不字来,加之她本就已经有些后悔自个儿将老十四轰出去的行为,自是连连将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反倒弄得旁边坐着做望状的老十四不好意思起来,暗自后悔自个儿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和自家媳妇耍脾气,还闹得这事被四爷知道了,也忙着开腔,将那些过错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指盟誓道:“这事是爷的错,爷不该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钻胡同去,福晋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不就好了,你们俩是夫妻,有啥话开了就好了。”四爷倒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暗道自个儿是个能断清家务事的聪明人,唇角微扬的落了句结束语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四哥,不如还是让我府里的护卫送你回去吧。 你看这大晚上的,我怕是路上不安全!”老十四知道四爷的身份非比寻常,基本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康熙老爷子的打算,他又有些后悔就这样将四爷从府里头拉出来了,要知道四爷身边就跟着一个不善武艺的苏培盛,万一有人趁机行冒险之举,那他可就真是坑了四爷,忙起身阻拦道。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了,就隔了两条街能出什么事。”四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按住了话就要去叫人安排护卫的老十四,朗声道。 “心无大错,四哥,你就听我一次吧!”不知道为什么,老十四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他忙拉住转身就要往外走的四爷,眼神恳切地望着打定主意的四爷劝道。 拗不过老十四的四爷,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还真是…… 行吧,那你抓紧安排吧,这都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在路上碰见那些难缠的巡城御史,不然明个儿朝上就有热闹看了。”着话,他就已经对着完颜氏颔首一礼,略显抱歉地跟着老十四一块回到了前院,满脸苦笑地等着老十四去安排随行护卫的事情。 他真是觉得这事完全没必要,就算是有人想要斩草除根,直接一力降十会地将他这位康熙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拿下,可他突然出府,却是没有半点预兆的事情,那些人想要安排,也没有那么快做出反应来,加之老十四的府邸就在自个儿府邸的旁边,这么短的一段路,要是快点走都用不上一盏茶工夫,就算是他遇到危险,玩了命地往府里跑就是了,那些人还能一路追着自个儿杀到四爷府去不成。 要是那些人有那样的胆子,也不会等到今个儿了,直接在他随圣驾回京的时候动手就好了,起码那样还能推到绿林山贼头上,这京城可是首善之区,出了事就是惊动地的大事,甭管是谁敢胡作非为,那康熙老爷子都会铁面无私地处置,所以他真心不认为有人敢冒下大不违地对付自个儿。 只是事实证明,总有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就在四爷不耐烦地等着老十四安排随行护卫的时候,老十四府外的胡同口就隐隐绰绰地闪现出了十数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这些人训练有素地隐蔽起来,就如同一座座竖立在夜风中的石像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加之他们就躲藏在各处死角内,甭管从哪个方向走来,要是不走到近前都不会发现他们,这些人都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而他们今个儿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四爷的命。 为了不让康熙老爷子事后发现端倪,他们的后背上,还早早就烙印上反清复明的字样,显然是想要将这件事推到那些还一直想要重建朱氏王朝的逆贼头上。 第九百三十三章 第九百三十三章 少时片刻,急忙过去安排护卫的太监回到了书房里,四爷拍了拍打算起身相送的老十四的肩膀,拒绝了他这种有些没有意义的行为,转身就要离开,却在刚刚转身的瞬间,重新对上还要话的老十四,对着后院方向抬了抬下巴,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子就是被咱们额娘惯坏了。 听四哥一句劝,完颜氏是你的嫡福晋,就算是为了她在府里头的体面,你也不该做出深夜出府的事来,今个儿若不是爷将你送回来,如若不然,你有没有想过明个儿她要如何去面对府里头的其他女人。 她不同于其他皇子福晋,本就出身不高,你府里又有膝下有子的妾室在,你经常这样半真半假地落嫡福晋的脸面,你心里头明白你对完颜氏的看重,可是那些从旁看着的女人不会明白,府里头的宫婢仆妇也未必能猜透你这位爷的心思,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有人心生非分之想,也不利于完颜氏打理中馈。” 到这里,四爷幽幽叹了口气,抬手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仆从,头一次将一些心里话出来,和他从就有些看不上的弟弟了出来,“嗐…… 经过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四哥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女人的野心,很多时候都是咱们这些男人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挑拨出来的,就如同当初的李氏和屡次对其他妾室动手的乌拉那拉氏。 也许那时候我不是太在意你的新四嫂,乌拉那拉氏不会做出那样阴狠毒辣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有李氏的前车之鉴摆在那,也许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设计你的新四嫂…… 再比如最初不是我偏疼李氏,屡次抬举李氏的族人,也不会让本该安分守己的李氏,生出那么多的非分之想,她也自然而然就没有胆子和乌拉那拉氏叫嚣,弄得乌拉那拉氏行事越发偏激,最终一步步将自个儿送入死地。 不管怎么吧,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四哥那头是捋顺了,但是四哥实在是不愿意瞧见你也犯四哥之前犯过的错,你自个儿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多琢磨琢磨。 你想想,你现在常年都要在军营里训练水师,完颜氏就算是不需要如同寻常妇人似的侍奉公婆,却也要替你照顾好府里头的所有妾室和子嗣吧,加之这些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受了委屈,也没有个地方倾诉,这脾气就自然而然的会暴躁些,你是个男人就该多包容她些,让她想起你,便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替你照顾那些个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她也会心甘情愿些。” 太多的话,四爷不好多,他到底是从就和老十四分开了,就算是这些年过去,两兄弟的关系好转了许多,却还是会觉得相互之间有些隔阂,他要真是非耳提面命的要求老十四善待、敬重完颜氏,兴许还会适得其反,而且他也相信老十四对完颜氏是有几分好感的,可能比不得他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也足以让老十四多为完颜氏考虑几分了。 “四哥,您放心吧,不然我也不会被她赶出正院就直接出府,连旁边跨院的妾室主动出来拦我,我看都不看一眼了。”老十四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瞧着左右旁边也没有外人在,也不怕丢脸了,略显忸怩地将心里话都了出来,其实别看完颜氏现在有变身霸王龙的架势,老十四却是越发喜欢完颜氏了,只不过习惯了和完颜氏对着干,或者是习惯了自个儿唯我独尊的行事风格,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好控制心底的情绪罢了。 白了,老十四就是犯了初恋男生的通病而已。 四爷看得出来老十四的都是真心话,便也松了口气,他扭头瞧着门口庭院里站定的护卫,拍了拍老十四的肩膀,又了两句闲话,便领着苏培盛,骑着老十四的宝马坐骑,将自个儿的坐骑留在老十四府里,直接踏上了回府的路。 夜深如墨,北风瑟瑟,点点繁星,隐匿在厚厚的云层里。 老十四府外的路上,不知何处散下来的零星烛光,带着几分暖意地投来微弱的光亮,四爷高坐在马背上,有些不安地拧起眉头,叫旁边跟着的苏培盛将灯笼凑近了些,努力望着远处的黑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地间都安静了下来,他仿佛能清楚地听到自个儿的呼吸声和隐约传来的私语声。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要提高速度回府的时候,一道泛着蓝光的利箭自黑暗中冲着四爷的眉心射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也突然炸响在他耳边。 “嚓……”四爷顾不上指挥旁边的护卫保护,反应极快地拔出腰间的软剑,在千钧一发间,挡下了那枚浸染着毒素的利箭,这绝对是他记忆里距离生死线最近的一次。 “主子爷,快走!”没有太多时间给四爷发表感慨,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的杀手,足足有护卫的双倍、乃至于三倍之多,苏培盛看着越来越多的鬼魅身影,压低声音提醒道。 他真心不认为这些护卫能挡住这些杀手,他的命稀罕,四爷的性命却更重要,他私心认为,他留在这里未必死,但是要是有四爷在他身边,他这个大太监就一定活不成,因为他必须成为四爷的最后一道护身符,甚至要以身相替地替四爷挡剑,所以于他而言,四爷趁着这会儿这些杀手没有形成合围之势前跑出去,那么对他的利益最大,而他作为舍生取义替四爷断后的大太监,一旦安全活下来,那好处必然不少。 不得不,苏培盛能在短短的刹那内想这么多,也是人才。 四爷和那些拼死阻拦杀手脚步的护卫,却没时间想那么多,前者是想走,已然走不了了,他相信幕后安排这次暗杀的人,不会给他留下跑出去的机会,他这般匆忙自个儿离开,面对的必然是死路一条,后者则是已经和杀手短兵相接上了,他们这会儿无比后悔自个儿之前想要在四爷跟前露脸,千方百计地抢下这次当差的机会,谁想到这子脚下首善之区,还真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人。 生死关头,早已经在朝堂历练出来的四爷,沉着脸,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看起来好似火折子的玩意儿,这是之前尔芙死活让他贴身收着的东西,据是一种能引起巨响的神奇东西。 按照当初尔芙的法,这人人都有看热闹的八卦心思。 如果自家门口突然发出很大响动的话,没有人会不好奇,而伴随着巨响所发出的刺眼光芒,又刚好能给白娇打理的炫彩坊那边报信,负责守卫各地炫彩坊金库重地的守卫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的身边,这是尔芙给他的保命东西。 原本是尔芙担心他随圣驾出京微服私访遇到危险准备的东西,没想到他在外面没用上,反倒是在京里头用上了,也亏得他之前觉得这玩意不算碍事,便一直都放在身上。 时迟,那时快,四爷不敢多耽搁,抱着拼死一试的想法,扯掉了保险,将这枚不比火折子大多少的改良版信号弹给丢了出去。 “砰!”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响,冲而起。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往往充满着恐惧感。 虽这枚信号弹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那道刺眼的白光,还是将那些如同杀人机器的死士给吓了一跳,而一块吓了一跳的人里,还有四爷和苏培盛,虽然四爷和苏培盛都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这么点的玩意儿能发出这么大的响动,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好伐,随着耳边的炸响和那道足以晃瞎所有人的白光,不远处的十四爷府门口,探出了一个的脑袋瓜儿。 事实证明,老十四给四爷准备的护卫很有用。 虽然他们本身的杀伤力不强,也并不能保护四爷从这些死士的围剿中全身而退,但是如果没有这些护卫跟着四爷出府,门房留守的太监就不会留心着外面的动静,也就不会注意到那匹一直在四爷身边踱步的马匹上,那明晃晃镶宝石的马鞍,自然而然就不会迅速将四爷遇险的消息传禀上去。 这边,随着白光渐渐散去,被震退几步的死士就又围了上来。 担心迟则生变的死士杀手们,下手越发狠辣,而结果就是眼瞧着两个护卫就浑身是血地躺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十四爷那边已经收到四爷遇险消息的苏培盛,看着眼前越来越凶悍的杀手和越战越退的护卫们,伸手就要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往四爷手里塞,咬牙低吼道:“主子爷,您就快走吧!” 着话,他就要撩着袍摆跪了下去。 四爷无暇分心和苏培盛解释,抬腿就将好心劝他离开的苏培盛踹开,拎着软剑就冲了上去,现在他唯有相信尔芙给他的新鲜玩意有用了,不然他怕是就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死到临头,一向不善舞刀弄枪的四爷,竟然升出了几分豪气。 苏培盛见劝不动四爷,也就认命了,别看他白面无须,看起来就好像个养尊处优的胖员外似的,却也曾经是和四爷一块跟着拳脚师傅学过、练过的,比起这些看起来英勇无双的护卫,也是半点不差,他随手摸过死去护卫丢在旁边的钢刀,也就跟着四爷一块往杀手中冲了过去。 随着四爷身先士卒的举动,其他护卫也升起了几分英勇,各自拿出了看家本事,反倒是扛住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杀手的攻击,为老十四和炫彩坊护卫队的救援,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当老十四领着护卫从府里赶来,将已经升起退意的死士杀手打退时,四爷身上那件藏青色的棉袍子,早就沾满了数不清的血迹,直看得老十四双腿一软,差点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到四爷跟前,一双手在四爷身上上下寻找着伤口,颤声问道:“四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完,他也不等四爷回话就扭头吩咐太监进宫请御医了。 眼瞧着事态要越闹越大,四爷连气都没有喘匀就狠狠抓住了老十四的胳膊,急声道:“我没事,千万别去请太医,你大半夜的打发了近身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诊,你是怕吓不坏咱们皇阿玛和额娘,还是大事化、事化了吧,等明个儿我再直接上奏疏求皇阿玛做主就是了。” “四哥……”老十四有些不赞同地唤道。 四爷不待他完,便已经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略微平复了下呼吸,望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倒的身体,叹气道:“你也不想想能在京里头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动用死士来要我的性命,除了咱们的那些兄弟,还能是谁,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皇阿玛也能看得出来,别看皇阿玛处理朝政是英明神武的千古明君,却不能免俗,他是咱们所有皇子的父亲,最痛心的就是咱们这些皇子为了那张位子手足相残了,左右我也没什么大事,何必再让他心里头难受呢!” “那你就这么忍下这口闷气么!”老十四心底不甘的反问道。 “呵呵,你觉得四哥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么,何况幕后黑手摆明是打算要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事,我是不想让皇阿玛为此事伤心,却不可能不去调查,等一切都查清楚,我自然会上奏疏,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禀报给皇阿玛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话,皇阿玛也能少伤心些。”四爷半真半假地安抚着暴脾气被点燃的老十四,同时也交代苏培盛去招呼炫彩坊过来的那些护卫了。 遍地血腥气,满目疮痍,四爷也怕尔芙听见之前的巨响担心自个儿的安危,见老十四还要拉着自个儿话,苦笑着指了指身上四处透风的棉袍子,低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兄弟俩,还是明个儿再吧,我还要抓紧回去府里头交人,这动静闹得这么大,估计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提督那边也要来过来人查看了,你也快点回府吧,到底是夜里头,谁也不知道这角角落落的地方都藏着什么事。”完,他又是重重一拍老十四的肩膀,转身和苏培盛就往四爷府的方向去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第九百三十四章 老十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瞧着四爷和苏培盛走出去有十来步远了,这才回过心神来,也注意到了苏培盛连个灯笼都没拿走,四爷和苏培盛主仆二人就这么借着其他人手里头的火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他忙唤过太监和几个跟过来救援的护卫,低声交代几句,让他们拎着灯笼追上去。 虽老十四也不认为那些逃走的死士杀手杀个回马枪,但是刚刚经历过那么凶险的一幕,他觉得还是该心为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至于四爷会不会将护卫赶回来,他觉得不会的。 因为在老十四看来,四爷现在最心急的事情就是回府去报到,根本不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耽搁工夫,顶多就是唠叨两句就算了。 如他所预料的一般,等护卫和太监拎着灯笼追上去,四爷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微微颔首,便收回了视线,如同后面有疯狗追似的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如果不是老十四的宝马受惊,一时间不好驾驭,他怕是都要做出在京城纵马狂奔的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尔芙听见那声如同旱雷般震耳欲聋的炸响,激灵一下就坐起身来,因为酒精作用变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让她没能很快做出正确的反应,愣了足足有三个呼吸,她这才拖着不算灵便的双腿儿,连件外袍都顾不上穿的往暖阁外走去。 喝酒误事…… 尔芙边往外走,边抬手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愣是没有想起来招呼一声就会有值夜的宫人过来伺候,也亏得堂屋后面茶房里头守夜的诗兰警醒,听见堂屋这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反应了过来,忙披着外袍赶了过来,正好瞧见尔芙抹黑摸索着门闩要开门的动作。 “主子,这夜深风寒的,您怎么出来了!”反应迅速的诗兰,抹黑取过门边衣架上搭着的披风搭在尔芙的肩头,借着廊下微弱的烛光,点燃了堂屋里的烛台,这才腾出空来,轻声问道。 突然出现的烛光,让尔芙不自然地闭了闭眼睛。 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吞了吞口水,颤声道:“我刚才突然惊醒,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心慌得特别厉害,所以这才急着想要去看看七她们,正好你过来了,咱们俩兵分两路,你去前院看弘轩阿哥,我去西院那边……”完,她就扯了扯身上搭着的披风,穿着在房间里穿的软底绣花鞋就往院子外头跑去。 这也亏得诗兰手脚快,一瞧见尔芙就替她披了件披风,不然就这凛冽的北风,不等她跑到西院去,直接就冻成冰坨子了。 话她连跑带颠地来到西院门口,拿出吃奶的力气,乒乒乓乓敲响了西院的门,亲眼瞧见了睡眼惺忪、满脸迷惘的七,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他却是连句话都顾不上,便转身往垂花门的方向跑去了。 孩子太多,要操心的人太多,也难怪她要这么奔波了。 另外那头拿着正院腰牌,有些不顾规矩地深夜从垂花门去前院的诗兰,也同样见到了熬夜做功课的弘昪阿哥,已经改过名字的弘轩,在自个儿院的堂屋里头,接待了她,细细询问了她的来意,随即领着她一块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他了解自家额娘,如果不亲眼看到自己,一定不会安心。 同时,他为了不让明个儿后院的那些女人借题发挥的拿诗兰不守规矩的事情事,还特地往四爷在前院的书房跑了一趟,也亏得他走了这一趟,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四爷这么晚出府去了。 这下子,连弘轩也急起来了。 四爷身上那枚改良版的信号弹,弘轩也有,一直在房间里做功课的他,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巨响,他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他不知道四爷不在府里,现下得到四爷不在府里头的消息,也慌了起来,好在他跟着师傅历练多年,虽他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要在诗兰面前,保持最起码的镇定,他还是做得到的,他交代着诗兰回后院给尔芙报平安,转身就往陈福所在的院子去了。 已经渐渐接手府中庶务的他,心知府里头权柄之大的太监就是陈福,陈福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调动府中护卫的人,如果出事的人真是四爷的话,那现在能救四爷的人就只有陈福这位老谋深算、心沉如海的老滑头了。 陈福,一向不喜在外出风头。 别看他住在四爷府前院挺偏僻的院子,却并没有住在上房里,而是住在了相对更宽敞些的东厢房,深夜听弘轩阿哥过来,这个老滑头困惑地拧了拧眉,随即忙招呼着太监伺候着,穿戴整齐地来到了院里。 事出紧急,弘轩顾不得和陈福套近乎,也顾不上解释太多,他很是客气地拦住陈福要见礼请安的动作,急声道:“陈公公,请恕弘昪深夜打扰,实在是弘昪惦记着深夜出府的阿玛,你看阿玛这么晚出去,身边又就跟着苏培盛苏公公一人,你还是快安排人去迎迎吧。” “这个……请恕奴才不能按照阿哥的吩咐去做。 府中规矩,这不管是谁想要深夜出府都需要有主子爷亲自赏下的对牌。”陈福闻言,心下更是不喜,他还不知道四爷在外遇险的事情,也并不了解弘轩的着急心情,只当弘轩是在借着四爷深夜出府的机会,显示自个儿对四爷的孺慕之情,所以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弘轩的要求,不过就算如此,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来,打算着客客气气送着弘轩离开,也就完事了。 只可惜弘轩并不肯离开…… 他怒瞪着双眸,眼底充满了血丝,狠狠瞪着眼前如同滚刀肉一般难缠的陈福,只觉得怒从心中气,恶向胆边生,伸手就将圆滚滚地陈福抓到了身前,便拖着陈福往府中护卫居住的院走。 陈福,府里头实打实的第一大太监,一身武艺,上山能擒虎,下水能擒龙,如果不是顾忌着四爷对弘轩的看重和后院那位如日中的嫡福晋的脸面,不需要两招就能将他放倒,可惜现在就这么被弘轩拖出了自个儿的院,可谓是丢脸丢大发了。 若是单单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毕竟夜深宁静的,这府里头也没几个人在外面溜达,也就没几个人能瞧见他这丢脸的一幕,这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最可恨就是他身边那个悉心调教的太监,关键时刻掉链子,居然咋呼起来,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阻拦的动静,彻底将旁边几个院住着的太监都引出来了,也就让他这丢脸的样子,落在了这些围观者的眼中。 “这话怎么呢,怎么陈公公和弘昪阿哥斗起来了。” “您客气,这哪是斗起来了,明明就是打起来了,也不知道陈公公犯了什么过错,竟然需要弘昪阿哥屈尊,亲自过来抓人!” “鸟悄看着就是了,还发表什么看法……” “咱们不过去劝劝么?” “要去你去,反正咱家不去。 你也不瞧瞧那都是什么人,一个是主子爷看重的阿哥,一个是手握实权的大太监,谁不比你腰粗啊,你还过去劝劝,你还真是把自个儿当个人。” 这头弘轩拖着陈福往护卫住的院子走,旁边太监的议论声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直气得陈福牙根痒痒,他连忙将自个儿的衣襟从弘轩的手里头抢回来,压低声音的和弘轩商量道:“弘昪阿哥,您瞧您身份尊贵,何必来为难奴才呢,这没有主子爷吩咐,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自调动护卫出府啊!” 弘轩也明白自个儿要是不和陈福清楚这事,陈福这老滑头怕是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的,只可惜现在分分秒秒都是关键,他并没有时间和陈福在路上解释清楚,他斜了眼旁边围观的太监们,同样压低声音的道:“陈公公见谅,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事出紧急,不如你跟着我先过去,咱们有话在路上。” “行吧。”陈福能看出弘轩眼底的坚持,无奈点头道,同时他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了,要是弘轩不能拿出一个服他的理由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甭管弘轩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多高,不然他这个大太监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不得不,这太监的身体残疾,心理也会有所转变,很多都是些心眼儿不如针鼻大的主儿,就算是你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能刺激到他们的敏感神经,引起他们的怨怼之心、嫉恨之心。 时迟,那时快。 眼瞧着陈福点头同意自个儿的建议,弘轩松了口气,扭头招呼着随身伺候的太监去前头探路,先行安排着,又打发了旁边围观的一众好事之徒,这才将心底的猜测和陈福了出来。 其实他之前不想告诉陈福,全因为他也不确定。 可惜现在为了让陈福能按照自个儿的吩咐办事,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哪怕过后证明他的猜测是无中生有,兴许会引起更多麻烦,却也好过猜测成真,他过后后悔自个儿现在的心谨慎好。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边才完,陈福就是脸色大变。 作为掌握着府中很多秘密的大太监,他远比弘轩更清楚四爷会遇到多少危险,也更清楚这京里头有多少看四爷不顺眼,也许弘轩觉得自个儿的猜测不靠谱,他却觉得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一想到四爷就领着苏培盛一个人出府,还引燃了带着的信号弹,陈福登时就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别看他一副圆溜溜、很笨拙的样子,但是真跑起来,那速度是很快地,眨眼间就将弘轩甩在了身后。 只不过就算是陈福速度、敏捷技能满点,玩了命地往护卫住着的偏院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和弘轩领着护卫从侧门出府,往十四爷的府邸赶的时候,才拐过路口,便碰到了浑身染血的四爷和苏培盛了。 “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陈福忙迎上前追问道。 “阿玛,您可有受伤?”弘轩也跟了上去,他瞧着四爷微微晃动的身形,心扶住了四爷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一双眼睛就如同光机似的想要看透那件已经破损很严重的棉袍子,看清楚四爷的身体状况,颤声问道。 “阿玛没事,你怎么出来了?”四爷稳了稳身形,浅浅笑着,费力地抬起有些脱力的胳膊,摸着弘轩的大脑门,轻声安抚道,他能感觉到弘轩急促的呼吸,也能借着火把,看清弘轩眼中满满的担心,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让弘轩看见自个儿的软弱,即便他后背上的刀口就如同是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似的难受,他也仍然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看到四爷的笑容,也许是因为看到四爷的人,反正弘轩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可总算是落了地,他也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从衣襟里掏出一枚信号弹来,低声解释道:“额娘深夜听见外面有信号弹的声音,又觉得心里头发慌,便让人来找弘轩了,弘轩本以为是额娘在胡思乱想,不过听书房留守的太监起阿玛就带着苏公公一个人出府了,弘轩怕阿玛在外面遇到危险,便逼着陈福公公和我出来迎接阿玛了,得亏阿玛没事。 对了,阿玛快回府吧,弘轩出来都没有告诉额娘呢,估计额娘那边都要急疯了。”着话,他突然想起了深夜让诗兰过来查看的尔芙,脸上的笑容一敛,忙催促着自家阿玛回府交人。 这就是四爷最怕的一点,他就是怕尔芙担心,这才会连和老十四多几句、安排下后续手段的工夫都没有,便急忙往回赶,只是他没想到尔芙会反应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弘轩连府里头的护卫都拉出来了,再瞧瞧陈福还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估计在刚刚那段时间,府里头发生了不少热闹事儿吧。 想到这里,四爷郑重地拍了拍弘轩的肩膀,迈步往府里走去。 第九百三十五章 第九百三十五章 再另一头,尔芙急忙忙往前院跑,才走到一半就碰上了从前院回来报信的诗兰,她知道弘轩那边没有事情,也知道了四爷深夜出府的事情,原想着回正院等消息的她才刚走没两步,便又拐了个弯儿,直接往花厅走去。 没办法,齐侍郎家的邱氏邱太太今个儿留宿在正院那边。 尔芙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礼,四爷也不是那种会yin人妻女的人,但是她却不能不顾及外面的舆论压力,要真是因为自个儿的一时疏忽就连累了邱氏的名声,那她可就太对不住邱氏了。 “你再辛苦一趟,免得咱们正院那些宫人胡乱猜测。”她一路跑地来到花厅外,扭头瞧着跟在自个儿身后的诗兰,在花厅门口停住了脚步,低声吩咐道。 完,尔芙就直接推开了花厅虚掩着的朱漆描金对开木门。 花厅是四爷府里头待客迎宾的地方,布置得最是华丽、考究,却是除非特殊日子,需要在这边招呼客人的时候,很少会烧起地龙来,这也是尔芙开源节流制度下的弊端吧,这偌大的花厅里空落落的摆着桌椅、长几,连烛台都是尔芙自个儿点起来的,更甭提其他的了,温度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也亏得椅子上都有软垫隔凉,不然尔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足足有一盏茶工夫,花厅伺候的宫女才匆忙抬着炭炉过来。 “大晚上的,还要折腾你们,你们留下一个在这里伺候茶水的人,其他人就先回去休息吧。”虽府中宫婢本就是为了伺候主子们才存在的,但是这大晚上的让这些还不到十二三岁的姑娘穿着不算太厚的棉衣在旁边戳着,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再她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环境冷静下来,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宫人围着自个儿乱哄哄地,闹得自个儿心烦意乱的,所以她揉着还发胀的眉心,环视了眼衣衫不整的几个宫女,微微抬了抬手,轻声吩咐道。 被留在花厅这边伺候的宫女们虽都是些模样清秀的宫人,规矩也都是老嬷嬷悉心调教过的,却是很少有机会在主子跟前露脸的倒霉蛋儿,她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在主子跟前露脸,不然也不会诗兰一叫就这么多人深夜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不过她们都是懂规矩的人,也都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们见尔芙的脸色不算好,所以尔芙才一吩咐,她们甚至都没有太过商量,只是私下里对了个眼神,便已经乖乖听话的离开了花厅。 最后留在这里伺候的就是她们其中人缘最好的两个宫女。 “你们俩也别闲着,该干什么干什么,估计一会儿四爷就过来了,热茶、热手巾、汤婆子都备齐了,另外多预备两个炭炉,这花厅的面积太大了,这么点的炭炉摆在这里,压根就熏不暖屋子。”沉默了一会儿的尔芙瞧着站在下首面面相觑的宫女,有些烦躁地吩咐道,到底都是些宫女,这眼力见就是不行,要是换做诗兰在这里伺候着,这些东西不用自个儿开口吩咐就已经准备好了,她有些忧郁的暗自想着,却也没有对着宫女摆黑脸,毕竟宫女不是她跟前伺候的老人儿,不了解她的脾性,难免会畏首畏尾的,担心惹她不高兴。 宫女应声退下,又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尔芙交代下去的这些东西就都预备好了,诗兰也从正院那边急忙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七那丫头,尔芙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七,努力扯出温暖的笑容,语气和缓的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留在自个儿院里休息,也不怕冻坏了自己个儿。” “额娘,我都知道了,阿玛回来了么?”七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凑到尔芙的跟前,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塞到尔芙的手里,娇声问道,她送走了匆忙过去西院看她的尔芙,着实是打算回房间继续睡觉的,但是她回想起尔芙那身有些古怪的装扮,便睡不着了,也亏得她去正院的路上,正碰到了回正院那边安抚人心的诗兰,不然估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尔芙呢。 尔芙抹了抹七冰凉的脸颊,微微笑着:“别担心,你弘轩弟弟领着人去接你阿玛啦,这会儿都有一炷香工夫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虽然她很担心,却不愿意让七跟着一块担心。 只可惜她的演技一直不好,聪明伶俐的七怎么会看不出自个儿额娘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她也明白尔芙是不想她着急,所以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笑着拎起袍摆就坐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和尔芙同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挤进了尔芙的怀里,柔声道:“七白日里睡太多,这会儿也睡不着,便陪着额娘在这里话吧,额娘该不会嫌弃七碍事吧!” “傻丫头,额娘嫌弃谁,也不会嫌弃自个儿的棉袄啊!” 母女连心,七能看出尔芙眼底的担心,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七眼底的心疼呢,她笑着捏了捏七的鼻尖,轻声打趣了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七能坐得更舒服些,便转移话题地起了其他琐事,免得七太紧张、太担心,再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来。 两人笑笑地,时间倒是不算难熬。 四爷也没有让尔芙多等,匆匆在前院换了身衣裳,简单洗了洗手脸上的血迹,便领着弘轩跑到花厅这边来报到了,亲眼瞧见四爷全须全影地站在自个儿门前,尔芙觉得自个儿的腿儿都软了,亏得诗兰眼力好,很快上前扶了她一把,不然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四爷出现,尔芙心底的担忧悄然而逝,但是很快就升起了一股子怒火,她甩开扶着自个儿的诗兰,几步就走到了四爷跟前,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容,故作钦佩的挑着大拇指,冷声讽刺道:“四爷真好本事,独闯虎穴,一把利剑,一身白衣胜雪,简直就是骁勇善战的赵子龙、义薄云的关羽关云长,怕是再没有把你还英雄的人物了。” 四爷知道自个儿让尔芙和孩子们担心了,更瞧见了尔芙脚下那双软底绣花鞋,他清楚这妮子怕是一听到那声巨响就匆忙从自个儿房间里赶过来了,甚至连衣裳都忘记换了,显然是急大发了。 “瞧你的,哪有什么独闯虎穴,都是老十四那子太糊涂,和十四福晋完颜氏闹起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我怕他自个儿爱面子,不好意思回去,我这个做四哥的怎么能不帮忙呢,谁想到就这么一会工夫的事就遇到刺客暗杀了。”一想到这点,四爷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儿,哪里还会在乎在儿女跟前丢脸这点事,很自然地放软了身段,低声哄着明显余怒未消的尔芙,同时还偷偷给七使了眼色,示意她上前帮忙几句好话。 只可惜一向听他话的七,很自然地撇过了脸,根本不理会他的暗示,如果不是怕增加自家额娘的心理负担,早在一直到四爷深夜出府遇险这事的时候,七都恨不得哭上两嗓子了,别以为她刚才一直笑吟吟地和尔芙聊,这心里头就不担心,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她预想了不知道多少种可怕的结果,自家额娘吓得腿软,她更是吓得连出了几声冷汗,也亏得四爷回来得快,不然她真的就要撑不住了。 “孩子还在呢!”眼见着指不上七帮忙,四爷苦笑着哄道,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他绝对不会就带着苏培盛自个儿就出府的,他也是真没想到他的兄弟们就这么心狠手辣、胆大妄为,连在京城行暗杀之举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到底还是他把自家兄弟们想得太好了些。 自古以来,这夺嫡之路就是用累累白骨铺起来的,每一个最后坐在龙椅上的胜利者,这手里头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迹,一直陪伴在四爷身边的尔芙不知道四爷是否也是如此,她却太清楚四爷遇到了多少次危险,如果不是明白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真想不负责任地劝四爷放弃这么辛苦的目标,安安稳稳地做个糊涂王爷,陪她一块去游山玩水,停停走走地欣赏这片大好河山,总比留在的紫禁城里,劳心劳力地为了百姓民生,和朝上的大臣斗,和宗亲权贵斗,来得更加畅快、舒心吧。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尔芙脑子里转转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就算是她能劝四爷放弃,康熙老爷子能否放人,就算康熙老爷子能放人,那些已经杀红眼的皇子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四爷这个竞争对手,康熙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这般看重四爷,一来是因为四爷的能力够强,二来就是因为四爷待太子胤礽足够亲善,显然连这位明君都看出来了,甭管他的其他儿子多么优秀,或者在外表现得多么温和守礼,其实最心软的就是这个面上冷峻的老四了。 挨不过四爷软磨硬泡的尔芙,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推了推赖在自个儿身边好像大狗似的四爷,故意板着脸,很是严肃的道:“我知道你在乎兄弟,也怕你皇阿玛康熙老爷子伤心,但是我觉得不允许你再心软,这一次次的,这些人是越来越大胆了,原来还都是偷偷摸摸地动些手脚,指望着靠后宅不稳的借口攻讦你,现在都直接下杀手了,你还这么优柔寡断,早晚会害死你自己和咱们府里头的所有人,这次就算你不出声,我也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不求杀一儆百,起码也得让咱们府里头过些安稳日子了。”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四爷笑着应承道。他不认为尔芙这样粗心大意的人能调查出来什么眉目,毕竟他的那些兄弟都是多少大儒悉心培养出来的,哪里是尔芙这样一个妮子能对付的,不过他却也不愿意再为了这些事就惹尔芙不高兴了,让尔芙有个事情忙忙,其实也挺好的,免得她自个儿在后院闷得慌,就如同她放任尔芙将后院的揽月楼变成戏园子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四爷也绝对不是如同尔芙所想的那样是一个以怨报德的滥好人,他之前收敛脾气,也不过是希望康熙老爷子更放心些,别看他现在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但是只要太子之位一日没有落到他的头上,甭管他手中掌握了多少势力,那么住在毓庆宫里的那位影子太子就是最正统的继承人,谁又能肯定那位就已经不再想要谋夺大宝之位了呢! 他和其他兄弟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不会看任何人。 当初,他不会忽略掉那个皇阿玛故意竖起来的磨刀石老八,现在就不会忽略掉躲在毓庆宫里不出来的胤礽,皇位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身为皇子,又有谁就甘心做一个辅佐其他兄弟的贤王呢! 只不过这些话,他不想告诉尔芙。 他倒不是不信任尔芙,而是他不想要破坏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多年来,他努力在尔芙心目中营造出最是正面的形象,其中所付出的辛苦太多了,为了争一时长短,便让他展露出心底最真实的一面,那他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所以只能他还要继续保持他外冷内热的好形象,其他事情就让老十四那个臭子去忙吧,毕竟他也为老十四承担了不少压力,兄弟俩,总不能可着他一个人坑吧。 想到这里,四爷的眼底闪过了一缕精光。 “时间这么晚了,邱氏还在你那边休息着,你快回去吧,你不安心回去,七她们也不能安心回去,总不能咱们一家四口人就在这里熬着吧。”顺利安抚好尔芙,眼见着尔芙重展笑颜,四爷笑着替尔芙整理好身上披着的披风,低声打趣道,他这会儿放松下来,浑身上下都疼,要不是为了让尔芙安心,他真是恨不得一回府就躺倒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尔芙也知道四爷辛苦,见他脸上显露出疲态,虽然心里头还有好多话要,却仍然笑着点了点头,叫着七和自个儿一块回去休息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嘱咐四爷要让太医替他好好检查检查。 这就算是四爷身上穿着锁子软甲,保护住了要害,但是刀劈斧砍的,谁能保证就不留下暗伤呢,这年头也没有光机和核磁共振等等检查仪器,要是就这么疏忽过去了,过后就麻烦了,交代完这些话,她这才哈欠连的和七回去休息,生怕七回去休息不好的尔芙,吩咐了诗兰给正院那边传个话,免得邱氏明个儿起来觉得自个儿怠慢她,便和七回西院那边休息去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外面才刚蒙蒙亮,露出一丝鱼肚白,抱着七睡了大半晚的尔芙就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地替七掖好被角,撩着床幔,起身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外间。 一直守在外面伺候着的诗兰,忙迎了上来。 尔芙挥了挥手,指了指暖阁的方向,声地提醒道:“让外头送水进来吧,我就在这里简单洗漱下就行了,别再吵醒了七,这丫头昨拉着我了半宿体己话,弄得我这嗓子都快不出话来了。”着话,她顺手捞起搭在熏笼上烘烤着的旗装,动作利落地替自个儿穿戴好,这外间和暖阁里的温度,还真是有所差异,尤其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要不是她的意志力坚定,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窝在床上。 诗兰笑着应了个声,见尔芙穿戴整齐,这才推开了房门。 她迈步走到廊下,叫过两个正在打扫庭院的宫女,低声吩咐她们去厨房取热水,又让七身边的婢女去准备下干净的帕子,昨个儿也确实是太匆忙了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将这些个洗漱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呢,只带了一套常服过来给尔芙替换,弄得她现在还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好在房间里穿好袍服的尔芙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柔声道:“不必那么麻烦,简单收拾收拾就回正院那边吧,别忘了咱们正院那边,邱太太还在呢。” 有了尔芙的吩咐,这一切事情都变得容易了。 既然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先不梳发髻了,也不是非要在西院这边刷牙洗脸,她让诗兰去七的妆匣里找出根坠珍珠粒的发绳,简单梳了个马尾麻花辫,又就着拧湿的帕子擦了把脸,随意抹了些防皴裂的油膏,便这样清汤挂面地走出了西院。 这也就是亏得时间早,各院的女眷都没有起身,不然…… 尔芙披头散发、妆容不整地在府中游荡的事儿就要成为府里头的新谈资了,只不过她自个儿倒是不在意,毕竟她本就不是个特别讲究这些细节的人,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尊荣,她巴不得每都这样自在过呢! 正院这边,邱太太还没有睡醒。 她趴在暖阁门口往里面瞟了眼儿,便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和诗情摆了摆手,直接转身去到了另一侧梢间的卧房里,重新洗漱,重新梳妆,赶在邱太太起身前,将自个儿收拾得齐齐整整,这才端出亲王福晋的派头,笑眯眯地端着杯热茶,在堂屋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定,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旁边伺候的诗情着闲话。 “昨个儿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一点呢,亏了我后半夜醒过来去了西院那边和七一块睡,不然真要让邱太太瞧见我和她同住一张大炕,便是我不在意,怕是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吧!”尔芙抿了口茶,抹了抹鬓边热出来的汗珠子,笑眯眯地问道,她在现代的时候是经常和闺蜜同挤一张床,这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显然是有些出格的,单是坐在这里想想,邱太太一脸懵逼地看着自个儿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极了。 起这事,诗情微垂眼帘,很是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倒打一耙,却没想到自家主子倒打一耙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她昨个儿都不知道提醒自家主子多少次了,劝自家主子不要住在暖阁,或是另外给邱太太安排客房,结果自家主子和邱太太就如同一对心灵相通的双胞胎似的,动作统一度如同复制粘贴过般的丢给了她一个白眼,直接将她轰到了房间外头去,偏偏喝醉的主子脾气太爆,弄得她不得不和诗兰换班,让诗兰足足熬了近二十来个时辰没合眼休息。 当然,她也清楚自家主子的酒品不好。 尔芙只要是喝上酒,那之后做过什么事情,再醒过来就会统统忘记,所以她也没办法和清醒过来的尔芙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自个儿认倒霉,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没有酒品的主子呢! 她有些不高兴地答道:“是奴婢失职了,还请主子原谅。” “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下次可得注意点这事,也亏得邱氏不知道,不然她得多尴尬啊。”尔芙也就是闲话一句的事儿,她笑着摆了摆手,便将这事给掀篇了。 总归来讲,尔芙和诗情聊得很开心。 笑笑间,暖阁里,昨个儿和尔芙一块睡下的邱氏,也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神情木然地躺在炕上,好半才动作僵硬地敛了敛身上盖着的锦被,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瓜儿,不同于尔芙酒醒就失忆的毛病,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自个儿昨晚上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自个儿和尔芙勾肩搭背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虽然挺喜欢尔芙的脾气,也觉得和尔芙在一块自在,却没想过要和尔芙走这么近,她夫君齐侍郎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清流,虽齐侍郎的心思活络,并不介意让她走太太团的路线,却也不想和未登基继位的皇子走得太近,免得旁人以为他想要争那份从龙之功,坏了他清流的声望,她也一直控制着这个度,若即若离的,谁人都知道她和四福晋谈得来,却又没有人会觉得她攀附着四福晋,可是现在一切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发展,她昨个儿怎么就一时糊涂地答应留宿四爷府了呢! 后悔,懊恼,无奈,苦涩……五味杂陈,齐聚心头,不过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赖在尔芙的房间里不出来,她写满愁苦的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决然,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温暖的被窝坐起来了,一直在暖阁前边候着的近身婢女,忙迎上前来伺候,心翼翼地将沾满酒气的棉袍,轻轻搭在了邱氏的肩头。 “四福晋呢?”邱氏抬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问道。 “四福晋昨个儿晚上就去了西院,早起才回来。”丫鬟是邱氏的陪房家生子,她娘就是邱氏的陪嫁丫鬟之一,从就跟着自家娘亲当差,最是了解邱氏的脾气,就知道邱氏起来就会问这些,所以她早早就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连昨个儿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她都从一个专门往各院送山泉水的太监嘴里问出来了,可见她的交际能力多强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邱氏喃喃自语,顺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下了炕,她可不能继续赖在四爷府里,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可是得赶在自家夫君去上朝前就带回去,想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一边招呼婢女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开动脑筋地琢磨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最终她决定这种外面发生的大事,还是让齐侍郎去合计,她只要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简单收拾完,换上带来备用的干净衣裳,邱氏来到了堂屋里。 “睡得怎么样?”尔芙笑着免了邱氏的请安礼,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招呼着她坐下话,很是和气的询问道。 邱氏闻言,脸露羞涩的挠了挠头,回答道:“福晋明鉴,还请恕妾身直言之过,到底不是自个儿睡惯的地方,虽然住的是高床软枕,盖得是丝绵锦缎的被子,但是妾身睡得却不大好,早起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不连洗脸用的水都是房间里有些凉的清水,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太多麻烦福晋府里的宫人。” “你倒是挺实在的,不过你就是太和我客气了。 我既然留你在正院这边过夜,那自然是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麻烦她们的,但是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昨个儿府里头出点事,半夜就跑去西院那边了,反倒是将自个儿丢在这,也难怪你会觉得不自在了。”这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不高兴,可偏偏尔芙就吃这一套,她就是喜欢邱氏这样有一一、有二二的人,她听完笑眯眯地点点头,柔声道,同时笑着教训了诗情两句,算是让邱氏出出气吧,也是她表示对邱氏看重的一种手段吧。 邱氏也领情,笑着替诗情打着圆场,免得场面太尴尬。 两人又笑了两句,尔芙瞟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柔声邀请道:“好了,正好你也起来了,那就陪我一块用顿早饭,也免得你空着肚子回府,埋怨我这个主人家太气。 我跟你,我院里的生公公,旁的手艺不敢夸,但是就熬粥的本事,那绝对是京中一绝,保管你吃过一次就想第二次。”完,她也不等邱氏回答,便让诗情在堂屋摆饭了。 邱氏也没有想过要拒绝,笑着表示一定要好好尝尝生子的手艺,看看够不够得上尔芙的这番赞美之词。 一会儿工夫,几样清淡的炒和精致的点心就摆上了桌。 当然,尔芙最爱的玉米粥、南瓜粥,那更是不能忘的常备吃食了,她笑眯眯地招呼着诗情给邱氏盛了一碗玉米粥,又将自个儿跟前摆着的煎玉米饼往邱氏身前推了推,很是热络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甜滋滋的味道,估计你也不会不喜欢的,还有南瓜粥,估计厨房还有米粥和八宝粥预备着,你可别客气,若是吃不惯就直,在这里就跟在自个儿家里头一样。” “福晋太客气了,妾身让你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泛着甜味的玉米粥颗颗饱满,浸满了浓浓的粥水,瞧着就很是诱人,再配上清爽开胃的菜,便是邱氏有心客气,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些了,毕竟昨个儿晚上才喝过酒,她这胃里头正叫嚣着,一口甜软绵绸的玉米粥下了肚,她这胃口也打开了,也亏得生子预备的吃食足够丰富,不然怕是尔芙都可能吃不饱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肚子都吃撑了。 邱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的粥渍,脸颊泛红的客气道:“福晋身边伺候的厨子,这手艺是真的没话,妾身都有些收不住嘴儿了,这不一不留神就吃撑着了,让福晋笑话了。” “哪里话,有你陪着我一块吃,我这胃口都好多了,往后多过来陪我一块话,我让生子做他最拿手的滋补粥给你吃,那味道比这些都强太多了,据是按照前朝传下来的药膳方子改过的,滋补养人,最适合咱们女人家吃了。”尔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接茬道,更是推荐起了生子的拿手好粥,故意诱惑有着一颗吃货肚子的邱氏。 邱氏这会儿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柔声配合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个儿晚上早些过来听戏,一定要吃到您院里生公公熬煮的滋补粥。”完,她还故意拍了拍肚子,当真如同馋嘴的花猫似的,明明已经是年过花信的妇人,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俏皮来。 “爱吃鬼,别晚上了,晌午就过来吧。”尔芙笑着道。 邱氏闻言,微微怔了怔神,这么密集的接触,使她不自觉地想要拒绝,不过她见尔芙满眼都是期待的样子,便也就点头同意了,“那妾身就留着肚子等福晋赏的那碗滋补粥了。” “你这张嘴儿,还什么赏不赏的,我这是请你过来做客,难道你还需要我给你下张帖子,别弄这些假模假式的事儿了,到时候就自个儿过来,我让侧门那边的婆子给你留门,让诗情过去接你。”她故作生气地绷着脸,低声道,不过着着,还不等邱氏反应过来,她就自个儿绷不住的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送着已经要起身告辞的邱氏出了正院的院门,又交代了赵德柱和毓秀姑姑送着她出府,这才转身去穿堂那边应付得到四爷遇险消息的众女们。 如果不是外面宫女三催四请地烦她,她还真想多留邱氏一会,相比起和这些女人们打心理战,她还是更愿意和邱氏凑在一块各府的是非八卦,起码轻松愉快、有益身心。 第九百三十七章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甭看这些女人都是情敌关系,但是坐在一块聊上,这嘈杂程度也绝对不逊色于百只鸭子,好在她们还都顾忌着自个儿的身份,一个个都是柔声细语、吴侬软语的聊着,乱是乱了些,却也不算惹人厌烦。 尔芙过来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议论四爷深夜出府遇袭的事情。 她站在窗外侧耳停了片刻,不等房间里热聊的众女发现她的身形就已经脸色平和地从穿堂的正门走了进来,无他,实在是这些人越聊越歪,已然开始光明正大地猜测四爷深夜出府的目的了,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脑残地要将逛楼子得到帽子扣在四爷的脑袋上,她不得不出来打断她们沸腾如滚水般的八卦心了。 随着尔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堂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都坐吧。”她环视一眼房中众女,微微抬了抬手,边边莲步款款地走到了上首落座,这就是嫡福晋的身份带给她的优越感,甭管你们是谁在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这位嫡福晋一出现,府中所有女眷都必须将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起身行礼请安,她客气是她的事,却绝对没人敢端着架子在她落座前就先行坐回到位子上,便是家世出身高过她的佟佳氏,亦是要守着嫡庶尊卑的规矩。 当然,她在府里的威严,还是比不得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 起码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抢在她前头开口话,而现在换做尔芙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这些人就有些放纵了,还不等尔芙开口,一直以自个儿出身乌拉那拉氏沾沾自喜的乌拉那拉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昨个儿夜里四爷的去向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句话在四爷府里格外适用,尤其是跟四爷有关系的大事情,那根本没有半点保密度可言,昨个儿夜里垂花门落锁以后发生的事情,还没有等到晌午,便已经在府里头传遍了,可见这底下人是有多么管不住嘴了。 本来就对底下人的某些做法看不惯的尔芙闻言,那双漂亮的柳叶眉立时三刻就拧成了一团,眉心蹙起川字,显然是很不高兴,看来有时候简单粗暴些,也并不全都是坏事,她一直善待手下人的做法,还是显得太宽和了些,虽这底下人并非都是白眼狼,有感恩戴德,恨不得给她去庙里点长明灯祈福的,但是也就有蹬鼻子上脸的二皮脸在。 当然,眼下绝对不是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合适时机。 她强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故意不去看乌拉那拉氏那张写满了挑衅的明媚脸庞,沉吟了片刻,缓缓将交叠放在身前的玉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上,免得克制不住地弄伤自个儿的手心,放缓了语调,尽量平和的低声道:“乌拉那拉格格所问,也正是我想要和你们的,这昨个儿夜里十三爷和十四爷过来找四爷喝酒,自家兄弟凑在一块喝上几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咱们四爷爱操心,瞧着十四爷喝得有些微醺,不放心他就这么醉醺醺地回去,担心底下人为求上位就勾着爷们去不正经的地方瞎混,所以就领着苏培盛送了一段。 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居然碰上了几个毛贼,这左右住着的都是素有交情的朝中大员和王公亲贵,咱们爷怎么也不可能瞧着毛贼行窃,却袖手旁观,便和***起手来,偏苏培盛的胆子太,瞧着对面毛贼人多势众就动了火器,这不一大早上,咱们爷就亲自进宫请罪去了。” 着,她笑吟吟地瞟了眼撇嘴的乌拉那拉氏,继续道:“这法是专门糊弄外头那些喜欢传闲话的大嘴巴编出来的,所以你们听听就算了。 毕竟你们都不是外人,这四爷好,你们才能好,四爷不好,你们也甭想有好日子过,所以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昨儿个四爷确实是去送十四爷回府不假,不过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十四爷府里头的三五个护卫,本想着这段路不远,又是在内城行走,绝对不会遇到危险,可是也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将私兵死士都弄出来了,也亏得四爷身手不错,又贴身穿着软甲,不然怕是就真要出大事了。 不知道这个答案,诸位妹妹能否接受呢!” “福晋,您这是何意?”坐在下首首位上的佟佳氏被李氏撺掇着,接茬问道,她也确实是有些搞不懂尔芙这一大早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是为了哪般,不过也不怪她会糊涂,谁让尔芙是个没有系统学习过宅斗技巧的白花呢,她按照自个儿的思考模式去想、去猜测,那不糊涂才怪呢! 只可惜尔芙也没心情给她解开心底的迷惑,尔芙浅浅笑着,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装作根本没听见佟佳氏的问话似的,又扯了几句闲话,便给今个儿的请安礼下了结束语,客客气气地让诗情送各院女眷出去了。 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她让人把赵德柱叫了过来。 赵德柱是从尔芙一进府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身边跑腿的事都有了其他太监去忙活,整日里日子过得比尔芙还自在几分,猛然听尔芙召见,还真有些不适应,毕竟尔芙不大喜欢和尖着嗓子话的太监打交道,往常有什么吩咐都是直接让宫女过去传话的,很少将院里的太监叫到跟前。 不过他却也不敢怠慢,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在能过得如此滋润自在,那都是有尔芙这尊大佛照应,不然他怕是连吃饱饭都困难着,所以他不等宫女离开,便已经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忙招呼着太监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太监袍换上,将身上那件穿了有半个月的脏衣裳丢到旁边,又就着门口洗手盆里的凉水,将在炕上滚得乱糟糟的辫子细细整理好,这才跟着过来传话的宫女来到了上房见尔芙,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往尔芙跟前凑,生怕尔芙从他身上闻到异味,将他赶到洗衣房去养老。 “近前来话吧。”尔芙要交代赵德柱去办的事情是个秘密,她可不想让房间外头的耳朵们听见,所以她见赵德柱走到门口就忙着请安,很是不高兴地拧了拧眉,不过她到底是个心软的好主子,并没有为了这点事就真的迁怒赵德柱。 赵德柱闻言,扭扭捏捏地上前,最终磨磨蹭蹭地站在了堂屋铺着的猩红地毯边缘位置,距离尔芙还有两米远呢。 随着赵德柱走近,尔芙也看出了赵德柱的担心。 毕竟他身上那件那满是折痕的太监袍,以及顺着帽檐流到眉毛上的水珠,加之他那双沾满污渍的靴子,早就泄露了他不大好的卫生习惯,好在尔芙也不是个特别挑剔的人,并没有洁癖,左右赵德柱也不是成日在她跟前打转的人,所以她扫过去一眼就算了,并没有出言教训,更没有想要改变赵德柱生活习惯的想法。 她命赵德柱将大敞四开的房门关好,确保房间没有一丝缝隙在,这才起了她的要求。 前院有陈福、张保共同领导的暗藏势力,专门负责替四爷监听各府、以及宫中的隐私秘密,做些不方便光明正大做的脏事,她觉得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势力,她倒不是打算和四爷抢活儿,也不是想要牝鸡司晨地做女皇武则,不过是想多出一副耳朵和眼睛来观察府里头的各种动静,她知道赵德柱很善于和人拉近距离,人际圈子颇广,又是早就烙上她尔芙标签的老人儿,值得信赖,所以她这才想要将这个活儿交给他。 “这事奴才能做是能做,可是就怕瞒不过陈福公公的耳目。”赵德柱并没有忙着打包票,也没有显摆他有多么能干、多么忠心,反而先就打了退堂鼓。 他并非是不想要在尔芙跟前露脸,他实在是怕尔芙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也步了乌拉那拉氏的后尘,让他去做些要命的事情,比如去谋害四爷的子嗣、妾室等等。 胆如鼠、狡猾如狐,用来形容赵德柱是在准确不过了。 尤其是他曾经亲眼看见陈福公公给一个太监剥皮以后,他更是怕陈福怕得要死了,生怕什么时候不注意做错事,便被陈福抓过去处置了,为此他连往前院替尔芙给四爷传信的美差,也一退六二五地让给王守才那个笨嘴拙舌的老子了。 现在尔芙这般神神秘秘地将他叫到跟前,旁边不留一人伺候,突然提起陈福和张保手下那批不知道隐藏在何地的钉子、暗探,他怎么可能不心慌慌呢,想要谋富贵是不假,想要在尔芙跟前求个脸面,那也是真得不能再真的想法,他却不愿意把自个儿的生死都交托出去,若是换做其他主子遇到这样的奴才,早就是一顿乱棍打出去了,也就是尔芙为人宽容、谦和,也着实心疼他们这些苦命人,这才能允许他这般不够忠心的人在跟前伺候了。 句实话,当赵德柱出前面那番话的时候,那也是经过好一番挣扎的,他甚至已经做好被放逐到洗衣房做苦差的打算了,随着尔芙沉默的时间越久,他这心里头就越是打鼓,暗想:知道了自家主子的秘密,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他藏在墙缝里的那些个银锞子最后都便宜谁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学着其他太监去外面买个女人玩玩呢,虽不能真刀实枪地体验真男人的感觉吧,起码能过过眼瘾和手瘾…… 就在他胡思乱想地懊恼自个儿苦逼的人生时,尔芙开口了。 其实只能赵德柱这人太聪明了,这聪明人碰到什么事就喜欢多思多想,不然绝对不会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唬住,她瞧着下首赵德柱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惨白惨白的死灰脸上时,笑着起了她需要赵德柱做的具体事宜,“我并没有想过要你瞒住前院的陈福和张保两位公公,你也别怕我让你去做那些丧尽良的事情,我不过是希望你能帮我注意点府里头的动静,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以前偏居一隅地住在西院,做个不管事的侧福晋还好,只要麻烦不找到我头上就算了,院被你和瑶琴她们打理得固若金汤,可现在我是嫡福晋了,这府里头的大事情都要我做主,我恨怕被底下那些当差的婢仆当傻子似的糊弄着,所以就需要你这个干亲、同乡遍府的人帮助我了。 不过是想要多双耳朵和眼睛,便是四爷知道了,也不怕的。”完,她笑着指了指旁边书房里墙边坐着的陈福大公公。 之前陈福并不是坐在墙边杌子上的,而是一直站在屏风后面默默旁听,赵德柱一进来就被尔芙几句话弄傻了,也就没有注意到那双屏风底下露出来的厚底靴子,现在有陈福公公在旁边作保,他这心里头就彻底安定了下来,嘴角立马就扬起了几分成竹在胸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道:“旁的事情,奴才不敢应下,这点事,主子只管交给奴才,奴才保管将消息一丝不漏地送到主子手里,起这府里头的事,有些事能瞒过各院主子,也能瞒过那些娇气的大宫女们,却绝对瞒不过咱们这些个最底层的太监,奴才旁的本事没有,这些年和府里头的太监关系都不错,他们也会愿意帮奴才这点忙的。” “行了,这牛皮就留着你以后再吹,好好当差,别误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现在先给你拿五百两银子通路子,这着人办事就不能老想着靠昔日情分,能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人就没有傻子,以后没钱了就过来吱声,不过你也甭想着私下贪了我给你办正事的银两,你在府里头的路子野,陈福公公更是耳目聪慧,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尽心,别怪我把你送给他做近身太监去。”尔芙笑着打断赵德柱的话,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锦盒,示意赵德柱接过去,冷声嘱咐道,大棒加甜枣,她也会使用这样的驭下手段。 赵德柱自是连声保证,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陈福公公笑。 第九百三十八章 第九百三十八章 尔芙素来是万事不操心的个性,今个儿能叫过赵德柱交代这些事情,便已经算是她爱动脑子了,这会儿交代完,又有熟手的陈福在旁边候着,她自然是毫无愧疚地将这件事推给了陈福,让陈福从各方面给赵德柱传授些经验,免得她花出去的银子打水漂玩儿,她笑眯眯地瞟了眼完成监任务就打算转身离开的陈福,柔声吩咐道:“陈公公,你看赵德柱这子跑个腿儿还算机灵,可是让他做这些事情,他却是半点经验都没有,还需要你老给他把把关啊。” 如果尔芙不提这事,陈福走也就走了,现在尔芙话都挑明了,他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推辞了,毕竟不同于府里头的其他女眷,尔芙不单单是府里的嫡福晋,更是四爷的心肝儿,得罪了四爷的话,四爷兴许是教训一顿就算了,可要是得罪了后院这位嫡福晋,那四爷绝对会将他折磨得后悔自个儿被生出来的,所以就算他恨不得立马去调查四爷遇袭真相,也不得不稍微停停脚步,耐住性子引导着赵德柱一步步地建立起一个完备的信息圈子。 “那就麻烦陈公公了。”尔芙也知道陈福的身份不同于其他太监,待他也格外和善,她笑眯眯地让诗情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厚礼送上,还不忘上几句客套话,一副很是亲民样子的将陈福亲自送出了上房门外,目送着陈福走出上房前的庭院,这才转身回到了上房里,专心处理毓秀姑姑送过来的各种账册。 四爷还是贝勒的时候,府邸的占地面积在同级别中是最大的,尤其再次晋封的时候,因为各处都要往外扩,老八也再次晋封为郡王,也需要重新扩建府宅,便被康熙老爷子一道圣旨给迁到旁处,这本来就很是华丽的八贝勒府就也被圈进了四爷府里,加之又前后左右各往外扩了几个胡同,这改建扩建后的亲王府就更大了,尤其是那处参照苏州园林修建的花园,所以别看四爷府里的主子没有几个,但是府中上下伺候的人手却是不少,一个宫女每月的月钱是二钱银子,瞧着是不多,架不住府里头的人口多,这翻翻账本,府里每日的开支都足以让无数寻常百姓乍舌,便是尔芙这样一位坐拥产业无数的大富婆,每到往下发放月钱的时候,那也是心疼得如同刀绞一般。 以前她不掌家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每月按时让太监去管事婆子那里取了自个儿的月银和份例,给手底下人发完,还总是觉得这府里侧福晋的份例太低,每月都要她自个儿贴钱给底下人发月钱,暗戳戳地猜测是不是乌拉那拉氏克扣下了她该得的份例,当真是不当家就不知柴米贵,现在轮到自个儿头上,她可算是知道乌拉那拉氏那副气吧啦的做派是为了哪般了。 实在是没办法,这四爷府的底子是太薄了些。 不同于老九和老十这些或是自个儿生财有术、或是继承了自家额娘大笔嫁妆的土豪皇子,身为德妃娘娘长子的四爷太穷了些,除了开府时,康熙老爷子给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和几处产业,也就真没有旁的来钱道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并不是个很善于赚钱的女人,也并不是个很懂得省钱的人,弄得四爷交到内院的这份产业是越来越薄,如果不是尔芙接手后就作了一番改革,估计现在就要指望她从陪嫁里往外掏银子补贴开支了。 有时候,尔芙甚至在想,估计乌拉那拉氏以前就曾瞧瞧贴补过家用吧,不然就她核算这些日子各处管事送过来的那些账本,早就将内院这边的产业赔光了。 她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为何宁可自个儿往里贴钱,也要将账面做得漂亮,却也不会将这事捅破给四爷知道,逝者已逝,还是别往乌拉那拉氏的脸上贴金了,毕竟这人一旦过世,留在生者心目中的印象就会渐渐剩下好的那一面,尔芙也不能推测出四爷什么时候犯病,觉得乌拉那拉氏这个结发妻子还不错,暗暗将逼死乌拉那拉氏这个黑锅扣在她的头上,所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量淡化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留下的一切痕迹,包括她在嫁过来之前就求着伊尔根觉罗氏帮忙出面要求四爷重新布置正院,改变房间格局等等。 “主子,可是庄子那边送过来的账目有问题,不如让来府请安的庄头过来解释解释吧。”旁边伺候茶水的诗兰见尔芙不住地叹气摇头,轻声提醒道,她有些后悔收下那个吴庄头塞过来的红包啦,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总不能收人钱财不办事,所以即便是她已然后悔,却还是尽人事的劝了一句。 尔芙微微摇摇头,撂下了手里头拿着的水晶笔。 她抬手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了口,轻声道:“庄子那边送过来的出息,数目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的经营方式有问题。 比如你看这里,田庄里有上等良田百余倾,那是上万亩地,但是最后收回来的租子,明显不够数,因为地头和一些沟壑、边角不成形的位置都是白白送给庄上的佃户了,而且咱们的地租比附近的庄子都要低两成,完全低于市价。 当然,这也不是大问题,到底是亲王府的产业,一些该让利的地方,总是需要让利些,免得旁人借此攻讦咱们四爷刻薄寡恩,可是这里的这片湖,完全就是浪费状态,哪怕是随便放些鱼苗不管,任由庄上的佃户抓回去改善伙食,单单是剩下的那些,对于咱们府里来,也是一份收益,却就这么空放着。 再有旁边这处土山吧,山上没有好木料,买不住大价钱去,却又大把灌木丛,并且没有险要地带,完全可以放养些牲畜吧,刨除雇佣长工和草料等等花费,咱们也不会赔钱。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处庄子就在京郊不远处。 如果是按照我的这种方式经营,咱们府里头的鱼肉蛋类都可以让他们安排人送过来了,也就节省了一笔开支,这样的话,庄上的出息就更多了些。” 到最后,她又是一声叹息。 古代人守着这么广袤的土地地方,偏偏老百姓生活拮据,很多人家连吃饱穿暖这样最基本的温饱生活都达不到,这并不全然是统治者强征赋税造成的,也和生产力低下有关、故土难离这些风俗习惯有关。 比如现在的关外,也就是现代的东三省,那里的老百姓还过着种一片地、荒一片地的生活,因为人口太稀少了,他们根本就种不过来这么多的田地,所以他们就这样今年种这块地,明年种那块地的过日子,连最起码的施肥工作都省了,本就是肥沃的黑土地,还有时间让土地休养,哪里还需要费劲巴力的去施肥呢,而与之相对的江淮,那边人口稠密,土地就自然而然显得要稀少很多,很多人家十来口人就守着一亩多地过活,那自然而然就要吃不饱饭了。 除此之外,一些世家望族更喜欢囤积大片土地。 因为土地是最保值的投资,哪怕是朝廷变迁,也不会影响他们手里头掐着的地契,而投资商铺去做买卖,难免会有山长水远的时候,劳心劳力地折腾一溜够,却一转眼就赔了个精光,哪里有卖地租出去收租子保险,虽然是回报率低了些,可总归是长久买卖,这些世家望族的土地就越囤越多,而穷人碰上个灾人祸,为了保住性命,便不得不将祖上传下来最贵重的祖产——土地出让给富人,换银子、换粮食,毕竟田产再是命根子,总比不得性命贵重。 土地卖出去换银子、换粮食,却是能救急,但是再想赎买回来就需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因为穷人想要攒钱买田太难了。 这世道最真实的写照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没能力改变太多人的一生,她却可以通过自个儿的努力,让她和四爷名下庄上的少数佃户好过些,等到四爷登基称帝的那,她或许还可以服四爷按照服兵役、服徭役的多少,将那些罚没归公的田地分给穷人,或者是让那些穷人换个地方生活,去荒凉的地方开荒,获得一块属于自个儿的田地,除此之外,她还可以推进商业的大兴,起码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吃饱穿暖,正是步入康生活。 正是因为想到此处,她才会懊恼自个儿现在的无能为力。 “主子,不如奴婢还是将庄头给叫过来,您将这些话告诉给他知道,也免得他稀里糊涂地继续这么下去,毕竟不是谁都如同主子您这么聪明的,知道这么多事情。”诗兰是打就被伊尔根觉罗氏买到府里头的丫鬟,虽是身份卑贱些,但是却过得比一般富户家的姐还要更加滋润几分,从未为吃饱穿暖担心过,也没有做过耕种这样的粗活,她听着尔芙得头头是道,却是完全不懂,但是她仍然觉得很有道理,好似这样将各处都利用起来,庄上的佃户能受益不,府里也会增加收入,自然就是很痛快的提醒道。 尔芙敛了敛垂在肩头的秀发,还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她并非不想给庄头科普这些知识点,只不过今个儿来府里头报账、送出息的庄头就是其中之一,她实在不乐意这么来回重复一样的话题,所以打算过些日子赶在农耕前,将各处庄头都凑在一起,让她庄上的庄头过来直接给这些庄头科普新技术,毕竟她所了解的都是听来的,而她手下的庄头是真真正正已经试验出来的老手了,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该让有经验的人手把手的教导着,这样才更有实践性,也免得那些庄头应付事,听过就算了,甚至还觉得她这个做东家的站着话不腰疼。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再和诗兰,简单清点好账册上的数目,又让诗兰和太监将庄上送过来的出息给点好数目,留下足够府中所有人嚼用半年的粮食,便安排人给前院的太监送信,让人将庄头送过来的粮食都送去四爷名下的粮店变现,毕竟庄上送过来的粮食,远远不是四爷府这些人能内部消化得了的数目,她总不能如同乌拉那拉氏那样将庄上送来的所有粮食都直接堆进库房去,一直放到明年这个时候,也不管那些粮食是否被虫蛀、返潮,反正往往这些粮食都不能吃满一年就被厨房那边的采买和管事合伙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变卖,最后还要花银子去外面采购粮食,白白让底下人贪墨了去。 当然,也不怪乌拉那拉氏会这样做。 乌拉那拉氏是从就由教习嬷嬷教导各种治家手段,但是到底是从就养尊处优,过着锦衣玉食的精致生活的名门闺秀,哪里明白粮食的贵重,又哪里明白粮食的储存需要讲究很多的细节,也根本不在意那些粮食是否是被底下人浪费了,她所注意的就是她的权柄是否被人威胁,那些名贵药材、珍稀食材是否被人贪墨,却根本没想过库房里堆得如同一堵堵墙似的粮食也能变现,每日都摆在餐桌上的鸡鸭鱼肉,也是寻常百姓家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而这些来去的东西,同样会给府中带来很大损失。 因为这种寻常食材是完全没有定额的,采买想买多少,大厨房每日耗损多少就耗损多少,而真正送到主子桌上的,却是不足九牛一毛,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厨房当差是个肥差的原因,因为哪怕是厨房里最不起眼的烧火丫头,想吃些什么改善改善伙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甭提手握实权的采买和管事了。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都是从随她一块长大,一直过着风光日子的贵人儿,哪怕是最年老的福嬷嬷,那也是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多少年了,根本没人意识到这一点,也就自然而然没人提醒乌拉那拉氏要提防这些事,顶就是知道厨房的差事是肥差,尽可能的将自个儿塞过去沾沾油水罢了。 而尔芙从生活在现代,虽没有真正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过交道,却也知道浪费可耻,每月家里头的大概花销有多少,每月需要购买多少肉蛋禽类和多少米面粮油的,大概一换算,便也就知道府里头的浪费是有多么严重了,所以两相对比,反倒是看似手松得到处丢铜子的尔芙接手中馈以后,府中的开支更节省了些。 第九百三十九章 第九百三十九章 如今,看似是已经搬掉头上大山,当家做主的尔芙,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压力,其实并不轻松,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就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般笼罩在她的头上,这种压力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她心里太过正直的三观。 在受婚姻法保护的一夫一妻制时代,她是彻头彻尾的三。 三,对于一个女人来是最不光彩的名头,哪怕是她已经脱离开那个时代,到了这个三妻四妾平常事的封建统治社会生活,但是从就深刻烙印在她心底的那种价值观,还是让她难以将自个儿的位置看得那么理所应当,如同她从初到四爷府时的避宠,再到她躲在西院自个儿营造的桃花源逃避现实一般,即使是现在乌拉那拉氏化身白骨,掩埋在冰冷的坟墓中,又曾经做过无数伤害她、伤害她子女的阴狠事情,她仍然难以忘却她心底对乌拉那拉氏的那份抱歉。 正是因为如此,她处处想要和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比较。 在旁人看来,她这种做法是太过不理智了,但是真正置身在这样的处境中,她简直是不可自控地走在这条明显不正确的路上,而且她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她心底藏着的社会价值观在一直给她找寻各种理由开脱,比如她时刻不忘乌拉那拉氏,无非是不希望自个儿重蹈乌拉那拉氏的覆辙。 此时,亦是如此。 当诗兰提起她似乎太看重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留下的影响时,她的潜意识又一次钻出来,替她找了个再合理不过的借口,她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容,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叹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府里这么多人都指着我这手里头的这把大钥匙吃喝穿戴,我不能不时刻心提醒自个儿节约勤俭些。” 就这样,她轻易打发了还想要再劝几句的诗兰,按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联想,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各处送过来的账本上。 大厨房的账本,绝对是这些账册中最厚的一卷。 她随手拿过大厨房那册还沾着些许油污的账本翻了翻,连里头的细账都没看一眼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结余上。 她是个很喜欢给自个儿忙里偷闲的人,为了能获得更多休息时间的她,每到月初都会让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公中账目的诗情给府中各处送去一份足够各处开支的预支款项。 这份预支款也是根据各处上月花费的总额定下来的。 基本上能保证各处月末剩下三成结余,而到月末各处交账本上来给她过目的时候,她也习惯性地会先去检查结余,以此来分析、判断各处管事的贪墨情况。 因为府里头的开支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固定下来的,除非是出现特殊状况,比如一些特定节日,四爷会交代下来要在后院举办宴会,这样大厨房那边的开支就会出现增加,而有时四爷也会赏给府中女眷裁剪几套新衣等等的这种恩惠,这样针线房那边就会比往常多出一份开支,除此之外,这各处每月的结余基本上都会相差不多。 当然,尔芙也没有严苛到锱铢必较那个程度,她还给底下人都预留出了一些灰色地带,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世人皆有私心,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做到清廉到两袖空空,因为肥肉在谁手里拿着,手里都会要落得一层油。 比如厨房当差的人,那就是会比其他人胖些。 因为她们甭管是做着多么粗重的差事,哪怕是个烧火丫头,这都不会在嘴上亏着自个儿,大厨能吃到燕窝鱼翅,厮打杂,也能吃白面馒头吃到饱,炒菜锅里,剩下的那层油就够他们炒上两个菜、烫上壶酒了。 再比如针线房伺候的宫女,她们的帕子、绢花就是会出挑些。 因为给各院主子裁剪新衣留下的那些边角碎料,各院主子肯定不会跑过去要,肯定会落在她们的手里头,这手巧的绣娘就是用这些裁剪下来的碎料,拼一拼、对一对,也能绣出一身不错的衣裳,专门帮绣娘分线的宫女,也能从绣娘挑剩下来的碎布条里,中上几块更零碎些的细棉布、轻纱,偷偷给自个儿绣上几块帕子、扎上些巧精致的绢花,要是赶上哪位主子裁剪礼服,兴许还能落下几缕金丝银线呢。 而负责府中灯油火耗这些必备品的管事嬷嬷和宫女那边,她们房间的烛火就是会亮一些,到了冬,房间也会比其他人暖和些。 因为守着库里那么多东西,谁也不会在乎多点几盏蜡烛这样的事,单单是给各院主子那边换下来的蜡烛头,也足够她们将房间打造得亮堂堂的了,更甭提冬日里成车成车拉过来的各类木炭了,除去给各院主子送过去的红箩炭、银丝炭这种贵价货,黑炭还不是他们想要用多少就用多少的。 这就是灰色地带,她留下来的这条灰色地带就是想要让这些打着贪墨公中主意的婢仆都能有所收敛,只要是不超过这道线,那么她就做个糊里糊涂的嫡福晋好了。 她也确实没有能力改变人心中的贪婪本性。 只不过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地挑战她的底线,比如眼下她翻看的这册大厨房送过来的账目。 她刚刚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 这实在是不能怪她太气愤,按照每月各处都会结余三成的预支款数,大厨房那边最后给她来个赤字,竟然还外欠着她名下便利坊的半个月蔬果肉蛋钱,这就太过分了些。 虽冬日里,这各种青菜的价格都要比其他季节高一些,可以已经便利坊提供的蔬菜都是从已经改良过的暖棚采摘,价格并不是太虚高不下,连一般寻常百姓人家都能买上几斤来解解馋,这大厨房那边怎么也不可能将三成结余都花费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月府中没有庆典、宴会,连揽月楼那边的各种开支都是直接走正院这边的厨房,一切开支都是尔芙自掏腰包支出的,可是大厨房还是这么大义凛然地将所有结余都扣下了,这如何能让尔芙不生气,要知道大厨房那边负责府中各处吃喝嚼用,每月的开支都是很大一笔数目,三成结余,看起来好像不多,其实足够在城边京郊买上十几亩好田了。 尔芙气呼呼地合上了账册,直接丢在了书案抽屉里。 她也不是盖了私印送回去,更不是送去前院给账房细细核数,直接就对着身边伺候的白芷吩咐道:“稍后,你让毓秀姑姑塞个不起眼的太监到厨房那边去,我发现这大厨房的掌勺大厨刘胖子的身材是越发壮硕了,估计是又找到什么来钱道了,虽我在乎这仨瓜俩枣的事儿,却也不能让他一人吃独食,抓出他的辫子,也给咱们府里底层的宫女、太监好好改善改善伙食。” 这刘胖子是四爷从阿哥所出来时候,特地从阿哥所膳房带出来的老人儿了,一向和东院的那位大李氏走得比较近,只不过因为四爷格外喜欢刘胖子的手艺,尤其是刘胖子做的那道珍珠圆子,绝对是四爷的心头最爱,基本上是每隔三五就要单独叫刘胖子往前院送一次的程度,所以不管是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还是现在的尔芙都没有动他,可是现在刘胖子是越来越放肆,便是他能做出龙肝凤脑来,尔芙也绝对不允许他继续占着大厨房掌灶大厨的位子了。 至于四爷的口舌之欲,那就只能让四爷忍忍了。 左右四爷也并不是个讲究享乐的人,相比起尔芙来,估计四爷才是最节俭的人,谁能想象得到身为亲王的皇子四爷在府里头的时候,连件最普通的缎子衣裳都不舍得穿,清一色的细棉布衣裳,洗褪色都不舍得丢,非要穿破得连缝补的必要都没有,这样才肯让人丢掉,这也亏得这时代的织布技术、印染技术都不算发达,不然就四爷这性格,估计要是在现代,他这三五年、十来年都未必能有机会穿上一套新衣了。 想想这点,尔芙也是钦佩不已。 起码换做她的话,从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连穿衣裳都有太监上前伺候,她肯定做不到四爷这样,不过也幸亏是四爷这样一位勤俭到极致的亲王以身作则,不然她想要在府里头推行节俭这种事,那估计是连一存在的必要都没有就被推翻了,毕竟名门望族都是很讲究排场的,连府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得穿着体面,哪能允许尔芙这种抠抠搜搜的做法呢,也正是因为四爷本就是个节俭的人,她才不担心四爷吃不到那道珍珠丸子会翻脸,估计她要是告诉四爷,刘胖子借着那道珍珠丸子的拿手菜就大行贪墨公中的事,四爷活吃了刘胖子的心都有了,为了不给四爷插手内院琐事的机会,她决定要快刀斩乱麻,只要拿到刘胖子贪墨公中的把柄就直接将他轰出府去。 只是是人就有预料不到的事情。 毓秀姑姑那边很快就将人手安插进了大厨房,那是个很机灵,又很会话的太监,一手刀工,比起在厨房里当差有些年头的帮佣都要厉害,很快就混到了刘胖子的身边,专门负责替刘胖子剁肉馅这种比较辛苦的活计,也彻彻底底成为了刘胖子的心腹,全过程都不需要半个月,但是调查的结果发现,贪墨公中的人,却并不是刘胖子,也没有人贪墨公中,而是有人太过偏好精雕细琢的佳肴美味了,致使大厨房那边的开支屡屡超支,偏偏这个人还不肯自个儿出钱买食材,身份也太尊贵,刘胖子得罪不起,他又一直和东院的大李氏走得比较近,所以尔芙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替他在尔芙跟前句好话的,这才造成了自个儿贪墨公中的误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倒是我误会他了。”得到探子的回禀,尔芙有些脸红地抹了抹脖颈,虽然没有人会戳她的痛脚,更不会有人将她想要把刘胖子赶出府的事情宣扬出去,可她自个儿还是会为自个儿的偏见,而觉得对不住刘胖子,她伸手接过诗兰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轻声呢喃了一句,低声吩咐道,“挑个合适的时候,他那边不太忙就让他过来亲自这事,也怪我没有仔细查清楚细账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幸亏没有一看账本就将人轰出去,不然就更丢脸了。” 完,她又让诗兰将那册扔在书案抽屉里的账本找了出来。 尔芙可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面,爱吃爱喝不是那人的错,但是这么大大咧咧地占公中便宜,任由底下人背黑锅就太不地道了些。 当然,她心里也有了怀疑目标,那就是佟佳氏。 因为在佟佳氏进府前,府里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各院女主子也都接受了超出份例外食材要自行购买的这种设定,所以就算是有些人讲究吃喝,也从未出现过让大厨房那边买单的事情,那这个人自然而然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怀疑了,只能是初入府,还不适应府中规矩的佟佳氏了。 不过她也并不是特别生气,毕竟佟佳氏的位分摆在那,又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模样也足够出挑,虽现在在四爷跟前算不得是太得宠,却也是个新人来的,难保没有盛宠的那,所以按照各府明面下的规矩,这样的女眷进府以后,便是尔芙这样的正房太太不吩咐,底下那些当差的婢仆,也都是要自发地好吃、好喝、好穿、好戴地娇惯着的,免得得罪了新人,让这股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过来的枕头风,将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婢仆给收拾了。 正是考虑到这点,尔芙没有觉得佟佳氏的做法出格,只要她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就好了,毕竟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是人人都效仿她,那府里头才刚刚有序的日子就又要乱起来了,可惜并非所有人都会认同尔芙定下来的规矩,尤其是出身高贵、最是讲究享乐的佟佳氏。 第九百四十章 第九百四十章 生而尊贵、备受宠爱的佟佳氏,别看面上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那不过是因为教习嬷嬷多年教导练就出来的本事而已,本性却并非是个心性淡然、目下无尘的仙女,比起寻常女人更要斤斤计较,且更是记仇。 她初入府时,也是按照家中长辈的劝诫,并不把侧福晋的那个侧字放在心上,想着按部就班地在府里站稳脚跟,最好是能生下个一子半女的,不管是母凭子贵也好,还是子凭母贵也罢,一点点在四爷心目中留下深刻烙印,最后再凭借家世将尔芙这个改名换姓再嫁到四爷府的继福晋给压下去,顶好是能逼着在四爷心目中地位颇高的尔芙自寻死路,彻底让四爷厌弃了尔芙,而她也可以最终坐正嫡福晋的宝座。 只是家族的悉心培养,并没有让她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初康熙老爷子明明已经有意册封她为四爷的继福晋,现在她却要对着尔芙这么一个妾室扶正的继福晋卑躬屈膝见礼请安,再加上她最近经常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比较,仿佛她这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自甘轻贱地要来给四爷做妾,让她更是难以保持最初的冷静自持,偏偏尔芙还一次次地借着家规找她的麻烦,也不怪她的想法会越来越偏激。 也幸亏佟佳氏是从就被教习嬷嬷按照宫中内命妇的高标准、严要求教导出来的名门闺秀,不然估计她咬死尔芙的心都有了,一定会冲动地找尔芙来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最终便宜其他女人。 今个儿,尔芙再次将她请来正院,又起份例的事。 佟佳氏只觉得心底的邪火在一点点壮大,她那双隐藏在马蹄袖袖筒下的玉手,早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这才克制住自个儿伸手抓花她那张俏脸的冲动。 只可惜,坐在对面的尔芙并不知道她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 作为府里头的嫡福晋,她其实也不愿意用这样刻板的家规去要求府里头的每个人,但是到底不是寻常百姓那样门大户的人家,家里人口简单,这偌大的四爷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要是不照规矩办事,那用不上半工夫,这府里头就得乱成一锅粥了。 “妹妹是新人,照我这个做姐姐的要照顾你些,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人人都让我为她破例,那这家规不就形同虚设了,所以还请妹妹能体谅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处,照规矩办事,把大厨房那边超出份例外的花销给补上。”尔芙见佟佳氏迟迟不肯搭腔,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道,到底是出自康熙老爷子母族的姑娘,她这个做福晋的,也不能不照顾着她的脸面,当真是为难极了,难怪邱氏之前会跑过来特地提醒自个儿。 虽然为难,尔芙却也没有想要给佟佳氏特殊待遇。 佟佳氏出身再尊贵,但是既是金了四爷府的门,那就是府里头的侧福晋,和府中其他女眷没有区别,自然也要照府中规矩办,不然反之就会留下无穷尽的麻烦,佟佳氏也难免会觉得自个儿的身份特别,最终生出妄念,她却没有想到,早在佟佳一族将佟佳氏塞进四爷府的那就是奔着嫡福晋的位子来的。 “福晋姐姐,您快别了。 这事本就是妹妹没有考虑到,姐姐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妹妹还得谢姐姐替妹妹留着几分脸面,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将这事出来呢,哪里能继续让姐姐为难,稍后妹妹就让人将封了银子给大厨房那边送过去。”就在尔芙琢磨着要不要态度强硬些的时候,佟佳氏已经按下了心头的起伏,重新扬起了笑脸,面甜心苦的应承道,她不会笨到为点散碎银子就和尔芙对着干,也不会连脚跟都没站稳就忙着去挑衅尔芙的嫡福晋权威,她几次和尔芙打交道发现,尔芙这位嫡福晋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冷静下来的她,决定要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撺掇着尔芙亲自将自个儿送到四爷的身边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态度也显得更加谦卑了,连坐姿都多了几分心,佟佳氏相信尔芙这样眼皮子浅、且尖酸刻薄的女人,一定会喜欢看到她这样一位贵女在自个儿跟前做伏低的,不然尔芙当初为什么要玩命地折腾大李氏,愣是挑拨四爷出面,将大李氏的侧福晋名分都给废了,要知道大李氏是府里唯二子女俱全的女人之一,可见尔芙是个如何善妒的女人了。 不得不,不同的人,看事情的角度,也会格外不同。 比如邱氏是尔芙新交好的手帕交,她就觉得尔芙太宽容些,连大李氏那样屡次三番在府中挑事的女人都能容下,若是换做是她,她早就将大李氏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最好是让大李氏在外面庄上自生自灭才好。 而佟佳氏作为尔芙的情敌,她就觉得尔芙格外厌憎,从衣饰妆容到言行做派,哪怕是尔芙喘口气,她都能挑出无数毛病来。 只可惜,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迷花了眼睛。 她并没有看到尔芙的好,也没有看到尔芙的真诚,更不知道尔芙并不喜欢身边人这样心讨好的样子,本来还打算留佟佳氏在正院这边用午膳,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的尔芙,扯着嘴角笑了笑,便让人将她送出了正院。 “稍后让人给大厨房那边送个信,尽量给东院那边的佟佳氏留下新鲜时蔬,左右她也喜欢这口,至于那些太过精巧的菜式和稀罕的食材,如果在她份例内的,便也一一送过去,别显得我这个做福晋的太刻薄了。”目送着佟佳氏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前,尔芙扭头招呼过在旁伺候的白芷,轻声吩咐道,她相信佟佳氏这样的做派,也保持不了几,毕竟四爷是个勤俭的人,只好她佟佳氏不是个傻子就会投其所好的改变自个儿的饮食习惯和铺张浪费的缺点。 短暂的损失,便当做是她对佟佳氏识时务的一种补贴吧。 “主子,奴婢觉得佟佳侧福晋比起李庶福晋还要更难缠些,她实在是太平静了些。”之前一直在屏风后面书房整理账册的毓秀姑姑闻声,迈步来到尔芙身边,接茬道。 “难道平静些不好么?”尔芙笑着反问道。 毓秀姑姑不信尔芙听过自个儿的提醒,还看不出佟佳氏的反常举动,也不信尔芙真的还是那个单纯如白纸似的姑娘,她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奴婢在宫里的时候,德妃娘娘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佟佳侧福晋从生活优渥,可以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地位更是被抬得很高,您突然让她一切都按照府里头规矩来,虽是情理之中,但是换做奴婢是她,若不是心机深沉之辈,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静的回应,还感谢您的提醒,怕是会当场掀桌翻脸。 可是您瞧她笑脸吟吟,连半点反感都没有……” 其实毓秀的这些,尔芙也观察到了,不过她也有些不同的看法,毕竟佟佳氏是从就被教习嬷嬷悉心教导的闺秀,这点气度和涵养,总该是有的,便是心中不喜,也不可能当场翻脸,所以单凭这点表象就怀疑佟佳氏的用心,她觉得并不准确。 当然,毓秀姑姑在宫中侍奉多年,看人的眼光不会差的。 尔芙虽然面上没有将毓秀姑姑的话放在心上,却也将佟佳氏划归到了情敌的阵营中,如果佟佳氏不来招惹她就算了,她只当府里多养个闲人,可要是佟佳氏真生出旁的想法,别她就是佟佳一族出来的一个和赫舍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普通姑娘,便是她是赫舍里氏复活,她也不会放过佟佳氏。 人不为己,诛地灭。 她曾经对乌拉那拉氏抱有几分歉意,事事忍让,最终害了自个儿的一双子女,这已经成为她心底刻骨的殇,她绝对不允许历史重演,何况佟佳氏本就是来破坏她和四爷之间夫妻感情的三,她能留着佟佳氏在府里,便已经是她宽容了,若是佟佳氏以为她的宽容就是她任人欺负的短处,那只能佟佳氏没有赶上好时候,她现在的心比铁石还要更坚硬几分。 与人为善,却不代表她就软弱可欺。 待人宽和,却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 这老实人发起火,那才更可怕。 如果李氏的张狂跋扈流于表面,那么尔芙的心狠就是深藏在心底的,别看轻易不展露出来,但是却并非没有,她也有大把手段能悄无声息地弄死人,别以为她这些年在四爷府里就是白混的,她手下有仁济堂的数位名医在,谁手里没有几张祖传的秘方,白娇早就替她套出来了,百味居的那位前朝御厨,别看一手厨艺都废了,却是最擅长在世间百味中用相生相克的手段取人性命,更甭提炫彩坊那些命妇追捧的首饰、衣裳,只要她稍微动些手脚就能让佟佳氏在不知不觉间,最终浑浑噩噩地变成傻子、疯子…… 这些手段,白娇早就通过隐秘的途径传到她的手里,她不过是不愿意手上沾血而已,这也是当初她想要为子女报仇,除掉乌拉那拉氏的时候,特地让白娇去找的各种秘方,只可惜她到底晚了些,让四爷走在了她的前头,让她错过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处理好大厨房的赤字问题,尔芙仿佛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 转眼十来,府里、府外都是风平浪静,她这个嫡福晋的生活里,仿佛就剩下吃喝玩乐这几件事了,不过她却不觉得这是好事,因为四爷通过魏珠手,递给康熙老爷子的密折,居然被康熙老爷子压下去了,这让她有些不好的猜测,越发年迈的康熙老爷子对那些他曾经无视多年的皇子多了几分慈爱之心,却不可能为了这些儿子就放任继承人遇袭这样的大事,唯有康熙老爷子心心念念娇宠着大半辈子的太子胤扔,才能让他不顾四爷的死活和感受,强压住那份调查详实的密折。 又是一,四爷按照府里头的规矩,留宿正院。 不同于其他日子,掐着点才往内院走的他,用过午膳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儿正穿着一身夹棉的袍子,神情放松地窝在罗汉床上,和尔芙一块看有些无聊的话本子。 尔芙在看话本子,他则是在看尔芙。 许是感觉到四爷过于炙热的眼神,也可能是看话本子看得有些犯了,尔芙扯了扯腿上搭着的锦被,脑袋搭在身后竖着的迎背靠枕上,很是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含笑问道:“其实我真的挺好奇你在密折里都写了些什么,老爷子把密折压下去,你都没有吭一声,这以怨报德的做法,可不符合你四爷这位冷面王的形象吧!” “还能写什么呢,左不过就是把陈福调查出来的那些事,再将那些死士身上的烙印、使用的武器、还有他们身上的路引等等都描绘下来,一块呈报上去罢了。 这注定就是个无头公案。 老爷子会压下来,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要不是老十四那子不听我的话,非要将这事当做什么泼大案的闹到老爷子跟前去,我还真不想用这种事烦他老人家去。”四爷倒是不觉得那封密折是什么机密,笑着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苹果咬了口,漫不经心的答道。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尔芙笑着翻了个白眼。 “爷就知道骗不过你,调查结果证明,那些死士身上的隐蔽处都有被破坏的烙印,经过一些特殊药物的复原,又让刑部大牢里的一些亡命之徒仔细辨认过,确定并非是江湖某些势力所属,最后爷发现那些烙印的形状和索额图的一块麒麟佩很像,虽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吧,但是我也有一半的把握,确定这些死士是索额图昔年培养的那批死士中的一部分。”四爷闻言,坐正了身子,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沉默了片刻,这才带着几分苦涩的叹气道。 他其实比谁都不愿意相信这些杀手是胤礽派出来的,毕竟胤礽一直都是很支持他继承皇位的,可是证据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又有康熙老爷子的回护,这让他这几的心情都很低落,甚至连大朝会都借口身体不适缺席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第九百四十一章 随着四爷话音一落,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眼瞧着尔芙的脸色突变,四爷有些后悔没有顾虑到尔芙的单纯性子,竟然一激动就这般直白的出了这番话,连他在确定过陈福的调查结果后都有过短暂的失态,何况是心性直白的尔芙了,不过本就烦闷不已的他,也实在没心情去安慰尔芙,他单手将罗汉床当间放着的茶桌挪到旁边,借给了尔芙一个温暖的肩膀,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嗅着尔芙发间的清爽淡香,仿佛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只不过这次,他真是看尔芙了。 尔芙之前的沉默,并非是因为猜测成真失态,而是觉得四爷是当局者迷,不敢相信四爷会这般轻易地中了幕后黑手设下的圈套,其实就在陈福暗中调查那些死士来历的时候,白娇手下的密探也没有闲着,而且选择了和陈福截然不同的调查方向,从外围开始调查这些死士在世时的生活轨迹,因为白娇的身份所限,她没有办法接触到被陈福的人严密把控住的死士尸体,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的开始让隐藏在市井间的暗探,按图索骥的去寻找这些死士活着时候的点点线索。 虽然这法子有些太麻烦,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按照尔芙的法,越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便越是有特别的爱好,因为长时间的隐藏本性,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动辄就是以死相拼的生活,必然导致他们的心理压力过大,一旦轻松下来,为了舒缓紧张的心情和压力,没有人会选择继续隐藏在暗处。 聪明些的人会给自个儿找一个不大起眼的兴趣爱好,可能是养养鱼、养养花,修身养性,而性格更加偏激些的,心中会觉得自个儿有今个儿没明个儿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这条命,与其人死了却留下大把银子没有花掉,便宜了旁人,便会选择去赌坊来一场豪赌,或是去青楼里豪掷千金的,过过被人谄媚奉承的瘾儿……总之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缺钱。 而相比于寻常百姓过日子勤俭节约的做派,这些人定然会显得格外突兀,即便是再心谨慎的人,也绝对会给左右邻居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想要查到这些人的生活轨迹,绝对不算太难的事情,只要肯洒出人去找就是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白娇发动手下暗探,又使银子收买了街边乞讨为生的丐帮,总算是发现了些许痕迹,她为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等到尔芙传来四爷将密折送呈皇上以后,这才将几个暗探安排进了几处专门往各处送水的水铺,最终确定了这些人中,却是有她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伙死士的其中一个。 如所有反派都爱的那句话一般,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当这个还活着的死士被白娇的人抓起来以后,再经历过各种严刑拷打,又经历过美人色诱,终于在一笔足以他享乐终生的银钱面前,出了真相。 死士,确实是由索额图培养的。 而索额图培养这些死士的目的和尔芙的猜测有些出入,原本是他为了保证太子胤礽在外行走的安全,这才在许多年前就着人从各处挑选出了一批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孤儿安排在隐蔽的庄子里,从接受以胤礽为主的洗脑教育和练习刀剑拳脚工夫,可惜康熙老爷子将胤礽保护得太好,这些死士到索额图被康熙老爷子治罪,最后病故的那都没有被送到胤礽身边去。 后来随着索额图这个赫舍里家的中流砥柱轰然倒地,赫舍里氏在京中的势力,也被其他皇子的母族给连根拔起,最终灰溜溜地回到了关外的故乡去,等待着胤礽太子的复起。 而这些由索额图安排的心腹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并没有随着赫舍里一族离开,反而被索额图的心腹当做投名状,献给了后来的主子,直到死士被白娇抓起来的那,恐怕住在毓庆宫里的那位太子都不知道他的舅姥爷为他安排了这样的后手。 此番这些死士被派出来执行刺杀四爷的任务,已然成了弃子。 这个死士能被白娇抓起来,却是意外之喜,因为就在这些死士以为逃得一死,顺利离开案发现场后,还没来得及请罪,便被那个照顾他们从到大的男人送上了搀着剧/毒的酒水。 他能保住这条命,完全是他生来就有的过敏症救了他。 因为对酒水过敏,他并没有将那碗酒水送入口,而是趁着月色昏暗,偷偷将碗里的酒倒在了衣襟上,端着个空碗做做样子,当他发现身边的伙伴倒地的瞬间,他也就装死躺在了地上。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仍然丢了半条命。 那个从就经常出现在他们这些将性命卖给赫舍里一族的死士身边的男人,为了避免有人装死,即便是让他们喝过毒/酒,还是心谨慎地给每个人补了刀,他在城外的乱葬岗,足足躺了三,这才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城里,躲在南城的一个暗门子里,靠着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开出的土方子,勉强活了下来,本以为过了这些日子,外面也是风平浪静,身上的那点散碎银子都消耗殆尽,暗门子里的娘们,脸色一比一难看,为了继续活下去,他这才不得不冒险回到了他那个应该没有人知道的住处,结果就落在了白娇的手里头。 直到被白娇抓住的那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的贪婪和冒险。 没有钱就没有钱呗,他一把子力气,做些什么都能活下去,为什么就不能辛苦辛苦,非要取回卖命挣的那些银子,想着换个地方去当个富家翁。 不过这世上就不存在后悔药。 哪怕他将肠子都悔青了,也改变不了被抓住的事实。 好在,尔芙和白娇都不算坏人,即便是为了得到真相,对他这个还有些虚弱的伤病员,不是那么太客气,过后却安排了靠谱的大夫替他看诊,也替他那些新伤、旧患都上了伤药,还给他安排了一处不错的清净院子养伤,等着去指证那个差点弄死他的男人,他曾经当父亲、先生敬重过的男人。 ———— 不过此时,反倒是没等到这个死士贾三去指正那个神秘男人,便被先送到了四爷跟前来,为了给四爷个惊喜,人是被藏在水车里送进来的,旁人不了解四爷,尔芙却知道四爷是真的将胤礽当哥哥看了,她太清楚四爷有多伤心胤礽对自个儿出手这件事了,为了不让四爷继续消沉下去,这个贾三就这样来到了四爷府里。 当四爷看到眼前这个满脸蜡黄的男人时,直接怔在了原地。 “你不是要告诉爷,其实那些死士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给太子安排的吧。”四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声问道。 “如果这个死士不是有人故意送到我面前的,那就是真的。” “还是让陈福再问问吧,现在这京城的水太浑了。”四爷捋了捋颌下的青须,看着眼底闪烁着不安的贾三,有些疲惫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叹气道,其实他真想相信尔芙给出来的这个真相,不过他的理智,让他不敢这样轻易的接受这个真相。 贾三求救似的瞧了眼尔芙,尔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淡声道:“放心吧,如果陈福公公证明你的都是真话,四爷不会为了之前行刺的事情去怪罪你,毕竟你做的事情都是听命行事,而且也并没有伤害到四爷,又有戴罪立功的表现,兴许以后还会留你在府里头当差呢!” 完,她拉了拉四爷的袖管。 因为她知道这会儿她做出的保证,远远不能让贾三安心。 四爷也明白这点,他抬眸看去,瞧着贾三死赖在房间里,双手抱着柱子,死都不肯跟陈福下去的样子着实可怜,他也不忍心忽略尔芙的那番菩萨心肠,扯着嘴角,敷衍道:“如果你没有谎,爷保证不会追究你以前的事情。” 有了四爷的保证,贾三连连叩首谢恩,这才跟着陈福出去了。 房间里,再没有外人,心情苦闷和惊喜交杂的四爷将尔芙揽入怀中,两个人如同连体婴似的坐在一块,柔声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跟爷好好,你是怎么将他找出来的!”即便是对自个儿最爱的女人,四爷也时刻保持着警惕,这次尔芙将贾三送到他眼前的这件事,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自个儿的眼光,怀疑尔芙是在扮猪吃老虎,不然怎么能将一个一心隐藏踪迹的死士从偌大的京城挖出来呢。 不过尔芙不知道四爷的心理活动,她笑着起了白娇的功劳。 “这白大掌柜的,看来还真是个能人。 不单单是经商有一手,这寻人的本事,也不比陈福差了,难怪你当初离府的时候,打算将她送到爷身边来呢!”四爷揉捏着尔芙的玉手,嘴角噙笑的低语道。 “只不过您不相信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只当白娇是个比寻常妇人强一点的女人,还生恐她借机攀龙附凤地赖上您,连见都没见过她,她几次拿着我的亲笔信求见,你都是直接让人给挡了回去,最后我前脚嫁回到四爷府,您后脚就又把她送回到我的手里,现在后悔了,可惜是已经来不及了。”尔芙笑着调侃道,还不忘嘲讽四爷的识人眼光,引得四爷吹胡子瞪眼,自个儿却笑嘻嘻地跑出了上房,一溜烟地钻到厢房去,陪米团玩了。 现在的米团已经能坐起来、满炕爬了。 为了不限制米团的活动范围,尔芙特地让人将厢房那些碍事的家居摆设都挪走了,只留下了贴墙根儿摆着的衣柜和不得不留在房间里的架子床等几样简单家具,其他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毡毯,丢满了米团的玩具,让他能自个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尔芙过来的时候,他正把自个儿团成球状和自个儿那双不大灵活的脚丫较劲呢。 “额额……”一瞧见尔芙,米团就咧着才长出牙的嘴儿笑开了,嘴里头含含糊糊的唤着额娘,或者该是就叫了两声,表示自个儿看到了尔芙,同时四肢着地地往尔芙脚跟底下爬了过来,反正不管米团是不是已经会话吧,反正她是挺高兴米团对自个儿的亲近,毕竟她之前很担心一出满月就被奶嬷嬷带着的米团会不喜欢她这个额娘的。 尔芙弯腰抱起米团,捏了捏米团的鼻尖,笑着亲了亲米团的脸颊,随手拿过桌上摆着的奶棒,凑在米团的嘴边,让他磨牙玩儿,听奶嬷嬷,这孩子长牙的时候,牙床发痒,这样用不软不硬的吃食给米团磨磨牙,也省得米团没事咬指头玩了,毕竟这米团满地爬,总不可能随时随地的洗手,难免不卫生,后面这句是尔芙自个儿的想法,她也特地交代奶嬷嬷要时刻注意着米团,只要米团想要咬手指就要给米团洗手,免得病从口入,她也是怕有人会在米团的玩具上动手脚,米团无意中招,总之就是心无大错吧。 已经能自个儿满屋爬的米团,不大喜欢被人抱着,这也就是尔芙过来,他喜欢尔芙,这才勉强自个儿让尔芙抱了一会儿,不然早就不耐烦地啊啊叫起来了,不过也只能忍耐一会儿,还不等尔芙和他玩够,米团就已经挣扎着要去地上玩了。 尔芙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米团软乎乎的发顶,将他放回到了地上,拎着袍摆,随意地坐在了米团的身边,捡过丢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积木,笑眯眯地要求道:“给额娘去摆个船吧。” 太复杂的话,米团根本理解不了。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嘴角含笑的尔芙,伸手捡起一块半圆形的积木,笑着送到了尔芙的手边,啊啊了两声,看那意思是在给你玩的样子。 “真乖。”尔芙俯身,在米团的发顶落下一吻,将米团抱到了身前,又把跟前的积木凑成一堆儿,最后抓着米团的手,玩起了搭积木。 当四爷等得不耐烦地来到厢房门口的时候,便瞧见大两个人相视笑着的甜蜜样子,不禁也兴起地脱了脚下的靴子,迈步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第九百四十二章 第九百四十二章 米团傻笑着,将手里头拿着的积木,塞到四爷的手里头,指着眼前勉强能看出个大概轮廓的船,啊啊乱叫指挥着,好似是在催促着四爷将这枚三角形的积木放到最边上船头的位置上,那他自个儿伸长胳膊都够不到的位置,见四爷好半没有领会自个儿的意思,他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四爷的腿肚儿。 这绝对是四爷有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经历,即便是当初弘轩和七都不曾这么做过,弄得他登时就怔在了原地,也引得尔芙当场就笑趴在了地上。 只见尔芙笑得花枝乱颤,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四爷,另一只手连连捶着铺满毡毯的地面,朗声道:“爷,咱们米团再让你帮他搭积木,您就别愣着了,心他才长出牙的嘴问候你的腿肚,这孩子咬人可疼呢!” 还不待四爷开口反击,旁边连番催促的米团就好似被提醒了似的,伸着莲藕般的胳膊抱住四爷的腿,张着嘴就冲着四爷腿肚的位置咬了下去。 “啊……” 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饶是四爷多年习武,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也不禁被痛得嗷唠叫了一嗓子,登时就腿弯一软,随弯就弯地躺倒在了尔芙身边,这也是四爷的反应够快,不然怕是就要把还抱着他腿肚咬着不撒口的米团压在身下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来是她怕四爷这么实实在在地摔在地面上,磕伤了自个儿。 二来是她怕米团被吓到。 毕竟米团和四爷的身形相比,那四爷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就这么倒在身边,可想而知,米团会受到多么大的惊吓,别是米团这样软趴趴的孩子会吓到,四爷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的样子,就是她这个大人,也都吓了一跳呢! 当然,前面这两条都还好,她更担心就是四爷会教训米团。 虽米团还不大懂事,但是却是会看人脸色了,她真怕四爷拿出处理朝政大事的架势来和米团这个没断奶的孩子计较,所以她忙拍了拍米团的后背,趁着四爷还没有爬起来之前,将米团抱了起来,一溜烟地躲到了旁边的梢间里,同时顺手将碧纱橱也关了起来,一副做贼心虚样子地贴在碧纱橱旁边,眨巴着眼睛透过碧纱橱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时迟,那时快。 尔芙慌乱起来,那简直就是一阵风般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外间,四爷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坐起来,正好瞧见尔芙消失在碧纱橱内的背影,他好笑地看着尔芙那如同遇到大老虎似的本能反应,也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将脚步踩得很重地来到了梢间外,隔着碧纱橱,对着那道贴在碧纱橱上的倩影,冷声恐吓道:“你给爷出来,别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这混子再不教训,怕是就要无法无了,才这么大点就敢对自个儿的阿玛动手,这都是你惯的!” “米团才多大,他哪里明白那些,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 要我看,他这顶多就是孩子的***玩爱闹罢了,再他现在正在长牙呢,牙床发痒,自然而然就会咬人了,往常有嬷嬷拿着稍硬些的奶棒给他磨牙,今个儿我陪他玩得忘了这个事,他这才会咬你一口,为了这么点事,您何必呢!”尔芙可不知道四爷是在存心戏耍自个儿,只当四爷真生气了,毕竟最近四爷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连七都不敢赖着最喜欢她的阿玛撒娇了,她哪里肯让米团出去顶雷呢,忙帮忙解释道,同时暗戳戳地鄙视着四爷,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和不懂事的婴儿计较,真是没有出息。 四爷闻言,心下笑破了肚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然是满脸怒容地敲着碧纱橱,将碧纱橱敲得砰砰作响,嘴上着狠话,直吓得外面宫女婢仆的脸都青了,尔芙话也带着哭腔,这才正色道:“别害怕,其实爷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谁让你居然为了米团这个臭孩子,丢下爷在上房那么久呢,难道爷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气度,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就和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快出来吧,外面那些宫女都快吓哭了,别让她们看笑话了。” “不出去,你堂堂亲王在家吓唬妻儿,你真有出息。”四爷的语气放软了,尔芙登时就硬气起来了,她搬过墙边的玫瑰椅挡在碧纱橱前,抱着米团,愤愤不平地坐在临窗大炕上,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却是什么都不肯出去,也不给四爷开门。 她想好了,今个儿就让四爷自个儿在上房独守空房好了。 只可惜,这木料单薄的碧纱橱,哪里能挡得住四爷,就算是她将一把没什么分量的玫瑰椅挡在门口,那也不过是螂臂挡车而已,四爷只是稍稍用力,便将虚掩着的碧纱橱推开了,他瞧着背对着门口坐着生闷气的尔芙,放轻了脚步,从后面揽住尔芙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哄道:“爷还不是瞧你最近忙前忙后的太紧张了些,故意逗着你玩的,哪想到你真生气了。”着话,他双臂用力地将背对着自个儿的尔芙转了个个儿,他这才看见尔芙捂着嘴儿偷偷窃笑和米团嘟着嘴儿吐泡泡的样子。 “好阿,你居然在骗爷。”四爷故作生气地沉声道。 可惜尔芙根本就不吃他这套,笑着将米团塞到四爷怀里头,自个儿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自个儿笑得太厉害,惹得被笑的四爷恼羞成怒,还是要先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才好,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反驳道:“还不是你先骗我的,瞧瞧你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差点就把我和米团都吓哭了,你还怪我骗您,哼,这不过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着我摆黑脸,真当我是你手下那些当差干活的人呢!” 四爷闻言,陪着笑脸道:“好好好,这次是爷不好。” “以后不许吓唬我,你要是再吓唬我的话,我就去找德妃娘娘告状,让娘娘出面收拾你这个坏人。”尔芙也很快就顺坡下驴了,不同于寻常男子,到底是出身皇室的亲王,生的贵人,四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很难得了,她要真是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的话,估计四爷的耐心耗尽,便真要翻脸了。 “你可得想清楚,爷是娘娘的亲子,难道娘娘还会为了你,转头来怪罪爷么,你真是越来越傻了。”四爷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同时抱起了抓着他衣襟上盘扣磨牙的米团,揽着尔芙往上房走去,厢房的地方狭窄,现在又是奶嬷嬷住着的地方,他还真是不好长时间待在这里,即便是旁人不会什么,他自个儿就觉得别扭了。 两人抱着玩得正高兴的米团,有有笑地回到了上房里。 相比起铺满了毡毯的厢房,上房虽是比厢房那边宽绰不少,可是能给米团自个儿爬着玩的地方不多,疼惜孩子的四爷和尔芙左右瞧了瞧,自然不会让米团就这么被拘束在的大炕上,但是上房这边地当间都摆着熏笼和炭炉等物,便是真的铺满了毡毯,尔芙和四爷也不敢让米团在地上乱爬。 不过也亏得现在是白,又临近清明,正是气温回暖的时候,尔芙略一琢磨,便有了个靠谱的主意,她让四爷领着米团在暖阁里玩着,转身来到了堂屋,安排诗兰将门窗都关好,又盯着宫女将一床床被子铺满整个堂屋和东次间,等屋子彻底暖起来了,便让人将房间里的那些熏笼和炭炉都挪了出去,这才回到暖阁,让四爷把米团抱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你这边的地龙,还真是挺有用的。”四爷着话,脱了身上有些厚的外袍,也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席地坐在米团的身边,拿着七玩过的九连环和鲁班锁等玩意解着。 起正院上房底下的地龙,尔芙颇为骄傲地扬起了脑袋瓜儿,傲然答道:“那是,等再暖和些,我还打算把房间的格局改改,除了暖阁那边要都砌上火墙,我决定把这边的卧室、东次间和书房的北墙都改成火墙,这样以后冬的时候,就不需要摆熏笼了。” 想当初,四爷府扩建,各院也要改建的时候,她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还算和睦,乌拉那拉氏也有心想要在四爷跟前显示自个儿的温婉大度,特地叫了她一块商量。 深知冬日没有供暖的痛苦,尔芙主动提起要在各院都修地龙,那会儿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还觉得她太铺张浪费,因为就算是在宫里头,也并非每处宫殿都有地龙取暖,可是她还是硬磨着四爷将各院的上房和厢房修起了地龙,现在四爷倒是知道这地龙的好处了,她当然会得意了。 “火墙,那是什么东西?”四爷有些好奇的问道,丝毫没有在意尔芙那点喜形于面的骄傲和得意。 “你可以把火墙当做是一面竖起来的大炕。” 关于火墙,尔芙也是听过,没有见识过,她生活在集**暖的现代,哪里能见到火墙这种已经过时的取暖工具呢,不过她却也知道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般泥瓦匠都能轻易做到,所以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提起这个建议,其实本来她是打算要弄出暖气来取暖的,可是考虑到这年头的铸造技术,再有生铁这种材料,也着实容易引起上位者的忌惮和猜测,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可是大工程,没有些日子做不完,而内务府的工匠,又都是男子,砂石土木的都堆在院子里,你在这正院住着,怕是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你还是耐心地等一等,等气彻底暖和起来,爷领着你和孩子们去圆明园避暑,再让工匠进府来干活吧。”四爷考虑得更加周到些,听尔芙这么一解释,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时间,显然他对于火墙这种新鲜玩意,也是挺有意思的。 “怎么又提起去避暑的事情了,我之前想要过去住几,你可是怎么都不肯同意呢!”尔芙笑眯眯地凑到四爷跟前,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四爷的眼睛,故意调侃道,她明白这时代男女大防森严,却也不愿意四爷如同防贼似的放着她和其他男人有所来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调侃四爷的好机会了。 “咳咳咳……”四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声解释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不是已经特地解释过了,你也都知道了啊,底下的官员送来几个江南美人讨好我这个正白旗的旗主,我不好直接拒绝了底下人的好意,也担心你见到那些女人误会,便直接将那些人安排到圆明园那边住着了,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赏出去。 哪想到,还没等我将那些女人都赏出去,你就突然起要领着孩子去圆明园那边泡汤,便只能找借口阻止你过去圆明园了,可我那不是也不想你误会,你现在怎么又旧事重提了。”完,四爷就有些不高兴地往后面靠了靠,有些不高兴尔芙这种翻旧账的行为,或者是他不高兴尔芙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落他这个亲王脸面的行为。 “我就是随口一,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尔芙见四爷脸色见沉,笑着凑到了四爷身边,柔声解释道,她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她却也没想到四爷会这么心眼儿,登时就表现出不高兴了,不过好在四爷就算是不高兴,也是当场就表现出来了,这也表示出四爷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高兴,应该也是和她弄着玩的,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 事实证明,四爷也确实就是一瞬间的不高兴,见尔芙放软了身段,登时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重展笑颜地和她商量起去圆明园的事情来了。 这去圆明园的日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 作为已经入朝听政的亲王,四爷必须时刻留在京中,只有等康熙老爷子去畅春园那边住,他才能领着家眷子嗣去圆明园,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安排府里头的女眷住处这些个琐事,不过就算是如此,两人也聊得很高兴。 第九百四十三章 第九百四十三章 “两个侧福晋是都要带着去的,李氏那边有茉雅琦那孩子需要调养身体,不如也跟着一块去吧,至于其他人,你自个儿做主吧,想带谁就直接,我再按个通知她们准备,免得到时候忙忙活活地动身,再出了什么纰漏。”尔芙掰着手指头数着府里头的女眷,最终点了几个人,同时她也是想要试探试探四爷的心思,看看他更偏爱后院的哪一位。 四爷哪里会看不出尔芙的心思呢…… 他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拧眉沉默了片刻,直等到尔芙的脸色微变,这才给出了答案,“如果可以,爷真是一个都不想带,只带着你和七、弘轩,还有咱们可爱的米团一起去。” “切,花言巧语,谁信你这话呢!”尔芙傲娇的挑眉,笑道。 “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爷大刑伺候……”四爷伸手抓过尔芙揽入怀中,一双大手如同弹琴似的在尔芙的肋间游走着,低声恐吓道。 “好啦,妾身相信爷的话了。”痒痒肉太多的尔芙,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就直接投降了,她娇喘连连地趴在四爷的怀里,手攀着四爷的肩膀,好不容易挣脱出了四爷的魔爪,勉强坐稳了身子,忙扯着被四爷弄乱的衣襟,往旁边挪了挪,暗道:这四爷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怎么现在越来越喜欢动手了呢,偏偏他的力气还那么大,弄得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不高兴地嘟着嘴儿,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四爷,暗戳戳地找着四爷的弱点。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和四爷带着还不懂事的米团玩得高兴。 另一边的东院里,跨院住着的李氏又找了个由头,来到了佟佳氏的房里,她心知想要靠她自个儿和家族势力和尔芙对着干,那无异于是蚍蜉撼树般的不自量力,而佟佳氏看似温慧,其实骨子里和乌拉那拉氏是如出一辙,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实力派的同盟军了。 “佟佳福晋,您这皮肤可真好!”心翼翼地如同宫女似的伺候着佟佳氏上完妆的李氏,一边收拾着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边满眼羡慕的夸赞道。 佟佳氏略显羞涩地红着脸,谦虚道:“李姐姐太客气了。” 她其实本来并不愿意李氏经常在自个儿房间里出出入入的,一来是因为李氏经常要去静思居那边照顾茉雅琦,这衣裳上,总是飘着股难闻的药味,二来就是她担心李氏心思不纯,怕李氏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她的东院来,不过她推脱了几次以后,见李氏就如同赶不走的癞皮狗似的凑上来,姿态又摆得很低,便也渐渐习惯了李氏如同近身宫婢似的贴在自个儿跟前,做这些伺候人的粗浅工夫了。 当然,她也并非是对李氏毫不设防。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绿萼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医女,精通医理,尤其是擅长妇科一道,怕的就是有人会对她的身子下手,所以李氏每次过来的时候,佟佳氏总会让绿萼先过来奉茶,确定李氏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她才会让李氏近身。 比如今个儿,又是如此。 只可惜,李氏也不是个糊涂蛋,她和乌拉那拉氏斗了十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大家族的手段有多高明,怎么可能那么笨地自投罗网,她就算是要对佟佳氏下手,也绝对不会那么毛躁,连佟佳氏的底细都没有打探好,便急不可耐地下手,那样无非是便宜了正院的那位而已,她可是还等着佟佳氏和那个冒牌的钮祜禄氏斗个两败俱伤,自个儿出来捡便宜呢!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点手脚都没有动。 她之所以这么心甘情愿地伺候佟佳氏梳妆打扮,所图就是要在佟佳氏不知不觉间就将她藏在指甲里的那些淡黄色粉末掺和到佟佳氏专用的口脂中,为的就是让佟佳氏不能这么快有孕,顺利在府里站稳脚跟而已。 这种药末带着浅浅的黄色,全无味道,不易被人察觉,也不会显示在脉象上,只需要一点点的分量,便能大大降低女子有孕的几率,这可是她花费重金从一位老太医手里买来的,好几百两银子,才换来了的一个纸包,如果不是佟佳氏身边的婢女医术太高明的话,她还真舍不得将这样的贵价货浪费在佟佳氏的身上。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佟佳氏身边的婢女没有半点察觉,佟佳氏也渐渐接受了她这个府中老人的投诚。 佟佳氏却是不知道李氏的险恶用心,她之前特地让人调查过李氏的事情,知道李氏现在在府里的地位很尴尬,迫切地需要找个靠山,她见李氏还算识趣,又是个有子有女的庶福晋,便也乐得拉李氏这个旧日黄花一把,给自个儿找个同盟,让自个儿在府里更有话语权些。 她笑着对镜自览,轻轻捋顺了步摇垂下的几缕银丝,抬手指着妆台上那对盛着淡粉色液体的琉璃瓶子,柔声道:“前两日,我额娘让人送了两瓶百花露过来,我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若是李姐姐不嫌弃,我就送给李姐姐用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佟佳福晋就这样送给妾身,妾身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啦。”李氏表现得如同没什么见识的村妇似的,搓着手答道,眼睛却是已经贪婪地落在了那对琉璃瓶上。 她太了解佟佳氏这样名门贵女的性格了,看起来高高在上,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其实却是最爱攀比的那类人,她现在表现得越是低俗,佟佳氏对她也就越放心,亏得佟佳氏自负聪明过人,却没想过她曾经也是四爷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侧福晋,百花露这种东西,她怎么可能会当做好东西呢,不过她却不会将心里话告诉佟佳氏知道。 “你喜欢就好。”佟佳氏嘴角闪过一抹不屑,着话就摆了摆手,让婢女把妆台上那对装着百花露的琉璃瓶子收了起来,方便李氏离开的时候带走,同时起身往堂屋走去。 她很不喜欢李氏待在她的香闺中,弄得她房间里淡淡的花香味都变得俗气了,不过深闺寂寞,四爷并不经常过来走动,她也没有几个手帕交能体己话,有李氏这样一个丑在跟前耍宝逗乐,倒是也挺有意思的,她抱着这种想法,又留着李氏在堂屋喝了盏今岁南边新下来的明前茶,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便趁着外面有宫女过来禀事的由头,起身客客气气地将李氏送出了门。 “快把熏香点起来…… 这李氏身上的药味,熏得我鼻子都酸了。 你们她也是的,既然要照顾茉雅琦那孩子,那就好好照顾着,这一身药味地到处转,也不怕别人嫌弃她。 绿萼,你确定她身上没有对我身子不利的药材吧。”佟佳氏目送着李氏走过同往跨院的月洞门,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一空,连连挥舞着熏得香喷喷的帕子,满是嫌弃地嘟哝道。 被佟佳氏叫到头上的绿萼是个模样清秀,皮肤白皙,有着一对可爱虎牙的姑娘,她陪着佟佳氏从一块长大,名义上是主仆,其实两人的关系最是亲近,平素的相处时候,也多了几分随意,所以即便是佟佳氏现在的脸色不大好看,她仍然是笑眯眯的,只见她眨巴着那双如猫儿似的媚眼儿,带着几分亲昵的扶住了佟佳氏的胳膊,娇声答道:“主子,您放心,奴婢的鼻子最灵了,连她早起用了什么花瓣水洗手,奴婢都能闻得一清二楚的。” “是么,那你倒是和我,她用了什么花瓣水洗手呢!” “去岁存下的菊花瓣,味道清淡,幽香绵长,倒是挺讲究。”绿萼倒是也没有吹牛,她恭声答道,眼底却带着几分不屑的笑意。 当然,她不屑的对象,并非是佟佳氏,而是李氏。 “她现在可不是那个子女双全的得宠侧福晋了,她生养的阿哥不争气,格格又做出那样没脸面的事情来,四爷能留她在府里,便已经是顾念着昔日的旧情了,花房那边怎么还会把她当做正经主子伺候着,她现在还有去岁的干花瓣用就是好的了,不然怕是就要和府里头那些做粗活婢女一样用那些皂角洗手、洗脸了。”佟佳氏和绿萼从一块长大,自是明白绿萼的心思,她笑着接过绿萼送上的热茶抿了口,接茬道。 “那倒是,这府里的主子风光时候,自然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一旦落魄下来,怕是连一些得脸的宫婢都比不上,尤其是李氏这样出身不高的妾室了,那点嫁妆,哪够她继续享乐呢!”绿萼站在佟佳氏的身后,伸手轻轻替佟佳氏拿捏着肩膀,柔声打趣道,她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佟佳氏的喜怒,自是知道什么话,才能引得佟佳氏高兴。 佟佳氏今个儿却是没什么闲心和绿萼府里女眷的是非,她刚刚听宫女起,这四爷才过午就去了正院,虽按照府里的规矩,四爷这个男主人会轮流留宿各院,今个儿也是应该去正院留宿的日子,可是从四爷去各院的时间上来看,还是能看出四爷更偏爱谁,比如之前四爷来她这边留宿,那可是都快半夜了,来了匆匆洗漱一下就休息了,连句话都没有好好和她过,而今个儿四爷却是这么早就去了正院那边,她的心情要能好起来都怪了,也亏得有李氏那个更惨的倒霉蛋来衬托她,不然她怕是都要自个儿呕死了。 一时无话,眼瞧着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用过晚膳的佟佳氏吩咐绿萼给自个儿行了针,又喝了杯有助孕事的苦药汤,转身往内室里头,自个儿对镜画了个比较憔悴的妆容,扭头对着最是能言善道的青柳吩咐道:“你别在我这献殷勤了,现在就去趟正院那边,跟福晋我身子骨不爽利,希望能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其实她早起就已经预备晚上的这场病西施的好戏了。 没办法,要是按照府里头轮流侍寝的规矩,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顺利有孕,可是家里头催得紧,她自然是要出点手段了,比如这装病的好戏了,有绿萼这个医术高手替自个儿行针,又有苦药汤帮忙催孕,再配合她这张病西施似的娇容,不怕四爷不留宿,做好了所有准备,她急急忙忙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绣芙蓉花大襟的里衣,披散着如缎子般柔顺的长发,躺倒在了床上。 做戏做全套,她既然是装病,总不能坐在堂屋等着四爷吧。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吧,佟佳氏心心念念盼着的四爷和太医到了,这也是她安排好的,她故意掐算着时间,等着垂花门那边落锁的时辰过了,这才让婢女过去求福晋请太医过来看诊,为的就是即便四爷不想来,或者是福晋那边不放人,四爷也不得不为了她这个侧福晋的清誉和太医一块过来。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嫡福晋会跟着一块过来。 幸好,幸好嫡福晋没有过来盯人,不然她还真不好施展那些个争宠的手段了,得到婢女送过来的暗号,佟佳氏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将拉到胸口的锦被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里面那套故意弄得褶皱的里衣,任由脖颈白皙的肌肤露在外面。 只可惜,她做的这些都成了无用功,四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样就直接坐在了窗边摆着的罗汉床上,等着太医请完脉就急声问道:“侧福晋的身体怎么样!” 他倒不是惦记着佟佳氏的身体,他是急着回去见尔芙。 之前,他和尔芙玩五子棋打发时间,定下赌注,他接连赢了十多把,好不容易让妮子答应他,今晚上都随他高兴,他可以是坐立难安地等到了夜色降临,才刚要拉着妮子去净室里胡闹一番的时候,佟佳氏的近身婢女青柳就过来了,这种情到深处,却被生生打断的痛苦,让四爷实在没心情去关心佟佳氏的身体情况了,他没有直接将青柳赶出正院,那都得算是他气度好了。 胡太医,今个儿的值班太医。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掺和进后院女人争宠这种事里,偏偏他倒霉得赶上了佟佳氏争宠的手段,不过他也并非是刚直不阿的诤臣,更不是非黑即白的热血青年,顺情好话,打圆场的事,他还是能做好的,他很快就给佟佳氏安了个不轻不重的病症,利落地开了个方子,背上药箱,对着四爷躬身一礼,便直接转身回前院去了。 而被独自留在东院里的四爷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过来。 这些宫中妃嫔都玩腻了手段,他从不知道看过多少,先前不过是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听完胡太医那番诊断,他要是还不明白就是真傻了,他嘲弄地看着还在那里惺惺作态的佟佳氏,淡声道:“既然是病了,那我就和福晋一声,这些日子就不要让你过去请安了,留在院里好好养身体吧。”完,便看也不看佟佳氏一眼地转身往外走去。 第九百四十四章 第九百四十四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这两句话形容佟佳氏此刻的心情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幻想过各种各样的局面,想象过可能需要她面对的种种问题,却没想过四爷甩手就走这种结局,她再也顾不上躺在床上装病西施了,动作利落地爬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几步就跑到了四爷的跟前,抱着四爷就不肯撒手了。 当真不是她连女子最基本的矜持都不要了,实在是她太清楚府中众女的性子,今个儿她要是放着四爷从东院走出去,她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干净了,与其在所有人面前丢脸,还不如就在少数几个人跟前丢脸,尤其她房中除了四爷算外人,其他人都是家族精挑细选的忠仆,阖家性命都捏在佟佳氏的手里头,她也不信这些人敢将她丢脸的事情传扬出去,就算是传扬出去也无所谓,既是打定主意要争宠,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谁能风光地走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至于走在路上的过程,其实也并没有谁会特别在意,那些刺耳的酸话,也不过就是失败者的最后呐喊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还真是豁出去了。 娘家替她找来道行高深的教习嬷嬷教导规矩,也没有忘记找来经验十足的女子传授她讨好男人的手段,之前是她一直不肯放下名门闺秀的身段,可是如今既是已经走到这步了,自然要改变改变风格了。 她双臂微微用力地揽住四爷的腰肢,制止住了四爷要离开的脚步,柔若无骨地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四爷的背上,声音软糯,略带哭腔的求饶道:“爷,您就怜惜妾身一次吧,妾身也是不得已,您听妾身的心都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呢!” “不得已,爷倒要问问你是怎么个不得已。”四爷怒极反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府里头的女人都将他当成什么人了,他冷笑着转过身,垂眸看着佟佳氏那张梨花落雨的俏脸,动作不算温柔地掰开了佟佳氏揽着他的胳膊,却也没有再坚持往外走,而是转身回到了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落座,看似他是被佟佳氏诱惑住了,其实他的心里却是坚硬如铁,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还在故作媚态的佟佳氏。 佟佳氏的做法,于四爷而言,无异于极大的侮辱,偏偏佟佳氏身在局中,并没有发现她自个儿正在作死,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自个儿的计策是成功的,果然如同教她讨好男人手段的那个女人的一般,这男人都是管不住腿儿的,甭管是身在高位,还是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只要女人摆出任君采撷的模样,再配合着姣好的容颜和点点娇弱之态,全部都会变身饿狼,直接扑上来吃干抹净的。 她嘴角微扬地半跪在四爷的腿边,那张带着些许娇弱、憔悴的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痕,倒是让人见之生怜。 可惜四爷这个男人和一般男人不大相同,他很讨厌被欺骗、被算计,更讨厌女人故意用眼泪当做争宠的手段,他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并非是心软,也更不是心动,是顾及佟佳氏背后的家族势力,不想佟佳氏的父母兄弟跑到宫里头去告状,让德妃娘娘为他的家务事操心罢了。 “爷,您也是知道的,妾身自就有怕黑的毛病。 昨个儿夜里,妾身身边的婢女发现有人在廊下偷偷窥视,虽然婢女出去没有发现任何人,可是妾身仍被吓得一晚都没有睡踏实,今个儿早起,妾身又发现廊下的朱漆红柱上有好像脚印的痕迹,这心里头就更是慌得不行了,不得已,这才想出装病的幌子,想要求爷给妾身壮壮胆子,抓出那偷偷藏在暗处窥探的坏人。”要佟佳氏这谎话,还真是随口就来,好像一直都在舌头低下藏着似的,她还好像怕四爷不相信似的,特地指明是廊下的哪一根柱子。 至于这件事,那自然是不存在的。 先不四爷府的守卫是何等森严,便是她院里上夜的太监,那就足足有四个之多,两两轮班,谁能不动声色地在两个大活人的眼皮底下,窥探上房里的动静,再真要有这样的高手窥探,怎么可能被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婢女发现,不过她却也不怕谎话揭穿,因为她相信她身边的婢女会将这假话圆好,保管跟真的一样,而且她也不认为四爷会真的详查此事,毕竟她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留下四爷而已。 事实证明,她真是不大了解四爷这个男人。 也许她找其他的借口,四爷不会相信,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是话里话外地嘲讽几句就算了,可是起有人窥探这事,即便是四爷明知道是佟佳氏在撒谎,也不会不放在心上。 白了,就是他已经被各种刺杀手段给吓怕了,而且东院也算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他不可能不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不等佟佳氏再多什么,四爷就已经朗声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他去前院把陈福叫过来,交代陈福里里外外地彻查东院。 这一惊动了前院的陈福,东院的动静就瞒不住了。 尔芙本来都已经洗漱好歇下了,也不得不穿戴齐整地过来了,谁让她是府里头的嫡福晋,这东院的侧福晋是有人窥探上房动静,甭管她心里头怎么不耐烦,却也不得不过来做做样子了。 本来还没有当回事的她,再得知确实在房檐的瓦片上,发现了神秘脚印以后,她也紧张了起来,这也不怪她会如此大的反应,这四爷府就是她的家,如果连家里都变得不安全,那她还真不知道哪里能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了,尤其才刚刚发生过四爷深夜外出遇袭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怀疑是真的有人钻了空子,在府里安排下了数量颇多的钉子、暗探呢! 尔芙快步走到四爷跟前,伸手接过四爷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脸上却仍然难掩惶恐之色,有些慌乱的问道:“到底是佟佳氏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人将手伸进了府里来,陈福那边可曾查出什么线索来么?” “镇定,喝口茶,好好缓缓神。 你是府里的嫡福晋,要是你都慌了,那底下人就更乱了,先不这事是真是假吧,左右已经引起陈福的重视,那就不会再出问题了,难道你不相信爷能保护好你和孩子们?”四爷为了让尔芙尽快冷静下来,也是怕尔芙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不顾旁边还有很多人在就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尔芙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亲眼看到的四爷,并不如电影、电视剧和史料中的那般神乎其神,却也是个心智过人、满腹筹谋的腹黑冰山王,她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她相信四爷在谋算一道上,绝对不弱于任何人,一旦被四爷盯上的事情,那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那就好,您也要心些,也是该让陈福好好查查府中婢仆的底细,之前内务府的那摊事,都是老八打理,兴许旁的事情,他插不进去手,可是要是想不被人察觉地往府里安插几个探子什么的,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她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转而还不等话就又一次拧起了眉头,她想起了已经过世的老八胤禩,胤禩这个不被康熙老爷子喜欢的皇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得到很多朝中重臣的赞许和宗亲的拥护,其心智、手段都要远远高于常人,也许四爷在她的影响下,早早就已经开始防备他,却不可能连做粗活的婢仆都提防,而内务府打理宗亲事物,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也就是安插探子这点,四爷可能会将各院主子和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婢仆调查清楚,却很难将府中所有婢仆的底细查清楚,想明白这点,尔芙自然就轻松不起来了。 东院这边有陈福安排人仔细调查,四爷又安抚了佟佳氏几句,便自然而然地跟着尔芙一块回到了正院上房,他洗漱过后,本想着搂着尔芙早早歇下,却瞧见尔芙还坐在堂屋里拧眉发愁,不禁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伸手抚平了尔芙眉心的川字,低声道:“你这眉心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别发愁,外面的事情有爷在,你只管管好府里头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让张保过来给你帮帮忙,赵德柱虽然是忠心,却到底能力不够,让他去打探各处消息,顶多就是能探听到些许皮毛,帮不到你太多。” “我好害怕佟佳氏不是在谎。”尔芙喃喃道。 “是真是假,只管等着陈福那边的调查结果就是了,怕有什么用,便是你现在就确定这事是真的,难道你坐在这里不吃不喝就能解决问题了,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就算是真有人窥视府中,那又如何,前院的护卫不是当摆设的,顶多就是咱们出去的时候要心些,多带些人手,免得中了人的算计就是了。”四爷知道自个儿不将这事给尔芙明白、清楚,凭着尔芙自个儿胡思乱想的,怕是他想要的温柔一夜就要彻底泡汤了,便也就坐下身来,耐心解释道。 是了,最差不过就是出入心罢了。 有些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尔芙听四爷这么一,心里安稳了不少,不过到底是觉得私密感没有了保证,还是命人将金钩挽着的窗纱都放了下来,又让人将收在库里的几扇大屏风都挡在了床前,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安心回到了内室里休息。 只不过因为屏风就挡在窗前,经过烛光折射的人影映在屏风上,更显光怪陆离,她倒是被自个儿和四爷的影子吓到了几次,在再一次被屏风上的投影吓到,尔芙有些不舒服地拍了拍身上紧着忙活的四爷,轻声道:“咱们还是回床上去吧。” “专心些。”好不容易让尔芙答应自个儿尽兴的四爷,有些恼怒地狠狠抓了抓她白嫩嫩的柔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伸手揽住尔芙的腰肢,调整了下角度,便再次埋头苦干起来。 良宵美景,一刻值千金。 当他终于累得满身大汗地躺倒在地上的时候,尔芙已然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他爱怜地轻抚着尔芙的脸颊,起身去净室拧了湿帕子,亲手替尔芙擦去身上的汗迹,换上干净的里衣,这才抱着尔芙回到了床上。 一夜无话,当第二的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屏风洒满房间,生物钟越来越精准的尔芙懒懒地睁开了眼睛,她低头看看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的里衣,又揉了揉还微湿的长发,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在经历过那样乱糟糟的场景后,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自个儿胡闹,本来还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到底还是被四爷给累傻了,知道她最后是怎么睡下的。 她撑着如同被大卡车碾过的身子,勉强坐起身来,还来不及唤过诗兰、诗情伺候自个儿起身,便已经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低吟。 尔芙感觉她的腰都要断了。 刚刚还想着起来就要好好去泡个澡的她,现在就想这么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休息,她歪着脑袋瞧了瞧听见动静过来伺候的诗兰,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不适,让前头过来请安的人都散了吧,我也不打算起来洗漱了,你也不必急着让厨房送吃食过来,我打算再睡会儿。”完,她就随弯就弯地躺回到了被窝里,拉紧了被子,继续补觉去了。 睡觉,她显然是睡不着了,她就想要享受这种懒洋洋的感觉。 尔芙躺在铺满了暄软的床褥上,身上盖着薄厚合适的锦被,静静地感觉着脸上和煦的阳光,发自内心地觉得舒服,可惜有人就是不喜欢看她过这样的舒心日子,还不等她享受够这难得清静,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尖细声音。 随之而来地就是诗兰细碎的脚步声。 尔芙懒懒地睁开眼,还不等她开口追问,诗兰便已经明了来人的身份和来意,“主子,您可能得快点起来了,太子妃跟前的大太监赵喜来了,是太子妃有重要的事情找您面谈,这会儿来接的软轿都已经停在院门口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第九百四十五章 太子妃瓜尔佳氏跟前的大太监来请,即便是尔芙真的病着,也不能不亲自走一趟毓庆宫。 她强打精神地从暄软的床上爬起身来,一边交代诗情去准备要给太子妃的礼物,一边让白芷以自个儿近身婢女的身份到前面去招呼赵喜,安排好这些,她浑浑噩噩的脑袋瓜儿,也清醒了几分,起身到净室里,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坐在了妆台前。 毓庆宫,位于紫禁城之中,虽是太子居所,却也必须按照宫规来,出出入入都必须妆容齐整、仪态得体,这脸上稍微带着点病态,或是不高兴来,那都有可能被人扣上个藐视圣上的罪名,所以哪怕尔芙以亲王福晋之尊入宫去见太子妃,也不得不心谨慎着应对,所以即便是太子妃派来接她的软轿都已经到了院门口,她仍然要梳妆齐整地出门口。 好在诗兰手脚利落,一盏茶工夫,便已经替尔芙梳理好了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并替她画了个淡雅得宜的妆容,她起身到屏风后,换上已经熨烫好的锦缎满绣袍服,耐心地瞪着诗情那边准备好进宫要带的礼物,这才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前面穿堂。 一进门,她就满脸带笑地了句抱歉,轻声解释了几句自个儿迟迟才出现的原因。 当然,她这个解释,可不是对着赵喜一个大太监。 别赵喜是太子妃跟前的大太监,即便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大太监也没有资格让尔芙一个亲王福晋赔笑告罪,她这是要借着赵喜的嘴儿转告太子妃,她并非是存心怠慢瓜尔佳氏这个太子妃。 赵喜也是聪明人,虽然他很受太子妃的看重,里里外外,当着毓庆宫半个家,却也不会在尔芙跟前摆谱,客客气气地表示了是自个儿过来得太仓促,将大多过错都揽在了自个儿的头上,又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委婉地提醒尔芙,太子妃瓜尔佳氏那边还等着。 一路无话,连进宫门亦是顺顺当当的。 不过尔芙进得宫门来,还是先到永和宫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陪着德妃娘娘了会无关要紧的闲话,这才转身来到了毓庆宫这边见太子妃瓜尔佳氏。 太子妃瓜尔佳氏,勉强能算作是尔芙的同宗同族。 两人之前没有太多来往,不过瓜尔佳氏和原主的姐姐和妃娘娘尔柔的关系不错,有着这点拐弯抹角的情分在,几次阖宫夜宴上,尔芙和瓜尔佳氏也算是过话,比起其他皇子的侧福晋在太子妃跟前,更有几分脸面,连乌拉那拉氏都曾经让她借着这点情分去给瓜尔佳氏献过殷勤。 当然,那都是在康熙老爷子废太子之前。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和瓜尔佳氏碰面了,倒不是她这个人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而是乌拉那拉氏发现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存心控制着她出入王府的次数,尤其是尽量控制着,让她没有机会出现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加之瓜尔佳氏的身体不算太康健,所以她也就渐渐和瓜尔佳氏的关系疏远了。 瓜尔佳氏突然请她去毓庆宫话,这还是她再嫁四爷府之后的第一次,所以她故意拖延着时间,希望能趁着这个空档,想明白太子妃的用意,也是希望赵德柱能尽快将这个消息给四爷送过去,征求下四爷的意见,看看她是要顺顺当当的应邀前往,还是想办法推脱掉这事,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安的原因。 而赵德柱那边也算给力,她前脚到了永和宫请安,四爷安排传信的太监就到了,四爷倒是无可无不可,让尔芙自个儿做主,德妃娘娘也趁着这机会给她提了个醒,让她不要傻乎乎地什么都答应下,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就先应承着,回头找四爷商量过,然后再另递帖子进宫给太子妃那边回话,尔芙就这样心情忐忑地来到了毓庆宫面见太子妃。 太子妃瓜尔佳氏,早已经梳妆齐整地等在后殿的正殿中。 尔芙随着引路太监绕来绕去的来到殿前,趁着宫人上前通传的空档,稍稍整理了下妆容,这一路走过来,可并不轻松,饶是她平素都有散步健身的习惯,但是穿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这么远路,还是有些气喘,她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呼吸,又让诗兰替自个儿扶正了鬓边的步摇,等着殿中宫女来请,这才徐徐吐了口气,拎着袍摆走进了这座她从未到过的宫殿。 “臣妾请太子妃安,太子妃万福。”进了殿门,尔芙按规矩行福礼,不过才刚刚半蹲下身来,瓜尔佳氏就已经让宫女上前搀扶,柔声赐座,让她坐下话,倒是比往常更多了几分客气和亲近。 尔芙暗想,也许这就是正室之间的亲近吧。 她规矩落座在下首,含笑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这才有机会抬头看看这座宫殿,储君被视为半君,尤其康熙老爷子对胤礽偏爱有加,所以这毓庆宫里的布置,甚是考究,当真是不比她曾有幸住过几日的三希堂差,便是这的毓庆宫一角,便已经是摆满了珍稀古玩。 瓜尔佳氏的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即便是她脸上涂脂抹粉的,却仍然难掩暮气,几句话就已经微微气喘,瞧着就还在病中,不过尔芙也知道太子待瓜尔佳氏,虽然是还算敬重,却并不是十分亲近,尤其是前几年,更是放任后宅侧室和瓜尔佳氏争来斗去的,若不是瓜尔佳氏的家族还有助于他,瓜尔佳氏本人也算是颇有心计,怕是就要折在李佳氏和林氏两个侧福晋的手里头了,也就是最近两年,太子放弃了对皇位的奢求,渐渐恢复了少时的平常心,也越发明白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真谛,这才重新回到了瓜尔佳氏的身边。 两人了几句不轻不重的闲话,瓜尔佳氏主动提起了今个儿请尔芙过来的真正原因,她脸上的羞愧之色是胭脂都盖不住的,一双眼睛东瞥西瞥,却是不敢正视尔芙,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将太子早前和她提起的那番话,一字不错地了出来,“今个儿冒昧请四福晋过来聚,实在是我有些话要替太子爷和四爷,还希望你能帮忙做个信使,因为太子爷几次邀四爷过府聚聚,均被四爷寻借口推脱了。 前些,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绝对和太子毫无关系。 一直以来,太子爷都知道兄弟们不服气他从就被立为储君,和其他兄弟们的关系,也都是面和心不和的,唯有四爷不同,太子爷曾过,四爷虽然看似面上清冷,心底却是极好的。 不旁的事情,只当初皇上要废太子的时候,他所有兄弟,甭管之前和他多亲近,却也没有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反而是并不经常和太子爷来往的四爷,坚持劝皇上收回成命,连太子爷被禁足在咸安宫的时候,也是多番打点,生怕底下人慢待了养尊处优半辈子的太子爷,让太子爷的日子好过不少,后来太子爷被复立,看似风光,可你我都不是外人,我们都清楚知道,其实皇上是在给四爷留出时,接管之前交到太子手中的势力,太子爷也是彻底打消了那份夺嫡的心思。 因为太子爷知道,即便是他仍然坐在储君的位子上,却也难免会被其他人非议过往污点,其他有心夺位的兄弟,也会借此来攻讦他,最后不过是再生出事端来,再被废黜,所以他早早就过,与其让其他兄弟继承帝位,还不如心性宽厚的四爷上位,他绝不会自寻死路,更不会做出伤皇上心的事情来。 这次四爷在外遇袭的事情,可能所有的线索都指明太子爷,不过太子爷却是真的不知情,也许幕后者和太子爷有关,但是还请四福晋转告四爷,此事和太子绝无关系。” 完,瓜尔佳氏就有些心虚地端起茶碗送客了。 不是她不想留尔芙在毓庆宫话,实在是她怕看到尔芙不信任的眼神,太子让她出面解释,便已经证明四爷是疑心太子了,其实即便是瓜尔佳氏自个儿也不大相信太子爷的这番解释。 只不过她和太子爷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她心里没底气,却也不得不出面请尔芙过来,由她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替太子和四爷解释清楚此事,可是她到底做不到平常心,她太怕她的这番解释,并不能让四爷打消疑心,而让太子失望,让好不容易和她走近了些的太子,再次转身回到其他妾室身边。 虽然她被八抬大轿抬进毓庆宫前,家中长辈就已经苦口婆心地嘱咐过无数次,交代她可以做面面俱到的太子妃,也可以做雍容大度的嫡福晋,却决不能成为心心念念都是胤礽这个男人的蠢女人,可是相伴多年,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会动情,何况她本就是很容易感性的女人,当她发现她会为了胤礽留宿在妾室房中,心生妒忌的时候,当她吃尽苦头,只为给胤礽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她那颗心就已经落在了胤礽身上,再想收回,却是做不到了。 她将她所有的爱慕都给了胤礽,为了让胤礽多看她几眼,她甚至愿意忍着心头嫉妒,善待后宅的妾室和庶出子嗣,也愿意化身修罗恶鬼对后宅众女出手,哪怕得到的是胤礽尖锐得如同钢刀般刺入她心中的恶语相向,她仍然甘之如饴,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回到自个儿身边,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托给自个儿,她如何能不紧张呢! 她为了能让尔芙更加感受到自个儿的真诚,甚至陪着笑脸地送着尔芙到毓庆宫宫门口,尔芙回眸看着满眼渴求望着自个儿的的瓜尔佳氏,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几步回到瓜尔佳氏身边,有些冒犯地拉住了瓜尔佳氏的手,低声道:“妾身会将您和太子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四爷,也会劝四爷和太子好好谈谈,您就放宽心,还是该好好保养着身体才是,妾身瞧着您的气色可不大好,别为了这些事累坏了自个儿,您能好好的,太子爷才能更加专注地处理朝堂上的大事,您妾身的是不是这个理!” “如此,我便安心了。”瓜尔佳氏勉强笑笑。 尔芙也不再多,她同样报之以笑容,坚持目送着瓜尔佳氏回到毓庆宫的宫门内,这才领着诗兰离开了紫禁城。 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四爷已经坐在正院里等着她,她知道四爷想问什么,所以不等四爷开口追问,便将瓜尔佳氏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我是真不想去见太子。”四爷有些苦恼地拧着眉,低喃道。 “为什么,陈福那边还没有调查清楚么,我觉得贾三的话不像是假的,既然是和太子无关,你又何必让太子这么提心吊胆的,岂不是平白坏了你和太子之间的情分!”尔芙不解地反问道,同时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这来来回回的一通猛走,又与瓜尔佳氏和四爷了这么多话,她还真是口干舌燥的,难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不需要再讲究那些虚礼,可算是能好好舒坦舒坦了。 四爷从得到太子妃邀请尔芙过毓庆宫话的时候,便已经想到尔芙会被瓜尔佳氏示弱的手段所俘虏,也亏得他回来以后,早早将房中伺候的婢仆都打发了出去,不然就尔芙这话一出口,真要有人在府中安排钉子,他之前在外故意表现出来地那些对太子的敌意,岂不就都彻底白费了。 为了不让尔芙再随口爆料,四爷不得不将自个儿的全盘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她知道,免得她在不经意间就泄露了贾三已经被自个儿抓在手中的这个绝密情报,“陈福那边已经证实,贾三所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不过我这些日子故意冷着太子那边,却并非如你所是在故意吊着太子,也绝对不是在做无用功。 你想如果我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太子的解释,那幕后设计这些暗算手段的人,必然会怀疑是否哪里出现纰漏,尽快清扫收尾,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到时候,我再想去调查这件事,那就更加困难了。”完,他就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妮子这么单纯,他该怎么让她明白世事险恶的道理呢……看来这是一个比抓出幕后黑手还要艰巨的任务。 第九百四十六章 第九百四十六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四爷这边的苦恼不提,毓庆宫这边,尔芙才刚离开,太子胤礽就匆忙来到了后殿。 他从就跟在康熙爷身边,由康熙爷和当世大儒悉心教导,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自个儿的处境是多么尴尬,不管是他的哪个兄弟继位称帝,他这个曾经被议储的太子都要去做冷板凳,安安稳稳地做个悠闲到老的亲王,便已是新帝宽仁,若是碰上心思狭隘的新帝,估计一上位就要将他病故,他静下心来,侧面旁观所有兄弟,怕是也唯有老四能留他尊荣到老。 明明他已经彻底熄了夺位的野心,一心按照皇上的吩咐,配合四爷完成交接工作,可是偏偏出现了四爷遇袭的事情,而所有明里暗里的线索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他,他现在当真是百口莫辩,即便是连皇上老爷子都怀疑他可能是面服心不服,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敲打过他多少次了,可惜他却连为自个儿辩解的理由都没有,几次想要和老四好好这件事,消除两人间的误会,但是四爷宁可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他这个挡箭牌太子的脸面,也不肯给他话的机会,让太子妃和四福晋解释,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还不能解释清楚,他就要将写好的辞呈交给康熙爷了。 特么的,这太子的活儿就不是人干的,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自个儿身为储君就能高高在上,这简直就是一面被皇上老爷子竖起来的活靶子,甭管是他的哪个兄弟想要夺嫡,他都会成为最先被针对的那个倒霉蛋,左右他现在都是不可能登基称帝,还不如早早就主动把自个儿头上的储君名分摘下去,领着一家老去关外做个逍遥王爷呢!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胤礽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现在发自肺腑地讨厌留在京中,更是巴不得立时三刻就从压得他透不过气的奏疏、邸报中脱身,趁着自个儿还算年轻,好好去享受自个儿没有经历过的潇洒童年和自在人生,左右他有大把家当,走到哪里都饿不到,顶着皇室子孙的头衔,谁敢看他半分,他的子嗣,也可以承袭他的爵位,照样做个自在逍遥的王爷,至于,皇上这个累死累活,也没有个加班费的苦差事,谁爱干就谁去干吧,反正他是绝对不希望他的子嗣,也如同他这个倒霉蛋似的,最终落得个手足相残的下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后殿里,瓜尔佳氏可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要怎么给胤礽回话,猛然听见胤礽过来的通传声,连手里头的茶盏都跌落了,她连衣裳都顾不得整理下,便忙迎了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胤礽笑着扶起屈膝见礼的瓜尔佳氏,迈步就走进了殿中,他瞧着跌落在地上的茶盏,又扭头瞧了瞧瓜尔佳氏身上的茶渍,有些不喜地拧了拧眉,低声问道,“该不会是四福晋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泼了你一身茶水吧!” “不是,不是…… 四福晋温吞有礼,性格也很是和善,哪里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呢,实在是妾身太笨手笨脚了,刚喝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摔了手里头的茶碗,还溅了自个儿一身茶渍。”瓜尔佳氏可不想因为自个儿的原因,再让太子和四爷之间生出罅隙来,忙摆手解释道,还生怕太子不信地伸出了她被茶水烫红的手,指着手上的红斑,证明着自个儿的话。 胤礽见瓜尔佳氏如此着急辩解的样子,心下更多了几分柔软。 他如何能不知道瓜尔佳氏是为了着急出来给自个儿见礼,这才会失手打翻茶盏,他有些心疼地拉着瓜尔佳氏就往内室里走去,边走边吩咐宫人取来上好的烫伤药,细声安慰道:“爷和你是夫妻,来往你这里,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实在不必次次都着急出来迎接,难道爷会为了这些虚礼就责怪自个儿的妻子么,幸亏现在气还算凉爽,这茶水送上来一会儿就凉了,不然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爷,妾身没事。”瓜尔佳氏眼圈微红地含笑应道。 “知道你没事,你又不是瓷娃娃,哪里会是这点磕碰就伤到的,不过这手上被烫伤,可是可大可的事情,这要是留下疤,你还不得哭死,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沾水了,洗漱就让底下人拧帕子擦擦就是,心些,总是没错的。”胤礽难得能看到瓜尔佳氏如此女儿的一面,他心下微动,伸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药膏,一边轻轻替瓜尔佳氏涂抹着药膏,一边轻声打趣道。 瓜尔佳氏脸颊微红地咬着唇瓣,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低头替自个儿上药的胤礽,最终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胤礽的后脑勺。 当她的手搭上胤礽后脑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相信自个儿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要知道这男子的头就如同女儿家的玉足一般,哪里是旁人能随随便便就触碰的,便是她二人结发多年,哪怕是在床笫间,她也不曾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她愣住了,胤礽也懵了,被礼教约束甚严的两个人,双双都红了脸…… 最后还是胤礽先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慌乱地将药瓶塞回到宫女的手里头,连连揉搓着耳后那一块位置,吞吐道:“那个……爷前面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过去了,晚上再过来陪你用膳……”完,他也不等瓜尔佳氏回应,迈步就往外走去,连宫女撞到他,他都没顾得上责骂一句,便以最快地速度消失在了殿门口。 “太子爷是害羞了吧!”从旁伺候的掌事宫女是自梳头留在宫里伺候的老人儿,她从就陪着瓜尔佳氏一块长大,话也多了几分随意,见瓜尔佳氏还望着殿门口的方向愣神,不禁笑着打趣道,她最愿意看到太子和瓜尔佳氏亲近了,一路看着瓜尔佳氏如此艰难地在宫中撑着,她感同身受,别提多心疼了,现在总算好些了。 “别胡了。”瓜尔佳氏红着脸反驳道,抢过宫女手里的药瓶就心翼翼地收藏在了床头的暗格里,这是胤礽用过的药瓶,她仿佛还能闻到药瓶外侧,那股独属于胤礽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道,这样的宝贝,她自是要好好收藏起来了。 重新让宫人拿过其他的烫伤药,将手上的点点红肿涂抹好,瓜尔佳氏也算是彻底冷静下来,她这才想起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四福晋给出的回答告诉太子爷,又忙招呼过宫人伺候自个儿梳妆、更衣,打算亲自往前头的毓庆宫正殿走一趟。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有出门,李佳氏和林氏就双双过来了。 当然,这两位绝对不是来给她请安的,而是借着请安的幌子来看她的笑话啦。 同四爷府一般无二,毓庆宫里也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太子爷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才不过盏茶工夫就传遍了毓庆宫上下,早已是深谙太子爷心性的两个侧福晋,根本没想到已经有了数个孩子的太子爷,居然会在瓜尔佳氏跟前流露出毛头伙子的一面,自个儿不好意思地转身逃跑,只当是瓜尔佳氏是个蠢妇,不知又怎么得罪了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太子爷,特地过来嘲笑瓜尔佳氏的丑人多作怪的。 这种事,在毓庆宫里,也早就不是头一遭了。 别今个儿太子爷并没有落她的脸面,李佳氏和林氏的多番嘲笑于她而言就如同是场闹剧般可笑,便是太子真的落了她的脸面,她从就建立起的自尊心,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这两个女人跟前流露出分毫软弱之态,偏偏李佳氏和林氏根本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二人见瓜尔佳氏强作镇定的样子,更觉得发自内心的痛快,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若不是自个儿家世不如瓜尔佳氏出众,若不是瓜尔佳氏是康熙老爷子属意的太子妃人选,这毓庆宫里里外外,哪里轮得到瓜尔佳氏这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做主。 可惜这些话是她们二人疯魔了都不敢出口的。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让她们二人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一句句冷嘲热讽就如同早已经打过腹稿似的脱口而出,可惜她们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瓜尔佳氏暴怒而起,便被同样想起没有和瓜尔佳氏正事就离开,而急忙转身回来的胤礽含怒呵斥给打断了。 胤礽,也并非如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就是个生喜欢宠妾灭妻的主儿,可是自跟在康熙帝身边,他看过太多美人,或是娇媚、或是婀娜、亦或是有着几分刁蛮任性,总之是早就被娇花迷昏了眼。 而瓜尔佳氏模样不算出众,性情温婉淑惠,言行举止,皆是教习嬷嬷细致调/教过的,当然不可能如其他妾室那般轻佻和魅惑,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很难对瓜尔佳氏生出爱恋之情来,加之后院其他女人众口一词地诋毁,即便是精明如他,也难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而随后瓜尔佳氏自暴自弃的行为,更是让他确信了后院其他女人的法,虽然面上还保持着对瓜尔佳氏的敬重,却是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瓜尔佳氏的身边,甚至还会给那些自称自个儿受委屈的妾室做主,转头来找瓜尔佳氏的麻烦,可是他却是从未亲眼看过这些在他跟前,一个个如同乖猫似的女人在瓜尔佳氏跟前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此时一见,他只觉得他就如同个傻子似的被这些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哪里能不愤怒,同时他也对瓜尔佳氏生出了几分抱歉。 其实,即便是他之前和瓜尔佳氏看似走近了几分,却从未真正地关心过瓜尔佳氏,不过是因为康熙老爷子之前和他起,有意要将瓜尔佳氏膝下唯有的女儿嫁去准噶尔和亲,他心知瓜尔佳氏将三格格视作命根子,所以心生愧疚,想要在这些日子里,多多陪陪瓜尔佳氏,让瓜尔佳氏不至于太反对这桩亲事而已。 白了,这就是一次美男计。 只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长久相处,昔日看不到的好,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胤礽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和瓜尔佳氏亲近,却也真正感受到瓜尔佳氏对自个儿的用心,所以渐渐地,他也就分不清这是场戏,还是他发自本心地想要和瓜尔佳氏好好相处,这才闹出了他刚才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因为他很怕瓜尔佳氏是在同样算计着自个儿,相比于三格格,他显然更看重李佳氏和林氏所出的阿哥,他怕他对瓜尔佳氏的一时动心,让瓜尔佳氏变本加厉地对宫中的其他阿哥下手。 他还没有忘记李佳氏的长子是如何死在瓜尔佳氏手中的。 那次,他随着皇上去南巡,没有带任何女眷在身边,也没有带已经十岁上的阿哥同行,因为那时候南边正在闹灾,连皇上老爷子出巡都是轻车简从,可是他却没想到就是他的一时疏忽,瓜尔佳氏就趁着这机会,放任阿哥病重,却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为阿哥请太医,就这样眼瞧着已经入上书房读书的阿哥病死了。 阿哥是他的长子,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他都不知道得到这消息以后,自个儿是怎么从南边赶回来的,就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中,瓜尔佳氏神情清冷,眼底闪烁着些许得意,李佳氏则哭得泪如雨下,几度昏厥,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手,也是第一次禁足圣旨册封的太子妃瓜尔佳氏,虽然事后瓜尔佳氏百般抵赖,可是他还是认定了就是瓜尔佳氏气度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更不懂得慈爱之心,这才致使阿哥夭折。 如今看来,也许他一心想要保护的李佳氏和林氏,可能比看似坚强的瓜尔佳氏更要心坚如铁吧,胤礽不想再看对着他美美哭着的李佳氏和林氏,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让人将她二人轰了出去,随即就将坐在宝座上,浑身僵直如同冰块般的瓜尔佳氏揽入了怀中。 直到他将瓜尔佳氏揽入怀中,他才察觉到,原来看似镇定自若地高坐在宝座上的她,早已经浑身发抖,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自控能力太强,这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软弱和委屈。 第九百四十七章 第九百四十七章 心动,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 相伴以二十余年的夫妻俩,相视而坐,胤礽直到今日才看清楚他的太子妃瓜尔佳氏已然不是那个故作雍容的恬静少女,她的眉间多了几缕浅纹,发鬓也不似昔年光亮,保养得宜的她更显雍容,却难掩眉宇间的暮气,这些年为了他能坐稳储君宝座,显然瓜尔佳氏是没少操心,偏偏他竟然疏忽她这许多年,致使太子妃这把年纪都没能诞下子嗣,唯有一女陪她作伴,可惜康熙帝又想要将瓜尔佳氏唯一的孩子远嫁准噶尔。 此时此刻,看似平静的太子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阻止这场婚事,他亏欠瓜尔佳氏颇多,许是后半辈子都弥补不了,唯有为瓜尔佳氏留住三格格在身边陪伴,才能让他稍显心安。 “太子爷前头还有事,便先去忙吧,妾身无碍。”被胤礽炙热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的瓜尔佳氏先行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她垂眸瞧着才涂抹过药膏的右手,心下微暖,萦绕在心口处的那口闷气,也渐渐消散,她浅笑着抬眸看向沉默不语的太子爷,柔声道。 太子爷不知该如何安慰心底早就满是伤痕的瓜尔佳氏,更是心急要找康熙老爷子探讨三格格的婚事,随口应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晌午等爷过来一块用膳。” 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注意到了瓜尔佳氏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可是既是话已出口,便也不好再改口,他只能细细嘱咐旁边伺候的宫女好好照顾着瓜尔佳氏,又抬手重重按了按瓜尔佳氏的肩膀,以安慰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其实就是个伪装成女强人的女人。 以往太子爷对她的态度淡漠,她不得不自个儿坚强起来,面对毓庆宫其他女人的冷言冷语和冷嘲热讽,现下有太子爷的关心在,她这眼底就不禁涌起了些许酸意。 她反手搭在胤礽刚刚紧握过的肩膀,仿佛要留住那抹稍纵即逝的温暖般的许久不曾放下,连起身送胤礽出去的时候,亦是不曾放下,直愣愣地坐在内殿里许久,这才缓过神来,扭头对着身旁伺候茶水的素娥,轻声交代道:“你吩咐膳房那边多预备几道太子爷爱吃的菜,另外将我晨起就让厨房给三格格炖的野山参炖鸡送过来,太子爷这些日子为了朝上朝下的事情,颇为费神,该是让他好好补补身子,至于三格格那边,你让厨上另做几道菜送过去吧,别让那孩子觉得委屈。” 起三格格,瓜尔佳氏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正事,照四福晋回府有些时候了,可是还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她这心里头不禁有些着急起来,胡乱揣测着四爷府那边的动静。 种种好的、坏的,各种各样的猜测袭上心头,她也坐不住了,不过她又不好太催赶着尔芙那边,只得再次将跑过一趟四爷府的赵喜叫到跟前来,细细询问着他到四爷府面见尔芙的过程。 太子妃问起,赵喜自是不敢隐瞒,事无巨细,一一回禀,便是连尔芙身边的宫女塞给他多少碎银子打赏,亦是如实上禀。 听过赵喜的回禀之后,太子妃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啊!”她随口呢喃了一句,便让赵喜先下去了,招呼着近身伺候的婢女往旁边收藏珍稀古玩的围房走去,她打算给四福晋那边送点礼物,一来是表示下她的急切心情,二来也是想要和尔芙打好关系,从她和尔芙的短暂接触看,再联系到尔芙之前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四爷这位新福晋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和这样性情的人做朋友,兴许她往后就不会太寂寞了。 这送礼物,亦是一门学门,太过贵重的礼物送过去,看着是更加体面些,却难免有些太过形式化,因为不论是太子妃瓜尔佳氏,还是四福晋尔芙都不是缺这些俗物的人,而送过去的礼物,也不能是太过随便的玩意儿,那样又显得她对尔芙不够重视,若是再有其他人从中挑拨,怕是就不美了,所以这礼物更讲究稀罕难寻,也更要是投其所好的东西。 瓜尔佳氏在自个儿的私库里,东瞧瞧、西望望,一会儿拿起这个瞧瞧,一会儿拿起那个看看,最终都是摇摇头放回了架子上,她实在想不出尔芙这样备受四爷看重的福晋会缺什么,也实在不清楚尔芙会喜欢什么,最后还是素娥随口一句话提醒了她。 礼物最讲究用心二字。 而如果起用心,那无非是自个儿亲手做的东西,更显贵重。 她嫁入毓庆宫多年,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会做些绣活,一来是宫中长夜漫漫,总需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二来是她一直想要能让太子爷穿上她亲手绣制的袍服,只可惜她的愿望,从未成真,反倒是三格格的身上,从未少过她亲手绣制的东西,她也从原本绣出水鸭子般的鸳鸯戏水,到现在练出了一手双面绣绝活,可见其中付出了多少心血,也以此爱好打发了多少闲暇时光。 “我记得我之前绣过一幅富贵平安的绣活,和前些日子才绣好的百子婴戏图的绣活,全都让你收起来,留给三格格做嫁妆的,你放在哪里了?”瓜尔佳氏左右瞧瞧,没能如愿找到自个儿想要的东西,忙叫过管着私库的嬷嬷,低声询问道。 管库的嬷嬷闻言,很快就想起了瓜尔佳氏所的东西。 她迈步绕过摆满房间的架子,从一旁角落里放着的那张香樟木大柜里,将瓜尔佳氏提起的那两幅绣活捧了出来。 这都是瓜尔佳氏交代要留给三格格做嫁妆的东西,别看看似不起眼,却是比满屋子的珍稀古玩都要贵重,必然是要心存放的,经常要拿出来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晾,隔三差五的,还要用熏香熏熏,此时拿到瓜尔佳氏跟前,瓜尔佳氏还能隐约闻到一丝淡香,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给尔芙送过去,她示意素娥接过管库嬷嬷捧着的绣活,转身回到后殿,命人用更加名贵珍稀的香料熏好,还特地让太医院的太医检查过绣活,确定没有人在绣活上动过手脚,这才重新把赵喜叫了过来。 除了她自个儿亲手绣制的绣活,她还另外让人挑选了几件精致的礼物,一一用绸布锦盒包装齐整,随后将那幅绣活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赵喜手里头,轻声交代道:“这是我给四福晋准备的几样礼物,你过会儿亲自跑一趟,将这些礼物给送过去,另外再替我给四福晋陪个不是,今个儿的事情,实在是我疏忽了,竟然连帖子都没有下,便让你领着软轿过去接人。” “奴才明白。”赵喜恭声应是,捧着绣活就退出了后殿,他明白这些礼物中,唯有这件绣活是最珍重的东西,另外那些礼物,则不过都是些凑数的东西而已,自有宫女会送过来,并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看好眼前这件绣活就可以了。 ———— 四爷府正院这边,尔芙听完四爷的解释,有些后悔自个儿这么上赶着去毓庆宫的举动了,这事也确实是她没有考虑周到,光想着太子妃的身份,想着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个四福晋不敬重太子妃,给四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有想到现下这节骨眼儿的上,四爷和太子的关系,本就不可能如往常那般和睦,她作为四爷府的女眷,自该是和四爷站在一条阵线上的,可是她却…… 只不过后悔是不赶趟了,她只希望她没有破坏四爷的安排了。 她苦笑着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询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呀,我今个儿去毓庆宫的事,怕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吧,便是再想隐瞒,也是瞒不住了,何况我还和太子妃在毓庆宫外了几句话,那副热络的样子,估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糊里糊涂的!”四爷含笑反问道。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以后哪怕是我想去花园溜溜弯儿,我也一定和四爷您商量过,再做决定,您就别再吓唬我了,快点给我个准话吧,我去毓庆宫的事情,对您的安排有没有什么影响。”尔芙的脸皱巴成了一团,可怜兮兮的追问道。 “看你这次还算聪明,早早就先给我送了信,我也不怪你了。 至于影响,那肯定是会有些的,不过好在不算太大,因为就在你进宫去给娘娘请安的时候,爷也跑了一趟西暖阁,你也知道,皇上老爷子偏疼太子,自然是一看到我就出言替太子和了,正好我也就顺坡下驴去见见太子,给他透个底吧,免得他自乱阵脚,别让人真把这罪名栽到他的头上了。”四爷捋着颌下青须,颇有几分自得的含笑道,他从知道太子妃的近身太监来到府里头请尔芙,他就已经从陈福那边得了消息了,要是真等赵德柱找到他送信,他也赶不及那么及时地给德妃娘娘那边传话,让尔芙随意处置。 可是他这话才完,尔芙就怒了。 今个儿,还真是差点就让四爷把自个儿绕进去,弄得她都险些忘记自己在出门前就已经安排赵德柱给四爷送过信这件事了,明明是四爷让她随意就好的,不然她也不会一时激动就给瓜尔佳氏打下包票。 尔芙不高兴地哼了哼,扭头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冷冷看着还在自鸣得意的四爷,咬牙问道:“敢情四爷这脑筋都动到妾身身上了,也亏得妾身还在担心自个儿一时冲动就坏了您的大事,瞧着妾身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您瞧着挺高兴的么!” “这还真生气了?”四爷忙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低声问道。 “怎会呢,您可是咱们四爷府的,谁敢生您的气呢,难道不怕您翻脸无情地禁足妾身么!”尔芙冷着脸,故意冷嘲热讽着,实则就是想脑闹性子罢了。 只不过,她却没想到她这句话提醒了四爷。 做戏做全套,既然想要给幕后黑手营造一种自个儿已经将太子爷视作眼中钉的假象,那皇上老爷子试压让他和太子爷重归于好,他不敢不尊,却不可能不找个发泄渠道,毕竟谁也不可能笑语晏晏地和想要杀死自个儿的凶手和好吧,那么不顾他的意思,擅自和太子妃有所来往的福晋,便很顺理成章地成为倒霉的出气筒了。 当然,四爷自然不可能没头没脑地就出声教训尔芙,要真是惹怒了妮子翻脸,他怕是就真要睡书房了,只见四爷陪着笑脸来到尔芙跟前,声地哄好了嘟着嘴儿生气的尔芙,这才有些忐忑地起了自个儿的打算,又许诺过后带尔芙去城里的大茶楼听书,让尔芙亲眼见识见识什么叫手巾板满飞、随处涂着瓜子皮的热闹,得到了尔芙的同意,这才装作震怒不已的样子,拍着桌子教训道:“从今个儿起,府中中馈交于毓秀姑姑打理,正院封门落锁,你就好好在正院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吧,若是以后还敢如此任性妄为,那就别怪爷不讲情面,直接请娘娘派人来教训你这个不懂何是夫为妻纲的女人了。” 完,便甩着袖子踢门出去了。 门外伺候的宫人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这才敢心翼翼地探着脑袋,看了眼房间里的动静,只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是满地狼藉,茶碗、花瓶……各种瓷器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连摆在堂屋里的官帽椅都被踢倒了两三张,而正院的女主人尔芙则是满脸泪痕地跪坐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满眼呆滞地望着上首太师椅方向,仿佛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对待她一般,整个人魂不守舍地掉着眼泪珠子,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个儿丢脸都丢到外头去了,最后还是被四爷打发到廊下守着的诗情和诗兰率先反应过来,将那些偷偷看热闹的宫人赶走,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尔芙,把房门关了起来。 虽是将明面上伺候的宫人都赶走了,可是这房间里的动静,还是难免会传到外面去,而那些心思不纯的人,自是会想方设法地偷听,所以为了这出戏更逼真些,尔芙任由诗兰扶起自个儿,却也没有开口解释,反而故意抹着眼泪做伤心状,这当真是吓坏了她的陪嫁丫鬟诗兰和诗情二人,二人忙着宽心的话,哄着看似伤心不已的尔芙,“主子,您别着急,主子爷也是一时气愤,这人的脾气上来,难免会些惹您不高兴的话,那不是有句老话得好么,相吵无好言,您可千万别太往心里头去了。” “你们见过时不常就被禁足的嫡福晋么? 他胤禛就是没有将我这个福晋当回事,我和太子妃来往,这事有何不可,别我是被太子妃邀请去毓庆宫做客的,便是我递帖子主动去找太子妃话又如何,这哪家哪户的福晋不出去应酬,我这般急匆匆地去毓庆宫,还不是为了他胤禛! 可惜我这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不过算了,禁足就禁足吧,左右我也不耐烦去外面应酬。”尔芙带着哭腔地出声反驳道,本就带着几分火气的她,这会儿故意发牢骚,那更是多了几分怨怼之情在其中,连四爷都不叫了,指名道姓地着自个儿对四爷的不满,直弄得诗兰和诗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了,她这才满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吩咐她们去收拾乱糟糟的堂屋了。 好好的东西都摔了,还真是糟蹋东西。 第九百四十八章 第九百四十八章 当下午,赵喜按照太子妃的吩咐过来送礼物,毫无意外地得知了尔芙已经被禁足的事儿。 他虽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却也不能掺和进四爷府的家务事,只得将太子妃送的礼物送到正院门口,交由尔芙身边的近身婢女诗兰转交,又委婉地表示了自家主子太子妃的歉意,连诗兰塞给他的红包都没敢收,更甭提等待尔芙命人送出来的回礼了,直接就转身回去给太子妃复命了。 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去过,听着诗兰起赵喜从来到走的全过程,看着眼前绣着富贵平安的绣活,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让人将这东西好生收起来吧,你记得以后给太子妃补上这份回礼就是,可千万别让人挑出咱们的不对来。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了,你们没事就散了吧。”完这话,她也不等诗兰回答,转头就往内室里走去。 做戏做全套,虽然她很想立时三刻就找来巧手工匠,将这幅栩栩如生的富贵平安图装裱起来,好好欣赏欣赏,可是为了不让正院那些其他人安插过来的探子,瞧出不对劲的地方来,还是忍着那丝丝好奇,故作乏味地摆摆手就算了。 回到上房内室里,左右旁边都没有了外人,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左肩胛的伤处,为了这出戏,她真是牺牲颇大,四爷为了这出戏的逼真程度,在前前后后摔碎了堂屋摆着的那些普通瓷器后,还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而她左肩胛处的伤势,就是在那时候一不心撞到了四爷踢倒的官帽椅靠背探出头的位置上,不是四爷下重手,实在是赶巧了。 她为了不让四爷担心她的伤势,忍着肩胛处的疼痛,配合着四爷把这出戏演完,本想着缓缓就没事了,却没想到躺了这一会儿,反倒是更疼了。 “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让四爷陪我去前门外好好玩玩。”越想越觉得赔本的尔芙咬牙切齿地嘟哝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唤进了诗兰,让她过来替自个儿擦点药油,以缓和肩胛处的疼痛。 这脱了外袍和里衣,诗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尔芙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吓到你了,别怕,快擦药吧。” “那主子您稍微忍忍,您背后这块都已经淤血了,要是不将这淤血揉散了,怕是明个儿就要更难过了,不如还是让白芷姑娘过来替您好好看看吧。”诗兰瞧着尔芙肩胛处的青紫,很是心疼地抿了抿嘴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拿过旁边放着的药瓶,心倒了些药酒出来在手心里焐热了,轻轻敷在尔芙的肩头,却没有着急下手揉捏,而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也好,那你去叫吧。”尔芙侧身躺在床上,苦着脸吩咐道。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个儿受伤的事情,不过白芷也算不得外人,加之她也怕诗兰下手没轻重,回头反倒伤上加伤,平白让前院办大事的四爷担心,所以便也就准了诗兰的建议。 白芷医术高明,不弱于任何大夫。 她不过打眼儿一瞧,便已经瞧出尔芙肩胛处的伤是撞伤了,而且还撞得不轻,她替尔芙上好跌打损伤的药油,又开了内服调理的药方子,轻声交代道:“主子肩上的伤,虽没有伤到骨头,却也是撞得不轻,怕是这几日都会影响主子您左臂的活动,所以您千万忍忍,尽量不要动左臂。” 尔芙闻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你跟着诗兰去旁边的私库看着抓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再让赵德柱安排人出去采买。”完话,她便很是灵活地用右手将半敞着的衣襟敛好,坐正了身子,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蜜水抿了口,半倚着迎背靠枕,虽脸上的苦涩不减,却多了几分从容。 她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她现下是失宠状态,必然要想办法让四爷心疼自个儿,她要是非摆着架子不肯服软,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这府里头的女人都是依仗着四爷的脸面过活,谁也甭想跳出这个圈去,如她,亦不会例外,哪怕是她不为了自个儿,还总要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打算,所以她也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还交代诗兰去后头吩咐厨房,让生子准备几道清热去火的菜,借着自个儿的名头送去前院书房,也趁机给弘轩那孩子送个口信过去。 这也是府里头女人想要讨好四爷的老套路。 以往她不屑做,现在却也是顾不得了,谁让她堂堂福晋都被四爷禁足了呢,为了尽快拿回自个儿的掌家之权,不好好表现表现自个儿对四爷的关心,那怎么能对得起自个儿和孩子们呢,这府里头伺候的婢仆,多是些跟红踩白之辈,她可不能自个儿这边遭罪,还让七和弘轩在外面跟着担心。 如此,她这番真真假假地做派,反倒让其他女眷都看不懂了。 本来还想着趁机就要踩尔芙一脚的李氏,也忙着收回了伸出来的手,担心无端惹上麻烦,不过她也并不是如此甘心地让尔芙在正院过自在日子,她先是对尔芙不满的佟佳氏了自个儿的计划,又找了在府里如透明人般过日子似的陆格格,出言挑唆,最后由先佟佳氏一步进府的李荷茱李氏出面,一块去找到前院书房里苦着脸处理政务的四爷,替尔芙求情。 李氏鼓动众女去前院书房见四爷,是去求情,实则就是故意趁机些容易惹四爷不高兴的话,让四爷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尔芙放出来罢了。 其他众女也不是傻子,不过却还是顺着李氏的意思来了。 至于为什么,无外乎是因为尔芙现在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于府中众女就如同是压在孙猴子身上的五指山般,其他所有女人都无时无刻地不想将她推倒,现在好不容易由四爷亲手弄出了豁口,她们还不趁机凑过去踩两脚,那就真对不起自个儿了。 不过这些人中,也仍然有人例外。 比如住在无双阁里的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她虽然初时被大李氏得有些心动,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将心底那点野心给掐灭了。 因为到底她就是个外族人,哪怕是扳倒了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轮到谁,也绝对轮不到她的头上,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冷静了,何况尔芙待她很是亲厚,不但不曾苛待过她,甚至还多次教导她要如何照养阿哥,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没有要和府中众女唱反调的意思,所以当大李氏稍后过来请她一块去前院的时候,她便直接借口身体微恙推辞了。 大李氏见她知情识趣,便也就由着她了。 离开无双阁的时候,大李氏还在和身边伺候的宫女调侃,嘲笑李荷茱不过是在自作聪明而已,因为尔芙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货儿,压根都不会明白李荷茱明哲保身的做法,也不会明白李荷茱这般做是为了她尔芙好,兴许还会记恨上李荷茱这个好心人,所以李荷茱这人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货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氏可谓是志得意满地和其他众女来到了前院书房,只可惜她们却是白跑一趟,因为四爷才回到前院没一会儿就领着人去宫里头了,这让失望之极的李氏很不痛快,她客气地笑着送走了各院众女,又伺候着佟佳氏歇下,这才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愤愤不平地喝了口,道:“这次真是便宜她了,平白折腾了各院主子一趟,要想再让这些女人跑一趟前院,怕是难喽。” 旁边伺候茶水的宫女瞧着李氏不高兴,忙劝道:“主子,您何必如此操劳呢,这嫡福晋那边都已经被禁足了,便是您再怎么劳心费力,也不可能让主子爷更责罚于嫡福晋,即便就算是您做成了这事,最终便宜地都是旁边院里住着的那位佟佳氏侧福晋,依奴婢看,那位佟佳氏侧福晋怕是还不如嫡福晋好处些,毕竟嫡福晋再是得宠的话,也不会耍心机,可是奴婢瞧那位佟佳氏侧福晋,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翻版!” “你懂什么?”大李氏不待宫女完,便已经出言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一般无二,可是有一点是佟佳氏比不上乌拉那拉氏,亦是比不上尔芙的,那就是佟佳氏没有子嗣绕膝,而且她也能看出四爷看似待佟佳氏不薄,实则不过是为了安抚佟佳氏身后的母族,这样无子、又不得四爷看重的侧福晋是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只要佟佳氏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便需要拉拢她这个府中的老人儿,她现在也不求旁的,顺顺当当地等到弘昀弱冠,再行婚配,到时候就算是四爷不看重弘昀,也必然为其请封,她这个生母就可以顺情顺礼地更进一步,有子有女,又有过去的情分在,即便是再有新人进门,也不会影响到她在府里的地位。 不过她也不会将这话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可是几番错手被四爷厌恶的她,还是不敢全然相信她们了,该交代她们办的事是照常交代,却也不会再将心里话出去,有些事,她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是,左右她是绝对不会再主动跳出去和尔芙对着干了,做个笑看鹬蚌相争的渔翁挺好的。 旁边伺候的穗儿见大李氏不爱听自个儿的话,便也就不再言语,她规规矩矩地换了杯新茶上来,又将李氏爱吃的吃食都摆在李氏身边的角几上,正要蹑手蹑脚地推到旁边伺候的时候,便听得耳边响起了李氏的吩咐,“你稍后去趟东院给佟佳福晋提个醒,让她可千万不要急功冒进地去抢掌家之权,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四爷将掌家之权交给毓秀姑姑,那就是为了嫡福晋,她要是这会儿着急冒头,那怕是就真要招惹四爷不高兴啦,不过你去提醒的时候,千万别是我让你去的,你自个儿想个由头解释,最好能让她将你当做心腹培养,我的这话,你明白吧?” “奴婢明白,奴婢等明个儿轮休的时候就过去。” 李氏也不上是不是自个儿得不够明白,还是这穗儿真是愚蠢透顶,竟然还想着等明个儿再过去提醒,不禁脸色森冷地厉声呵斥道:“我让你稍后就过去,你是听不懂么? 今个儿晚上可就轮到四爷要去佟佳氏房中休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怕她会忍不住着急起这件事,一旦她把话了,你再跑过去提醒,那又有什么用,一旦她彻底得罪了四爷,便是她身后有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做靠山,可是也保不住她,没有哪个家族会为了区区外嫁女就和一个备受圣宠的皇子作对,大不了就是想法子再塞进个新人罢了。”完,她便满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穗儿轰出了上房。 这边,大李氏将穗儿轰出门,那边穗儿就直接去了东院。 穗儿这丫头是大李氏身边心思最活络的丫头,当初她为了保住自个儿大宫女的尊荣,投靠李氏,后来李氏倒了霉,她转头将这盆污水就泼到了琉璃的头上,自个儿则成了侠肝义胆的忠仆,彻底将东院里里外外伺候的宫女都压制住了,成为了大李氏跟前的第一人,她若是不足够聪明,也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却屡屡犯错,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改换门庭了。 有时候,背叛这种事,做过一次以后,便会习惯第二次。 只不过她知道佟佳氏身边不缺仆从婢女,更不会接受一个有主宫女的投诚,因为这就是个讲究一仆不侍二主的时代,所以穗儿屡屡犯错,不过就是想让李氏将自个儿轰出去,而她在被轰出去前就被李氏暗示着去讨好佟佳氏,她才不会将这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那她不就成了随风倒的墙头草了。 可惜大李氏防范了身边人,也没有想到她以为最忠心的婢女,已经想要另寻靠山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四爷前脚才出府去上朝,后脚德妃娘娘那边就安排人过来接尔芙进宫话去了。 本想着趁着禁足这些日子好好在府里头陪陪米团的尔芙,不得不强打精神地坐在妆台前,任由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梳妆打扮。 足足折腾了有半个时辰,她才收拾齐整地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主子,您德妃娘娘突然传您进宫,是不是为了昨个儿主子爷禁足您的事啊!”旁边伺候茶水的诗兰瞧着尔芙坐立难安,笑着打趣道。 尔芙闻言,神情呆滞地回过头来,笑着摇了摇头。 虽德妃娘娘待她还算亲近,不过四爷是德妃娘娘亲子,她可不认为自个儿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有可能比四爷还更重要,再四爷禁足她,本就是一场戏,德妃娘娘再糊涂,也不会猜不透这点,估计今个儿德妃娘娘叫自个儿进宫来,也就是给这出戏更增添几分真实感吧! 所以她估计,她今个儿进宫就是来遭罪儿的。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半点错,她随着站在顺贞门口迎接的太监来到永和宫,先就在永和宫正殿台阶下被罚站了半个时辰,三寸来高的花盆底绣花鞋踩着,直站得她头晕眼花,这才等来了殿内宫女出来传话,“传娘娘懿旨,佛诞将至,娘娘请福晋代抄经书十卷,以示礼佛的诚心。” 完,宫女就引着尔芙往摆着长条桌案的偏殿走去。 偏殿里,布置格外简单,该有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只在墙根儿摆着张长条桌案,上头摆着整套的文房四宝和一本看起来有些旧的心经,她扭头看了眼宫女,认命地走到了桌案前,还没来得及吩咐宫女搬张绣墩过来,引路的宫女就已经转身离开偏殿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偏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得,这次算是坑死自个儿了。 早知道,我就该直接称病,推辞掉进宫来陪德妃娘娘话这桩苦差事了。”尔芙苦笑着拿起蘸满墨的毛笔,喃喃自语着,翻开了那册已经卷边的心经,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起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几句心经抄下来,尔芙倒是觉得心静了不少,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些句子的意思,不过效果是杠杠的,可惜抄经到底不能缓解她的疲惫,尤其是口干舌燥的感觉,正在一点点累积着。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打算让她一直在这里抄经,约莫过了有一个多时辰,赶在晌午之前,便让宫女将她叫进了正殿回话。 “可知错了?”德妃娘娘神色清冷地坐在宝座上,垂眸问道。 尔芙苦着脸跪在下面,自是不敢反驳,也是没有力气反驳了。 毕竟昨个儿晚上就没有好好吃过饭,早起又宫里宫外地折腾这么一溜够儿,这会儿不是饿得头晕眼花,却也是已经肚子咕咕叫了。 她满脸疲惫地跪在下面,听着德妃娘娘唠唠叨叨地了又一盏茶的工夫,总算是等来了叫起的声音,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稀里糊涂地坐在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 不过还不等她缓过神来,德妃娘娘的下一波攻击就又来了。 只见德妃娘娘慵懒地摆了摆手,便直接将殿中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叫着累得都快要死过去的尔芙上前,抬了抬胳膊,示意尔芙过来替自个儿捏肩捶腿,同时还不忘教导她三从四德为何物,“你也别觉得不服气,今个儿本宫还能耐着性子和你话,便已经是瞧在老四看重你的份上了,不然内务府那些专门教新宫女规矩的老嬷嬷,便已经去老四府上长住了。” “妾身明白。”尔芙忍着委屈,低声应道。 一直半倚在宝座上假寐的德妃娘娘,许是察觉到了尔芙的情绪不对劲,微微侧了侧身,挑眉看了眼眼圈泛红的尔芙,压低声音,柔声安抚道:“你也不要觉得委屈,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四能抓出幕后黑手,你稍微再忍忍,我让你抄经书,也是为你好,经常默诵佛经能让人平心静气,也能改善一个人的气质,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颇多,而诵经能让人心情平和,更可以让人心境开朗,不然你以为宫里头的女人为何都喜欢在内殿供奉菩萨,并非都是为了求得心安,更是为了心境开阔。” “妾身都明白,只是妾身还是会觉得委屈。”尔芙抿嘴道。 “委屈,谁的心里头没有委屈呢!”德妃娘娘闻言,苦笑着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示意尔芙坐下来,抬手摸着尔芙如缎子般顺滑的发顶,轻声感慨道。 作为宫中如中流砥柱般地位稳固的德妃娘娘,她比谁都明白委屈是个什么滋味,要论委屈,怕是没有人比宫里的女人更委屈了,这宫里头的女人要是不会自个儿开解自个儿,早早晚晚都会走进死胡同里,而在她看来,尔芙早晚都是要随着四爷入主后宫的,做个皇后远比做后宫妃嫔更委屈,起码做妃子还能耍耍性子,可是作为母仪下的皇后,最重要地就是宽宏二字,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所有委屈都要压在心里头,她不能不早早给尔芙打上预防针,也幸亏是有这么个机会,不然平时这些话的话,估计尔芙也听不进去的。 尔芙颇为依赖地倚在德妃娘娘的怀里头,哽咽道:“娘娘,您的这些话,妾身都明白,妾身也知道妾身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四爷好,可是妾身还是觉得心里头委屈。” “别委屈,其实老四很心疼你的。 这是本宫让人特地封锁了永和宫这边的消息,他若是知道本宫罚你抄经、罚你在冷风里冻着,他怕是早就冲过来了。”德妃娘娘拍了拍尔芙的后背,亲手擦干了尔芙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她的也是实话,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自个儿当初成全了老四要再娶尔芙做嫡福晋的心愿,老四待尔芙太好了,有时候她看着都有些怀疑,老四是不是中了邪了,不然就尔芙这样一个模样、品行都不是特别出众的丫头,怎么就将老四的心都拴死了呢,不过好在尔芙的性情不坏,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想到这里,她又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过,她却没想到,这一下就那么刚好地拍在了尔芙受伤的肩膀上了,直拍得尔芙嗷唠一嗓子就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德妃娘娘被尔芙吓了一跳,拧眉问道。 “没事,就是昨个儿妾身和四爷吵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摔在官帽椅椅背出头的位置上了,后肩膀撞到了。” “有没有找太医瞧瞧!”德妃娘娘满脸关切的问道。 尔芙闻言,有些脸红地摸了摸鼻子,低声答道:“怕四爷知道担心,所以妾身就没有惊动府里头轮值的太医,不过也让懂医术的白芷给看了,也上过药了,劳娘娘惦记了。” “还是要心些,稍后太医会过来给本宫请平安脉,一会儿让他顺道给你也瞧瞧,虽伤处不好让他看看,可是也得让他给你搭搭脉,别以为是事就不注意,这要是留下病根儿,以后刮风下雨的,那滋味有你好受的。”德妃娘娘颇有些感触的嘱咐道。 她从奉茶宫女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如今德妃的位分,吃过很多苦头,罚跪自是家常便饭,平常时日还好,寒冬腊月地跪在雪地,这腿上就留了病根儿,稍稍变,她这双腿就如同被针扎似的疼痛难忍,正是因为有切身体会,她才会如此担心尔芙的身体,怕尔芙自个儿不当心,不将这点伤痛的放在心上,最终如她这般,留下这辈子都无法根治的顽疾。 “还是别麻烦了,白芷那丫头的医术不错,虽可能比不得宫里头的太医,可是也是几位老大夫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这点伤,她还是能治好的,而且我也就是撞伤了筋肉,并没有伤到骨头,实在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又要借此攻讦四爷了。”尔芙却是连忙摇头推辞,这宫里头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不同于在四爷府轮值的太医,那是专门照管皇上及其宫妃女眷的,即便是尔芙身为亲王福晋、皇子家眷,亦是不能破例,即便是坐在永和宫里,她也不想借着德妃娘娘的身份就胡来,如果要在宫里看诊,她还不如昨个儿就直接让四爷府轮值的太医看诊,因为左右都瞒不住四爷了。 德妃娘娘见尔芙坚持,便也没有再多。 不过她知道尔芙身上还有伤,也不好再留尔芙在宫里头折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故意踩着饭点前的一刻钟,故作不满地将尔芙轰出了永和宫,其实却让近身宫女准备了可口的点心给尔芙在路上垫肚子。 尔芙就这样由两个宫女跟着,如同游街似的走出了永和宫。 顺贞门外,诗兰和诗情早已经是翘首以盼,一瞧见尔芙就忙迎了出来,尔芙怕她们口无遮拦,忙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同时快步走到了二人身边,示意二人接过宫女手里头捧着的锦盒,貌恭心不服地对着送她出来的宫女颔首一礼,淡声道:“娘娘吩咐,妾身不敢忘,不过出宫门的这段路就不劳烦两位相送了。”完这句话,她就摆摆手,招呼着诗兰和诗情二人跟上,快步往外走去,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连最起码的打赏都省了。 躲在暗处偷窥这一幕的耳目见状,皆是一愣,随即纷纷给自个儿的主子报信去了。 这边,尔芙坐上马车,看都不看欲言又止的诗情一眼,便招呼着诗兰把手里头的锦盒递了过来,这锦盒从外面看就是普通收纳书稿的锦盒,其实里面装着的却是德妃娘娘给她准备路上垫肚子的点心,不过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端倪,才没有用食盒装着,而是用了这种收纳书稿的锦盒装着,由两个不知道究竟的宫女捧着送出来。 “你们也饿了吧,一块吃点吧。”她笑眯眯地捻起一块豌豆黄口口吃着,同时还不忘招呼着愣神做在旁边的诗兰和诗情,要宫里头的点心就是地道,尤其是送到德妃娘娘这边的点心,那更是每块点心都精心雕琢得如同艺术品般,连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不是她早前就吃过,头一次瞧见这般精致的点心,怕是都要舍不得吃呢……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诗兰看着锦盒里的点心,满眼不解地轻声询问道。 “饿死了,饿死了,我可得好好吃点东西了。”尔芙笑着道,她也是想要安诗兰和诗情的心,她知道她在永和宫受罚的事情,肯定是已经被有心人传给二人知道了,不然不会看到她出来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担心、急切,刚才也就是她反应快,抢在两人开口前就拦住了二人,如若不然的话,怕是这两人在宫门口就得和宫女吵起来。 “奴婢听来往的宫人,德妃娘娘又是让您罚跪、又是要您抄经的,最后连顿饭都没有留就将你赶出来了……”诗兰和诗情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追问道。 只可惜,诗兰的话没完就被尔芙出声打断了,她笑眯眯地吃着甜润可口的点心,语气轻松地笑着道:“传言有误,不足为信,这点心真好吃,你们不吃,可都便宜我自个儿了。” 她不想将自个儿在永和宫被罚受苦的真相告诉二人,倒不是不信任诗兰和诗情二人,只不过是不想在外面解释,因为这出戏还没有散场,这街上看似是没有几个人,可是谁能保证暗处就没有躲着人偷听呢,她可不想好好的一场戏就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上,而且为了要保持她委曲求全的形象,她还要尽量安抚身边人,比如此时对诗兰和诗情的话,这样这出戏才真实可信。 就这样,尔芙和诗兰等主仆一伙人回到了四爷府里。 本想着回去以后要好好休息休息的她,前脚才买进四爷府的侧门,后脚还没有迈进来,便被大李氏和佟佳氏拦到了花厅话。 第九百五十章 第九百五十章 尔芙今个儿走的侧门是各府女眷进出四爷府的主要门户,距离后院的花厅不远,她也就没有坐上等在门口的软轿,而是随着不知何时在此等着自个儿的佟佳氏和李氏一块步行来到了花厅里。 三人刚刚落座,宫女奉上热茶,便退了出去。 尔芙高坐在上首摆着的鎏金宝座上,半侧着身子倚着暄软的迎背靠枕上,很是慵懒地挑眉看着下首坐在一排的两女,掩唇打了个哈欠,含笑问道:“两位妹妹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即使有话要就抓紧点时间吧,不瞒两位妹妹,我这早起就赶着进宫去给娘娘请安,这会儿可是困顿得很,实在是没精神和两位妹妹扯闲篇了!” 佟佳氏闻言,抬手指了指身侧坐着的李氏,笑着道:“其实妹妹也就是个看客,这不是李庶福晋么,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南城那边有个神医,便想着求福晋应允,让她能将人请过来给茉雅琦格格看看!” “这点事儿,你二人谁和管事嬷嬷那边打个招呼就是了。”尔芙不解地蹙眉问道,虽府规规定,不许私带外人入府,但是这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刻板规定,这甭是佟佳氏和李氏这样府中女主子话,便是各院主子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要带人进府,也是能做到的,无非就是要找到合适的借口,并且要按时将人送出去而已,她当真想不明白李氏和佟佳氏今个儿唱得是哪一出…… 随即,还不等尔芙发问,李氏便已经给出了解释。 只见李氏苦着脸,如同受气媳妇似的抹着眼泪,接茬道:“妾身本也不想拿这点事来烦福晋的,可惜那位神医是位正值壮年的男子,若是没有您恩准,管事嬷嬷也不敢轻易答允。”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过关系到这种外男入府的事情,她也不好自个儿做主,她苦笑地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这事大不大,也不算,你们不好做主安排,我亦是有为难之处,还是需要四爷出面安排才是,不过我这些日子都在禁足,也没机会和四爷起这事,怕是帮不到李庶福晋了。” 完,她又客气了两句,就招呼着诗兰和诗情往外走去。 虽然这事在她看来,甭管谁和四爷提起,四爷都会点头同意,但是她却不能出面,一来是她不喜欢李氏和佟佳氏跑过来试探她的举动,二来是她时刻记着自个儿被禁足的事儿,不愿贸贸然出头,至于其三,那就是她压根不相信外面疯传的神医之事是真。 也许民间有大隐隐于世的神医高手,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就京城这种子脚下的地方,医馆林立,更有太医院这种超凡脱俗的存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位神医,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传中的神医就是个糊弄无知妇孺的假货,但凡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主儿,早就被各大医馆吸纳过去了,哪里还会让神医在外飘着,还是在南城那种乱糟糟的地方。 南城是什么地方,那地方热闹是真热闹,乱是真乱。 酒楼、赌坊、戏园子、ji院、茶楼,应有尽有,其中一掷千金的富商巨贾有很多,入夜就骑马坐轿往内城赶的人更是大有人在,贫富差异巨大,因为但凡是个有些家底的好人家都迁出南城了,而那些不错的宅邸、院,都成了权贵商户安顿外室的所在,还留在那里的普通老百姓,那都是穷得没能力搬家的人了,突然从那样的地方就冒出来个神医来,谁敢信,谁能信……甭管李氏是否相信,反正尔芙不信。 不过李氏想要请神医进来给茉雅琦看病,她也不会阻拦。 左右这事和自个儿的关系不大,所以尔芙自然而然就直接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还别站在偏殿抄了那么长时间的经,她还真是蛮累的,尤其是这双腿和右臂,简直就好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她恨不得立马就躺在被窝里歇歇儿,哪还有闲心去猜测佟佳氏和李氏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次,也幸亏是她累坏了,不想管闲事了。 就在尔芙离开的瞬间,李氏就出声了,她有些苦恼地蹙着眉,轻声低语道:“没想到,这次福晋会如此谨慎,该不会是她真被四爷吓破胆子了吧,本来我还想着让她稀里糊涂地就答应这事,然后再借市井传言坑她一把,破坏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呢,亏得我花费了那么多银钱,好不容易将那个泼皮冠上了个神医的名头。” “无妨,只要安排得当的话,还是能用得上那人的。” 佟佳氏倒是并不觉得失望,她本来也没对李氏这种粗浅设计报以希望,男女大防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会不谨慎,别尔芙正在禁足期,便是尔芙没有被禁足,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犯傻,必然会将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四爷知道,日后就算坊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影响。 不过她却没有想提醒李氏,因为她没有提醒李氏的义务。 她和李氏的关系就是互为利用,李氏利用她的身份家世,以图稳住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顺便给自个儿娘家兄弟求个好前程,而她则是在利用李氏去试探尔芙和四爷的底线,她可不会犯傻地学乌拉那拉氏自寻死路,要不是为了让李氏更加相信自个儿的愚蠢,她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的傻事,好在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是初有成效了,她也不需要再继续装傻扮蠢地作死了,总算可以展现自个儿名门贵女的风范了。 想到这里,她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一切就要有劳侧福晋帮忙在四爷跟前好好了。”李氏也不如佟佳氏以为的那么蠢,谁还没有基本的分辨能力在呢,如同佟佳氏想要利用她,她也想利用佟佳氏,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将自个儿以为的麻烦事丢给了佟佳氏,不过面上却表现得很敬重佟佳氏,很是委婉地提出了请求。 “放心,稍后我会去前院见四爷。”佟佳氏大包大揽的道。 “那一切就拜托侧福晋了。”李氏笑着应道,伺候着佟佳氏起身往花厅外走去。 只可惜,这二位的算计是注定要落空了。 就在佟佳氏傍晚时分去给前院办公的四爷送补汤去,提起李氏想要请府外神医给茉雅琦诊治这事的时候,尔芙那边也让人给白娇传了口信过去,她倒不是怀疑佟佳氏和李氏的用心,她完全是本着好心,担心李氏请来冒牌货给茉雅琦看诊,反倒搞坏了茉雅琦的身体,所以就算面上是不管这事,却还是拜托白娇去调查所谓神医的真面目了。 到底是假货,哪里经得住调查…… 白娇很快就查出了所谓神医的真面目,不过尔芙也没有想到佟佳氏和李氏下手那么快,更没有预料到四爷会答应的那么痛快,所以当她命人将白娇送过来的调查结果,分别抄录一遍交给李氏和四爷的时候,那个传中的神医孔先生已经来过四爷府三次了,而当日更是孔先生第四次来府里给茉雅琦行针的日子。 可惜四爷入宫面圣,反倒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份调查结果。 李氏瞧见这份记录详实的调查结果后,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她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没有梳妆更衣,便直接赶到东院去找佟佳氏商量了。 她有些喧宾夺主地驱散了佟佳氏房中伺候的婢女,一边将那份调查册子交给佟佳氏翻看,一边急声问道:“这可怎么办?” 佟佳氏看过那份写满了墨字的调查册子,浅浅笑着,端起了手边放着的茶碗,口地抿着,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故作高深地好半都没有开口,一直将手上的茶都喝光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柔声解释道:“你慌什么呢,你是茉雅琦的亲额娘,这府里没有人比你更惦记茉雅琦的身子是否康健,你心急茉雅琦身体迟迟未有起色,正巧坊间又出现了这么个骗子神医,你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你会被骗,又有何稀奇呢!” 李氏听完,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总算是落了地。 她笑吟吟地对着佟佳氏颔首一礼,表示自个儿对佟佳氏能在此时施以援手的谢意,同时发自内心地恭声奉承道:“还是侧福晋睿智,妾身实在是太糊涂了!” “唉,你也别在我这里闲聊了。 既然知道那个什么孔先生是个骗子,所做不过都是为了从你手里头骗取大笔赏钱,你作为茉雅琦的额娘现在还不抓紧让人把他轰出去,你总不希望管事嬷嬷将他押送到顺府府衙去问罪吧,这万一他拿不到赏钱,又落得个充军发配的下场,再含怒反口咬你一口,怕是你也很难解释清楚这件事吧。”不过佟佳氏却更理智些,她瞧着坐在下首还不动地方的李氏,轻声提醒道。 “对对对,妾身可不能放过这个死骗子。”李氏忙起身道。 她也反应了过来,这尔芙能将调查册子送过来,肯定也会将这册子给前院的四爷送过去一份,如果四爷看到了这东西,必然不肯轻易放过到府中行骗的人,直接将孔老四送去顺府问罪,一旦大刑加身,不过从她这得了百余两银子去赌场耍两把的孔老四,怎么可能不将她给咬出来,虽然孔老四是没有见过她,可是却是她身边的赵嬷嬷亲自去联络孔老四的,所以她不能不心些,最好是让孔老四能老老实实地拿着封口费离开京城。 不过在此之前,她作为茉雅琦的亲额娘,还要狠揍孔老四一顿消消气,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脚下步履生风地往静思居赶去,身后还跟着她从掌刑嬷嬷那里接过来的两个大力婆子。 孔老四,化名吴潇,模样俊朗,且能言善道,本来是南城一家挺有名的倌馆里的当红倌儿,不过后来得罪了贵人儿,被弄坏了身子,再不能伺候客人,所以便被赶了出来,原本他在倌馆里就是个爱玩的主儿,这猛然丢了来钱的门路,却也改变不了习性,昔日积攒下的那点银钱,很快就消耗光了,就在他正为吃喝发愁的时候,一个有些神秘的老嬷嬷找到了他的头上,不但给他租了体面的院子,又安排了两个模样清秀的厮在跟前儿伺候着,还特地从外地请来了因为摊上人命官司,而被衙门封了医馆的老大夫教授他一些粗浅医术,另外还购买了很多的医书,让他研读,并替他经营出一个神医的名头,最后这才将他送进了四爷府。 四爷府是什么地方,堂堂亲王府邸。 他在倌馆讨生活的时候,不过就是得罪了个皇室宗亲,区区贝勒爷,便被人差点给弄死,现在让他跑到四爷府行骗,他自然是提心吊胆的,而且他也怕被人讨教医术,要知道他就是个临阵磨枪上场的冒牌货大夫,连寻常的伤风感冒都治不好,可是他现在的吃喝嚼用都是那个神秘嬷嬷安排的,他也不敢拒绝老嬷嬷的安排,便只好这样冒险来了,想着要是被人戳穿,他就直接来个死不承认,左右他自个儿从来也没过自个儿是个神医,也并非是他主动上门来替四爷府的格格看诊的,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他,反倒是凭借着这种豁出去的气质,顺利地骗过了四爷那双法眼。 一晃几过去,一直没有露馅,孔老四松了口气。 今个儿,他照常来到四爷府给茉雅琦行针,正当他装模作样地给茉雅琦把脉的时候,李氏领着两个大力婆子从外面进来了,她冷着脸命人将孔老四拿下,丝毫不理会床上茉雅琦的发问,厉声吩咐道:“还不将这个欺世盗名之辈拿下,给我狠狠地打。”完,她这才转身来到床边,将脸上写满了茫然的茉雅琦揽入怀中,轻声解释自个儿的来意和这孔老四的骗子行径。 “额娘,您是孔先生是位骗子,压根不是什么神医?”茉雅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声反问道,不怪她会有如此反应,她本就是个少不更事的年轻姑娘,孔老四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那身皮囊也足够俊朗,她早就将其看作救命恩人崇拜、仰慕着,猛然听李氏拆穿孔老四的身份,不过是个如同地痞泼皮一样的骗子,难免会大受打击。 不过李氏这会儿可顾不上安慰茉雅琦,她还要抓紧把孔老四轰出府去,所以她和茉雅琦了几句话,便忙忙活活地让大力婆子拖着孔老四往外面走去。 第九百五十一章 第九百五十一章 可惜,就在李氏催促着大力婆子将孔老四往外拖的时候,刚刚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击得呆滞如痴儿似的茉雅琦,蹒跚着下了地,一把揪住了孔老四的衣领。 别看孔老四并不懂医术,但是却能够治好茉雅琦。 虽他不过给茉雅琦行过两次针,借口祖传秘方给茉雅琦吃过两份淡褐色的药末,却是比之前几位太医共同诊治的那些日子,更有成效,因为当初给茉雅琦服下药的人,本就是李氏,孔老四又是李氏安排进府的,对症下药,自是要比摸着石头过河的几位太医,有太多优势,不然也不会轻易骗过四爷的法眼,相信孔老四是个隐于民间的医道圣手。 其实到底就是李氏为除掉尔芙太急切了些,不但想要借孔老四那张俊朗秀气的模样污蔑尔芙的名节,不求四爷会真正相信,却希望能借外界的舆论来毁掉她,除此之外,李氏甚至还想要将茉雅琦中/毒的事,也一股脑儿地扣在尔芙的头上,以除后患,免得事后有人将此事再翻出来,牵扯到她李氏身上。 正因为如此,茉雅琦的身子已经好转,虽她还不能如同普通人那样跑跑跳跳地行动自如,却是能勉强下床了,尤其她现在激愤之下,更是早就忘记自个儿的双腿,应该是孱弱无力的这点事了。 她揪住孔老四,无非是她不想骗子这样轻易地离开。 “额娘,如他这般胆大妄为的骗徒,怎可轻易放其离去,必定要求了阿玛做主,将此贼子押送大理寺治罪。”茉雅琦出面阻拦,大力婆子自是不敢再拖拽着孔老四往外走,哪怕孔老四挣扎着想要往外走,亦是不成了,她黑着张脸,声带哽咽地咬牙道,她就她的身体为何一直没有起色,这样的骗子都能混到府里来给自个儿诊治,她如何还有指望呢! 李氏既是无奈茉雅琦坏自个儿的好事,又是暗恨孔老四的不配合,要不是孔老四一个劲儿的挣扎,大力婆子早就顺顺当当地将人拖出去了,哪里还能等到茉雅琦下床来干涉,可惜她面上却是不得不同样满脸恼恨地附和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千千万万不要太嫉妒,太医之前也交代过你,要你尽量保持平常心,为了这儿,你阿玛还特地命花房培育各种珍稀花卉给你赏玩,你可不能为这么个胆大妄为的骗子就气坏了自个儿身体,至于这骗子的事,自有你阿玛为你做主。”完,她就忙对着还抓着孔老四胳膊不敢撒手两个大力婆子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快些将孔老四拖出去,免得留在这里碍茉雅琦的眼。 只可惜茉雅琦从未听过她的话,起码在李氏的记忆里是这样,这次亦是如此,卧床将养数月的茉雅琦性格越发偏激,尤其是在冯家宁可得罪四爷都要退婚的事情发生以后,她更是觉得旁人看她一眼都是充满了讥讽之色,现在又出现神医是骗子这种事,她深觉得是因为她太过仁和,这些人才敢于一次次挑衅她这位亲王格格,哪里肯轻易放过孔老四之流,她抓着孔老四衣襟的手不放松,扭头看着苦笑着劝的李氏,咬牙问道:“额娘,这骗子骗的人是您、是阿玛、是府中所有的主子不假,可是受害人只有我,难道我连质问她几句的权利都没有么!” 即便是李氏早就没有耐心,这会儿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哄茉雅琦高兴,“你这丫头,胡什么呢! 额娘还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再你和他这么个骗子计较,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还是让管事嬷嬷问话好了,终归等有了结果,管事嬷嬷那边也会报上来的,你还担心这口气出不了么!” 可是她眼底的不耐烦是瞒不住茉雅琦的,茉雅琦笑着放开手,神情淡然地看着李氏,身子却一直倚着门站着,拦着大力婆子和孔老四的去路,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冷声道:“作为这件事里的唯一受害人,我想我是最有资格看着这个骗子受审的人吧,如果额娘真怕我气坏了身子,便更该让我亲眼看着他倒霉才对,不然我这口闷气如此发泄地出来呢!” 完,她也不等李氏同意,便直接扭头叫过四爷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桂香桂嬷嬷,低声吩咐她去正院那边,一来求福晋做主,二来则是请掌刑嬷嬷过来亲自问话。 桂嬷嬷是茉雅琦唯一能指挥动的婢仆,却也是四爷特地安排在她身边的耳目,一来是为了监督静思居上下婢仆,担心府中那些跟红踩白的下人苛待抱病在床的茉雅琦,二来是监督茉雅琦,免得茉雅琦冲动之下,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之前她就一直守在茉雅琦的身边伺候着,不过因为没有茉雅琦的吩咐,才并没有上前,现在有茉雅琦的吩咐在,她自然不会将李氏放在眼里,因为打从她被四爷安排到静思居来伺候以后,她的主子就只有茉雅琦和四爷二人,她对着茉雅琦恭声应是,根本不在意李氏的种种借口,直接对着李氏颔首一礼,便干脆地退出了上房,按照茉雅琦的吩咐下去安排了。 少时片刻,这些日子被禁足的尔芙就安排了毓秀姑姑过来,和毓秀姑姑一块过来的,还有掌刑嬷嬷秦嬷嬷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二人,不过能从三人所站立的位置看出来,一切都是以毓秀姑姑为主,而另外二人就是过来充当个见证人而已。 此时,李氏再想将孔老四赶出四爷府,却是已经不能,她只能期盼孔老四聪明些,不要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秘密都暴露出来,毕竟只要孔老四一口咬死自个儿就是手握家传秘方的神医,任谁也不能出不是来,因为她看过尔芙送过来的调查结果,并没有记录孔老四祖上是做些什么营生的,毕竟孔老四是被人卖到倌馆的,除非他自个儿作死,将自个儿的出身来历都出来,不然根本没人能查出来。 事实证明,一个能在欢场里如鱼得水的人,绝对不是傻子。 茉雅琦和李氏纠缠的那短短时间里,虽然李氏心急如焚,他却是已经冷静下来,虽然眼底还零星慌乱闪过,面上却已平静如初,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咬死自个儿神医的名头不吐口了,这让李氏也有了些许安定,尤其是当毓秀姑姑到来之后,她更是不敢流露出分毫不安,生恐毓秀姑姑会察觉出她不对劲的地方,将孔老四的来历掀个底掉,将她也牵扯到其中。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个儿慈母的身份,一双眼睛都如同长在了茉雅琦的身上一般,连端茶递水这种事都包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好像这房间里就没有孔老四这么个人似的,只可惜她却忘记了她往常的做派,她如此关切茉雅琦的举动,也唯有是当着四爷面的时候,她现在这般反应,才会更显反常,连茉雅琦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何况是老谋深算的毓秀姑姑呢! 而现下毓秀姑姑之所以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无非是因为搞不懂李氏的目的,不想平白招惹事端,给她身后的主子尔芙惹来不必要麻烦罢了。 另一头,静思居上房下首跪着的孔老四巧舌如簧,即便是已经被毓秀姑姑揭穿老底,却仍然坚持称自个儿不过是因为家族落魄,又惨遭奸人欺骗,这才会流落到倌馆,靠卖笑为生,但是他确实是手握祖传秘方的一名医者,也许算不得是神医,却绝非欺世盗名之辈,更谈不上是什么胆大妄为的骗子,不然也不可能治好茉雅琦的身子。 到这里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抬手指了指端坐在李氏身侧的茉雅琦,如同是蒙冤受辱的被害人般,语气中充满了义愤难填的拍着胸脯子,嘶声道:“若是人真是欺世盗名、胆大妄为的骗子,贵府的二格格如何能行动自如,如何能揪着人这个救命恩人的衣领子发飙,人是出身卑贱,也曾在腌臜地方讨生活,可人亦是俯仰无愧于心,也许人受邀来此地为贵府二格格看诊是一次冒险,也并非出于医者仁心,但是却并非心存不良,不过是想要攀上雍亲王这棵大树,在京中讨口饭吃,却不想竟然因为人不愿意再对外人提起过去的不堪,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得不,孔老四是个好演员。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虽算不上是振聋发聩,却也是得入情入理,起码并未引起毓秀姑姑的怀疑,相反还得毓秀姑姑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毓秀姑姑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主儿,她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相信了孔老四,而是追问起了孔老四手上秘方,因为她觉得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孔老四一个欢场中人,又经常出入赌坊、戏园子这种耗费颇大的娱乐场所,若是他手里头掌握着如此珍贵的药方,怕是早就已经想办法换银子去赌场耍玩了,哪里能留到今…… 对此,孔老四也有一番辞,无非就是电视剧中最常见的狗血剧情,比如打碎了身边唯一一件祖传的破盒子、撕破了从穿着的那件旧衣裳之类的东西,总之就是偶然之间从贴身旧物里,发现了这么一张价值千金的解/毒药方,为了能获得更稳定无忧的生活,他便没有将药方变卖换钱,而是苦苦钻研了坊间贩售的医书,好不容易给自个儿在南城闯出了个神医的名头,希望能借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那么巧,他神医的名头传到了四爷府里,李氏为了治好茉雅琦的身子,派人求助于他,他的身份虽然是不可能够得到雍亲王这般贵人,却也知道雍亲王的权势滔。 他考虑到自个儿没有能力保住那张价值千金的药方,现在之所以没有人找他的麻烦,无非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世上可能存在着这么一张秘方,但是秘方一旦使用,便必然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到时候必然有无数人来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冒险打起了四爷府的主意,心想如果能借此攀上四爷府这艘大船,那么他以后就可以衣食无忧地过活了,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明知道自个儿这个神医,并非那么名副其实的情况下,仍然来到了四爷府。 幸亏,幸亏,那方子配出来的药末有效……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过往,还是被四爷府查出来了,还被人冤枉成了欺世盗名、胆大妄为的骗子,反正不管怎么,他虽然承认自个儿并非如坊间传言所的是个神医,却不肯承认自个儿是骗子,最后还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的架势来,弄得毓秀也拿他没有办法了,只能命人将他锁在静思居旁边空着的一处听雨阁中,待等四爷回府以后,再由四爷定夺了。 至于孔老四所的秘方,毓秀姑姑也没能问出来。 因为孔老四那是价值千金的秘方,宁死也不肯出来秘方,连透露他给茉雅琦吃的褐色药末中,到底有那几样药材,他亦是不肯交代。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皇上老爷子也不能硬要孔老四献出家传秘方来,除非是皇上老爷子需要服用此药,为了皇帝老爷子的安全,这才需要孔老四献出秘方,交给太医院证明此秘方没有问题,而现下毓秀姑姑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孔老四献出秘方来,毕竟这不管是什么行业,只要牵扯到不为外人所知的方子,那都是各家的镇店之宝,在没有专利保护的年代,这各家各户为了保住自家秘方不泄露,那都是方法百出,传男不传女都是最起码的,一些格外重要的秘方,更是家族族长口口相传的绝密,除非是前任族长弥留,才会传给继任族长知道。 也正因如此,有些时候,才会出现失传这种尴尬的局面。 而眼下孔老四所的秘方,甭管是否真实存在,反正毓秀姑姑是问不出来了,所以她也就不想再在静思居这边耽搁时间了,她安排掌刑嬷嬷亲自盯着大力婆子将孔老四锁进听雨阁里,便对着李氏和茉雅琦屈膝一礼,转身回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第九百五十二章 因为禁足的原因,尔芙不能无故离开正院,所以毓秀姑姑过来的时候,她正似模似样地坐在书房里抄经——般若波罗蜜心经。 虽抄经是件很乏味的事情,但是她也确实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了德妃娘娘所的那种平心静气的效果,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下来,不再为府里那些斩不断、理不清的琐事纠纷发愁,所以当她听毓秀姑姑起,静思居那边已经将孔老四拿下,只等四爷回来处置这事的时候,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直接摆摆手,让毓秀姑姑下去了。 对于茉雅琦,她自问做到了一个嫡福晋的本分,左右那孩子也不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还是将这种烦心事交给李氏和四爷去操心吧,她肯为茉雅琦调查清楚所谓神医的事,便已经是她破例为茉雅琦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当然,她这么做,也并非是全然为了茉雅琦这个人。 只不过是她觉得李氏不像是个会做无用功的性子,突然和佟佳氏拦住她在花厅起这么一件本就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实在是显得太奇怪了,本着心谨慎的原则,这才会想着拜托白娇去调查下这所谓神医的事情。 不得不,李氏是被自个儿的昏招频出给坑了。 孔老四被拘押在听雨阁,负责把手的人都是毓秀姑姑精心挑选的尽职仆妇,一直到四爷傍晚时分回府,她也没有想出法子将孔老四从听雨阁中弄出来,硬生生地将这么一个短处送到了四爷手里,也亏得四爷最近为了抓出上次行刺自个儿幕后黑手,根本无暇分心处理后宅的这点事,加之孔老四也没有伤害到茉雅琦和其他人,便直接让苏培盛安排人将其送到了顺府,想着关些日子,给孔老四个教训就算了,不然就李氏这点花花肠子,绝对瞒不过四爷的眼睛,孔老四那番辞,更是瞒不过心思机敏的陈福公公。 只可惜这么一来,茉雅琦的身子就又要这么耽搁下去了。 茉雅琦到底是她李氏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看着茉雅琦整日如同废人般的躺在床上,她也并非就一点都不心疼,不然她也不会想要孔老四将真正的解/毒/药给茉雅琦服下,得到孔老四马上就要被移送到顺府大牢的她,为了不让茉雅琦继续躺在床上遭罪,不得不冒着风险找到了孔老四,将孔老四身上剩下的药末留了下来。 不过她的这份心意,却被茉雅琦直接给糟蹋了。 因为茉雅琦根本不相信孔老四了,更不相信孔老四给出的那味道古怪的药末能治好她的腿疾,所以这药末才送到茉雅琦手里头,她就直接命人丢出去了。 禁足在正院里,辛苦抄经的尔芙就如同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似的,含笑看着白娇和赵德柱分别送过来的消息,当她知道替孔老四租住院和购买厮所使用的银票都是李氏跟前赵嬷嬷私下兑换的的时候,便彻底明白了这出戏的目的。 “她还勉强算是个好额娘。”她喃喃自语着,将白娇送过来的密信重新装回到了信封里,放在带锁的抽屉里锁好,暗地里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交给四爷过目,免得现在交给了四爷,让正专心处理外面大事的四爷分心牵挂府里头的琐事。 她已经从赵德柱那里听了,四爷最近和太子闹得很凶。 虽然现在朝堂上的那些聪明人都能看出康熙老爷子属意四爷做自个儿的继承人,纷纷选择为四爷站脚助威,以求从龙之功,但是还有一部分不够聪明、或者是过于执着嫡出正统法的朝臣支持太子,之前太子和四爷和睦共处,双方争斗还不算明显,顶多就是做点动作而已,现在这两位继承人斗起来了,那底下人就更加不需要避讳了,今个儿你弹劾我,明个儿我弹劾你的,更是斗得不亦乐乎了,尤其是在一些别有居心的人的搅和下,场面就更乱了。 好在她知道四爷已经清楚太子并非真凶,也知道太子是在配合四爷演戏,所以并不是特别担心,不过就算如此,她通过赵德柱听到外面那些乱糟糟的传言,仍然会觉得心惊肉跳的,生怕四爷和太子没有控制好力度,最后闹得不可收拾,反而激怒了康熙老爷子,平白便宜了后面隐藏着的幕后黑手。 为此,她特地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气,捧着抄好的几卷经书入宫去面见德妃娘娘,趁着这机会,将心里这些话都告诉了德妃娘娘,她知道德妃娘娘是个很擅长劝人的人,相信有德妃娘娘从旁提醒四爷,四爷一定会注意分寸,不会容许手下人和太子那帮支持者闹到不可收拾。 不过她到底晚了一步…… 就在她坐在永和宫里,陪着德妃娘娘品茶的时候,朝堂上爆出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八皇子胤禩暴毙于京外郊区的一个皇庄里,而负责看守老八的护卫统领,正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伊尔泰,这消息一爆出来,太子爷一党纷纷指责四爷存心暗害,毫无防备的四爷辩无可辩,直接被御林军压着送去了宗人府。 四爷被禁足,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永和宫来。 德妃娘娘闻讯,手里捧着的茶碗,登时就摔在了地上,尔芙更是直接呆滞住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先回过神的德妃娘娘扭头看了眼还愣神的尔芙,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尔芙这人什么都好,性格好、模样好、脾气好,就一点不好,太懦弱,有四爷在府里头坐镇还好,还显不出尔芙的缺点来,可是一旦四爷那头出现变故,这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尔芙是四爷府的嫡福晋,此时本该出现在四爷府里坐镇的她,却如同丢了魂似的在这里愣神,也难怪德妃娘娘会觉得无奈,不过德妃娘娘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个教训尔芙的好机会,她只得绷着脸,唤醒了愣神中的尔芙,低声嘱咐道:“老四那边的事儿,本宫自会想法子打探,你不必着急,也不必太担心,相信皇上不会亏待了老四,你只管打理好四爷府里的琐事,不要让府中众女生出旁的事端来就是了。”完,德妃娘娘又让人取来一对玉牌交给尔芙,便让尔芙抓紧时间出宫了。 直到走出宫门口,尔芙这才反应过来,她明白她刚才的反应是让德妃娘娘失望了,不过她也不可能让时间倒流,或是转头回到永和宫去找德妃娘娘解释一二,挽回自个儿在其心目中的印象了,毕竟这四爷被禁足的消息传开以后,必然会有很多麻烦事找上门来,她必须要尽快赶回去坐镇了。 她强压下心里的忐忑、不安和紧张,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快步走到了马车旁,在诗兰的搀扶下,踩着雕着卷云纹的脚踏,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出紫禁城的范围以后,她这才伸手撩开了车帘,对着外面驾车的车夫,沉声吩咐道:“快些回府。”完,她就将探出车外的脑袋瓜儿缩了回来,双手紧握着诗兰的手,命她一会儿不必随自个儿回府,直接坐着这马车去炫彩坊见白娇求救,让白娇帮忙打探消息,有时候坊间传言,比起宫里头的传话,还要更加真实准确些,她可不信老八会无缘无故的暴毙,更不相信四爷会在这节骨眼儿上对老八下手。 诗兰还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听尔芙要她去炫彩坊找白娇求救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还以为是自家主子进宫得罪了德妃娘娘,或者是得罪了宫里其他什么贵人,也跟着着急起来,生怕尔芙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忙连声追问尔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不想在马车里起四爷被禁足这事的尔芙,见诗兰和诗情的脸色都变了,也不好再隐瞒,只得简单地了乾清宫那边的事,同时好似安慰诗兰和诗情二人似的保证道:“你们放心,四爷很快就会没事的,我让你去找白娇,让白娇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也不过是为了更加清楚乾清宫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而已。” 当诗兰听自家主子爷被禁足在宗人府的时候,人都傻了。 好在紫禁城距离四爷府有段距离,距离炫彩坊就更远了,这马车在路上走的时间就足够诗兰冷静下来了,不过尔芙这边就不好过了,她没想到宫里头的消息传出来的这么快,她这前脚还没有回到四爷府里头,四爷被禁足的消息,已经传遍四爷府的每一寸角落,她也按照德妃娘娘的吩咐,直接就解了自个儿的禁足,命人将各院女主子都请到了正院,又安排了毓秀姑姑和陈福、张保一块去安抚府中各处婢仆,免得外面来找麻烦的人还没有上门,这府里头的婢仆就自个儿乱起来了。 事实证明,尔芙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短短的几刻钟时间而已,一些有门路的婢仆,已经想法子从后门离开了四爷府,倒也是没有人敢私自逃跑,无非是跑出府去找门路,或是找干亲同乡套近乎、或是使银子找人帮忙,反正无外乎是希望让内务府那边发力,将自个儿从四爷府这个泥潭拉出去,其中反应最快的就是那些包衣世家出来的宫女。 这些人的背后都站着一定的势力,把持着内务府种种肥差,那在内务府混得好了,比起朝堂上一品大员都不逊色分毫,谁让内务府是皇上的私库,这内务府里当差的包衣就相当于是皇上的家奴,这样的人想要给自家孩子在其他地方换个差事,自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这些跑回家里头求救的宫女都没有落好。 因为能在内务府站稳脚跟,在康熙老爷子跟前露脸的人,那就没有傻的,哪里不明白四爷在皇上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会允许自家这些短视、浅薄的女儿们在这个时候落跑,最终被惹得四爷不高兴。 别看他们手握着打理宗室府中琐事的差事,又能轻易接近皇上老爷子,好似很风光的样子,可也比不得四爷这样得皇上看重的皇子句话有分量,他们敢这会儿落井下石,一旦四爷被放出来,那都不需要四爷出手了,便是他们在内务府里的敌对势力,就已经足够将他们的家族从内务府连根拔起。 同时,他们也更懂得舍得二字的真谛、 比如现在在四爷府里当差的这些宫女,若是四爷真的倒霉了,那么她们就是弃子,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会为了弃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加之毓秀姑姑和陈福安抚及时,虽然四爷被宗人府那边禁足的消息传开了,底下人有些怨言和不痛快,但是却也到底没有真正乱起来,不过这就是第一而已,所以尔芙并没有感到安心,反而因为眼下的事情,心头多了几分郁闷,因为就在她下首坐着的李氏和佟佳氏,以及府里头最爱找她麻烦的乌拉那拉氏又闹起来了,比如闹着要去宗人府探望四爷之类的。 别四爷才刚被送到宗人府那边禁足,就算是四爷府被禁足半月二十的,她们这些女眷,也不可能去到宗人府那边探望。 宗人府关犯错宗室子弟的暗室,那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别看她们这些女人是四爷的家眷不假,可是于宗室而言,她们仍然是外人,诞下血脉传承的还好些,尔芙这种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也稍好些,可是就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这种,要是敢去宗人府溜达一圈,那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被病故,如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一般,被死亡。 当初尔芙能活着在宗人府里溜达一圈出来,那完全是因为正室戕害,有理有据,又有四爷和德妃娘娘的一起发力维护,这才会被送去盛京反省些日子就没事了,而且她当初能那么顺利地回来,还是因为九和玖儿的事,不然也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四爷府,若是碰上个薄情寡性的男人,那她估计就得老死在盛京了,宗人府是爱新觉罗氏的宗族象征,哪里是她们能随便出入的地方呢! 只可惜,尔芙平素太宽和了些,即便现在板起脸,故意装作很凶狠地样子也吓不住佟佳氏和上蹿下跳专心给她找麻烦的乌拉那拉氏,最后还是尔芙请出了德妃娘娘赏下来的那对玉牌,这才将这些女人都压下去,不然估计下人没有乱,这些女人就先乱起来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女人,尔芙无力地躺倒在了床上。 第九百五十三章 第九百五十三章 两年前,老八拼死一搏的那,弘晖那孩子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死被老八使计挑拨,身携短剑参加宫宴,对尔芙含恨出手,那场意外虽然没能要了尔芙的命,却也给尔芙留下了一处难以痊愈的致命伤,而前两日,四爷禁足尔芙的时候,曾经推到尔芙,致使尔芙后肩胛撞在官帽椅的出头位置,本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跌打损伤,可是因为位置靠近她后心口的那处伤口,初时还好,但是这两三日过去以后,一直没能得到好好休息的尔芙,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后心口和后肩胛的伤,都在隐隐作痛,连呼吸都成为了负担,可惜尔芙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好好休养,因为四爷还在宗人府,府中各处都需要她这个嫡福晋做主,她躺在床上歇息片刻,便不得不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匆忙换上一身利落的男装,领着人出门了。 虽宗人府不是个什么人都随便出入的地方,不过以尔芙的身份想要见见四爷和伊尔泰,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她却也没有带太多人过去,怕后院那些女人知道以后,又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这才会乔装改扮地来到宗人府。 宗人府,仍然是那么气派。 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宗室象征所在,一砖一瓦,一花一草,皆是精雕细琢,不过却没有人喜欢在这里长住,因为气氛太过压抑,瞧着那些身着黑甲、面覆青铜面具的宗卫,哪怕是尔芙素来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也不禁双腿发抖、心里发颤,恨不得立刻转身就好。 不过心急要见四爷的她,却也没有选择退缩。 她知道,她只有亲眼看到四爷一切安好,她才能安心。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宗人府这地方打探不出来任何消息的话,她也不会非要这个时候往这种地方走动,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宗人府的大门,只要她前脚进了宗人府的门,后脚估计就会有人过去找皇上告她的状了,可是她现在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简单应付了宗人府右宗人令几句,便直接跟着引路的宗卫往四爷住的静心堂走去。 静心堂,名字还算好听,可惜却难以难改它的本质。 这里就是一处四面石墙,只留一扇不足人高门出入的暗室,从外面看去,还真有点像是一座攻不破的堡垒,也幸好现在的季节不算热,又刚好不大冷了,不然就什么人在这样一间阴暗、狭窄,且不通风的房间里,也绝对待不住。 一盏豆大的油灯是静心堂的唯一光源所在。 她弯着腰来到房间里,还没等适应微弱的光线,便已经眯着眼睛寻找四爷的身影,不过她到底还是不如早已经适应昏暗光线的四爷反应快,还不等她找到四爷的身影,一直坐在墙边摆着的蒲团上闭目静思的四爷就快步迎了过来,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尔芙苦笑着反问。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府里头还算安定吧,佟佳氏她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吧!”如她会不放心四爷在宗人府的安危一样,四爷同样不放心她在外面独自支撑,见她面带苦笑,更是觉得心慌、紧张,忙接茬问道。 尔芙笑着抓住四爷的手握了握,难得认真地正色道:“你放心吧,府里头的事情,有毓秀姑姑和张保从旁辅助,我能处理好,而且德妃娘娘也送了我一对玉牌坐镇,佟佳氏和李氏就算是想要趁机生事,或者是做些什么事情,也不会莽撞冲动的,再她们比我更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估计我来宗人府见你的工夫,佟佳氏都已经回娘家求救了,反倒是你这边,老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是都好好的么?” “到底是着了人的算计。 也许安排那次行刺的幕后主脑,发现没能成功以后,便已经改变策略,而我这些日子忙着和太子爷做戏,想要试图揪出这个连手足兄弟都不放过的混蛋时,他便开始想法子找寻老八的住处了,真可惜,连皇阿玛都愿意放过老八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却到底没能逃过幕后黑手的暗害。 你也知道皇阿玛之所以属意我继位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和太子走得很近,皇阿玛到底还是最疼爱太子些,他不会想要看到日后继位的新帝对太子出手,也不愿意看到他被禁足终老的,而现在那幕后黑手将暗害老八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除非我能证明我自个儿的清白,不然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皇阿玛亦不会如现在这般信任我,必然会给太子保命符。 太子性格多变,时而仁厚,时而暴戾,又是个不经劝的性子。 我实在不愿意多个不稳定因素,而且我相信在暗处出手的那个人,也能想明白这点,所以必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杀人灭口,定是早在老八暴毙之前就做好了所有扫尾的活儿,而偏偏我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里,最后我只能是获得一个不清不楚的法,离开这间暗室。”短短一段时间,四爷早已经将这些事情都考虑清楚,前因后果也是彻底研究明白了,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奈和憋屈,因为他注定没有办法翻盘,早知道如此…… 想到这里,四爷的心里一惊,脸色登时难看起來。 也许当初皇上将老八交给他看管的时候,看似是信任他,实则就是为了试探他,试探他如何对待一个夺位失败的兄弟,偏偏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老八已经输得彻头彻尾,实在不值得他去提防,所以他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笼络住朝臣上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稳坐朝堂大半辈子的皇上老爷子更加棋高一着,既展现了他为父慈爱的一面,也表现了他作为帝王宽宏大度的一面,同时还能借老八试探他的真心本意,而他心急表现,最终输了个底朝。 好在,好在他之前没有和太子爷翻脸。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尔芙安排白娇查出端倪,让他相信了太子并非安排行刺他的幕后黑手,不然等待他的就该是皇上斥责、降爵的圣旨了吧。 想明白了一切,四爷松了口气,叫了尔芙附耳上前,低声交代道:“你也别为我的事情操心了,只管照顾好府里的那摊事,安心等着爷出去就是,左右局面已然如此,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只要伊尔泰没有背叛爷的话,爷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完,他就让宗卫领着已经满头是汗的尔芙出去了。 他还并不知道尔芙旧疾发作的事情,为了让尔芙安心,他还故意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以宽慰尔芙,也就是尔芙早已经有所防备,这才没有流露出痛苦之态,含笑离开了静心堂这边,快步往拘押伊尔泰的所在走去。 伊尔泰的处境比四爷还惨,惨到被关进了黑牢中。 黑牢位于地下,一扇半露出地面的铁门就是这里的唯一出口,能够被拘押在此的人,基本都是牵扯到谋逆犯上、混淆皇室血脉等诛九族罪名,却没有实证的嫌疑人,一旦被送到这里,便再没有出去的可能,刑讯逼供、大刑加身,就如同家常饭一般寻常,所以尔芙才走进那扇铁门,便已经闻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刺鼻腥臭味道,熏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过为了能替四爷找到翻身的线索,她还是坚持走到了最里面,见到了已经被打得没有人模样的伊尔泰。 这也是无奈,伊尔泰作为看守老八一伙护卫的统领,他的职责既是要保证老八不能接触到外人,亦是要保证老八这个被废黜庶人的生命安全,如今老八在他的守卫下暴毙,而他作为负责人,自是责无旁贷,别看老八被废成为庶人,但是宗人府亦要保证他好好活着,这就是宗人府的职责,伊尔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坑死了老八,尤其是老八没有血脉传承,等于老八这支再无传承所在,宗人府不论是从公从私都要替老八出了这口恶气。 不过尔芙作为四爷的家眷之一,伊尔泰又是四爷的拥趸之臣,她自是要表现出对伊尔泰的回护。 当然,她也着实不忍看伊尔泰继续受苦,所以她走到伊尔泰近前,便没有着急询问任何事情,反而很是客气地对着旁边的宗卫吩咐道:“还是先把他从架子上放下来吧。” 不客气,亦是不行,宗卫是连皇上都支使不动的一支护卫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宗卫也不会不给尔芙面子,所以尔芙这话一,宗卫就点点头同意了,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牢卒上前,很快就将遍体鳞伤的伊尔泰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伊尔泰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尔芙根本不敢上前,她将带过来的外伤药交给了牢卒,又当着宗卫的面,塞给了牢卒一份沉甸甸的荷包贿赂,拜托他千千万万要手下留情些,也不要让伊尔泰过得太痛苦,这才让牢卒出面唤醒了昏迷过去的伊尔泰,隔着木制栅栏询问起了老八暴毙之事的细节。 句实在话,其实伊尔泰也是糊里糊涂。 他断断续续地将他发现老八暴毙的过程复述一遍,又将这两日皇庄上发生过的大事情都了一遍,最后语带哽咽地嘶吼道:“福晋,您要相信卑职,卑职没有伤害八爷的道理,而且那些护卫都是皇上亲自指派,若真要哪里出问题,那就只可能是负责给皇庄送水、送菜的杂役了,可是杂役送过来的果蔬肉蛋和山泉水,卑职和所有护卫都一样用过,全部都没有出问题,所以卑职窃以为,会不会八爷自个儿被禁足在皇庄,注定再无翻身可能,心生死志,故意……” 到这里,他没有下去,他相信尔芙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我和四爷都相信你不会做出如此忤逆犯上之事,也明白你不过是代人受过,你也要相信四爷不会放弃你。”尔芙点点头,叹了口气,低声道,若冤枉,怕是没人逼伊尔泰更冤枉了,本就是八旗子弟出身的伊尔泰,要不是被皇上老爷子留到四爷身边当差,估计还在做那个风风光光的禁卫,谁碰上都要客客气气地上句辛苦,哪里会背上这样的黑锅。 可惜尔芙根本没能力救他出宗人府的黑牢,只能让他等,而这个等待,还不知道要伴随多少痛苦,相信就算是她给牢卒塞上了一份足以买房置地的贿赂,牢卒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伊尔泰的,一来是宗人府里的那些大老爷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二来是身处最底层的牢卒最喜欢虐待如伊尔泰这样曾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些在黑牢里做牢卒的人,早已经是心理变态,毕竟被抓进黑牢里的人,大多数都曾经是这些牢卒高不可攀的存在,而现在这样的人落在他们的手里头,还能有什么好,所以尔芙也对她的这番交代,不报什么希望了,只希望那些宗卫听到她的这番话,能对伊尔泰略微用些心,不要让伊尔泰的下场太惨,最起码不要落下什么残疾,一些皮外伤,总是可以养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黑牢。 如同她预料的一般,就在她离开四爷府没多久,佟佳氏就已经领着近身婢仆和护卫去了自个儿的娘家,希望能求自家在朝堂上颇有些分量的同宗出面替四爷求情,可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掺和进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佟佳氏至今未能为四爷产下子嗣,没有超大的利益诱惑,这些头发丝都已经长空的老滑头,哪里肯下重注,将阖家富贵性命都压在四爷身上,不过考虑到宗人府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他们也并未一口回绝,还是装模作样地上了两道奏疏,一来是让佟佳氏这个外嫁女对家族更有归属感,日后更用心为家族牟利,二来则是卖好四爷,免得四爷过后放出来找他们佟佳氏一族的麻烦。 不过也只是上过两道奏疏就算了,便当做没这回事儿了,反倒是尔芙的冒牌娘家阿玛钮祜禄凌柱,在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催促下,想法子进宫见了一次康熙老爷子,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口信,连忙让伊尔根觉罗氏给尔芙传去话,免得尔芙为四爷的事情太担心了。 另一边,从宗人府出来的尔芙,想想府里头的那一个个烦死人的女人,也没有了回府的想法,挑眉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便直接爬上了马车,往炫彩坊去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错有错着 第九百五十四章 炫彩坊二楼的雅室里,尔芙和白娇对面而坐,皆是满脸愁容,最后还是尔芙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重,她神色微缓,看着拧眉苦思的白娇,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这里还好些,虽四爷现在被禁足在宗人府里,却也轻易没有人敢上门来找你的麻烦,我可就发愁了,亏我之前觉得佟佳氏是个好的,想着能和她和平共处呢,没想到她比李氏更让我厌恶了!” “东家,您这话得太夸张了吧! 您府里那位佟佳侧福晋品行如何,白娇未曾亲眼所见,不好评价,但是想来她也是聪明人,不然这入四爷府为侧福晋的好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所以她必不会在此时和您作对的。 因为四爷早晚都会从宗人府那边安然无恙的出来,若是让四爷知道她在如此紧要关头,却仍然和您较劲,那定然不会轻饶她去,哪怕是为了给四爷留下个好印象,她也会全力配合您。”白娇闻言,浅浅一笑,她知道尔芙是过来找自个儿讨主意的,却也不揭穿她的心思,柔声开解道。 因为她比佟佳氏更明白她和尔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似由她打理的炫彩坊是已经过户到了四爷名下,不论尔芙是否能坐稳嫡福晋宝座,对她并无太大影响,可是她却明白,她之所以还能坐稳大掌柜这位子,和尔芙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一旦尔芙失宠,或者是被四爷厌弃,她也会随之倒霉,这也是为什么即便炫彩坊和便利坊这些日进斗金的产业都已经不属于尔芙,她仍然会甘心听尔芙差遣的原因。 除此之外,这也和尔芙是她的救命恩人,有分不开的关系,不然凭借她这些年从炫彩坊获得的分红,她早早就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守着那笔足够她吃喝嚼用几辈子都耗费不尽的钱财,过自个儿安逸自在的日子了。 “我就怕她想不明白这点,我今出来之前,她和李氏两个人还闹着要我出面,求得德妃娘娘懿旨,非要去宗人府探望四爷呢,你她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闺秀,娘家也是皇亲国戚,哪里会不明白宗人府对宗室的意义,真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了!”到佟佳氏,尔芙语气突地冷淡下来,她苦笑着端起茶水,润润嗓子,轻声发着牢骚。 “依我看,那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是一种表现吧。 您身边的婢仆,多是四爷特地安排到你身边伺候的,必是更忠心于四爷,加之您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和探子,那些都是由陈福陈公公一手打理的,您想佟佳氏听四爷出事就如此心急如焚,甚至连规矩礼数都丢到了脑后,换做寻常男子听,必会心生感动,也就更加有利于她在府中站稳脚跟,我想就算是您同意她去宗人府,她也不会前去的,反倒是您被她好好利用了一手。 四爷前脚被关进宗人府,您就忙三火四追过去…… 了解您性子的人,清楚您是在担心四爷,不了解您性子的人,怕是还会以为您和四爷有何密谋呢,也得亏您去见四爷时,身边一直有宗卫陪着,不然就是宫里头那位万岁爷,怕是也难免会心生疑虑。”白娇却没有尔芙想得那么真,她略微沉思片刻,脸色阴沉地凑到了尔芙耳边,低语道。 因为佟佳氏到底是名门望族精心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她再糊涂,也终归有限,何况如这样的闺秀出嫁,身边必然有经年伺候的老嬷嬷跟着,府中突然出现变故,老嬷嬷不会不提醒佟佳氏的,规劝佟佳氏静心耐候,免得佟佳氏忙中出错,反而中了其他人的算计,好心办坏事,坏了四爷的安排,所以…… 佟佳氏的这番做戏,只能理解为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自是可以借其他人的嘴儿,表现自个儿对四爷的牵挂; 而二来,便是再给尔芙提醒,让尔芙匆忙之下就做出去宗人府探望四爷的决定。 事实证明,佟佳氏果然给尔芙指了路,起码在尔芙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她是打定主意直接回府,替四爷看好雍亲王府大门,不然府中出现任何差错的,可是在见过佟佳氏和李氏以后,她就改变了决定,想着先见见四爷和伊尔泰再做打算。 听白娇这么一,尔芙恍然大悟,她苦笑着挠了挠头,叹声道:“果然我还是不大擅长做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 完这事,她又拜托白娇一定要盯住坊间传言。 尔芙希望能如同上次那样,从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揪出陷害四爷的坏人,帮助四爷早些从宗人府的静心堂出来,那个逼仄、昏暗,且潮湿的地方,便是心性再坚定的人在里面住几,也容易憋出病来。 好在四爷性格沉稳。 她如是想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手里头捧着一个锦盒。 锦盒里装着的是炫彩坊这季卖剩下的一些素银鎏金发簪,这也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了,虽这些簪子是卖剩下的,却也是造型新颖别致,用来打赏府里婢仆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不是尔芙是炫彩坊的东家,这样的好玩意儿,还真落不到她的手里头,因为有很多喜欢炫彩坊首饰,又舍不得口袋里银钱的普通妇人就等着过季打折呢,尔芙留下这些过季首饰,只需要出个成本价就可以了。 往常她拿到这些首饰,总是要细细看看,因为这些首饰是真的很漂亮,银灿灿、金闪闪的首饰,镶嵌着各色宝石,坚持堪称是艺术品,而且炫彩坊里工匠们的匠心独运,比起后世那些知名设计师做出来的名品,更要精致巧妙几分,且件件都是手工制作,足以保证这些首饰的唯一性。 不过今个儿的尔芙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爱不释手的首饰了,若不是炫彩坊的女伙计照常将这样一盒子金银发簪交给她,她根本都想不起来这种事,所以她一上马车就将锦盒交给了旁边伺候的诗情,直接将袖管里收着的册子给拿了出来,细细翻看起来。 册子上都是白娇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有时候,从一个女人的衣着首饰上,可以看出很多问题,而炫彩坊作为京中最出名的胭脂首饰铺,向来很受上层女眷的青睐,即便是寻常殷实百姓人家的女子,也以能有一件炫彩坊出品的发饰为荣,此时的炫彩坊就如同后世被无数人追捧的奢饰品一般无二,所以白娇能从中找寻到很多线索,如哪家福晋最是舍得在自个儿身上投资,经常一掷千金地购买那些繁杂、精致的镶宝发饰,又没有数之不尽的陪嫁,那就明其丈夫、娘家必贪,诸如此类的种种吧。 今个儿尔芙想要从中找的就是哪家福晋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了,因为能够找到老八被禁足所在的人,唯有朝中官员,她可不认为有人会下苦工,派人满京城地找寻老八禁足的所在,若真有人会这么做,早就被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越是接近权势中心的人就越是明白暗探无处不在的道理。 只有普通老百姓才会以为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的乞丐是完全不被大人物掌控的一伙散兵游勇,若是当真如此,顺府的官兵,早就已经出来赶人了,京城乃首善之区、子脚下,但凡能出现在这里的势力,全部都是有大人物站在背后的,而其中对京城掌控最严密的就是宫里头的那位万岁爷了。 而此时,尔芙手里头拿着的册子,除了有白娇整理出来的炫彩坊常客的名单和购买记录以外,还有内城和前门外几处便利坊的常客名单,她虽然没有从炫彩坊那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却从便利坊那边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居住在灯市口附近的都察院御史范尧,因为家里人口比较多,又是寒门出身的普通官员,并没有太多祖业仰仗,所以生活素来比较节俭,这些都可以从他府中采买的各种蔬果肉蛋的数量看出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有所转变,一向不在范府采购范围内的名贵食材,还替家里头换了一整套价格比民窑出品的瓷器要贵上两倍不止的官窑瓷器,包括花瓶、花斛、茶碗、餐具、方盒等在内的各种瓷器,一之内就在便利坊这样一件贩卖杂物的铺子里,花出去了足足有四百余两银子,除此之外,根据册子上的记录,有伙计和来采买的仆妇闲聊时听,好似范府还请了附近的牙行里的牙记,帮忙购置了大片良田。 这绝对是一朝中彩票的节奏啊,尔芙暗暗感叹着,记住了这个叫范尧的御史,因为看册子上的记录时间,似乎范府就是在四爷被行刺后的第三,突然就富贵起来了,如果根据四爷的猜测来看,那幕后主使是在行刺失败以后就改变了策略,那么这个范府的突然富贵就变得有些可疑了。 当然,尔芙也没有草草做出判断。 御史监察百官,没准是这位范尧范御史发现了某位贪官大恶的把柄,对方使重金贿赂了他,所以范府就突然富贵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漏掉范尧这个人,对于朝中官员,她实在没有太多了解,可是一向配合四爷专门收集朝中众臣各种资料的陈福,必然不会疏忽掉都察院这样重要的衙署,而范尧虽然是都察院最不起眼的御史之一,想来陈福也是会有所了解的,即便陈福不了解,想要调查范尧的过往记录,必然要比她这个满头雾水的深闺妇人要容易得多,所以她一回府就将范尧的名字抄录下来,命赵德柱给前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陈福送了过去。 除此之外,她还不忘用后院的信鸽给百味居的掌柜传信,让百味居那边将年后出入百味居的客人记录送过来,也许这人突然乍富起来,不会太过张扬,可是双方之间,总也要有个来往过程,任何人被拉下水都不可能是凭空发生的,而她想找到的就是这个过程,百味居是京里头颇有些名声的大酒楼,布置雅致,且隔音好,伺候的伙计,更都是模样清秀的厮,如果真有人想要找个地方谈谈事情,又不希望在茶楼那样清雅的地方,这百味居就绝对是上上之选的好地方了。 当然,关于茶楼、烟花柳巷、画舫、赌坊等等各种休闲地方,她也没有拉下,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份所限,或者是实力所限,对这些地方都没有太多踏足,想要安排人手,也是无从安排,便将这些事情都一股脑地安排到了陈福那边。 事实证明,幕后主使并不比尔芙聪明多少,百味居那边的客人记录,很快就查到了范尧多次出入三楼春秋冬夏阁的记录。 三楼上的每间雅室都有内外两间,外间摆着紫檀木精雕圆桌,上头配着可旋转的转盘,临窗有罗汉床坐休息,靠近井一侧的位置上,还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窗子,贵客可以在里面倾听楼下士子举人们的高谈阔论,里间则是一间风格迥异的闺房,或是温馨淡雅,或是清幽别致,亦或是富丽堂皇,又或是席地幕,总之都是尔芙和一众工匠精心设计出来的超凡所在,所以每个能来到三楼用餐的人,那都是实打实的贵客,不但家底厚重,且身份尊贵,寻常富商巨贾是没有资格上去的,这样的各种规定限制下,每日能上到三楼用餐的贵客,那真是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能那么快地发现范尧出入的记录。 她翻看着范尧出入百味居的记录,冷冷的笑着,语气里,充斥着嘲讽和不屑的低喃道:“没想到,这位范尧范大人真是深藏不露的大富豪。” 知道,因为她的异想开,弄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酒楼,想象着凭借着三楼和四楼的苛刻规定,吸引来大把贵客临门,结果……自是白白高兴了一场。 因为这百味居一楼和二楼从开业就是座不虚席的火热场面,唯有三楼和四楼超豪华的雅间,明明花费了大价钱装修,又采买了不少古玩字画地提升品位,结果一个月收入都未必能追得上一楼散座的收入,要不是她真舍不得把那么费心费力打造出来的雅间拆了,她早就将三楼和四楼对外开放了。 还真是错有错着,没想到在这有了大用处。 第九百五十五章 第九百五十五章 京城,首善之区,子脚下,这是一个皇亲国戚扎堆的地方,更是六部衙署高官无数的地方,范尧不过是区区御史,别是四爷未必注意地到他,就算是陈福陈公公都未必会注意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御史。 倒也不是御史一职官位卑微,而是他就是个候补御史。 候补就是候补,空领着从五品官俸,却是手无实权,谁又能看重他半分,突然富贵起来,也难怪连尔芙这样一个体制外的人都会怀疑。 陈福看过尔芙送过来的情报,脸色微变地唤过了外间的张保。 “这是后院嫡福晋送过来的一些线索,你看一看,安排几个人过去范府附近盯着,另外再去找咱们安排在吏部的眼线调查下,这范尧何德何能,居然有人如此重金拉拢。”他随意地将尔芙送过来的册子递给张保,轻声交代道,他和张保二人,一内一外,共同掌握四爷麾下的暗探组织,他负责全盘把控暗探们的调查方向,张保则是负责具体执行,这十几年磨合下来,两人早已是配合默契。 是以,张保接过册子,连半点疑问都没有就边看边往外走去。 如今时间紧迫,每分每秒的耽搁,皆有可能造成幕后主使趁机清除掉不经意间留下的蛛丝马迹,这边陈福和张保手底下的眼线都动了起来,没有能力在各个衙署安插眼线的白娇,也命手下人都忙活起来。 这京城大大的胡同三百六十条,各个胡同里头都有端着大茶碗儿打诨凑趣的帮闲懒汉,这些人多数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鳏夫,往日除了给自个儿赚口饭钱,便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耍耍闹闹的,那一双双的眼睛就如同是无处不在的监控器,只要你能出得起价码,便是想要知道胡同里跑过的一只耗子是谁家里的,他们都能给出准确的答案,而白娇手底下的人就是利用这些帮闲懒汉打探消息。 灯市口大街,绝对是一处热闹非凡的街市,哪怕是过午时分,这里仍然是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繁荣景象。 可往往在热闹的街市背面,都有一条芜杂、逼仄的暗巷。 镶白旗都统府的后身是一条老百姓扎堆的狭窄巷子,范尧的范府,便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 作为一个候补御史,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就明他根本没有余钱去四处打点,也就致使他一直牢牢地顶着候补的头衔,空领着从五品每年八十两银子的官俸和禄米八十斛。 也许八十两银子在寻常百姓人家,那已然是一笔足够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巨款,可是放在他范尧这样的官宦人家,这笔钱,也就不算钱了,勉强能够阖府上下吃喝嚼用,便已经是范尧家中女眷勤俭了,当张保领着三五个穿着不起眼、模样亦不起眼的眼线,来到这条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胡同口的时候,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抬脚汉子正扛着大包裹地往外走着。 “老哥,您这是替这胡同里的哪家搬家呢!”张保挥手打发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眼线,顺手抄起不知谁放在胡同口的一个旧水桶拎着,扯了扯身上还算齐整的细棉布袍子,装作要回家的样子,迎上了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抬脚汉子,粗着嗓子,很是熟络的问道。 “呶,最里头的范家……”完,他就迈着沉重地步子走了。 “早就听范家老爷是个大官,以前还为是他家娘子吹牛,没想到是真的,可惜这么个大人物就住在自家旁边,我却是连门都进过,不过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可得赶紧过去给搭把手,兴许能得点赏钱呢!”张保则装作很是好奇的样子,探头巷子深处望了望,喃喃自语着,放下了手里头拎着的水桶,一副很是心急的样子就往里面跑去。 听到他自言自语的抬脚汉子,顿住了步子,上下打量着张保那有些单薄的体格,咧嘴儿笑了笑,掂了掂肩上分量十足的包袱,便加快脚步地往外走去。 不怪他会瞧张保,实在是张保长得太秀气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张保装作街坊邻居,混进了范府的府门,四爷府这边,陈福则拿着安插在吏部里的眼线送过来的密信,直接来到了后院见尔芙。 正在内室里,侧卧在美人榻上,抱着册子找线索的尔芙闻讯,急忙让诗兰出去招呼陈福,自个儿也是忙趿拉上鞋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裳,便满脸带笑地迎了出来,将陈福让到了旁边的厢房里坐下话。 “陈公公这时候过来,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她才刚刚坐定身子,便已经开口问道,因为她知道陈福不会无缘无故地进后院,而且她也不认为陈福会有耐心和她扯闲篇。 果然,陈福很快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密信,递给了尔芙。 尔芙顺手接过,信封的朱漆火封已经打开,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楷,比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字迹,看得她有些眼晕,不过从内容的断句和简洁程度看,应该是有人从什么资料文档上抄录下来的,通篇都是她不大理解的古文,所以她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陈福身上,轻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明白。” “这是福晋所的那位范尧范大人入仕以来的官籍记档,后面则是一些和范尧范大人关系比较好的同科好友、同乡的官籍记档,老奴怀疑有人想要通过范尧范大人想要拉拢什么人,因为范尧范大人的官位和他所处的位置,实在不值得幕后主使的关注。”陈福也不卖关子,起身上前,指着信纸上的几个人名,轻声解释道,他之所以拿着这份密信过来就是希望尔芙能从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有的时候,这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极了。 比如他通过调查发现,范尧范大人的妻弟刘宗成,竟然任职宗人府经历,虽然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官,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连个入流的宴会都没资格出席,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冒出这样一位宗人府经历来,若和八爷暴毙之事无关,也着实是有些不通。 如陈福会注意到这个名为刘宗成的宗人府经历一般,尔芙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不过她对于古代的官名、品阶和职能范围都不甚了解,所以她并没有贸然做出判断,而是指着刘宗成的名字,低声询问道:“这宗人府经历是个什么官职,主要掌管什么,怎么宗人府里,居然还会出现外人呢?” 她会这么问,倒是并非完全出于好奇,而是觉得奇怪。 因为在尔芙看来,宗人府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宗族象征,上到宗人令,下到各司笔帖式都该是出自宗室,若是让外人掌管宗人府,如何能让那些生来金贵的皇亲国戚甘心情愿听命呢! 事实证明,她觉得奇怪的这点,也着实是很奇怪。 虽宗人府里,并非是所有官职都是出自宗室,可是历任宗人府经历都是宗室担当,而刘宗成不但不是爱新觉罗氏子孙,还是个汉人,出任这样的职位,确实是有些不对劲,这也是陈福会注意到刘宗成的原因。 “回福晋的话,宗人府经历,官位六品,掌出纳文移,早有定论是由宗室出任,刘宗成担当此任,确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不过在之前是有过汉人出任宗人府经历一职的,也许是宗室那边和这位刘宗成刘大人有何关系吧。”起这事,陈福也有些糊涂,因为早在康熙三十八年时,便已经下令宗人府经历不再由汉人出任,不过宗人府向来是个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地方,所以很多事都是很难得清楚的。 得到了陈福的回答,尔芙仍然是一头雾水。 因为她不明白出纳文移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四个字,她每个字都认识,可是这四个字联系在一块,她实在不好确定是何解释了,若是单独翻开每个字解释的话,那出就是出继,纳则是指各府收纳妾室,文和移,想不明白,而两两解释的话,大概就是个传达室之类的部门吧,可是一个传达室,好像也不需要非要宗室出任,不过她却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刘宗成很可疑。 “那就查查这个人吧,他住在什么地方?”尔芙挠了挠头,低声吩咐道。 “老奴已经安排张保领着人过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只不过据底下眼线回报,这个刘宗成已经抱病几日,不曾到衙点卯了,很大可能这个人已经死了,或者是被人控制起来。”陈福苦着脸答道,他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跑来找尔芙寻求帮助,虽然他手底下的眼线很多,可是大部分眼线都是有差事在身的,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如范尧和刘宗成这样的官,现在猛然想去调查,最终只能是一无所获,而尔芙手下的人就不同了,尤其是便利坊那种寻常百姓最常出入的地方,更好查出这种人物的讯息。 “那我稍后就让人给白娇传信,让人找找刘宗成的消息。”尔芙闻言,也明白了陈福没有点破的暗示,她挠挠头,叹气答道。 句实话,她也有些沮丧。 本以为事关朝中官员,便是幕后主使想要扫尾,也并不那么容易,所以她之前还信心满满地能够查出些许蛛丝马迹,证明四爷的无辜和清白,却没想到幕后主使者如此心狠手辣,一个正六品的宗人府经历抱病就抱病了,这要是没有出现问题就怪了。 不过为了让底下人安心当差,她还是要装作信心十足的样子,所以她送着陈福出门的时候,仍然是满脸笑容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刚才愁眉苦脸的德行了,她拿着陈福留下的密信回到上房,便直接走到了书房,拿着抽屉里放着的放大镜,难得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文言文,虽然遣词用句都很省墨,可是读起来,真要命。 尤其是尔芙这样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现代人来看,她整个人就如同重新回到了那个被老师要求背诵全文的年头,嘴里头是念念有词,手里头是比比划划,不过就是区区一张纸的内容,她足足研究了有半个时辰,才不过看了半篇,而且还大多都不能理解。 她苦着脸,放下了手里头的放大镜,捏了捏有些发涩的眉心,拿过手边放着的一叠罗纹纸,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录,她坚信她将这份密信重新抄录过,起码看起来会比较舒服,不至于这么稀里糊涂地分不清楚该在哪里断句,也不至于需要一直拿着放大镜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 当她将这张纸上的内容,按照姓名,重新抄录过后,起码她从这些人的官位判断出,大部分人名都和老八暴毙扯不上关系,因为这些人都已经外放多年,唯有范尧的妻弟刘宗成和他的一个同乡有可疑,因为刘宗成任宗人府经历,想要打探老八被圈禁地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而范尧的同乡在内务府当差,任广储司的主事一职,广储司掌内府库藏,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虽老八胤禩被废为庶人,但是因为他到底是皇上亲子,皇上也并未想要苛待他,所以他被禁足这段时间的吃喝穿戴所有花费,都是从内务府拨过去的份例。 虽内务府不需要亲自将这些东西送过去,每月都有护卫按时过去领取份例银子,但是也难保不会有人发现老八禁足的地点,毕竟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子,注定无缘大位,也就不会有人想要暗害他,所以他虽然是被秘密圈禁,可是却没人将这事太放在心上,这也就造成这个秘密圈禁,其实并不是那么保密。不在意的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位皇子被圈禁在哪里,因为圣旨上没有言明,可是有心人想要打听的话,却也是一件太难的事。 不过这个不难,指的是幕后主使能够找对门路打探,比如找到宗人府、内务府等这样和皇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衙署去打探消息,那很容易就会找到老八的所在。 而其他衙署的官员,却是并不清楚老八在哪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范尧的妻弟刘宗成和他的这个同乡,才会被尔芙和陈福注意到。 当然,这一切的怀疑都是以范尧可疑这点为标准判断出来的。 尔芙捏了捏眉心,将写着刘宗成入仕之后经历的官籍记档收进了信封里,相比于同乡这样的关系,她更怀疑刘宗成这个人,所以她抬手招呼过外间伺候的诗兰,低声吩咐道:“让人将这封信给白娇送出去。” 第九百五十六章 第九百五十六章 安排好这些,她微微松了口气,打算忙里偷闲地去看看米团,换换脑子,这一折腾下来,尔芙觉得自个儿是身心俱疲,也真不知道成日埋头于各种繁杂公务中的四爷是怎么让自个儿熬下来的,她果然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大米虫。 想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暗道一句:自个儿想太多。 厢房里,穿着一袭暗红色对襟夹袄的米团在地上趴着玩耍,精气神十足,显然是被奶嬷嬷照顾得很好,一瞧见她这个额娘过来,脸上写满了欢喜,噌噌噌几步就爬到了她的跟前,她苦笑着蹲下身来,扭头瞧了眼角落里摆着落灰的木马,伸手点了点米团的脑袋瓜儿,低喃道:“米团怎么就不喜欢你阿玛给你弄的木马呢!” “额额,吃……”米团根本不知道尔芙在什么,他转身拿过身边碟子里放着的如指头长短的奶棒凑到她的唇边,糯糯道,别看他的人,未必能明白尔芙是生他、养他的额娘,却很是喜欢这个漂漂亮亮的大姐姐,只是可惜这个大姐姐不经常来找他玩,他想,他多给漂亮姐姐些好吃的,大姐姐就会常来了吧。 尔芙见状,却是不知道米团心里头的想法,笑眯眯地接过奶棒咬了口,又将剩下的半截奶棒凑到米团的唇边,奶香味十足的奶棒都是生子日日做好送过来的,干净、且营养丰富,最适合孩子打零嘴儿了。 “有没有乖乖听嬷嬷的话……”她将爬到自个儿腿边的米团,抱到腿上放好,一只胳膊揽着米团的肩膀,另一只手里,拿过奶嬷嬷给米团念着解闷的趣味杂谈,随手翻了翻,低头瞧着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努力抬头看着自个儿的米团,笑着问道。 眨眼,米团出生就快一年,虽他还没有学会走路,也不能清清楚楚的话,不过眼神却格外灵动,配合着他咿咿呀呀的儿语声,最是能让尔芙心情平静下来。 如此时一般,她只是抱着米团,便觉得所有疲惫都消失了,两母子俩坐在一块,你你的,我玩我的,温馨极了,只不过,孩子心性不定,他坐在尔芙膝头一会儿工夫不过,便已经不耐烦,挣扎着要重新回到铺满毡毯的地面上,尔芙也不愿意拘着米团,孩子就该自在随心的,她也不指望米团做什么大人物,即便是要读书,也总要等到孩子长大以后,她笑着摸了摸米团脑袋瓜儿上的冲辫儿,伸手将米团放回到毡毯上。 尔芙自个儿则扯过旁边放着的几个软枕堆在墙边,半躺半坐地倚着墙,笑眯眯地看着米团堆积木,时不时使坏地抬手拿走米团手边就能够到的积木,任由气鼓着腮帮子瞪自个儿的米团啊啊叫着,再随手将积木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引导着米团将积木搭好。 这一来二去,米团也好似明白了尔芙的意思。 当尔芙再拿走积木块的时候,他不再瞪着眼儿对尔芙发脾气,而是托着腮、嘟着嘴儿,表情异常严肃地端详眼前都不知道该称作什么形状的积木堆儿,然后细细调整积木堆儿的形状,最后再傲娇地对着尔芙抬起下巴,等着尔芙摸毛夸赞的动作。 是的,米团已然将尔芙摸头安抚的动作,当做是一种夸奖。 玩着玩着,积木堆儿就渐渐成形了。 以往很快就会没有耐性地将积木堆儿推成废墟一片的米团,竟然真的搭出了一座似模似样的四合院,他有些激动地凑到尔芙跟前,三两下推醒了已经睡熟的尔芙,指着不远处的积木堆儿,啊啊叫着求夸奖。 不过他叫了几声,迷迷糊糊地尔芙都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四合院,更没有摸头夸奖他,登时就不高兴起来,他扭着脑袋瓜儿,伸出胖嘟嘟的脚丫,狠狠踹了尔芙两脚,然后就要爬到旁边去做自闭儿童,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爬开尔芙身边,便被尔芙揪着后衣领给拖回到了自个儿身边。 是米团气冲冲地踹了尔芙两脚,不过米团年纪,力气要的,估计就米团的力气,连蚂蚁都踩不死一只,所以尔芙也并未真正生气,可是她却不能容许自家子变成稍不顺心就要翻脸的霸王,所以她故意黑着脸,将挣扎着要逃跑的米团打横按在腿上,扒了米团的开裆裤,露出他白白嫩嫩的屁股,高抬低落的拍打了几下。 “臭子,居然敢打额娘,看额娘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不轻不重地将米团的屁股打红,尔芙将米团放在了自个儿身前,她故意不去看米团含泪委屈的双眼,难得的绷起脸,认真教训道,完,她还故意戳了戳米团紧紧捂着的屁股,用行动证明,被打是会痛的。 孩子也是会看脸色的,米团可怜巴巴地扁着嘴儿,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瞧见尔芙根本没有要哄他的意思,鼓溜溜地就奔着旁边内室里做针线的奶嬷嬷跟前爬去,作为陪伴他最多的人,奶嬷嬷在他眼里就如同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给他吃、陪他玩,替他洗澡,更是会哼着歌哄他入睡,所以他觉得唯有奶嬷嬷能抚慰他手上的心灵了。 可惜,奶嬷嬷也不可能和尔芙这个嫡福晋对着干。 辛苦爬到奶嬷嬷跟前求做主、求伸冤的米团,并没有等到奶嬷嬷往常温暖的怀抱,自然是更加不高兴,也更加觉得委屈了,正当他要咧着嘴儿好好哭一场的时候,外面倚墙坐着的尔芙柔声唤他了。 米团,米团…… 米团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却明白出现这两个音节就代表是有人在呼唤他,他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瓜儿,看了看呼唤自个儿的尔芙,又歪头看了看坐在他眼前做针线活儿的奶嬷嬷,终于决定还是要去漂亮姐姐那里。 重新爬回到尔芙面前,他傲娇地扁着嘴儿,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凑到尔芙身边,更没有露出自个儿还没有长满牙的牙床,笑给尔芙看,一直等到尔芙拿起奶嬷嬷平常给他讲故事用的那本旧本子,他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尔芙对着米团招了招手,等到米团爬到身边来,刮了刮米团的鼻尖,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这子脾气挺大,不过和自家额娘耍脾气,那可不是好孩子,做错事,还要闹脾气的孩子,那就更是蛮不讲理极了,这样的孩子,才不讨喜呢!” 话虽然这么,她还是用温暖的怀抱,将米团揽入怀中,声音轻柔地读起了故事书。 这故事书是七那丫头回忆自个儿时候听尔芙讲过的那些故事写出来的,又作为新年礼物送给米团的,本意是希望米团的奶嬷嬷能经常讲给米团听,因为现在的尔芙已经不似原来自个儿那般空闲,很少有机会能陪着米团玩耍嬉闹,而在七心目中,的自个儿倚在尔芙怀里听故事的时候,便是她最痛快的时候,所以她自然不希望自个儿的弟弟米团有所缺憾。 今个儿,尔芙瞧见这故事书,回想着那时候给七讲灰姑娘、白雪公主故事时候的心态,也起了兴致,左右四爷这些日子都不能回府,她自个儿孤零零住在上房里,也是孤单,便想着要自个儿带带米团。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因为还不等她将这话和奶嬷嬷起,回娘家的佟佳氏就找过来了,她不得不草草给念了一半的故事收了尾,便又将照顾米团的重任,交托给了经验更丰富的奶嬷嬷,转身回到上房去应付佟佳氏这个让她心烦不已的女人去了。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听底下人起妹妹今个儿回娘家探亲去了,我还以为妹妹会在娘家住上两日呢!”佟佳氏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尔芙笑吟吟地走进上房,伸手拦住了要俯身见礼的佟佳氏,好似很熟络、亲近似的随口招呼道,便直接坐在了佟佳氏身边的空位上,没有如往常似的坐在上首摆着太师椅上,更没有让宫人、婢仆进来凑热闹。 佟佳氏闻言,恬静笑着,柔声答道:“府里头出了事,妹妹怎么好留宿在娘家那边,虽然妹妹无德无才,着实帮不到四爷和福晋什么,可这时候总是要和四爷、福晋一块面对困难。” “呵呵,妹妹这话得有些太谦虚了。 若是你也能算无才无德,那我不就更是大字不识几个了,不过你过来了也好,我本来也打算让人给你传个口信过去的,我今个儿去过宗人府那边了,四爷在静心堂闭门反省,虽不得出入吧,可还算自在,也不算太委屈,所以妹妹也不必太惦记了。”尔芙闻言笑笑,随手拿过角几上放着的攒盒打开,捏了颗酸酸甜甜的蜜饯丢在嘴里头,边吃边着。 别看她这种边吃边话的行为不雅观,但是在佟佳氏的眼里,却是尔芙将她最亲络、熟悉的人,所以更觉得心安许多。 其实别看她一直表现地很孤傲,可是她却是嫉妒着尔芙。 而她今个儿在李氏的刺激下,贸贸然地出手试探和挑拨尔芙去闯宗人府,她还真担心她这个自作聪明的做法,会被尔芙身边的聪明人看破端倪。 入府有些日子的佟佳氏,已经从其他人的嘴里和亲眼所见尔芙的种种作为看出,这尔芙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大高,所以她想要将尔芙拉下嫡福晋的宝座,起码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只要一点点地破坏掉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就可以了,因为没有了四爷回护的尔芙就如同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一般,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并不想要再和尔芙对着干了,她屡屡找尔芙的麻烦,只会让四爷越发不满她的所作所为,而她和尔芙走得越近,四爷也就对她越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今个儿,她回了一趟娘家,她很失望。 从就被教习嬷嬷和各种师傅教导着学习琴棋书画、诸子百家的佟佳氏和尔芙这样糊里糊涂的大米虫不同,她怎么可能会分不出堂叔伯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为她着急,只不过因为她现在在四爷府里,还需要这些堂叔伯的支持,她才没有揭穿这些堂叔伯不太精湛的演技罢了,而失望之后的佟佳氏就越发坚定她的未来,只能依仗现在被禁足在宗人府里的四爷了。 想到这里,佟佳氏的眼底闪过些许泪光,脸色发苦的颤声问道:“福晋,恕妹妹话直接,也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府,这偌大的王府里,一没有四爷坐镇,妹妹这心里头就一难以安稳!” “这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现在宗人府那边就是将四爷禁足在静心堂里闭门反省,也没有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也知道宗人府那种地方,便是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我虽是在册的亲王福晋,却也不敢和这些宗室的王爷、贝勒们叫板吧,所以咱们现在就只能等了,好在府里的仆妇、宫女都有陈福和毓秀姑姑安抚住了,倒也不会生出其他乱子,至于外面的事情,咱们也只能期盼四爷都安排好了。 不过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尔芙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也是满脸苦涩,不过她也没有藏着掖着,这宗人府也不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铁桶防御所在,佟佳氏要是想要打听点关于四爷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她又何必隐瞒,她简单将四爷在宗人府的情况了,苦笑着给出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佟佳氏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佟佳氏一族,亦是皇亲国戚,也是在宗人府管理范围内的,她比尔芙更清楚静心堂是个什么地方,即便她没有亲自去过,也能从各种各样的途径了解到一点,她拧着眉头,一副愁苦难解的样子,低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虽我已经求了娘家长辈出面替四爷求情,希望能让皇上开恩,放四爷出宗人府,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真怕有人趁机对四爷动手,便如同正月里的那场刺杀似的。”完,她就满是祈求地抬眸看向了尔芙。 尔芙见状,如何不明白佟佳氏的意思。 她浅浅笑着,柔声道:“别怕,宗人府是什么地方,负责守卫宗人府的宗卫,比起宫中禁卫还要更加厉害几分,没有谁敢在那里胡来的,所以四爷也就是受些苦罢了,另外明个儿早起,我会再入宫去见德妃娘娘打探消息,若是你不放心就随我一块进宫吧,你比我更会话些,想来德妃娘娘也会喜欢你的!” 不错,佟佳氏之所以来正院走这一趟,为的就是和尔芙进宫,给宫里德妃娘娘递牌子请安,这是嫡福晋独有的权限之一,得到尔芙答允的她,又陪着尔芙了几句话,便提出了告辞,头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争取给德妃娘娘留个好印象,顺便也和自家在宫里头的那位佟佳贵妃联络联络感情去。 第九百五十七章 第九百五十七章 次日明,尔芙才刚刚起身梳妆准备,激动得半宿都没有睡好的佟佳氏就已经过来等着了,现在正是府里危及时刻,尔芙也不好太过慢待了佟佳氏,这么慢慢悠悠地在后院磨蹭,只得摆摆手,让厨房那边不必准备早饭,又吩咐诗兰动作快些,这才低头自顾自地从妆匣里挑选合适簪戴的发饰。 即便是已经出入习惯宫门,她还是不敢太过随意了。 又过了有一炷香工夫,收拾齐整、穿戴利落的尔芙扶着诗兰的胳膊走出了上房,来到了佟佳氏喝茶等候的厢房,她抬手拦住了佟佳氏要俯身见礼的动作,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眼前长几上摆着的掐丝座钟,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早些进宫给娘娘请安吧。”完话,她就如同招呼自家姐妹似的招呼着佟佳氏上前,并肩出了正院,径自往垂花门去了。 垂花门前,底下做粗活的仆从杂役,早已经在管事嬷嬷的指挥下,准备好了二人出门要坐的马车,尔芙瞧了瞧眼前太过奢华的嫡福晋车驾,又扭头瞧了瞧佟佳氏要坐的藏蓝色锦缎车棚的骡车,秀气的额头蹙成了川字,随即很快露出一抹平和的浅笑,扭头对着佟佳氏,柔声道:“这底下人办事不尽心,若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就和姐姐同坐前头这辆马车吧。” 完,她就一副热络样子地拉住了佟佳氏的胳膊。 眼下四爷被宗人府禁足,是非荣辱都不确定,佟佳氏虽不喜被底下人慢待,也想借题发挥地找找麻烦,不过却明白何为轻重,便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随着尔芙一块上了尔芙的车驾。 虽尔芙的嫡福晋车驾很华丽,内里面积也很宽敞,坐在里头就如同坐在房间里似的,不过有了佟佳氏这么个外人在车里,往常和尔芙同车,方便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二人就不好跟着了,她抬手从车窗接过诗兰手里拎着的食盒,又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转回身来,招呼着佟佳氏。 她一边将食盒里的吃食都摆在固定在车厢里的茶桌上,一边将热茶给自个儿和佟佳氏都倒上,柔声让道:“早起出来的急,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我特地让厨房早早准备下这些吃食,虽算不得正餐吧,好歹能垫垫肚子,总比饿着强,你别嫌弃,一块吃些吧。”完这话,她就已经先捏着点心往嘴里送了,倒不是她真的饿得连句话的空都没有了,实在是这府里的女人戒心都太重,她可不愿意佟佳氏猜忌她在点心里动了手脚,所以就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试毒的白鼠。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佟佳氏也是饿着出门的。 她瞧见尔芙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摆在桌上,这肚子里就已经打起了鼓,不过因为担心点心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迟迟没有动作,瞧见尔芙吃了,她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是紧着尔芙吃过的点心吃。 对于尔芙没有碰过的两盘点心,她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尔芙也不觉得尴尬,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因为佟佳氏的不信任就觉得心里头委屈,换做是她,若是和乌拉那拉氏同坐一辆马车,面对乌拉那拉氏准备的点心,她也会心防备的,毕竟这人心隔肚皮,本就是情敌,还牵扯着尊荣等一系列的利益纠葛,谁还能不多个心呢! 四道点心、四道蜜饯,分量都不多,要是尔芙自个儿吃的话,那自是绰绰有余,多了佟佳氏一人,哪怕佟佳氏饭量不大,也并没有甩开腮帮子猛吃,却还是让尔芙觉得腹中空空,尤其是生子还特地为她准备一碟开胃用的山楂片,生子准备的时候是好心,怕尔芙早起没胃口,不过点心就这么多,吃没了就是吃没了,她也只好抿抿嘴儿,喝口茶就这样了,等到宫门口,她已然是饿精神了,倒是比往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还要更多几分灵动。 宫道上,宫墙根下,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盯梢的眼线,自是忙不迭地将这一发现给自家主子报上去了,一些心里头还惦记着四爷在外产业的宫妃,便也就熄了这个不大着调的想法,另琢磨旁的来钱道去了。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妆容精致、仪态雍容地坐在宝座上,受了尔芙和佟佳氏的礼,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那些宫女就很有眼色地退出了殿门,将偌大的正殿,让给婆媳三人私房体己话儿。 德妃娘娘待宫人都退出殿门,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刚刚还扬起的嘴角就落了下来,脸色不是太好看,她带着几分挑剔地瞥了眼垂首盯着脚尖发呆的尔芙,似是有些不高兴的低语道:“你们过来请安,定是为了老四的事情,本宫也就不和你们绕弯子了,这件事,皇上心里有数,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老四既是揽了督管老八的差事,便该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他既想着在皇上跟前讨好,又不愿意多分神,那他现在为了这事被宗人府禁足,那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你二人也别提他觉得委屈和不甘心,实在犯不着这么东奔西走地,白白累着了自个儿。”完,她就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瞪了眼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下首坐着的佟佳氏身上。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尔芙去宗人府是惦记老四的安危,也是一片好心,更不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就不担心老四,但是这种时候,这种担心就要压在心里头,面圣时,更是连担忧的模样都不能露出来,这就是宫里的规矩,这就是宫里明哲保身、荣宠稳固的诀窍,因为送老四去宗人府禁足是皇上的决定,即便你心里头委屈,这委屈也必须要压在心里头,而尔芙大摇大摆地去宗人府,那根本就是在打皇上的脸,若不是她早早得到消息,特地跑了趟西暖阁解释,估计今个儿尔芙递牌子进宫的时候,便直接被拦在宫门外了。 而这一幕,若是发生,必然被那些王公亲贵、朝中众臣瞧见,也必定会让这些聪明人自作聪明地联想到四爷的身上,那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为了能在其他皇子跟前讨好,即便是不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也肯定会有所动作。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句话是所有失败者挂在嘴边的,可是很多时候这些失败者就是倒霉在墙下众人和簇拥在树下的猢狲手里了,也许没有这些落井下石的人,那堵不算坚固的墙、那棵摇摇欲坠的树,便能熬过去,正是因为深谙这点,德妃娘娘才会特地叮嘱尔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句话。 只可惜尔芙好似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句实话,若不是有宫门阻拦,她昨个儿在知道尔芙去了宗人府的时候就已经杀到四爷府去,将这个根本不听指挥、自作聪明的儿媳妇揪到宗庙去跪了。 今个儿,尔芙又早早就递牌子入宫来请安,摆明就是进宫来打探消息的样子,她哪里还有好脸色了,这也就是旁边还坐着佟佳氏这位侧福晋,作为婆婆,也作为一宫之主的宫妃,她不好当着一个妾室的面,太落尔芙的脸面,不然她早就将尔芙轰出去了。 尔芙可不知道德妃娘娘心里头的想法,她怯怯半晌,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起临进宫门时,诗兰塞给她的锦盒,忙献宝似的捧在手里,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低声道:“妾身连夜赶抄,终于将娘娘吩咐的十卷经书抄完,希望没有耽搁了娘娘供奉的日子。” “还算你有几分孝心,那就先放下吧。”德妃娘娘对尔芙也不抱太大期望了,也不指望她能如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那般灵透了,见尔芙还能想出这么个借口来,竟然还升起了几分满意来,脸色也有所好转,淡淡应了声,便将尔芙递过来的锦盒,放在了手边,同时给尔芙和佟佳氏下了逐客令。 不过就算如此,她该的话,还是了,尤其是那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她又着重强调一遍,她可是被尔芙的自作主张给吓坏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应声,稀里糊涂地和引路宫女出了殿门,一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佟佳氏替她倒了杯茶润唇,她才焕然大悟地想起了昨个儿德妃娘娘特地交代她的话。 想到这里,尔芙不动声色地瞪了眼佟佳氏。 昨个儿若不是佟佳氏出言挑拨,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地忘记德妃娘娘交代的话,难怪德妃娘娘瞧见她都没有个好眼神,若是她有这么个不听自个儿吩咐的儿媳妇在,怕是也难高兴,不过想到这里,她也幸亏她临时意动地叫了佟佳氏和自个儿一块进宫,不然估计她就又要在永和宫庭院里罚站了。 当然,尔芙也没有就此就迁怒佟佳氏。 佟佳氏会算计她,这是理所应当,本就是情敌,想要能和平共处,绝对不单单是需要四爷那边一碗水端平,更讲究眼缘二字,她第一眼瞧见佟佳氏是觉得佟佳氏人不错,可是看佟佳氏的意思是一都不愿意屈居侧福晋之位,所以她们注定是不能和睦,那佟佳氏会算计她,她又有何理由去责怪佟佳氏。 想明白这点,一直苦着脸的尔芙勉强自个儿笑了笑,对着旁边同样苦着脸的佟佳氏,缓声安抚道:“怕是你今个儿被我连累了,本想着能好好陪娘娘几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娘娘给送出宫门了,我瞧着你给佟佳贵妃准备的礼物都没送过去。” “福晋,您这是的哪里话,这事情就该是挑要紧地办。” “难得你如此体谅。” “妾身惭愧。”佟佳氏脸颊微红地颔首道。 尔芙微微摆了摆手,拎起茶壶替佟佳氏续了杯热茶,含笑道:“你这么就是真让我这脸上挂不住了,不过咱们今个儿不这些了,左右娘娘都已经吩咐了,咱们就别再多事了。 等四爷从宗人府出来以后,咱们再一块进宫给娘娘请安吧。 至于这些日子,咱们也就不要多在外面走动了,若是妹妹在院里待得烦闷了,那边往揽月楼那边走走,我新近让戏班子排演的几出戏都挺不错的。” “妾身正愁不知要该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呢!”佟佳氏也是满眼带笑地应道,她倒不是因为能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高兴,她是在高兴尔芙一副将她当做自己人的做派。 闲话家常,往往总是耗费时间。 话间,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府里头,尔芙让着佟佳氏来到正院坐片刻,又让后边厨房张罗一桌不错的席面送过来,重新洗漱过的二人就这样如同亲姐俩似的坐在桌旁,有有笑、有酒有菜地玩闹在了一块,直到晌午过了,尔芙这才送着酒意微醺的佟佳氏出了门。 望着佟佳氏走远,转身回到上房里,才刚坐在妆台前,打算拆下发间沉甸甸的簪钗,好好打个盹儿的尔芙,来不及吩咐诗兰过来伺候梳洗,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诗情就一路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前院陈福公公还在偏厢等着您呢,您看要不要现在见见。” “他怎么来了?”尔芙低喃自语着,转身回到了堂屋里。 她一边招呼着诗兰将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一边用湿帕子擦了把脸,她这边收拾妥当,诗情也领着陈福进来了,她含笑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怕是有正经事吧,那就直接吧。” “那范尧范御史果然很可疑,昨个儿张保领着人过去的时候,那范家正好在搬家,张保冒充是范家附近邻居,趁机混进了范府里面,无意中发现范家的柴房里,贴墙根儿摞着三五只大箱子,他偷摸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清一色百两银锭子。 据老奴所查,这范家本是寻常耕读之家,哪里会有如此巨款,显然是不知何人使银子拉拢了他。”完,陈福从袖管里摸出了一枚银锭子,递到了尔芙跟前。 第九百五十八章 第九百五十八章 这是张保用银子从负责给范家搬家的力巴管事那里换来的。 据换银锭给张保的力巴管事,这是范家的老夫人给的赏钱,上好的细丝银锭,户部库银。 拿在手里头,尔芙只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别看这才不过十两银子,可是就这十两银子就足以让一品大员被拉下马。 户部库银,何为库银,实乃国本。 这不是一种在市面流通的货币,也不是各地上缴国库的税负,而是经由户部重新烧铸过的细丝银锭,只存在于户部银库,若是换做普通百姓人家,那么这就是百姓省吃俭用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存款,这样的银子出现在范尧一个候补御史的手里头,让尔芙如何不觉得心情沉重。 这就是赤果果的贪污,这就是赤果果的动摇国本。 也正因为如此,张保才会十两银锭就足以让一品大员落马,不过眼下却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她随手将银锭放在桌上,捏了捏眉心,叹气道:“你让张保安排人继续盯着范尧吧,既然刘宗成那边已经可能被灭口,那么幕后主使也一定不会留着范尧的。” 完,她摆了摆手,有些乏累地让人送陈福出去了。 目送着陈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尔芙揉着肩胛处的伤痛,苦着脸走到了旁边书房里,她从抽屉里找到了大嬷嬷给她抄录的朝中大臣和家眷的名单,细细翻看着,能够从户部挪出大笔库银,这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事,而且也不可能是胆大妄为的贼寇所做,虽她没有亲眼看过户部三库的保密程度如何,却也能想象到,想要从这样的地方偷东西,或者是夹带几个银锭子出来,那无异于痴人梦,而能够名正言顺地从户部银库调库银的人,必然是手握实权的朝中重臣和皇亲显贵。 据她判断,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那位已经暴毙而亡的老八了。 只是她想不通,明明当初老八胤禩因谋逆犯上被贬为庶人的时候,负责抄家、检搜八爷府邸的人,正是康熙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魏珠,若其他人都有可能背叛康熙帝,另找码头投靠,而唯有掌握着康熙帝太多秘密的太监总管魏珠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康熙帝亡故前,必然亲眼送魏珠先一步上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为何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她想不通的事情。 可要魏珠没有背叛康熙帝,那么这笔数目庞大的库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可不认为那些手握权柄的户部重臣会如此胆大地贪墨库银,还这么大大咧咧地送给范尧行拉拢之事,只要是在朝堂上混过的人就不会不懂库银的危险性,一个明明手握实权的重臣,需要这么冒险地贪墨库银么,外面捏着银票行贿的人那么多,没有人会愚蠢地选择最危险的这条路,而且即便是库银拿在手里头,不经过重新烧铸,也根本不可能拿出去享乐,最终不过就是堆藏在隐蔽的所在,白白过过眼瘾就算,因为能够烧铸银锭的地方,绝不是自家做饭的土灶。 没有一个聪明人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去做个国之蛀虫。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将怀疑的目标定在老八头上,倒不是老八比那些朝中重臣愚蠢,而是老八拿出这些银子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老八离宫开府时,皇上分拨给老八的开府银子,正是内务府库银,而内务府库银和户部库银,除了底部的火印不同,其他地方就是一模一样,老八又偏偏曾统领过户部一段时日,所以她才会有此怀疑。 不过她却忽略掉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四爷。 当初在御前领差的时候,老八确实是一早就选定了户部,避开了更加敏感的吏部,可是他一心图谋大位,为了拉拢那些朝臣,他简直就是巧立名目地借给那些官员银两,本是康熙帝为了那些家境困难的官员设置的福礼,却变成了朝中官员随便借去,且有借无还的便宜事,最后致使户部库房空虚,连赈灾和修治河道的银两都没有了,所以不得已下,康熙帝将最是严苛的皇子老四挪到了户部总领,专门负责追讨借款,那段时日,朝中官员对四爷怨声载道,可是让其他皇子好好看了一场热闹,尤其是老九和老十当街变卖家当就为了归还户部欠款的事,将整场追讨仗推向了最高点,也就是四爷腰杆硬、性格也足够执拗,这才硬顶着各种压力,彻底收回户部在外的所有欠款。 倒不是尔芙忘记了这件事,而是因为信任。 她信任四爷,她相信四爷不会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所以她单方面地将同样有嫌疑的四爷抛到了脑后,加之老八死得突然,素来比较单纯的尔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却最可能的猜测,那就是老八因为夺位失败被圈禁,已然是再没有指望,而并不甘心就这么被圈禁至死的老八为了拉四爷下水,毅然而然地舍弃了自个儿的性命,成全他的其他兄弟,比如老九和老十,再比如老九的亲兄弟,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五皇子胤祺,亦或是其他皇子兄弟。 毕竟康熙老爷子的皇子那么多,人缘向来不错的老八,除了和四爷针锋相对,和太子不睦意外,和其他兄弟的关系都还不错,虽他是丢了一条命,却相信其他皇子登基以后,定然会将他重新收入宗庙,替他过继子嗣,承袭血脉,以免他就这样游荡在外,直至终老,最后做个无依无靠地孤魂野鬼。 虽这在现代人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想法,在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心目中,却是在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那些帝王也不会做出鞭尸那种无聊的事情了,而老八一时激愤做出过谋逆事情后,却不代表他不后悔,可是他也清楚他没有出去的可能了,更甭想着再去争那把椅子,所以他做出这种事情,陷害负责监管他的四爷,以卖好给其他兄弟,也就是在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总之,尔芙就这样坐在书房里,默默地肯定着自个儿的猜测。 经过她的添枝加叶,这个猜测越发真实,她也越发确信,为了能更快帮助四爷从宗人府出来,她虽然是按照德妃娘娘的交代,不再自作聪明地去探望,却没有妨碍她将这个猜测告诉给前院忙活着的陈福。 当然,为了不让这件事成为她自自话的笑话,她选择了一种很模糊的暗示方法,她给陈福写了个纸条。 自导自演,区区四个字。 她相信,陈福那样的聪明人,要是也能从这四个字联想到老八的身上,那么就明她的猜测更靠谱了,也就更能证明四爷是被陷害的事实。 只是她没有想到,陈福看到这四个字,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出戏,谁是在自导自演,没有人比身为执行者的陈福更加清楚,其实四爷远没有尔芙想象地那么无辜,老八屡次暗害,早就已经让四爷对其忍无可忍,更何况当初老八利用弘晖刺杀尔芙的事,更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经过长达一年有余的安排,四爷想要除掉老八的计划,终于趋于完美。 夺嫡之路,本就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容不得任何心慈手软,更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他既然已经将老八送去圈禁,又如何能够不斩草除根,谁知道康熙帝会不会心软地放过老八,所以他选择了在康熙帝心软前就动手,哪怕是这样做,可能会让康熙帝疑心他,但是只要他安排得足够精密,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件悬案,甚至还可能将这个屎盆子扣在其他兄弟的头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动手了。 只是他疏忽掉了一点,那就是尔芙可能出现的反应。 当他被禁足的时候,尔芙来宗人府探望他的时候,他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不过好在多年历练和种种磨难,已经让他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很快就镇定下来,按部就班地将那些他想要对康熙帝的话,通过对尔芙体己话的机会表达出来,比原本预想的局面,似乎还更加好了几分。 而留在外面继续布局的陈福,则也是在演戏。 此时此刻,被瞒在鼓里的尔芙,突然起自导自演这句话,如何能让陈福不心惊,虽然他知道这位嫡福晋不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四爷,也不会站出去指证四爷,但是一想到这位嫡福晋的心性,他已然能想象到尔芙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四爷的计划时,将会是如何的暴怒、如何的气愤,而四爷绝对会迁怒到他这个执行者的身上,单单是这么想想,陈福就已然是冒出一身冷汗。 不过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主儿,陈福也很快冷静下来。 他急忙将尔芙送过来的纸条凑到烛台旁边烧毁,又交代了太监继续盯着外面的消息,快步往正院走去,打算找尔芙问个清楚,因为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消息,实在是有太多种可能性,为了不自曝其短,他当然要过去问个清楚。 只可惜,尔芙并没有想要和他清楚。 这纸条交给赵德柱给前院的陈福送过来,尔芙就已经一身轻松地往揽月楼去听戏了,与尔芙一道过去揽月楼听戏的人,还有那个心思复杂的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府中一正二侧三位福晋都到了揽月楼听戏,哪怕这会儿戏班子的角儿都还在睡梦中,也自然要赶紧过来伺候着。 戏台上,一个暖场的龙套正在努力地耍花腔、翻跟头儿。 尔芙和佟佳氏、李氏分坐在一张方桌的三个方向上,喝着醇香沁人的热茶,吃着厨房精心准备的零嘴儿,有有笑的,气氛融洽地就如同是闺蜜聚会似的,这一幕落在晚了一步过来的大李氏眼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只不过她却也不好坚持凑到跟前去。 因为一张方桌旁边,也就能坐下三个人,她现在就是庶福晋,根本没有资格让在座的任何人为她腾让个位置出来,最后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坐在了佟佳氏旁边的空桌旁,也不去看戏台上卖力表演的龙套,脖子伸得老长的,努力掺和进三人的聊内容里,可惜当着尔芙的面,便是佟佳氏有心拉拢大李氏,也根本不理会儿她,最后只让她更显尴尬而已。 “锵哩锵哩,哩呔哩呔……” 随着台边上伺候的乐师加快节奏,台上暖场的龙套,翻跟头儿的速度就越快起来,早不知道来看过多少次戏的尔芙,当然明白这是在通知前面的看官们,后台的名角儿都已经准备妥当,正戏即将开锣,她笑着抬抬手,指了指戏台的方向,示意陪着自个儿话的佟佳氏和李氏注意台上的动静。 不过很可惜,这边正戏才开锣,陈福就找过来了。 她虽然不想再去思考那些烦心事,却也不好驳了陈福的脸面,只得对着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抱歉一笑,起身离开了,尔芙这么一走,大李氏可高兴坏了,只不过因为尔芙刚才坐的位置是一张方桌的正位方向,哪怕她恨不得立刻就坐过去和佟佳氏唠唠家常,却也不能不注意着分寸。 而另一边,尔芙出了揽月楼的主体建筑,那座三层高的楼,便直接来到了揽月楼后面的暖阁,她看到了满头是汗的陈福,浅浅笑着,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低声问道:“想来公公已经明白我给你的暗示了吧,不知公公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本来就是想过来探听消息的陈福,哪里肯主动冒头。 他故作苦涩地摇了摇头,装作满脸茫然的样子,出言问道:“福晋大智慧,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福晋的暗示,所以这才特地过来求教。” 难得有为人师的机会,尔芙也不显摆,笑着对陈福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轻声起了自个儿的猜测。 不得不,听尔芙对他完自个儿的猜测,陈福都愣住了。 因为这简直就是四爷交代他时,所那些话的翻版,连表情都是差不多的,这样的雷同,让陈福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四爷已经将全盘计划都告诉尔芙了,不过为了不自爆,他还是满脸叹服地表示了对尔芙猜测的赞同。 “你既然也认同我的猜测,那就抓紧去安排吧。”一心为自个儿智商骄傲、点赞的尔芙却是没有发现陈福眼底的诡异,完就给陈福下了逐客令,起身回到了揽月楼去听戏了。 因为自认自个儿看透老八自导自演好戏的她,这会儿就想好好听会儿戏,好好解解乏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第九百五十九章 揽月楼里,仍然如同她离开时那样,她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简单将陈福公公过来给自个儿请安的事和李氏、佟佳氏,再瞥一眼旁边满眼探求的大李氏,便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台上。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听戏,一来是因为她听不大懂,二来是到底看惯了白话文电视剧、以及各种特效的电影,再让她沉下心欣赏戏曲,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的,在这个没有太多休闲活动的时代,她也只能勉强接受了,甭管能不能听懂唱词,也甭管能不能欣赏来那些精美的扮相,更分不出身段是否专业,反正就是个乐呗。 不过有意思的休闲活动,也需要志趣相投的真心朋友相伴,当身边坐着都是情敌,哪怕台上的表演再精彩,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打起精神来吧,起码尔芙是这样的,可惜她现在就算是想要请其他各府命妇过来听曲看戏,那些为夫命是从的命妇,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等她四爷府的大门。 明哲保身,这绝对是所有官场中人最熟稔的套路了。 深知这点的尔芙,倒是也不会怪那些‘闺蜜’靠不住,但是到底是被扫了兴致,她在揽月楼里,强作欢颜地坐了有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寻个由头回到了正院,她宁可回去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庶务,也绝对不要再满脸假笑地陪这些情敌浪费光阴了。 重新回到正院,毓秀姑姑就捧着一摞账本过来了。 春暖花开,本该是最适合出城踏青的时节,她这个爱自在的嫡福晋在处理庶务,庄上的佃户也在田埂上忙碌耕种,今年庄上的管事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要求他们改变以往的种植方式,虽东家许诺秋后的佃租减少一成,可是这些一老朴实的佃户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这也就造成尔芙这边的账目更加不好处理,因为庄上管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将这些麻烦事一股脑地都推到府上来了。 “这管事还是乌拉那拉氏福晋在世时候安排的吧!”所以尔芙听完毓秀姑姑的回禀,脸色就冷了下来,开口问道。 “确是如此。”毓秀姑姑并没有替庄上管事隐瞒其出身来历,随手将准备好的册子递到尔芙手里,她早预料到这事回禀上来,尔芙一定会追问,所以早就将几位管事的出身经历整理好了,之前没有将这种事拿出来烦尔芙,不过是因为瞧着尔芙惦记着四爷那边,估计没有心思处理这些繁杂庶务。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的治家手段是真不错。 从乌拉那拉氏陪着四爷出宫建府开始,便一直在努力地将各处产业都抓在了手里,先是架空了内务府安排下来的几个管事嬷嬷,扶着忠心于她的管事嬷嬷上位,又从四爷的奶嬷嬷大嬷嬷手里将中馈彻底抢过来,最终连那些不起眼的庄头都换成了自己人。 之前,尔芙再嫁四爷府,虽然成为了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但是考虑到府中已经渐渐平稳下来的局面,各处管事嬷嬷也还算是有几分眼力见,并没有想要趁机架空她这个新主人,所以她就没有将乌拉那拉氏留下来的这批老人撤换掉,但是现在外面几处庄子的庄头主动找麻烦,她自然不会手软,一来是她不喜欢底下人奴大欺主,二来是她不想有人有样学样地找她麻烦,今她对这些庄头心慈手软,明那些还算安分的管事嬷嬷就可能寻机会找事,这也不是尔芙杞人忧,而是她从一次次的失败经历中,总结出来的前车之鉴。 尔芙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便知道毓秀姑姑早已猜到她的想法,便也就没有再继续隐瞒,她微扬着嘴角,含笑问道:“田庄那边的粮种都已经发放下去了吧!” “是,虽佃户对您更改种植方式的事情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都已经从庄头那里领了粮种和菜种,纷纷开始耕种,毕竟这春日里的每一对佃户们都是很重要的,他们不敢多耽搁工夫。”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那就好。 这也就是,就算是庄头那边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庄上今年的出息了,等到明年这儿时候,那些佃户也就习惯新庄头了。 我之前拜托白娇去各庄子上,挑选合适的人手顶替空缺位置,应该也有些眉目了,稍后就会送到您手里头,这些事,还需要您多费心啦。”听庄上已经开始耕种,尔芙眼底的笑意更重几分,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诗兰将毓秀姑姑送过来的账册,送到书房里,沉默片刻,这才出了一句足以让十数个家庭都陷入绝境的话。 不同于租地耕种讨生活的佃户,庄头都是签了卖身契给府里的家奴,一旦家奴丢了庄头的肥缺,阖家老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为若非主子不信任,绝对不会轻易免了一个人的差事。 偏偏庄头这差事和其他差事又不大相同,作为庄头在庄上,只要没有东家过去住的日子,那就如同一方土皇帝一般,那些佃户根本不敢得罪庄头,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庄头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很少会在入府为奴为婢,所以这庄头丢了差事,家里头的老少就真要没活路了。 当然,也并非如推测的那么绝对,因为哪个庄头家里头都不会是一穷二白的,这些人物看起来是不如府里管事风光,但是亏空公中的手段比所有人都要更容易,且不易被人察觉,收收佃户送过来的红包,将庄上出息往上少报个几分,佃户们的日子好过,也肥了他们的荷包,唯一亏损的人就是府里头的东家,谁让田里出产都是靠赏饭,哪怕是最好的庄稼把式,也不能肯定一片地能产出多少粮食。 正是因为如此,能坐上庄头位置的人,全都是东家的亲信。 “至于这些被顶替位置的人就找些不起眼的位置安排下去吧,若是他们谁不愿意再在府里头伺候,便让他们赎身出府吧!”不过尔芙到底是心善的人,她也并不是非要看着这些人到自个儿跟前来摇尾乞怜,或是眼睁睁地瞧着这些人处处受人排挤,所以紧接着又吩咐了一句,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谊吧。 毓秀姑姑应是退出,尔芙也起身来到书房,专心核实账目了。 交接差事,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清理账目。 为了不给接替的人选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作为府中女主人,自然要给后来的庄头一个最干净的底子,这些账目都是由前院账房细细核算过的,其中有出入的地方都已经被账房先生给标出来了,不然就尔芙一个人,她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她慢慢翻看着一本本的账目,见账房先生已经点算清楚,便也没有再做无用功,重新核数,而是拿起那本汇总各处亏空的账本,吩咐诗兰在账册的每一页上用印,交代道:“稍后用过印就将这账本给毓秀姑姑送回去,让她命人将各处亏空追回,转告毓秀姑姑,如果那些人不肯将吃进肚里的赃款吐出来,那么就一并送到顺府去,按照逃奴处置。” 完,她便起身往旁边跨院走去。 当初四爷为了让尔芙更加容易掌握中馈,将府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挪到了正院旁边来,既然她现在要动那些庄头,自是也要给这些管事嬷嬷都敲敲警钟了,免得这些管事嬷嬷心生贪念,还要她费心安排新人接替她们的差事,给她增添麻烦。 府里有四位总管各处的管事嬷嬷,各个都是从开府之初就在府里当差的老人儿,其中以掌管杂务和配合毓秀姑姑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最是和乌拉那拉氏亲近,这也是尔芙过来跨院的第一站。 作为府里除了毓秀姑姑最风光的管事嬷嬷,她住在跨院的靠西侧厢房,面阔三间的厢房里,布置虽算不上讲究体面,却家具齐全,尤其是外间摆着的那张花梨木方桌,绝对是上讲究的东西,不过摆在管事嬷嬷的房里,却也算不上太过奢侈,谁让那张方桌哪里都挺好的,就是缺了个角儿呢。 秦嬷嬷是个圆脸胖嘟嘟的四旬妇人,一头光亮如黑缎的长发挽着标准的圆髻,只在发间簪了一对素银簪子,身着暗褐色短褂,下身穿着一条藏黑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最普通的厚底绣花鞋,打扮得还不如底下跑腿办事的管事娘子光鲜亮丽,若是旁人瞧见,怕是还以为是寻常殷实人家的普通妇人,所以虽然尔芙明知道这人曾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班底,对她的印象却不错。 “老奴不知福晋过来,迎接不及,还请福晋恕罪。”秦嬷嬷本来正在外间和底下跑腿的婢女清点账目和对牌,一瞧见尔芙进来,紧忙从座位上起身,福身见礼道。 “起来吧,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你们,不必这么大惊怪。”尔芙笑着抬抬手,坐在了秦嬷嬷坐过的那张官帽椅上,她指着下面的绣墩,示意秦嬷嬷坐下回话,柔声道。 秦嬷嬷闻言,又是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坐下。 尔芙见状,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寻常的妇人合眼缘,也许就因为这个秦嬷嬷长着一张和她在现代老妈相似的脸庞吧。 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分不清自个儿是谁,她是苏灵儿,亦或是瓜尔佳尔芙,也许她脑中那些她在现代生活的经历就是她的黄粱一梦,又或者现在的她在做梦……不过不论如何,她还是渴望着能再见到她现代的父母,哪怕是看到和自己在现代老妈有几分相似的秦嬷嬷,仍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她笑吟吟地询问了下各处的开支,又和秦嬷嬷问了问底下人的当差情况,便如同没事人似的往对面的厢房走去,弄得被独留在厢房里的秦嬷嬷,整个人都傻了。 对面的东厢房里,专管府里头宫婢仆从的桂嬷嬷,亦是如此。 桂嬷嬷管着府里所有没有分配到各院的宫婢仆从的差事安排,她可以是府里耳目最灵通的人,所以尔芙才出正院过来,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不想引起尔芙对自己到处都是眼线这事的猜忌,所以她并没有如同寻常仆从那样急忙凑到尔芙跟前讨好卖巧,而是安安分分地等在自己个儿房间里,哪想到底下宫婢才过来回禀尔芙去了秦嬷嬷房里,还不等她这边想出个缘由来,尔芙就已经转身过来找她了,她如何不呆愣住。 当然,到底是府里头的老人儿,她只愣住一个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恭敬地对着尔芙俯身见礼,“奴婢请福晋安,福晋吉祥。” “坐下话吧。”不同于刚才对秦嬷嬷的和气态度,尔芙脸色不算太好看地摆了摆手,便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她随口要过桂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翻了翻,低声问道,“最近咱们府里头的事情不断,你手底下那些宫婢仆妇都还听话吧!” “前两日,宫中才传出风声的时候,底下人确实是有些异动,不过好在奴婢都已经压下去了。”桂嬷嬷不知尔芙的来意,不敢太邀功,也不敢往自个儿身上揽罪责,谁都知道她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坐上管事嬷嬷位子的,万一这位新福晋觉得时机合适,趁着这次的由头将她拉下马呢,所以她稍稍沉吟,便很是干脆地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听你命人杖责了几个在浣洗房做事的丫头,不知道那几个丫头都犯了什么事,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地在花厅前头动手,我可是早就吩咐过,不得无端责罚底下宫婢仆从。” 这也是今个儿毓秀姑姑过来起,她才知道的。 据这位桂嬷嬷为了整肃府中风气,将府中不在各院主子跟前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叫了过去,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她知道,便要好好问问,不然她交代下去的吩咐,不就成空话一句了。 第九百六十章 第九百六十章 规矩,规矩,这两个字,可能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吩咐,也可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几百年沉淀下来的习俗,总之它轻也轻,重也重,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上到国家、下到黎民百姓都要遵守着规矩,任何不守规矩的存在都会被时间淘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有规矩就要执行,尔芙没有旁的心思,她就是要确定新家规的执行,随意责罚宫婢仆从的事情,必须要无限期抵制,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生来为奴为婢就已经是悲惨,要是还任人欺辱打骂,那就着实太可怜了。 不过桂嬷嬷也并非是莽撞、粗鲁之辈,她敢在垂花门口责罚婢女,便是有充足的借口,她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只是因为她在考虑尔芙的来意。 这身为奴婢,勤勤恳恳当差是本分,更重要的要眼明心亮。 桂嬷嬷从五岁就被选入宫,她自知相貌不出众,没有其他宫女想要攀龙附凤的野心,从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开始,到成为宫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再到顺利地坐上大宫女位置,一步步走到嬷嬷的位置上,凭借地就是机灵和守规矩,她甭管在哪里当差,这双眼睛都会睁得大大的,不过该看到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她也会死守秘密,将那些主子们的阴私事都藏在心底,甭管旁边有多少人在主子们的是非,她也绝对不会多言。 正因为如此,她压下了与她一块进府当差的荟嬷嬷,成为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总管府中所有宫婢仆从,可是一朝子一朝臣,现在府里的主子换人了,她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所以她更要心谨慎。 她沉吟考虑片刻,决定还是有一一、有二二。 “既是如此,你就该直接将人送回到内务府去,虽宫女进了咱们四爷府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但是到底是包衣旗出身,这该给的脸面,还是要顾虑到,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些,也免得有人拿这些借口攻讦咱们四爷。”知道桂嬷嬷重责宫婢是有原因的,尔芙也不会蛮不讲理,她微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低声敲打了几句,免得桂嬷嬷以后行事越发随意,找到由头就任意责罚宫人。 桂嬷嬷也早就从其他人嘴里听了尔芙是个心善仁义的主子,所以并不意外尔芙会有如此反应,她心底却是暗暗冷笑,鄙视尔芙的妇人之仁,当时府里因为四爷被宗人府禁足,谣言四起,要是不重罚几个人的话,这股子歪风能压下去才怪,不过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分忧的,眼瞧着尔芙不高兴她如此处置安排,她也不会顶风上地替自个儿表功,恭声应付几句,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尔芙又在桂嬷嬷的房间里坐了会儿,见外面有宫女探头探脑地想要进来,便也就准备起身离开了,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你将府中宫婢仆从的名单抄录一册,稍后让人送过去正院那边给我,我打算给府里的孩子们挑选几个伶俐的太监作伴。” 完,她洒脱地摆了摆手,笑着让桂嬷嬷回去了。 从桂嬷嬷的房里出来,她本来是打算往专门负责内院各处采买的杜嬷嬷那里走一趟,可是眼瞧着色渐暗,她也有些乏了,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这一时犯懒,真是将后罩房那边住着的杜嬷嬷给吓坏了。 杜嬷嬷在自个儿房间里忐忑了好一会儿,确定尔芙不会过来,忙叫了宫女守门,往秦嬷嬷和桂嬷嬷房里去打探消息了,可是她们都是共事有些年头的老伙计了,谁不了解谁,她在院里转了有一个多时辰,半句实话都没有探听出来,这心里头越发不安,再也坐不住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便直接找个由头往正院去见尔芙了。 只不过她坐立不安地没吃饭,尔芙却是正美滋滋地和七、弘轩一块享受美食,猛然听见杜嬷嬷过来请安,嘴里头的半块拔丝苹果都忘记嚼了,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扭头瞧了瞧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掐丝座钟,这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规矩的宫婢仆从,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请安,居然还是个管事嬷嬷,还管着府里头油水最足的差事,当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不过杜嬷嬷再有头有脸,也就是个宫婢而已,尔芙可不会为了见她,便疏忽了好不容易从前院过来陪自个儿用饭的弘轩,她略显不喜地拧了拧眉,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先让她在厢房等等吧。” 完,她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下去应付了。 回廊台阶下,正忐忑等着尔芙召见的杜嬷嬷,听完诗兰的话,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不过她也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廊下明显站着两个做常随打扮的厮,她忙跟着诗兰往厢房去了,路上各种赔笑卖好,连她素日最喜欢的那对绞丝金镯都塞给诗兰做赏钱了,只求诗兰能在尔芙跟前替她上几句好话,谁让她越老越糊涂,居然连晚膳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还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给尔芙请安,也难怪尔芙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就将她打发到旁边厢房候着了。 虽然是没有搅和了母子三人的晚膳,但是因为外面有管事嬷嬷在候着,七和弘轩用过饭,也不好再拉着尔芙玩闹,略坐会儿就各自起身离开了,目送着两个孩子走出庭院,本想着和两个孩子玩会儿花牌的尔芙不高兴地嘟着嘴儿,冷声发着牢骚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要这工夫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故意冷着杜嬷嬷。 少时片刻,诗兰就将一头大汗的杜嬷嬷从外面领了进来,尔芙抬手免了杜嬷嬷的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么急过来给我请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哪里有什么急事要赶过来回禀…… 杜嬷嬷闻言,心里发苦,勉强地挤出了一抹浅笑,脸色很难看地回答道:“那个……呃……其实奴婢是给主子送采买账目的,如今正逢换季的时候,各处需要置换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针线房那边采购了不少名贵布料,许是和主子给各处定下的份例银子不符,奴婢不好暗下做主,所以特地过来求主子拿个主意。” 她磕磕绊绊地完,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把账本带过来。 尔芙也看出杜嬷嬷身上不似带着账本的样子,满脸揶揄地看杜嬷嬷如何自圆其,可怜杜嬷嬷明明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褂子,这脸上仍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也就是诗兰好心解围,不然她估计都没脸继续在正院坐下去了,她慌乱地擦了擦汗珠,最后苦笑着决定实话实,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自圆其的借口,也实在是怕越解释越不清楚,反倒惹怒了尔芙这位嫡福晋。 “你实在是太多心,我过去秦嬷嬷和桂嬷嬷那里是有事情要吩咐她们,没有去你那里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眼瞧着就到晚膳的时候,我要回来安排晚膳的菜单,我这么解释的话,你能不能理解,哪里有那么多阴谋算计,就算是算计,我犯得着算计你一个管事嬷嬷么,我若是真想要免了你的差事,直接吩咐一句就是了,你觉得我连你这样一个管事嬷嬷都处置不了么?”尔芙苦笑着,和杜嬷嬷解释了几句,她还真怕杜嬷嬷就这么自己吓自己地吓死了自己,不过话到最后,她还是了两句重话。 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怎么在杜嬷嬷眼里,自个儿连免除一个管事嬷嬷的差事都需要寻找借口和理由么,她可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便是管事嬷嬷的权力大,却也大不过她这个女主人,而府里唯一一个比她权利大的男主人四爷,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对着干。 其实杜嬷嬷也知道,要是尔芙真想要对付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她过来解释,也不过就是想要趁着尔芙没有对付她之前,争取个好印象,让尔芙放过她这个勤恳当差的管事嬷嬷而已,并没有她慌乱解释时候的那种怀疑尔芙在试探她的想法,只能她实在是太心急,最后弄得越越错,也越解释越黑,到底激怒了因为她打扰了尔芙和弘轩、七三人亲子活动,致使心情不大好的尔芙。 当然,尔芙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要免了杜嬷嬷的差事。 其实起来,尔芙是个很公平、公正的人,她相信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只要底下人不是做得特别过分,她并不会以势压人,如同她给各处拨过去的份例,都会给管事嬷嬷留出些许灰色地带来,所以只要杜嬷嬷不做出背主的事情来,差事就丢不了。 为了让杜嬷嬷能安心当差,不要再生出其他事端来,她还是将底线给了出来,她倒不是要收买人心,她不过是怕杜嬷嬷心慌意乱地再投靠了其他主子,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今个儿她留了杜嬷嬷在房间里话,还将自个儿的底线告诉给杜嬷嬷知道,那就意味着杜嬷嬷是自己人了,所以她也收敛了脸上的不渝,一边招呼着杜嬷嬷吃些点心。 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虚礼就不是特别重要了,而且她也不愿意亏待了自己人,总不能让自己人饿着肚子吧,她瞧着杜嬷嬷渐渐镇定下来,最终出了她的目的,“采买这摊事,我彻底交给你负责了,这底下人是好是坏,一切都需要你自个儿控制了,如果采买这边出了问题,我不问旁人,质问你,我相信杜嬷嬷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辜负主子信任。”杜嬷嬷恭声应道。 尔芙又留杜嬷嬷在房里了会儿话,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倒是也没有赏赐其他金银俗物,直接交代厨房给杜嬷嬷做上两道菜,让她拎着个食盒回到了旁边跨院去。 旁边跨院里,秦嬷嬷和桂嬷嬷,乃至于住在大北屋里的毓秀姑姑都在盯着杜嬷嬷这边的动静,一瞧见她拎着个食盒回来,秦嬷嬷和桂嬷嬷就知道她不但没有惹尔芙不高兴,还讨了尔芙的欢喜,所以都纷纷迎了出来,陪着她一块回到后罩房里,追问她去正院的事情,只不过刚刚的角色调换了过来,之前杜嬷嬷跑到秦嬷嬷和桂嬷嬷那边套话,两人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和她打太极,她这会儿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们真相,她故作高深地应酬着过来凑热闹的秦嬷嬷和桂嬷嬷,将食盒里的两道菜和一炖盅补汤摆在桌上,又叫宫女去大厨房那边买了一桌席面,笑眯眯地招呼着秦嬷嬷和桂嬷嬷一块喝两盅。 “瞧着杜姐姐如此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福晋赏您了吧!”桂嬷嬷的年纪偏,她也不在乎伏做低地赔笑脸,见杜嬷嬷一朝人得志的样子,虽然心里头不痛快,面上却挂满了谄媚的笑容,含笑问道。 杜嬷嬷笑着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赏赐,瞧瞧,我还不是这两手空空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凑在一块了,难得一个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来烦人,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 完,她就已经让房间里伺候茶水的宫女都退了下去,打算和桂嬷嬷和秦嬷嬷好好上几句体己话。 别看她们看起来是斗个不休,相互之间,也是藏着各种心思,其实是一个阵线上的,因为乌拉那拉氏提拔起来的这几个管事嬷嬷都不是背后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人,她们必须要彼此协助,这才能压住底下那些心存野心的对手,当然会提拔这样几个没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嬷嬷管事,也并非是乌拉那拉氏故意这样安排,而是四爷不喜那些包衣世家继续在内务府做大,所以早在建府之初就将这些事都考虑到了,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此拉拢包衣世家,也是没有半点法子。 第九百六十一章 第九百六十一章 跨院后罩房里,酒菜已经有宫女送过来了,杜嬷嬷拎起酒壶给自个儿和其他两个老姐妹都满上,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我今个儿和你们句心里话,我打算规规矩矩当差了。” 秦嬷嬷有些不解地眨眨眼,问道:“怎么个意思?” “呵呵,句实话,不怕两位老姐妹笑话的,我之前看似是最本分的管事嬷嬷,但是也没有少往自个儿兜里头哗啦银子,足够我离开王府以后,风风光光、安安乐乐地过完后半生,左右我也是这把岁数了,早晚是要给后来人腾地方,我不想落得个晚节不保。”杜嬷嬷摆摆手,抿了口温酒,压低声音道。 她终生无子,现在这把年纪,也甭想着嫁人生子这种事了,不过有着之前积攒下的大笔财富,不管她是去哪个后辈亲戚的家里头住,也能够尽情地享受老祖宗待遇,左右不缺钱,她又何必再做以前那些冒险事,何况有尔芙给的保证,只要她安心当差,再等到福晋挑选出合适的嬷嬷来顶替自个儿的差事,便可以安安稳稳地离府去亲族晚辈的家里头荣养,她实在不必再自寻死路,这些话,她其实并不需要和秦嬷嬷、桂嬷嬷二人,她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不过到底是共事多年的老姐妹,有时候能拉就拉对方一把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这些管事嬷嬷彼此之间瓜葛不少,一旦其中有一个管事嬷嬷倒霉,其他人也难以幸免,所以为了不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翻车,她这才会好心提醒共事多年的老姐妹。 能从自梳头的宫女走到亲王府管事嬷嬷的位置上,在座就没有傻子,别看杜嬷嬷得情真意切,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可是却糊弄不过桂嬷嬷和秦嬷嬷这样的聪明人,两人对视片刻,便已经有了决断,秦嬷嬷眼圈红红,好似很感动样子的代表自己和桂嬷嬷,轻声问道:“既然你这么了,可是福晋那边给了什么保证,你也应该明白咱们这些年能坐稳管事嬷嬷的位子,这手底下都上干净,万一那位最后给咱们来个秋后算账,那咱们出府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相信你和我这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吧,和那些个亲属后辈都没有太多来往吧,这要是没有银子开路,那些亲戚谁会管咱们这些孤老婆子呢!” 早就知道这些人没有那么容易服,杜嬷嬷也不觉得意外,她淡定地抿了口酒,对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解释道:“呵呵,老姐姐的担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你们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 不过你们也都该知道咱们这位新福晋的性子,新福晋是个性格再和善不过的人了,要是连这样的主子都不能让咱们安心当差,那么咱们就算是投靠了其他人,这心里头就能安稳了,而且我要安心当差,谨守本分,也算不上是投靠新福晋吧,只是想要保住现在已经到手的一切而已。 我再和你们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依我看,咱们这位新福晋不够聪明,也不够阴狠,未必能斗得过如娇花般层出不穷的信任,可是咱们这位新福晋在咱们主子爷心里头的地位很高,便是再蠢笨、再被人算计,她想要在福晋的位子上,待个三年五载的,总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有了这三五年时间的安排,咱们这些人还不能功成身退,那投靠谁都是死路一条。 左右我话都这个份上了,你们自个儿合计吧!”完,杜嬷嬷就不再言语了,端着酒杯,吃着大厨房那边精心烹调的菜,自斟自饮,别提多自在了。 一直到她喝醉地瘫倒在软榻上睡下,也没有再话。 心里满是心事的秦嬷嬷和桂嬷嬷,显然不如杜嬷嬷尽兴,虽离开后罩房的时候,有那么一丢丢的微醺,但是神志清晰,心思明朗,两人连话都不需要多,一个眼神就已经将所有意思都表达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地到了秦嬷嬷的房里,再次同坐在桌边,开始了另一轮的商量。 “姐姐,你杜嬷嬷的话能信么?”桂嬷嬷端着茶杯,沉默有一盏茶的工夫,率先开腔道, 她长处就是谨慎,缺点就是胆。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谁当家主事,桂嬷嬷就听谁吩咐,所以她显然比杜嬷嬷更加镇定许多,因为她觉得就算尔芙不喜欢她,也不会动她,因为在这些管事嬷嬷里头,不管是大管事,还是管事,没有比她更听话的人,也正是因为心里有所依仗,她才不愿意去冒险,但是现在杜嬷嬷给出的建议,又太诱人,所以她显然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秦嬷嬷也是一样犹豫,因为不一样的做事风格,依规矩办事,底下人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敬畏她,这显然会让她这个管事嬷嬷的位置,坐得不如现在安稳,不过她这个年纪,早已经过了努力往上爬的奋斗阶段,一心就是如何能安安稳稳都混到离府荣养的日子,但是她到底比桂嬷嬷更果断,谁让她年纪大了,按照杜嬷嬷的分析,三五年的工夫就足够她熬到出府荣养的日子了,所以以后不管尔芙能不能坐稳嫡福晋的位子,起码不会影响到她的未来,所以她选择和杜嬷嬷统一战线,安分守己的当差,一切照足规矩办事。 不过她却不会为桂嬷嬷做决定,毕竟这是牵扯到一个人后半生是否过上好日子的重大决断,她可不希望她的判断害了桂嬷嬷,致使桂嬷嬷恨她入骨,而且她甚至都不会将自个儿的决定告诉给桂嬷嬷知道,知道桂嬷嬷最后会如何选择,她可不会如杜嬷嬷那么豁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越老,胆子越,秦嬷嬷坚信,只有最谨慎心的人才能好好活着。 “信不信的,一时不好判断,不过谨慎些,总是没错。”所以秦嬷嬷在沉默片刻后,开始和桂嬷嬷打太极,她抬手抿了抿耳后的发髻,似是有些不好决断似的犹豫道。 桂嬷嬷心里也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她好似无奈,实则松了口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陪着秦嬷嬷了会儿闲话,这才起身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头。 看似风平浪静的跨院,实则是波谲云诡,这点可以从秦嬷嬷、桂嬷嬷、杜嬷嬷每个人都没有如往常似的留亲近的宫女在房间里话,看得出来她们的心情并不平静,哪怕是看似有了决定的杜嬷嬷,亦是如此。 而另一头正院那边,尔芙正坐在堂屋里听书。 随着四爷被禁足在宗人府,揽月楼这边每日都会过来看戏的命妇都彻底消失不见了,她自己也不爱看咿咿呀呀的戏曲,所以选择了更加自在的休闲方式,叫个喜欢的书女先生过来,听上一段神鬼妖狐的野趣杂谈,好好给自个儿放个假。 —————— 日子是一一的过,四爷还没有被宗人府放出来,京城里的就已经越来越热,府中女眷和宫婢都早早换上了单薄的春衫,尔芙也安排人给宗人府里的四爷送了新衣过去。 当然,在要给四爷送衣裳之前,她还咨询了毓秀姑姑的意见。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随着朝上的风向变来变去,渐渐往老八自导自演这种判断上走,尔芙的心里是越来越紧张。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老八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庶人能策划起来的,在外面肯定有其他皇子配合,这个配合老八演戏的皇子,可能是老九、老十,也可能是存在感不足的五皇子胤祺,甚至是三人合谋,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因为没有人会眼看着这场谋划落空,即便是没有参与到里面的皇子,也会想要趁机消灭四爷这个最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 四爷孤身一人,便是手下有能臣干吏配合,也难免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要是最后被老八一个已经死了的庶人坑里面,那四爷就真是太冤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的一举一动都要更加心,不给任何人往四爷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连往宗人府送上几件应季的新衣,她都交给身边最信任的诗兰和诗情亲自去办,不过即便如此,朝上的风向,还是有些飘忽不定,一直到康熙老爷子开始计划要带着后宫诸妃去畅春园避暑,关于老八的死亡真相,还没有个定数,直到范尧这个不起眼的候补御史的死,好像这个局面才彻底明朗起来。 康熙老爷子亲下圣旨,一查到底,老八一系在朝上的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和老八那些残存势力一块倒霉的人,还有忙着往口袋里收拢银子的老九和一直死咬着四爷不放的老十一党,其中就包括四爷府的新侧福晋佟佳氏的阿玛。 四爷终于从宗人府出来了。 这,府中长史傅鼐和陈福亲自过去接四爷出宗人府,四爷才刚要去正院给尔芙报平安,便被披头散发地跪在垂花门口请罪的佟佳氏给拦下来了。 佟佳氏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妾身有罪。” 府里谁能不知道佟佳氏阿玛倒台的消息,谁又能不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所以她这会儿跪在垂花门口,倒并非是存心要请罪,不过是要表个态而已,表示她是一直站在四爷这边的,她阿玛的所作所为,她都是不知情的,她也知道四爷并不会为了这种事就废弃她这个侧福晋,因为那是宗人府都不会允许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她会如此镇定的原因。 如她所料的一般,随着四爷俯身搀扶,这件事就如同昨日的故事似的被掀篇了,可惜佟佳氏却不知道,其实她阿玛的倒台,都是在四爷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因为四爷不愿意府里有一个娘家强势的侧福晋,威胁到尔芙的位置,不然佟佳氏的阿玛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跳出来冲锋陷阵地陷害四爷这个姑婿,连佟佳氏的阿玛送出去的密折都是四爷安排擅长模仿笔迹的人撰写的,所以这场算计中,最无辜的人就是佟佳氏,偏偏佟佳氏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些真相。 未来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个真相,因为唯一一个可能猜测出真相的佟佳氏阿玛已经死在了刑部的牢中,而佟佳氏的所有兄弟和未嫁姊妹也或是被发配充军,或是被罚没进内务府为奴为婢了,佟佳氏所在的这支分支,已经彻底被四爷踩到了泥土里。 “佟佳妹妹,你实在不必如此,你为咱们爷奔走求援的事情,我都已经拜托陈福公公告诉咱们爷了,他不会因为你阿玛就迁怒到你身上的。”四爷扶着佟佳氏一路来到花厅里,尔芙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她扶过看起来站都站不稳的佟佳氏,轻声安抚着,扭头对着四爷甜甜一笑,柔声问道,“四爷这些日子都还好吧,我瞧着你这脸颊都有些瘦了,稍后可得好好让生子给你补补身体了。”着话,她就已经将佟佳氏交给了宫女照料,和四爷一块走到上首的宝座上落座。 “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四爷紧紧握住尔芙的手,低声道。 尔芙闻言笑了笑,却并没有揽功,她环视了眼下首的众女,将这份功劳分给了在座的每个人,包括一直想方设法给她添堵的大李氏和身体有所起色的茉雅琦,“不辛苦,府里的众姐妹才辛苦,这次要是没有姐妹们处处帮衬我的话,这府里早就乱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陈福一定会将府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四爷知道,她的辛苦,四爷一定会知道,她又何必现在就当着这些情敌的面给自个儿邀功呢,平白做这个恶人,下首坐着的众女,亦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尔芙这么做是多么意外,笑吟吟地逢迎着,努力不让花厅里的场子凉下来。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晚膳开席,所以大家伙儿聚在花厅里了会儿话,相互之间都见到了,四爷也和每个人都了几句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而四爷自个儿则跟着尔芙这个嫡福晋回到了正院。 这么些不见,他可是很想念自家的妮子。 第九百六十二章 第九百六十二章 正院里,诗兰正领着一众宫女辛苦准备尔芙交代下来的一并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火盆、柚子叶之类的东西,火盆还好,随便去哪个宫女的房里找找,都有现成的火盆,可是柚子叶这种带有严重季节性限制和地域性限制的东西,即便是诗兰和诗情这样见多识广的大宫女,也是听过,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几次。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虽然准备工作很艰难,但是当四爷和尔芙回到正院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是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鎏金的火盆里,燃烧着烈烈炭火,正摆在正院院门的门槛前,四爷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尔芙,尔芙讪讪笑着,解释道:“我听人跨火盆可以去晦气,虽宗人府算不上什么不吉利的地方,可是你这次无端招惹上这样的是非,总归是有几分晦气,正好趁着这机会就试试呗,兴许有效呢!” 完,她就已经拉着止步不前的四爷往火盆的方向走去。 四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到底是顺着尔芙的心思,撩着袍摆,大跨步地迈过了火盆,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火盆,竟然将尔芙和四爷大婚时候,摆在仪门口的那个火盆找了出来,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物尽其用,也是他所提倡的生活态度,可是谁能告诉他火盆里头的那恨不得要烧到腰高的火焰是谁点燃的,这到底是跨火盆去晦气,还是要直接将他烧死在门口…… 走过了院门口,四爷刚要回头看看,紧跟在四爷身后的尔芙就重重地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同时压低声音的提醒道:“不能回头,这跨火盆的寓意是一刀两断,阻碍晦气跟上你,你这会儿回头,可是不吉利。”完,她就便招呼着身边伺候的白芷趁着火盆里的炭火正旺,快些去将院门关上,免得晦气再跟上来。 上房前,身负重任的诗兰和诗情,正手拿艾叶等着四爷走近。 这也是尔芙临出门前的时候,特地交代下来的,本来是要她们用柚子叶替四爷从头到脚地掸掉晦气的,不过因为地域性和季节性的关系,她们实在是找不到柚子叶这种在现代随手可见的东西,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艾叶这种更常见的植物,左右这种植物在功效上,好似和柚子叶也相差不多。 为了不破坏尔芙安排的仪式,还特地让人禀报尔芙拿主意,得到了尔芙首肯,她们这才会用艾叶替代。 嫩嫩的艾叶,带着一股子特别的清香味道。 尔芙紧走两步,来到诗兰的身边,接过她手里头的艾叶,交代她去端来浸泡着艾叶的清水,等着一会儿给四爷洗手,这才和诗情一块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四爷身边,将四爷拦在了台阶下,从头到脚地扫掉四爷身上的晦气。 可怜四爷从宗人府坐卧难安地度过半个月的工夫,这会儿就想要好好躺在满是馨香的床上歇歇乏,可是折腾了这么一溜够都没能走进上房,要不是看在这些东西都是尔芙特地给他安排的迎接方式上,就四爷这个暴脾气,早就已经翻脸、甩袖子走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四爷的脸色仍然难免有些难看。 “你这都是迷信,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这种风俗习惯,这要是用这些艾叶扫扫就能去晦气,那爷现在就该去赌坊一扫八方,而不是坐在这里喝茶了。”好不容易进到上房里,四爷接过尔芙亲手奉上的热茶抿了口,叹气道,他不是不明白尔芙的好意,可是这好意来得太凶猛,他一时之间是真的有些接受不来,听稍后,净室里,他还要用艾叶浸泡过的洗澡水大洗,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是真困难啊! 尔芙笑笑,也不反驳,柔柔劝道:“宁可信其有呗。 你是不知道这次你突然被宗人府禁足的事,可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有德妃娘娘和毓秀姑姑从旁扶持,府里众位姐妹也算是明白事理,我怕是真要坚持不住了,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崩溃的。” 完,她就起身来到了四爷身后,轻轻替他拿捏着肩颈。 尔芙也知道四爷这些日子在宗人府的静心堂里,必然吃不好、睡不好的,必是身心俱疲,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舒适且温馨的房间里,好好休息休息,她也心疼四爷,想要四爷早早歇息,可是去晦气这种事情,总是要一鼓作气,赶在进门前就要统统做好的,若不是怕其他情敌看见笑话她眼皮子浅儿、没见识,也怕四爷会嫌弃这种丢脸不肯做,她都恨不得将火盆摆到四爷府正门去,所以她现在能为四爷做的事情,只有这区区推拿了。 “你也坐吧,你这猫似的力气,再把你累坏了。”四爷也知道尔芙是一番好意,他反手握住尔芙放在他肩上的双手,略带抱歉的低喃道,他不是不知道尔芙会为了他的事情担心,可是这朝上朝下的人,在他被禁足以后,必然会将眼睛都长在尔芙头上,所以他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择了隐瞒尔芙,他一是怕将真相告诉尔芙之后,尔芙会觉得他行事太过阴狠,性格和善柔婉的尔芙会躲闪他,二是他也担心尔芙知道真相,又不善于伪装,让其他人从中发现端倪,将他的苦心安排给破坏掉,不过当他真的看到尔芙为他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而憔悴不堪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抱歉和后悔。 尔芙闻言,倒也没有再坚持替四爷按摩,笑着坐在了一旁。 因为她也知道她的力气太,手法也不够专业,这种揉捏的动作,根本起不到为四爷解乏的效果,还不如早些让四爷去泡个澡,换上身舒适柔软的里衣,让他好好躺躺解乏,所以她也不想拉着四爷在堂屋话了,扭头对着净室那边招呼了一声,得到肯定回答以后,笑着对四爷柔声道:“那边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如我陪你进房里把外袍给脱了吧,瞧瞧这一身,也是难为你能穿了这么些日子。”完,她就不等四爷回答的站起身来,从大衣柜里,找出针线房之前裁剪好的细棉布里衣,这都是针线房早前做好,而且已经细细漂洗过的。 四爷见状,心塞塞地叹了口气,却到底没有拗着尔芙的意思,认命地起身来到内室,将身上这件满是褶皱的外袍换下,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领口泛黄的里衣,忙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干净衣裳,迈步就往净室里走去。 宗人府禁足他,虽然没有打骂责罚他,可是的静心堂里,除了有一张包着锦缎的蒲团,摆在列祖列宗画像前,还有一张贴墙根儿摆着的矮榻,连个洗脸盆都没给受罚的皇子宗亲预备。 他这几日,可以是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吃的是风干肉脯,喝的是苦涩的凉茶,睡的是硬板矮榻,身上盖着略带霉味的厚棉被,洗澡这种事,压根没有人会想要给他安排,要不是后来尔芙派人送了几套干净衣裳过去,他估计都要没有人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难免会这样脏兮兮的,之前他坐在堂屋里发呆,还不觉得身上难受,可是现在想起要洗澡,他觉得他浑身都在发痒,要不是还碍着身份,不想要在尔芙跟前太丢脸,他都恨不得变身猿猴,好好给尔芙表演一个抓耳挠腮。 随着四爷起身进了净室,尔芙招呼进了在外面候着的苏培盛。 “劳烦苏公公跑一趟前院,将往常伺候四爷洗漱的太监叫过来,另外再请个擅长推拿的太监过来,好好给四爷解解乏。”她单刀直入地吩咐道,同时顺手塞给苏培盛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珍珠,她虽然不知道四爷在宗人府禁足的这些日子,苏培盛有没有悉心照顾着,不过就冲着苏培盛肯和四爷同甘共苦的这份心思,这份赏赐就是苏培盛该得的。 苏培盛客气地推辞了两句,便将珍珠收进了袖兜里,快步往前院去安排太监过来伺候了,这要不是四爷习惯不在身边带着人,哪里还需要他这样跑前跑后的安排,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抱怨一句,他能有如今这份体面,那全靠四爷提携,正因为四爷进后院就让他自个儿跟着,他才会显得格外被看重,所以区区跑几步腿儿的事,在他看来都不算活计了。 他这边忙活活地跑回到前院书房,叫过往常伺候四爷洗漱的两个太监,又去旁边藏药院那边找了两个推拿手法最好的太监跟着一块,最后在戴先生的交代下,抱着一摞半人高的邸报奏疏,苦着脸回到了正院。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摞将苏培盛的脸都彻底挡住的邸报奏疏,惊讶问道,虽四爷在宗人府住了半个月没有处理政务,可是府里的幕僚们都在工作,怎么要交给四爷亲自过目的邸报奏疏,还有这么多,这要是等四爷登基以后,那各地送上来的奏疏,还不得将四爷埋起来阿……可是得想个法子给四爷减减负了。 少时片刻,苏培盛带过来的太监就各就各位了。 尔芙坐在东次间里,听着净室里哗啦啦响个不停的水声,想象着四爷脸红红的尴尬样子,勾唇笑了,只不过不等她的笑容敛去,净室里的水声就已经停了下来,泡过澡的四爷,披散着头发,肩上搭着细棉布和棉线圈儿织就的大毛巾,脚下趿拉着木底的拖鞋,带着几分水汽地走出了净室。 尔芙见状,忙起身上前,一边扯过旁边太监臂弯处搭着的大毛巾给四爷擦拭头发,一边招呼着宫女去关窗户,嘴上还满是心疼的唠叨着,“怎么也不好好擦擦头发就出来,也不怕被风吹着。”完,她还不忘将四爷拉到罗汉床前坐下,这洗澡也是力气活,本来就觉得身体乏累的人,泡过澡是会觉得很解乏,但是却会觉得更加辛苦,别看四爷面上从容,怕是双腿都在打哆嗦了,既然她要做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自然要好好体贴四爷了。 如她所想象的一般,四爷实在是累得连句话都不愿意了。 他坐在罗汉床上,接过尔芙递过来的滋补茶抿了口,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身体里的疲惫都吐出去似的,好半才对着尔芙勾勾唇角地笑了起来,低语道:“之前爷穿回来的那套衣裳,也别让浣洗房那边洗了,直接剪碎了就让人丢出去吧,既然是去晦气,咱们就来个彻底的去晦气。” 尔芙闻言,瞟了眼旁边那团已经团成团的旧衣裳,调侃道:“你以为你那身皱巴巴都快要看不出本来颜色和花纹的衣裳,我还能让你继续穿着。 要我,你就是太节俭了。 你瞧瞧这满京城的王爷、贝勒们,哪个好像你似的,除了外出穿戴的袍服,连件稍微好些的家常衣裳都没有,亏得你没学着普通百姓人家那样打补丁,新三年、旧三年的穿,不然底下人还不得笑话死你。”完,她就拿过针线房送过来的花样册子,真心打算要给四爷好好裁剪几件新衣裳,不用贡缎、浮光锦这种名贵料子,起码得做上几身颜色素净的新衣裳,再也不能清一色地让针线房给四爷准备细棉布的袍服了,怎么着都得是杭绸、素锦的吧。 其实四爷倒也并非是一定要穿得和寻常百姓一般,只不过是他不大讲究吃穿这种事罢了,底下人给他裁剪新衣,也并非如尔芙以为的那样都是些细棉布的袍服,只是因为他觉得细棉布的衣裳,穿在身上更舒适些,所以放在尔芙房里的衣裳都是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细棉布袍服,不过既然尔芙要给他裁剪新衣,他也就没有反对,反倒是兴致勃勃地和尔芙一块挑选起了要裁剪的款式和花样子。 只不过,还不等他聊得尽兴,苏培盛就出来破坏气氛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4?V?5??k?Re?fD??Kibv[??(?1?)?f9???????六十三章\r 一个国家,一会发生多少事情,答案是无数。\r 四爷能够在众多兄弟中,被康熙帝选定为新的继承人,绝不仅仅是因为他表现出了对胤礽太子的足够友好,如果不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即便他如同中的圣母白莲花般,这继承人的位子,也绝对落不到他的头上,因为康熙帝不单单是一位父亲,更是一位英明国主。\r 虽四爷这些日子被宗人府禁足,但是内阁那边仍然会按照康熙帝的吩咐将一大摞一大摞的邸报送过来,一些没有特殊火封的密折,戴铎戴先生和其他幕僚都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归纳和处理,但是还有一部分是指定由四爷处理的密件,单单就是这一部分就足有一大摞之多了,所以他别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了,因为眼前的一大摞邸报奏疏,可是没有给四爷预留出这个休息的机会来。\r “那你自个儿慢慢挑着,我先去书房把这些奏疏看看。”\r 完,四爷就叹气地站起身来,如同机器人似的跟着捧着奏疏不敢离开的苏培盛往书房走去。\r 别看这些奏疏里,很多都已经过了时效性,还有一些是内阁处理好,或者是康熙老爷子亲自决断过的,不过朝政上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几年前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就会影响到过后很多年才发生的大事件,为了不因为自个儿的一时疏忽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误,四爷是个没有拖延症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工作积极,即便他现在明明身心俱疲,可是看到这么一摞奏疏和邸报摆在眼前,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全心全意地进入了埋头苦干的阶段。\r “去准备一壶浓茶过来给四爷提神吧。”看到这一幕的尔芙,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安心做好后勤工作,却并没有闹着让四爷不要把繁杂琐碎的公务带回到后院来,自个儿坐在东次间里,继续翻着花样子挑选合适四爷的图样。\r 而另一侧,西次间的书房里,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四爷,整个人就如同变身霸王龙似的随时处于喷火的边缘,眼瞧着苏培盛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诗兰和诗情两个在东次间伺候的宫女,也缩起了脖子,生怕稍有不慎就被暴怒边缘的四爷瞄上,要整个正院上房里,那也就剩下尔芙还算镇定,因为她相信四爷是很理智的人,绝对不会迁怒到她身上,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放轻了动作,不愿意自个儿的存在打扰到四爷。\r 时间如流水,眨眼间就到了晌午时分,就在尔芙琢磨着要不要唤四爷用膳的时候,屏风后的西次间里,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传来了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声,她也顾不上避嫌之了,忙快步绕过屏风,便瞧见她书房里摆着的那张如单人床大的书案,已然被四爷掀翻在地,而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笔架、水洗等琐碎东西如同被飓风席卷似的铺满地面,角落里,苏培盛正抱着那对上好的羊脂玉雕蝶戏百花的镇纸颤颤发抖着。\r 尔芙看见眼前如同暴风过境似的书房,亦是心慌慌,且双腿打颤着,不过作为房间里最适合开口劝四爷息怒的人,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地凑上前,扶着站在书案后方位置的四爷来到窗边太师椅旁落座了,双手轻柔地拂过四爷的胸口,轻声劝道:“爷,您这是怎么了,气大伤身,万万不要为了政务就气坏了身体。”\r 完,她还不忘对苏培盛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r 在她看来,苏培盛是府里数得着的聪明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坐稳四爷身边第一把交椅的宝座,她实在想不明白有苏培盛在身边时刻劝着,四爷怎么还会生这么大的气。\r 只可惜苏培盛都被吓尿了,哪里还懂得看人眼色,他能本能地保住那对价值千金的羊脂玉镇纸,那都得算是超常发挥了,现在他最先做的事情就离开身边这尊沾火就着的霸王龙,好好出去喘上几口气,憋得太狠,他现在觉得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了。\r 最后还是四爷在尔芙的安抚中,先消了气。\r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尽量保持着冷静和平和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尔芙知道,在苏培盛送过来的一堆邸报中,夹着一份陈福送过来的密报,他之所以会如此震怒,便是因为这份密报,这份密报正是关于那位神医孔先生的。\r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时间有些久了,陈福在接四爷出宗人府的时候,忘记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回禀上去,也或许是陈福觉得这件事到底未能真正伤害到府里主子,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左右是四爷专心致志地处理了半晌公务,这才从一摞厚厚的邸报底下,将这份密报找出来。\r 密报上的内容并不太多,四爷一眼就看了个明白,无非是寥寥几笔的孔先生身份来历,因为这事之前尔芙就曾经送过去一份调查结果,四爷已经有所了解,所以陈福并没有再赘述,还有就是何人替这位倌儿出身的孔先生宣扬神医的名头,以及幕后主使者是谁等等内容,这也是陈福忙里偷闲调查出来的最后结果。\r 心里早就已经有所猜测的四爷,并不会为了这些事震怒。\r 因为他已经确定幕后主使者,必然是府中女眷,所以就算这幕后主使者的名头落在谁的头上,他都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他之所以会气愤地做出掀桌举动来,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大李氏这个茉雅琦的亲生额娘。\r 俗话虎毒不食子,任他如何想,甚至都曾经怀疑过尔芙,却唯独没有怀疑过茉雅琦的生母大李氏这个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那种被辜负信任的感觉,让他难免会有些失态,而如果单单如此的话,也不至于让他激愤之下就做出掀桌这样粗鲁的举动,实在是李氏这一石三鸟的计策,让他觉得心惊肉跳,这才会做出踹翻书案的举动。\r 正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才会弄得苏培盛没有来得及规劝四爷的行为,当苏培盛注意到四爷脸色剧变的时候,只来得及抱着怀里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镇纸跑开而已,不然那书案就会实打实地压在他的身上,百十斤重的书案,足以将苏培盛这身子板压垮,逃过一劫的苏培盛如何能不惶恐不安。\r “这件事到底是被陈福公公调查出来了!”这就是尔芙心底的唯一想法,白娇早就已经将这些事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之前她就是怕四爷太激动,这才将那份后续调查结果藏起来,现在看来,她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r 按下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柔柔笑着,将四爷拖出了书房的范围,因为她担心四爷坐在书房里,看到眼前乱糟糟的一切,还有那些散落满地的邸报、奏疏会更加生气,她拖着四爷回到东次间这边,又交代苏培盛抓紧时间将书房清理干净,这才松了口气,全神贯注地劝四爷往开了看。\r 一向笨口拙舌的尔芙,挖空心思地劝着如同随时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四爷,到最后,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在些什么,不过从四爷的反应来看,似乎还是很不错的,因为四爷还没有冲动地冲到东院去掐死大李氏那个敢于对茉雅琦下手的阴狠女人。\r 只要四爷没有一时激动地杀过去,尔芙就满足了。\r 至于要劝四爷放过大李氏,那完全就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了,她还没有那么宽容,能够放过一个试图抹黑她清白的情敌,虽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汉人望族人家那般严苛,可是就四爷府这样的门第,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闺誉有暇的女人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而那时候落在她头上的,绝对逃不过两样东西,或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同时和她一块倒霉的,还包括她生养的子女,想想四爷如此尊贵的男子,又对她用情颇深,一旦发现她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怎么可能不迁怒到七和弘轩这些孩子们的身上。\r 正因为如此,尔芙早就已经将大李氏恨之入骨了。\r 因为一旦这件事成真,七还好些,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嫁,即便是她不再被四爷疼爱,即便是她会被远嫁草原,但是七性格跳脱、且随遇而安,又有自个儿给七留下的大笔陪嫁,想来日子不会很难过,可是弘轩和米团呢,他们二人都是阿哥,若是不被四爷看重,待到四爷坐上大宝之位以后,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必然会被其他兄弟所针对,要是能好好地被过继到其他宗亲名下还好,起码能受封承爵,如若不然,想想未被康熙帝看在眼里之前的老八是如何窘迫局面就可想而知了。\r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尔芙又如何能不恨大李氏呢!\r 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将这股恨意爆发出来,无非是不愿意让四爷才离开宗人府就要为府里的琐事烦心,但是并不代表她已经忘掉这一切,不然她也不会特地交代白娇一定要盯紧被送到顺府大牢里的孔老四,若不是白娇在外安排,李氏早就将孔老四捞出来了,将这个最重要的证人变不见了。\r “难为你还为她好话。”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火气的四爷紧握着尔芙柔若无骨的手,苦笑着低喃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她的安排都奏效,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到时候你必然是难逃一死,便是连爷有心想要救你都不成,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心软了,那些女人都是黑心肠的,她们绝不会因为你的不争和宽容,便对你留下些许善意,这次是你聪明,早早就发现那个所谓神医的不对劲,不然就算是她们不能玷污你的清白,也必会将这盆污水都泼到你的头上。\r 看来你还是要多跟额娘去学学本事,以后你每逢初五、初十……这样的日子,便递牌子进宫去跟娘娘学本事,娘娘那边,我会特别拜托她。”越想越是心惊的四爷,最后捧着尔芙嫩嫩的鹅蛋脸出了一句让尔芙想死的话。\r 一种被考试支配的恐惧感,不知怎么就从尔芙的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许是因为德妃娘娘先前让她在永和宫里罚站,又罚她抄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吧,尔芙如此想着,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因为她从四爷的眼里清楚地看到了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恐惧,难道四爷是在害怕她身负污名的死去,难道四爷已经爱她爱得舍不得和她分开了,想想这种猜测,还真是蛮带感的,那跟着德妃娘娘学本事这点事,似乎也并非是不能忍受了。\r 只可惜四爷觉得这样安排还不够妥帖,虽然尔芙身边有他安排的花嬷嬷盯着,任何外界传言都不足以磨灭尔芙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故事告诉他,想要毁掉一个人,舆论是最好被引导和利用的核武器,到时候即便是他相信尔芙的清白,可是一道圣旨下来,哪怕是后宫娘娘的一道懿旨,也足以彻底将尔芙杀死。\r 果然,没有他的保护,尔芙这个嫡福晋就如同是捧着金元宝满街溜达的奶娃娃,全然没有自我保护能力,即便是尔芙已经让赵德柱在府里拉起另一只收拢各处传闻的暗探机构,可是却仍然无力防备其他人的暗害,想到这里,他拉着尔芙手的大手紧了紧,仿佛生怕她就这样被人抢走似的紧紧攥着,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丫头,不如我让张保来你身边帮助你吧,毓秀姑姑虽然擅长处理府中庶务,也能将府里中馈打理妥当,但是她手底下没有人手,这是她最大的短板,以后有张保留在你的身边,那么这府里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你觉得如何!”\r “张保是你用惯的人,你突然把他调到我身边来,你前院的那些事情怎么办,再我这边赵德柱还得用,实在不必要这么折腾,大不了就让赵德柱多往前头跑跑,让张保和陈福两位公公多带带他就是了。”尔芙笑着拒绝了,她并非是不信任张保,她是不相信张保和赵德柱的气度,如果张保被丢到后院来,赵德柱本来的位置就会不保,而张保也会记恨自己,因为不是自己的话,张保还会留在四爷身边做他风风光光的大太监,这种记恨是会一点点累计的,最后一定会成为不可收拾的麻烦,所以她选择了拒绝。\r 这些话,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四爷。\r 四爷略一思考,也明白尔芙这种担心并不是杞人忧,便也就打消了这个有些不周全的想法,不过他却没有放弃要给尔芙身边竖起一面面高墙,防备那些无所不在的阴谋暗算的想法。\r 第九百六十四章 ??s?Y??`?)??]?0?????B;?KN?g??'??r?H{?6?d'??'?窾六十四章\r 当然,在四爷考虑如何保护尔芙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要制裁屡次犯禁的大李氏。\r 打从乌拉那拉氏过世到现在,大李氏可以是屡屡作死。\r 四爷念及大李氏是伺候他的第一个女人这点情分上,也对她多有包容,顶多就是废了大李氏侧福晋的名分,还想着过后再想办法替她重新请封,总不能让弘昀和茉雅琦两个孩子跟着大李氏吃瓜落就是,可是大李氏丝毫没有反省之心,甚至是越发变本加厉,连对亲女下du这般令人发指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若是再不对其加以惩治,怕是就要变成乌拉那拉氏第二了。\r 已经下手除掉嫡妻,四爷不愿意手上再沾染亲眷的鲜血了。\r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略带抱歉地看了眼尔芙,叫过苏培盛上前来,低声吩咐道:“你带人过去东院,传爷的吩咐,将李氏挪到爷看不见的地方关起来,终生不许她再出来,还有她身边的那些婢女仆从,留下两个底子清白的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其余地都发卖出去吧,至于那些宫女,也不必她们在府里伺候,直接送到慎刑司去做苦力吧。”完,他就摆了摆手,催促苏培盛抓紧下去安排了。\r “别怪爷,爷并非是不舍得处置李氏,实在不愿意让茉雅琦和弘昀那俩孩子记恨爷,那到底是他们的亲生额娘,便是冲着两个孩子的面子,爷总归要荣养她一辈子。”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出去,四爷将尔芙抱入怀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很是犹豫地开口解释道。\r “你的为难,我都明白。”尔芙笑着答道。\r 这样的结果是尔芙早就预料到的,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四爷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尤其是四爷和李氏之间,不但有多年相伴的情分在,还牵扯着孩子的问题,所以能这般处置大李氏就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毕竟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处置方法,已然有弘晖做例子摆在眼前,四爷不可能不顾虑弘昀和茉雅琦的想法。\r 当然,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在。\r 不过听着四爷略带抱歉的解释,那点不甘心,便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她既是接受了注定会有三妻四妾、七十二嫔妃的四爷,又何必心胸狭窄地去和大李氏计较,最终不过是为难了四爷,也将四爷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r ————————\r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r 这边四爷和尔芙相拥而坐的着心里话,东院那边却已经闹开锅了。\r 苏培盛遵照四爷吩咐,领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大力婆子来到东院的院门口,最先惊慌失措的人,并非李氏,而是佟佳氏。\r 佟佳氏得到信儿的时候,苏培盛已经领着大力婆子进门了。\r 她茫然地看着院里一字排开的十数个大力婆子和站在最前头的苏培盛,腿都软了,虽然她知道四爷不会废弃她侧福晋的位分,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娘家做靠山,想要在府里过得如鱼得水,一切都指望着四爷,而现在四爷这样落她的脸面,苏培盛还领着十来个大力婆子在她院子里示威似的一字排开,她如何能不惶恐……\r 佟佳氏再也顾不得摆侧福晋的谱,反应比身边伺候的宫女还要快,几步就走到了苏培盛的身边,一边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塞给苏培盛,一边陪笑道:“原来是苏公公过来,快请上房喝茶吧。”\r “侧福晋,奴才苏培盛有礼。”只不过苏培盛并没有半点挪步上房话的意思,躬身避开佟佳氏塞过来的白玉镯,一板正经地起了来意。\r 知道苏培盛和这些大力婆子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佟佳氏松了口气,随即心里升腾起了一缕不痛快,不过这点不痛快,很快就被她强压了下去,她可不认为苏培盛会如此没规矩地领着一群大力婆子冲进来,这必然是四爷在故意敲打她,既然明白这是四爷的安排,她就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生出半点怨怼之心来,陪着笑脸,让宫女领着苏培盛去了同往跨院的月洞门,目送着苏培盛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这才转身回到了上房里坐下。\r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才刚刚坐稳,她的陪嫁丫鬟菊香就捧着一杯热茶来到了她的身边。\r 菊香将热茶放在佟佳氏手心里,抬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其他婢女,半跪在佟佳氏的身前,拿过刚放在旁边的药罐,一边替佟佳氏跪得青紫的膝盖上药,一边有些担心的提醒道:“格格,您主子爷怎么会突然就有这么大的动作,那李庶福晋虽是不在册,可到底是有子嗣绕膝的妾室,这事该不会又是正院那边存心挑拨吧。”完,她微微挑眉,看了眼愣神的佟佳氏。\r 只是往常最爱听这些话的佟佳氏,却再没有流露出半点鄙夷和嘲讽来,反而伸腿儿踹开了半跪在身前替自个儿上药的菊香,她冷着一张脸,沉声教训道:“这些话,你以后少。\r 钮祜禄氏是嫡福晋,又先于我入府,不论是从哪里论起,我都要尊敬于她,再拿你那点心思来撺掇我和嫡福晋对着干,别怪我不顾念多年相伴的情分,直接将你送回本家去。”完,她也不给菊香解释的机会,直接朗声唤进了其他宫女过来伺候,命菊香去外面候着了。\r 替代菊香跪在佟佳氏身前,替佟佳氏上药的是府里安排过来伺候的宫女桂兰,桂兰虽然不知道为何往常最得佟佳氏欢心的菊香姐姐被罚到外面去跪着,但是却很珍惜能在佟佳氏跟前露脸的机会。\r 别看她是内务府分拨到四爷府伺候的宫女,空领着一等宫女的份例银子,但是却并不受佟佳氏的看重,加之她本来就不善言辞,所以她这个一等宫女,却连个正经差事都没领到,在这东院就是跑腿打杂的透明,难得有机会来佟佳氏跟前伺候,她自是要格外珍惜这个机会了,只不过她实在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要些什么安慰话,来安慰眼前心情不大好的佟佳氏。\r 不过错有错着,或者该是时来运转,本就心情有些不痛快的佟佳氏这会儿就是想要清静清静,桂兰这笨嘴拙舌的宫女,便也入了她的眼,她勉强扯出一抹还算和善的笑容,低头看着全神贯注地给自个儿上药的桂兰,幽幽问道:“你多大年纪了!”\r 桂兰被佟佳氏的突然问话吓了一跳,忙撂下手里捧着的药罐,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恭声答道:“奴婢今年虚岁十三了。”\r 十三岁的宫女,模样、身段都没有张开,性格也比较单纯,加之桂兰看起来就是个憨直的性子,佟佳氏很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吩咐到:“我瞧着你挺伶俐的,往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完,她就命人取来了一支素银鎏金的杜鹃花簪,随手赏给了桂兰。\r 东院的上房就这样多了一位叫桂兰的大宫女。\r 而菊香这个昨个儿还风风光光的大丫鬟,自然而然地就要退居二位,这也是佟佳氏深思熟虑过的安排,菊香和她年纪一般大,加之从就跟着她一块学诗作画,一身温润气质,在宫婢里是很出类拔萃的,模样也算娇俏,虽然现在菊香还算本分,可是难保以后不会生出旁的心思,防备于未然,这是她额娘从就教会她的本事,所以她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淡化菊香这个人在东院里的影响力,最终让菊香心甘情愿地自梳头,成为她身边的嬷嬷,一点点接替她的奶嬷嬷霍嬷嬷的位置。\r 其实佟佳氏还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比如将菊香配人嫁出去。\r 左右现在霍嬷嬷的年纪不算太大,佟佳氏大可以等到菊香在外生下子嗣以后,再回到府里来当差,由霍嬷嬷一点点带着,最后成为她院里的管事嬷嬷,不过她认为女子一旦成婚生子就难免会有私心,也容易被人抓住短处威胁,反而不如从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不嫁宫女好用,所以她就自私的选择了更利于自己的路,至于桂兰,这样憨直的宫女留在自个儿身边伺候,也就更能映衬她的伶俐和聪慧了,所以今佟佳氏借题发挥地夺了菊香的差事,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r 另一边,东院一侧的跨院里,李氏可以是如丧考般沮丧地坐在堂屋里发呆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培盛领着大力婆子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婢仆都押了出去,却没有办法替这些宫婢解围,也没有办法阻止苏培盛继续在她的院子里胡作非为,她哭过、骂过,甚至还要闯到正院去找嫡福晋辩个明白,可是当她看到苏培盛丢到她眼前的册子时,整个人都崩溃了。\r “李庶福晋,您就别慎着了,将您库房的记档册子交出来,让咱家好好核算过数目,也好早些上封条送到公中库房去。”苏培盛阴着脸,坐在大李氏下首的官帽椅上,沉声道。\r 他实在搞不懂大李氏到现在这下场,还在挣扎什么,难道她以为她这么拖着,便能等来四爷的心软和宽恕,简直就是异想开,还不如早早就起身挪院子,也免得惹四爷不痛快,落得个自个儿遭罪的下场么!\r 其实李氏不是想要抗命,也不是在等待不可能出现的宽恕,她只不过是不甘心就这样从高高在上的侧福晋跌落谷底,加之也是没有力气起身去给苏培盛找账册,最终她还是没有敢继续磨蹭下去,她哭丧着脸,语带哀求的低喃道:“苏公公,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的老朋友,若是您还愿意给我这个废人几分脸面,便请你自个儿去内室妆台那边取下账本吧,至于我,让我在这间房子里稍坐坐吧,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间屋子了。”\r 完,她眼底一直打转的泪珠子就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r 梨花带雨是很美,不过她藏在这层美好皮囊下的阴狠,早已经被四爷和苏培盛都记在了心底,又怎么可能被她的这番做派迷惑,但是苏培盛是聪明人,他不会将事情做绝,更不会糊涂地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他见李氏这么,便也就没有麻烦李氏动手,自顾自地去内室里取账本了。\r 厚厚的一册账本,这就是李氏这些年积攒下的身家。\r 苏培盛捧着沉甸甸的账本走出房间,又回头看了眼坐在堂屋里发呆的李氏,幽幽叹了口气,便直接往安置在后罩房的库房走去。\r 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领着两个擅长账目的宫女,这会儿正盯着大力婆子从库房里往外搬东西,件件精致、件件华贵,里面还有一部分是烙着四爷府徽章的公中之物,不过这会儿秦嬷嬷就只当瞧不见了,她对照着苏培盛送过来的账本,一样样清点、装箱,登记造册,最后再贴上封条,命大力婆子装上独轮车送去公中库房那边,忙忙活活一个多时,折腾出了一身大汗,她这活儿就算是干完了。\r 秦嬷嬷捧着重新抄录过的账册和之前苏培盛送过来的账册,起身来到堂屋,将其中一份交给大李氏保管,对着大李氏浅浅福礼,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直接去正院那边给尔芙回话去了。\r 而李氏这边,本来摆设华贵的房间,除了李氏身下的那张太师椅,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她抬眸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房间,再也找不回自个儿做侧福晋时的风光,眼底闪过了一丝凄苦和无奈,强作镇定地站起身来,一边慢慢往外走着,一边轻声问道:“不知道四爷要如何安置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庶福晋呢?”\r “回李庶福晋的话,府里西北角上有一处两进院,虽然不如东院这边宽敞,但是也是刚刚翻修过的,家居摆设都算齐整,也足够清静,主子爷吩咐,以后那个院子就是您禁足的地方,不许您再随意在府中走动。”苏培盛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打开,指着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低声回答道。\r 得好听,刚刚翻修过的两进院,但是李氏曾协助乌拉那拉氏执掌中馈,如何不知道那偏僻的院子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能留在府里就已经是四爷开恩,她又怎么敢要求太多,她苦笑着点点头,便随着抬着她随身行李的大力婆子往西北角的僻静院子走去。\r 第九百六十五章 第九百六十五章 佳思院,位于四爷府西北角上的一处僻静院落,也是禁足李氏的地方,早在苏培盛领着人去东院见大李氏的时候,便已经让秦嬷嬷安排宫人将这里简单清理了下,也将一整套还算体面的家具从库房挪了过来,虽比不上东院那边的家具考究,但是起码不至于让李氏连个坐着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旁边苏培盛监督着大力婆子将大李氏的行李送过来,便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也没有忘记按照四爷的吩咐给大李氏留下两个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而为了不让大李氏的日子太难过,他还特地重新挑选了两个做杂役的丫鬟过来。 别看两个丫鬟都是九岁上的孩子,但是都是性格本分的乖巧孩子,可能是不如李氏身边的宫女聪明伶俐,可是足够本分,也就不会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情来,将两个丫鬟引荐给大李氏见过后,苏培盛便回到正院去给四爷回话啦。 飞珠、如云,两个九岁的丫头,突然就从打扫花园草木的粗使杂役,变身成为了李庶福晋身边的丫鬟,虽然她们也都知道李庶福晋已经彻底失势,不过作为府里最底层的丫头们,她们被阳光风雨打磨地微微发红的脸上,仍然写满了对李庶福晋的敬畏,丝毫不敢有不敬的心思。 如此一来,李庶福晋也更加平静地接受被圈禁的命运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招呼过两个丫头上前,将耳边带着的一对镶珠耳坠子摘了下来,又取下鬓边一支鎏金簪子,分别赏给了二人,“以后这佳思院就是咱们主仆三人相依为命的地方,这点玩意儿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到底是入府有些年头的老人儿,别看大李氏库房里的珍稀古玩、字画等东西都已经封箱造册地收入公中库房,但是苏培盛还给她留下了不少值钱玩意,单单是镶螺钿的五层酸枝木妆匣就有两尊,更甭提绫罗绸缎的名贵衣裳,起码短时间内,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两个丫头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杂役出身,猛然收到这么贵重的打赏,皆是满脸喜色,连适应环境的过程都不需要,便已经忙活着替李氏去归纳大力婆子抬过来的行李了,大李氏稍微愣了愣,便也加入到了收拾房间的阵营中。 已经没有了使奴唤婢的权利,她也就娇贵不起来了。 亏得她入宫前就是寻常普通吏家的女儿,本就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贵女,寻常洒扫的活计,她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做过,但是很快就习惯了。 这边李氏在忙活着收拾自个儿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那边尔芙和四爷已经头碰头地躺在了床上,倒也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只不过是四爷实在有些累了,想要抱着尔芙好好休息一会而已。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随着四爷回府,距离康熙老爷子离宫避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尔芙再次回归到忙碌的当家主妇生活中,她又要清点带到圆明园的家居摆设,又要安排随行侍候的婢女人选,还要和四爷商量带那些女眷去圆明园去住,总之各种烦杂的事情压下来,她比四爷还要忙了。 因为四爷除了早起上朝,上午在六部轮值,下午时不时地去乾清宫和康熙老爷子探讨下施政手段,其他的时候就是和幕僚处理内阁转过来的邸报和奏疏,傍晚时分就会准时进后院走动,获得片刻的安宁和享乐。 而尔芙就毁了,一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时间被管事嬷嬷占据了,一直在商量着离府事宜,不但没有机会找孩子们过她最喜欢的亲子时光,最后连午后憩的工夫都没有了,更甭提去佳思院那边找大李氏的麻烦了。 “你有人故意克扣李氏的份例?”所以当诗兰和她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还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因为她认为在她执掌中馈以后,各处管事嬷嬷都已经改了跟红顶白的陋习,这都是她亲眼所见的,她当真不认为会有人故意为难已经失势的大李氏,毕竟从四爷处置大李氏的手段来看,四爷似是对大李氏还有几分情分在,谁会在这种时候去触四爷的霉头呢……难道是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不怪她会有如此猜测,和情敌同处一府,又占据着唯一的嫡福晋之位,尔芙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要时时刻刻地防备从背后射过来的暗箭。 显然,诗兰也是明白她的意思,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而且不单单是有人故意克扣李氏那边的份例,便是连佟佳侧福晋那边的份例,好似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比如她份例内的特质杭粉和苏袖缎面的褂裙等几样特别采购的东西都被人替换了。” 这种事可大可,尔芙就算是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却也不敢忽视,她微微挑了挑眉梢,随手将已经看了一半的账本收进抽屉里,扭头吩咐道:“你让杜嬷嬷和秦嬷嬷过来见我。”完,她起身来到堂屋里,接过诗情奉上的热茶,琢磨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少时片刻,杜嬷嬷和秦嬷嬷就并肩来到了上房里,不过还不等尔芙开口发问,杜嬷嬷便已经跪地请罪,弄得尔芙都愣住了神,原本琢磨了好半的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了,最终只能尴尬地吞吞唾沫,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示意秦嬷嬷和杜嬷嬷坐下话。 见二人落座,尔芙挥手驱散了房间里的婢女,随后捧起身侧方桌上的茶碗,抿了两口热茶,略微稳了稳心神,接茬问道:“想必我这会儿让二位过来的意思,二位也已经猜到了,那二位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我几次三番强调过的事情,竟然仍有人明知故犯,到底是我驭下无方,还是二位选人的眼光有问题,连府里女主子用的胭脂水粉和穿戴的衣裳首饰都能出现这样的问题,那底下人用的东西,还能看么!”完,她就重重地将手里的茶碗,撴在了桌上,以配合她的气势和威吓。 “福晋息怒,容奴婢细禀,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在两淮等地的采买人手出现了问题,而并非是府里这边出现了问题,其实府中每月都会通过驿道和商船给分拨在各地的管事送去采购清单,以江南道的采购单子最为频繁,因为府中各院主子穿戴的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等物,多为江南道上的出品。 之前奴婢没能及时将这事上报,也是因为此次负责采买的人是福晋身边已经出嫁的近身宫女玉洁姑娘的家里人,奴婢本想着先从库房调出一批差不多的东西顶上,稍后再来和福晋回禀,却不想这事到底是传到福晋耳朵里了。”被尔芙问到头上的杜嬷嬷脸色发苦地解释道,她是专门负责府中采买事物的人,因为接触的各类名贵东西颇多,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哪里会看不出江南道送过来的东西有问题,只不过因为江南道采买的人手是尔芙的人,她这才没有戳穿,却没想到尔芙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如果她是现代人,她现在心底一定会钻出一张‘宝宝心里苦’的表情来。 再尔芙,听完杜嬷嬷的回禀,一张脸都红透了,她还以为是府中婢仆跟红顶白,却没想到是从买手那就出了问题,而偏偏这个负责江南道采买的买手是她的人,心底都不知道多尴尬了。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想要偏袒玉洁的亲人,所以她只是稍稍愣了愣神,便让杜嬷嬷给江南道负责采买的人发去质问书信,同时吩咐杜嬷嬷安排得力的人去往江南道,接替之前采买人的差事,命之前出问题的采买回府接受她的详细盘问,她到底还是免不了私心,想要给玉洁一家一个能当面和她解释的机会,不然就像这种事情,直接就可以交给过去接替采买差事的新人处置了。 杜嬷嬷和秦嬷嬷都是精明人,甚识看破不破的精髓,自然不会将尔芙这点私心揭穿,恭声应下差事,便也就转身回到跨院去安排人手了,而心里还是想要给玉洁留些回旋余地的尔芙,则吩咐诗兰打开了自个儿的私库,按照这月江南道上的采购清单,照样挑出一份来,送去了公中,命负责安排份例发放的秦嬷嬷给各院的女主子补上份例里的不足,替换下那批残次品。 “这玉洁在府里的时候是最本分的宫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来,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这样做,我这个掌握中馈的主子会很为难么?”安排好这些,重新回到书房里的尔芙,却是没有心情继续处理那些琐碎的账目,她有些失落地做托腮状,望着窗外有些晦暗的空,喃喃自语道。 “主子,您实在不必如此失落。 其实这采买上的人有时候会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也是无奈而为之,您想这每月送过去的采买清单,数目要求和带过去的银子都是固定的,可是这市场上的价格变幻不定,可能今个儿一盒上好的杭粉,售价不过十余两银子,但是明个儿就需要十五两银子,只是带过去的银票总额是固定的,那底下人要是想要凑够数目,便也就不得不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了。 因为以次充好,还有可能不被发现,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要是凑不齐采买数目,那便是失职之罪了,很可能连差事都丢了,这底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而然就会做出这种利于自个儿的选择了。”眼见着尔芙越发失落,旁边正在清点库房账目的毓秀姑姑停下了手里的差事,柔声劝道,不过她的也是实情,这也是通讯不发达所造成的无奈。 “府里带过去的银钱不够,她们大可以往府中分布各处的产业寻求帮助,这也是在规矩内的事情,就算是府中产业不肯帮助,玉洁曾经是我身边的近身宫女之一,她也可以去我名下的产业求助,但是她还是放任她的家人做出这等以次充好的事情,我怕你的这种猜测是开脱不了她的罪责!”只不过毓秀姑姑却忽略掉了一点,那就是尔芙名下的铺面遍布各地,玉洁要是真遇到了毓秀姑姑所的难处,根本不需要做出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就能很好解决,所以尔芙听完,不但不觉得欢喜,反而更加苦闷了。 “主子,您怕是一叶障目,忽略了底下人当差的难处。 虽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不过能在各地铺面坐上掌柜之位的管事都是聪明人,府中分布各地的采买足足百余人之多,若是人人都能顺利从各地产业求助,或者是以四爷府的名义借贷银两,那么单单是还款这一件事就足够千余人一块跟着麻烦。 那其他人为了减少麻烦,必然不会轻易将自个儿掌管产业下的银钱出息外借,府里这边也要控制采买上的支出,不可能任由底下人肆意超额开支,所以这条规矩,其实是很难执行的。”毓秀姑姑闻言,借机提出了她的一点薄见,她之前就觉得每月往各地分派采买清单是件事倍功半的事情,不过因为她和府里的其他管事相比,到底是外来人,所以不好一进府就提出意见,这一来二去地就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今个儿难得有这个机会提出建议,她自然要直言不讳了。 本来还只是为了玉洁和其家人以次充好的事情发愁的尔芙闻言,只觉得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觉得毓秀姑姑提出来的建议,比起玉洁家里人做出的这点错事来,简直是从根本上解决采买困难的问题,不过这种制度上的改革,并非是她脑袋瓜儿一热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急忙叫来秦嬷嬷和杜嬷嬷商量,而是安下心来和毓秀姑姑商量采买改革的方向,因为她觉得毓秀姑姑没有办法,绝对不会贸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作为府里最稳妥的人,毓秀姑姑应该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 第九百六十六章 第九百六十六章 如尔芙预料般,毓秀姑姑这样的聪明人在每句话的时候,那都是在心里头琢磨过多少个来回的,自然不会贸然提出一个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建议来,关于府里采买上的困难,毓秀姑姑想出了三哥解决方案。 其一,自然是傍内务府的大腿。 不过这个方案,毓秀姑姑才一提出,尔芙就出言反对了,倒不是她思想多么高洁,不愿意占国有资产的便宜,实在是内务府的采购价格是她这样一个的亲王福晋承受不起的超高价,那加价三五倍都得算是内务府那些大佬们响应康熙老爷子的号召节约了,真是将采购这事委托给内务府负责,用不了三次,四爷府就得清盘破产了。 毓秀姑姑给出的第二个建议是彻底裁撤采买上的人手,将府中采买之事委托给各地产业管事负责,再由水路送过来,这个方法的最大优点就是能更好地完成府里给出的采买清单,但是弊端就是各处产业的管事未必就能做到不贪不拿,最后很可能造成更大的资产流失,所以关于这个方案,尔芙略微想想就摇头否决了。 一来是因为本来府中各地采买的人手就已经和各处产业管事有不清、道不明的亲眷关系了,这种安排,无非是掩耳盗铃,虽然是不需要府里在给各地采买划拨银两,但是府里在各处的产业就要进入入不敷出的境地,尔芙从来不曾看人的贪心,一旦采买的权利,落到这些掌管产业的管事手里,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 二来,府里安排到各地的采买,必然不甘心丢掉到手的油水,很可能会联合起来找她这个嫡福晋的麻烦,她倒是不觉得这些采买联合起来就能威胁她的地位,但是她不愿意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毓秀姑姑连着给出两个建议都遭到了尔芙的否决,却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前两个改革方案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她想出的第三个办法就比较靠谱了。 那就是将采买这事连人带差事都外包给遍布各地的便利坊。 便利坊是明里是四爷的私产,其实东家是尔芙,这件事府里知道的人不少,却没有人敢轻易点破,而将采买人手统统打包转手给便利坊,也就不会闹出底下采买暴动的事情来,便利坊又是直接对百姓服务的一种连锁杂货铺,控制成本是最擅长的事情,也就不需要担心价格虚高的问题,同时掌握住采买的源头,也便于尔芙更好掌握府中中馈,这绝对是一件一举三得的事情。 正如毓秀姑姑的信心满满,尔芙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她贸然插手采买这摊事,杜嬷嬷心里会觉得不痛快,所以她也没有到底要从何时开始这种改革,便让毓秀姑姑先回去休息了,自个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叠罗纹纸勾勾画画,想着如何能更好地将采买这件事不伤害任何人利益的进行改革。 只是这注定是个不可能的事情,任何改革都是会到伤害一些人的利益,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顶多就是将这种损害降低到最低,低到什么程度,那就需要聪明人想办法了,尔芙自认自己不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完全没有想过一己承办这种事关改革的大问题,琢磨着等四爷那边清闲些,便将这件事交给前院那些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幕僚去处理。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四爷晚上回到后院用膳的时候,她抽空就提出了自个儿想要改革采买方式的决定,而素来讲究节俭为本的四爷,自是不会反对这种有利于府中开源节流的手段,大包大揽地将这个事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四爷府的采买改革,终于定下了基调。 ——一切以省钱为主。 “稍后就让人将这册子给前院的戴铎戴先生送过去吧。”甩锅成功的尔芙心里轻松了不少,脑子也活络起来,各种点子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她忙活活地钻进书房,勾勾画画地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工夫,笑眯眯地拿着一叠罗纹纸交给诗兰去装订,转身对四爷道,别看她不善于治家,也不善于勾心斗角的宅斗生活,但是她却是个有见识的嫡福晋。 她来自现代,尔芙从到大看过那些多连锁商场的铺货方式,她虽然做不到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照猫画虎,模仿个大概其,还是能做到的,便如她在各地设立起来的便利坊一般,那就是一个微缩古代版的连锁商场模式,她勾勾画画这么久,忙活地就是这种铺货经营的方式,尽量清晰明确地写出来,她相信戴铎那些幕僚一定会根据这些铺货方式,安排出一个最适合四爷府的采买办法来。 至于,这种采买改革会不会伤害到掌管采买的杜嬷嬷一派的利益,那她也没有办法事事周全了,不过她还是打算在改革前就给杜嬷嬷通个风,免得杜嬷嬷觉得自个儿过河拆桥,毕竟杜嬷嬷是最先投诚她的管事嬷嬷,一旦采买的事情都外包给便利坊负责,那杜嬷嬷手里的权利就再也比不上同级的其他管事嬷嬷了。 务求将采买改革做到尽善尽美的尔芙,想到了权力交叉。 之前,府里各处都有管事嬷嬷负责,但是这些管事嬷嬷的权利太大,除了她这个嫡福晋和四爷有权干涉外,便是府里其他女主子都没有资格掺和其中,致使各处管事嬷嬷的日子过得比一般侍妾格格还要更滋润,底下人更是争相讨好,既然她已经动了杜嬷嬷的蛋糕,便不在乎给其他管事嬷嬷都上一道绞索控制。 权力交叉,让各处管事嬷嬷互相监督,彼此之间形成制约,那么她这个嫡福晋就更轻松些了,便如现在的毓秀姑姑和秦嬷嬷之间的制约一般,毓秀姑姑负责杂务和库房,秦嬷嬷亦是如此,二人一人占着管事嬷嬷的名头,做事更加名正言顺,一人占着是德妃娘娘亲信的名头,不好轻易得罪,所以两人形成了权力制约,显然府里杂务和库房的管理,更加正规了些,如果将这种权力交叉推广开,那各处都会更加井然有序,管事嬷嬷也不好再凭借一己好恶,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来。 不过和采买改革一样,全府上下的势力改革,更不容易操控,对府里的日常影响,也会更大些,所以这件事必须要等到她和府中众女都随着四爷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在进行,圆明园和四爷府这边,没有太多交集,人事自主,由内务府分摊安排,这样就算是府里乱起来,也不会影响到众人的日常生活。 而为了防备影响过大,她就必须将府里主子都尽量带走,尤其是四爷那一连串出生的娃娃们,偏偏圆明园到处都是清溪水流,对于这些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孩子太危险,这样要带过去伺候的宫婢就要大大增加,总之是一件很麻烦、也很琐碎的事情。 原本已经准备地差不多的出行人员名单,又要重新拟定,掌管府中人事安排的桂嬷嬷,从尔芙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不过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让她并没有意识到尔芙正摩拳擦掌地要给各处管事嬷嬷搞事情,所以略微狐疑片刻,便也就安心配合尔芙挑选合适的人手,增添出行人员名单去了。 这样一来,反倒是没有人注意玉洁一家人入京的事情去了。 就在四爷府阖府上下要前往圆明园避暑的前一,已做妇人装扮的玉洁给正院送来了请安帖子,明明已经是午后时分,正要简单睡片刻的尔芙,一看到玉洁递过来的帖子,还是让诗兰去府外接人了。 入府多年,玉洁等几个人陪着她从入府开始,一步步在府里站稳脚跟,这份感情是尔芙做梦都难以忘记的,只不过随着玉洁等人年岁渐长,她不愿意玉洁等人好好的年纪就在府里这样蹉跎下去,这才挑选了合适的夫家,将她们一个个地嫁出去,难得有机会见一面,她怎么可能因为一次睡就错过呢! 想想,她和玉洁等人也是多年未见,还有点激动呢! 激动地坐立难安地尔芙,笑着坐在了妆台前,她那时候最喜欢清丽如水的清秀打扮,加之因为四爷的偏爱,致使府里想要找个颜色鲜艳些的女子瞧瞧都难,如今想想,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不过随着年纪越长,心理年龄越来越大的尔芙,已经很少在正式场合穿着的那般清丽素雅,今个儿要和玉洁那丫头见面,她打算重温一下那时的打扮。 “将柜子底下压着的那身白底淡蓝色折枝梅纹的大襟旗装给我找出来,另外再替我找套素银镶宝的头面过来。 诗兰,你替我梳个精巧些的发髻。” 尔芙笑着吩咐几句,便自顾自地从妆匣里,摸出了一对镶珠耳坠,放在了旁边,打算等着一会儿梳妆打扮好就戴起来,只不过还不等她这边梳妆打扮好,四爷就不知道被哪阵风给吹了过来。 瞧着富贵平安牡丹屏风前的尔芙,四爷怔住了神,他随手拿过妆台上放着的那对镶珠耳坠子给站在屏风前臭美的尔芙戴好,随口问道:“今个儿怎么打扮得这般清秀?” “不好看么,会不会看着有些装嫩了?”尔芙听四爷的语气有些诡异,慌里慌张地跑到人高的穿衣镜前站定,左照右照一番,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满脸迷茫地抬头问道,难道是她的审美和古代人不同,所以她这种打扮怪怪的,可是也不会啊,明明那时候四爷很喜欢她这样清秀淡雅的打扮,不然府里也不会吹起一股仙女风了。 四爷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替尔芙扶正了鬓边略有些歪斜的镶蓝宝半月形镂空雕缠枝花纹的银簪,贴在尔芙的耳边,低语道:“当然不是,尔芙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娇俏动人,只是好久没曾看到尔芙如此装扮,猛然一瞧,有些惊讶罢了,倒是尔芙今个儿怎么会想要做如此打扮呢,该不会是有什么旧人来给你请安吧!”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听好听话的,尤其这话的人是她最心仪的男子,尔芙听完就笑弯了眼睛,她扯着一角袍摆,点着脚尖,微抬着有些重的脑袋瓜儿,转了个圈儿,笑眯眯的柔声道:“四爷真聪明,玉洁那丫头递了帖子来给我请安了。” “她不是随丈夫去了江南道上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四爷扶着还打算臭美的尔芙到堂屋里坐定,一边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一边有些奇怪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低声起了采买上的人以次充好的事情,她实在没脸起自个儿跟前出去的宫女会做出如此事情,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识人不明,到最后,她又担心四爷会误会她存心包庇玉洁一家人,忙解释道:“玉洁进府请安,我不好不见见她,但如果她和她的亲人有贪墨公中的事实,我也不会包庇她们一家人的。” “她既是你身边出去的人,你就该对她多几分信任,也许就如毓秀姑姑所,她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举,你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是对的,但是你也不能不顾及着你和她之间的主仆情分,便是她真有贪墨公中的事儿,还是该给她个机会。”四爷知道尔芙和玉洁冰清几个婢女的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将往日的严苛作风带到家里来,他见尔芙有些慌了,笑着安抚道。 “那我就先替玉洁谢谢你这位主子爷了。 不过你得对,我该相信我身边出去的人,她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人,兴许这事是事出无奈、事急从权,但是若是她真的做出贪墨公中的事情来,我不会轻易放纵她,我会替她赔上公中的损失,再免了她和她家里人的差事,放她们自由,也算是全了我和她之间的这场主仆情分。”听完四爷的话,尔芙心里安稳了许多,她略微思考片刻,笑着出了她的想法。 她这话不是出来敷衍四爷的,她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第九百六十七章 第九百六十七章 少时片刻,去府外接人的诗情就回来了。 玉洁穿着一身挺体面的素色褂裙,领边绣着淡雅的玉兰花,裙摆浸染的水波纹路,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她的身形比之在府里的时候有些发福,眉眼间多了些妩媚,看上去不像是受委屈了,尔芙没有让她照规矩行大礼就已经让诗兰扶着她落座了,因为她的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正在孕期里。 “好些年没见你了,倒是挺想念你的,你也不来府里瞧瞧我这个旧日主子,该不会是你都忘记有我这么一位主子了吧!”她笑着让诗兰取来点心摆在角几上,柔声打趣道,尔芙本想着一瞧见玉洁就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可是瞧见玉兰眼底的疲乏之态,再看看玉洁微微隆起的腹,这已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玉洁闻言,眼圈微红地站起身来,到底还是行了个大礼。 她是抹着眼泪站起身的,尔芙再也顾不上坐在罗汉床上摆谱,忙起身上前扶住身形微晃的玉洁,满是担心的问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一切都有我这个主子给你做主。” 避嫌到内室里坐的四爷听着外面的动静,无语望。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副局面的,尔芙这妮子太心软,入府多年,这性格也没有太大变化,所以只要玉洁不傻,甭管她是否真的受了委屈,想要搞定尔芙这个旧日主子,那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外面东次间里,尔芙已经让人扶着玉洁坐下,她又是张罗着让人拧了湿帕子给玉洁擦脸,又是轻声安抚的,显然是已经忘记了她让玉洁进府的本意。 好半,低头啜泣的玉洁才平静下来,将早已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她满脸苦涩地将袖管挽起,露出了里面新伤摞旧伤的胳膊,哽咽着道:“主子,奴婢当初不该不听您的劝,选择那个根本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行脚商人。” “这是他打的?”尔芙颤声问道。 “……”玉洁无声地点了点头,又擦了把眼泪,起了她这些年的委屈。 玉洁的丈夫姓齐,本来是跟着商队行脚的商贾一个,因为偶然间和外出替尔芙置办胭脂水粉的玉洁相识,便惦记上了玉洁这个模样清丽的女子,他本以为玉洁是寻常殷实人家的家碧玉,打的是要将玉洁纳为妾室的主意,想着在京城这边安个窝,这样他来到京城,也有个地方放松放松身心。 到底是行走南北的货商,老齐能会道的很,且玉洁本就是个从进宫当差的可怜人,见过最多的男子就是自家的主子爷四爷,猛然见到嬉笑怒骂、看似洒脱的老齐就动了心,而老齐在知道她是四爷府侧福晋身边的大宫女时,也心里头生出了些许妄念,想着借此攀附上四爷府这艘大船,所以他就偷偷和家里头的妻子商量着来了出假离婚,然后就专心致志地在京里陪着偶然才能出府的玉洁,发动了追求攻势。 一个是春风得意的商贾,一个是从就被宫墙困住的宫女。 虽玉洁已经很是心防备,也听从尔芙的劝,偷偷让人打听过老齐的来历,但是有心人算计无心人,她还是中了老齐的套,因为那些跑过去替她探听消息的人,遇到的人都是老齐安排好的自己人,从这些探听消息的耳目嘴里得知的老齐就如同一颗白莲花,加之老齐的模样俊朗、气度翩然,她便求了尔芙做主,替她和老齐结了亲事。 头两年,玉洁留在京里,这一切还好,她时不时地进府给尔芙请个安,也给老齐拉了不少肥差,老齐处处敬重她,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妻管严架势,她更觉得是自个儿心明眼亮的选对了人,只是后来她有孕,老齐在外面经商,是担心她自个儿在京里头不安全,便将她带回了老家安胎,可是这一回到老齐的老家,她就算是掉进了贼窝里。 只不过玉洁并不知道,她虽然知道老齐家里是当地颇有些名望的大户,规矩重重,却也并不担心,因为她本就是出自宫里,在四爷府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又是老齐明媒正娶的娘子,自然不会觉得自个儿搞不定这么一个寻常商贾人家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老齐在家里早有嫡妻,她和老齐的那一纸婚书,根本不被老齐家认可,之前老齐的老娘对她表现出来的和善,仅仅就是一场戏。 她和老齐才回到老齐的家里头,便见到了老齐的嫡妻。 老齐的嫡妻赵氏,同样出自当地乡绅大户,又替老齐生养了两个机灵可爱的儿子,比起玉洁这个远道而来的外人来,地位不知道稳固多少,而老齐对玉洁,也就是一时贪新,回到家里头,自然而然就回到了赵氏这个嫡妻的身边,当玉洁知道自己被骗,打点行装要回京的时候,却被齐家家奴关进了后院一处破落的院子里。 打那起,玉洁就彻底失去了和外面的联络,若不是这次去江南道上传信的人是尔芙特地安排的,怕是又要被老齐糊弄过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玉洁足够聪明。 这些年,玉洁在齐家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连最底层做洒扫的家奴都能肆意欺辱她,更是日日伺候着老齐的嫡妻赵氏,如同最本分的奴仆一般,老齐自然而然就放松警惕,认为她早已经被磋磨得死心了,加之尔芙假死再嫁四爷的事,老齐根本不知道,只当这位新福晋钮祜禄氏是想着玉洁是府里嫁出去的宫女,更方便话,这才放心让她随着自个儿一块来京里。 只是老齐却没有想到玉洁就是在等着入京请安的这一。 因为负责去江南道上传话的新采买人手,早就将尔芙的底细和玉洁交代了个清楚,玉洁知道尔芙既然叫了她入京,便是还顾念着旧日里的情分,她想要逃出齐家那个龙潭虎穴,这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她这一路上就表现得更加恭敬顺从,若不是眼神还算灵动,那模样就好似机器人似的,进到四爷府来,再见到尔芙,她终于松了口气,也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年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震怒不已的尔芙拍着茶桌,冷喝道。 虽然当初她不看好老齐那个人,觉得老齐这个人不够稳重,也算不上本分,一双眼睛有着不出来的算计,但是她也没想到老齐敢如此作践玉洁,甚至做出骗婚的事情来,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在玉洁和自个儿表明心意以后,便同意了玉洁和老齐之间的婚事。 “今个儿,我问你句实话,你还想要回到齐家么?”不过尔芙到底不是当年那个有些莽撞的自己,她虽然恼怒老齐的胆大妄为,却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摩挲着腕间的玉镯,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 玉洁闻言,眼泪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落了下来,神情却是坚定无比,她连连摇头道:“奴婢这趟跟着他进京就是来向主子求救的,奴婢对老齐的那点心思,早就已经烟消云散,这些年,奴婢无时无刻不再后悔自个儿当初的选择,若不是奴婢实在不愿意这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早就一脖子吊死在齐家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以后不许了。 你既是我身边的人,那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娘家,姑娘出嫁受了委屈,我既是你的娘家,自然而然会替你做主,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府里住下来,稍后我自会替你出气。”尔芙一边安慰着玉洁,一边对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安排玉洁休息的房间,同时略显好奇地瞟了眼玉洁的肚子,低声问道,“你既是你对他死心了,你这肚子……” “呵呵…… 这是那个畜生怕您追究他以次充好的事情,夺了他的差事,临出门前,特地塞到奴婢衣襟里的枕头,想着借奴婢有孕,求您心软些。”玉洁冷笑着,站起身来,一边着,一边解开了裙带,将一个软趴趴的枕头从里衣里抽了出来,恨恨地丢在了地上。 不得不,这老齐的安排,真是双保险,“他真是好算计。 句实话,我这次叫你进京来,这心里头就别提多生气了,气你给我丢脸,亦是气你遇到难处不知道找我做主,刚才你进门前,我还和四爷商量着,若是你家里人真的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就一定会追究,不过瞧见你肚子微隆的时候,我还真是心软了,也亏得你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不然我就要上当了。”完,她又安慰了玉洁几句,便让诗情陪着玉洁去后罩房那边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而她自个儿则走到了内室里。 内室里,四爷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对着尔芙招了招手,笑着将尔芙叫到身前来,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一边心翼翼地替尔芙顺着毛,一边低声起自个儿的打算:“既然知道这件事和玉洁没关系,那玉洁也是所托非人,那咱们就照规矩办呗,该怎么处置那个男人就怎么处置,他要是安安分分地将银子吐出来还好,不然爷不介意送他去顺府住几。” “你相信玉洁的都是实话?”尔芙有些惊讶问道,因为在她看来,四爷一向是个很多疑的人,怎么可能凭借玉洁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有了决断。 “女子出嫁从夫,若不是老齐这个男人真让玉洁伤透心的话,她不会自己拆穿老齐安排精妙的算计,因为你也了,你刚刚都已经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顶多就是敲打几句而已。 玉洁是从就被选进宫伺候的宫女,最善于察言观色,她不可能看不出你已经心软,还这样自爆其丑地走上极端,所以只能明玉洁的是实话。 看来这老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回了自个儿老家,就是高皇帝远了,爷这个亲王管不到他的头上了,连本王福晋身边的大宫女都敢任意欺辱……”四爷闻言,笑着摸了摸尔芙的发顶,轻声解释道,他从在深宫长大,比许多女人还要更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所以他就算是坐在内室里旁听,也肯定玉洁的都是真话,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声,替尔芙站脚助威,不过是担心玉洁的脸面上不好看,现在就他和尔芙两个人,他自然会将这些事和尔芙个清楚,免得尔芙稀里糊涂的,这心里头总存着几分疑虑,反而坏了她和玉洁之间的主仆情分,白白做了好事,还不得玉洁的人心。 “那这事就麻烦四爷去安排喽! 我可不想要在看到那个恶心的男人,早知道玉洁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当初我就不该让玉洁嫁过去,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尔芙气得牙根痒痒地骂道,现在要是那个老齐站在她眼前,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老齐。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甘心情愿地揽下了这个烦人的差事。 他朗声叫过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挥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滚蛋了,难得忙里偷闲地过来后院陪陪尔芙,他可不愿意为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他重新将碧纱橱关好,装作很是疲惫样子地躺倒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旁边绣墩上咬牙切齿的尔芙,心里暗暗偷笑着,猜测着尔芙能忍多久才跑过来找自己吐槽。 这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尔芙有一个很古怪的爱好。 ——那就是喜欢拉着他一块吐槽,甭管是遇到什么大事情,还是看到话本子里的狗血剧情,尔芙总是会在闲聊的时候,和他无意中提起,非要拉着他一块吐槽一会儿,才会觉得痛快。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尔芙才坐在旁边一会儿,便跑到了美人榻旁边,推着他的腿,挤在了美人榻上,咬牙切齿地开始和他吐槽老齐不是人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第九百六十八章 与此同时,在四爷府后巷里,一处院门紧闭的院里,被尔芙念叨着的老齐正抓耳挠腮地等着玉洁回来,他打从玉洁进到四爷府的后门起,在屋子里就坐不住了,他一趟趟地来到院门口张望,又一趟趟地失望而归,那模样别提多焦急了。 正当老齐再一次打算起身到门口看看的时候,房间里走出一个体态丰腴的少妇,她斜睨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老齐,甩着帕子来到他身边,对着老齐腰间的嫩肉狠狠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骂道:“妾身还没看出去你还是个情种了,这么舍不得你的心肝宝贝去被贵人责问,那你当初就该和他一块去府里头,也好好瞧瞧她在亲王府里是如何风光体面!”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老齐的嫡妻赵氏。 要赵氏这个人心性不算太坏,出嫁前,亦是个温婉贤淑的闺阁姐,只不过她所托非人,打从老齐接下家里头的产业,开始走南闯北的经商以后,这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那份浪荡就彻底钻出来了,他是一个个的娇妾往家里带,硬生生将赵氏逼成了怨妇,尤其是当玉洁出现以后,她这个人就彻底地黑化了,将她对老齐的怨恨和不满,统统都施加到了玉洁的身上,反倒弄得玉洁这个最无辜的人受尽欺辱。 此番,老齐提出要带着玉洁进京解释,她不放心就一块来了。 她至今都没有忘记玉洁第一次来到齐家时的样子,那般清丽脱俗,那般秀雅迷人,她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贸然对玉洁出手,因为她知道玉洁是从大宅门里出来的宫女,那绝不是一般人,如果当时要不是老齐经营失策,需要求赵氏拿出大笔银两帮忙周转,想出个作践玉洁的办法,赵氏心里的那口怨气,估计还一直压在心里头呢! 此次,又让玉洁和四爷府拉上关系,她如何能不心惊…… 她当初是如何对待玉洁的,她心知肚明,她也并非不知道玉洁的无辜,但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和她所生养孩子的前途,她不得不昧着良心将玉洁压下去,只是她到底是不了解玉洁的性格,玉洁和她不同,玉洁跟在尔芙身边多年,早就接受了尔芙那套‘夫若无情,我便休’的理念,若不是没有能力反抗,玉洁早就将一纸休书甩到老齐的脸上,彻彻底底地离开齐家那个虎穴狼窝了。 听到赵氏拈酸吃醋的老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面上却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反手揉着后腰处的疼痛,呲牙咧嘴地拉住了赵氏的胳膊,艰难地挪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温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好娘子,你这是的哪里话,我和你夫妻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么,我这不是怕她到贵人跟前去乱话么,万一她故意报复咱们,我这盯着点后门那边的动静,也好早点有个防备,免得被贵人抓个正着么!” 老齐这张嘴儿,那虽是不能将死人活,但是要哄赵氏,那绝对是大材用了,他几句话就已经将赵氏哄得眉开眼笑,皱着眉头替他想起了开脱的办法,“要我,你这趟就不该随着玉洁那贱婢过来,安排两个可靠的家奴跟着就是了,要是玉洁能哄得贵人不追究咱们以次充好的事情最好,要是不能的话,咱们远在江南,也不怕贵人们找咱们的麻烦,你瞧瞧,你这主动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真要是玉洁那贱婢将你我给供出来,岂不是惹麻烦。”着话,她越发觉得这趟放老齐和玉洁过来就是脑子进水了,暗暗后悔地直咬牙。 “你这么,那就是太糊涂了。 你也不想想雍王府是什么地方,真要是人家贵人追究,咱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别看咱们在当地,有那么几分脸面,但是你怎么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这贵人要想收拾咱们,还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 我这趟进京,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着那么多银票,还不是担心玉洁会反口将咱们供出来,有着银票开路,总能拉拢几个新福晋跟前的人替咱们话,到时候咱们再把玉洁推出去抗锅,咱们在新福晋跟前,也更容易解释,兴许这采买的差事都能保住了呢!”老齐强压下不耐烦,尽量语气和缓地解释道,同时也在暗暗后悔着,当初他要不是看在赵氏的娘家对自家产业多有助力,又有一位在朝围观的堂叔做靠山,他早就假戏真做地直接将赵氏休了。 现在想想,若是换做玉洁打理府中庶务的话,定不会做出这般不明智且短视的事情,居然敢克扣雍王府送过来的采买银子,反过来还要他这个做丈夫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只不过赵氏听他这么,却是很不以为然。 她在家要照顾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还要按月去采购那些个零零碎碎的东西,她肯从府里淘换差不多的东西顶上,那就是她想要赚几个碎银子零花,不然她早就让老齐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推了。 老齐和赵氏同床共枕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赵氏的想法,他登时就脸色一冷,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和赵氏给四爷府做采买是一件多么大的好事,“你常年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总不会以为外面的地就是咱们家祖宅那么一处四四方方的地方吧,便是你不知道外面的地有多大,总该明白商人的地位低下,连那些靠吃饭的老农都比不上吧,我这些年在外面奔走,你以为我就是在外面享受么,别的不,就算咱们当地的县官跟前,我都要心赔笑,按月送上一笔不菲的红利过去,可是自打咱们接了雍王府采买的差事,连县令夫人的簪花宴都给你递帖子了吧,难道你还看不出接下雍王府采买差事是多么大的好处,别总盯着那几个散碎银子了,我早就跟你过,一定要按照雍王府递过来的单子采买,便是送过来的银两不够都没什么的,咱们不差那几个散碎银子,为的就是靠上雍王府这艘大船,可是你就是不听劝,这不就让新福晋抓住把柄了。” “哎呦,我过后都已经吩咐底下人照单子去采买了,要不是你堂弟的手脚太快,也不至于将那份凑数的东西给送到京里来,这事就算是怪,也该怪你堂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想要坏了他和雍王府这条线上的来往。”赵氏见老齐脸色发冷,也顾不上拈酸吃醋了,忙扯出笑脸,将身段放软,贴到了老齐的身上,狠狠蹭着老齐的胳膊,柔声解释道。 老齐虽然明知道赵氏这话就是在狡辩,却也在心里对自个儿堂弟起了几分怀疑,因为当时他明明已经交代管事先不要将那箱东西装上船的,毕竟赵氏不知道这事的轻重,他却是明白的,一直到赵氏以次充好,他就已经快马赶回家去安排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将这箱子以次充好的货物送到雍王府了,要是没有人做主,管事绝对不敢不经过自个儿同意就将货物装上船的,而当时负责在码头安排这些琐事的人就是他的堂弟齐二。 “行了,别这些用不着的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赶紧想办法解决吧,现在怎么能拉拢几个在新福晋跟前得上话的人,这才是要紧的事情,你也别在家里头闲着了,抓紧带着咱们准备的那些礼物去旁边的宋嬷嬷和孔嬷嬷家里去走动走动,我之前听玉洁过,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在雍王府里当差的人,不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住不到这条巷子来。”不过老齐却比赵氏更加冷静些,他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在心里想想,便将这点怀疑压倒了心底,提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来,指着堂屋里摆着的大箱子,轻声吩咐道。 起要去讨好那些为奴为婢的下人,赵氏本能地想要反对,不过见老齐脸色郑重,便也不敢多什么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招呼过房间里整理行李的丫头,起身往堂屋去打点箱子里的礼物去了。 “头发长,见识短,古人诚不欺我。”老齐看着赵氏的背影,喃喃道,却也没有再和赵氏多什么。 他来的时候听,后巷最里面的那个二进院里,住的就是府里嫡长阿哥弘晖的两个大伴,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子弟,又是弘晖从到大的侍读,话分量,绝对比起自家两边住着的那些嬷嬷重,再新福晋必然是要在雍亲王跟前表示自己对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的重视,轻易不敢驳了嫡长阿哥的要求,这样他送出去的礼物才有价值。 当然,他心里还有给自个儿留条后路的想法,想着就算是丢了后院采买的差事,拉拢上前院的关系,能再揽个前院采买的活,那也是顶好的事,比起之前还能更风光几分呢! 想到这里,老齐再也坐不住了,他瞧着堂屋还在磨磨蹭蹭挑礼物的赵氏,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又交代了门子看好家,便揣着一千两银票去后巷最里面的二进院找人、拉关系了。 这会儿,后巷二进院里就有几个看门的下人在,老齐贸贸然地上门,这些人肯定是不敢放他进门的,他只得给几个门子都塞上了碎银子打点,便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个儿家。 就在他刚要进门的时候,老齐瞧见四爷府的后门打开了。 之前过来接玉洁进府的那位大宫女拎着个食盒,奔着老齐就走了过来,诗情远远地叫住老齐,嘴角儿挂着甜甜的笑容,笑着招呼道:“你就是玉洁姐姐的丈夫吧,我是咱们福晋跟前的宫女诗情,咱们福晋心疼格格好久没有见过玉洁姐姐,便留了你家玉洁姐姐在府里头陪格格话,这是格格托我给齐大哥送过来的点心,正巧碰见你,你快接过去吧,我还要给咱们福晋回话去呢!” “诗晴姑娘,福晋可有什么话交代下来!”老齐接过食盒,笑着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低声问道,他瞧见诗情这话的态度和语气就已经松了口气,应对起来就更加洒脱了些,到最后,他还故作风流地敛了敛褶皱的袖摆,微微退后了两三步,好似在避嫌似的样子。 诗情见状,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接茬道:“福晋见到玉洁姐姐就高兴坏了,拉着玉洁姐姐就去西院和三格格话去了,哪里还想着要给齐大哥传什么话了,要不是三格格体贴,怕齐大哥在外头惦记着玉洁姐姐,怕是咱们福晋晚上都想不起来要给你传话呢!”着,她还好似怕老齐不明白这里缘由似的,将尔芙如何假死再嫁四爷的事了一遍,毕竟这事在四爷府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府里伺候的老人儿都知道,与其让老齐从其他人嘴里探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如她早早就告诉了老齐,也更好安老齐的心,这也是尔芙放她过来给老齐传话时特地交代的,不然她就算是想到这事,也不敢这么自作主张。 “那……那就让玉洁在府里多陪陪福晋主子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玉洁姐姐有孕,还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些,免得她累坏了身子。”老齐没想到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心里一慌,不过见诗情笑吟吟的样子,显然是还不知道他和赵氏在家里苛待玉洁的事情,也就定住了心神儿,笑着应承了一句,又闲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回到了家里头。 屋里头,还没有去旁边拉关系的赵氏瞧见老齐回来,忙迎了出来,一边接过老齐手里拎着的食盒,一边笑着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好消息么?” “好不好、坏不坏的消息有一个,你要听么?” 赵氏笑着推了把老齐,心里却松了口气,只当老齐已经找好了关系,柔声催促道:“还学会卖关子了,快,也省着我这心里头惦记了。” 老齐闻言,将赵氏抱着的胳膊抽出来,淡淡道:“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也就是玉洁原来的主子,你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又算不算是个坏消息呢!”完,他冷冷地瞟了眼赵氏,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 第九百六十九章 第九百六十九章 正院上房里,尔芙慵懒地歪在罗汉床上,看着去给老齐送食盒回来的诗情,含笑问道:“回来了,老齐有没有起疑心?” 其实她本来是不准备这样和老齐浪费时间的,直接一道吩咐下去就有人过去替她收拾老齐,也可以直接收回赵氏强迫玉洁签下的那封卖身契,不过之前去安排玉洁休息的诗兰回来,起玉洁身上青紫於痕,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显然玉洁这些年没少受委屈,所以她安排好赵德柱去给玉洁请太医过来看诊,便让诗情过去挑拨老齐和赵氏的关系去了。 此仇不报,她这个做主子地都对不住玉洁对自己的悉心照顾。 那些年,玉洁和玉清二人就是她身边的智囊,替她出主意,替她挡住外面的各种阴谋暗算,并没有多享福,反而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出嫁,她为了让玉洁她们在外边过好日子,求了四爷出面给她们都解了奴籍,还送上了大笔陪嫁,各个都安排了好差事,也没有让她们生子以后就回府伺候,如今看到玉洁在外受这么多苦,她已然将老齐、赵氏这些人都恨到骨子里了,所以她要让老齐众叛亲离,更要让老齐的帮凶赵氏受到惩罚。 她之所以让诗情将自个儿这个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这事告诉老齐,便是希望老齐做出休妻的事情,她想老齐为了让玉洁能消气,继续做他和四爷府之间的桥梁,必然是要舍弃赵氏。 诗情闻言,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将她从后门守门婆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尔芙知道,“来挺可笑的,奴婢过去的时候,玉洁姐姐的男人正忙着给各处送礼呢,听还准备去给弘晖阿哥的大伴送礼讨好呢!” “随他去折腾吧,如今这府里头,我可不信有人会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去拉拢老齐这个寻常商贾,等他将所有银子都花光,便该让人将他在京里这边的动向给他家里送过去了,到时他就明白何为众叛亲离了。”尔芙听完,冷冷笑着,和诗情定下了下一步计划,又拉着她了会闲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太医那边也该替玉洁诊过脉了,这才起身往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上房后院的后罩房是尔芙跟前得脸大宫女的居所,因为尔芙不喜身边有太多人伺候,所以后罩房这边的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着的,相对来,也布置得比较体面,比起寻常官宦女眷的闺房都不差分毫,诗兰安排玉洁住的房间就是其中比较宽绰的一间。 房间里,有丝绣吉祥如意图样的娟纱落地屏风将房间分为前后两间,后面是卧室,帖墙根摆着架子床和衣柜,一侧墙角有屏风隔出的厕间,里头摆着马桶和洗手盆等家伙式儿,前面则是个能待人接客的厅堂,摆着圆桌、绣墩和长几等闺房家具,窗边摆着一尊颇为体面的镶铜镜妆台,别玉洁在齐家的时候,没有住过这般布置的房间,便是她在府里伺候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么讲究的房间。 她此时躺在柔软的床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着。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才一进门就听见内室里隐隐传出的哭声,心生不详地对着还没有离开的胡太医追问道,她记得玉洁过她之所以和老齐回家乡的原因,便是因为玉洁有孕,难道是玉洁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玉洁也不会入府这么久的时间都一直没有和自个儿提起她孩子的事儿。 胡太医的诊断结果就如同尔芙猜测的那样。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将一张写着诊断结果的罗纹纸,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跟前,即便是他这样一个老大夫都不忍心当着玉洁的面再提起诊断结果了,玉洁已然是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 “好好给她调理身子吧。”看过胡太医给出的诊断结果,尔芙倒吸了口冷气,心生不忍地侧过头抹了把眼泪,叹气道,只能赵氏这个女人太狠心了,按照胡太医的诊断,玉洁的孩子是被硬生生用外力打落的,实打实地打下去的,而不是用药,或者是因为其他外因所致,而且过后没有好好调理身体,直到现在,玉洁的孩子还留在她的体内,随着每月的月事一点点的流出,致使她的下身经常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根本不存在再次有孕的可能性了,这样的诊断结果,于女子来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亡通知书,难怪胡太医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尔芙很是心痛地放下手里的纸,迈步进了内室,坐在了玉洁的床边,伸手握住玉洁紧攥着被子的手,温声道:“别怕,有我在,咱们府里新添了一位太医,最擅长妇科一道,必定能调理好你的身体。” 玉洁闻言,含泪笑着,摇了摇头道:“主子,您就别安慰奴婢了,奴婢心里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相信不会有人比奴婢更了解自个儿的身体是如何情况了,只不过是不甘心地试试罢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失望的,不过就是不能生子,左右奴婢也不打算再离开主子身边,这样也挺好的。” “便是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我身边就缺你这么一个熟悉我性子的老人儿照顾,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大宫女好了,要是你不喜欢做大宫女,那就做我正院的管事嬷嬷,左右你就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尔芙瞧着玉洁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也没有再提什么替她安排婚事的事情,笑吟吟地应下了玉洁的请求,柔声安抚道,完,她又让人去桂嬷嬷那里要了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过来,专门照顾玉洁的吃喝拉撒等琐事,她也是怕玉洁看上去冷静,心里却已经生出死志,安排两个丫头贴身照顾,陪着玉洁话,也免得玉洁有空胡思乱想了。 “主子,奴婢到底是奴婢,实在不需要人伺候,您若是心疼奴婢的话,那就早些给奴婢安排些差事吧,也免得奴婢这样游手好闲地在房间里躺着无趣。”玉洁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她哪里会不明白尔芙如此安排的想法,她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尔芙的安排,哽咽着建议道。 尔芙明白玉洁迫切需要实现自个儿人生价值的想法,却也是实在做不出让一个病人在自个儿跟前伺候的事情来,她笑着拍了拍玉洁的胳膊,柔声安慰着:“想要来我跟前伺候,那你就好好养着身体,起码要把身上的淤青都养好吧,不然你这样满身伤痕地在我跟前伺候,旁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做主子地虐待你呢!” 完,她就推了推玉洁,将腿儿也收到了床上,命诗兰将自个儿房里的水晶棋子取过来,一副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个玩伴的样子,拉着玉洁开始了新一轮的五子棋之战。 —————— 另一边,四爷府后巷的院里,重新回到堂屋坐定的老齐和赵氏二人,相视无言很久,赵氏终于绷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急急问道:“你刚才的话是真的,那新福晋真是那贱婢的原来主子,该不会是那贱婢故意让人来骗你的吧!” “你觉得她会傻到让人来告诉我这么一个荒诞不经、且随便问问其他人就能戳破的谎言么?”老齐怒极反笑地随口反驳道。 他现在已经连应付赵氏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和玉洁在京里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听玉洁起过她主子的性格如何,也曾经亲眼见过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所以想来这次赵氏以次充好的过错,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了,但是他却有些担心玉洁会趁机告状,也许他将赵氏休掉的话,还能挽回玉洁的真心吧。 老齐在心里如此想着,狠冽的眼神就落在了赵氏的脸上。 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夫妻,赵氏如何不明白老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怕玉洁昔日的痛苦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更怕她所生养的子女遭受到可怕的事情,她捏着帕子,心慌意乱的想着,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老齐开口道:“也许我们曾经的那出好戏,又该到重新上演的时候了。” “你这是何意?”赵氏满脸茫然的问道。 老齐冷笑着拿起旁边放着的烟杆,不紧不慢地抽着,直弄得满屋子都是烟气缭绕的,这才阴森森地低声道:“休妻呗,我休掉你,重新娶玉洁姑娘过门,然后你再对她做伏低,求得她对你的谅解,不然我想不到如何度过这个坎儿。 你该明白玉洁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亲王福晋,便是玉洁的旧日主子不在意玉洁这么一个宫女,可是她却不可能放任咱们这些欺辱过玉洁的人好好活着,因为她必须保证她的威仪不受损害,也必须要给身边当差的宫婢仆从一个信心,那就是只要是她的人就不会受欺负,所以咱们只能求玉洁心软地放咱们一马,不然不只是你我二人,便是你赵家、我齐家,也会跟咱们俩一块倒霉的。 不过你也别觉得委屈,你该知道这都是你贪图眼前利,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才会引得我和你一块陪着玉洁进京面见雍亲王福晋的,不然你这会儿还好好地待在家里享受呼奴唤婢的生活呢,我也不必这样提心吊胆地领着玉洁进京,自然而然地靠着雍亲王府这棵大树,做我的自在商贾呢!” 完,他就端着烟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往书房走去。 从他将玉洁带回到齐家祖宅,便再也没有敢来到这四爷府后巷的院居住,一来是他害怕被府里贵人追问玉洁的境况,二来也是心虚气短,这次领着玉洁一块回京,再回到这处位于雍王府后巷的院,他还真有些回忆当年的红袖添香日子呢,相比起故作清雅温柔的赵氏,玉洁这个从就站在宫里的女子更加清丽脱俗,不但能帮助他处理各处产业的麻烦事,还替他和京中的炫彩坊、百味居拉上关系,让他在京里成为了有头有脸的商贾,他当初怎么就被赵氏动,竟然将玉洁带回到齐家祖宅去,白白废了一手好牌,如今还落得如此下场,需要费心费力地重新讨好玉洁…… 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自个儿也配不上玉洁这么优秀的女人,这才会想要毁掉玉洁,毁去玉洁那身不俗的气度吧。 就在他回忆着旧日里和玉洁的甜蜜日子时,赵氏如同疯妇般冲到了书房里,一把抢过了他手里头的烟感就撅折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为你齐家生儿育女,打理家中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呢,你居然想要休我,不知道我赵氏犯下了什么七出之条,若是你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求我堂叔出面替我做主了!”完,她就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高抬着下巴,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是了,当年就是因为赵氏那个在朝为官的堂叔,让他不得不带玉洁回到齐家祖宅去,现在他和赵氏都是一只脚踩在悬崖边的将死之人,赵氏又一次提起那个堂叔,老齐恨得眼睛都红了,登时也不再顾及夫妻情面了,几步就追上了赵氏,将赵氏拉了个踉跄,还觉得不解恨,又一巴掌就冲着赵氏的脸就挥了过去,同时恨声骂道:“好一个堂叔,那就让你的堂叔去面对雍王福晋的怒火啊,看看他能不能让雍王福晋放你我一马,若是你堂叔能做到这点,以后我老齐家上上下下都将你当成活菩萨供着,你觉得如何! 正好我们现在就在京里,你快去你堂叔府上求救啊!”着,他就推着还捂着脸发蒙的赵氏出了房门,将一件还算体面的披风丢在赵氏的身上,催促她去找她的堂叔救命,转身对着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厉声吩咐道,“谁不许放赵氏这个妒妇进门,不然就别怪本老爷心狠手辣,直接将人发卖到那些脏地方去。” 完,他还不解恨地对着门口的赵氏吐了口唾沫,这才甩着袖子回到了书房里,继续研究该如何让玉洁消气的办法去了。 第九百七十章 第九百七十章 日落西沉,赵氏哭哭啼啼地在院里绕了一下午,却也没有走出院半步,别看她总是把那位入朝为官的堂叔挂在嘴边上,赵家上上下下亦是将其当做菩萨似的供在高台上,但是一入官门深似海,赵氏一个出嫁姑娘,除了时候见过那位堂叔回乡几次,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堂叔的官邸在哪里,如何登门拜访,而且她也明白就算她能找到她传中的堂叔,她的堂叔也不会管她这个烂事。 她得罪的人是亲王福晋跟前的大宫女,而且仇深似海,其中还牵扯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暗算,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将这些事都摊在明面上。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在书房闷了整个下午的老齐出来了,老齐一脸冷笑地凝视着赵氏片刻,朗声招呼过院里上下伺候的丫头仆从,清了清嗓子,指着下首站着的赵氏,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称呼赵氏为太太,一律改称为姨娘。” 着话,他迈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氏的身边,威胁道:“若是你还想留在齐家过活,那你老老实实地给爷收下休书和纳妾书,不然的话,你就准备带着你的孩子大归吧!”完,他就甩着袖子,径自回到了房间里坐下。 在这个时代,下堂妇的命运是很凄惨的,哪怕是娘家,也不会愿意家里收留这样一个被休弃的女儿,大多会直接送下堂妇去附近庵堂清修,以免拖累了家里其他女眷的名声,正是因为如此,老齐才敢如此不顾规矩地直接写下休书,逼着赵氏签下纳妾书,让赵氏一个明媒正娶的嫡妻成为妾室。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到赵氏并没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过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赵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势,他也会另想办法,逼着赵氏接下休书,谁让赵氏不顾及自个儿,还要顾及着她留在齐家的子女,所以老齐休妻这件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赵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含怒撕毁休书,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齐,便将休书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淡声道:“俗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却也没想到你连结发妻子和嫡亲血脉都能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今个儿既收下你的休书,明个儿我就准备回到老家去清点我的陪嫁产业了,从今往后,我赵荭绣和你齐守业就再无关系了。”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厢房走去,命自个儿陪嫁的丫鬟婆子将自个儿的体己行李搬到厢房这边,直接和老齐分房了。 老齐拿捏着赵氏的短处,逼迫赵氏收下休书,赵氏也并非全无准备,她执掌齐家中馈有十几载了,虽然强忍着恶心,眼睁睁看着老齐一个个娇妾美婢地往家里带,却也坏了这些娇妾美婢的身子,后来因为出现了玉洁的事,她担心老齐在外养外室生出子嗣来,和她生养的子女争夺家产,赵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从根上绝了老齐再想生子的本事,别看老齐出去玩玩闹闹地不受影响,却已经失去了传承血脉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老齐这辈子注定,只有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了。 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不怕老齐苛待她留在齐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齐能过继旁支兄弟家里的孩子传承香火,但是过继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亲生子女更贴心,尤其是老齐这样自私的人,他绝对不肯将家业交给过继过来传承香火的子嗣手里。 这样果决的赵氏是老齐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让赵氏给玉洁腾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洁谈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于玉洁,他相信如果玉洁想要收拾赵氏解恨,便是赵氏脱了齐家大妇的这个名头,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报复解恨。 想到这里,老齐心里大定,转身回到书房就写了封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玉洁的和好信,他此时此刻将自个儿的身段摆得极低,他也无比庆幸当初自个儿因为对玉洁抱有几分愧疚,而一直没有出现在玉洁跟前的行为,他大可以将折辱玉洁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的头上,将自个儿渲染成为一个爱慕玉洁到极点,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汉,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不通他多年都不曾关心过玉洁在家里的死活这点,不过他坚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将自个儿的身段摆低,定然能求得玉洁的回心转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满满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跑腿的厮,命厮托四爷府的守门婆子将这封信转交给玉洁。 ———— 这边,四爷府里,守门婆子收到要转交给正院玉洁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随口叫过来个丫头顶差,便亲自往正院这边来送信了。 信并没有直接交到玉洁的手里边,而是通过诗情的手,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尔芙嘴角挂着揶揄的浅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讽刺的‘夫齐守业’的字样,淡声吩咐道:“给守门婆子个红包就打发走吧。”完话,她就直接撕开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只能,她到底是看了老齐的脸皮厚度。 如果尔芙不是早就已经从玉洁那里得知真相,猛然得知这封信的内容,还真会觉得老齐此人很是深情,兴许还会怀疑玉洁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乔,不过现在看起这封信,她心里就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 她满脸鄙夷地将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诗情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你亲自给玉洁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和老齐和好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打死她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个儿拿过老齐写过的书信,她就觉得蛮恶心的。 内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脚步声走进,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调侃道:“你不是让玉洁那丫头自个儿拿主意么,你这威胁要是她敢和老齐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让她自个儿做主么?” 尔芙闻言,扯过旁边洗手架上搭着的湿帕子,简单擦了擦手,转身坐在四爷的腿边儿,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哼,咬牙道:“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个旁观者,看老齐写的那封信都会觉得情真意切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何况本就对老齐有好感的玉洁,我已经让她掉进火坑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绊倒在这个坎上。” “爷可没觉得你看过信之后,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听着你话的语气,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冲过去后巷,将那个老齐打杀了呢!”四爷笑着坐起身来,抬手将满脸都写满不高兴几个字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死了都要挖出了鞭尸才解恨,就该让他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散尽家财,最好是再能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等死。 你,他怎么还好意思写信来求玉洁原谅他! 他要是单单像他信里的那样就骗婚这一件事,也就算了。 到底玉洁和他算两情相悦,即便是没有正妻的名头,有我这个主子做靠山,将来的子女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可倒是好,借着玉洁和咱们府里的关系,大笔大笔地银子揣回家去,玉洁这个大功臣却做着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还要挨着赵氏的打,你是没瞧见,玉洁那身上都没有好地方了,身子也坏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该怎么过,他齐守业让玉洁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若是真觉得后悔,那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好意思求玉洁宽恕他,休妻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诚意,难道这件事里,最错的人是赵氏么? 这个齐守业是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如果玉洁和他和好,我怕是要怄气怄死了。”完,她还好似不解气似的狠狠捶了捶美人榻的软垫位置,就如同四爷的一样,她真恨不得能变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将老齐活剐了,如果不是技术有限,她都想将昔日吕后发明出来地折磨人的最高艺术——人彘给照搬过来,让齐守业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简单而已。 尔芙要真是将心里头的想法都照实和四爷了,估计四爷以后在她身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没有缺过女人。 显然,她简单,也将四爷吓了一跳。 四爷忙坐直身子,伸手替尔芙拍了拍后背,以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免得尔芙无辜迁怒到自个儿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边轻轻地替尔芙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玉洁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个儿再上当的,而且就老齐这个人,实在犯不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玉洁还不得愧疚死。 好了,咱们就看着玉洁如何选择吧,好不好!”完,他忙朗声唤进诗兰,吩咐诗兰下去泡杯六安瓜片过来给尔芙宁神静气,免得尔芙真的气坏了身体,他瞧着尔芙这状态,很有种要变身行走的人形火药桶的感觉。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安抚下尔芙,后罩房里看到齐守业亲笔信的玉洁,也是气了个半死,她才刚刚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硬生生吐出了两口黑血,这才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交代诗情千万不要将她吐血的事情告诉给前院的尔芙知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她当初在齐家,吃得是没有人吃的馊饭,住得是不能遮风挡雨的柴房,穿得是破布条拼凑的衣裳,是齐守业的妾室,过得比街边乞讨为生的乞丐都不如,更别提请大夫看病诊症了,要不是她命大坚持到今,加之她还藏着些散碎银两打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便是她熬下来了,这身子也彻底亏空了。 虽然回到府里,胡太医亲自替她看诊开方调理身子,又替她行针理通经络,却也不能让她立时三刻就好起来,这口污血吐出来,起码胸口不再那么闷了,也算是个好现象,和以前那种被打得吐血是不同的。 “玉洁姐姐,你实在不必要为老齐这样一个男人生气。 咱们主子已经了,一切看你如此决定,你若是当真想要替自个儿出这口恶气,那就更要好好保养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直接让赵德柱去前头请太医过来,这旁人你不好意思麻烦,赵德柱是和您一块被安排到咱们主子跟前当差的老人儿,你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吧。”诗情一边取过丫头准备好的蜂蜜水给玉洁漱口,一边轻声宽慰道,看着玉洁如此境遇,她这心里头也不舒服,不过她也为玉洁感到庆幸,幸亏这次赵氏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主子发现不对劲,命玉洁回京解释,不然可能玉洁就要死在赵氏和老齐这对蛇蝎夫妇的手里了。 “我明白,我还好好好留着这条命给我的孩子报仇呢!” 完,玉洁就让丫头将胡太医留下的药丸子拿了过来,连水都没用地吞服了下去。 “玉洁姐姐能想明白就好,主子和我们这些姐妹就能放心啦,你是不知道就刚刚主子看过齐守业给你写的这封信,登时就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将他打杀了呢!”诗情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轻轻替玉洁梳拢着后背顺气,柔声安抚道。 “到底是我让主子跟着一块烦心了。”玉洁红着眼圈道。 “你这是的哪里话,主子是个什么性情,玉洁姐姐比我更了解吧,主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你嫁给他,让姐姐落得如此境地,所以你现在尽快地好起来就是对主子最大的安慰了。”诗情生怕玉洁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第九百七十一章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两后,好不容易得到尔芙准许来到上房伺候的玉洁,犹豫再三,满脸忐忑地道:“奴婢还是决定见见老齐。” “你决定好了?”尔芙笑着反问道。 “主子,老齐是个精明的商人,如果奴婢这边迟迟不给他回应的话,他必然会另想办法,到时候您的这番安排就要落空了,所以奴婢想要先安抚安抚他,看看他那副谄媚的人嘴脸,奴婢也好先出口恶气。”玉洁生怕尔芙会误会她心软失望,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怕你会想起那些伤心事。 胡太医特地交代,你必须要宁神养气地好好调理身体。”尔芙自然明白玉洁不会是心软要原谅老齐,尔芙笑着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示意她坐下来话,特意提醒道。 “主子多虑,奴婢看到他谄媚的人做派,只会觉得痛快。” 有了玉洁如此保证,尔芙也知道这样拖着不是回事,便也就点头同意玉洁的想法了,让赵德柱去后巷带老齐进府和玉洁话了,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让胡太医那边准备好救急的药丸子,免得玉洁高看了自个儿的心理素质,再被老齐出的浑话给气坏了身体。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偷偷溜过去,做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抬手招呼过在书房整理打扫的诗兰,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进内室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裳,先玉洁一步就去了前院空着的厢房里做安排。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领着重新梳洗更衣过的老齐进了正院。 面阔三间的厢房,外间是布置清幽的会客间,尔芙就坐在碧纱橱紧闭的内室里,身边的角几上摆着瓜果梨桃和点心、热茶等零嘴儿,贴着墙根儿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只等着玉洁登场了。 不过不等玉洁过来,她就已经先看了一场好戏。 原来老齐一进府就很是厚颜无耻地给赵德柱塞了荷包贿赂,求着赵德柱在自个儿好话,还想让赵德柱这个自己跟前得脸的大太监替他和府里最有头有脸的苏培盛拉上关系,看来这老齐面上来找玉洁和好,心里却已经早早就打上其他的主意了,那做派真真是一点机会都不肯浪费呢! “瞧吧,这老齐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钱窜子。”尔芙鄙夷道。 诗兰见尔芙拍着桌子就要出去教训正拉着赵德柱好听话的老齐,忙抢先一步地挡在尔芙跟前,拦住了尔芙要拍在桌子上的手,轻声安抚道:“主子,您先别着急生气,您不是和奴婢,您就是过来盯着玉洁姐姐,怕她被老齐气坏了身体么,这要是你先被老齐气坏了身体,这不是反倒让玉洁姐姐跟着一块着急么!” “好好好,我现在就是个只听不的哑巴。”尔芙也知道自个儿的脾气是有些太着急了,讪讪笑着道,重新靠回到椅背上,为了尽快让自己放松下来,她还捏了块梅子放在了嘴里头,还真是摆出了看电影的架势。 而就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玉洁也装作孕妇样子地来到了厢房里,听着外面隐隐传进来的声音,尔芙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示意诗兰俯身过来,低声交代道:“今个儿咱们过来的事,你稍后要和玉洁,免得她从旁人嘴里听这事,心里头不自在,另外你不管听到什么话,也不许出去。” “奴婢明白。”诗兰笑着应道,替尔芙续了杯茶。 外面,玉洁和老齐也已经上话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玉洁会记恨自个儿和赵氏的老齐,瞧见玉洁进门还装作孕妇的样子,这心里就已经松了口气,他又将大多过错都推到了赵氏头上,对着玉洁又跪又求的,那模样就算尔芙没看见,心里都觉得怪膈应人的,真不知道玉洁该是什么心情了。 外间里,老齐已经和玉洁坐在话,他双眼含泪,语带哽咽地解释道:“玉洁,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经商,实在是没能多多照顾家里面的事情,也当真是没有想到赵氏那恶妇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还请你看在我们当初和和美美的日子,再给我这个糊涂男人一个机会吧。” 可惜他这番话骗不到尔芙,更骗不到玉洁。 不过为了让老齐安心地等着尔芙的报复手段,玉洁并没有流露出反感之色,那张还挺娇俏的脸上是那种毫无表情的呆愣样子,一板一眼地柔柔答道:“老爷,您这是哪里话,婢妾出身卑微,能在太太跟前伺候就已经是大的福分了。” “嗐,好好的人就毁在赵氏的手里了。”老齐感叹着,起身将玉洁揽入怀中,轻轻拍着玉洁的后背,嘴里却是滔滔不绝地着,将玉洁在家里受到的种种委屈,通通都推到了赵氏头上,最后他还不忘表诚意地将他已经给赵氏写下休书的事,告诉了玉洁知道。 “太太温柔恬静,又为老爷诞育子嗣有功,您如此绝情,怕是难掩相邻之口吧,您实在不该为婢妾做出如此不通情理的事情来,婢妾从不曾奢望过大妇之位。”玉洁继续维持着那副呆滞样,仿佛鹦鹉学舌般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呢喃道。 “你不必为赵氏好话了,为夫已然是下定决心,如此恶妇,若是继续留在我们齐家,迟早带坏我齐家的家风,而且当初我向侧福晋求娶你的时候,也曾拍着胸脯保证过,许你嫡妻之位,虽然那时是我贪恋和你之间的那份情谊,故意欺瞒侧福晋,可是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做一对生同衾、死同穴的伉俪夫妻,委屈你如此多年,现在终于是做到了。”老齐仿佛看不到玉洁如同痴儿般的状态似的抓住玉洁的手,深情满满地许诺道。 “这要是编写成话本子,绝对能大卖。”尔芙坐在内室里,听得是连连摇头,满眼鄙夷地低喃道,“不行了,不行了……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赶快找个由头将这个老齐打发出去吧。 你他怎么能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简直是给下男子汉丢脸,亏他还好意思什么许诺,我真想一脚就踹在他那张恶心死人不要命的脸上。”完,她就催促着诗兰给外面打配合的诗情传信号去了。 少时片刻,负责在外面打配合的诗情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了。 “既然是福晋有事吩咐,那的就先回去吧。”老齐扶着玉洁站起身来,满眼温情地替玉洁扶正了头上发饰,温声道。 他可不能表现得太急切,玉洁这个人左右已经是浑浑噩噩的了,即便是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反倒是他要是表现得太过急切了,兴许会让雍王府的贵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负责打配合的诗情见状,倒是好似颇为感动地感慨道:“齐大哥和玉洁姐姐的感情真好,亏得福晋没有阻止玉洁姐姐嫁给你,不然玉洁姐姐就错过齐大哥这么好的丈夫了,当初咱们福晋还怕齐大哥会是个喜新厌旧的薄情郎呢!”完,她便上前扶住了玉洁,心翼翼地扶着走路要扶腰做孕妇状的玉洁,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老齐笑着道:“齐大哥,你稍微在厢房这边等等,咱们福晋让后厨给你一桌上好的席面,是要你也尝尝咱们四爷府的手艺,这会儿厨房那边正忙着装食盒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来。”完,她又是甜甜一笑,扶着玉洁往上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按照尔芙的意思,将尔芙和诗兰躲在内室里偷听的事情告诉了玉洁,免得玉洁过后从旁人那里听到,心里头生出不自在来。 “主子为我操心了。”玉洁轻声感叹道。 “其实要我句不怕冒犯主子的话,主子就是太操心了。”诗情心扶着玉洁回到后罩房里坐下,替她取出了衣裳里头塞着的棉枕头,笑着低喃道,“玉洁姐姐如此聪明,定然能处理好齐家和赵氏这点事,反倒是咱们主子就是个光知道着急的柔善性子,真要是让咱们主子去处理这些事情,怕是会被齐家反咬一口。” “你呀,不怕我将你这话告诉主子知道!” “玉洁姐姐才不会将咱们之间的私房话告诉给主子呢!” “鬼灵精。”玉洁难得地笑了笑,戳着诗情的脑袋瓜儿,柔声打趣道。 “好了,玉洁姐姐就陪我坐着话了。 你快躺下好好歇歇乏吧,胡太医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劳累,药也要按时吃,你早些好起来,咱们主子也能多个人话,咱们正院管事嬷嬷的位子,也就不必悬空了。”诗情扶着玉洁在床上躺好,又塞了个软垫在玉洁的腰后,免得玉洁靠着床头坐,挨着墙上的湿气和寒气,将这些琐碎活计都做好,她这才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将尔芙早前交代她的话,告诉给玉洁知道,有了差事,也免得玉洁住在府里不自在,毕竟按照规矩来,玉洁已经是外嫁妇人,不但不能再在府里住,便是留宿都不可以的。 “管事嬷嬷,我从来没做过,实在怕有负主子的期望。” “玉洁姐姐不必担心,如今咱们府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嬷嬷都已经被主子收拢在手,又有德妃娘娘安排过来的毓秀姑姑帮衬,保管你很快就能将院里这点琐事拿起来,毕竟这各院的管事嬷嬷和你以前做大宫女时候的差事差不多,其实就是管着各处杂务的。” “句实话,我这些年在齐家做得都是些粗活,现在实在是没有信心做好正院的管事嬷嬷了,到时候妹妹可要多多帮衬我,不然我就去找主子告你的恶状。” “诗情保证会好好配合玉洁姐姐的,玉洁姐姐可不许告状,不然我就搔你的痒。”诗情见玉洁难得地展露笑颜,配合地抬起双手做虎爪状,满脸威胁地恐吓道。 “臭丫头!”玉洁抬手点了点诗情的脑瓜儿,笑骂道,“主子跟前离不得人伺候,她又是个不喜欢生人在跟前伺候的性子,你快回去吧,免得主子觉得不自在,等主子晚上歇下,咱们再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我可是早就惦记妹妹帕子上的新花样了。” “那晚上等我伺候着主子歇下,再过来陪姐姐话。”完,她又细心地替玉洁掖好了被角,叫了丫鬟在房间里陪着玉洁话闲聊,这才颔首一礼地转身往上房走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重新回到上房里坐正,便叫了赵德柱过来话,交代赵德柱去前院给张保传信,命张保尽快将齐守业得罪雍亲王府贵人的事情传到齐家去,又叫了诗兰给炫彩坊的白娇传信,命白娇狙击齐家在京里的几处产业,安排好这些,她又去后罩房那边看过睡着的玉洁,便去厢房里陪精力旺盛的米团做游戏去了。 另一头,老齐战战兢兢地进府,离府的时候,却是欢欢喜喜。 他满面春风地回到后巷的院里,瞧着正坐在廊下吹风透气的赵氏,冷冷一哼,得意地扬了扬手里拎着的大食盒,冷笑道:“赵氏,你不是有做大官的堂叔做靠山么,怎么还要这样忍辱受屈地留在我齐家的地盘上,瞧见没,雍王府赏下来的吃食,你要不要跟着爷一块尝尝!” “人得志就猖狂。 你可别忘记你齐家还欠着我赵家大笔银钱呢,仔细惹急了我,我就一封信给我父亲,让他去你齐家要账,逼得你齐家要变卖家当还钱。”赵氏闻言,挑了挑眉梢,迈着莲步来到齐守业的跟前,伸手掀开食盒盖子看了看,冷哼几声,轻声嘲讽道,“再就这么几道菜,也就是你这样的土财主没见识,这才会当做琼林御宴,我赵家祖祖代代诗书传家,可瞧不上这口吃食,这点零嘴儿,你就自个儿留着磨牙吧,我还是等着从百味居订的席面吧。” 完,她就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帕子,迈步往院门口走去。 第九百七十二章 第九百七十二章 转眼,春尽夏至,正院的花园里,百花飘香,一朵朵洁白如雪的云彩飘飘悠悠地挂在边,如同甜滋滋的棉花糖般诱人。 正坐在院里凉亭中听书的尔芙看见正从后院走过来的玉洁,笑着对玉洁招了招手,示意诗兰取来隔凉的软垫摆在对面的绣墩上,招呼着玉洁坐下话,柔声道:“从今个儿起,你就把腹间塞着的棉枕头取出来吧,我稍后会让赵德柱去趟后巷院,寻借口教训齐守业一顿。” “主子,可是已经安排好了?”玉洁眼露惊喜之意,笑着道。 尔芙闻言,白嫩娇俏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二字,她抬手打发了旁边书的女先生,又让人给玉洁端来滋养补身的红枣桂圆茶,这才慢慢悠悠地起了她的安排:“那是自然,你主子我办事是很靠谱的,打从知道你的事,我就让张保借着齐守业的名头给齐家写去了求救信,又让白娇想办法狙击齐家在京中的产业,现在已然有所成效,而通过八百里加急驿道送过的那封所谓的齐守业的求救信,也已经送到齐家的老家主手里,到时候就看齐家怎么选择了。” 着,她还不忘将张保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给玉洁知道。 这齐家的前任家主是齐守业的老爹不假,不过齐守业的老爹和齐守业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贪新忘旧,格外喜好美色,南北通商,收下娇妾美婢有十数人,虽然大多数很快就被齐守业的老爹丢到了脑后,不过有一个娇妾很聪明,不但顺利在府里站稳脚跟,还很快就生下了一个聪慧伶俐的儿子给齐家前任家主。 只不过这孩子聪慧伶俐,却到底是庶出,比不得齐守业是名正言顺的嫡出长子,所以并没有能接替下齐守业老爹的家主之位。 可惜越是聪明人就越是不甘于人下,尤其是齐守业那个性子,显然是得志就猖狂的人,现在碍着齐家老家主还在世,他自是不敢轻易去招惹那个很得父亲疼爱的庶出兄弟,可是老家主早已是年近六旬的老人,人生七十古来稀,便是老家主护着庶出儿子,又怎么护到什么时候,齐守业这个庶出的兄弟齐守成也不是个没有远见的无能之辈,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拉拢齐家族里的族老们,不过碍于他庶出的身份,即便有老父亲为他站脚助威,却也是收效甚微,而现在尔芙为他送上了一个顶好的借口,尔芙相信齐守成必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齐守成,奴婢在齐家多年,却是很少听这个人。”坐在下首的玉洁闻言愣了愣神,略显失落地叹气道,她从进了齐家祖宅的门就失去了自由身,不但不能写信给京中的尔芙求救,便是在齐家那处分左中右三路的四进大宅里,亦是连自由出入的资格都没有,致使她都不如张保区区几日打探得来的消息更了解齐家的情况。 “你没听过,这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齐守成和其母亲林氏根本就没有住在齐家祖宅里,就连齐守业的老爹,就是齐家的前任家主,也跟着一块搬到了齐家祖宅附近镇子的别院里住着,估计你就没有看过齐守业的老爹吧。”尔芙笑着摆了摆手,驱散了玉洁脸上的阴郁,笑眯眯地起了张保送过来的消息。 她瞧着玉洁失落地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玉洁的脑瓜门儿,略带打趣味道的笑着调侃道:“你没有见过这齐家老爹是你的运气,根据张保从齐家老家打探回来的消息来看,这齐家老爹是个很有手段的商人,他从接受齐家祖业的第一就打出了诚信为本的旗号,宁可赔本都要买下他看走眼的一批绫罗,怎么都不肯毁约,硬生生给自个儿塑了金身,打那以后,很多大商贾将齐家老爹视作知己,大笔好买卖主动送到齐家老爹手里头,这才让他能短短十余年就将齐家产业开遍江南各地,甚至还在京里和内务府拉上关系。 反倒是齐守业,面上看似精明能干,其实根本没学到齐家老爹的真本事,不然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任由赵氏折辱你的事情来,所以我你没有遇到齐家老爹是你的运气,要是齐家老爹出面料理你的事情,估计就算是把你按斤卖掉,你还站在他旁边笑眯眯地替他数银子呢!”完,尔芙还调皮地做了个数铜板的动作。 “主子,那您这齐家老爹为何不肯帮助齐守业呢! 我当初在齐家的时候就听过,赵氏之所以连婆母的面子都不卖,就是因为她娘家借贷给齐家一大笔银两周转!”玉洁有些想不通地挠了挠头,轻声问道。 照这每个族人都会将家族产业看得比自个儿性命该要贵重,尤其是赵家老爹曾经是齐家家主,更该看重家族荣誉才对,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能让齐家老爹放任齐守业败坏祖产,还败坏了齐家在当地的名声,这可并非是玉洁在胡,打从齐守业接下齐家家主的位子以后,不但做出克扣家里长工嚼用的事情,还几次要求涨地租,要不是齐家家大业大的,又和当地的殷实商贾都有些情分,怕是早就要被租种齐家田地的佃户联合抵制了。 不怪玉洁不明白齐家老爹为何放任齐家在齐守业手里渐渐衰败都不肯帮忙,若是尔芙没有得到张保送来的情报,她也想不明白,从就生活在父母宠爱中长大的她,哪里能明白子女一多,就算是再开明的父母都难免会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何况本就是同父异母所出的孩子,要想让他们理解兄友弟恭的道理,那就更是千难万难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齐家老爹偏疼伶俐的庶子,齐家老爹的正妻毛氏,她肯定不会看着庶子齐守成威胁到亲子齐守业的地位,所以她就趁着齐家老爹偶染风寒病卧在床的时候,联合族里几位看不惯齐家老爹偏疼庶子行为的族老,强迫齐家老爹交出了家主的位子,扶着还没有能学好本事的齐守业上位了。 你想,齐家老爹坐在家主位子上那么多年,被妻子和儿子硬逼着退位放权,如何能甘心,加之齐家老爹和毛氏不睦已久,又有温婉淑惠的妾室在身边悉心照顾、吹枕头风,如何能不怨恨毛氏和齐守业,更何况齐守成本来就比齐守业更有谋略和才干,齐家老爹这样聪明的人,当然该知道如何取舍了。 别看齐守业从他的妻族赵家借贷了一大笔银钱,至今未还,其实齐家根本就不差那点银钱,不过就是齐守业舍不得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肥肉,想要赖掉这份借贷来的银钱罢了。 而齐家老爹借着休养身体的名义住在别院,不过是在培养庶子齐守成,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一直都在等着齐守业犯错,这样他才能有借口扶着齐守成坐上家主的位子。”尔芙笑着将齐家老爹和正妻毛氏、妾室林氏,以及齐守业和齐守成之间的恩恩怨怨了,给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那主子替奴婢出气的事,岂不是白白帮助了齐守成。” “商人重利,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然谁会不愿意待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地享受安逸,而成日劳苦奔波,看似风光,其实个中辛苦,远不是旁人所能理解到的,但是行商赚钱,也是要讲究规矩,齐守业显然不是个懂得要遵守规矩的人。 他能做出苛待长工、盘剥佃户的事来,这就是为富不仁。 他能骗婚于你,又任由赵氏肆意折辱你,事发之后,他为了和你和好,还做出休弃结发嫡妻的事情,不但是不仁,更是不义。 他能逼迫亲生父亲退位放权,这就是不孝。 若是让这等不仁、不义、不孝的人掌握大笔钱财,那么那些穷苦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现在齐家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商户,危害还算些,因为能约束到他们的人太多了,但是齐家也并非是想要世世代代就做个货通南北的商贾,他家修建族学,将族里适龄孩童都收入族学苦读,显然是想要走科举之路。 寻常朴实人家走出来的孩子,就算他才干不出众,也可能会做出徇私舞弊、贪污枉法的事情,但是他起码心底是有一丝善念在,而你想想如果一个从就生活在齐家那样家风不正的人家里,那孩子会被养歪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就真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根本不会考虑寻常百姓的日子是否好过了。 我虽然是深闺妇人,但是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便不能放任齐家落到齐守业这样的人手里头,而根据张保探听得来的消息看,起码齐守成性格温敦守礼,还经常会做接济穷人的事情,只不过因为他还未曾和齐守业分家另过,手头的银钱有限,又要维持他和母亲、老父亲的生计,所以并没有做出开设粥场那样的大善之举,在当地的名声,也并不算显眼,但是性格是注定的事情,若是他能接手齐家家主之位,起码齐家佃户和长工的日子都能好过些了。” “若是如此,那还好些,真要是因为奴婢的事情,反倒给齐家扶起一个更坏的人做家主,那奴婢就真是愧对那些曾经偷偷塞馒头给我的帮佣厨娘了。”玉洁见尔芙很是看好齐守成的人品,心里头松了口气,她轻轻捋顺着胸口,渐渐放缓呼吸,不自觉地呢喃道。 “呵呵,若不是这件事里,错的人就是齐守业和他的老娘,以及赵氏那个被妒火冲昏头脑的可怜女人,还有一些喜欢逢迎主子的恶奴的话,那么齐家就没有存在在嘉定县的必要了。”尔芙远没有玉洁想象的那般无害,她也不怕玉洁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冷笑着道,她可是将齐守业恨到了骨子里,一想到玉洁一身的病痛,她就觉得五脏生火、七窍生烟,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齐守业这等禽兽不如的畜生给埋到土里去。 “人心本善,其实看似奴婢在齐家过得很苦,但是齐家还是有些好人愿意帮衬奴婢一把的,不然奴婢也熬不到今了。”玉洁闻言,笑着伸手替尔芙添了杯热茶,轻声感叹道。 “放心,早晚有你报答她们的那。 我听四爷起,皇上有意要在秋后往江南各地走走,若是四爷能够陪王伴驾地跟着一块出去,便是我不能跟着去,我也会让你跟着一块往走一趟,让你能够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旧友,这样也好让你能够安心留在府里当差,也免得那些人会你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尔芙笑着接过玉洁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柔声打趣道。 玉洁最是了解尔芙的性格,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奴婢可就等着秋后了,到时奴婢还要找主子多借些银两,多给那些帮助过奴婢的好心人置办些谢礼,免得她们觉得奴婢这个出自亲王府的嬷嬷出手寒酸。” “看来你是真的已经回来了。”听玉洁这么,便如同玉洁还未曾出嫁时候那般和自个儿撒娇打趣,尔芙的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感慨道,同时更是直接就叫过在旁边伺候的诗兰,将正院里里外外的钥匙都交到了玉洁的手里头,催促着她快些走马上任,赶紧配合着诗兰和诗情把自个儿院里这摊事都抓起来,免得玉洁闲着无聊,更爱胡思乱想了。 “让主子担心了,其实奴婢早就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明白就好,正所谓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可能再挽回改变,那就不该在为此多挂心了,还不如期盼着更好的以后。”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玉洁的肩膀,招呼着玉洁和自个儿进房里话,不敢再让玉洁和自个儿在外面久坐,别看玉洁气色好了不少,但是到底是内里亏损,受不得凉风,尤其是坐在四面有屏风遮阳的凉亭里,那冷风一吹就更觉得凉爽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第九百七十三章 尔芙和玉洁刚刚在东次间里坐定,还没有来得及让诗情把凉亭里摆着的点心挪进来,赵德柱就从后巷院回来了,和他一块来正院回话的人,还有尔芙恨得牙根痒痒的齐守业。 “他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不高兴地低喃着,扭头对着玉洁轻声问道,“你可要和我一块见见他,听听他这次要如何解释?”完,她故作轻松地对着玉洁挤了挤眼睛,生怕玉洁才刚刚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玉洁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奴婢就见见。” “好。 诗情,还不快去请。”尔芙闻言,笑着拍拍毫无褶皱的衣襟,又细心地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发鬓,命宫人搬来了房间里备用的绢丝屏风和蒲团,一切都安排好,这才对着玉洁招了招手,示意她跪在自个儿跟前摆着的蒲团上,做出请罪的样子,转身对着旁边伺候的诗情,低声吩咐道。 能够面对面地和贵人对话,齐守业自然是欢喜之至,但是一想到玉洁假孕的事情被拆穿,他这心里就有些发慌,站在廊下等候的这短短工夫里,他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上房里的动静,可是他急出了一脑门汗,也没有能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偏偏他又不敢不遵着尔芙的吩咐在廊下等着。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笑颜如花的诗情就来到他的跟前,“齐大哥,咱们主子请你进上房话。”着话,她故意压低声音地凑到齐守业跟前,好似做贼心虚般地回头看了看上房门口伺候的二等宫女,声地提醒道,“咱们主子已经发现玉洁姐姐假孕的事情,这会儿正不高兴着,你可心些。” “多谢妹妹提醒了。”齐守业闻言,心里一慌,笑着答道。 “快随我进去吧,咱们福晋还等着你过去答话呢!”完成了尔芙吩咐的诗情,神色清冷地应了句,便直接转身往上房走去。 随后,齐守业就头也不敢抬地跟在诗情的身后,来到了上房。 “的齐守业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屏风前,齐守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朗声道,那模样就别提多恭顺了。 屏风后面,尔芙冷淡地应了句,“嗯,起来答话吧。” “的不敢。”齐守业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恭声回道。 尔芙闻言,冷笑两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都已经不知道现在的体面是谁赏的呢,先是接了府里采买的差事,却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丢尽我这个主子的脸,后有做出假孕卖可怜的事儿,齐守业,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的有罪,求主子宽恕。”齐守业浑身一抖,便又是一礼,脑瓜门紧紧地贴着手背,如同一只被灼熟的大虾般弯着身子,恳切道,“这都要怪的识人不清,任人唯亲,有负主子所托,后又不思悔改,故作聪明地撺掇着玉洁做出欺瞒主子的事情来,还请主子看在的和玉洁多年尽心当差的份上,饶恕的和玉洁一次吧。” “知道有罪就好,还算你有的救。 我就问问你,可是我苛待你们夫妻了,竟然你二人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尔芙没想到齐守业会如此竹筒倒豆子地认错,还将过错都揽在自个儿的头上,一时倒是有些不知该什么是好了,好在她也并非要真的问责齐守业这个人,所以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反应,满脸恼怒地拍着身边茶桌,冷声质问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既然齐守业喜欢装腔作势地做痴情汉,尔芙又怎么可能不成全他,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将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齐守业,看着齐守业跪在屏风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屏风后面端坐着的尔芙勾唇笑了,如此忘恩负义的男人就该是这么折腾他。 齐守业是聪明人,但是他却也没想到玉洁会一进府就果决地将这些年的遭遇都一股脑地告诉尔芙,加之之前诗情遇到他都是笑脸吟吟的样子,让他以为他的痴情人设还没有崩塌,所以心里比较有底气,他也知道这种深闺女子都喜欢听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便更是努着劲地往痴情男的路上演,这也致使他不得不将所有过错都抗在自个儿的头上了。 只可惜,他这番做派骗不过任何人。 尔芙耐心地听齐守业完话,冷冷笑着,语气却很是柔和,就如同在演双簧般的淡声道:“你们以次充好的事情,我已经替你们压了下来,不过这份损失是要补上的,所以你稍后就赶快照单子采购一批送过来吧,毕竟这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便是我是福晋,手掌中馈,也实在不好太过偏袒某个人,这点你能明白吧。 另外就是玉洁的身子,她嫁入你齐家至今都未曾替你齐家诞育子嗣、传承血脉,难免会有旁人闲话,所以我打算趁着你夫妻都在京里的这段时间,安排太医好好替她调理调理身体,希望你不要介意。” “能得太医替玉洁看诊,那自是我夫妻二人的福分,的哪里会有什么不乐意的呢。”齐守业虽然生怕太医会从玉洁的脉象上,看出端倪来,这会儿却也不敢拒绝了,因为尔芙每句话都的是入情入理,而且尔芙好似还有要将过往事情都掀篇的意思,该如何选择,他自是比谁都清楚了,所以他便满脸欢喜地将这事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到底是外男入府,还是要避讳些才好,玉洁这丫头这些日子就先留在府里和我做伴了。”着,尔芙就直接给齐守业下了逐客令,吩咐诗情送齐守业出去了。 前脚齐守业才出了上房的门,后脚尔芙就忙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扶着已经是满头汗珠子的玉洁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落座,忙招呼着廊下伺候的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过来,同时满是担心地看着玉洁,低声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早知道你身子还这么差,我就不让你跪着了。” “奴婢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玉洁勉强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你不要太逞强,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你和我相处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逞强胡闹,我就让人把你关到房间里去,不许你再出来。”见玉洁气色还算不错,尔芙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作狠辣模样地威胁道。 “奴婢明白,奴婢必定会好好保养身体。”玉洁笑着答道。 “好啦,你今个儿也辛苦了,快点回房间里休息吧,等太医替你瞧过以后就好好睡一觉,晚上我要领着七她们在花园里烤肉,你到时候再过来伺候。”即便如此,尔芙还是不准备让玉洁在房里伺候了,她朗声唤进外面候着的丫头来,握着玉洁的手,含笑吩咐道。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玉洁也知道尔芙心疼她,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乖顺地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句,便随着丫头回到后罩房那边休息去了。 目送着脚步漂浮的玉洁走出上房,尔芙幽幽叹了口气。 多好的姑娘就毁在齐守业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手里,越是心疼玉洁,她就越是气愤齐守业的所作所为,连带着将赵氏和毛氏两个人也都记恨上了,越想越气,她决定让白娇加快狙击齐家产业的步伐,她要在去圆明园避暑前就处理好齐家的事情,这样想着,她朗声唤了诗兰过来研墨,气呼呼地就铺开纸,开始给白娇写信了。 就这样,白娇和张保的两方势力都动了起来。 在暑气一比一重的时候,齐家在京中的几处产业都出现了问题,先是衙门的衙差过去齐家在南城开的戏园子找麻烦,将仗势欺人的戏班主齐本昌关进了顺府的大牢,又有新晋戏班子出高价挖走了戏园子里的两个台柱子旦角,致使本来日入不菲的戏园子彻底关门,随后是巡城御史在齐家的书庄找到了违禁书籍,贴上了都察院的大封条,再然后就是老字号的齐家绸缎庄的库房漏雨,一批内务府特别从江南织造订购的杭绸和云锦被毁……总之一件件的麻烦事找上门来,齐守业再也顾不上还在四爷府里做客的玉洁和成日阴阳怪气嘲讽不断的赵氏,忙碌得恨不得变身三头六臂的哪吒,不亮就出门,宵禁才会到后巷院歇息片刻,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南城的闻香楼里大洒金钱地应酬那些趁机吃拿卡要的官员,不过即便如此,都察院、内务府那边,却仍然是需要他登上四爷府的大门求救。 当齐守业上门求救的时候,尔芙终于流露出一丝解气的笑容。 正在正院花坛修剪花草的她,轻轻放下手里的花剪,故作骄矜地拨弄着涂着蔻丹的指甲,轻笑着回眸,神情淡淡地看了眼在院门口巴望着的守门婆子,扭头对着诗情吩咐道:“我就不见他了,你直接去后门那边告诉齐守业吧,就内务府那边,我已经拜托四爷出面替他情,那批杭绸和云锦也并非是紧要的东西,所以只要照价赔付就是,不过内务府那些官儿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还是需要送些银钱去打点,至于都察院,那是连四爷都插不上手的地方,让他自个儿另想法子吧。” 完,她就敛了敛袖子,直接往后院走去。 尔芙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后罩房里休息着的玉洁,要怪就怪齐守业将事情做绝了,不然她绝对不会做出断送齐守业前程的事情来,怎么着都会顾忌着玉洁的心情。 可是现在……只能: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阿! 随着齐守业越发焦头烂额,四爷府的上下主仆都坐上了往圆明园去的马车,玉洁作为正院的管事嬷嬷,自然也在随行名单里,便是连犯错被禁足的大李氏都被尔芙带上了。 当然,尔芙也是怕留大李氏这么一个人在府里,她又无事生非地给她添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避免外界不靠谱的各种揣测,所以尔芙再左右犹豫一番之后,和四爷简单商量一下,便将李氏也添加到去圆明园避暑的名单里了。 平缓的马车在路上跑了半,尔芙终于来到了圆明园。 站在圆明园前的大广场上,看着已现规模的仪门,正要登上肩舆的尔芙脚下步子一顿,心里升起了万千感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圆明园避暑,圆明园里的各处景致,她也都观赏过,但是每每站在这儿,她的心里就会想起在后世看到的那处圆明园遗址。 肩舆缓缓行着,一直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尔芙迟迟没有定下要去的地方,眼瞧着就来到牡丹台旁边的清溪旁,旁边随行伺候的诗兰在抬脚宫人越发凌厉的眼神下,不得不出面唤醒走神的尔芙了,她苦着一张脸,轻声问道:“主子,圆明园这边当差的嬷嬷来禀报,长春仙馆和牡丹台都已经为您布置好,您看咱们是要准备住在哪边儿?” “牡丹台,算了。 咱们还是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我喜欢那边的清静,离着孩子们也近些,地方也更加宽敞。”尔芙闻言,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坐在高高的肩舆上,挑眉看了眼牡丹台的方向,隐隐能瞧见牡丹台附近的那片千姿百媚的牡丹花丛,她略发感触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决定如以往来圆明园那边,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便让牡丹台这片地方,留给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吧。 长春仙馆周围,松竹翠柏掩映,后面一汪碧池里,种着碗口大的洁白睡莲,如同是隐藏在闹市的净土般,比起牡丹台的富丽堂皇来,这里更显宁静和安逸的氛围,这也是尔芙选择这边的原因,坐在院落里,听着院外隐隐传来的虫鸣鸟叫,更显野趣。 “七住绿荫轩,弘轩住林虚桂静,米团和奶嬷嬷就住在旁边的随安堂,另外把旁边的院,再仔细打扫下,布置成书房,省得七又往深柳读书堂那边凑,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懂得些规矩了。”才一进到长春仙馆里,尔芙就指着各处院落安排道,她也不想废话的,不过诗兰和诗情都是第一次来圆明园,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要是她不安排的话,估计七她们就要睡露地了。 安排好这些,尔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内室里休息去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 第九百七十四章 别看尔芙从四爷府到圆明园这一路都是坐车、乘轿的,鞋子都没怎么沾过地,但是黄土铺就的土路和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搭配在一起,那滋味真心不必腿着舒服多少,碰见上坡过坎的时候,那更是格外酸爽,所以她早就是浑身酸痛不已了。 她这会儿躺在晒得暄软的被褥上,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吟,本想着叫白芷过来替自个儿拿捏下肩膀腰椎等地方舒坦舒坦,才刚要开口,便想到玉洁那边了,她将本来都已经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了下去,扭头对着正在往柜子里摆放随身行李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先别忙着整理这些玩意儿,交给外面候着那些丫头们就行,你领着白芷去趟厢房那边,让白芷给玉洁瞧瞧,这一路过来,她坐着油毡车太辛苦,我怕她那身子骨吃不消,早知道这路上这么难走的话,我就不该让她跟着我一块过来,或是安排个轿子给她了。” 在旁人看来,尔芙将玉洁留在身边是一种收买人心的做法,但是她却是实打实地心疼着身边婢仆,或者该她并没有将身边伺候的婢仆当做奴才,反而有点类似于是雇员、钟点工、全职保姆这类型的职业,她负责发薪水,婢仆们领着工资就该尽心伺候,即便是这些婢仆出嫁以后,她也会尽到领导者的责任,能帮的时候就帮上一把,比如此时受委屈来求救的玉洁。 只不过旁人并不能理解尔芙的想法,即便是她身边的诗兰和诗情都不可避免地认为尔芙这般善待玉洁是想要留玉洁在府里做个榜样,以求身边婢仆更加尽心伺候,也更加忠心不二,所以对待玉洁的时候,表现地并不像是对待同样当差的姐妹,而更像是在招待一个过府做客的客人一般,恭敬客气有余,亲近体贴不足。 虽然知道这样的相处模式并不利于玉洁再融入府中的大环境,但是尔芙也并没有多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现在表明自个儿的真心,那么诗兰和诗情,甚至是白芷和其他大宫女都会拧成绳地一起抵制玉洁这个曾经在尔芙跟前最得脸的大宫女,如同宫中的女人从进宫第一就开始不停地争斗一般,这些在府里当差的宫女仆妇亦是如此,谁让主子跟前露脸的机会有限,有了新人被主子看重,也就意味着一个老人儿失势,没有人会轻易将嘴边的肥肉让给其他人。 所以相对来讲,现在的这种误会更容易让玉洁重新站稳脚跟。 关于这点,尔芙因为担心玉洁经受太多挫折会心理敏感,也趁着没有人在旁边碍眼的时候和她细细解释过,所以玉洁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自在来,该怎么当差就怎么当差,即便是尔芙多次要求她要好好在房间里休养身体,但是该是她的差事,她也从来都没有疏忽过,便如此次来圆明园避暑的事,已经接下正院管事嬷嬷差事的玉洁就和府里的其他管事嬷嬷都做了很好的配合,让尔芙更加轻松地安排调度府里的人手。 不过尔芙的种种做法能瞒过外面伺候的二等宫女和底层洒扫的粗使婢仆,却到底难以瞒过身边最常接触的诗兰等人,诗兰等人开始是有些误会尔芙的打算,但是慢慢也就想明白了,所以这一次次的试探就不自觉地钻了出来。 比如此时,诗兰照着尔芙的吩咐领着白芷去了厢房给玉洁把脉看诊,留在房间里伺候的诗情就有些不高兴地嘀咕上了:“主子,您待玉洁姐姐真好,奴婢瞧着都眼红了!” “我真希望我永远都不需要这样心翼翼如同照顾瓷娃娃般地对待你们。”尔芙闻言,坐起身来,懒懒地扯过枕头塞在腰后,慵懒地倚着床头,神情有些苦涩地看着诗情,语气很是沉重地低声呢喃着,“你和诗兰是额娘安排给我的陪嫁丫鬟,所以我有什么心里话,也不想瞒着你们这些自己人。 在我看来,甭管你们在府里是多么有头有脸,那都是些虚的,身为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在该嫁人的时候,遇到一个是你们如珠如宝的丈夫,生下三两个听话懂事、聪明伶俐的子女,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这辈子,所以不论是玉洁也好,还是你们也罢,只要你们有了想嫁人的心思,我都会尽可能的成全你们,并且盼望着你们能过得好,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玉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今个儿,我将这些话告诉你,你也好将这话转告给诗兰她们,别再吃醋玉洁在我跟前受宠,她比你们都可怜得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要孤零零地留在我身边当差了。”完,她就鼻头发酸地红了眼圈,不是她矫情,她只要想到玉洁白发苍苍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这心里就有种不出来的憋屈。 偏偏尔芙没有能力给玉洁一个孩子,也没有能力给玉洁幸福。 听尔芙语重心长出这番话,诗情有些感触地怔住了。 不可否认的,世间女子在年少时都无一不期盼着有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也许她们不会像现代少女那般憧憬着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生活,但是没有人会是生来就不愿嫁人的,除非是看过太多悲剧、遭受过严重情伤的女子,可是身为奴仆的诗情等人,想要谈婚论嫁都想要主子做主,有尔芙这番话作保,即便是最是沉稳的事情,眼中也不禁闪过些许喜色。 “好好当差,好好干活儿,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挑选合适的人家替你们安排婚事,你们结婚以后,若是不愿意留在家里头做个围着灶台转的妇人,我也可以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差事,再将你们召回到身边来,要是想要做个本本分分的黄脸婆,我也不会强求,所以别再和玉洁较劲了,眼界放宽些,心情也会好很多。”尔芙见诗情神色微动,笑着招呼她上前,抬手摸着诗情顺滑如剥了皮的鸡蛋似的脸颊,柔声保证道,“而且我也保证不会留你们在我身边到被人嫌弃的老姑娘年纪,这女儿家的好年纪就那么几年,要真是耽搁了,我还不得被你们埋怨一辈子。” 完,她笑着缩回到了被窝里, 不过是从府里到圆明园坐了半的马车,她就觉得腰酸背疼腿抽筋地浑身难受,尔芙也不清自个儿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发沉,还是因为缺少锻炼、太过虚弱,总之就是靠着床头坐一会,她都觉得有些气喘了,本来还打算过会儿去看看七和弘轩那边安顿如何的她,有些苦闷地反手捏了捏脖颈,交代诗情等诗兰回来替自个儿过去看看,便懒懒地掖好被角,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都有些黑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本来只是有些发酸疲惫的身体,已然是酸痛不已,尔芙抬眼看着坐在窗边就着廊下灯笼的微光做绣活的诗兰,勉强地坐起身来,拢着耳后散乱的长发,轻声吩咐道:“你跑一趟厨房那边,让那边多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泡个澡,好好解解乏儿,另外再交代生子准备几道清淡的菜做晚饭,最好是能来一碗爽口的过水面条。” “主子,厨房那边已经都准备好晚饭了,做面条也方便,不如您还是吃过晚饭再泡澡吧,不然怕是对身体不好啊。”已经一下午没有出过声的诗兰猛然话,这嗓子还有些哑,她动作麻利地来到床边,一边将床梢放着的松软靠枕塞到尔芙的腰后,让尔芙能更加舒服地靠在床头上醒神,一边含笑提醒道。 尔芙在诗兰的帮助下,动作艰难地调整好姿势,很是慵懒地倚在床柱边儿,单手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笑着同意了诗兰的建议,“那就让生子那边抓紧准备面条吧,你不的时候,我还不觉得饿,你这么一,我好像想起我都快一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完,她还不忘催促诗兰将装着蜜饯干果等零嘴儿的攒盒取过来,捏着蜜糖花生垫肚子。 坐在床边吃了会零嘴儿,尔芙觉得身子骨轻松了不少,加之她也不愿意总窝在床上,便将怀里捧着的攒盒交回到诗兰的手上,自顾自地趿拉着鞋子下了床,单手托着还有些僵硬的腰肢,步履缓慢地在房间里转着圈儿,等到身子骨都彻底活动开了,生子也拎着食盒过来送饭了。 尔芙不喜欢讲究排场,深知尔芙性格的生子准备的吃食,自然而然就比较简单,两样清爽菜和两碟切成细丝的菜码,配合着一罐儿泛着酱香的肉酱和一盆浸泡在山泉水中的细面条,也不需要在堂屋摆桌了,她懒懒地对着生子招了招手,柔声招呼道:“辛苦你了,一路从四爷府跟到圆明园来伺候,半点都不得闲,抓紧坐下歇会儿吧,这摆饭的活儿就交给诗兰负责吧。” 虽然尔芙这么,但是生子还是接过了挑面条的活计,这是很需要巧劲的,他一边操着长筷子挑面条,一边笑吟吟地回答道:“主子,奴才不觉得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面条就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青花缠枝纹的大海碗里,他又熟练地将菜码都放好,这才将大海碗交给诗兰,再由诗兰送到尔芙的跟前,他这才坐在旁边摆着的绣墩上,接茬补充道,“虽已经是到了夏,但是早晚的气还有些凉爽,所以奴才没有将面条弄得太凉,免得主子吃过肚子不舒服。” 虽圆明园的膳房和长春仙馆的距离不远,但是要是真将面条泡在冰冰凉的山泉水里太久,这送过来的面条就一点温呼气都没有了,也并不会很好吃,尔芙因为贪凉,并没有想到这点,她听生子这番解释,这才反应过来。 尔芙摸着还有些余温的海碗,略有些感触地笑着道:“还是你心细,不然估计这碗面条就要浪费了,我可是很挑嘴儿的呢!”完,她笑着让诗兰将自个儿刚刚吃过的攒盒赏给了生子。 别看这攒盒里的干果点心都是尔芙吃过的,生子作为正院的掌灶大厨也不缺这口吃食,但是这时代的风俗就是这样,能得到主子赏赐的吃食是一件很提气的事情,所以尔芙也就入乡随俗,并没有让诗兰给生子碎银子打赏。 这绝对不是她气,而是她真心将生子当成了自己人。 除此之外,她还不忘特别交代几句,“这在圆明园不比在府里的时候,厨房都是混在一块用的,所以还要你多警醒些,免得有人趁机在吃食里动手脚,尤其是弘轩那边,那孩子跟前儿的人都是新调配过去的,更要格外注意。” “主子放心,奴才明白,也会特别心。 往后在园子这边时,您和三位主子的吃食就奴才一力操办,再亲手送过各位主子跟前。”生子也明白尔芙的担心,笑着拍胸脯保证道。 “即使如此,那就辛苦你了,不过以后就不必分开送了。 到了饭点的时候,我会把七和弘轩都叫过来一块用,晌午的时候,你也不需要管深柳读书堂那边的伙食,府里的阿哥都在那边,自有前头的厨房张罗着,这样你也能少点麻烦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她也知道生子无分身之术,这虽七和弘轩的住所就在自个儿院落的旁边,但是尔芙不想他太过劳烦,又补充了几句,免得到时候生子自个儿忙不过来,最后累坏了身体。 “奴才明白,奴才就先回厨房那边准备夜宵用的点心去了,不耽搁主子您用膳了。”生子笑着点头,随即注意到尔芙碗里的面条迟迟没动,主动提出了告辞,躬身退出了长春仙馆。 尔芙目送生子出门,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面条,发现面条放的时间有些久,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坨子,不过好在生子挑面条的时候,特地往里洒了几滴香油,所以简单拌一拌,便又恢复了刚放到碗里的样子,只不过尔芙这人有点挑嘴儿,看过面条打团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有了食欲,简单吃了几口还有余温的菜,直接撂了筷子,吩咐人准备泡澡要用的家伙式儿去了。 至于那碗面条,则有被收回到了房门口摆着的食盒里。 第九百七十五章 第九百七十五章 长春仙馆的布置和正院上房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两侧的耳房,也更没有颇具现代化的冲水卫生间,所以洗漱用的家伙式都是摆在一角屏风后面的,好在诗兰等人手脚勤快,加之房间里燃烧着淡淡的茉莉香,倒也没有什么异味。 东次间里的尔芙才放下筷子,也不需要多吩咐,诗兰就将茶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回到食盒里,拎着放到了外面的廊上,交代宫女送回厨房,而诗情则利落地从柜子里找出要换洗的衣裳,同时招呼着外面候差的宫女去厨房那边取水。 一会儿工夫,香柏木镶铜箍子的浴桶就从外面被搬了进来。 尔芙端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眼瞧着宫人将一桶桶冒着水蒸气的热水倒进去,又亲眼瞧着一桶桶的冷水倒进去,随后诗兰上前试了试水温,确定了水温以后,她亲手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上,命宫人留下一桶热水,便将这些拎水过来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这泡澡要用的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趁着这空档把窗帘都撂下来吧。”尔芙淡笑着起身,微微摆了摆手,指着金钩挽着的窗纱,柔声吩咐道,浴桶就摆在内室的地当间,不同于府里的净室,这窗边也没有个遮挡视线的屏风,她可不想这么华丽丽地当着外面那么多婢仆的面,就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 经过尔芙提醒,诗兰这才注意到采光度很好的窗子。 她那张细嫩白皙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下如同没了根儿似的,脚步很是飘飘忽忽地几步窜到窗边,动作慌乱地扯下了金钩挽着的窗纱,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红着脸回到了尔芙身边,“奴婢实在是太疏忽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不叫个事,别这么大惊怪地,没事就抓紧过来替我擦擦背吧,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我总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滑动了两下水,她本来搭在桶沿儿两侧的胳膊,交叠地放在前方桶沿儿上,脑袋一歪就趴在了胳膊上,柔声招呼着诗兰上前。 诗兰闻言,拿过桶沿儿上搭着的干布帕子在水里拧了拧,便要替尔芙擦背,可是还不等她手碰到尔芙的肩膀,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有些突兀的通禀声,作为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诗兰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偷偷窥了眼趴在桶沿儿上的尔芙,见尔芙似是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似的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忙压低了声音,轻声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奴婢出去瞧瞧!” 外面宫女通禀的声音,尔芙其实早就听见了,只不过温水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怀抱般舒服,让她舍不得睁眼,加之她也着实有些疲累,所以才……这会儿诗兰开口一,尔芙自然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诗兰的提议,随口应了句,“去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去处理好了。”完话,她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浴桶里。 只可惜,她这个姿势还没有维持太久,匆忙回来的诗兰就打破了她难得的享乐时光,诗兰脸色发青地低声回禀道:“主子,厨房那边出事了!” “厨房能出事什么事?”尔芙不解地睁开眼,随口反问道。 “回主子话,听来报信的宫女,厨房那边的一个丫头刷着刷着碗,突然就暴毙了。”诗兰生怕自个儿得太急,吓坏了眼前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状态的尔芙,清了清嗓子,见尔芙睁开眼睛,这才正色回答道。 “你让随行伺候的太医过去瞧瞧,兴许是得了什么急病呢!”尔芙心怀侥幸地淡声吩咐道,,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侥幸很渺茫,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毕竟能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婢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个个如同娇花般鲜艳夺目吧,健康方面,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在厨房伺候的,那都是有太医亲自检查过的,不然这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谁还能吃得下去呢! 厨房出现这样的事儿,尔芙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 她随手拿过诗兰之前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又抹了把脸,胡乱将被水打湿的长发盘起,也不等其他宫人过来伺候,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件比较厚实的细棉布浴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尔芙总觉得这事和自个儿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如以往那般灵敏,正当她捧着干布帕子擦头发的时候,四爷已经是快步来到了长春仙馆,才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揽到怀里,连连道:“幸好,幸好,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对着跟四爷一块从外面进来的诗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同时不自觉地发问道。 “没事。”不等诗兰回答,四爷就利落地打断了尔芙的问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尔芙面上相信了四爷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反而是笑吟吟地陪四爷了会儿话,免得四爷担心,随后她又笑吟吟地送着不知道要去前面忙碌什么的四爷出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里,开始询问诗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她知道的消息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尔芙。 “真好,我才来到圆明园,这行李都没收拾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手了,得亏今个儿我突然没有食欲,没有动那碗我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不然……难怪四爷会吓成那副样子。”从诗兰嘴里得知真相的尔芙眼睛都气红了,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茶壶洒落到地上,恨恨骂道。 原来经过太医的检查发现,洗碗的宫女之所以会突然暴毙,完全是因为误食毒物,而藏了毒物的吃食,正是尔芙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细面条。 因为尔芙突然没有食欲,那碗点了香油的面条几乎没动过,便被诗兰放回到了食盒里,洗碗的宫女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又有配套的香菇肉酱和菜码,她就一时没有管住嘴儿,偷偷将这碗面条给吃了。 要不是因为毒物发作比较快,那个装过面条的碗还没有洗净,估计这件事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混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根本没有人会做出解剖尸身的事情来,而通过银针刺穴检查,只能确定宫女是中/毒而死,却根本不能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加之宫女偷吃是背着旁人做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所以…… “你安排人将宫女好好收敛了,另外再封上二百两银子,一块让她的家人带回去吧,她也算是替我避过一劫了。”冷静下来的尔芙抚着额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气吩咐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生子的情况。 这碗加了腌臜东西的面条是生子亲手做好、又亲自送来长春仙馆的,所以不论谁来调查都不会放过生子,可是尔芙却完全没有怀疑生子,因为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生公公已经被陈福公公的人带到前头去问话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诗兰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她很怕尔芙会觉得她没用,但是谁知道四爷那边会反应那么快,她就是回到上房和尔芙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打探消息了,一路上是连跑带颠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比四爷那边的人晚了一步,等她到厨房时,厨房里都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个面色阴冷的掌刑太监,正揪着所有在厨房伺候的婢仆问话,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回到长春仙馆来回话,那就得算是她心理素质比较高了。 好在尔芙也明白诗兰的为难,并没有多什么,她一边招呼过诗兰上前替自个儿擦拭头发,一边轻声吩咐道:“算了,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趟前面,交代他不要多过问旁的事情,只要看看生子是否安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背后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反而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冤枉我贼喊捉贼。”着,她又往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厨房出事,生子被前院带过去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做其他人来照料我和几个孩子的吃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会儿寻空把带过来的鸽子放出去,让白娇从百味居调两个可靠的厨子过来,再交代管事嬷嬷在长春仙馆前面的围房开个厨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厨房那边宫女暴毙的原因被查清,还不等诗兰将尔芙交代的事情都办好,杏花春馆那边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就折腾起来,上吐下泻的,好似也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宫女出事,尔芙还可以摆谱不过问,但是事关后院女眷,她即便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宫人去准备肩舆了。 匆忙换过外出的衣裳,又将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簪子固定好,尔芙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坐上了准备好的肩舆,来到了杏花春馆,住在翠微堂的陆格格还好,虽然已经是满脸憔悴,却还是照规矩给尔芙见礼了,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任由太医替自个儿诊脉开方,有气无力地陪着尔芙了几句话,便也就强打精神地送着尔芙出了镜水斋,那叫一个谨慎微,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可是本就不安分的乌拉那拉氏那边就让尔芙无奈极了。 乌拉那拉氏仗着比陆格格先一步进府,又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妹,直接就抢占了面阔五间的翠微堂,这也不算事,左右乌拉那拉氏没有踩到尔芙的头上,尔芙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恼怒乌拉那拉氏,但是随着乌拉那拉氏指桑骂槐的一番话出口以后,尔芙这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词,她理所当然地将宫女的死,成是了尔芙给自个儿安排下的借口,而目的就是趁机除掉她这个先福晋的同宗堂妹,免得她留在府里碍眼,处处回护先福晋的嫡子,耽搁了尔芙所生的弘轩阿哥的出路。 虽然所有明眼人都知道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关系,根本不是如乌拉那拉氏所那般和睦融洽,但是却不妨碍在场众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真要让这样的谬论传扬出去,尔芙怕是就要面对宗人府那些宗老的质问了。 偏偏尔芙又没有任何借口替自己辩解,直接被乌拉那拉氏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实在解释不通自己为何没有吃下那碗特别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而且她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随着乌拉那拉氏出这番话,旁边围观的府中女眷都流露出了一抹名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相信了乌拉那拉氏这番毫无事实依据的揣测。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了嫡福晋的派头,冷声呵斥道:“乌拉那拉格格,我看在你是先福晋同宗堂妹的份上,多次礼让于你,但是你若是觉得我的宽仁给了你信口胡的信心的话,那你真是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还有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若是我真有想要除掉你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你几次三番不敬于我,逾制使用青鸾纹样等等罪过,便是我命人将你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不对,顶就是觉得我没有宽仁之心,心胸狭隘些罢了。 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也不怕多一句,你真不需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了极限,今圆明园里死了个宫女,我不愿意再多添杀戮,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准备去地底下给先福晋作伴吧,我相信先福晋很愿意看到你陪伴在她身边的。”完,尔芙如利刃般冷冽的眼光就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直看得每个人都畏惧躲闪,这才面如冷霜地带着近身婢女离开了翠微堂。 第九百七十六章 第九百七十六章 “安排胡太医和梁太医一块检查她们今个儿用过的所有吃食,我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出了翠微堂,尔芙并没有急着离开杏花春馆的范围,她迈步来到杏花春馆当间的一处凉亭里,随意地坐在石凳上,淡声吩咐道。 先有宫女误食她特地交代准备的面条暴毙,后有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两个妾室女眷腹泻不止,如果这两件事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圆明园膳房那边出了问题,因为旁人可能会误会她,她自己却心知肚明,她根本就是侥幸逃过杀机的幸运儿。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从翠微堂里出来了。 随着二人走近来回话,尔芙能清楚地看到两人的脑门上都或多或少地挂着些汗珠,胡太医的官袍衣角处,还沾染着几片茶叶,显然是乌拉那拉氏撒泼了,她有些替乌拉那拉氏脸红地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客气地礼让着二位太医落座,柔声问道:“两位太医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福晋容禀,微臣和胡太医细细检查过两位格格房里放着的茶水和零嘴儿,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东西。”梁太医抹着汗,轻声回答道,抬头同情的看了眼胡太医,“不过根据胡太医检查两位格格的呕吐物发现,其中有一人的呕吐物有些问题,看着和身体不适引起的自然呕吐不同,更像是故意将吃食弄碎,又在其中掺杂了粘稠的米粥,这才做成和寻常呕吐物相差不多的样子,只是因为这些秽物都已经倒在了一块,所以微臣和胡太医也不好分辨到底是哪位格格再故意作假。” 听过梁太医这番话,尔芙都快吐了。 这画面感太强了,强大到她都联想到自个儿孕吐时候的样子,也亏得她晚上没有吃太多东西,不然她就要丢脸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反胃,忙让诗兰去镜水斋去要壶茶水过来,好不容易压下腹中不适,她挪开了落在梁太医身上的目光,扭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言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您从脉象上,可曾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装病和真病,脉象上不能一模一样吧!” “这个……还请福晋恕微臣医术不精,这微臣着实没有从脉象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也是微臣疑惑不解的地方。”被问到头上的胡太医又赶紧抹了把汗,他觉得他在四爷府的地位要不稳了,但是让他信口胡,他又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两位太医好好照料着她们的身体吧。” 又是一个无头公案,尔芙心塞地深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碗,对着两位太医客气地颔首一礼,便吩咐诗兰叫过肩舆,直接往距离长春仙馆不远的厨房去了。 厨房里,如诗情所的一样,乱糟糟得如同市集似的,只不过多了许多市集上没有的声音,哭爹喊娘地求饶声和哎呦哎呦的哀嚎声交杂,让人听见就觉得心里头发酸,她狠狠闭了闭眼,迈步走到附近一处还算比较清静的房间里,叫了留在这里主事的太监过来问话。 重刑之下,这些经常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人,并没有能紧咬牙关不开口,只不过却没有任何人出和宫女暴毙有关的事情,多是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事,比如谁谁谁交代出来谁谁谁趁着给主子炖补汤的机会,偷摸克扣了几片山参,谁谁谁又交代谁谁谁经常偷吃主子们的好吃好喝的,谁谁谁又咬出谁谁谁和采买上的谁谁谁关系密切……反正当太监将这些事回禀上来的时候,反正尔芙是听得脸通红,很为自个儿治家不严这点事,觉得丢脸,“行了,行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不用件件都告诉我了,另外你也不要太为难厨房这些当差的仆从婢女了,稍后你去问问太医那边,有什么能让人放松心理戒备的药,给他们按个喝一碗,兴许会有些不错的发现。” 完,尔芙又在厨房这边坐了会儿就回到了长春仙馆。 她还没有进门,七就已经蹦蹦跳跳地迎出来了,她抱着尔芙的胳膊,摇来摇去地撒娇道:“额娘,咱们好不容易来趟圆明园,您也该好好放松下,不如明个儿您陪我一块去外面跑马吧!” “就知道玩,你不怕先生教训你?”尔芙勉强笑着问道。 “先生心疼七读书辛苦,加之她身体有些不适,所以特地给七放了两假,让七能好好放松放松。”七还不知道厨房那边出事的事情,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是轻松活泼的样子,她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时也不忘请尔芙安排个太医过去给女先生看看,虽然她知道女先生就是受不得车马颠簸,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放假了,七真是好幸福。 不过额娘可没有时间和你一块去外面跑马,你稍后问问弘轩那子,要是他得空就让他陪你去吧,但是你要记得这附近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切莫太过张扬,免得无意中得罪了谁,给你阿玛添麻烦!”尔芙搓了搓七的脑瓜儿,笑吟吟地答应了七想要出去跑马的请求,低声提醒道。 七连连点头,笑嘻嘻地拍着胸脯对尔芙保证不会惹事。 尔芙知道七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加之又更加稳重的弘轩跟在旁边,她也就没有多旁的,微微点了点头,便领着七往长春仙馆的上房走去。 当然,她心里还是在琢磨要不要请四爷安排些护卫跟着。 这两个孩子从就跟着四爷学习马术,虽比不得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能在马背上吃喝拉撒睡吧,但是在平坦开阔的地方跑马,也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这跑马到底不比读书习字文雅,安排些人在旁边照顾着,总是要更安全些。 正当她这般合计着,便听见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你家主子刚才出去了?”原来是四爷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瞧见了还停在长春仙馆门口的肩舆,他有些不高兴地对着院里伺候的宫女问道。 “乌拉那拉格格和陆格格那边不知怎么就突然上吐下泻的,我这个做福晋的,总不能躲在长春仙馆里闲着吧,这不才从杏花春馆那边回来,你就紧跟着过来了,该不是你在前头听了什么,特地跑过来兴师问罪的吧,难怪一进门就绷着张脸,好似谁欠你百十两银子似的。”不等外面伺候的宫女答话,尔芙就已经推开窗子,探着脑袋对四爷发脾气了,她又不是犯罪失去自由的罪犯,怎么出去一趟,还需要什么人特别准许,尤其是刚刚被乌拉那拉氏冷嘲热讽一番的她,这脾气本来就是强压着,偏偏四爷就这样一头撞上来了。 四爷闻言,满脸懵地抬头看着从窗子伸出脑袋瓜儿的尔芙,好半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苏培盛提醒了一句,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看到了什么,莫怪他会如此愣神,从就生活在规矩森严的宫里,他还真是没有见过从窗户伸出脑袋瓜儿的人。 不过他想想做出这样事的人是尔芙,仿佛就不觉得意外了,但是他考虑到尔芙的身份,还是脸色发沉地露出了几分不高兴,只见他健步如飞地走进了上房,动作利落地将还趴在窗边长几上发呆的尔芙拉回到房间里,冷声吩咐苏培盛将窗户和金钩挽着的纱帘都放了下来,然后就摆手将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了出去,连七这个他格外疼爱的格格都没有例外。 “你干嘛?”尔芙不高兴地拧着身子问道。 四爷怒极反笑地单指敲了敲尔芙的脑门,反问道:“你还问我干嘛,你刚刚在做什么,堂堂亲王福晋,居然从窗户探头到外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让别人瞧见,该怎么你。” “切,这又算是什么事。”尔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也不怪尔芙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那会儿她家住的地方没有电梯,她觉得爬楼梯上上下下很辛苦,还做过用绳子吊着筐子从楼上放下去买东西的事情呢,这么趴在窗子几句话,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她之前之所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她顾忌着身份,也怕旁人看见丢脸,但是今个儿她特别不高兴,又听见四爷在外面语气不善地质问她院里的宫女,一时冲动就推开窗子,做出这个在四爷看来有些荒唐的举动,要她会丢脸,那也都要怪四爷看她看得太紧了。 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有理的尔芙,很是不高兴地鼓起了腮帮子。 四爷表示妮子这样反常,兴许是被厨房那边的事情吓到了,他可不能再火上浇油,还是要好好安抚着才对,所以随着尔芙脸色越发难看,他放下身段地笑着哄道:“爷还不是怕你一不心就从窗户折出去,你想想这窗边连个着力的地方都没有,你又跪在罗汉床上,万一这窗边没有摆长几,你想想你这个动作多危险。” 完,他还好似怕尔芙不相信他的话似的,学着尔芙刚才半跪在罗汉床上,从窗户探出身话的样子,做了个歪歪斜斜要摔倒的样子。 尔芙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四爷摆着黑脸教训她,她还能鼓着脸生气,或者是和四爷对着吵一架,但是见四爷这样不顾身份地扮丑哄她高兴的样子,她也摆不出黑脸了,嘟着嘴儿,有些嘴硬地辩解道:“还不是你一进门就厉声严词地教训我院里的宫女,我一时激动才会这么做,不然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这么做了,还有要不是你那些不懂规矩的妾室找我麻烦,我也不必强打精神地去料理后院里的琐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见尔芙脸色好转,笑着问了句。 “乌拉那拉格格和陆格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上吐下泻的不舒服,我怕是她们也和宫女似的出事,便过去瞧了瞧,结果就被人指桑骂槐地教训了一顿,还被人冤枉是我故意做戏地要了宫女的性命,目的就是要除掉你和先福晋的嫡子弘晖和弘晖的保护神乌拉那拉格格呗。”尔芙也不藏着掖着,左右她也犯不着替乌拉那拉氏打圆场,嘁哩喀喳几句话就将乌拉那拉氏给卖了个底掉,完还不高兴地白了眼四爷。 四爷听完,也明白尔芙是为何生气了,更加心疼尔芙。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尔芙,要尔芙会不会还记恨着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那答案是肯定的,毕竟乌拉那拉氏要了尔芙一双龙凤胎的性命,这基本上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事实,尔芙不喜欢弘晖,这也是尔芙早就过的,但是要尔芙想要害弘晖,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别看四爷放弃了让弘晖承袭世子之位的想法,但是却从未疏忽过对弘晖的保护,弘晖所住的春晖堂,到处都是四爷安排的眼线,要真是尔芙想对弘晖做什么,那么最先知道的人就会是四爷,而四爷也清楚乌拉那拉氏几次三番对弘晖示好,却是连春晖堂的门都进不去,所以就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这也就难怪尔芙会如此生气了,想想也是要生气的,明明她都已经委曲求全地不去注意弘晖,反而有人时时刻刻不忘地提醒她,提醒她仇人的孩子还好好地活在自个儿跟前,换做是四爷,估计早就已经忍无可忍地对仇人之子出手了吧。 “呵呵,她是弘晖的保护神,她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越想越觉得心疼尔芙的四爷,冷笑着呢喃了一句,朗声唤进在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吩咐苏培盛代表自己去教训乌拉那拉氏,免得乌拉那拉氏整日窝在内院里无事生非。 “不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体,爷心疼。”四爷摆手催促着苏培盛快去杏花春馆那边教训乌拉那拉氏,待苏培盛重新将房门关好,便凑到了尔芙跟前,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古人诚不欺我,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爷府里的女人凑在一块都够摆两桌了,要是能有个清静的时候都怪了。 算了,不这些事了。 明个儿七想要和弘轩去跑马,你看看能不能安排几个马术好的护卫跟着,我怕她毛毛躁躁地会出危险,也担心她无意中冲撞了谁。”尔芙见四爷心赔笑的样子,这心里的火气也就散了,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替四爷下了结束语,转头起了七要去外面跑马的事情。 第九百七十七章 第九百七十七章 跑马,应该算得上是满族人比较喜欢的运动项目。 作为一个传承许久的游牧民族,即便是已经不需要纵马游牧,如同汉人般学四书五经,但是闲暇的时候,还是喜欢三五成群地去到风景如画的山边、草原上跑跑马,来一场速度和技巧的比试。 七,年纪,当然不可能参加那种比较危险的比赛。 不过让她和弘轩出去跑跑马,享受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尔芙也并不反对,生命在于运动,要是七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怕是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起跑马来,四爷眼睛亮了起来。 别看他是众兄弟里,最不擅长马术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不喜欢骑马的感觉,不过他过于骄傲,不愿意老是被兄弟甩在身后,加之他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无暇玩乐,所以也就很少和兄弟们一块去京郊的马场跑马了。 可是难得来圆明园,和自家孩子一块跑跑马,好似也不错。 不过他并没有忙着张罗着一块凑热闹,因为他还要琢磨下自个儿的时间安排,免得让孩子和尔芙都是空欢喜一场,就在尔芙以为他不赞同七出园子跑马的时候,他眯着藏满睿智的凤眸,手上把玩着古玉扳指,淡声道:“七和弘轩到底是主子,这身边没有个长辈跟着,怕是护卫们约束不住他们,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和孩子们一块出去转转吧。” “我就算了吧!”起骑马这件事,坐在罗汉床上的尔芙登时就觉得双腿发软,背后冒冷汗,她脸煞白地连忙摇头拒绝道。 打从那次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对于足有一人高的马就产生了畏惧感,单单是站在旁边看别人骑马都觉得心慌慌,要是再让她坐在马背上,啧啧……那滋味简直不敢想象,为了能彻底打消四爷这种太过危险的想法,她将七和弘轩从头到脚地夸了一通,各种听话懂事、各种褒奖赞扬,要不是四爷了解尔芙的性子,还真要担心尔芙会不会将孩子们想象得太过美好了些。 正因为了解,四爷也清楚尔芙畏惧骑马的心情,不过他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尔芙当缩头乌龟,他淡淡笑着,捋着颌下的青须,幽幽道:“没有长辈跟着,那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爷可是不会同意的,反正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要是你能舍得孩子们受委屈,爷也就不什么了!” 完,他也不给尔芙继续狡辩的机会,朗声唤起了外面的人。 七一直趴在门口等着,要不是旁边围观的人有点多,她都想要趴着门缝偷听了,猛然听见四爷在里面招呼,自是反应极快地窜到了屋子里,她笑眯眯地趴在尔芙的怀里,对着四爷甜甜唤道:“阿玛,额娘和您过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情了吧,您要不要和七一块去啊,之前就听十三叔过,阿玛有一匹通体如黑缎般的宝马,也不知道七有没有机会试试这匹宝马的速度呢!” “呵呵……”四爷淡淡笑着,没有答话,只是瞧着尔芙。 再另一边,正满脸含笑地听着七和四爷话的尔芙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住了,等到四爷看过去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到被算计的郁闷,她当然不忍心看到七失望,尔芙略微犹豫片刻,狠狠咬了咬牙道:“你阿玛太忙,怕是没有时间和你一块去,不如额娘陪你吧,等你玩累了,咱们就找个溪边,摆上家伙式儿,热热闹闹地来一顿野餐,怎么样!” “好,七最喜欢吃额娘做的黄泥鸽子了。”吃货的世界是很单纯的,虽然七很想和四爷一块去玩,不过听有好玩好吃的野餐能参加,她根本是毫无原则地就放弃了原本要拉着四爷一块去跑马胡闹的想法,直接就流着口水点起了菜。 “爱吃鬼。”尔芙满眼宠溺的笑容,点着七的脑门道。 “嘻嘻,额娘过能吃是福,七要做最有福气的格格。”七毫不在意地晃着脑袋瓜儿,满脸自得地娇声道,完还不忘往尔芙的怀里钻钻,她可喜欢尔芙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了,比起她最爱的桃花香香水还好闻。 只不过七赖在尔芙怀里撒娇的样子,却引起了四爷的嫉妒,他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儿,摇着扇子道:“别赖在你额娘怀里了,也不怕让人瞧见你这副样子笑话,好好坐在边上的绣墩上,不然阿玛是要不高兴了。”完,他还不忘摆出黑脸。 可惜他平常太过宠着七,七根本就不怕他黑脸的样子,反而越发撒娇地抱紧了尔芙的胳膊,还故意挑衅地学着奶娃话的强调,从尔芙的怀里探出脑瓜儿,吐着舌头嘀咕道:“七还是孩子呢,最喜欢就是趴在额娘的怀里撒娇,阿玛该不会是再吃醋七更喜欢额娘些吧!” 四爷闻言,无声望做沮丧状,暗道:这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尤其是古灵精怪的七,出来的话好扎心。 不过他也不愁没有办法收拾七,他摇了摇扇子,眼底闪过一丝威胁之色,低声恐吓道:“呵呵……想要和你额娘去跑马就乖乖坐好话,不然……” “嘻嘻,阿玛最好了,阿玛才不会故意用规矩约束七呢,也不会故意拿跑马这种事来威胁七,对吧!”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七自然听出了四爷话里的威胁之意,她抬头看了看正在走神的尔芙,偷偷戳了戳尔芙腰间的嫩肉,引得尔芙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和四爷的身上,然后满脸懵懂地看了看四爷,在四爷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就不动声色地给四爷上了点眼药。 “你阿玛不是已经同意你去跑马了么?”才回神的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道,她只要想到要骑马就觉得六神无主,正脑洞大开地想着是不是连夜弄个自行车出来玩玩,这样她又能跟上七跑马的速度,又可以躲避掉风险极大的跑马活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四爷和七之间的暗战。 坐在旁边空位上的四爷听尔芙这话就明白过来了七的意思,他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出自个儿慈父柔情的一面,免得尔芙又他总是板着张脸吓坏了孩子,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让先生多给七留些功课,免得七越来越调皮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暗战,所以就算七聪明伶俐、反应极快,又有疼爱她的额娘做靠山,还是很快就败下阵来,乖乖地在四爷满是威胁的眼神下,不舍地离开了尔芙的怀抱,淑女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围观尔芙和四爷甜腻腻的日常对话,可惜四爷连她这点围观的爱好都不愿意满足,继续用冷飕飕的眼刀瞟她,七也知道阿玛想要和额娘些体己话的心情,最终只得苦着脸回到了后面的绿荫轩里,将长春仙馆的上房让给了四爷和尔芙。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都长大了,不喜欢我这个额娘了,这七才过来多长时间,连一碗蜜水都没有喝完就走了,难得和孩子住得这么近,我还想要和她好好话呢!”根本不知道七和四爷之间暗斗的尔芙看着七落寞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地嘟起了嘴儿,呢喃自语着。 四爷可不敢让尔芙知道七是被他用眼刀逼迫离开的,笑着打圆场道:“你想要和孩子话就让人叫她过来好了。 不过今个儿就算了,从府里到圆明园这一路上,可够折腾的,七也累了,让她早点回房休息去,有什么话,明个儿再呗。”完,他起身来到尔芙跟前,将脸色不渝的尔芙揽入怀中,打横一抱就抱着她往内室里走去。 猛然被四爷从罗汉床上抱起,尔芙有些不安地抬手揽住了四爷的脖子,却也没想到四爷是已经动了花花心思,还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嘟哝着:“你就知道宠着孩子,怎么就不想想我是她们的额娘,我这在府里的时候要张罗着府里百十多张嘴儿吃喝嚼用的事,没工夫陪孩子们话闲聊,现在好不容易能清闲两,想着和孩子好好亲近亲近,你不但不知道帮忙,还替他们找借口开脱,他们一路骑马坐轿能有多辛苦,要是她们这样都觉得辛苦,那以后就该让他们腿着走过来。” “你就嘴硬吧,你比谁不心疼孩子们。”四爷笑着配合道,却也没有纠正尔芙的注意力跑偏这件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取下了尔芙脑后固定发束的簪子,又很隐秘地摆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女仆从,顺手将鎏金铜钩挽着的床幔放下,在床榻上的这方地暗下来的瞬间,变身饿狼扑了过去,直接将尔芙扑倒在了身下。 尔芙便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推着压在自个儿身上的四爷,心慌意乱地低声推脱道:“你干嘛,这还大亮着,你可别想着要胡闹。” “爷才不胡闹呢,爷就是有些累了,想要你陪我躺一会儿。”四爷笑着替尔芙将碎发整理好,又扯过床里面的枕头塞到尔芙的脑下,免得她这样躺着不舒服,最后胡乱踹了脚下的鞋子,拉过大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都盖好,这才好似很疲惫地叹着气,低声答道。 按照他的本心,他当然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尔芙吃干抹净地吞进肚子,不过他也知道尔芙是个害羞的女人,现在又是最要脸面的嫡福晋身份,所以并没有真的拉着尔芙大白的就胡闹,只是紧紧地将尔芙揽入怀中,紧紧拥着,享受着软玉在怀的美妙感觉,耐心地等着外面夜色降临的时刻。 “呼呼呼……”就在四爷想着要不要伸手替尔芙脱去身上外袍的时候,一阵低低的鼾声就从他的身侧传了出来,他有些僵硬地低下图,看着已经闭着眼睛睡熟的尔芙,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他再是觉得无奈,却也不忍心吵醒尔芙了。 四爷又僵直着身子躺了会儿,确定尔芙轻易不会醒来,已经彻底睡熟了,这才轻柔地抽出自个儿被尔芙压在脖子下的手臂,如同拆弹似的轻轻解开了尔芙外袍上的鎏金铜扣,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水晶娃娃似的替她褪去了身上的外袍和鞋袜,转身又自顾自地将自个儿身上的外袍褪去,便这样抱着尔芙睡了过去。 等到尔芙迷迷糊糊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四爷也彻底睡着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欣赏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扁了扁嘴儿,然后如同做贼似的偷偷翻了个身,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地让人在床里侧的柜暗格里放了些吃食,不然外面睡着为政事辛苦烦心的四爷,她又怎么好意思大半夜地起来折腾,然后坐在房间里大口朵颐地吃东西,可是她不想要吵醒四爷,却忘记了四爷的觉很轻这一事实,这不她才刚刚偷偷翻了个身,本来睡得安逸的四爷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咔嚓……虽然尔芙已经很心,但是在格外安静的夜里,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显得很清晰,她有些不安地停止了吃椒盐锅巴的动作,贼溜溜地回头看了眼四爷的方向,细细听了会儿四爷仍然平缓的呼吸声,这才重新转回头来,换了种比较松软的点心,继续开吃。 吱吱……随即,轻微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四爷就这样如同看戏似的睁着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看着尔芙在黑乎乎的角落里,瞪大一双杏眼如同做贼似的偷偷吃东西,虽然旁人可能觉得这个过程有些无聊,他却是觉得有意思极了,一直耐心地等到尔芙将点心盒里的点心吃了一半,他才轻轻地坐起身来,撩着床幔一角,伸手取过床边角几上摆着的茶盏,故意吓唬尔芙的突然道:“吃点心有些干吧,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第九百七十八章 第九百七十八章 “啊!”尔芙被突然出声的四爷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嗓子,随即想起外面有宫女上夜,生怕被宫女听见动静笑话,忙紧紧捂住了嘴儿,胡乱将嘴里吃着的点心咽下去,带着几分羞涩地嗔了眼仍然保持着倒茶姿势的四爷,低声询问道,“你怎么醒了,可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本来也没有睡熟。”四爷顺口应承道。 “那就好,你饿么?”尔芙也是个实心眼的,随手接过四爷递过来的凉茶抿了口,又胡乱从点心盒里摸出一块点心递过去,笑着问道。 “你吃就好,爷晚上在前头和老十三他们喝了几杯,这会儿肚子还是涨呼呼地难受呢!”四爷没有去接点心,伸手摸到点蜡烛用的火折子,轻轻吹了几下,探着身子将床边的烛台点燃,免得尔芙不留神呛到了。 尔芙有些懵地继续吃着点心,有些不适应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烛光,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动作迅速地从暗格里掏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几个描绘着繁杂图案的攒盒就摆在了床上。 原来诗兰在暗格里放了好几样点心,有尔芙爱吃的豌豆黄、驴打滚,也有酥脆爽口的芝麻脆饼,还有甜滋滋的糯米糕等等,不过因为尔芙怕吵醒四爷,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只是摸到了最边上放着的攒盒,也不管攒盒里的点心是否合口味,便偷偷摸摸地吃了起来,但是这会儿既然四爷坐起来了,还点起了蜡烛配合她,她也就不需要再如同做贼似的鬼祟了。 “该是让诗兰她们送壶热茶进来。”四爷瞧着尔芙就要在床上摆起七碟八碗的架势,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轻声调侃道。 却没想到尔芙闻言就当真了,连忙拒绝道:“别折腾她们了,她们也都累坏了,让她们好好地睡会儿,明个儿她们还要跟着我去外面陪七她们跑马呢。”其实尔芙一直都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这也是和她从就接受人人平等的教育有关,夜里不喜欢折腾上夜的宫女,哪怕是要起身去净室方便,也会有意放轻脚步,免得吵醒了在外间上夜的宫人。 “行吧,不过凉茶不能多喝,免得你身体不舒服。” “我心里有数,我就怕夜里会饿,特地让诗兰给我准备了些甜枣枸杞水。”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神秘兮兮地拿起了攒盒边儿放着的一节竹筒,手上用力,打开了竹筒塞口堵着的红布塞子,口地抿着,颇有几分得意地挑眉道。 好吧,这是四爷也没有想到的。 他就这样半倚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尔芙吃光了一盒点心,又喝了几口还有着余温的甜枣枸杞水,督促着她用清茶漱漱口,便伸手熄了烛台,重新将床幔掩好,便拍了拍枕头,催着尔芙躺了下来,他本来是想着能趁夜和尔芙欢好一番的,不过见她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便也没有强求,只是更加用心地替尔芙掖好了被角,长臂一揽就揽着尔芙重新睡下了。 一夜无话,次日明,尔芙揉着鼓溜溜的肚子爬起来,坐在妆台前就开始为早餐的事情发起愁来,生子还在前头没有回来,厨房那边也是乱糟糟的一片,这要是单单就她一个人,糊弄个几顿都没有问题,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很讲究精致生活的主儿,可是现在圆明园各处住着的女眷和府里的孩子们都很难按时吃上早饭了,如何能让她这个做福晋的不发愁,这不还不等她想出个法子来,找麻烦的人就上门了。 “让她在厢房等着吧。”她有些不喜地拧眉吩咐道,却也没有故意晾着过来请安的乌拉那拉氏,待宫女出去传话以后,便催促着诗兰手上动作快点,同时低头挑选起了合适的发饰。 今个儿要和七他们去跑马,她又不想重新梳妆,所以一早就让诗兰替自己梳了个比较简单轻便的圆髻,一对坠珠的步摇和一支半个巴掌大的点翠珠花就是她给自个儿挑选出来的发饰了,简单梳妆一番,她换上了床边屏风上搭着的靛蓝色锦绣云纹的褂裙,笑吟吟地来到了厢房这边。 “这么早就过来给我请安,身体可好些了!”她瞧着坐在官帽椅上喝茶的乌拉那拉氏,挑了挑眉,迈步走到了上首摆着的方桌旁落座,含笑询问道,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就是这么虚伪,明明她恨不得立马就将不讨她喜欢的乌拉那拉氏轰出去,却还不能不顾忌着面子情。 “劳福晋惦记,胡太医医术高超,婢妾喝过药就没事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抿了抿唇瓣,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柔声答道,全然不见往昔的嚣张,更没有挑衅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威仪,她今个儿过来就是为了和尔芙求和的,昨个儿那番话,还真是吓到她了,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实在太盲目自大了,也实在是太有些不知分寸了,作为妾室,她不得宠,又没有子女绕膝傍身,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和尔芙这位有宠有子的嫡福晋嚣张。 “没事就好,不过还是要让胡太医替你好好瞧瞧,这病也不能含糊了,稍后我就让胡太医偶去给你请平安脉。”尔芙虽然搞不懂乌拉那拉氏这样反复的态度是为何,却也乐得乌拉那拉氏如此知情识趣,她笑眯眯地点点头,随口应承道。 “多谢福晋关照,那婢妾就不打扰福晋了。”乌拉那拉氏看尔芙并没有要追究她的意思,心里轻松不少,笑着应了句,便主动起身告辞了,临走还不忘将她昨个儿连夜挑选出来的一对攒珠蝴蝶戏花的镶红宝发簪送上做和解礼物。 “东西,我就收下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你放心我话算数,只要你不在府里兴风作浪地找事,那么之前的过往种种,我这个做姐姐地都可以大度地当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府里的女眷比你身份地位高的不少,这府里比你恩宠优渥的女眷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屡次三番生事,你该明白你能走到今这步是很不容易的,你该懂得珍惜。”尔芙随手接过乌拉那拉氏送上的锦盒,转手交给身边伺候的诗兰,转头看着起身见礼要离开的乌拉那拉氏,颇有几分语重心长意味的轻声提醒道。 “婢妾明白,婢妾今后谨言慎行,处处以福晋马首是瞻。” “好听话,谁都会,你自个儿注意分寸就好。”尔芙并没有将乌拉那拉氏的话放在心上,她也算是彻底看透了这乌拉那拉氏就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搅屎棍性子,和这么个浑人计较,也实在是犯不上,随意地摆摆手就送着乌拉那拉氏出去了。 而她也没有回房去休息,转身坐上备好的肩舆就去了厨房。 位于树荫掩映中的厨房里,已然是蒸汽腾腾,热火朝地忙活了起来,要不这内务府调理出来的宫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主儿呢,昨个儿傍晚时分还是哭爹喊娘如炼狱般的情景,睡一觉起来,便已经有率先摘脱嫌疑的宫人起来准备早膳,明明院里还有零星的血迹能看出昨个儿的惨烈,这些人就已经恢复淡定,照常当差。 如此训练有素、如此作风干练…… 难怪尔芙看见厨房里的情景会怀疑是不是自个儿出现了幻觉。 不过不用一帮子人都饿肚子是好事,她拧着眉毛在油烟、蒸汽缭绕的厨房里转了转,仔细检查过备用的食材,又注意到灶台旁边有张保跟前的太监盯着,很是满意地点头笑了笑,便转身回到了长春仙馆。 从前院回来的四爷一进门就闻着尔芙身上淡淡的油烟味道,从就养尊处优的皇子生活,他可不大适应这种颇具烟火气的味道,连连摇晃着摆谱用的紫檀木柄折扇,轻声问道:“去厨房了?” “昨个儿厨房那边才出过事,我怕底下人心里没谱,耽搁了你那些娇妾美婢用膳,所以一起来就急忙过去瞧瞧,不过我瞧着张保已经安排了贴身伺候的太监盯着,便也就直接回来了!”尔芙嗔了眼满眼嫌弃的四爷,故意凑到四爷的跟前,还很是主动地坐在了四爷的怀里,装作拈酸吃醋样子的故意调侃道。 “快去换件衣裳吧,这身油烟味,不好闻。”四爷心知尔芙就是在故意折磨他,却也不得不主动服输地建议道,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有洁癖的人,单单是那股难闻的油烟味,便已经熏得他快吐了,为了不做出更丢脸的事情来,他也只能承认他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金贵皇子了。 “毛病,这油烟味是不好闻些,可是我就是进去厨房走了圈,一点都没有多停留能沾上多少,瞧瞧你那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吧,不过我也不折腾你了,因为我也不喜欢闻这个味道。”尔芙笑着娇嗔道,便也就跟着宫人进去更衣了。 她简单地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擦擦脸,又在点着熏香的博山炉旁转了转,确定身上再没有油烟味,这才回到了堂屋里坐稳,交代诗兰去旁边林虚桂静和后面的绿荫轩叫孩子们过来用饭,又让诗情趁空去收拾行李。 别看她就是和孩子们出去转转,但是这要带的东西不少。 不午间野餐要用到的帐篷、毡毯和烤架等东西,就是换洗备用的衣裳就要带两件,所以收拾行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也亏得这些事都有细心的宫人安排,要是让尔芙自个儿收拾这么些东西,她估计能就这么一辈子不出大门一步地老死在四爷府里。 “你不用这么忙活活的,咱们就是领着孩子在附近跑跑马,出去的早就多玩会儿,出去的晚就少玩会儿,左右赶在午饭前就到不远处的那条清溪旁就行了,要不是七她们喜欢去外面野餐,那时间就更是随你安排了,哪怕是下半晌出去都没问题。”四爷瞧着尔芙早起到现在都没有半刻闲暇,很是心疼地揽住了要帮忙去收拾行李的她,柔声安抚道。 “昨晚就该收拾好的,到底是有些犯懒了。”尔芙摇摇头道。 “好了,今个儿要是玩得不尽兴,那就过后再去好了,你不要弄得自己这么紧张,孩子们就是被约束在府里有些闷,想要出去找找乐子罢了,你只当是一次郊游踏青就好。”四爷无奈扶额,亲手替尔芙倒了杯热茶,塞到尔芙的手里,接茬劝道。 “我就是怕准备得不周到,孩子在外头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不过你的也对,只当是去园子外踏青郊游就好,也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出去走走都要带着大批行李,要是寻常百姓人家,哪有这么气派的排场,而且也着实不能将孩子都太拢在身边了,要真是养成足不沾地、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姐,也是一件大的麻烦事。”尔芙闻言,微微怔了怔神儿,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地低声呢喃道。 少时片刻,七和弘轩就跟着诗兰从外面过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利落的骑装打扮,比较贴身的箭袖褂子,腰间扎着巴掌宽的腰带,下身穿着同样利落的裤子,裤腿被束在高筒及膝的软靴里,尤其是弘轩的背后,竟然还背着一张看起来很是华丽、精致的硬弓和箭筒。 尔芙从未想过她的孩子会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更没想过会看到自己孩子背着硬弓、箭矢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有些慌乱地上前伸手摘下弘轩肩头背着的硬弓和箭筒,满脸不自在地吩咐道:“快把你肩膀上的东西都放到门外去,抓紧过来给你阿玛请安,然后去好好洗洗手。” 她倒不是怕四爷误会弘轩有行刺的心思,她就是不大能接受自家孩子可能会真刀真枪地和人对拼的样子,只要一想到弘轩可能会去征战沙场,她就觉得心慌得紧,或者是她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可能,但是今个儿弘轩背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她的跟前,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第九百七十九章 最先发现尔芙情绪不对劲的人,便是坐在旁边饮茶的四爷。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堂屋,拧眉看着明显已经慌神的尔芙,心底失落地叹了口气。 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 在他的记忆里,那是老十四第一次穿上沉重的甲胄入宫向德妃娘娘辞行,当时德妃娘娘的反应和现在的尔芙好像,眼中带着几分对儿子成材的骄傲和自豪,却又夹杂着太多的担心和忧虑,也就是那时他开始不喜欢去永和宫那边走动,因为他觉得德妃娘娘并没有将他当做儿子,因为当时和老十四一块进宫辞行的人里,还有他这个四皇子,可是德妃娘娘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十四的身上,那一刻,他的心底充满了苦涩和失落。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也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大展身手,咱们有什么话就留在路上吧。”不愿意多看这情景的四爷强压下心底的波澜,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拉过还在话的尔芙,淡声道。 尔芙闻言,有些不高兴地瞪了眼四爷,却也点点头同意了。 她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行李拎出来,又亲自检查了两个孩子的衣着配饰等物,这才接过诗情捧着的披风搭在肩头,坐上了正等在圆明园园门口的那匹纯白如雪的骏马背上。 踏雪,四爷精心为她挑选的坐骑,性格温顺、身段漂亮。 句实话,如果单单是将踏雪当做宠物养在身边,尔芙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睫毛长长的美人,但是一想到她要坐在马背上,再次感觉那种脚下无根的感觉,她即便知道旁边伺候的马奴都是驯马好手,仍然觉得心慌慌、手心冒汗地抬不起腿来。 眼瞧着七都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她终于在四爷的帮助下,坐在了马背上,猛然感受到不同以往的视线角度,有些新鲜,她拉着缰绳,如同拉着救命稻草般,好在圆明园附近都是皇家园林,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放眼望去,清一色黄土铺就的平坦路,加之旁边有经验丰富的马奴照顾着,这让她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她这一路上得最多的一句话,仍然是‘不要跑太急,慢些、慢些,再慢些’,等到她磕磕绊绊地磕着马镫来到午间憩的清溪旁时,七和弘轩两个孩子都已经指挥宫人安营扎帐了。 对于尔芙来,上马不容易,下马更不容易,偏偏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让四爷过来帮忙,只能抱着马鞍不撒手,尽量保持着一种很平和的气度,其实心里头都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亏得七在四爷的提醒下,注意到了坐在马背上下不来而满头大汗的尔芙,忙迎了过来,伸手帮了尔芙一把。 可惜信任四爷的尔芙却不大相信七,瞧着七瘦瘦的样子,她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她真怕她没有在七的帮助下站稳,反而还把七也带倒在地上去,那她这脸就丢大发了。 “快过去帮七一把,阿玛瞧你额娘是怕在人前出丑,那边正好有片树林,你骑着马把你额娘带过去,然后再和七一块扶你额娘下来,快点去吧,再晚点,你额娘都要急哭了。”显然不明白尔芙为何摇头不肯下来的七不如四爷,四爷就是坐在旁边看看,便也知道尔芙在担心什么,他偷偷招呼过在饮马的弘轩,低声交代道。 弘轩闻言,暗道:自家阿玛对额娘的关心,还真是仔细。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没有休息好的坐骑,又看了看那边下不来马背的尔芙,点了点头就翻身坐上了马背,驾着马,跺着碎步往尔芙跟前凑去,按照四爷的吩咐,将尔芙和她的坐骑引到了旁边的松林中,很是艰难地和七并肩地扶住浑身发软的尔芙。 再次感受到这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尔芙勉强笑了笑,又狠狠拧了拧不争气的双腿,叹气道:“真不是额娘胆子,实在是马背太高了。” “额娘,您以后该多和咱们出来走走了。”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揭穿尔芙的掩耳盗铃行为,七笑眯眯地扶着双腿发软、走路发飘的尔芙,指着脚下漫山遍野的绿茵草地,娇声道,“您瞧瞧,这外面的野景是比不得府里精雕细琢的精致和华丽,可是听着耳边的虫鸣鸟语,总觉得更加真实、美妙些。” “你们见识太少了。 高高的院墙,青石铺就的路,一砖一瓦都充满匠心的生活,让你们觉得这种乡野最寻常的景色都是稀罕,要是让你们真正置身在汪洋大海上,看着波涛层叠的海面,听着耳畔海鸥低鸣,你们还不得激动得跳起来。”尔芙无语地看了看脚下层次不齐的绿草地,又远远地看了眼山边那些被雾气笼罩着的山青翠柏,很是无语地感慨道。 别看她害怕骑马,又好似是很少在外走动,但是她曾经生活在交通方便的现代,这让她比大部分古代人都欣赏到了不同的景色,正因为如此,她真心不觉得这荒郊野地的地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论绿草茵茵,这里比不得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草原,论及其他,这里更比不得后世的森林公园,总之这里就是最普通的乡野,景色普通,环境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空气真好。 从松林到河边儿的这段路,足够尔芙克服心中的恐惧。 当她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她已然重新变成了那个端庄得宜的嫡福晋,脚下踩着如同尺子比过似的步子,嘴角噙着淡雅从容的浅笑,手里还捧着一丛五颜六色的野花,多了些仙气,更多了几分秀雅迷人的气质,直看得四爷眼睛都直了,她这才抬手将野花交给诗兰,吩咐诗兰找来合适的花瓶插起来,留作午膳的时候,妆点铺在地上的毡毯。 “累坏了吧!”四爷笑着拎过宫人准备好的热茶给尔芙倒了一杯,送到尔芙的手边,又拧着帕子给尔芙擦了擦汗,温声问道。 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优雅,动作如流水似的坐在宫人已经摆好的太师椅上,尔芙微微松了口气,别看她刚才动作优雅极了,其实却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地浑身都不自在,不过围观人太多,要是让她随着心愿弯腰弓背地挪过来,她实在是做不到,也亏得四爷适时地过来扶了她一把,不然她真怕自己坚持不住。 对上四爷的温言询问,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吐槽道:“累倒是不累,一直坐在马背上,累得是牵着马在前头一路跑的马奴,不过我这坐在马背上,却也不舒服就是了,尤其是这腿儿就好像不是我自个儿的似的,那新制作的马鞍摸着柔软舒适,可是坐在上面,那滋味比受刑好不了多少,真是难为你们成日出行都要跨座在马背上了。” “习惯就好,曾经八旗子弟在关外的时候,那都是长在马背上的,年纪就已经能够跟着家人四处跑,相比起那些祖先,反倒是我们这些后来人,已经太娇气了,不旁人,便是爷长时间骑马赶路的话,这身体上都吃不消。”四爷闻言,淡淡笑着,吩咐宫人取来了准备好的湿帕子给尔芙擦脸,等尔芙喝过茶,缓了缓劲儿,这才含笑道。 尔芙满脸苦笑地耸了耸肩,她真是跟不上四爷这种时时刻刻都在忧国忧民的心态,不过有这样一位帝王是所有百姓的福气,所以她也不打算改变四爷这个好似强迫症似的习惯了,她瞧着四下宫人都在忙碌,微微调整了下动作,反手敲了敲有些发酸的后背,提议去帐篷里休息片刻,只不过她这话还没有完,七和弘轩就已经一声高过一声地叫了起来。 这就是做娘的习惯,孩子一声招呼,明明这边累得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下,却仍然会动作利索地赶过去看看,她强打精神地来到大呼叫的七身边,关切道:“怎么了?” “额娘,您快看,您看弘轩这傻子随身都带了什么!”七闻言,动作如同灵猴似的嗖一下就跳到了尔芙的身后,探着脑袋瓜儿,伸手指着弘轩手里拿着的瓷盒,满脸惊恐的提醒道。 尔芙顺着七的手指看过去,无语地望了望。 粉彩釉的瓷盒,正经官窑出品的好玩意儿,却成了弘轩用来装鱼饵的家伙式儿,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弘轩的鱼饵太过接地气了些,黑乎乎的烂泥里,几条肥肥胖胖的蚯蚓,正在其间自由自在地翻滚腾挪,模样是真的不大好看,起码尔芙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到了旁的地方,倒不是她觉得蚯蚓有些脏,她就是本能不喜欢这种拱来拱去的行动方式,总是会让她联想到另一种冷血动物——蛇。 只不过是想象,她就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尔芙强忍着不自在,随口问道。 “高正从花房照料花木的老何头那里要来的,听在花根儿处就能挖到,老百姓家的孩子都用这玩意儿钓鱼,我想要试试。”弘轩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将袍摆掖在腰间玉带固定好,蹲在溪边一块比较平整的大青石上,动作有些笨拙地将还在拱来拱去动着的蚯蚓套在鱼钩上,就着溪间的清水洗了洗手,笑着回头道。 “那你慢慢玩吧,不过要心些,这溪边的石头上有青苔,仔细滑跤。”尔芙默默无语地看了看弘轩身边还空着的竹篓,简单交代了一句就迅速撤离了战场,回到四爷身边去喝茶了,并非是她不想要围观弘轩钓鱼,分享钓起鱼那瞬间的喜悦,实在是那盒装着蚯蚓鱼饵的瓷盒太容易吸引她的注意力,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出了好几层鸡皮疙瘩,再在溪边站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地尖叫出声。 正领着苏培盛慢悠悠地围着营地绕圈圈的四爷,瞧着迎过来的尔芙和紧跟在尔芙身后的七,有些懵地回头看了眼蹲在溪边儿钓鱼的弘轩,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我瞧着弘轩家伙式准备得很齐全么,他这是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要钓鱼了吧,你怎么没多陪孩子等一会儿,这钓鱼是很考验耐心的事,你就不怕你前脚一走,他就没有耐心了!” 因为在四爷看来,钓鱼这种比较考验耐心的活动,尔芙应该是挺感兴趣的,再尔芙喜欢和孩子聚在一块,那可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会儿他突然看到尔芙丢开弘轩回到自己身边来,任由弘轩孤零零地蹲在溪边儿钓鱼,这显然很不符合尔芙的习惯,自然由不得四爷不好奇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话,七就抢先回答道:“弘轩弟弟在那边用蛇钓鱼,真是要吓死人了,您可得管管弘轩弟弟去,这他喜欢钓鱼,也不能用那么危险的东西做鱼饵啊。” “别胡,那是地龙,一种生活在土里的动物,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你要是看过一些医书的话,应该就知道地龙为何物了。”眼瞧着四爷脸色一变就要过去,尔芙忙解释道,她也没想到七会连蚯蚓都不认识,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蚯蚓这种动物很不适合做宠物,也没有什么文章是特地描写蚯蚓这种动物的,从就娇生惯养的七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最不起眼的动物。 “既然那不是蛇,额娘为什么会一身身地冒冷汗呢!”七显然是真的不认识蚯蚓这种动物,先前大呼叫地是因为意外在那么精致的盒里,看到臭烘烘的污泥,随后会吓得转身就跑,也是尔芙脖子后一圈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误导了她,所以她这会儿听尔芙这么一解释,整个人都懵了,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这动物是无害的,为何她的额娘会如此惶恐不安。 对此,尔芙老脸一红,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旁边同样流露出好奇神色的四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敷衍的随口答道:“额娘就是觉得地龙在泥里头拱来拱去的样子和蛇行的动作有点相似,所以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完,她就摸了摸鼻子,她才不会在孩子跟前承认,她就是害怕所有种类的虫子。 “哈哈哈。”七没看明白尔芙眼底的那抹心虚,四爷却明白了过来,想想尔芙看到毛毛虫都会惊声尖叫的样子,不自觉地笑出声了。 随即,他才要收敛笑声,便感觉到了身侧传来的杀气。 89 第九百八十章 第九百八十章 被四爷颇具嘲讽性的笑声气得脸通红的尔芙,恨恨瞪了眼四爷,转身就往林子旁边的大帐篷走去。 她是真没想到自个儿在孩子跟前会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尔芙为了维持她做作为额娘的尊严,她一直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大秘密,同时努力练针线、努力练厨艺、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总之是拿出了高考突击的劲头来自我增值,现在…… 就在她走进帐篷的瞬间,她已经听见四爷和七从前了。 “胤禛!”尔芙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当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都开始直呼四爷的大名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余怒未消,随手将帐篷门口放着的一把鎏金的铜壶冲着四爷就丢过去了。 “你额娘好像生气了!”四爷虽然身手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被尔芙突然丢过去的铜壶打到,只不过显然他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脑抽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一边接下漫飘水的铜壶,一边有些迷茫地扭头对着同样愣住神的七道。 这次,七显然很快就明白自家额娘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了。 想想也知道,如果有人将她的各种糗事当乐子和弘轩出来,估计她会气得立刻化身母老虎吧,这么一看,自家额娘的脾气是真不错,不过也许这是因为自家额娘更加疼爱自个儿,所以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冲动暴怒,她满眼同情地看了眼还在迷茫状态的阿玛,淡笑着道:“七觉得阿玛该好好哄哄额娘了,额娘显然是在生您的气。”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往弘轩跟前跑去。 既然知道那些看起来有些丑的虫子不是蛇,她就不怕了。 溪边,一直认真钓鱼的弘轩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笑着回过头,他刚才就已经听到帐篷那边传来的动静,只不过正好赶上有鱼上钩,也知道自家阿玛和自家额娘打打闹闹是常态,所以并没有立马丢下鱼竿过去看热闹,这会儿七过来,他自然也免不了会有些好奇自家父母是因为什么样奇葩的事情闹起来了。 “阿玛真可怜。”七显然不是个很适合讲故事的人,弘轩听得有些无聊,却不妨碍他看到事实本质,他抬手将鱼钩上挂着的鲫鱼丢到半浸在溪里的竹篓里,回头望着那顶白蓝相间的帐篷,语气有些古怪地叹气道。 “我觉得额娘才可怜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额娘多要面子,咱们阿玛突然就把咱们额娘才进府时的那些糗事出来,想想咱们额娘是什么心情。”七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大赞同弘轩的法,她见弘轩还要辩解,怪笑两声,压低了声音,仿佛喃喃自语般的轻声嘀咕道,“还记得某些人刚出生不久,整就知道咬着手指头发呆,我觉得某些人傻乎乎地挺好玩,便把某人摇篮上吊着的五彩玩具涂抹上了蜂糖,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某人为了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脚丫子都伸出来了,可是却怎么都够不到,急得哇哇哭,哭得奶嬷嬷都慌神了,最后还是我好心,这才免得某人变成哭包的。” 这绝对是弘轩还没有记事时候的黑历史之一。 别看七是弘轩的姐姐,但是七从就比较调皮和活泼,好奇心很重,加之尔芙也不拘着她,所以弘轩就成为了她最大的实验目标。 “七。”七话音才落,弘轩就已经红着脸低吼道,“你你还有一点做姐姐的样么,额娘有没有告诉你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弟弟,结果你就这么折腾我这个弟弟,你还好意思提起,让一个才学会翻身不久的婴儿变身哭包,你觉得你很有成就感么!”完,他就冷着脸,默默望着水面琢磨着要报仇雪耻了。 当然,他所的报仇雪恨是通过恶作剧的手段,并非其他。 不得不,年龄太过相近的两个家伙凑在一块,各种各样的矛盾,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钻出来,七听着弘轩又在叫自个儿的名字,很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低喃道:“什么姐姐,从你学会话那起,你就没有好好叫我姐姐,刚学会走路就开始迈着短腿去找额娘告状,我没有揍你,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大气了。”完,她还威胁地对着弘轩摇了摇拳头。 只可惜现在的弘轩跟着师傅学习弓马骑射、拳脚功夫,不但比七个头高,身材也比七粗壮许多,就七那双不如馒头大的拳头,对于弘轩来,当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别看两个家伙儿经常会吵吵闹闹的,感情却是真不错,这不两人吵着吵着,话题就偏了,尤其是已经钓鱼钓腻了的弘轩瞟了眼没有动静传出来的帐篷,有些好奇地建议道:“你额娘和阿玛在干嘛,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显然,不单单是七爱玩闹,弘轩骨子里也是调皮的性子。 “咱们俩就算是过去,也凑不到帐篷跟前,你没瞧见苏公公一直在外面转圈圈么,估计不等咱们俩凑到那帐篷跟前,便已经有人过来拦路了。”七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瞟了眼在帐篷外巡逻的苏培盛,双手托腮地蹲坐在大青石上,颇有几分无奈地提醒道。 弘轩闻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背对着七,招呼过旁边伺候的太监,低声交代了几句,七便看见刚刚还在溪边的太监往帐篷方向走去。 “你打算做什么,苏公公可不是寻常婢仆,那是咱们阿玛跟前得脸的大太监,连咱们额娘都不敢轻易得罪,你可别乱出昏招。”瞧着太监鬼鬼祟祟往帐篷跟前凑过去的样子,七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我又不傻,哪里会得罪苏公公呢! 只不过是我早听苏公公私下最爱喝两口,这趟出来的时候,我也瞧见苏公公偷偷往车上装酒坛子,所以我让我跟前的高正去后面搞破坏了,我就不信得到信的苏公公会不着急。”弘轩笑眯眯地道。 “呵呵,我就怕阿玛知道苏公公失职会不高兴,教训苏公公,到时候苏公公还不得迁怒到咱们额娘头上。” “我办事,你放心,咱们偷偷溜过去,心些就不会被阿玛那边发现,高正也不会真的弄坏苏公公偷偷带来的美酒,所以就不怕苏公公会心眼地记恨咱们和额娘了。”弘轩起身,一边整理着袍子上的褶皱,一边笑眯眯地着自个儿的计划,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步步接近的四爷。 就在弘轩准备伸手把七从大青石上拉起来的时候,七捂着嘴儿笑了起来,他有些懵地挠了挠头,低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偷看了,我的人好不容易把苏公公调走了,要是再晚点的话,苏公公就该回来了!”着话,他就又垫着脚往帐篷的方向望了望,好似很担心苏公公会突然回来一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四爷终于出声了。 他过来是来催促两个家伙儿回帐篷里吃点心的,才一走进就听见两个家伙商量着去帐篷门口偷看的事,他也是好奇两个家伙儿是如何打算,便故意钻进了溪边的松林里去,结果没想到七眼神太好,很快就发现了他,不过七并没有提醒还在计划中的弘轩,反而流露出了几分看热闹意思的偷笑着,所以他也就乐得配合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了:“好子,学会调虎离山了!” “阿玛,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弘轩被吓了一跳,却还没想到是七故意坑他,被人戳破西洋镜,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喃喃问道。 “我要是不过来,怎么知道你们俩这么调皮,亏得你们额娘还惦记着你们是不是还饿着肚子,特地让我过来招呼你们去吃点心,瞧瞧你们没正经的样子,该好好饿你们几。”四爷拍了拍弘轩的肩膀,撩着袍摆就坐到了七的旁边,很是随意地打趣道。 他其实是真的很享受这种自在相处的亲子时光的,这趟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带着弘昀、弘晖和茉雅琦一块,只可惜那三个孩子都太过拘谨了,所以到最后出来野营的人就剩下他和尔芙这四口人了,好在这两个调皮伶俐的孩子在,不然他就真是太可怜了。 旁边坐着的七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的失落,她亲昵地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道:“阿玛,你看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叫额娘出来烤肉吧,这样就能早点吃完,早点吃完就能早点去旁边玩了,早点玩累了以后,咱们也就好早点回圆明园。” 句实话,之前没提起吃东西这茬,她还真没有觉得饿。 因为出来玩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她已经兴奋得忘记饿了,但是现在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烤架等家伙式,自是口舌生津地回忆起了烤肉的味道,一想到能吃到自家额娘亲手做的烤肉,仿佛跑马啥么的,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这次出来,不必着急回去,阿玛和你们额娘商量过了,你们常年待在府里,即便是来到圆明园,也不过就是从一个比较的院子,来到一个比较大、花草比较多的府邸而已,其实根本就自在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决定领着你们在外面多住上几,没看宫人又回去取了很多行李和家具么,一会儿就该给你们挑选合适的地方扎帐篷了。”四爷闻言,收回落在水面上的目光,笑着看了眼七,抬手拍了拍七的发顶,指着不远处正在平整地面的粗使仆妇,朗声道。 其实刚才尔芙气急地丢了四爷一个水壶,便也就很快消气了,她能看出从府里走出来的七和弘轩都活泼了不少,所以她叫了四爷进帐篷,就是在和四爷商量要在外面多待几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四爷很快就同意了。 因为四爷也能看出两个孩子很高兴能离开高墙围绕的府邸,再圆明园上下琐事都有管事嬷嬷料理,尔芙这个嫡福晋来到圆明园就属于放假了,唯一让四爷和尔芙拿不定主意的就是米团和奶嬷嬷还留在圆明园里,所以她和四爷主要就是在商量要如何安排米团的事,奶嬷嬷是尔芙和四爷都信任的人不假,不过奶嬷嬷到底难以照顾好米团的周全,米团又太,不可能跟七和弘轩这样来到野外住帐篷,两人犹豫再三,决定送米团和奶嬷嬷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作伴去。 如今已经没有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心灰意冷,佟佳氏的父兄都被流放发配,根基被毁,也就不怕有人能在德妃娘娘那边动什么手脚了,再德妃娘娘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照顾米团的时候,也会更加用心,而且毓秀姑姑也是德妃娘娘跟前的老人儿,毓秀姑姑跟着一块去畅春园那边,米团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除此之外,还是因为畅春园那边的人手比较简单,比起水很深的宫里,更容易被德妃娘娘长空,所以尔芙这才彻底放下来心,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弘轩、七,以及四爷在外面好好玩玩。 四爷也为了能更加享受这份难得的假期,打算在康熙爷跟前请假休沐,刚刚苏公公离开,可并非是被弘轩安排的人调虎离山,而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将四爷刚刚草拟好的奏疏,通过府中长史傅鼐的手递到畅春园里避暑的康熙老爷子手里头,来一出先斩后奏。 “这次阿玛和你们额娘为了你们两个家伙玩尽兴,将手里的正事都丢到旁边去了,你们也就别拘着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论是想去旁边山上打猎也好,还是你们想要去附近的草场里跑马也罢,总之自由活动,唯一一点就是要注意安全,带足了人手。”眼瞧着两个家伙儿眼睛都亮了,四爷更是一挥手,彻底大撒手地让两个家伙去疯玩了,完,他又招呼过等在旁边的护卫统领,给两个家伙安排好了随行的护卫人手,转身回到帐篷和尔芙往五子棋去了。 家伙儿们放假了,他和尔芙也要放假了。 89 第九百八十一章 第九百八十一章 这一放假就是三。 尔芙表示:不需要去面对那些比自己聪明的情敌,真幸福。 四爷则好像不大适应这种吃饱就是玩,纯粹浪费生命的自在生活,总是倒背着手在营地附近转悠,好像瞧见个飞鸟都要辨出个公母来才有意思,好在更多时候,他也挺忙的,陪弘轩钓鱼,陪七跑马,一大家人比赛爬山。 总之三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当这个短暂的假期结束的时候,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尔芙和四爷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男女都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尔芙坐在回圆明园的马车上,还抹了抹眼泪,实在是这三太幸福,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些比她聪明、格外难缠的情敌,她就不得不提自个儿鞠上一把同情的泪水,最后还是四爷瞧着妻女都兴致不高,连忙保证这种丢开所有规矩和庶务等烦心事的放假的活动,以后还会不定期举行,这才让明显兴致不高的母子三人都重新展露出笑颜来。 “还没有回到圆明园里,我就已经怀念昨个儿一家人凑在河边一边烤鱼,一边围着篝火唱歌的样子了。”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圆明园门,尔芙抬手抿了抿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颇有几分感慨地对着七低喃道。 “额娘,七才更觉得怀念呢。 七一想到回到园里就要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习字、做功课的生活来,这就打不起精神来,浑身不自在。”七学着尔芙的样子,半趴在车窗口,望着已经隐隐显出轮廓的圆明园,发自肺腑地出了一句所有学龄期儿童和少男少女们的心愿,那就是希望假期越久越好,作业越少越好,这就是传中的假期后遗症,主要表现为懒散、好玩、厌学……等等,治疗方法,无外乎是比较粗暴的打一顿和顺其自然就好两种,反正没听有什么特效办法能解决这个假期后遗症的。 “收收心吧,该读书的时候就要认真读书,要真是让你的女先生把你上课不认真、贪玩的事告到你阿玛跟前去,这种能自在去玩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也曾经历过假期后遗症的尔芙出了她时候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轻轻拂过七的发顶,更加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相比起自家唠唠叨叨的爸妈,她实在是太随和了些。 尔芙再次为七觉得高兴,要是她也能摊上这样开明的爸妈的话,她一定会兴奋地跳脚。 马车最后是停在了圆明园的园门口。 长春仙馆外,府中众女和圆明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已经翘首盼望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归来,尔芙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才一回到长春仙馆就被兜头轮上一棍子。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先是让七和弘轩都回到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又婉言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最后领着几个管事嬷嬷来到了布置成会客厅的厢房话。 事实证明,甭管圆明园这边和四爷府是如何相对独立的两个部门吧,只要尔芙出现在这里,这些本来全部都能独立办公的管事嬷嬷就会瞬间变身成应声虫,这也让想着继续过自在日子的尔芙很不高兴,所以她随手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抿了口,便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她要继续放假的想法,“你们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之前我和四爷没有过来圆明园的时候,这偌大的园子被你们照料得就很不错,我和四爷也都很满意,所以以后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安排来打理就好,没有什么塌地陷的事就不要来烦我,你们该明白我和四爷过来是避暑休假的,我可不想还好像在府里的时候那样,被种种庶务压得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 完,她也没有多留这些管事嬷嬷话。 有时候,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工作关系不在四爷府的管事嬷嬷打交道,因为园子是康熙爷赏下来的,本来各处当差的人手都有内务府那边安排好了,后来园子的所有者是变更成为了四爷,但是这些在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乃至于管事嬷嬷的人事关系,却并没有一并划归到四爷府,月钱和份例配给,也都是由内务府那边发放的,所以也就造成她和乌拉那拉氏前后两位福晋都不大好插手圆明园这边的管理问题,尔芙私下里也想过,怕是唯有等到四爷登基以后,她才能彻底地将圆明园的管理权拿到手里,不然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正因为现在无权处置圆明园这些管事嬷嬷,甚至是最底层做洒扫的宫女,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进入放假的状态了。 即便是这些管事嬷嬷有主动交权的意思,她也不愿意接下。 顺利几句话就打发了管事嬷嬷以后,尔芙坐在厢房发了会呆,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些管事嬷嬷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的交权,甘心从内务府所辖的直系变成四爷府所属的分支,这次过来,也无非是过来试探她罢了,这也就是她并没有顺坡下驴地接下这些管事嬷嬷递过来的权柄,不然估计不用等到明,这圆明园上下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估计就又要不得清静了。 想明白这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些看似聪明的管事嬷嬷,难道这些聪明的嬷嬷就不明白圆明园归了四爷,便不会再从四爷的手被收回去,也就是这些嬷嬷早早晚晚都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的脸色过活,现在这些管事嬷嬷抓着权柄不撒手,要是她记仇些,这些管事嬷嬷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也就是她这个人太大度了,不和她们计较,不然…… 啧啧,只能这些管事嬷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让人将床上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晒晒,这两日虽然是气不错,但是到底是好几都没有人住过,难免会觉得有些潮,另外把这趟带出去的被褥和行李都好好收拾收拾,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堆到库房去,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还有那些家居摆设,也要让管事嬷嬷那边安排粗使婢女过来收拾收拾。”坐在厢房停歇片刻,尔芙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起身往上房方向走去,路过院的时候,她瞧着院子里堆着的大箱子堆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免得底下人当差不仔细,白白将这些才用过一两次的被褥就堆到库房去虫子。 重新回到上房,尔芙做地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在内室泡了个热水澡,要在外野营的这几里,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太不方便就是沐浴这件事,因为这几的用水都是水车送过来的山泉,数量比较少,除去大家伙儿吃饭、洗漱的分量外,所剩不多,即便是最爱干净的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太浪费,她又不想用清澈的溪水洗澡,所以这几下来,她早就已经盼着要好好泡个澡了。 舒舒服服地泡好澡,换上柔软的细棉布里衣,她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半躺在东次间贴墙摆着的雕花罗汉床上,拿着本话本子就无所事事地翻了起来,那叫一个闲在,不过很显然这种悠闲,也只限于今而已,因为明个儿她还要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只要一想到几前,四爷先斩后奏请假的事,她就知道她明个儿不会看到德妃娘娘的好脸色了。 事实亦是如此,她连凝春堂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 就在四爷简单准备准备去畅春园那边和康熙老爷子销假的时候,尔芙也跟着他一块来到了畅春园,只不过是她绕过中轴线上的九经三事殿和二宫门等几处景致,直接就奔着德妃娘娘居住的凝春堂去了,紧跟在她身后的诗兰和诗情二人手里,还捧着尔芙带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可是即便是如此,德妃娘娘还是没有给她好脸,她才出现在凝春堂的范围内,毓秀姑姑就苦笑着迎了出来,“娘娘正和其他娘娘听戏呢,怕是还要劳烦主子在这里等等!”着话,她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即使如此,那我怎好进去打扰娘娘的雅兴。”尔芙知道德妃娘娘这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怪她没有规劝四爷将更多精力放在朝政上,反而勾着四爷带着她和孩子去外面胡玩疯闹的,不过她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到的事情,所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分毫就含笑点了点头,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组往附近的凉亭走去。 毓秀姑姑也适时地招呼过宫人将准备好的垫子都送了过来,另外她还不忘让人将备好的热茶和点心都送了过来,又陪着尔芙在凉亭里了几句话,这才在尔芙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重新回到凝春堂里去伺候德妃娘娘听戏了。 等待,总是很苦闷的事情。 尔芙坐在凉亭里,听着凝春堂传出来的锣鼓声和笑语声,把玩着手里头精致的茶盅,和诗兰、诗情笑几句,便开始她的发呆生活,等得茶壶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外面飘来朵朵阴云,总算是瞧见有人从凝春堂里往外走了,尔芙忙站起身来,含笑送着这些意犹未尽的宫妃离开,耐心地等着还留在凝春堂里的德妃娘娘召见,同时不忘让诗兰用肉干挑逗起笼子里银白色狐狸的兴趣,这可是四爷特地准备给她讨好德妃娘娘的宝贝。 为了找到这只机灵可爱的东西,四爷可是花费了大价钱。 “真是舍不得银子。”尔芙伸手摸了摸狐狸头顶柔顺的皮毛,又故意勾了勾狐狸的鼻尖,瞧着狐狸不高兴地甩着尾巴躲闪,她这才不舍地缩回手,这么有灵性的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只可惜就这么一只,她就是再不舍,也不好私下留下给自个儿赏玩了。 只不过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就想起了毓秀姑姑的声音,“主子,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话呢!” 尔芙闻言,有些心虚地敛了敛袖摆,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人听见她的话,这才重新展露出笑脸来,迈步往德妃娘娘休息憩的雅间走去。 雅间里,布置得很是考究,件件摆件都是精品,含蓄内敛的宝光,显示着它们的价值,便是一张最不起眼的绣墩都是包浆浑厚,而此间的主人德妃娘娘正坐在矮榻上,摆弄着一对象牙雕的亭台楼阙微雕景观。 “尔芙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尔芙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德妃娘娘闻言,瞧都没瞧尔芙一眼,便抬手指了指旁边摆着的绣墩,招呼着尔芙坐下话了,虽然话得不大好听,“坐吧,你也是亲王福晋了,实在不必再行大礼,这要是让老四瞧见,还以为本宫故意折腾你呢!” “娘娘,您是四爷的额娘,妾身给您行礼,任谁也不出不是来。”尔芙笑着起身,却并没有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坐到旁边摆着的绣墩上,反而打开了诗兰拎着的笼子,抱出了正抱着尾巴假寐的狐狸银子,很有些厚脸皮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身边,含笑讨好道,“您看,这就是四爷特地从关外给您寻来打发时间的宝贝儿,正儿八经的银狐,您瞧瞧,这眼睛多灵动,这皮毛多顺滑,抱起来暖暖的!” “瞧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德妃娘娘伸手摸了摸银子,故作淡然地低喃道,可是一双眼睛却已经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这也是四爷观察入微,这才发现了德妃娘娘这一爱好。 尔芙绝对想不到德妃娘娘这样的人物会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上到最普通的狗、狗、下到白胖白胖的兔子、松鼠,总之是毛茸茸的萌宠,德妃娘娘都爱不释手,更甭提银子这样特别稀罕的银狐了,所以尔芙才抱出银子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德妃娘娘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不过为了不让尔芙恃宠生娇地继续胡闹,她还是故意板着脸,这样德妃娘娘的脸色显得很是古怪。 “其实妾身也知道自个儿做错了,娘娘就原谅妾身吧。”为了让德妃娘娘能顺利地就坡下驴,尔芙又做伏低的赔笑认错道,完就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也不管德妃娘娘的脸色多难看,径自就转移话题地起了狐狸的喂养细则,着着,德妃娘娘就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招呼着宫人将照顾狐狸的细节都记下来。 89 第九百八十二章 第九百八十二章 就在尔芙觉得这次又要无惊无险地度过难关的瞬间,刚刚还和尔芙谈笑风生的德妃娘娘慢慢坐正了身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沉声道:“这些话就让她们这些丫头去后面吧。 本宫今个儿让你过来,可是有正事要和你的。” 完,德妃娘娘也不理会满眼呆滞的尔芙,抬抬手就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摆出了一张晚娘脸瞧着尔芙。 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尔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扭着衣角,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吞了吞口水,低声道:“不知娘娘有何示下。”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本宫对你进府多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你算不上是多机灵,性格也有些绵软,但是也并非是全无优点,作为嫡福晋,你待人宽和,驭下有方,赏罚有度,不过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本宫作为你的婆母,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德妃娘娘见尔芙脸上写满了紧张,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本以为是铁石心肠的心底,不禁涌起了几分心软来,她放缓了语气,淡声道,“你应该也都知道,老四是皇上和本宫都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当然,本宫也不是要求他就要舍弃所有的闲暇时光,只是他刚刚才好不容易从老八暴毙的事情里抽身,正是他该要收拢失地的时候,他却任性地领着你这位嫡福晋和孩子们去郊野玩耍,还一去就是三之久,这难免会让那些依附于他的朝臣对他失去信心的。 作为嫡福晋,你该好好规劝他,而不是和他一块胡闹。 今,本宫特地叫你过来,便是想要嘱咐你几句,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生在皇家,他既然享受到他头上皇子光环带给他的优渥生活,便要承担起他皇子的责任来,事事都要更加注意分寸,不能随着心思胡闹。” “妾身明白,妾身日后定会好好规劝四爷。”尔芙泪目道。 “你也不必觉得心里不舒服,本宫让你过来,也并非是要教训你,妻贤夫祸少,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就更不好做了,现在你是亲王福晋,再想要如以往那些年那样随心所欲,更是不可能了,老四钟情于你,你就更要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你也不希望他就做个游山玩水、提笼架鸟的闲散王爷吧。”德妃娘娘心知尔芙性格绵软,又被老四宠得太娇气,她也不好太重的话,本该摆着婆母和宫妃谱的她很是为难地拧着眉毛,左思右想地将肚子里的话改了又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听德妃娘娘这样,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上一句,她发自肺腑地希望四爷是个闲散无忧的王爷,这样她就可以恃宠生娇地将府里那些情敌都赶出去,拐着四爷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领着七和弘轩几个娃娃,自由自在地过他们的日子去了。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面上仍然是那副恭顺样子,听着德妃娘娘滔滔不绝地发牢骚,好不容易捱到宫人进来续茶,尔芙这才算是得到了片刻清静,偷偷坐直了身子,瞟了眼已经趴在德妃娘娘腿上对她挤眉弄眼的银子,缓解下紧张的情绪,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面对德妃娘娘的下一波吐沫星子。 事实证明,这婆媳之间就算相处得再好,也不可能和平共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没有一夫一妻制度保证的封建社会里,所以当尔芙晕头晕脑地走出畅春园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德妃娘娘赏下来的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出自德妃娘娘的家族乌雅氏。 两姐妹都是刚刚及笄的好年纪,虽然看着稚嫩,却是从就养在教习嬷嬷身边的真正聪明人,厚厚的宫规能倒背如流,琴棋书画茶道女红,无一不精,行为做派比大家闺秀更优雅、端庄,这么两个姐妹花被德妃娘娘塞到尔芙的身边,其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 偏偏尔芙看着这两个丫头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德妃娘娘也没有明这二人就是指过来伺候四爷的,而是借口她尔芙这个嫡福晋身边就有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大宫女伺候,实在是有些不够排场,所以特地选了这么两个机灵体贴的宫女给尔芙,这甭管在哪里都是德妃娘娘这个婆母对尔芙的关心。 长者赐、不敢辞,这情敌就这样被塞到了尔芙的身边当差了。 重新回到长春仙馆里坐定,尔芙有些苦闷地看着眼前娇俏的姐妹二人,却到底没有将她们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因为德妃娘娘能塞过来两个,便能再塞过来更多,她能打发掉这两个美婢,却不可能各个都打发到四爷看不见的地方去,所以她还不如就这样顺顺当当地接受下德妃娘娘的安排,起码这样她还能在德妃娘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尔芙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勉强自己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指着给分立在罗汉床两侧的近身宫女,轻声介绍道:“雨桐、雨桠,诗兰、诗情……你们几个都相互认识下吧,往后她们姐妹俩就要留在咱们四爷府里当差了,暂时先领着一等宫女的差事,跟着你们跑跑腿儿什么的,稍后我再具体安排她们的差事,不过你们切莫仗着资历老就欺负新人,多照顾照顾她们。” 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毓秀姑姑一个人在跟前,低声询问起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的来历。 其实毓秀姑姑也不算太了解二人的来历,因为毓秀姑姑这趟回畅春园的凝春堂当差,除去陪德妃娘娘闲聊的时间,更多的时候都在照顾米团,再有顶替她差事的新掌事宫女如同防贼似的盯着她,她连找老姐妹一块话都不方便,不过她到底比尔芙更加清楚这对姐妹花的底细些。 “听奴婢那些老姐妹,这雨桐和雨桠俩姐妹年前就进宫了,换句话,要不是皇上那边先安排了佟佳侧福晋入府,这对姐妹花早就被娘娘送过来了。”毓秀姑姑脸色发苦地将自个儿从老姐妹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尽量简洁地了一遍。 “呵呵,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咱们府里也不差这点花费。” “奴婢只怕是主子爷瞧见这对姐妹花会不高兴,而娘娘那边也可能会因此误解主子。” “我相信娘娘是聪明人,不会不了解四爷的性子。” “正因为娘娘了解主子爷的性格,这才会将人交到您的手上,所以就算主子爷再不高兴,也不能越过您去处置这对姐妹花。”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处置她们。 堵不如疏,这底下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四爷没有那份心思,便是有再多娇花似的姑娘在他跟前打转转儿,他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可要是他起了花花心思,就算我千方百计地防备,最后也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罢了,我之所以问问她们的来历,无非是不愿意身边多两个不知道根底的生人伺候罢了。”完,尔芙就挠挠头,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起了之前厨房宫女暴毙被牵连到的生子。 关于生子的事,毓秀姑姑也不甚了解。 因为毓秀姑姑是和尔芙前后脚离开圆明园的,尔芙也是知道这点的,她突然提起生子的事,不过是她不想要再继续和毓秀姑姑探讨争宠这件有些尴尬的事情罢了,所以听到毓秀姑姑的回答,她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尔芙又和毓秀姑姑了几句闲话,便送着毓秀姑姑出了上房。 长春仙馆的院子里,雨彤和雨桠看到尔芙出来,忙迎了上来。 她们年纪就和众姐妹被送到家里最擅长宅斗争宠的女眷跟前养着,由名师指点琴棋书画,跟苏杭绣工大家学习针黹女红,与家中大厨一块练习厨艺,这姐妹俩是所有姐妹中的佼佼者,她们有着一朝麻雀变凤凰的野心是事实,不甘心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活是真,但是却并不莽撞、冒失。 从年前就经由内务府送到德妃娘娘身边等待时机,她们并没有被宫中的繁华迷花眼,反而将家里送过来的体己银钱都用来打探消息,半年时间,足够她们将尔芙和四爷的好恶都记在心底。 她们知道想要挖尔芙的墙角不容易,也知道被德妃娘娘突然塞到尔芙跟前当差,必然会被尔芙心防范着,但是她们却并没有心灰意冷,甚至已经设计好了全盘计划,她们的计划很简单,考虑到尔芙对外和善柔婉的性格,考虑到四爷对她们可能会有反感之心,所以她们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十五岁的年纪,她们有大把时间去打持久战。 所以她们来到圆明园,并没有将自个儿当做是四爷的妾室,而是完完全全按照内务府教导宫女规矩时候的做派,摆正了自个儿宫女婢仆的身份,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比如此时,还不等尔芙吩咐,眼瞧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雨桠就已经姐姐姐姐地招呼着诗兰一块去房间里给尔芙取软垫和点心等东西了,而雨桐则微弓身子地虚扶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去。 “主子,虽现在气已经暖和起来,可是这石凳坐着又凉又硬的,还是要垫着软垫舒服些。”雨桠和诗兰的动作很快,尔芙才刚刚走进凉亭里,她二人就已经抱着软垫和点心匣子追上来了,雨桠笑眯眯地铺好了软垫和绣缎桌布,柔声解释道。 “你倒是细心。”尔芙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夸赞道。 尔芙这样的反应,也全在雨桐和雨桠的意料之中,两人心里平静如水,面上却显露出了些许委屈,她们知道尔芙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要真是她们和其他宫女那样任劳任怨地当差,反倒不容易让尔芙所信任,适当地表现出些许不甘心的神色,也好让尔芙认为她们都是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单纯姑娘。 就如她们所预料的一般,尔芙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尔芙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却也能看出她是不自在的,雨桐二人适时地收敛了脸上的委屈,乖顺地站到了旁边,似乎有意要和尔芙分开些距离般地退到了凉亭的边上,既不主动上前伺候,却也没有再继续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脸色木然地候在旁边。 尔芙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喝着有些苦涩的清茶,时不时地环视一眼身边的宫女婢仆,等到了四爷回来。 “添新人了?”四爷笑着来到凉亭里,扶起起身见礼的尔芙,瞟了眼凉亭里站着的陌生面孔,很是随意地拿起尔芙用过的茶碗抿了口剩茶,随口问道。 “是啊,你们还不快见过四爷。”尔芙的笑容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个气的女人,做不到高高兴兴地和别人一块同侍一夫,尤其是当四爷一眼就注意到雨桐和雨桠后,她发现她就好像喝了一碗酸醋似的满肚子酸水,出的话都多了分拈酸吃醋的味道来。 四爷不明就里地看着规矩见礼的两个宫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免了二人的礼,随即就抬手将凉亭里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 他和尔芙在一块的时候,格外不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而且他也注意到尔芙起这两个宫女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便更加好奇起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这也怪他太着急过来陪尔芙用膳,不然他就会从张保的嘴里得知这两个宫女的来历了。 而尔芙则误会了。 她以为四爷已经知道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见四爷才来到长春仙馆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宫女身上,心里就更加不得劲,出来的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连带着起德妃娘娘的时候,这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些许怨气来。 “还能是谁,你额娘德妃娘娘同族送进宫里伺候的两个宫女。 那个戴淡紫色绢花的是姐姐,闺名雨桐,耳边有一颗红痣的是妹妹雨桠,都是十五岁如花似的好年纪,模样也娇俏,听还很是擅长舞文弄墨、弹琴作曲……”尔芙瞟着二女离开的背影,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第九百八十三章 第九百八十三章 夫妻相处,打闹是情趣,拈酸吃醋是亲近的表现,但是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也可能会衍生出其他隔阂,尤其是牵扯到某一方的长辈亲人身上的时候,比如此时,四爷如何精明的人,他不待尔芙完,便已经明白尔芙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虽然他也同样不高兴德妃娘娘这样的安排,但是骨子里比谁都要孝顺的他更不高兴尔芙话里话外对德妃娘娘的不恭敬。 所以,他给出了一个和本心截然相反的反应。 “既是娘娘赏下来的,那就留在你身边做个打杂送水的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早些休息吧。”完,四爷就如同没事人似的摇着扇子往长春仙馆外走去。 和四爷对面而坐的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满脸不高兴地往上房走去,其实按照她的心理预期,她完这些话以后,四爷就算是碍着德妃娘娘的脸面,不好就这样将乌雅氏族人送进来的这对姐妹花处置了,却也不给给这对姐妹花好脸,她是着实没想到四爷会是这样的反应,正因为没想到,所以她再看到四爷留下句就转身就走的举动后,自然而然就不高兴了。 若是换做其他土生土长的清朝女人看到这一幕来,那自是要强忍委屈地追上去,做伏低地哄着四爷高兴,热情如同电视剧里那些每到夜里就格外热闹的街巷旁边,挥舞手绢召客的如花春玉似的的将四爷拉回到自个儿身边来,最后再忍无可忍地情况下,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不过尔芙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就三观颇正的她,还能这样冷静地目送四爷离开,而不是拉着四爷当着满院上下宫婢的面吵闹不休,那就已经算是她冷静自持了。 只见她脚步颇重地转身回到上房坐定,愤愤不平地生着闷气,瞧着什么什么别扭,看什么什么厌烦,喝口茶都觉得不对味,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迁怒到雨桐和雨桠的身上,一来是因为她怎么都要顾忌着德妃娘娘的脸面,打狗看主人,她总不能前脚将人从德妃娘娘那边领回来,后脚就想法子折腾雨桐姐妹俩落德妃娘娘的脸面,未必能起到好效果不,得罪德妃娘娘是必然的,二来则是相比起德妃娘娘无缘无故地塞到她房里两个情敌来,她更加恼怒四爷那种无所作为的冷暴力反应,要真是这么迁怒到雨桐姐妹俩身上,那不是无缘无故地将雨桐姐妹俩和四爷扯上关系。 所以,她只能是看看雨桐姐妹俩,默默吐几口浊气,强忍火气地扯着谁都不相信的借口,摆出体贴底下人的架势,轻声吩咐道:“你们才换了地方当差,难免会有些不适应,早些下去休息吧,好好缓两,然后再跟着诗兰她们过来上房这边伺候。”完,她也不给雨桐姐妹俩回话的机会,摆摆手就催促她们下去了。 雨桐姐妹俩都是聪明人,也看出尔芙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也怕继续留在尔芙跟前转悠,还没来得及引起四爷的注意就这样被尔芙激怒之下处置了,所以便很是乖顺地退出了上房。 当然,她们到底也没有如尔芙吩咐的那样放假去。 两姐妹回到她们安歇的房间里,翻了翻随身带来的包袱,找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素绢,更加擅长书画的雨桐留在房里,照着素绢的尺寸,绞尽脑汁地设计着花样,而比较擅长人情往来的雨桠则是找到隔壁房里住着的宫女用碎银子换了些各色丝线,又找到圆明园的管事嬷嬷头上,要了些名贵的金银绣线,这才带着从厨房那边取回来的膳食,回到和雨桐同住的房间里。 “姐姐,你看看这丝线还缺什么颜色的!”雨桠回到房间里,手里捧着各色绣线凑到正趴在窗边画花样子的雨桐身边,笑着询问道,同时也不忘将她刚刚从其他人那儿打探来的消息,和闷在房间里作画的雨桐分享,“听外头石子路边儿修剪花枝的粗使婢女,四爷出了长春仙馆就直接奔前头去了,路上碰到精心装扮过的乌拉那拉格格都没有给好脸,我瞧着咱们这活儿不好干。” “从今儿开始,你就把在家跟嬷嬷学的本事都给我忘了。 咱们是正院福晋跟前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本本分分地当差比什么都强,别四处伸脑袋地去打探消息,平白招惹麻烦,该是咱们姐俩知道的消息,便是咱们不去问,也总会传到咱们耳朵里,要是那两位不想咱们知道的消息,你这么做,无非是让他们更加心戒备咱们姐俩。 还有从今开始,你也要改改花钱的习惯,别大手大脚地到处扮演财神爷,虽家里托人送进来的银钱是不少,不过要是咱们这边长时间没有进展,你觉得他们还会这样大方地给咱们送银子么,所以现在咱们手里这些银子,很可能会是咱们未来的指望。”正在低头认真画花样子的雨桐,见雨桠连园子里的人都没认全就没有分寸地找宫女套词,有些不高兴地停住了笔,板着脸,很是认真地提醒道。 雨桐稳重,雨桠骄傲,她实在不认为尔芙这样一个毫无心机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她们姐妹俩防备的,她也不觉得尔芙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或者是她压根就没有将尔芙放在眼里,要不是有雨桐这个姐姐压着,她估计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四爷去自荐枕席了,所以这会儿雨桐不赞同她有些冒失的做法,登时就满脸不服气地辩解起来:“姐姐,我看这事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儿,虽这些年这嫡福晋的恩宠极盛,府里屡进新人都没能从她跟前讨到好处去,但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更古不变的规律,咱们姐妹联手,不能彻底压过这位嫡福晋的风头,想要在府里站稳脚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完,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那双如凝脂玉雕的玉手上,晓得她为了能养出这双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双手,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可怜她才进圆明园第一就做起了端茶递水的粗活…… 雨桐闻言,当真有些慌神了。 她和雨桠是同胞姐妹不假,却是从就跟着不同的师傅学本事的,所以行为做派各有千秋、各有长处,一来是因为她们二人的性格本就各有不同,家里为了更加凸显她们生而带来的特色,特地挑选了更加符合她们气质的先生教授她们本事,二来就是家里希望她们能够互补,打的就是甭管四爷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子,总有一款能迎合四爷好恶的主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雨桐和雨桠二人,在面对尔芙的时候,很快就了分歧,雨桐觉得尔芙能从侧福晋爬到嫡福晋的位置上,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女子,雨桠则根据这些年家里收集的各种资料上,觉得尔芙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之所以能斗垮乌拉那拉氏和独宠于四爷府,完全就是运气使然,所以根本不足为虑,而且她也坚定地认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情根深种这回事,尤其是在看到四爷翻脸甩袖子就走的那一幕后,她就更加不将尔芙放在心上了。 雨桐不怕旁的,她实在怕雨桠太盲目自大地破坏了她早就定好的主意,最终连累她一块倒霉,所以她稍作思考后,便很是果断地从衣襟内兜取出了那枚家里阿玛送给她的玉佩,正色道:“雨桠,我不管你觉得这嫡福晋是如何无能,你又是如何有把握能顺利在四爷跟前站稳脚跟儿,但是咱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阿玛是如何吩咐的,你总不会也都全然忘记了吧。 此番入四爷府伺候,一切以我的决定为主。 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求你谨守本分,我不让你接近四爷的时候,你就给我忍着,乖乖做一个听吩咐当差的宫女仆妇,若是因为你耽搁了我的精妙安排,那你就别怪我给家里取信,找其他姐妹来接替你的差事。”着话,雨桐就重重地将那枚材质普通的玉佩摔在了雨桠的跟前儿,转身回到窗边继续画花样子去了。 “姐,咱们姐妹俩荣辱与共,你何必这么绝情的话呢!”雨桠最善于察言观色,她如何能看不出雨桐是已经真的有想要找其他姐妹来顶替她差事的想法,忙收敛起那副骄纵的做派,笑嘻嘻地凑到了雨桐的身边,做伏低地讨好道。 “你记得你过的话最好。 我也最后提醒你一句,永远不要看任何人,若她真是凭运气的话,怎么可能留在四爷身边十余年,仍然是风光不减,这下就没有这般好运的人。”雨桐虽然心性沉稳,性格谨慎,做事稳妥,却到底挨不过雨桠这个娇且媚的妹妹故意卖乖这套,她收敛起眼底的冷色,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心性沉稳的人能坐稳正室宝座,可心性灵透的美人儿则往往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惜,大把男人主动送上门为刀俎,雨桠走得就是这种娇媚且有野心的妾室路子,当初乌雅氏族人挑选合适人选送到德妃娘娘跟前的时候,雨桐是最先定下来的人选,因为雨桐这样性格谨慎的女子,更能帮助家族在四爷跟前换取更多的好处,而在挑选和雨桐配合的另一个人的时候,乌雅氏的族老们都愁白了头发。 原因有二,一是担心送进去的两个美人互相算计,最终便宜了其他人,二则是走雨桠这个路子的姑娘有点多,而且各有千秋,实在是不好取舍,最后也是看在雨桠和雨桐是同胞姐妹的份上,这才选定了雨桠这个格外娇媚且心思复杂的人选。 不过在定下雨桠这个人选后,雨桐和雨桠的阿玛就担心了。 他虽然很少关注家里这对迷人的女儿,却也从自家老妻的嘴里了解到两个女儿的性情,他既是欣慰自家女儿如此有本事,却也担心自家女儿太过聪明,聪明到绝情绝义地份上,而这个女儿特指的就是雨桠,而雨桐对这个同胞妹妹的戒备心不够,这也是让乌雅老爹格外担心的一点,所以他在送着两个女儿出门进宫之前,特地找了两个女儿进书房话,更是将一枚玉佩当做尚方宝剑似的交到雨桐的手里头。 事实证明,乌雅氏老爹的担心不无道理。 雨桐和雨桠才刚刚来到圆明园,甚至连四爷的边儿都没挨到,便已经起了纷争,雨桠更是碍于雨桐的威胁,将对雨桐的不满,深深藏在了心底,只盼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时候,再转过身来找并不太讨喜的雨桐算账。 而此时,她面上笑吟吟地抱住了雨桐的胳膊,柔声应道:“我知道了,以后我都听姐姐吩咐就是,保管不会再给姐姐惹麻烦的。 其实我也明白姐姐的担心,我就是气她真将咱们当奴婢使唤,你看看咱们住的地方,再瞧瞧咱们身上这身衣裳,她还让咱们端茶递水地和其他奴婢一样做活儿,她这是真听不懂德妃娘娘的暗示,还是故意要作践咱们,想要这么磋磨咱们,让咱们死心呢!”a5 “她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她是装不懂,还是故意磋磨咱们,我倒是觉得兼有之。 她装作听不懂德妃娘娘的暗示,不主动推咱们给四爷认识,更不会主动迎咱们进门,偏偏德妃娘娘没法子为这事找她麻烦,另一面,她又故意将咱们当做普通宫女对待,不需要多费口舌,那些仰仗她过日子的宫婢仆妇,便会主动站出来为难咱们。 而咱们要是不多心,怕是不等咱们年华韶去,那些你看不上眼的宫婢仆妇的算计就要了咱们的命,咱们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求到德妃娘娘跟前求救吧,所以我才要你格外心,千万不要轻视了这位嫡福晋。”雨桐闻言,也没有了继续作画的心情,转头将画大半的花样子收好,拉着还抱着她胳膊撒娇的雨桠,迈步来到内室里,将她这半品出来的一些真知灼见,分享给雨桠知道,免得雨桠冒失地中了尔芙的算计。 第九百八十四章 第九百八十四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围房这边雨桐和雨桠姐妹俩面和心不和地算计着上房里住着的嫡福晋尔芙,尔芙却也没有闲着,她垂首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有些走神地把玩着茶碗,满脑子都是她和四爷见面时候的场面,左思右想,她总是觉得四爷的反应有些奇怪,就在她越想越烦、越烦越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问题是出自哪里了。 四爷在生气,在生气她不恭敬德妃娘娘。 其实人都是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唠叨,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伴侣不够出色,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子女平庸,但是一旦有朋友在旁边附和几句,哪怕你也知道你的朋友不过是逢场作戏地随口应承几句罢了,你这心里也会有种不出来的别扭,渐渐疏远这个随口几句就得罪你的朋友。 而四爷恼怒离开,必然也就是因为这点。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叫人去厨房那边瞧瞧。 若是生公公已经被放回来了,吩咐他准备几道清淡的菜给前头送过去。”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尔芙也不愿意因为这点误会和四爷冷战,平白便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转身看着坐在旁边做绣活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完,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出身现代的尔芙,还是有些做不来这主动服软的做派,尤其是当着身边宫婢的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应声退出了上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打趣尔芙。 不得不,这能从一众丫鬟里脱颖而出的人,那都是很有眼力见的。 尔芙一开口,诗兰就已经从尔芙遣词用句里发现了尔芙的不自在,她自然不会如以往那般亲昵地和尔芙开玩笑打趣了,这主子愿意赏下体面和底下婢仆打成一片是主子性格宽厚,可是这婢仆要是分不清楚形势,不分时候和主子开玩笑,那倒霉地就是这些不知进退的婢仆了。 诗兰就是被伊尔根觉罗福晋从街边随手买下的一个最不起眼的丫鬟。 她一步步从最低等的洒扫丫鬟走到尔芙身边,她远比很多人都聪明,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机灵和懂事,尔芙才更喜欢留她在跟前,闲暇时候和她开开玩笑、闲话,心烦时候,诗兰就如同透明人似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得体贴周到,眼瞧着诗兰走出上房,尔芙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径自往内室里换了身衣裳,招呼廊下伺候的宫女唤来在抑斋里休养身体的玉洁,一块往园子深处走去。 “瞧瞧,这园子是不是和以前不太相同……”尔芙没有坐肩舆,更没有让人准备软轿那些代步工具,和玉洁并肩走在草木间的石子路上,指点着不远处新建的建筑,笑吟吟地道。 “似是有些不同了。”玉洁虚扶着尔芙的胳膊,柔声答道。 “你不必这般心伺候我,好好照顾好你自个儿就成。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折腾到园子来,就是怕你在府里觉得憋闷,经常看看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也能开朗些。”尔芙笑着抽出胳膊,将落后半步的玉洁拉到身前来,指着目光所及出的花草,轻声道。 “主子待奴婢好,奴婢明白,奴婢也早就将过去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就如同主子曾经过的,这甭管是谁,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要为自个儿的过错付出代价。 相比来,奴婢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虽然奴婢识人不明地信了齐守业这个骗子,却无比幸运得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又幸运得碰到毛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对手,让奴婢能在有生之年就亲眼看到他齐守业付出代价。 如果如此,奴婢还郁郁不欢地纠结于过往的日子,那奴婢就真是太糊涂了。”玉洁站在尔芙的身边,还是有些拘谨,不过却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好意,她知道尔芙是在替她做脸,怕她因为过往那些事情在其他宫婢跟前,没有底气,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尔芙继续为她的事情担心,所以索性一股脑地将她这些日子的想法都了出来。 “你能看开就好了。 不过你也不必将过去就看得那么重,时间会磨灭一切,你也会过得越来越好。”迈步在如画的美景中,尔芙指点着各处新建的景致,时不时地从遍地花卉中,挑拣些顺眼的摘下来,交给玉洁捧着,笑吟吟地着花。 可惜她并没有机会和玉洁在圆明园里多走动,因为随着她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越坐越稳,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四爷府后院的女人们关注着,这府里有不甘心她坐稳嫡福晋位子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这样的对头,也有聪明人会主动跑到她跟前卖乖讨好,比如家族覆灭的佟佳氏。 只是尔芙是个很相信第一眼缘分的人,她曾经确实挺喜欢佟佳氏这个看起来端庄淑雅的女人,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便和佟佳氏做一对和睦相处的好姐妹,但是佟佳氏的屡屡作为,让她明白佟佳氏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便也就渐渐熄了要拉拢佟佳氏的心思。 而现在佟佳氏主动跑到她跟前卖好,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尔芙丝毫想要亲近佟佳氏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感觉到了腻歪和不耐烦,所以她见佟佳氏又凑过来,很快就找由头和玉洁回长春仙馆去了。 “现在不在府里,你平日也闲在,便多过来找我话。”尔芙在和玉洁分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她不想闲在就安排玉洁和其他宫婢一块到她跟前当差,因为玉洁的身体没有大好,却也不愿意玉洁长时间闷在房间里,这也就是园子里还有其他女眷在,不然她都想要让玉洁每日都往园子里走走,一来是散散步,换个好心情,二来则是希望玉洁多走动走动,这身体也能更快地康健起来。 “奴婢晓得。”玉洁含笑应道。 尔芙也知道如玉洁这样的宫婢都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太过出挑的事情,猛然想要让她接受是很难的,所以也没有太强求,淡淡笑笑,又叮嘱了跟着玉洁伺候的宫女几句,便让玉洁回到长春仙馆旁边的抑斋去休息了。 而她自个儿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院子里。 夏夜清凉,随着边高高挂着的太阳渐渐落下,树荫遮蔽下的院子里凉爽了许多,尔芙这个贪凉的人,自然是要在院子里多坐会儿,她招呼过宫人去备上茶水和点心,又安排人往后头的绿荫轩去叫七过来,便直接往院落一角的凉亭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就站在廊下当背景板的苏培盛。 苏培盛瞧着尔芙过上房门而不入,脸上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住了。 知道就在刚刚,前殿那边是如何得暴风骤雨临门,这里里外外当差的仆从都被四爷教训到了,好不容易等到四爷的情绪缓和,又一次来到长春仙馆,他苏培盛才微微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四爷知道尔芙吩咐膳房准备清淡菜送到前殿就领着宫女婢仆去园子里遛弯,根本没将自个儿放在心上,脑门上的青筋就又绷起来了,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四爷消了火,这嫡福晋又来一出过上房门不入,与其这样一番番地折腾他,还不如直接来个雷就劈死他这个可怜的太监算了,兴许下辈子他也能做个和皇上沾亲带故的大老爷呢! 不过这种美事想想就算了吧。 因为房间里的四爷,也已经注意到尔芙回来的这点,这次根本不需要他再巧舌如簧的安抚,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的四爷就已经快步奔着凉亭那边儿去了。 如遭雷劈似的苏培盛,来不及感慨自个儿的操劳和苦闷,只能可怜巴巴地迈着短腿儿追上去,生怕四爷怒极做出殴打嫡妻的事情来,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吼出那句息怒来,本应该怒冲冲的四爷就已经嘴角含笑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正笑眯眯地捏着块往常看都不看的桂花糕往嘴里放呢。 再另一侧的尔芙,根本就如同没事人似的端着茶碗笑着。 合着里外里就是四爷想方设法地折腾、磋磨他这个可怜的太监。 不过苏培盛是没有勇气跑过去指着四爷的脑门,教训四爷不要做个看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男人,该硬的时候就要硬气些,该表现男子气概的时候,也千万不要手软,反而很是心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短腿儿,身姿挺拔如松柏地站在了凉亭外,免得又不开眼的跑过来打扰四爷和尔芙夫妻俩的美好心情。 “这几都在外头,厨上也不好做菜,诉那烤肉吃着是好吃,味道香,也新鲜,可是多吃就容易腻歪,你又是个口味清淡的主儿,怕是一直都没有吃好吧,今个儿我让生子给你准备了几道清淡的菜,这会儿可过足瘾了吧!”凉亭里,尔芙并没有提起四爷之前甩袖子就走的事,也没有舌绽莲花的解释自己对德妃娘娘没有半点不恭敬,笑眯眯地将更加爽口些的点心推到四爷的跟前,柔声打趣道。 “爷还以为你就记挂着你院里的丫头玉洁了呢!”四爷默默吃光手里并不爱吃的桂花糕,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绿呼呼的点心,到底没有勇气拿起来尝尝,直接端起尔芙跟前摆着的茶碗漱了漱口,略带些酸意地出了他的不高兴。 是的,四爷这次抬腿儿就走的行为,并非单单因为尔芙起德妃娘娘不够恭敬。 尔芙对德妃娘娘不够恭敬这事,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之所以这般不高兴,更多的就是因为尔芙将太多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但大方地将他推给其他女人去照料,还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让他觉得尔芙已经不在意他,偏偏他是个大男人,他总不能揪着尔芙质问尔芙是否已经不爱他,做出那副女儿做派来,所以这口邪火就一直窝在他的心里,憋屈了足足半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随便发挥下,想着尔芙必定会好好哄哄自个儿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尔芙这边有什么反应,旁边那些婢仆随从就开始各种攻讦尔芙,恨不得他立时三刻就上书请旨废弃尔芙这个嫡福晋才好,也就弄得四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似的暴怒起来。 偏偏苏培盛没有摸到四爷的想法,越是千方百计的劝,四爷就越是生气。 “玉洁受苦,我可不信你就不替她委屈。”尔芙闻言,似是不高兴般地伸手抢回自个儿的茶碗,却也没有忘记招呼宫人另送套茶具过来。 “那是因为爷觉得爷的颜面有损,不管怎么,玉洁都是从爷的亲王府出去的大宫女,居然被一个商贾和他家里的恶妇那么折腾,爷当然会不高兴了。”四爷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 “对对对,您得都对。”尔芙笑着敷衍道。 “现在齐家齐守业也被拉下家主的位置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气氛好转,四爷也不想破坏眼前的融洽,他也就这般顺着尔芙的意思,勉强承认了尔芙的法,神情淡然的询问道。 “处置他,为何要处置他? 我才不会和那样一个恶心的人计较呢,我还会将他一直留在后巷的院里住着,让他们夫妇亲眼看着偌大的齐家落在齐守成的手里,让他们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心存恶念、故意折辱玉洁,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才能让他们更难受。”尔芙难得地流露出愤慨之色,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你这么有出息,怎么就不好好归置归置府里的女人呢!”四爷随口问道,别看他面上淡然无比,一副就是随口一的样子,心里却百般煎熬,他想知道尔芙是无心收拾府里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亦或是尔芙再等待合适的机会,反正甭管是哪种原因吧,他估计他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第九百八十五章 第九百八十五章 听到这话,本来挂在尔芙脸上的得意和窃笑,瞬间就消失了。 她瞪了眼身旁的四爷,恨恨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当我不想把你后院里的女人统统都送到边关的营寨里去,你当我喜欢看你成日里左拥右抱地过日子,但是我是没办法,我要是真敢做出这样冒下大不违的事情来,别倒是你会不会翻脸无情,便是宫里的那位就不会放过我,即便我能找出再完美的借口来,即便我能将整件事都做得密不透风,可是事实是瞒不过任何明眼人的……” “想想你们这些男人也是,难道三妻四妾的日子就那么让你们欢喜……” “看着后院里的女人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你们就不觉得苦恼……” “要是人人都能以求得一心人白首偕老为目标该多好……” 四爷是真没有想到他一句话就引出尔芙这么多牢骚话来,他能看出尔芙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出自真心的,他并非贪新忘旧,也绝不是喜欢众美环绕的风流子,可是后院的女人还是一个个地往府里抬,有后宫娘娘塞进来替他开枝散叶的,有底下拥趸投诚送来的,他也没有能力拒绝这些以各种名头送过来的女人……还真是人生不如意事颇多啊! 当然,如果有那些为每日如何填饱肚子发愁的穷苦百姓听到四爷的心声,一定会狠狠啐他一脸唾沫的。 有些心虚的四爷,很快就转移话题地提起了其他事。 尔芙见状,也并没有揪着这件事和四爷掰扯,顺着四爷的话就接了下去,尽量不让那点不愉快扩散开来。 因为她太清楚这一切都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三妻四妾、金屋藏娇……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没有办法能根治,只能靠男人的自觉性,即便是法律、法规、乃至于伦理道德都不能约束。 只不过越是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越是会在不经意之间钻出来,就在尔芙觉得气氛已经渐渐好转,可以稍稍松口气的时候,四爷不知怎么就起了佟佳氏的事情,“爷发现佟佳氏的身形有些变化,你看看什么时候安排个太医过去瞧瞧,要是有毛病就抓紧看,要是有孕的话,也别让她藏着掖着的。” “好神奇。”尔芙先是一恼,随即用揶揄地眼神打量着四爷的腿间,低喃道。 “你这丫头在胡什么!”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个姿势,反问道。 尔芙笑着收回了落在四爷腿间的眼神,对着身侧的四爷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之前你把大李氏禁足以后,我曾经过去看过她,她后来良心发现地告诉我,她可是在佟佳氏进府后就开始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现在佟佳氏突然有孕,这件事有些奇怪。” “佟佳氏出身大族,身边能人颇多,就大李氏那猪脑子能算计得了谁!”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不然他也不会放过大李氏一次又一次。 “好吧,那我明个儿就安排太医给她请平安脉。 句实话,我并不是容不得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孕,我是怕有人借假孕生事。”尔芙也就是随口一嘴儿就算了,想想四爷得也很有几分道理,便也就认同地点点头,只是她还是担心四爷会误会,所以解释了一句。 “那是,你多大方,连宫里的娘娘都夸你大度。”四爷不高兴地反唇相讥道。 “娘娘要是真觉得我大方就不会突然塞给我雨桐和雨桠这对姐妹花啦。 算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提后院里这些女人,着就觉得窝火,恨不得当场就给你两巴掌。”完,尔芙就摆摆手,制止了还要话的四爷,径自往内室里走去,她表示她需要冷静冷静了,因为这一受的刺激比较多,她显然又要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脾气了,为了不让局面越变越遭,必要的距离美,还是需要维持的。 四爷似也明白尔芙的做法,并没有追不上解释,笑着拿过尔芙丢在旁边的话本子,不紧不慢地翻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内室里的动静。 两人就这样一里一外地坐在上房里,直等到外面的宫女提醒传膳,尔芙才哈欠连地来到外间,她有些不自在地对着四爷笑了笑,挠头道:“今个儿里里外外折腾一溜够,刚才坐在新晾过的被子边就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挺好,能吃能睡,爷也能放心些。”四爷撂下手里的话本子,淡声道。 “还好还好。”尔芙笑着应道,随即扬声通知外面候着的宫人进来摆饭了。 不得不,住在圆明园里就一件事不方便,吃饭。 因为圆明园的厨房是集中在一处的,所以即便是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却也比不得在府里的时候,后院井亭旁边就是厨房那样方便,这一路让宫人拎着食盒送过来,夏日里还好,饭菜用保温的食盒送过来,还都是温乎乎的,这要真是冬日里,怕是送过来就都是凉的了。 照样是两荤两素的四盘菜和点心、饽饽、米饭这些吃食。 简单用过晚饭,四爷拉着想要窝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尔芙去了绿荫轩找七,又叫了在林虚桂静背书练字的弘轩,在长春仙馆附近转了转,还很有兴致地吩咐苏培盛准备几只风筝,约好过几日就带着孩子们去园子里放风筝,这才拖着无精打采的尔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上房洗漱安歇。 辛苦折腾一整的尔芙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能吃能睡。”撂下床幔,打算和尔芙好好亲近亲近的四爷,苦笑着摇头道。 不过有尔芙陪伴在身边,他也并不是非要做些爱做的事情,静静地相拥而眠,四爷也是很喜欢的,四爷轻轻地调整了下姿势,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娃娃似的将尔芙揽入怀中,又替尔芙掖好了被角,抬头在尔芙的眉心落下一吻,也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是精力旺盛的伙子,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那么的迫切。 而他之所以一直宠爱尔芙,一来是习惯所致,更多的则是他很享受和尔芙在一起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来也是奇怪,有尔芙这个成功典型做榜样,府里那些女人自然不会错过有样学样的好机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觉到那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反而会觉得她们骄矜造作,若不是他这些年的脾气改善许多,估计他早就被这些装模作样的女人气死了。 四爷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 转眼三,尔芙再次恢复了她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 她除了见见府里送账本的太监,更多的时候就是和玉洁满园子的遛弯。 相比起历史上在雍正在位期间还很寒酸的圆明园,现在的圆明园虽然没有万园之园的恢弘秀丽,却也是已经渐露规模,处处精致,步步美景,加之面积还不太大,更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我打算秋末拨笔款子过来,让人在前湖修一处水榭,四周镂空,旁边配上水车,这样以后四爷夏过来圆明园避暑的时候,便可以在凉爽宜人的水榭和幕僚议事了,你觉得怎么样!”坐在长春仙馆前面凉亭里歇脚的尔芙指着不远处的前湖,微眯着眸子,笑吟吟地用茶水在石桌上勾勒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建筑物,柔声和玉洁解释道。 “主子想法精妙,只是怕寻常工匠做不来这活计吧。”玉洁笑着附和道。 “没事,一点点来呗,实在不行就花钱请了内务府的工匠过来弄。”尔芙倒是很不以为然地道,她比玉洁还要相信这时代工匠的本事,也不怪如此,因为她见到太多太多巧手工匠,也见过后世的圆明园复原图,心知这种悬空于湖面上的水榭建起来,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其实奴婢一直有句话想和主子。”到这里,玉洁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尔芙,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玉洁这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您将自个儿的私房钱和陪嫁出息都补贴在府里修葺这种事上,实在是不够聪明,还不如早早给弘轩阿哥多收揽几个幕僚来得实惠呢!” “当然,奴婢愚钝,也可能是奴婢太家子气了。”不过即便如此,玉洁还是生怕这话得太直白,惹怒了心情大好的尔芙,忙最后找补了一句。 “老话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我虽然是想要努力给弘轩他们多留些银钱做本钱,却也不愿意让他们就依赖我和四爷留下的东西过活,那样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而且弘轩那孩子学业的事情都有四爷去操心,我实在是有劲儿也没地方使,再我也确实不擅长此道。”关于教养孩子这事,尔芙做到了大撒手,她笑眯眯地托着腮,望着前湖的方向,柔柔道。 “主子高见。”玉洁随口应道,她其实还是并不大理解尔芙的做法。 这也不怪她会觉得尔芙往修葺四爷府和圆明园这种事填补银钱的做法奇怪。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嫁妆是和夫家财产完全分开的独立财产部分,最终是要交给子女继承,或者是重新归还本家的,一般没有哪个女子会用陪嫁贴补男方家用的,除非是男方家道中落,男方本身的财产已经不足以供养家族开支,这样作为当家主妇才会用嫁妆贴补,免得旁人觉得当家主妇治家无道,累及当家主妇在外的名誉,不过即便如此,女方也不会将大把私房钱贴补到修葺房屋院落这种事情上。 ——这是时代演变所造成的生活差异。 而在尔芙看来,四爷府是四爷的家,也是她的家,她作为女主人给家里置办些家居摆设,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家有点太大了,人口也有点多,做客的客人比较多,但是这些却都不能阻止她想要将四爷府和圆明园变得更加舒服的原因。 到这里,尔芙笑吟吟地取出了袖管里藏着的那幅地图。 这是一副展开后足有双人床大的平面图,描画的正是圆明园的平面图,也是她前两日特地从四爷那里要来的,只不过现在这张地图上还有太多的地方都是空着的,有些位置是工匠根据圆明园原本的地方风貌堆砌起来的假山,有些则是真真正正的空地,种着她认不出的花草,还有些位置则是已经被圈进圆明园范围,还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荒野草地,这些位置都是尔芙想要用建筑物堆满的地方。 只不过修建圆明园是一件足以撼动国库的大开销,她只能一点点来了。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好对玉洁解释清楚的。 圆明园是万园之园,清代建筑史上的巅峰之作,但是当八国联军进京,将耗资亿万两白银修建的圆明园焚毁一空的时候,还是不妨碍后世子孙痛骂清朝历代帝王的骄奢淫逸,而现在康熙帝的继承人雍正帝成为了她的老公,最可能被雍正帝选定为继承人的弘轩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不希望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攻讦四爷和弘轩,她又正好有能力出资修建圆明园,作为妻子和母亲,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这份不属于她的责任。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修圆明园,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太看中享乐的人,可是知道后世帝王会不会又出现那种想要做十全老人的败家子,会不会再钻出来一个和珅,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能让四爷这个还没有登基的雍正帝在登基以后有一处和他身份相配的园林,她这个好妻子怎么可能抠门呢,所以……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每次想到那千千万的白银,她还是会心疼不已。 好在她并不是要一股脑地将圆明园修建到最恢弘秀丽的时候,一点点的修,一年年的扩建,加之内务府那边了解四爷的性格,也不敢漫加价、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所以这一笔笔的花费,还在她的能力和心理承受范围内。 想想流水似的往外花钱,尔芙有些心塞,也没有心情和玉洁她的宏图大志了,笑着将地图收敛好,重新塞回到袖管里,瞟了眼外面已经渐渐落到树梢的夕阳,柔声道:“今个儿弘轩他们要在绿荫轩后面的空地烤肉,咱们也早些过去吧!” 第九百八十六章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一晃就是一个月,本来还觉得有些凉爽的圆明园,也渐渐热了起来,即便是坐在绿茵环绕的凉亭里,也感觉不到丝毫清爽之意。 好在圆明园储藏的冰块足够多,尔芙的日子并不算太难过。 可是即便如此,冰山配合手摇风扇的制冷效果,到底比不过空调那般高效,尔芙素来怕热,这往往是一动弹就是一身汗,也就越发不爱动弹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一直守在冰山旁边,任由诗兰和诗情换着班地摇风扇解热,一碗碗冰镇过的绿豆汤、酸梅汤就好似不要钱似的往肚子里灌。 今个儿,亦是如此。 尔芙窝在罗汉床上,身上穿着最轻薄的娟纱绣花内衬的大襟旗装,里面素白色绢布做成的里衣微微露着,正手托下巴地琢磨着是不是要睡一会儿解解乏的时候,听见外面动静的诗兰,瞧了瞧外面有些眼熟的宫女,轻声提醒道:“主子,奴婢瞧着外面好似是佟佳侧福晋跟前的菊香过来了,您要不要见见她。” “这早不早、晚不晚的,她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迷惘地呢喃着,但是还是照常吩咐诗兰去外面问话了,琢磨着要是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就不让菊香进来请安了,因为她这会儿衣装不整的,要是见外人,总归是要重新收拾收拾,最起码这身上这身有些不合体统的衣裳得换掉,头发也得好好梳起来……反正就是挺麻烦的。 只不过她不想见菊香,菊香却也有她不得不出面的大事来报。 ——佟佳氏有孕了。 诗兰完,便不用尔芙吩咐地径自往内室里准备尔芙要更换的合体衣着去了。 “这气还真是够闷的。”猛然离开摆着冰山和手摇风扇的房间,热滚滚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尔芙蹙着眉头,甩着手上掐着的帕子,很是不高兴的轻声嘀咕着。 佟佳氏来到圆明园就住在然图画的一方楼了。 这是一处临水的景致,处处透露着江南园林的温婉精致,尔芙其实是挺喜欢这的,以前没有女眷入住然图画的时候,也曾经拉着四爷过来住两就当是度假了,不过这趟来圆明园,她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这边儿,一来是避嫌,她是嫡福晋,佟佳氏是侧福晋,本来就是情敌关系,走得太近,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猜测,二来则是她犯懒,也不喜欢佟佳氏那套面甜心苦的做派,所以就更不爱往这边走动,若不是这次佟佳氏爆出有孕的好消息,她也不会过来。 尔芙坐的肩舆缓缓停稳在一方楼前的青石空地上,她微微摇晃着手里的团扇,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温吞风,迈着有些沉的花盆底绣花鞋就往楼里走去,路过那些拘礼请安的婢仆身边时,她还不忘抬抬手,免了这些人礼,这大热地跪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青石砖地上,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一方楼,一楼面阔五间,两侧衔接着凉亭,二楼则是三间阔的闺房。 佟佳氏作为府里有头有脸的侧福晋,住在这里,倒不算是逾例,只不过尔芙爬楼梯的时候,却是满肚子牢骚,暗骂佟佳氏为人矫情,明明就是领着三五个婢仆来圆明园避暑,还要讲究排场地空着一楼大把房间,非高人一等的住到二楼上去。 最重要的就是佟佳氏居然借着有孕的由头就不来楼下迎接她…… “你家主子的身体,太医如何?”心情不好,爬楼梯爬得一头汗,尔芙一只脚刚踩到二楼的地板上就已经阴沉着脸地招呼过留守在佟佳氏身边伺候照顾的霍嬷嬷,语气不善的低声询问道。 霍嬷嬷久居深宅,最善于察言观色,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尔芙这是带着气来的,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吩咐的那些话,她也只能硬着脖子敷衍几句了,“回福晋的话,奴婢瞧着侧福晋的身体还好,只不过太医侧福晋身体娇弱、又有气血两虚的征兆,吩咐侧福晋要卧床静养,侧福晋又是第一次有孕,难免会有些紧张,所以便没能及时过去给福晋您请安,还请福晋您见谅。” “佟佳氏身怀有孕是喜事,也是大事,自是该心些。”尔芙淡淡应道。 她虽然不高兴佟佳氏这种人得志的做法,却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佟佳氏,不然落在旁人眼里,便真是她这个做嫡福晋的容不得人了,所以她也就顺着霍嬷嬷递过来的梯子下坡了,简单交代几句,只当是饭后遛弯儿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可惜她这要离开的话,还没有出口,虚掩着的碧纱橱里就响起了佟佳氏的声音。 再然后,自然而然就是那套所有孕妇都最常出现的孕吐反应。 不隔音的碧纱橱,虽然遮挡住了那幕碍眼的情景,却根本就遮挡不住那道带味道的声音,加之佟佳氏可能也没有想要顾及尔芙感受的想法吧,总之早起就觉得胃口有些不大舒服的尔芙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还是先进去伺候你家主子吧,我听着这动静儿,她怕是挺难受的。”碍于有外人在场,尔芙也不好有太大动作,她如同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打发霍嬷嬷进去内室里伺候佟佳氏去了,而她自个儿则动作迅速地窜到了窗边,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了胃里头的恶心感觉。 再内室里,佟佳氏早起就觉得脑袋晕乎乎地提不起精神来,却也没有当回事,只当是气太热中暑了,见过太医才知道有孕,这会儿正高兴着,喝过安神药就有些犯困地躺下来了,根本不知道尔芙过来看她的事情,一直等到她这边吐痛快了,才从霍嬷嬷的口里得知尔芙过来的消息,忙趿拉着鞋子就要下地。 “主子,您现在身子重,可不能似往常那般大意,这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心,尤其您这是第一胎儿,可金贵着呢!”刚要倒茶给佟佳氏漱口的霍嬷嬷瞧见佟佳氏的动作,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摆她管事嬷嬷的谱了,忙蹲下身子伺候着佟佳氏穿鞋,同时轻声提醒着佟佳氏。 “我倒是也不想这般匆忙,可是你瞧瞧你办的这些事儿。 嫡福晋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即便是我有孕,可也不能才有孕就连嫡福晋的面子都不给吧。”佟佳氏心里也知道怀孕是件大事,即便是心里都急得火上房了,却还是忙重新挺直腰杆儿,不再做弯腰穿鞋这种看起来就有些危险的动作,但是嘴上却没有闲着,她有些不高兴地瞪着霍嬷嬷的后脑勺,低声发着牢骚。 她睡前和霍嬷嬷过有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她,但是那也就是随口的,怕底下人拿些芝麻绿豆的事,或者是用道喜的由头来找她打赏,扰了她的好梦,哪想到霍嬷嬷这个往常看着还算靠谱的奶嬷嬷,居然敢直接把尔芙晾在外头,也没有想到菊香会跑到正院那边报喜…… 想想,她也是蛮心塞的。 在她看来,她好不容易和尔芙的关系有所缓和,怕是又要因为她‘恃宠生娇’的做法给破坏了,却没想到尔芙根本没有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更不想和她玩什么和睦共处的把戏,所以现在她急匆匆地穿鞋下地,还是她继续坐在内室里保胎,都是无所谓的,不过即便如此,并不知道尔芙内心想法的她,仍然是急忙忙地来到了外间,规规矩矩给尔芙行了个福礼。 “你就是太懂规矩了。”坐在圆桌旁,好不容易捋顺呼吸的尔芙抬手免了佟佳氏的礼,笑着示意霍嬷嬷扶起坚持要见礼的佟佳氏,指了指身旁的绣墩,柔声道,这种面子活儿,她也能做得很真实,她如同一位慈爱宽和的母亲般,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目光柔和温暖地落在佟佳氏还未隆起的腹上,继续道,“咱们府里哪哪都好,各位姐妹也都是些体贴细致的人,但就是这肚子不大争气,你现在有孕了,可是一件大喜事,这是咱们爷还不知道你有孕的消息,不然流水似的赏赐就已经堆满这一方楼了。” “福晋过誉了,妾身为四爷诞育子嗣是本分,哪里敢居功。”佟佳氏腼腆笑道。 “一点都没有过誉。”尔芙摇头道,“而且你也不必这么心拘谨的,稍后我会嘱咐厨房那边给你开个灶,你也可以把你留在府里的厨子叫过来,免得这圆明园这边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作为过来人,我这方面还算是有些经验的,这女子怀孕的时候,胃口最是奇怪,饭菜要是不顺口的话,真是半点都不吃下。” …… 就这样,尔芙又留在一方楼和佟佳氏传授了点孕期经验,才顶着满脑袋的汗珠子,坐上了回长春仙馆的肩舆,她也没有忘记让诗兰给厨房那边打个招呼,一切都紧着佟佳氏那边的需求来。 左右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当然,尔芙也知道,即便是她不吩咐下去,圆明园的管事嬷嬷也不会错过这个讨好佟佳氏的好机会。 重新回到长春仙馆,她也没有闲着,她坐在挡着屏风遮阳的廊下,翻着府中库房的记档册子,勾选出了几样不易做手脚的东西,又从自个儿的私库挑选了一尊泰山石的摆件和几匹新近采买回来的绫罗绸缎做添头,交代诗兰抄录好礼单,命赵德柱骑快马回府取东西,直到这些都安排妥当,她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还没有给前院的四爷的报喜,忙低声吩咐道:“安排人给前院那边的四爷送信。”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送礼大战。 别看佟佳氏有孕,各院女眷都要送上一份贺礼表示心意,但是所有人都瞄着尔芙这边的动静,尔芙也怕会有人做借刀杀人的事儿,所以对于送贺礼这事格外看重,硬是将赵德柱从府里取回来的东西都交给太医过目以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任何不利于女子身体的因素,这才亲自封箱,又拉着四爷一块,将这些玩意给佟佳氏送了过去,最后还当着佟佳氏的面,又让佟佳氏信任的太医都检查过,这才将礼单交给佟佳氏。 “你也太谨慎了吧。”四爷看着如同打了一场恶战般从一方楼出来的尔芙,笑着打趣道,同时体贴地送上了一方素净的帕子给尔芙擦汗,他发现尔芙是越来越怕热,人也越发爱出汗了。 尔芙很是不喜欢四爷这种另类的秀恩爱做法,抬手抢过四爷手里的帕子,又嫌弃地推了推四爷越凑越近的身体,这才胡乱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反驳道:“心无大错,这可是你最常挂在嘴边儿的一句话,我句不好听的话,佟佳氏肚子里的这胎儿,别看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这宫里宫外、府里府外盯着的人不少,这要真是出什么差错,因为佟佳氏自个儿不心还好,不然这脏水都得扣在我头上,我不心能行么! 万一有人趁乱在我送过去的东西上做手脚,那结果就有意思了!”完,她没好气地对着四爷翻了个白眼,她不信四爷想不明白这点,不然四爷也不会同意她这个有些儿戏的做法了。 事实证明,四爷确实是顾虑到了这点,这才特地等照料佟佳氏胎像的太医在场的时候和尔芙一块过来送这份贺礼,就是担心过后万一佟佳氏出事,有人趁机往尔芙头上泼脏水,他只是没有想到尔芙也顾虑到了这点,不过这样他以后离府去外面办差,便也能放心些了。 虽然尔芙还是没有学会阴谋算计那套宅斗绝活,却已经学会明哲保身了。 两人笑笑地回到长春仙馆,四爷就给了尔芙当头一棒。 尔芙听完,真是目瞪口呆,虽然宫里早就有传闻康熙老爷子有心出巡,最晚不过夏末初秋就会出发,但是她也没想到这事是这么凑巧,所以再经过短暂诧然之后,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揪着四爷的衣襟,低声反问道:“你你过两日就要随圣驾去江浙微服私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老爷子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往外折腾什么啊!” “慎言,你这嘴儿是越来越没有把门的了。”四爷闻言一惊,忙打断了尔芙的话。 第九百八十七章 第九百八十七章 只不过已经被这个巨大打击,打击到精神崩溃的尔芙是根本没有顾及到她都了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更不会将四爷的教训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满脑子都回想着一句话,那就是四爷这个大靠山要离开,而偏偏佟佳氏在这个时候爆出有孕的事情。 她愣愣地坐在旁边,思考许久,叫过在旁候着的诗兰吩咐道:“着膳房那边尽快在一方楼附近,另开一处厨房,专门伺候有孕的佟佳侧福晋,所有食材和饮水送过去都要由佟佳氏身边的太医亲自检查,另外也要吩咐咱们长春仙馆这边的婢仆,一定不要靠近一方楼附近。” 当真是拿出防贼防盗防闺蜜的架势来了。 其实按照她的本心,她更想要四爷领着有孕的佟佳氏一块出去算了。 只不过让一位辛苦怀孕的女眷跟着四爷一起车马劳顿、跋山涉水地折腾,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些,也不会有人同意她这种异想开的建议,所以她才没有把主意打到这个方向上来。 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圆明园就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就是她这个已经改名换姓为钮祜禄氏的倒霉蛋而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尔芙想得也很简单、明了,既然她没有完全把握保护好佟佳氏腹中胎儿,那就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个不作为的罪名,这点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讲,也没有太大影响。 抱着这样不乐观的想法,尔芙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巡的事儿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不让佟佳氏可能会出事这把火烧到自己和子女身上了,更别提去安排后院哪位女眷随四爷出京这种事了。 不过她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很是操心,最积极的就是乌拉那拉氏。 花花世界迷人眼,尤其四爷又是随康熙帝往江南水乡走,肤白貌美、温柔如水的江南美人,绝对是所有女人都不能看的情敌人选,别看四爷不是貌比潘安的俊朗男子,但是从就生活在紫禁城中,如今更是手握实权的亲王,这身不怒自威的气度,绝对是吸引女人的致命法宝。 随着康熙帝定下微服出巡的日子渐渐临近,一直没有定下后宅哪位女眷随行照顾,乌拉那拉氏急得上蹿下跳,最后更是直接跑到长春仙馆来自荐了。 “这种事,四爷没有开口,你让我如何安排呢?”尔芙没好气的反问道。 她也真是服气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了,这自荐枕席的事情,哪里该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该干的,更别旁边还有三五个宫人在,当着这么些外面的人,她真是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哪来的勇气出自荐的那番话。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看乌拉那拉氏了。 乌拉那拉氏真可谓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最佳饰演人选。 佟佳氏有孕,董鄂氏产女,连荿格格这个出身卑微的戏子都顺利接下大李氏的班,成为五阿哥的养母,难怪她会着急冒火,想着能趁着跟四爷微服出巡的空档,独占四爷一段时间,也顺利有孕,争取来个一索得男,坐稳她屁股底下的椅子,正因为这种迫切的需求,所以她自然而然不会去顾忌自个儿的言行做法是否丢脸了。 只可惜,她到底没能如愿以偿。 —————— 湛蓝的空,朵朵白云如棉花糖似的点缀其间,清晨凉爽的空气,驱散了长春仙馆外浓重的脂粉味道,尔芙穿着一袭厚重的浮光锦绣鸾纹旗装,聘聘婷婷地站在四爷的身边,细心地替四爷整理着衣冠,和四爷携手走出了长春仙馆外的围房,来到众女跟前。 今个儿是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京的好日子。 “这趟出去,没有沿途的官署衙门迎送接驾,爷一路千万心。”众女随着四爷走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尔芙将诗兰臂弯挎着的包裹交到四爷身后跟着的苏培盛手里,细声交代道,“尤其是吃喝这种事上,一定要格外讲究些。” “虽没有銮驾、仪仗跟着,这些琐事还是有宫人先行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吧。” “心无大错。 我让诗兰提前兑换了些散碎银子和一些江南开出的银票,也让太医预备了些应急用的药丸子,用法和用量都贴在瓶身上的纸条上了,用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好,爷记下了,稍后就让苏培盛将那些纸条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还有衣裳鞋帽这些东西,我全部都已经检查过了,那件你不爱穿的暗蓝色绣宝相花纹的袍子里,我特别缝了个暗兜上去,里面放着二百两银票,虽不多吧,但是要是路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急。” “纸扇、香炉、随身玉佩……那些东西都放在车厢的暗格里了。” 等待马车过来的这段空档里,尔芙就如同一个送子离家的母亲般一样事一样事地嘱咐着,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身后那些女人留,直到送着四爷坐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路尽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黄脸婆的特性…… 心下不安的尔芙没有再和情敌们应酬,草草挥手打发了还想要随自个儿回长春仙馆话的众女,便直接坐上肩舆回自个儿的长春仙馆去了。 “我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进到上房来,她甚至连衣裳都有来得及换上一件,便已经没头没脑地对着诗兰和诗情发问道,直问得诗兰和诗情都愣在了原地,她这才细致解释道,“我是不是太唠叨了些,四爷和皇上出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随行的人选有心细如发的苏培盛,更有周到老练的陈福,我怎么还好像照顾孩子似的桩桩件件都要亲自过问,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同话痨附体似的揪着四爷嘱咐……” “这奴才伺候得再周到,又如何比得上主子心细如尘呢!”诗兰顺口应承道。 “你们只管照实,我是不是有些唠叨了?”尔芙这会儿却不想要听这种好听话,她略显不耐地抬手打断还要附和的诗情,继续追问道。 一直站在旁边拧手帕的玉洁,却在这会儿站了出来,“主子确实显得有些忧虑。” “是吧,我就觉得我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呢!”尔芙闻言,如同找到知己似的连连点头道,随即就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地都了出来,开始诗兰和诗情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只觉得尔芙是自个儿太过大惊怪,但是听着听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尔芙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很大大咧咧的性子,白了就是有点女汉子。 而现在她却突然变身话唠,不但是今个儿揪着四爷唠叨半,便是前几日和七和弘轩话的时候,也是不管大事情都要管管,差点连七晚上起身几次去方便都要开口追问,这种变化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好事是尔芙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坏事则是这种转变是突发的,一个人的性情是不可能突然变化的,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产生变化,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很显然是不正常的。 所以……最简洁的办法就是请太医。 尔芙有些心慌地擦了把脸,招呼诗兰和诗情进内室伺候自个儿更衣洗漱,又安排玉洁去外面传话,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直到一杯凉茶下了肚,她才略微稳了稳神儿,不过即便如此,坐在外间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她,仍然是显得有些焦急忧虑的样子。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联袂来到了长春仙馆。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搭完左手,搭右手,看完舌苔,看眼睑,两人还私下对了会儿眼神,终于有了判断。 ——尔芙没有病,却也并不是特别健康,有些虚火旺盛,需要用药调理。 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尔芙总算彻底安心了,她真怕自个儿又不知不觉地中了谁的算计,所以她也就没有让太医开方子,只简单问了问食疗的办法,要着重注意些什么,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兰和诗情两个人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直接就尔芙每日都要喝得那些冰镇饮品都停了,除此之外,每日的餐食单子,也多是清淡的蔬菜,只三工夫,便将尔芙吃得舌头都绿了。 “给我来杯酸梅汤解解暑吧,你们瞧瞧我这满脑门的汗珠子……”又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尔芙坐在屏风后的阴影里,手里的扇子哗啦啦的扇着,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她真是受不了这喝热茶的生活,那一碗碗热茶下肚,简直就是酷刑折磨,虽然一身身汗出着,彻底让她摆脱了虚火上升、心情烦躁的感觉,但是也让她觉得生活都没有了滋味。 事实证明,诗兰和诗情是两位忠心尽职的好丫鬟。 诗兰顶着巨大的压力,忍着颤栗,不去看尔芙写满幽怨的脸,低声道:“主子,太医交代您要忌辛辣油腻,更要减少使用冰镇冷饮,还特地抄录了消火败火的枸橘清热茶方子送来,您就再坚持坚持吧。” “坚持,我都坚持三了,你们瞧瞧我这个脸色,我觉得我快变成脱水的鱼了。”尔芙苦着脸反问道,她好想念甜滋滋的绿豆汤,好想念酸甜爽口的酸梅汤,好想念辛辣十足的水煮鱼,更想念味道十足的蒜蓉茄子,青菜萝卜的吃,她都快得抑郁症了。 只可惜诗兰和诗情是打定主意要执行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嘱。 即便尔芙装得很可怜的样子,仍然没有让这二人有所动容,几番试探都没能如愿喝道凉丝丝的绿豆汤,尔芙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进畅春园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跑去畅春园蹭点冰镇酸梅汤喝。 是的,德妃娘娘也被康熙帝留在畅春园里了。 “行吧,这会儿气还不错,咱们过去畅春园给娘娘请个安吧。 诗兰,你去厨房那边看看,挑选几样爽口的点心带着。 诗情,你去把放在井里冰镇的西瓜捞起来一个,用放着冰块的食盒装着……”打定主意的尔芙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一边动作迅速地起身往内室去更衣,一边果断吩咐道。 少时片刻,尔芙梳妆好,笑吟吟地回到外间罗汉床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准备好了要带去畅春园的吃食,就在她二人打算陪着尔芙一块去畅春园的时候,尔芙笑嘻嘻地给她们二人安排了其他的差事,带着不甚了解她性格的两个宫女坐上了去畅春园的肩舆。 尔芙过来的时候,德妃娘娘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雅旗装在廊下给花草浇水。 “你今个儿倒是闲在,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老太婆来请安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德妃娘娘招呼着尔芙一块来到了院里的凉亭里坐下,笑着问道。 在不牵扯到家族利益和朝堂大事的情况下,她其实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儿媳妇的,她出身不高,很是不喜欢有时太强势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喜欢性格太过直率的十四福晋完颜氏,而尔芙正好是两者之间,既不似完颜氏那般直率无忌,又不似乌拉那拉氏那般处处彰显风华仪态,更多了些娇憨之态,相处时,让德妃娘娘不自觉地想要和她亲近,今个儿德妃娘娘心情正好,自是不和尔芙摆宫妃的谱了。 尔芙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扬了扬,交给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婢去摆盘,柔声道:“四爷和皇上去南边了,孩子们去深柳读书堂跟先生念书了,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着前日田庄送来的西瓜甘甜爽口,便挑了个合眼缘的给娘娘您送来尝尝鲜了。”完,她就笑嘻嘻地将脚边放着的另一个食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冰块簇拥着的大西瓜。 第九百八十八章 第九百八十八章 西瓜不算特别大,翠绿的瓜皮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雾气,瞧着就很是诱人,饶是德妃娘娘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工夫,想着西瓜甘甜凉爽的滋味,也不禁多了几分笑意。 “你倒是比老四有孝心。”德妃娘娘笑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道。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四爷,他心里头也是惦记着您的。”尔芙闻言,很是不赞同的反驳道。 “你就别替他好话了。”德妃娘娘端起茶盏抿了口,轻声呢喃道。 到底不是自养在身边的孩子,即便是血脉相通,即便是有着生的亲近感,可是总归是差些味道,德妃娘娘这话也并非是有感而发,而是实实在在地被其他宫妃的炫耀举动给气到了,尤其是膝下同样有两子绕膝的宜妃,这两日经常借着过来找她话的由头,各种炫耀老五和老九在外是多么惦记她,又打发人送了什么新玩意儿回来……德妃娘娘和宜妃斗了大半辈子了,在这点上,却是实打实地输给了宜妃,所以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偏偏她又理智地明白这一切不怪老四。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切都要怪她想要攀上佟佳皇后这棵大树,舍弃了老四。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脸上,多了几分愁怨之色。 尔芙见状,如何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情不好,她也从德妃娘娘身后宫女的暗示看出,这一切都和随康熙帝出巡的老四有关,她虽然不聪明,略微想想,便也明白德妃娘娘是为哪般如何苦闷了。 她笑吟吟地凑到德妃娘娘跟前,接过宫女手里的羽扇,轻轻摇着,柔声安慰道:“娘娘,其实我今个儿过来就是四爷特地来信嘱咐的,他担心您自个儿在畅春园烦闷无趣,又知道您不好轻易往圆明园走动,便让我多过来陪您话。”完,她还不忘故作亲昵地往德妃娘娘身边凑了凑。 这宫里的女人,甭管模样是否仍然娇嫩如豆蔻少女,心态却比同龄妇人老迈许多,何况德妃娘娘本就已经不年轻,已然是到了最需要关心的更年期,偏偏她的身份,致使她不能和儿女常伴,也没有能哄玩逗趣的孙男娣女在跟前,连想找个能体己话的人都难,也就越发会为了些许事伤春悲秋了。 好在尔芙很有和老辈人打交道的经验,几句话就哄得德妃娘娘露出了笑颜。 不过也对,如德妃娘娘这般坐稳后妃宝座多年的宫妃,什么珍稀古玩、稀罕玩意儿没见过、没瞧过、没把玩过,相比起从外面送些玩意儿来卖乖,显然是陪伴更珍贵,尤其是一个已经贵为亲王福晋的儿媳妇这样做伏低的哄着,想要不高兴都不容易,最让她欢喜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已经瞧见宜妃那个老对手正满脸铁青走过来。 就在她打算趁此机会和宜妃娘娘炫耀一番的时候,宜妃已经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笑着迎上来道:“果然还是德妃姐姐有福气些,瞧瞧咱们老四家的,果然乖巧懂事,比我家老五、老九家的都强。” 虽然德妃娘娘被宜妃的先发制人堵得心口发闷,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满脸慈爱笑容地对着尔芙招了招手,柔声道:“尔芙,还不见过宜妃娘娘。” “臣妾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福。”尔芙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上前一步,屈膝道。 “快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与德妃姐姐相交多年,早就把你和四爷都当做自家孩子看了。”宜妃娘娘笑着俯身虚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似是很亲昵地拍着尔芙的手背,柔声道。 不得不,这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宫妃,各个都有一张无懈可击的假面。 尔芙虽然不善于人际交往一道,却也明白这会儿自己不该和宜妃娘娘站得太近,她甜笑着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到德妃娘娘的身边,用实际行动表示着自个儿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心回答道:“臣妾谢娘娘抬爱。”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难得宜妃妹妹喜欢你,快一块坐下吧。”德妃娘娘很是满意地瞟了眼垂首做恭敬状的尔芙,笑着指了指身侧空着的绣墩,柔声道,最后也没有忘记和宜妃炫耀两句,“这孩子忒实在,我都这些事有云舒她们打理就好,偏偏不肯歇息……” 完,她笑着招呼云舒去给尔芙取来冰镇的酸梅汤解暑去热。 “四福晋孝顺姐姐,姐姐该高兴才是,不像老五和老九他们家的,这除了照规矩过来请个安,那想找她们话都难,姐姐不知道,妹妹瞧着姐姐和四福晋如此亲近,不知道多么羡慕呢!”宜妃娘娘也知道德妃娘娘的心思,虽然心里头不痛快,却也笑呵呵地应承着。 她和德妃相争相斗多年,但是到底没有动真格的,关系也算挺不错的,她心里也知道她这两炫耀老五和老九送来的玩意是真刺激到了德妃,现在有机会缓和,她当然乐不得的配合了。 只不过瞧着德妃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也真是有些气闷。 尔芙显然并不能理解德妃和宜妃这种相爱相杀的套路,听着两位娘娘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在她也并没有打算掺和进去,所以就一直很乖巧地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直到宫人捧着已经去籽切块的西瓜出来,这才流露出几分兴趣来,她笑眯眯地将琉璃盘子边放着的银叉子递到两位娘娘手边,柔声道:“二位娘娘,这西瓜还是要趁着凉快的时候吃,您二位快尝尝。” “对对对,宜妃妹妹快尝尝吧。”德妃娘娘笑着接过叉子,礼让道。 “妹妹正馋这口吃食呢!”宜妃笑着应道,随手将一块甘甜的西瓜送到了唇边,口的吃着。 不同于尔芙这年岁的辈,德妃和宜妃这些娘娘都已经过了争宠斗狠的年纪,自然也就不怕有人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加之这西瓜才刚刚上市,内务府那边怕这西瓜今个儿有,明个儿哪位主子吃上瘾就可能供不上的,所以并没有敢早早地送过来,好容易瞧见这新鲜的西瓜,宜妃不客气,德妃娘娘更不会舍不得这点吃食,刚刚还很雍容端庄的两位娘娘都多了几分随意,这面和心不和的二人,谈笑间,也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尔芙,陪着两位娘娘吃了会西瓜,又趁机蹭了两杯酸梅汤,便也就回去了。 “虽畅春园那边,和圆明园的景致相差不多,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地盘,待着就是不如在圆明园舒服,可算能松口气了。”重新回到长春仙馆,尔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感慨道。 “主子,后面洗漱用的温水备好了。”诗兰接过尔芙递回来的湿帕子,轻声道。 尔芙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身侧冰山带来的凉爽,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懒得动弹,先放放吧。” 完,她就翻个身,抱着镂空玉雕的方枕睡了过去。 只可惜,她才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外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响动。 “怎么回事?”尔芙闻声,满脸不高兴地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沉声问道。 “主子,乌拉那拉格格又闹起来了。”诗兰好不容易压下外面的嘈杂动静,苦着脸回到上房里,还没来得及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便正赶上尔芙坐起来询问,她臊眉耷眼地上前,低声回答道。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反应,实在是乌拉那拉氏太不着调了些,打从四爷前脚随圣驾离京,这没能如愿跟着出去的乌拉那拉氏就闹腾起来,今个儿嫌厨房送过来的水果不够新鲜,明个儿嫌厨房的吃食不精致,反正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长春仙馆折腾,偏偏乌拉那拉氏学聪明了,不再和尔芙这位嫡福晋硬碰硬,来了就是拧着帕子装哭扮委屈的告状,即便尔芙再是不耐烦,也不好怪罪乌拉那拉氏,只能安抚着……然后乌拉那拉氏就越闹越起劲了。 “她倒是会挑时候。”尔芙冷笑着,呢喃道。 “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回去?”诗兰闻言,轻声询问道。 “你能应付得了她就不会让她吵醒我了。”尔芙沉声答道。 不过尔芙也并没有匆忙召乌拉那拉氏进来话,她知道啊这会儿情绪不对劲,容易被乌拉那拉氏激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她坐起身来,抱着玉枕愣了会儿神,又吩咐诗兰拧了湿帕子擦脸醒神,拖了有一盏茶时间,确定起床气都已经退散,这才让人领着在廊下哭哭啼啼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进来。 “福晋,您可得给婢妾做主啊!”乌拉那拉氏进门,瞧清楚尔芙的位置,便嗷唠一嗓子地嚎开了,话也不多,反正就是跪坐在尔芙的跟前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装哭,直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这才如同背课文地起她来时就已经想好的借口,“福晋,婢妾虽是个格格,但是到底也是四爷的妾室,现在连厨房都欺负婢妾,婢妾就是想要让他们用冰块做些爽口的吃食,他们就三拖四拖地不肯答应……” 好,又是老一套。 尔芙内心充满了无数个卧槽,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示意诗兰扶起坐在地上撒泼的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这各院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厨房那边去取冰,也都是按照各院份例过去取,你今个儿多要一块,哪就有人要少拿一块,现在又是正热的时候,各院女眷都需要用冰解暑,厨房怎么敢私自多给你冰块呢,你这不是为难他们么,要不这样,赶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多留出一块来!” “婢妾哪里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呢! 福晋,这各院用冰都需要按照份例来,婢妾怎么可能要多占用其他姐妹的份例,婢妾都已经出从自个儿的份例出,偏偏厨房那边就是不肯,这不是故意欺负婢妾,又是为何呢!”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微撇了撇嘴儿,继续哭诉道。 尔芙迷惑,扭头看向诗兰。 她可不觉得厨房那边的人会如此大胆地和府中有品级的格格作对,但是乌拉那拉氏又是言辞凿凿的样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诗兰看懂了尔芙迷惘的眼神,忙凑上前,将自个儿了解到的真相告诉尔芙。 事实让尔芙很无语。 不得不,乌拉那拉氏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总结到了真谛,找到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那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撒谎,她确实是要从自个儿份例中出冰块,吩咐厨房那边做冰镇红豆沙粥,但是她出的冰块是冰窖那边专门储存用来解暑降温的大冰山。 这种冰山和厨房那边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全是河流自然结冰形成的冰块,厨房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都是用山泉水利用冬日室外温度过低的特点,特别冻成的冰块,这河水结冰形成的冰山,确实在本质上和山泉水冻成的冰块一样,但是细致上是有区别的,虽河水冻成的冰块,亦是清澈无垢,但是谁敢保证这种河水冻成的冰块做出来的吃食就不会弄得乌拉那拉氏脾胃不和、上吐下泻,膳房那边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乌拉那拉氏就闹到尔芙跟前来了。 “乌拉那拉氏,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膳房不肯用冰山为你制作吃食,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若是再胡闹,可别怪本福晋不客气了。”从诗兰这里得知真相,尔芙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满脸不高兴的教训道。 “福晋,婢妾不是不知道这解暑降温的冰山和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 不过婢妾也不是故意为难膳房,婢妾早就听底下婢仆过,这河水也是能食用的,那些庄户人家都是从河边打水饮用的。”乌拉那拉氏也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听尔芙这么一,连磕绊都没打,便直接指着尔芙身侧晶莹剔透的冰山,出了她已经打听好的借口。 好样的,尔芙暗暗对乌拉那拉氏挑了个大拇指,尔芙是真没想到,这乌拉那拉氏为了给自个儿添堵,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既然乌拉那拉氏坚持河水冻结成的冰山能食用,那她要是不就此成全乌拉那拉氏,她都对不起自个儿这些受的委屈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同意了乌拉那拉氏无理取闹的要求,吩咐膳房用冰山上凿下来的冰块给乌拉那拉氏制作吃食。 第九百八十九章 第九百八十九章 当然,尔芙也是知道这河水冻结成的冰山,不可能真吃坏人。 在这个没有重工业污染的年代,即便是最脏的水喝进肚子里,撑死也就是拉上两肚子、心里头犯恶心这点事,要真是让她把现代那些满是污染的脏水给乌拉那拉氏喝,她还真干不出去,不过尔芙的目的就是想要恶心恶心乌拉那拉氏,免得她每来给自个儿添堵。 有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吩咐,膳房管事也不怕担责任了,一会工夫就送过来一碗挂尖的红豆冰沙粥过来,尔芙瞟了眼这超大份的冰沙粥,微微抬了抬手,便直接让宫人送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去了。 “瞧瞧,是不是你想要吃的红豆冰沙粥,若是不对就让膳房那边重做,左右咱们冰窖那边存的冰山不少,不差这点上。”尔芙很是大方地笑着道,也不怪罪乌拉那拉氏之前的失礼,含笑催促着乌拉那拉氏尝味道。 “那婢妾就试试,婢妾这几日就觉得心里头闷热难受,吃什么都不舒坦,瞧着这口冰溜溜做的吃食,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想吞口水呢!”乌拉那拉氏有些骑虎难下,却又不愿意在尔芙跟前服软,她强作镇定地从宫人手里接过海碗装着的红豆冰沙粥,好似很欢喜地笑着道,只不过那搭在碗边儿的调羹汤匙,却是怎么都不肯拿起来。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让这碗膳房辛苦准备的红豆冰沙粥浪费呢! 不过她也不催促乌拉那拉氏,就那么笑吟吟地瞧着,大有乌拉那拉氏不吃光这碗冰沙就不放人的架势,一双眸子里都带着钩子呢,直盯得乌拉那拉氏心里发毛,狠心拿起调羹汤匙,舀了勺紫红色的冰沙往嘴里放,她这才流露出几分和婉的笑意。 用冰山制作的红豆冰沙粥,并不如乌拉那拉氏想象地那么难吃。 这一勺放在嘴里,甜滋滋、凉丝丝、绵软软的口感,让她紧蹙着眉头舒展开了,也让乌拉那拉氏更有底气和尔芙对着干了,她扬起满是挑衅笑容的脸,故意连吃了几口红豆冰沙粥下肚,装出一副吃不够的样儿,笑着挑眉道:“婢妾真是朝思夜想都盼着这口吃食,这不才吃了几口,心口那团火就散了不少。”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常让膳房那边给你做,左右也不耽搁什么事儿。”坐在旁边的尔芙闻言,笑着抿了口茶,随口答道,“只不过这寒凉的东西到底要少吃些,免得你这身子骨吃不消。”到最后,她这话锋一转,又提醒了一句,给乌拉那拉氏造成一种她并非真心高兴的假象。 乌拉那拉氏果然上套,她脸上挂满了娇憨的笑容,仿若真少女似的撒娇道:“福晋姐姐,您该不会舍不得这点冰块吧,婢妾也不是要吃龙肝凤脑,不就是些个冰块做成的零嘴儿么,要是膳房那边觉得做红豆冰沙粥麻烦,那婢妾再贴补他们几个散碎银子。” “嗐,我也是为了你的身子骨着想。”尔芙仿佛很为难地苦劝道。 “婢妾从就跟着家里头兄长爬山下河的胡玩胡闹,这身子骨最是康健,区区几块冰,吃不坏婢妾的。”乌拉那拉氏自是不甘示弱,嘴里头还含着红豆冰沙粥,便已经急急开腔道。 “那好吧。”尔芙一副很无奈地摊手道。 完,她不等乌拉那拉氏话,便继续起了她早就想好的那些词。 “只不过这圆明园用来避暑的冰山都是从不远处那条河里采来的,那旁边住着不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百姓,我听底下人,那些穷苦老百姓人家的妇人为了贴补家计,经常会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用的都是那条河的喝水。” “另外那边还有好些比较顽皮的孩子,在那条河里洗澡、打水仗的胡闹。” “除此之外,年前那边还不知怎么就淹死了两个祸害乡里的泼皮汉子,据是在水里都泡得没人样了,才被好心的庄户给捞出来的。” “嗐……” 其实尔芙这话没到第二句,乌拉那拉氏一直大口吃着的红豆冰沙粥就被她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正连连拍着胸口止吐,等到尔芙起有人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脸都彻底青了,要不是她忍耐力比较强,估计都能当场吐出来…… “瞧瞧,这是怎么话的呢,快给你家格格倒杯茶压压! 乌拉那拉妹妹,这红豆冰沙粥吃着甘甜爽口,但是到底是寒凉之物,不能吃太急,不然这脑门就敢疼得难受了!”尔芙强忍着要爆笑的冲动,故作担心样子的提醒道。 “福晋姐姐,妹妹这会儿觉得身体有些不舒坦,想要先回去了。”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彻底明白尔芙的坏心眼儿了,不过这作死得要吃冰山做的红豆冰沙粥的是她自个儿,她找不出半个借口为难坐在上首偷笑的尔芙,只能苦着脸忍下这口恶气了。 “这身子骨不舒坦,可不能大意了。”可惜被乌拉那拉氏惹出一肚子气的尔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她乌拉那拉氏离开呢,尔芙故意装作看不见乌拉那拉氏难受的样子,一边很诚恳地挽留着乌拉那拉氏,一边催促着诗兰去前边儿请太医,反正就是不让乌拉那拉氏如愿。 乌拉那拉氏这个哑巴亏,吃得可真是实实在在。 其实她也是自个儿没有绕过那个弯来,这尔芙的那些事都是春秋夏三个季节发生的事情,没有谁是大冬跑到水里头胡闹疯玩的,也没有哪个洗衣妇能忍着冬日里刺骨的喝水去洗衣裳,而河流是一直流动的,这水源处没有人祸害,河水就是干净的,冰山也是干净的。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虽不是宗族嫡枝的正经大姐,却也是娇生惯养,吃的是厨房精心烹调的美食,喝的是从玉泉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便是井水都没喝过几次,猛然听尔芙这么一,自然会觉得恶心、反胃,加之尔芙又半真半假地了许多故意恶心她的话,她心里头就更加不自在了。 “这要真是太难受,你也就别忍着了。 珠兰,快扶着你家格格去后面暖阁里躺躺,这太医也不抓紧过来!”尔芙眉眼带笑地瞧着满脸铁青的乌拉那拉氏,一副很着急样子的吩咐道,同时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对着外面吼上两嗓子,招呼外头伺候的宫女去后面围观乌拉那拉氏捂着心口、抱着马桶狂吐的样子。 反正等到太医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病歪歪地躺倒在后面暖阁里了。而在长春仙馆里里外外当差伺候的婢仆,也都知道乌拉那拉氏在嫡福晋跟前失仪的事了。 重新窝回到罗汉床上的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笑眯眯地把玩着团扇上的玉坠子,低喃道:“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到我跟前来闹。” 完,她注意到被乌拉那拉氏遗忘在角几上的红豆冰沙粥,更是坏心眼儿的安排诗兰给送了过去,口口声声着怕乌拉那拉氏没吃够,正好喝过药以后,吃点红豆冰沙粥解解嘴里头的苦味,那模样……简直是看得诗兰都脸红了。 随着这一碗红豆冰沙粥送过去,乌拉那拉氏是死活都不肯留在长春仙馆了,硬撑着还打颤的双腿儿,也不等底下婢仆准备肩舆了,晃晃悠悠地就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尔芙趴在罗汉床边的长几上,透过镶着半透明娟纱的琉璃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低声吩咐道:“从今个儿起,让厨房那边每日都给乌拉那拉格格那边送去一份今个儿做的这种红豆冰沙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就这样,一连四五工夫,尔芙日日都能收到乌拉那拉氏那边要请太医的牌子,她也不拘着,左右这太医就住在前边儿,每月甭管是使唤太医几次,该送过去的那份体己银子多不可能减少分毫,多折腾几趟就多折腾几趟呗,反正乌拉那拉氏打赏太医,也不用她这个嫡福晋给出银子,最多就是让前边儿伺候得妥帖些,热水勤送着些,冰山多预备些,别让这些都年岁不轻的太医中暑生病就是了。 尔芙也想好了,她这次就要看看乌拉那拉氏什么时候来服软,只要乌拉那拉氏一不来自个儿跟前认错,那膳房那边就照三顿的往乌拉那拉氏那边送红豆冰沙粥,她还要求宫人每次送红豆冰沙粥耳朵时候都强调是用冰山凿下来的冰块制成的,并且亲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吃下去才算数,她可不信乌拉那拉氏是钢筋铁骨,能忍着恶心,一直撑到圆明园冰窖储藏的冰山都用光。 事实如此,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撑不住了。 她虽然过后也想明白河水是一直流动的,那些在她看来是脏水的河水,早就已经流到海里去了,但是每每看到那份眼熟的红豆冰沙粥的时候,尔芙过的那些话就如同魔音绕耳似的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的胃就会作妖,不受她控制地恶心、想吐,便是吃再多止吐的汤药都没有作用,纯粹是心理阴影在折腾她。 一连五时间,她纤细的杨柳腰都瘦成了竹竿儿,连最是丰腴的胸口都缩水了。 若单单是如此的话,乌拉那拉氏也并非不能忍耐,但是一看到红豆冰沙粥就反胃想吐,弄得她根本是食不下咽,这才饿了几,她就已经体验到走路随风摆的感觉了,就当她在是否和尔芙服软这件事上,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黑地摔倒在了铺着厚毡毯的地上。 被近身婢女扶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乌拉那拉氏才刚要话,最后一根儿稻草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厨房那边将她这边每日都要用的点心都换成了豆沙馅的。 “格格,厨房新送来的红豆玫瑰糕,还热乎着,您趁热吃两口吧。”去外面办事回来的珠兰还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晕倒的事情,她拎着一个精致的描画食盒,笑吟吟地对着坐在罗汉床上发呆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道。 这次,乌拉那拉氏真是撑不下去了。 她苦笑着揉了揉没有半点肉的脸颊,吩咐珠兰放下手里的食盒,取来摆在内室妆台上的妆匣,招呼着宫婢上前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暗道:不就是给尔芙服个软么,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拉不下来脸的的!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手握中馈的嫡福晋是她这个格格怎么都斗不过的。 尔芙不和她计较的时候,她还能胡搅蛮缠地作几妖,一旦尔芙那边动真格的,她这日子就彻底没法继续过下去了。 算了,算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总不能就这么死在挨饿上吧!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简单地收拾好如稻草般乱糟糟的长发,又换了身比较清丽淡雅的衣裳,她望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个儿,又招呼珠兰取来胭脂盒,仔细扑了点胭脂,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这才迎着最后一抹晚霞来到了长春仙馆。 “快坐下话吧,你这身子还病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坐在凉亭里乘凉的尔芙,瞧着打扮齐整的乌拉那拉氏,也看不出乌拉那拉氏的气色如何,笑着指了指下首空着的石凳,柔声招呼道,其实她并非容不得人,她只是不喜欢有人找自个儿的麻烦,不然这偌大的圆明园就住着她自个儿和几个孩子的话,她还真觉得孤单呢,如果乌拉那拉氏能懂得分寸和本分,尔芙并不介意给她几个笑脸看看…… 这次,乌拉那拉氏没有大大咧咧地疏忽了礼节,她强忍着头晕,瘦成鸡爪子样的手紧紧抵着绞痛的腹腔,恭恭敬敬地行了福礼,一直将整套问安的程序都做完,她这才半欠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尔芙的下首。 第九百九十章 第九百九十章 凉亭里,场面很是尴尬,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并不想要故意为难乌拉那拉氏,她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安稳些,所以她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继续难看,率先开了腔,缓和了不愉快的气氛,她笑吟吟地拎着茶壶给乌拉那拉氏倒了杯温茶,柔声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在,咱们就当是自家姐妹话,你也别太拘谨,瞧你这手都快拧成麻花辫儿了,喝口茶,缓缓神儿吧。” 完,她就先端着茶碗抿了口,免得乌拉那拉氏疑心她在茶里动手脚。 其实乌拉那拉氏也并非就是个不知道好赖的主儿,她只是被自家额娘和乌拉那拉氏那些族人给画出来的大饼迷昏了眼,如今几番试探,几番胡闹下来,如果不是尔芙大度,愿意原谅她,给她留一份体面,她早就在这这府里待不下去了。 而一直以来就知道给她画大饼的乌拉那拉氏族人,却并没有给过她丝毫帮助,反而总是逼迫她去亲近弘晖。 若弘晖还是那个性格纯善贤孝的好孩子还好,现在的弘晖就是炸了毛的猫儿,将四爷府里的所有人都当做仇人看待,不但不接受她的示好,甚至还几次三番地在大家伙面前落她的脸面,她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却也不能再继续忽视尔芙对她的善意了。 乌拉那拉氏想着这些过往,这眼圈都有些泛酸了。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端着茶,摆出了梁山好汉大碗喝酒的架势,一口就将茶碗里的温茶喝光了,重重地将茶杯摔在石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噗通地跪在了尔芙跟前,满脸是泪地哽咽道:“福晋,今个儿我乌拉那拉氏和您几句真心话,虽然我从进府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并没有真做过什么伤害您的事情,却也给您带来不少麻烦,可是您不但没有责怪过我,还一直包容着我,我要是再不知道个好歹,那也就算不上是个人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番表白,可是将尔芙吓了一跳,她轻轻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抬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要冲过来保护自个儿的动作,起身将乌拉那拉氏扶起来,含含糊糊地嘟哝道:“你起来话,你瞧瞧你这样子,让旁人瞧见,还不得以为是我欺负你。” 完,她就将乌拉那拉氏按到了石凳上坐好。 古代人这时不常就双腿发软下跪的习惯,哪怕是尔芙待在古代再久,也难习惯。 “福晋,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自个儿实在没脸在您跟前坐着,想想我之前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我自个儿都替我自个儿脸红,恨不得抽自个儿几个大嘴巴,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呢!”乌拉那拉氏仍然抽抽搭搭地掉着眼泪,却也没有再坚持给尔芙磕两个表忠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呢喃道。 她刚刚下跪的举动,并不是想要诬陷尔芙苛待妾室,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示她的愧疚之心,被尔芙扶起来之后,她也就反应过来她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尤其是摔碎茶杯的那个粗鲁动作……她怎么就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了呢! 好在尔芙并没有怪罪她的冒失,还很是和气地安慰了乌拉那拉氏几句。 到最后,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更是直接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保证道:“行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就是把你自己打成猪头,也弥补不了。 你既然是要和我几句真心话,那我也和你句实话,你做过的那些事,刚闹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有生气过,恨不得把你揪过来揍一顿,但是过后我也并没有将那些打闹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多么愧疚,如果你要是真觉得后悔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那以后就安分些吧。 咱们有幸能同在四爷府伺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我虽然占着嫡福晋的位子,瞧着比你更风光些,却要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穿戴,比起你这个等着底下人伺候就好的格格,还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顶多就是个戴着嫡福晋帽冠的大管家婆罢了,也就剩下那点面子风光了。 你入府也有些时候了,和我也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甭管咱们之前的关系如何,你也必然了解我的性格,我并非是那种容不得人的性子,更加做不来那些面甜心苦、人前姐姐妹妹叫得欢、背后往死里下刀子的表面功夫,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无事生非,故意胡搅蛮缠地找我麻烦,我保证绝对不会找你算后账的,也会保证底下人不敢轻待你这个格格分毫。”完,她还不忘吩咐凉亭外面候着的宫女,送来湿帕子给乌拉那拉氏擦脸,免得乌拉那拉氏满脸泪痕的从长春仙馆出去,底下人又要胡乱传话,弄得谣言满飞。 当然,她的那些话,也并非是场面话,而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白了,尔芙情感上会不高兴四爷身边有其他的女人存在,理智上却清楚的知道四爷的身边,永远都不可能就她一个女人,所以她在和乌拉那拉氏这些女人打交道的时候,语气难免会有些发酸,却并不会故意去折腾后院里的女人,也是想要和这些情敌能和平共处的,只不过是没有人愿意和她公平共处、分甘同味罢了。 “福晋能原谅婢妾,婢妾保管以后都以福晋马首是瞻。”乌拉那拉氏表决心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话有几分真心,却也没有表现出不信任来,笑着点了点头,又留着她在长春仙馆这边了会话,这才让诗兰去安排肩舆,送着走路发飘的乌拉那拉氏回了她自个儿的住处。 “吩咐膳房不必再给翠微堂送红豆冰沙粥,另外也尽量避免给那边送去豆沙馅的点心,每日饭食紧着清淡爽口为主,让她好好调理调理脾胃。”送走了乌拉那拉氏,尔芙坐在凉亭里愣了愣神儿,抬手招呼过旁边候着的诗兰,压低声音吩咐道,“还有别忘记让青黛把乌拉那拉氏房里的熏香换回去,她这些日子也吃够苦头了。” 其实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一直食欲不振、且反胃恶心,不但是因为她听了尔芙的话不自在,也并非全然是因为那每日照三餐送过去的红豆冰沙粥,还有白芷精心调配的绝妙熏香的功劳、 这种熏香本身并没有问题,清香淡雅,用来调香的配料,也都是极好的东西,但是和乌拉那拉氏用惯的脂粉碰到一块,便会形成特殊效果,而其他人没有使用乌拉那拉氏使用的胭脂,自然感觉不到胸闷腹胀的感觉,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浑身不自在。 最妙的一点就是这种化学反应,只是让乌拉那拉氏胸闷腹胀,并不会损伤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即便是太医亲自替乌拉那拉氏把脉,也发现不到任何问题,而且胭脂这种东西又是很具有隐蔽性的,只要是太医不把乌拉那拉氏的房间彻底检查,绝对发现不了这点问题,加之青黛那一手漂亮的轻功,直到今个儿,乌拉那拉氏都没能发现她房里的熏香被人调换了。 不过现在既然乌拉那拉氏都已经服软,她也就不用再折腾乌拉那拉氏了。 “这色也不早了,我身子也乏了,先回房去了。 你领着人把凉亭这边收拾收拾吧,尤其是那个摔碎的茶盏,千万千万把碎瓷片子都清理干净,免得哪我心血来潮地带着米团过来玩,再扎伤了那孩子。”交代完这些事情,尔芙慵懒地舒展着胳膊,打着哈欠起身,边边往上房走去。 春困秋乏夏打盹,尔芙表示她要一觉睡到大亮,好好解解乏。 —————— 就在尔芙抱着蚕丝薄被,美美地睡着懒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在长春仙馆给尔芙服软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圆明园上下,连耳目比较灵通的德妃娘娘都知道了,至于是谁故意传扬出去的,尔芙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反正是得有鼻子有眼的,一副亲眼所见的样子,而一些心怀鬼胎如佟佳氏这般的妾室也添了把火,所以这个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似的以一种难以想象地速度传播着。 乌拉那拉氏听这消息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丢不丢脸,左右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尔芙一条道走到黑了,别看她仍然不甘心就做个格格,却更明白跟着尔芙走,甭管是否能顺利上位,却总归是不吃亏的,也更容易亲近四爷些。 可但是她的娘家乌拉那拉家,在收到这个消息以后,却直接就炸锅了。 “真是不争气,丢尽了咱们乌拉那拉家的脸面。” “老朽早就过不能随意更改族谱,咱们乌拉那拉家世代忠烈,如今却因为这么一个分支出来的姑娘,平白成了八旗里的大笑话。” “三伯,现在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将这丢了的脸找回来吧。” “要晚辈,不如还是直接给四爷施压,让他尽快上请封折子吧,只要这弘晖阿哥成为了雍亲王的世子,那些等着看咱们乌拉那拉家笑话的人,还有谁敢胡八道。” “施压,堂堂亲王之尊,哪里是咱们能够左右的。” “那就让老堂叔去找四爷谈谈旧日的情分呗,当初他四爷能够立下赫赫战功,顺利获封贝勒,咱们乌拉那拉家没少出力。” “不这些事还好,当初要不是因为五郎家的儿子胡闹,四爷何止获封贝勒。” “行了,行了,还是听族长的吧,咱们再多,一切都是白搭。” 乌拉那拉家的宗族祠堂里,十来个头发花白、蓄着长须的老头子吵吵嚷嚷半,也没有个主意,最后还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上首坐在主位上的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族长达哈苏的头上。 一直闭目假寐的达哈苏捋了捋颌下的长须,故作深沉地沉默了片刻,抬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本已经悄无声息的祠堂,更加安静了几分,仿佛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点点香烛燃烧的声音,他这才满意地睁开了眸子,缓声道:“施压,我并不反对,但是你们也都该明白雍王爷的性格,就算咱们将旧日情分都抬出来,最终也不过是让雍王爷更加反感咱们乌拉那拉家,而想要争,这原来的福晋争不过瓜尔佳氏出来的侧福晋,现如今的珍珠就更不用多什么,至今连个好消息都没有,想要不丢脸,怕是要另寻出路了。 你们都帮着我一块想想吧,谁家的格格更出色些,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了。” 完,达哈苏就直接杵着黄花梨木雕的拐杖,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这大家族的族长不好干,他要费心安排族中子孙晚辈的出路,还要保证家族的利益不受损,要不是那些侄儿都不争气,他真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甩开肩上的重担,好好在家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自在日子。 “老族长,那咱们珍珠就不管了?”乌拉那拉氏的额娘从得到消息开始就一直守在祠堂外面,她听着祠堂里吵吵嚷嚷的动静,这心里头是七上八下,没有片刻安稳,如今瞧见达哈苏晃晃登登地出来,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连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避讳都顾不上了,直接就搀住了达哈苏的胳膊,半边身子都恨不得贴到达哈苏的身上,急忙问道。 “管,谁去管,怎么管?”达哈苏重新站稳,冷声反问道。 “那也不能就让咱们珍珠在雍王府里被那个二嫁进门的钮祜禄氏欺负啊。”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哭丧着脸,连忙道。 “你当初非要把她送进去的时候,便该想到这一了。”达哈苏可不愿意被蚊虫环绕,他冷冷地甩开还要缠着他些什么的乌拉那拉氏的额娘,沉声了句,也不给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再话的机会,拎着拐杖就往外走去。 第九百九十一章 第九百九十一章 清晨,淅沥沥的雨,赶走了盛夏的闷热。 乌拉那拉氏早上过来请安以后,便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留在了长春仙馆里,尔芙也不好开口赶人,她就这样满心无奈地和乌拉那拉氏将能想到的话题都唠了一遍儿,又拉着乌拉那拉氏站在廊下欣赏了雨景,吃了一餐午饭,见乌拉那拉氏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地装起瞌睡来。 她也不是在装瞌睡,她是真到了睡午觉的工夫。 “这阴沉沉的,我这老是坐在这里不动弹,还真是有些打瞌睡呢!”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儿,眼角挂着几分歉意笑容的柔声道,她想,她都已经这么了,那么乌拉那拉氏应该会识趣地离开吧。 可惜,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听不懂尔芙话里暗示似的挠挠头,接茬道:“婢妾原来也有这个毛病,不过后来跟着院里的方嬷嬷学会打牌就好多了,不如婢妾陪福晋耍几圈。”完,她笑着做了个搓牌的动作。 那模样就如浸/淫牌桌大半辈子的老赌鬼似的,显然这打牌是乌拉那拉氏的一大喜好,但是尔芙却不喜欢打牌,一来是她觉得码牌是件挺麻烦的事情,二来是她这人上了牌桌就会精神松懈,和朋友坐在一块玩玩,上几句闲话家常,那是无所谓,而和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情敌打牌,她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万一有那句话冒失了,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但是让她再继续这样和乌拉那拉氏干瞪眼地傻坐着,她也不愿意,所以即便她不喜欢打牌,她还是同意了乌拉那拉氏的建议。 一会工夫,一张四四方方的紫檀木桌就被从外面抬了进来,西丝绒的淡蓝色桌布,象牙雕的精致麻将,配合着一颗滴溜溜乱转的水晶骰子,样样都透着几分讲究,乌拉那拉氏满脸爱惜地拂过被宫人倒在桌布上的麻将,笑着看向尔芙,柔声道:“婢妾真没想到福晋也偏爱此道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尔芙淡淡道。 哗啦啦,哗啦啦…… 乒乓…… 一圈一圈又一圈,尔芙发现乌拉那拉氏的牌技真好,不动声色地给她喂牌,宁可拆着牌都要主动放炮给她……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足足赢了有数十颗银珠子。 尔芙笑着把玩着手边漆盒里的雕福禄寿喜字样的银珠子,端详着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来意,这乌拉那拉氏一来是跑来找她示好,二来就是为了躲清静的。 因为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老福晋喜塔腊氏递牌子来圆明园给她请安了。 “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就一块见见吧。”尔芙听完外面宫人的回禀,扭头看了眼脸色大变的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道。 她不是故意让乌拉那拉氏难看,而是好奇乌拉那拉氏避见娘家人的原因。 难道乌拉那拉氏也被穿越大神临幸了? ——这是句玩笑话,从乌拉那拉氏的言谈举止和喜好习惯,尔芙看得出来,她仍然是那个心高气傲的乌拉那拉氏。 少时片刻,便有大力婆子抬着软轿接喜塔腊氏过来了。 喜塔腊氏鹤发童颜,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黑白分明,如她这般年纪,很少有人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尔芙一见就觉得喜塔腊氏是位充满智慧的老人。 事实亦正是如此,她作为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福晋,别看品级不高,但是乌拉那拉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少就没有人不服气她的,连达哈苏遇到拿不准的事情都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可见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这么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尔芙可不敢受她的大礼参拜。 她还不等喜塔腊氏撩着袍摆下跪,便忙站起身来,抢在宫女之前,一把扶住了喜塔腊氏,很是亲切的道:“老福晋,快快请坐下话吧!” 同时,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厚垫子垫在镶大理石面的太师椅上。 毕竟喜塔腊氏已经老迈,比不得年轻人火气旺盛,这要是真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安顿好喜塔腊氏落座,尔芙转身坐回到主位上,含笑问道:“瞧着外面这阴沉沉的,还下着雨,老福晋怎么选了这个气出来走动呢?” “福晋如此厚待老身,老身实在是不胜荣幸。”喜塔腊氏又和尔芙客气一番,这才坐在了已经铺上垫子的太师椅上,满脸感激的缓声出了来意,“不过老身实在是脸红得很,老身今个儿主要是来找珍珠这个不成器的晚辈的,反倒是给四福晋请安这事,成了顺带手的事情,她额娘惦记她的身体都病了,家里头也没有其他够品级的亲眷能过来递牌子请安,给珍珠传个信,老身这个老太婆这才主动将这个活计揽到了头上。” “老福晋,您这是的哪里话,您是长辈,甭管怎么,您能来都是我的荣幸。”尔芙当然知道喜塔腊氏不会是专门来给她请安的,她毫不意外地笑着,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柔声道。 “福晋慈善谦和,老身更觉得惭愧了。”喜塔腊氏好似心虚地低头道。 只不过她袖管下隐藏着的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却给乌拉那拉氏做出了一个很是隐晦的暗示动作。 这是乌拉那拉氏进府之前,乌拉那拉氏到她跟前请安的时候,她特地和乌拉那拉氏约定好的暗号,别看达哈苏口口声声是珍珠和她的额娘死求白赖地要来四爷府做格格,其实送珍珠过府来给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作伴的时候,珍珠的未来就已经定下来了,而当时喜塔腊氏担心以后和乌拉那拉氏传话不方便,便定下了几个隐蔽的暗号。 而此时她做的暗号就是提醒乌拉那拉氏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是她的警告。 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喜塔腊氏随随便便就能从乌拉那拉氏族中,挑选出三五个顶替乌拉那拉氏位子的姑娘来,且各个模样出挑、性格讨喜,如果乌拉那拉氏不听话,她绝对不介意再往四爷府塞上几个格格。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乌拉那拉氏留,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坐在下首的乌拉那拉氏瞧见喜塔腊氏的暗示,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惨白惨白地如同是大病初愈般,可想而知是有多惶恐,偏偏她还要保持镇定,维持着难看地笑脸陪坐,只一会功夫就吓出了一身汗,再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借口身体未愈,快步离开了长春仙馆。 翠微堂,乌拉那拉氏才刚刚坐定,喜塔腊氏就随后过来了。 “还不跪下!”刚刚还如同慈爱老人般的喜塔腊氏,此时是满脸寒霜,她好像翠微堂的主人般挥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婢仆,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而且一开口就是冷冷地一声如炸雷般的暴喝。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相信这个声音是出自脚步蹒跚的古稀老人口中。 乌拉那拉氏闻声,登时就好似弹簧般地从位子上窜了起来,也不管地上是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模样恭顺如绵羊似的,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个敢和嫡福晋作对的跋扈格格,她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好似被捆束在刑场上的罪犯般,等待着喜塔腊氏的审判。 “你可知错?”喜塔腊氏拄着拐杖站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冷声质问道。 “珍珠知道错了,珍珠让家族蒙羞了。”被问到头上的乌拉那拉氏苦着脸道。 “为何?”喜塔腊氏却并不满意乌拉那拉氏的回答,继续追问着。 “珍珠丢了咱们乌拉那拉家的气节。 咱们乌拉那拉家满门忠烈,为我大清朝立下赫赫战功,可是珍珠却如同戏子般地对新福晋曲意逢迎,实在是辱没了家族名声,连累众位先祖和家中长辈、叔伯、兄弟姐妹一块被其他人笑话。”乌拉那拉氏的脑袋越沉越低,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这才在喜塔腊氏的几番催促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愚蠢。”偏偏乌拉那拉氏苦思冥想的答案,并非是喜塔腊氏心中的答案。 “啪……” 气急的喜塔腊氏抬手就是一拐杖,重重地砸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背上,直打得乌拉那拉氏摔倒在地上,还尤为不解气的叹了口气,将拐杖摔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指着满脸迷惘的乌拉那拉氏,沉声教训道:“钮祜禄氏是嫡福晋,你是妾室,嫡庶尊卑,你连最起码的礼数都记不住,难道当初老身和你的话都是喂了狗么!” “老祖宗的教诲,珍珠时刻记在心间。”乌拉那拉氏忍着疼痛,哽咽道,却也不忘跪正身子,免得被喜塔腊氏挑出错处,身上再受苦。 她就搞不懂了,当初乌拉那拉氏嫁到阿哥所做十四皇子福晋的时候,连个封号位分都没有的时候,那也是风光无比,三朝归宁,更是阖族齐聚地迎接乌拉那拉氏,那是何等风光,怎么轮到她做四爷府格格的时候,她就是这般不受待见,仍然是那个被人教训、打骂的可怜儿……嫡庶尊卑,当初是谁对她,她有先福晋做靠山,根本不需要在意钮祜禄氏这个继福晋的,怎么如今就变成她不懂规矩了。 可惜,她根本没胆子将这话出口,这个不懂礼数的锅,她是背定了。 喜塔腊氏也没有多为难她,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是那个不起眼的分支格格,即便是她,也不好太过苛刻,免得落在旁人眼中,以为她是不敬宗室亲贵,平白招惹上麻烦,更是因为她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眼底的怨恨。 这个棋子,废了。 ——这是喜塔腊氏今个儿来圆明园的唯一收获。 偏偏跪在下首的乌拉那拉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弃子,她见喜塔腊氏许久都没有言语,偷偷抬眸瞧了眼上首坐着的喜塔腊氏,壮着胆子,凑到喜塔腊氏的跟前,故作女儿姿态地撒娇道:“老祖宗,珍珠也是被底下人挑唆地没了理智,这不知道错了就主动跑到福晋跟前去示好了,这新福晋的脾气秉性,珍珠最是了解不过了,保管她不会怪罪珍珠的,兴许还会主动拉拢珍珠呢,毕竟珍珠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她就是要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也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的。” “你的这点聪明,真是没用对地方。”喜塔腊氏如同怒其不争似的叹气道。 “这都要怪珍珠身边的陪嫁不中用,不但不懂得规劝珍珠不妥当的行为,还因为和正院那边的宫女不睦就故意挑拨珍珠和新福晋对着干,珍珠已经将她二人都降为二等宫女留在身边,相信没有这些坏心肠的陪嫁在跟前挑拨珍珠,珍珠一定不会再闹出不成体统的事了,老祖宗就原谅珍珠这一次吧。”乌拉那拉氏趁机顺杆爬地抱住了喜塔腊氏的胳膊,柔柔道。 “出了事就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你真是好骨气。”喜塔腊氏也不想多和乌拉那拉氏浪费口舌了,她也没有耐心去规劝乌拉那拉氏,很是敷衍地应付了几句,又着重点了乌拉那拉氏几句,便也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翠微堂的那刻,她已经打定主意要重新挑选得力的人送来四爷府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太糊涂、太盲目自大、太自负,总之在喜塔腊氏看来,这个乌拉那拉氏有太多毛病,且和弘晖关系不睦,这样的姨母留在这里对弘晖没有半点帮助,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更多精力放在培养新人上。 “回去告诉你家格格,女人如水,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下身段来。”不过在她下轿,无意中瞧见身侧位置放着的包袱时,还是有了片刻的心软,对着送她出圆明园的雪梨交代道。 这是乌拉那拉氏急三火四地从柜子里找出来的,瞧着上面的折痕和褶皱,看得出来是之前就预备下的,一套内嵌护膝软垫的里衣,因为她年轻时候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伤到了腿上双膝,所以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觉得双膝火辣辣、针刺般的疼痛,而她之所以还算比较喜欢乌拉那拉氏的原因,便是因为乌拉那拉氏那份难得的仔细和孝心。 现在她瞧见这套里衣,如何能不心软些…… 第九百九十二章 第九百九十二章 另一头,长春仙馆这边,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目送着乌拉那拉氏和喜塔腊氏上轿离开,转身回到次间坐定,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轻抿两口,挥手示意她将地当间摆着的麻将桌和堂屋里用过的茶盏撤去,拿起了旁边丢下好几的绣活儿。 已经过了困劲儿的她,没有躺到床上去转辗反侧,边做着绣活,边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嗤笑一声,低喃道:“有意思。” 同样坐在墙角摆着的杌子上做绣活的玉洁和诗兰齐齐抬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主子,您什么?” “没事,我是在想乌拉那拉氏和那位老福晋喜塔腊氏的事儿,真挺有意思的。 你们有没有瞧见她们离开时候的表情,喜塔腊氏的表情还算正常,可是乌拉那拉氏那脸都白了,连胭脂都盖不住她的难看脸色,也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竟然闹得乌拉那拉家的族长福晋都上门来找麻烦了,还直接找到圆明园来了!”尔芙轻轻放下手里做了大半的绣活,撩着耳边的碎发,柔声道。 外界的传言,虽然长春仙馆上下都知道了,但是尔芙却是全然不知,不然她今个儿也不能那么平静地面对喜塔腊氏了,玉洁和诗兰闻言,皆是一怔,随即三言两语地就将外面的那些越来越不像样的传言都告诉了尔芙,直听得尔芙整个人都傻了,两人这才停住了话茬。 尔芙愣了足足有四五个呼吸的时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出身大家族,也并不全然都是福气,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心,哪怕是出嫁为妇,却也难以摆脱娘家的治辖,估计喜塔腊氏就是为了这事过来教训乌拉那拉氏的吧,那她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算是喜塔腊氏做了件好事呢!”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今个儿真是被乌拉那拉氏给缠怕了,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好似一尊大佛似的端坐在长春仙馆的样子,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请恕奴婢泼您冷水,依奴婢浅见看,这事怕不是什么好事。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过分,渐渐将您和乌拉那拉格格之间的这点矛盾,牵扯到家族大义上,难免会有些人非议您的做法,而且奴婢瞧着喜塔腊福晋的意思,为了保证自家家族荣誉不受辱,这乌拉那拉家必然要给在外当差的主子爷施压,倒是再有人从中挑拨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您和主子爷之间的夫妻情分呢! 奴婢觉得您不如抓紧给主子爷去封信吧,也好探探主子爷的口风。”经历过齐家的阴险,玉洁显得更加沉稳,她并不如尔芙那般乐观地觉得这是一件芝麻绿豆的事,满脸忧色的提醒道。 “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耳目聪慧的四爷,瞧着吧,估计四爷的信都已经在路上了。”尔芙淡淡应着,别看她不善宅斗,也不懂什么阴谋暗算之道,可是她来自资讯最发达的现代,又看过不计其数的和电视剧、电影,所以即便她再是愚蠢,也不会盲目自信地觉得四爷这样心思深沉、善于谋算的男人会信任她,她望着清晖阁的方向,流露出了些许孤寂、落寞的神色。 想来被四爷留在圆明园伺候的傅鼐和张保,早就将这事报上去了吧。 事实亦如同尔芙猜测一般,越是心思深沉的人就越是难以信任一个人,即便尔芙一次次地经受住四爷的考验,一直保持着最是娇憨坦直的好印象,却也没能得到四爷百分之百的信任,四爷每次出去都会留张保和陈福中的一个在尔芙身边,一来是保护尔芙这个心思单纯的傻丫头,二来就是防备尔芙可能存在的第二面,而这次的乌拉那拉氏事件,从一件好似恶作剧般的惩罚开始到尔芙顺利收服乌拉那拉氏,又闹出这样那样的传言为止,事无巨细,张保都通过驿道加急送到了正陪着圣驾沿官道往泰山去的四爷手里。 就在尔芙和诗兰、玉洁话的时候,四爷的一封亲笔信就送到了前边的清晖阁,这封信,也很快就由清晖阁留守的张保送到了尔芙的长春仙馆。 而听到外面宫女通禀的诗兰飞快地瞟了眼廊下的动静,一见来人是张保,不禁满脸古怪地转过头来,轻声调侃了一句:“主子,您这嘴儿好像开过光。” “别玩了,快去外面问问。”尔芙闻言,拿过手把镜看了看,轻声吩咐道。 诗兰得了吩咐,不敢再继续耽搁,忙应了声是,拎着门边放着的油纸伞就迎到了廊下,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张保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带笑地礼让着张保,来到了上房,恭声禀报道:“主子,张公公从前面过来给您请安了。” 东次间里,尔芙正装作托腮睡的样子,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迷糊地愣愣神儿,随即对着站在诗兰身后的张保招了招手,很是热络地招呼道:“这阴雨绵绵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话吧。” 完,她笑着抬腿儿踢了踢玉洁坐着的杌子,催促道:“你也别坐着绣花了,赶快去后面给张保取热帕子和热姜茶来,这一头一脸的水,再着了风寒。” 安排完这些琐事,她又指挥诗兰取来绣墩给张保,招呼着张保坐下话。 “福晋,您别忙活了,奴才坐不住。”张保躬身一礼,谢过尔芙赐座,面露几分亲近地客气推辞道,“奴才顶着雨过来,就是过来给您送信的,主子爷特地托驿道加急送回来的家书。”着话,他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书信,恭敬地送到了尔芙手边。 信封上,铁画银钩的几个行书墨字写着福晋钮祜禄氏亲启的字样。 “送信的人走了么?”尔芙一边拆着信,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走,傅鼐大人吩咐,留来送信的差役在前面住一晚。”张保恭声答道。 “哦,那也正好,我稍后就写回信,正好你带回去,交代差役再转送给四爷。”尔芙大致扫过信上的内容,暗地里撇了撇嘴儿,嘴上很是客气地吩咐道。 信里的内容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没有情侣间的甜言蜜语,也没有措辞严厉的怪罪责问,措辞稳妥,字里行间都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不过这就是四爷的风格,那些温情抚慰都是留在两个人最私密的时候了,平时都是要多稳重就多稳重,那样子就好像是个睿智且稳重的父辈。 尔芙吩咐要回信,张保自然不敢催促,正好玉洁取来烫过的帕子和热茶给他,他一边接过热茶捧在手里头,一边拿过热帕子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收拾齐整之后,这才低头凝视着脚尖,等待着尔芙去写回信。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写好了给四爷的回信。 内容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没有甜甜蜜蜜的私房话,最后着重点出乌拉那拉氏族长福晋喜塔腊氏来访的事儿,便用朱漆火封封好了信封,直接交给了张保,她并没有在信封上多做注释,因为她知道张保必然会给四爷回信,她这封信就捎带脚送过去的,而且她的那手字也真是拿不出手,还是就不要写在明面上给人笑话啦。 “既然福晋的回信写好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张保接过信,躬身道。 “行吧,现在四爷不在京里头,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你和傅鼐大人头上,你也是忙,那我就不多留你话了。”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招呼着诗兰出去送送,便也就让张保拿着信下去了。 打赏这种事,自然有诗兰这个大宫女会安排好的。 “真是的,这鸿雁传书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打发了张保,尔芙重新拿起了那封看过一遍的书信,闻着纸上淡淡的墨香,她有些无奈地叹气道,通讯不发达,让她真有些思念出门都快半个月的四爷了,细细看起纸上的内容,想象着四爷写信时候的表情,她淡淡笑了。 只是晚上传来张保又去了翠微堂、一方楼的消息,让尔芙有些不高兴了。 她闷闷地将贴身放着的书信丢到旁边的锦盒里收好,拿起窗边放着的银簪挑了挑不甚明亮的蜡烛,喃喃自语道:“这家书,怕是也是一式几份的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闲工夫,还真是个多情体贴的好男人呢!” 显然,尔芙是吃醋了。 这也就是她早早就写好了回信,不然定会在字里行间中带出几分酸气来,她动作粗鲁地胡乱将手边还没有做完的绣活儿团成一团,撒气似的丢到一边儿,翻了个身就直接躺在了罗汉床上,将罗汉床当间摆着的茶桌踹得都歪了,茶杯、茶碗都叮叮当当发出了一阵碰撞声,外间里摆膳的玉洁和诗兰这才注意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尔芙是为何动怒,不禁齐齐瞪了眼摆桌的宫女,诗兰忙飞也似的跑到尔芙的跟前,语气带着几分调皮地转移话题道:“主子,您看生子给您准备了什么吃食,正儿八经的川锅子,您最喜欢的。” 另一面,外面堂屋里,正在摆桌的宫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动作更加麻利,几乎是眨眼间就将冒着滚滚气浪的火锅从大食盒里搬了出来,随后几碟洗干净切好的蔬菜摆好,她连抬眼瞧瞧的勇气都没有,敷衍地对着东次间里躺着生闷气的尔芙屈了屈膝,便直接拎着大食盒跑路了。 长春仙馆这边儿的大宫女太可怕了,眼神好似能吃人。 没有了摆膳的外人在,玉洁细细调整好锅下的炭火,放下了夹炭的大粗筷子,也转身来到了东次间里,她瞧着仍然坐在罗汉床上生闷气的尔芙,笑着道:“主子,您可不能辜负生公公的一份心意,这为了给您张罗这桌川锅子,他可是没少费工夫,瞧瞧这切得都快透明的肉片,这么一大盘子,估计都够他坐在案板后头忙活一下午了吧。” “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孩子,我也就是下午的点心吃多了些,这会儿还不大饿,不过既然是吃火锅,那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你就去招呼孩子们过来吧,他们俩也馋着这口吃食呢!”尔芙苦着脸起身,瞧着堂屋摆满两张桌子的盘子,瞧着上面一样样挂着水珠的蔬菜和肉片等食材,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的麻辣味道,叹气道,她并不是容不得人,只是一想到连收到家书都是和其他女人一块,她就觉得心里头闷得慌罢了。 不过‘大地大,没有吃喝二字大’的吃货精神,让她还是做不来不思饮食的怨妇范,所以她就是闷闷地坐了会儿,便还是痛快地坐到了饭桌旁边,一边挑着自个儿喜欢的调料做吃火锅用的蘸料,一边翻动着锅里不容易熟透的地瓜片、土豆片等食材,耐心地等着七和弘轩过来。 一会工夫,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动静,尔芙动作利落地端起盘肉片放在了红汤滚滚的火锅里,同时起身来到了房门口,盯着七和弘轩洗手,她发现这两个家伙儿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竟然连饭前要洗手这规矩都忘了。 盯着两个家伙洗好手,尔芙拍了拍两个家伙儿的发顶,指着桌上已经沸腾的火锅,笑着道:“好啦,快去吃吧,不过记得吃完要喝酸梅汤解腻去火。” 许是因为子女的口味都容易受到父母的口味影响吧,七和弘轩都很喜欢热辣过瘾的川锅子,两人一闻到屋子里的麻椒味道,便已经在狠狠吞口水,得到尔芙的准许,更是齐齐奔到了桌边,连本来和四爷一样口味清淡的弘轩,瞧见锅里翻滚着的牛肉,也不嫌腻得慌了,狠狠夹了一筷子,蘸着麻酱就塞到了嘴里边儿,嘴角都挂着一流芝麻酱的痕迹,倒是真有几分饿狼下山的架势。 “慢点吃,别再掖着。”尔芙看着,满脸宠溺地笑着,轻声唠叨着。 火锅是人越多就吃着越香的东西,本来还有些没胃口的尔芙瞧见七和弘轩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得食欲大开起来,也大口朵颐起来。 第九百九十三章 第九百九十三章 日落暮鼓,色渐渐放晴,一颗颗星星,稀疏地挂在际,点缀着如黑幕般的夜空。 尔芙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长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用白玉簪子固定着,身侧燃烧着香味清幽的熏香驱虫,很是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望着空中星星点点的繁星乘凉消食,跟前还并排躺着七和弘轩。 “躺会儿就回去房间里做功课,别再被风吹着着凉。”吃饱就困,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尔芙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杏眼瞟了眼身侧正在悄悄话的弘轩和七,轻声催促道,这雨后夏夜的凉爽,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呢! “额娘,七今个儿的功课都已经做好了。”七笑吟吟地抿着果汁。 “孩儿的功课,也早就做好了!”弘轩也是满脸笑容的答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尔芙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特地跑过来陪尔芙解闷的。 尔芙也知道孩子们的好意,并没有点破,笑着点点头,吩咐宫人取来搭腿的薄被,免得家伙们着凉,便也不再拘束两个家伙儿了。 约莫又在外面躺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乌拉那拉氏就主动登门了。 对此,尔芙只得无奈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已然笑不出来的脸蛋儿,挤出一抹还算诚挚的笑容,迈步来到了上房前边儿的凉亭里,这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在上房接待乌拉那拉氏,实在是在外面吹风吹得有些久,猛然回到房间里,总觉得有些闷,所以她还是选择在凉亭这边接待乌拉那拉氏好了。 凉亭里,两人分主次落座,一壶热茶,两盘点心,颇有几分开座谈会的架势。 尔芙嫌热地摇着扇子,瞧着眼前哭丧着脸的乌拉那拉氏,好一会都没等到乌拉那拉氏开口,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扭头瞟了眼身侧伺候着的诗兰,诗兰识趣上前,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奴婢先去准备准备!” “胡闹,去外面候着吧。”尔芙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望族,又在喜塔腊氏跟前学过几规矩,哪里看不出她们主仆二人在演双簧,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清了清嗓子,将在嗓子眼转了几个个儿的话,一股脑地就都了出来,“福晋,婢妾是来找你求救的。” 尔芙傻愣愣地听完乌拉那拉氏的一番叙述,尴尬地挠挠头,有些心虚道:“那你希望本福晋如何帮你呢?”她也是真没想到乌拉那拉家的处置会如此果断,直接就将乌拉那拉氏当做弃子给抛弃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能帮到乌拉那拉氏什么,左右她不会将乌拉那拉氏挪到自个儿院子里添堵就是了。 事实证明,当真是越怕什么事就越来什么事儿。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犹犹豫豫地不开腔,便是因为她也知道她自个儿的要求过分,她果然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直接就抱起了尔芙的大腿,打着要住到尔芙跟前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想要做尔芙房里伺候的格格。 这福晋、侧福晋房里的格格,不同于分居其他院落的格格,看似独居一院的格格风光些,但是没有福晋和侧福晋的提携,又没有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的格格,那基本上就是府里的透明人一般,连稍微得脸些的奴才都能给这些格格脸色看。 而傍上福晋和侧福晋大腿的格格就不同了,首先是她们对底下当差的婢仆就能更加硬气些,俗话,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四爷的妾室,一旦生下一子半女的,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那,只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还会翻出她们在福晋和侧福晋跟前做伏低的糗事,乌拉那拉氏之前不稀罕往尔芙和其他侧福晋跟前靠,那完全是因为她有着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现在娘家要把她当做弃子丢弃,再不会提供给她银钱、人脉帮衬,她就不能不弯下腰杆求尔芙提携了。 只可惜,尔芙根本没有想要拉拢格格固宠的想法,所以听完乌拉那拉氏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整理好词,尽量委婉地拒绝道:“乌拉那拉氏,我和你句心里话,我这正院宽敞得很,别多你一个人不对,便是将府里所有女人都塞到正院来,也绝对放得下,可是你要想明白,一旦你搬到我的正院来伺候,那你娘家那边会是怎样想,先不你娘家是否已经彻底抛弃你,起码会让你父母在乌拉那拉族中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要是真让你搬到我跟前来,那才是害了你。 不过你也是可怜人,正值好年纪就被送到四爷府来伺候,现在稍有不如意就落得个被家族舍弃的下场,让我完全不管你,我也真是狠不下这份心来,稍后回府,我会特别交代管事嬷嬷,所以你就还是安心住在你原本的院子,保管不会有人敢去为难你。”完,她瞄了瞄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瞧着乌拉那拉氏流露出思索的神态,总算是安心些了。 “福晋仁慈,婢妾先谢过福晋了。”虽然没有能够达成目的,但是尔芙得恳切,也有些道理,所以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尔芙的这种安排,勉强笑着,恭声应道。 “同为府中姐妹,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尔芙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只要乌拉那拉氏不再提要搬到正院做自个儿房里的格格,尔芙宁可厚待她几分,想自个儿好不容易将正院经营得水泼不入,她怎么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来,虽然她相信四爷不会轻易被乌拉那拉氏勾搭到床上去,也相信乌拉那拉氏没那么容易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院里还住着连话都不利落的米团,万一有个疏忽,让乌拉那拉氏伤到米团,还不得活活后悔死她…… 所以,乌拉那拉氏就甭动往正院凑热闹的心思了。 尔芙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乌拉那拉氏,往林虚桂静后面去看了看,两个家伙儿都已经各自回院里休息了,她也没心情继续躺在美人榻上看星星了,随手捡起她之前丢在美人榻上的薄毯子抱在怀里,又往米团住着的院子里转了圈,她也就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即便是墙边摆放着冰山降温,尔芙还是觉得闷热闷热的,尤其是那股沾染在帷幔上的川锅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连忙躲到了更加凉爽的窗边,招呼着诗兰等人点燃熏香熏屋子。 她眉头紧蹙地盯着已经冒出缕缕青烟的香炉,抿了两口清茶,轻声发着牢骚:“早知道这味道这么难散出去,便该领着七她们在凉亭那边吃,你们俩别光盯着外间和东次间这边,内室里也要好好熏熏,尤其是被褥、床幔,我可不想做梦都闻到一股子火锅味道。” 着,她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儿,那叫一个矫情。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圆明园这边的众女不提,乌拉那拉氏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乌拉那拉家的祠堂外面,紧贴着祠堂东南边的院落里,头上束着抹额,身着暗褐色褂裙的喜塔腊氏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和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一块翻看着族老送过来的画像,一幅幅半人高的画像,画的都是乌拉那拉家的适龄贵女,不论嫡庶,也不讲究出身门第,但凡是岁数合适,选秀落选、自行嫁娶的女子,全部能在画像里找到,其中最为出挑的就是江南分支上的一个名为媚儿的姑娘。 “我瞧着这姑娘挺不错的,年纪正合适,十六岁,不大不,模样媚而不俗,身段也玲珑有致,据上面描述,还颇为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家世太低了些,阿玛才是区区县令,难怪如此出挑的姑娘会在大选的时候落选。”喜塔腊氏挑出这幅有些旧的画像,手指轻轻滑过画像中的娇媚女子,轻声道。 “你觉得好,那必是个不错的苗子。”达哈苏站在男人的角度,也颇为满意这个叫媚儿的长相,点头赞同道,只是他怕这个媚儿和珍珠一样,也是个虚有其表的俗物,收不住四爷那颗已经遗落在嫡福晋尔芙身上的心。 “如果按照我的本意,那我自是希望能将她接到身边儿,亲自把把脉,但是现下四爷就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与其是咱们亲自将这丫头送到府里去给四爷做妾室格格,还不如让她主动出击,争取能让四爷主动开口带她回去,这样情分上,也和咱们主动送过去不同,也免得珍珠他们家继续闹腾你。”喜塔腊氏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出了她心里琢磨好的法子,这也是她在看到媚儿的画像以后,才想到的主意。 达哈苏闻言,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咱们大子跑一趟江南吧。”显然,他也是觉得喜塔腊氏的主意不错,不过还是不放心媚儿的品行和本事,所以打定主意让自家比较沉稳的老大去亲自看看这个叫媚儿的丫头,如果不错就按照喜塔腊氏的安排去做,如果媚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也好不惊动媚儿一家,直接放弃这个很好的主意,再安排其他合适的姑娘去定缺,左右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那么多,总能挑出不错的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让喜塔腊氏挑了几个备选的出来。 “这些日子,你再辛苦辛苦,亲自教教这些丫头规矩,免得个顶个都好似珍珠那样不成器,连累咱们阖族上下跟着一块丢脸。 即便是最后不需要她们去四爷府伺候,嫁出去,也能为咱们乌拉那拉家多拉几个得力的姻亲来。”达哈苏不舍得自家孙女、曾孙女嫁到高门大户去联姻,却很舍得折腾其他叔伯兄弟家的闺女,瞧着堆满茶桌的画像和孤零零放在喜塔腊氏腿边儿的那副画像,很是痛快地从中挑选了几个人选,拉着喜塔腊氏的手,缓声嘱咐道。 “行吧,左右我身边也需要几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喜塔腊氏无可无不可的应道。 她并不反对达哈苏这样的安排,只要不让自家孩子去联姻,其他人家的姑娘是否能有门好婚事,她根本不在意,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别扭的事,就是她颐养年、含饴弄孙的自在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联姻顺利的话,对自家孩子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也就不那么反感了。 就在尔芙领着七和弘轩痛快吃喝的时候,达哈苏身边的常随已经按照达哈苏的意思去各府传话,正领着一个个年华正盛的姑娘往祠堂聚集着,瞧着这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笑笑地凑在一块,连老常随都觉得自个儿年轻了不少呢! 同时,达哈苏的长子英哥,也连夜赶到了通州府的码头去搭船了。 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更加真实,他必须要赶在圣驾到达之前就将自家老爹达哈苏安排的事情都办好,若是落后在四爷身后,那就要弄假了,坐在连夜出港的船上,英哥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这个媚儿真如画像上的那般娇媚动人、满腹学识,不然他这趟的罪就算是白受了。 只可惜事实有意外,他出京的事,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所以第二明时分,得到消息的伊尔根觉罗氏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圆明园来给尔芙送信了,她倒是没有联想到旁的事情,只当乌拉那拉家是不甘成为八旗笑料,派人去找四爷告状的,所以为了不让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吃亏,她当然是来劝尔芙快给四爷送信的。 而尔芙得到乌拉那拉家派人下江南的事儿时,第一反应和伊尔根觉罗氏一样,随即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劝伊尔根觉罗氏不必担心,又将四爷写给她的家书给伊尔根觉罗氏看了,伊尔根觉罗氏才放下心来,她有留下伊尔根觉罗氏和七、弘轩坐在一块吃了顿不算太讲究的午饭,这才送着她这个便宜额娘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九百九十四章 第九百九十四章 “又让老福晋跟着一块担心,以后我可是得心些了。”目送着伊尔根觉罗福晋的马车渐渐走远,尔芙尤为感慨地低声呢喃道,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她对凌柱一家的亏欠,本该是最名正言顺的娘家,却是走到现在这步了,果然命运就是这么诡异。 转身上了肩舆,尔芙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径自往翠微堂的方向去了。 昨个儿她被乌拉那拉氏的主动投诚给吓坏了,忙忙活活地,光顾着劝乌拉那拉氏要搬到正院的想法了,反倒是没有顾上多问,既然是已经从长春仙馆出来了,那就往翠微堂那边走走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很快就来到了翠微堂的外头。 里面已经听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赶忙迎出来,瞧着领口的盘扣都没有系好呢,显然是正在歇午觉,这样的待遇,尔芙还真是第一次体验到,这心里头还真有种不出来的痛快,想想之前她被乌拉那拉氏折腾得连午觉都睡不好的日子,可算是报仇雪恨了。 不过该的客气话,还是要,尔芙俯身虚扶着乌拉那拉氏,淡笑道:“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你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 着话,乌拉那拉氏也已经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让到了堂屋里落座。 尔芙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轻抿了口有些寡淡的茶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乌拉那拉氏身侧伺候的大宫女珠兰,慵懒地抬了抬手,将房里伺候的婢仆都打发了出去,直接看门见山地起了来意,“你你娘家将你当做弃子舍弃,那你可知道达哈苏老族长为何安排他的长子英哥往江南去么?” “英哥叔爷去江南?”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是的,昨个儿连夜就去了通州,估计这会儿都快到直隶地界了吧。”尔芙淡淡道。 “这事情,婢妾也是刚刚才从福晋您的口中得知,实在不知道达哈苏老族长为何会有如此安排。”乌拉那拉氏略显落寞地回答道,虽然她已经从额娘送来的家书和喜塔腊氏老福晋的态度中看出自个儿成为弃子的将来,但是仍然有些侥幸心理,这也是她为何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要搬到正院做尔芙房里格格打算的原因。 “左不过就是那点事吧,你也别多想,其实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因为我听达哈苏的长子英哥很少离京,想着你到底是出自乌拉那拉家,兴许会有特别的消息渠道,这才过来找你探听探听消息。”尔芙很容易心软,她见乌拉那拉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摸了摸鼻尖,轻声道。 完,她就急急忙忙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翠微堂。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被家族舍弃的乌拉那拉氏,她也不能体会那种被家族舍弃的痛苦,到底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即便是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仍然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入乡随俗,思维模式,仍然还是现代人的那套想法。 按下圆明园的一些动荡不提,单烟雨朦胧的江南杭州府。 欣赏过巍峨壮丽的泰山,游逛过泉城济南,康熙帝舍弃了那套繁重的仪仗,打发了随行伴驾的六部朝臣,领着三阿哥胤祉和四爷胤禛为首的一众皇子,带了三五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和寸步不离身边的侍卫,包了条运河上最不起眼的商船就往杭州府去了。 康熙帝是微服私访,但是就冲着他身后站两排的皇子和一伙体态彪悍的护卫,也不会有人将他当做寻常老百姓看待,加之年纪越发大了,身体也不再如昔年那般硬朗健康,即便是他有心去各处亲眼看看百姓的生活,也实在是没有那份精力了,所以他一到杭州府就寄住在了西湖畔云林禅寺,施舍了大笔香油钱,占了方丈堂后面的一处二进院,听听和尚们做早课,看看那些虔诚的信徒,或是去找老和尚坐而论道,倒也是挺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和平淡日子。 不过作为帝王,他也没有忘记他的本职工作。 他虽然老了,走不动了,不能再到百姓间去体察民间疾苦,却有那么多正值壮年的儿子们,所以在云林禅寺的第二,他就直接将这些儿子都打发到江南各处去巡视了,没有任何官员知道哪位皇子回去哪里巡查走访,只要这些皇子不主动暴露身份,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微服私访。 当然,他还是更为倚重作风严苛的老四。 江南鱼米之乡,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尤其是苏杭二州,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所以这两个地方都落到了四爷手里,杭州这里有康熙帝亲自坐镇监督,听听那些信徒的祈愿之声,也能从中听出不少心酸秘闻,四爷便先行去了苏州。 苏州织造,苏州盐铁转运使衙门…… 四爷坐在去往苏州的船上,想着他在京里听到的那些传闻,眼底闪过了一丝阴冷和肃杀,这些熟读四书五经,信奉孔孟之道的官员,不思昔日寒窗苦读的辛酸往事,亦步感念皇恩浩荡,一来到这处遍地黄金的地方就被商贾拉拢腐蚀,若是他不能做到杀一儆百,如何对得起这一方百姓,所以四爷这趟来苏州,便是打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这也就是康熙帝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不然康熙帝都不敢放他去苏州。 他这一路从杭州出来,过太湖,便到了一处名为木渎镇的镇子上。 别看这镇子不大,不过临水而建,漕运昌隆,倒也很是繁华,一家家临街的铺面,来来往往的商贾,无一不透露着这地方是处物产富饶、水运财旺的好地方,只是突然来的一场雨,让四爷没机会好好欣赏镇上的风光,便就近选了家还算干净体面的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主子爷,咱们怎么不直接去苏州呢,反而停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上了!”戴铎作为四爷最为倚重的幕僚之一,这趟也跟着四爷一块出来了,他陪着四爷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有些不解的问道。 “先生是被微服私巡几个字迷住了眼界啊!”四爷闻言,笑而不语地端起茶碗,轻轻抿着,好一会儿才语带揶揄地解释道,“我跟你,那些贪官污吏都聪明着呢,咱们皇上兴师动众地从京里出来,别看在直隶地界就将仪仗都打发了回去,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呢,这一路上的一举一动,保管早就已经送到各地官员的案头。 你以为没人知道咱们皇上已经到杭州的事儿,瞧瞧杭州街面上一趟趟如同走马灯似的衙役捕快就能看出几分了,再我们这些皇子被派出来,哪个能不给底下的亲信拥趸送信去,咱们要是忙活活地赶到苏州去,我不敢保证咱们能不能看到最真实的真相,起码是没有机会看到那些蒙冤受屈的老百姓了。 而木渎镇这地方好,的一方,县令县丞就是老百姓眼里的,可这些官吏的,绝不会被我那些兄弟看在眼里,也没有资格了解到皇上微服私巡的大事,咱们在这里多停留几日,一来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二来也是侧面了解下附近州府的动向,这从古至今都是瞒上不瞒下、报喜不报忧,即便是街边挑扁担的贩,也绝对比咱们更加了解这地方的官员是好是坏。”完,他眼底涌现了重重杀意,别以为他坐在楼上喝茶闲聊就没有注意到街上挨个铺面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这里距离衙署不过半条街距离,但是却有人光化日地就这么欺压商户,这地方的父母官有问题啊! 与此同时,木渎镇的巡检司衙门里,巡检吴耀宗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着。 如同四爷预料的那般,康熙帝微服巡幸江南的事儿,早已经成为江南州府衙署人所周知的秘密,各地官员为了保证自个儿头上的乌纱帽不出问题,纷纷都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认真劲儿来处理衙署积压下来的公务,务必要让康熙帝看到百姓安居、国泰民安的繁荣表象,往日那些歪带帽子、反穿袄的差役捕快都换上了崭新的制式袍服,腰间挎着大刀,个顶个都是威风凛凛地做派,话却是格外客气,生怕无意中就被微服私访的皇上和皇子发现问题,老百姓不明就里,却也乐得日子过得顺心,所以都是也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不过这样的现象都大多集中在州府那些大地方,如木渎镇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早已经习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泼皮无赖,却是没有半分收敛,谁让现在的木渎镇还没有引来那位败家子乾隆帝的关注,虽然这里也是商业兴隆、风景秀丽,但是却也仅仅就是个比较富裕的镇子而已。 吴耀宗,举人出身,任职巡检,芝麻绿豆的从九品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却是半点实权都没有,尤其是在木渎镇这种乡绅富户盘踞经营几百年的地方,一条政令能不能行得通,还需要他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那些乡绅富户站脚助威,不然老百姓都不吃这一套。 而现在他有为难事了。 木渎镇盘踞百余年之久的乡绅宁家的独苗苗宁良辰摊上事了,强抢民女不成,放火烧屋,却没想到火借风势,反倒将当地另一个乡绅大户方家的老太爷给烧死在了一处暗门子里。 宁家和方家闹起来了,宁家咬死不肯交人,方家咬死不肯放过罪魁祸首。 偏偏两家都是当地乡绅大户,家世门第相当,谁也压不住谁,这所有人就都为难起他这个空有报国心、却无报国路的末品官的头上,他是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借故称病地躲着,但是这也不可能一直病着,上头知县和县丞都已经亲自过问,非逼着他将宁方两家的事情摆平,如果不是舍不得舍不得这身官袍和那份俸禄,他都有心辞官不做了。 “老爷,咱们该怎么办啊? 你瞧瞧,你瞧瞧,这方家大太太和宁家大奶奶的请帖都送来十来张了,妾身实在找不到借口推脱了!”吴耀祖的嫡妻丁氏指着角落里的一摞请帖,苦着脸询问道,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闺秀姐,本以为吴耀祖入朝为官,虽是从末品官做起,却总归是摇身一变就成为官家大老爷了,她也能跟着风光起来,却没想到到了木渎镇这地方,她还不如在老家做秀才娘子时候体面,现在连出门会友都要看那些乡绅妇人的脸色,更是要心应酬着。 “拖,能拖一就拖吧。”吴耀祖拍着光溜溜的大脑门,沮丧道。 他现在唯有期盼着方家和宁家和解了,不然他就只剩下辞官回家这条路了,只是想想风风光光地出来做官,最后却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去啃祖产,他总觉得他这脸上火辣辣地烧得慌,这也是他为何要委曲求全地留在木渎镇的原因。 “你就不能硬气些,这该是谁的错就把谁抓起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了,与其前怕狼后怕虎地两边都得罪了,咱们还不如就拉拢住方家好了,起码方家还算门风清正,瞧瞧宁家那个宁良辰,还不到弱冠年纪就干出强抢民女的脏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脏事,等着你帮忙给收拾烂摊子呢!”丁氏真是不爱看吴耀祖这没骨气的样儿,她有些不高兴地摔了手里的茶碗在桌上,冷冷道。 “你得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家独苗苗的姐姐是县丞娘子,那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要是不管宁家宁良辰的事儿,任由方家闹起来,你觉得县丞会放过我么!”吴耀祖狠狠地瞪了眼嘴上没把门儿的的丁氏,咬牙道,他难道不知道宁家理亏,他难道不知道按律办事很容易,但是他要是敢处置了宁家的独苗苗,他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叹气,暗恨县丞太鸡贼,硬是不肯将这事带到县衙去处理,非要为难他这个末品官。 第九百九十五章 第九百九十五章 正在此时,一封催他结案的书信,又一次由县丞郭大友的常随送到了吴耀宗的手里。 “催,催,催……就知道催。 爷儿今个把话放在这里,逼急了爷,爷宁可不干这窝囊差事,回家种地收租子去,直接一封信就送到御史那边,让这些个王/八/蛋一块倒霉。”满脸假笑地糊弄走郭大友的常随,吴耀宗重重地将书信拍在书案上,恨恨骂道,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倒是真有几分穷途末路、拼死一搏的架势。 只可惜他这套,根本糊弄不过和他结发相伴十几栽的妻子丁氏。 丁氏抬手拿过书信瞟了两眼,轻轻嗤笑着,淡声道:“你要是真有这魄力,我现在就安排婆子去给你包艘快船,你直接就拿着方家送来的状书和这封信去杭州府见面圣上,岂不是比你找你御史告状,还要更加痛快几分,兴许当今那位还会赞赏你的无畏,特别册封你个大官儿呢!” “你……”吴耀祖被丁氏几句话就挤兑得面红耳赤,一张脸红变白、白变青,如调色板似的变来变去,好半才如同斗败的公鸡似的满脸颓废地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苦笑着叹气道,“你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想着帮我出出主意,整日里这些风凉话,有什么意思,我丢了官,得罪了那些大人物,难道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完,他便直接抢回丁氏手里捏着的薄薄两张信纸,开始在心里打腹稿,琢磨着该如何给郭大友回信,才能继续糊弄几…… 此时此刻,四爷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他叫过戴铎附耳上前,低声道:“你想办法让人传风出去给各州府衙门,就本王已经到了扬州府上,另外你再亲自跑一趟扬州府,必要时候,允许替身代替本王现身。” 完,他就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晃晃悠悠地往楼下散座走去。 深入到百姓之间,方能听到真正的百姓心声。 这是四爷几次随圣驾出巡后,总结出来的唯一真谛,永远不要指望官员的嘴里出真话来,即便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大清官,也都是讲究话艺术的,总是借古讽今、明喻暗喻地绕上好大一个圈子,你听懂了,那是你聪明睿智,自然不会忘了举报官员的那份功劳,你听不懂,他也牵扯不到任何责任,就如同是最精明的商人那般,最讲究明哲保身,反倒是老百姓话没有顾忌,想什么就什么,即便有些事上,可能会有夸张的成分在,却胜在真实、直白,所以打那以后,四爷每次随圣上出京以后,总是会往各地贩夫走卒扎堆的茶楼和戏园子里走走,听听老百姓最放松的时候都会些什么,这个习惯,也真让他抓到了那么几个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抱着这样的想法,四爷当然不能坐在楼上雅间里赏雨景了。 正值晌午饭口的时间,楼下散座,三三两两的食客,分坐在一张张八仙桌边儿,吃着最为简单的菜,喝着廉价的烧刀子,笑笑,南北各地的方言,混居一堂,不出来的热闹,四爷穿着一身不大起眼的淡青色细棉布长袍,手拿着折扇,如同不得志的秀才般,挑了个靠近墙边的空桌,要了三两个菜和一壶粗茶,有滋有味地吃着,耳朵却一直都在注意着临近几桌客人的议论内容。 方宁两家互斗,当地巡检司不作为,更有官员为虎作伥…… 各种各样的话题,总绕不过方宁两家这个关键线索,四爷听得糊涂,招呼二哥送来一壶还算不错的酒水,挑了桌看起来性格更为爽朗的客人凑过去,学着半吊子的吴侬软语,装成来木渎镇游学历练的学子,凑上去套词了。 方宁两家的事情不是秘密,当地人都有所了解,旁边桌上的客人也就没有瞒着,笑眯眯地喝着四爷送的一壶青梅酒,如同书先生似的起了方宁两家多年以来的恩怨,更着重了那位老当益壮的方家老太爷,毕竟这种带着粉红色的花边新闻,更受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喜爱。 去其槽粕,取其精华。 四爷边听边想,很快就将整件事都捋了出来,这就是一桩狗咬狗一嘴毛的糊涂账。 不过听明白,却不能破,四爷就如同一个愤世嫉俗的不如意秀才那样,满脸义愤地拍案骂道:“那这宁家还真是够缺德的,这巡检司衙门不作为,方家老爷怎么也不继续往上告,总会有为民做主的好官将这事断个清楚明白。” “切,你是迂腐书生,那都是抬举你了。 你也不想想,这宁家少爷放火烧房,那跟前住着的人都跑出来了,连那会儿和方家老太爷在暗门子里鬼混的狐媚子都平安离开了,他怎么可能是被直接烧死的! 我跟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事里有猫腻,大猫腻。 不怕告诉你,我家有个亲戚就在方家大宅做活儿,据有老大夫瞧过了,那方老太爷是死在那暗门子的狐媚子身上的,只不过正巧赶上宁家少爷在那附近放火烧房,方家和宁家不睦已久,这方老爷也是个心狠的,得到信以后,便让人在那暗门子附近洒了火油助燃,直接把这个黑锅就扣在宁家少爷头上了,不然你以为方家为何就这么和宁家在巡检司衙门打嘴仗,而不是直接往上告,这也是心里头虚着呢,他们也不是真心想要那个宁家少爷的命,完全就是冲着宁家在吴县外的那一百亩上等水田去的!” “不会吧。”四爷满脸难以置信地反驳道。 “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个乡绅富户,别看他们在外都是满嘴儿的仁义道德,那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心里头黑着呢!”显然被四爷套话的哥是个仇富的主儿,见四爷不相信,直接就开起了地图炮,将所有有钱有势的人都骂了进去。 这也就是四爷心大,不和他计较,要换个脾气火爆些的,估计都能和他打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四爷也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因为该套的话都套出来了,那些道听途的话,他不会轻易相信,更加不会把哥的臆测之词放在心上,琢磨着要安排探子去四处多打听打听,另外再看看掺和进这件事的两个官吏都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这两个官和上面的大人物有牵连,他便露面去处理下,不然就让方家和宁家继续打口水仗好了。 他还要揪出那些为祸一方的巨贪大鳄,不会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就暴露行踪。 可惜,他一直心隐藏的行踪,已然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乌拉那拉家在江浙等地的势力不,达哈苏的长子英哥一到江南,便将四爷的画像发散到了各地产业去,一来是为了更好地让那位媚儿姑娘和四爷来一场偶遇,二来也是怕自家的堂兄弟什么有短处被这些潢贵胄抓住,总之是心无大错呗,也正是因为英哥这种大撒网的做法,所以四爷在木渎镇刚露过面,这消息就被英哥知晓了。 英哥得到消息,和木渎镇隔太湖相望的宜兴县知县之女媚儿就坐上船出发了。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本该是真烂漫的性格,不过从就看着自家额娘深陷在后宅暗斗中,屡屡吃亏的媚儿,却很是早熟,她为了让额娘能过得更好,可谓是卧薪尝胆,年纪就积累了丰富的宅斗经验,学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学针黹女红,做阿玛心目中友爱弟妹的好姐姐,做祖母心目中恬静温婉的大家闺秀,做那些妾室心目中的狠辣嫡女,面面俱到,不然也不会被喜塔腊氏一眼相中。 此时此刻,站在甲板上,回望着宜兴县城轮廓的媚儿,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当初她做戏故意落选是因为她不愿意一辈子就陪着那么一位即将年近古稀的老人,想想那些日子她和额娘的境遇,总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终于熬到这一,她并不是她早在和珍珠初见的时候就已经想像到这一了,她只是不甘心,同为乌拉那拉氏的族人,为何珍珠就能从长在皇城根儿底下,更能做亲王府里的格格,有可能一步登地成为亲王福晋,而她就只能去陪伴年近古稀的康熙帝,要是时运不济,还会落得个魂断紫禁城的凄惨境遇,所以她宁可毁掉进宫的路,也要躲过选秀,如今终于被她等来了这。 媚儿的近身婢女蝶捧着披风从船舱钻出来,瞧着迎风而立的媚儿,有些不放心地轻声提醒道:“姐,这湖上风大,不如咱们还是进去吧。”同时,她将那条半新不旧的披风,搭在了媚儿的肩上。 “好。”媚儿收敛了眼底的厉色,满脸恬静笑容的回眸道。 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些,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贪玩翘家的格格,随身没有多少银两和行李,连乘坐的船只都是最寻常的客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也着实不敢太抛头露面。 一时间,从宜兴县到木渎镇,色黑漆漆的,她终于赶到了四爷落脚的客栈。 因为不知道四爷会在木渎镇停留多久,媚儿有些发愁,如果不能在木渎镇顺利和四爷发生接触,那么她就是空跑一趟了,甚至可能会被家族随便嫁给某个有用的家族做继室、做妾,总之能给家里带来强而有力的姻亲就好,所以她现在虽然得到了机会,却也是一只脚踩在了悬崖边儿。 “姐,若是您睡不着,不如奴婢陪您话吧。”蝶听着床上的动静,道。 媚儿闻言,吩咐蝶点亮房间里的烛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取过放在柜子最下层的古琴,穿着一袭素白色的寝衣坐在了临窗的琴桌前。 与此同时的楼上,同样无眠的四爷正在倚窗望月,他在想念家中的娇妻和孩子们。 突然从楼下传来的一阵古琴声,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事情就是如此,如同老话所的那样——谋事在人,成事在。 想要办成一件事,不单单需要机会,还需要一些运气,而媚儿恰好就是好运地遇到了无眠赏月的四爷,让她在没有见到四爷面之前,便已经先声夺人地引起了四爷的好奇。 当然,这也离不开她苦练的一手好琴艺。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为了能更加优秀,练得手指肚儿都起了茧子,更遍寻名师的苦练琴技,终于在这个月色动人的日子,得到了幸运神的垂怜和青睐,送给了她一条通路。 次日明,整晚都没能好好休息的媚儿破荒地睡了个懒觉,她躺在并不舒适的床上,抱着暄软的被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揉着那头油亮如黑缎般的长发,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来,坐船是件很辛苦的事儿,也难为她一个姑娘家,辛苦赶到木渎镇,第二还能好模样地离开舒适的床榻。 就着客栈跑堂二送上来的热水,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挑了条比较飘逸的淡青色百褶纱裙,上着一件银丝勾勒缠枝花纹的大襟衫,半披着柔顺的长发,来到了客栈旁边的饭馆儿,要了两道菜和一盘当地比较有名的点心,便开始守株待兔地等待四爷的大驾光临了。 不过她今个儿的运气有些差,一直等到晌午的饭点都过了,也没有瞧见四爷。 媚儿有些无奈地把玩着耳边的碎发,犹豫着要不要回到客栈去歇歇乏,却又担心会错过四爷,她正在走和不走间摇摆不定的时候,最佳配角来了——宁家那位酷爱拈花惹草的少爷不知道哪根筋儿没搭对,居然溜达到了这么一家不起眼的饭馆来了,还一眼就注意到了媚儿这么一位眉眼自成媚态的姑娘。 “姑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在这里坐坐。”宁家少爷挥手一摆,身后跟着的狗腿子就将媚儿身旁几张桌子都占满了,宁家少爷学着戏文里的那些翩翩公子故作风雅都摇着扇子,晃晃荡荡地来到媚儿的身边,含笑问道。 第九百九十六章 第九百九十六章 要这宁家少爷模样并不丑,相反还有几分清秀,只是眼底时时闪现的yin/邪光芒,破坏了整体的气度,加之那身颇为夸张的暗红色锦袍和身后簇拥着的那伙走起路来媲美螃蟹横行的家丁狗腿子们,任谁看都能看出这就是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公子哥儿。 别看媚儿这姑娘心思阴沉,上斗姨娘妾室,下斗庶子庶妹,可谓是一路披靡,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这种被人当街调戏的尴尬局面,如果真有县衙门的差役捕快跟着,那自然是不会觉得害怕,可是现在她的身边就有个往常端茶递水的丫头蝶作伴,杀伤力不足五,一瞧见宁家少爷宁良辰走上来,额角就冒出了几滴晶莹的汗珠。 心慌意乱,如看到洪水猛兽般,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过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并没有将心中想法表现出来,因为她已经看出那些家丁狗腿子们,看似随便落座,实则将她和蝶牢牢地围在了一个不大不的圈子里,而外圈那些食客也不像是会做出英雄救美事情的好儿郎,不需要家丁狗腿子恐吓,便已经齐刷刷地招呼二结账跑路。 现在对她而言,最有利的做法就是和宁家少爷虚与委蛇地应酬着。 当然,她也并非就是在白白拖延时间,她应酬着宁家少爷在这个不起眼的饭馆里话,一来她可以打发蝶拿着她阿玛临出门塞给她的书信去附近衙门求救,二来也可以赌一赌运气,如果好运地等到四爷领着护卫过来,那么相信作风干练的四爷不会眼睁睁地瞧着她落入虎口,而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借着报恩的名头,缠住她的通梯四爷了。 不得不,这媚儿真是深谙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明明已经一只脚踩在悬崖边儿上,还不忘谋求大的富贵,若是这样的人不成功,那就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了。 再媚儿在宁家少爷眼里就如同是已经落入盘丝洞的唐僧一般美味可口,不同于那些迎门卖笑的娼妓,虽然媚儿眉眼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媚态,但是她常与诗书琴棋作伴,气质脱俗,很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意思在,加之穿着打扮,也不似出门寒门的家碧玉,举手投足都自带着一股子优雅做派,宁家少爷还真起了几分想和她结成秦晋之好的想法。 “不知姐是哪家闺秀,我乃当地乡绅宁家的独子宁良辰。”既是有了心思,他自然不会表现得太过轻佻,宁良辰一板一眼地着话,背地里却不忘给身边的狗腿子做着动作,暗示他们去排演一处英雄救美的好戏,以展示他宁良辰威武不能屈、敢于恶势力作斗争的硬汉做派。 媚儿虽然看不够宁良辰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却不妨碍她乐得轻松,笑吟吟地应承着,也没有遮掩自个儿的身份,直接将自个儿的出身来历了个清楚,免得宁良辰真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来。 女子家的闺誉最为重要,尤其是她一心要攀上四爷这个高枝儿,怎能不心。 虽然宁家是当地颇有些威望的乡绅,但自古民不与官斗,别看媚儿的阿玛就是一个区区知县,但是官就是官,吓住宁良辰这么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还是足够用的,随着媚儿介绍完自个儿的身份,本来还放肆打量媚儿身段的宁良辰更多了几分正色,满汉不通婚,宁良辰再糊涂,也不敢真和出身乌拉那拉望族的八旗格格犯糊涂,就在他想要招呼着狗腿子离开这处是非地的时候,临窗而坐的媚儿瞟到了楼下正在进门的四爷一行人。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绝对是话本子里最经典的桥段。 媚儿估摸着楼下四爷等人上来需要的时间,掐着点,对宁良辰露出一抹可谓是倾城倾国的魅惑笑容,随即抬手抓住宁良辰放在茶碗边儿的手就奔着自个儿的脸上摸去,要这也怪宁良辰这人太好美色,一上来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媚儿的身边,若是他没有动色心、起恶念,规规矩矩地和媚儿隔桌对坐,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就被媚儿抓住自个儿的手,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成为了这出英雄救美好戏里的邪恶配角。 “阿……”惊慌失措、略显羞恼的叫声响起时,四爷刚好一只脚迈上二楼。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杯碟碗筷摔碎的响动,其间还夹杂着狗腿子们的叫骂和呵斥,总之是要多乱有多乱,反倒是本主宁良辰整个人都是傻乎乎地任由媚儿为所欲为着,而那些狗腿子早就看惯自家少爷骚扰美人儿的场景,根本没想到他家的少爷是吃了哑巴亏,还一个个互相偷笑着。 另一头的楼梯口位置,苏培盛瞟了眼乱糟糟的二楼,尽忠职守地挡在四爷的跟前,轻声提醒道:“主子爷,这饭馆里乱糟糟的,咱们还是换一家打尖吧。”完,他便打算护着四爷下楼去了。 四爷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才要话,一直盯着楼梯口动静的媚儿就抢先惊呼一声,如乳燕归巢般地奔到四爷的跟前,哀声求救道:“公子救救我,公子救救我!” 假,假,假……这出戏就只能用三个字来评论,那就是非常假。 如果媚儿不是表现得这么急切,那么这出戏倒是可圈可点,可是当媚儿注意到四爷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她真是慌乱得没了主意,直接就甩开呆滞在原地的宁良辰,冲着她的目标就过去了,那番心急的做派,别四爷这样从就生活在宫中的皇子能看明白,便是做惯拈花惹草事情的宁良辰都看懂了。 他明白他是偶然地撞进来,做了媚儿的棋子。 不过他顾忌着媚儿出自官家的身份,也看出四爷的来历非凡,不想多做辩解,装作是拈花惹草失败的羞愤样子,便直接招呼着狗腿子下楼去了,下楼的时候,他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四爷,尽量让这出戏显得更加真实些。 没办法,他也不想自个儿表现得这么没有骨气。 但是俗话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别看媚儿的阿玛是宜兴县的知县,但是也不是他们宁家这种在朝上没有半点根基依仗的乡绅富户能惹得起的,宁良辰之所以能在木渎镇上横行无忌,全赖于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可以招惹那些跳着扁担游街窜巷做买卖的货郎,他却不会招惹那些落魄潦倒的穷困读书人,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哪这些看起来穷得吃喝都成问题的酸秀才就成为了一方官吏,他宁可在花街柳巷一掷千金,却不会当街欺凌姑娘,因为谁也不知道街上不起眼的姑娘家里有没有富贵亲戚。 言而总之吧,他就是个还算规矩的浪荡子罢了。 至于,那场闹得宁家理亏词穷的放火烧屋、致使方老太爷惨死火场的大戏,他也是实打实地背了黑锅,具体原因,非是宁家人不能了解,哪怕是方家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偏偏那些看戏的人人云亦云,传言也是越发无稽,他就是想解释,也没人肯听听他这个素有浪荡名声的公子哥是作何解释。 此番又是如此,媚儿又让他背了黑锅,不过他也就是稍稍不痛快一瞬间,便自个儿想开了,左右他也没有太吃亏,还摸到了媚儿滑溜溜、粉嫩嫩的脸,想到这里,他脸上挂着*****无比的笑容,抬手凑到鼻尖,狠狠深呼吸着,仿佛是在回味媚儿的味道,那模样是恶心急了。 不过街上的行人并没有那种正义感过分的主儿,主动跳出来指责他的行为。 饭馆二楼上,四爷看透了媚儿的戏,自然不会去追究背黑锅的宁良辰,而媚儿生怕留下宁良辰会拆穿自个儿的把戏,也就轻易放过了宁良辰,只想着过后要让阿玛的人去敲打敲打宁家人,叮嘱宁良辰管好嘴,不要出去胡八道就是了,这会儿正一门心思地装软弱、装委屈地赖在四爷身边。 “苏培盛,还不将这位姑娘扶起来!”对于媚儿抱着自个儿大腿就不撒手的行为,四爷很是嫌弃地蹙起了眉头,他冷冷丢给苏培盛一记眼刀,语气很是和缓的吩咐道,他可不是那种看到个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性格,他只是想知道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女人是何出身来历罢了,所以这才没有一脚踹开这个弄皱自个儿衣裳的蠢女人。 苏培盛闻言,忙上前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媚儿,刚要话,一直愣在旁边的蝶,总算是在媚儿的暗示下,反映了过来,忙冲过来,三两下拍开了苏培盛的大手,很是傲慢地尖声叫道:“你是什么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么,咱们姐是什么身份,哪里是你能轻易碰触的!” 红花还需绿叶配。 媚儿这趟出来,舍弃掉颇善拳脚功夫的兰,选择更加刁蛮的蝶,便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让蝶本性发挥地衬托自己的温柔如水,而眼下就是这么个局面,她脸通红地扯了扯蝶的袖管,低声道:“别胡,他扶我起来,也是好心。”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的样子。 这出红脸白脸的配合,比起刚刚那出戏就真实多了,不过已然看破漏洞的四爷,如何还能被这种粗浅的表面功夫欺骗呢,但是为了能问出这个女人的出身来历,他还是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很是客气地替苏培盛给媚儿赔了个不是。 媚儿也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笑着屈膝一礼,便顺坡下驴地提出了要请四爷吃饭的事儿,她盈盈笑着,双眸羞中带怯地瞟着四爷,柔柔道:“公子太客气了,媚儿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呢,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如就让媚儿请公子酌几杯吧!” “那如何好意思呢!”四爷很是配合地开口道。 常规的客套,常规的挽留…… 最后,媚儿和四爷仍然是照着标准的套路,坐在了窗边的方桌旁,一个温婉,一个清冷,几道平平常常的菜,一壶温热的黄酒,配合着窗外渐渐消失的夕阳,便如同画中人物般,要媚儿真是不简单,虽算不上博古通今,却也是满腹学识,和博学广识的四爷有来言有去语,倒是一团融洽,要不是苏培盛深谙四爷的喜好,还真以为四爷遇到了一位无话不的红颜知己呢! “你你这个常随,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听墙根儿呢!”雅间的竹帘外,蝶颇为不屑地瞟了眼苏培盛,低声嘲讽道,她虽然不知道自家姐为何不顾规矩地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却也知道自家姐聪明伶俐,必不会吃亏,所以她根本没有半点做丫鬟的自觉,反而很是看不上苏培盛听墙根儿的做派。 “呵呵,咱家不和你一个丫头计较。”苏培盛闻声,敛了敛衣袖,淡笑道。 “摆什么谱,还不是个奴才。”蝶见状,没好气的嘀咕着,转身往旁边的桌边儿走去,媚儿为了表现自个儿是个性格温柔、且平易待人的主子,特地在二楼的散桌给蝶和四爷的随行仆役定了桌席面,四爷身边的人,自是看不上这种席面,但是从就跟在媚儿身边的蝶,却是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么好的吃食,之前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上桌,不过见苏培盛等人都没有落座的意思,她便也就不需要再客气了,直接就撸胳膊、挽袖子地吃了起来。 —————— 雅间里,四爷和媚儿笑笑,套出了媚儿的来历,心里的迷雾,总算是揭开了。 宜兴知县之女,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分支远房,英雄救美…… 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为了笼络住他这个四王爷,还真是花招奇出呢!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对方的来意,四爷也不愿意和媚儿坐在夕阳下磨嘴皮子了、 别看坐在阳光下,旁人看过来是美不胜收,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斜阳落日,也是很晃眼的,他端起酒盅,一口喝光酒盅里的残酒,摆出还有正事要做的架势,婉言提出了告辞。 第九百九十七章 第九百九十七章 叩叩叩…… 离开饭馆儿,四爷暗道晦气,他并非真是清心寡欲,也并非不喜欢欣赏美人,只是前有做事阴狠毒辣的乌拉那拉氏做前车之鉴,他便格外讨厌精于算计的女子,尤其是现在当家主事的女人是尔芙这样心性单纯的人,他就更加不想府里增添新人,给本就不平静的四爷府,增添更多麻烦。 所以只能媚儿的精心表演,只能是适得其反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也并非蠢货,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出戏不可能有大圆满结局,因为他太了解四爷的心性,即便四爷真的倾心于媚儿,在知道媚儿的出身来历后,也必然会放弃心中那点情爱的事情,所以他还早就写好一封信,交给了长子英哥带来江南。 这是他背着喜塔腊氏的安排,他交代英哥,只要媚儿得用,那就将信交给四爷。 而信里的内容,也就是那些拉关系的老生常谈罢了。 “叫他进来话吧。”坐在外间桌边看书的四爷,问清楚来人身份,便也就直接命苏培盛打开了房门。 他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到底还是姻亲,他即便是讨厌死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携恩求报,却也不好太不顾旧情,这其中还牵扯着弘晖的脸面,好在他往常就是一张扑克脸,倒是不需要强作笑脸地招呼来送信的英哥。 有些寒酸的客栈房间里,四爷随手接过英哥送来的书信,粗略一看,便拧起了眉头,书信的内容和他预料的一般无二,达哈苏用词遣句看似是恳切哀求,实则是老生常谈地和他扯那些所谓的旧日情分,甚至还很隐晦地用弘晖来威胁他。 呵呵…… 四爷怒极反笑,挑眉看了眼英哥,沉声道:“这是令尊的意思?” “确是如此。 阿玛知道珍珠那丫头在王爷府里不大安分,给王爷和福晋都添了很多麻烦,所以特地从族中挑选了性格乖巧懂事的媚儿,给王爷分忧。”英哥清了清嗓子,苦着脸道,他不觉得自家阿玛的安排比额娘的安排更靠谱,因为即便是他,也不会喜欢有人来干涉自个儿屋里头的事情,何况是位高权重的潢贵胄呢。 “既然如此,那这个叫媚儿的姑娘,本王就收下了。 只不过本王发自内心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请你将这句话转告给你阿玛,请你阿玛记住,雍亲王府是本王的府邸,而并非是你乌拉那拉家的后花园,一而再,切莫再而三,本王的忍耐力很有限。”四爷凝视了英哥半晌,冷声道,他和乌拉那拉氏的情分都早已耗尽,他现在之所以还愿意接受乌拉那拉氏一族如此过分的要求,全都是为了弘晖,谁让弘晖已经没有亲生额娘照拂,若是再断了其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联系,难免会显得太孤单了些。 他现在只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怕是王爷没有仔细看过书信,此番入府,还有族中嫡枝的一个格格瑞希。” 事实证明,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并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不过四爷倒是无所谓几个了,大不了就统统塞到自个儿看不到的地方去好了,总之他并不准备真正接纳这些强塞入府的女人们。 当然,他还是得抓紧给在京里的尔芙去了封信解释,免得尔芙会误会,毕竟这个媚儿是肯定会和他一块返京的,想想尔芙那个醋坛子,他倒是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打发了过来送信的英哥,四爷转身回到桌边,吩咐苏培盛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给尔芙写起了家书。 少时片刻,便丢了一地的纸团。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尔芙解释,自个儿这次来江南,什么正事都没办,便先收拢了一个妾室的行为,但是他也没有想要拖着、瞒着,还是决定照实将这件事告诉尔芙。 “明个儿早起就让人将这封信给京里头送回去吧。”四爷将写好的书信,递到苏培盛的手里,沉声吩咐道。 完,他也没有了继续看书的心情,转身就进内室去休息了。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家里,也并不平静。 喜塔腊氏无意中得知达哈苏写了密信交给英哥,转交给在江南的四爷,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抬手打发了房里陪自个儿话的儿媳妇,命人去前院请达哈苏过来自个儿房里话。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达哈苏这次的做法了。 明明她都已经和达哈苏特地强调过四爷的性格,点明四爷是只顺毛驴,不能如同对付族中晚辈那样以势压人,一定要注意方法,可是达哈苏还是写了信给英哥带去江南,如此一来,怕是媚儿这颗上好的棋子就要白白耽搁了。 不过这件事和她喜塔腊氏的关系不大,所以她也就是稍稍气了一会儿就平静了。 当达哈苏从前院赶过来的时候,喜塔腊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再提起,只是招呼婢女将厨房刚出炉的点心取来,劝着达哈苏喝了杯牛乳,吃了几块还热着的点心,了几句家常话,便如同没事人似的送着他出了院子。 “主子,您怎么不和主子爷您担心的事情呢?”回到房间里,伺候了喜塔腊氏快大半辈子的老仆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和他,也无非是事后诸葛亮,何必惹他不高兴呢!”喜塔腊氏摇头道。 喜塔腊氏能够坐稳族长福晋宝座,受阖族老少爱戴,哪里能是没有韬略的人,不然达哈苏也不会想着将族中辈格格送到她跟前来,左右这惹怒四爷的事情都已经做下,即便是她现在得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再浪费唇舌,那样只会影响她和达哈苏之间的感情,别看她现在已经是后院里含饴弄孙、颐养年的老福晋,却也不希望成为只有孙男娣女作伴的孤老婆子。 后院里的娇花那么多,越是年长,便越是要注意分寸了,不然就凭她这张老树皮似的脸,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模样娇艳的姑娘,让达哈苏多多流连她的身边。 “瑞溪那孩子还在佛堂抄经么?”想到这里,喜塔腊氏顿了顿脚步,询问道。 “是的,您虽然没吩咐婢女送绣墩进去,也没有婢女上前研墨,但是她仍然很是沉稳地站在长几前抄经,脸上倒是也看不出不高兴来,老奴瞧着,也生了几分喜欢呢。”老仆垂首答道。 “你多盯着些,瑞溪是嫡枝唯一未嫁的格格了,是乌拉那拉家的最后一张牌了。 如果连她都不能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儿,那么咱们也就不需要多操心了。”喜塔腊氏指着墙边角几上放着的食盒,交代老仆送过去佛堂给瑞溪垫肚子,沉声嘱咐道,只是到最后,她还是不免流露出了几分丧气来,因为媚儿的事,很可能会牵连到瑞溪的身上,这男人有时候亦是心眼儿的,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堂堂亲王,谁会高兴有人插手到自个儿房里的事情呢! 不过沮丧归沮丧,那些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好的,便如喜塔腊氏仍然会安排身边老仆过去教导瑞溪规矩,仍然会让瑞溪抄写经书打磨脾性,万一有什么转机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喜塔腊氏在安排老仆送点心过去以后,吩咐婢女扶着自个儿,悄悄地来到了佛堂外边儿,她还是要亲眼看看瑞溪的反应,不然总归是不放心。 瑞溪,的个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褂裙,瞧着就是个恬静的姑娘,模样虽然是不算多么出挑,却胜在耐看,梳着巧精致的双丫髻,并未簪戴名贵的发簪饰品,素银的簪子,配着几朵细碎如龙眼大的绢花,倒也有几分俏皮,喜塔腊氏看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很会打扮自个儿的姑娘,别看打扮得不够出彩,却让人看着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你将箱笼底下压着的那套素银镶米粒大珍珠的头面找出来。”重新回到上房里坐稳,喜塔腊氏翻着妆匣里的发饰,拧眉想了片刻,扭头对着身边伺候的婢女,轻声吩咐道。 “那奴婢一会儿就找人过去找。 只是那套头面有些旧了,您看要不要找个金楼重新拾辍拾辍。”婢女提醒道。 “不需要,仔细擦拭一番就是了。”喜塔腊氏淡声道。 那套头面是她少女时候,家里给她置办的,只不过少时的她更喜欢金光闪闪的赤金头面,所以并没有簪戴过几次就丢到妆匣底层去压着了,可惜那会儿的她根本压不住更为华丽的赤金首饰,便因为穿着打扮这事,她可是没有少让婆婆挑嘴儿,再后来,这套素银头面就已经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即便是想要簪戴,却也没机会再戴了,好在现在有了更适合这头面的主人。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瑞溪倒是比她更懂得什么是适合自个儿的东西。 转眼几,喜塔腊氏是越看瑞溪越喜欢,甚至动了留瑞溪许配其他好人家的打算,因为有了达哈苏给四爷施压的事在前,她实在不认为瑞溪被抬进府以后,还能得到四爷的宠爱,她还真怕瑞溪耐不住性子,变成另一个珍珠,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这话出口,从江南回来的英哥就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果然是如此。”喜塔腊氏毫不意外四爷的反应,叹气道。 “那咱们还要送瑞溪过去么?”英哥也挺喜欢瑞溪这个侄女的,真是不忍心瑞溪明珠暗投,不过他已经习惯按照自家阿玛达哈苏的吩咐办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头一次提出反对意见,却也显得软趴趴的,没有半点力度。 对此,喜塔腊氏很是无奈。 她当时一定是和后院里的女人斗傻了脑子,才会疏忽了对长子的教导,致使本该成为家中支柱的长子养成了这么个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性子,只可惜现在树长成,她便是再有能力,也改正不了长子英哥的性格了,好在她替英哥定了门好亲事,这样英哥就算是性格软弱些,却也不会吃亏。 “现在就只剩下瑞溪这个指望,你以后就多多教她些本事吧。”和长子英哥的性格相反,达哈苏绝对是那种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犟种,他虽然也知道他写信给四爷施压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却仍然不愿意放弃四爷这棵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更不愿意放弃弘晖这个四爷府的嫡长阿哥,所以他还是坚持要将瑞溪送到四爷府去做个名不见经传的格格,不过为了弥补他之前的失误,他也特别拜托喜塔腊氏更加用心地教导瑞溪。 毕竟在他看来,有喜塔腊氏给瑞溪做幕僚出主意,未必就拿不下一个四爷。 喜塔腊氏实在不忍心戳破达哈苏的最后希望,只好捏着鼻子接下了这个倒霉的苦差事,她这边加班加班地培训瑞溪,前边儿达哈苏也是连连拜访老友,希望能给瑞溪讨个更加高贵些的名分来,他却俨然忘记了还在四爷府后院里苦苦挣扎着的珍珠,他到处拉关系,又送了好多好处给老友,更是端出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做挡箭牌,倒是真给瑞溪挣来了一个侧福晋的名额,不过也让珍珠恨极了瑞溪。 可怜还在江南苦苦讨好四爷的媚儿,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衬托花骨朵的绿叶。 而圆明园里,尔芙倒是毫不意外,早在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她就知道早晚会出现这么一个姓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她原本以为这个侧福晋的帽子会戴在珍珠的头上,随后以为这顶桂冠会落在那个什么媚儿的头上,却是真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这个乌拉那拉氏嫡枝所出的瑞溪格格的头上。 不过谁是侧福晋,于尔芙来讲,倒是真的无所谓。 亲王标配,一嫡四侧福晋,到今个儿都没有凑齐人头,谁能成为侧福晋,尔芙都是举双手欢迎,最好都是府里那些老人儿占据位置,这样也省得那些大家族使劲往府里塞新人了,想想四爷出去一趟,这府里就又要多出两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她也是心塞得够够的了,不过没关系,一顶侧福晋的桂冠,足够府里新老三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都成一团,真不知道该这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是聪明,还是傻了! 第九百九十八章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不过这些事,倒是也都无关紧要了。 对于现在最危险的来,那就是佟佳氏已经渐渐隆起的肚子。 不管尔芙在不在意四爷多几个儿子,或者是以后会不会突然冒出几个阿哥和自家弘轩争夺现在还不属于四爷的帝位,但是这里面都有一件让那个尔芙心慌慌的事情在,那就是大李氏曾经肯定地过她已经彻底坏了佟佳氏的身子,那佟佳氏现在为何能安安稳稳地窝在一方楼里安胎。 如果是假孕,佟佳氏必然是要上蹿下跳地将这个黑锅扣在某个人头上。 如果不是假孕,那么当初大李氏又是如何被骗的! 两个答案,如同两条曲里拐弯的林中径般摆在尔芙眼前,甭管是哪一种,对于尔芙来都不是好消息,第一种最惨,因为她在四爷府里找不出另一个比自个儿适合背黑锅的人选,第二种稍次之,但是她就需要更加努力地防备佟佳氏身边的人了。 “明个儿又到各院女眷过来给我请安的日子了吧。”为了让自个儿能睡个安稳觉,她决定主动出击,尔芙翻翻手边放着的黄历,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日子,扭头冲着诗兰问道。 “是的。”诗兰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却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黄历放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抬手摸着脸颊上突然就冒出来的两个痘痘,若有所思的吩咐道:“你明个儿估计着时间,把胡太医请过来,让他过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主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奴婢现在就让赵公公跑一趟前边儿吧。”难得尔芙主动要求请太医过来看诊,诗兰倒是没有联想到佟佳氏的身上,只当是尔芙哪里不舒坦了,不禁有些着急了,忙建议道。 “无妨,我就是想让胡太医给我瞧瞧脉象,你看我这些日子也没吃什么特别东西,怎么脸上就起了红痘痘,虽这红痘痘不痛不痒的,但是总是有碍观瞻,若是让旁人瞧见了,也不美观。”尔芙忙解释道,她可不愿意身边人因为丁点事就这样一惊一乍地请太医过来,到时候惊动了畅春园那边的德妃娘娘,还不是要折腾她过去解释,再又是这种节骨眼儿的时候,难免会有有心人联想到府里要增添新人的事上,一旦传扬开,保管会将这最平常的请平安脉的事,拔高到她这个嫡福晋是否不够大度的事上,如果不是佟佳氏的肚子,弄得她已经好些日子睡不安稳,她还真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叫胡太医过来长春仙馆走动。 次日明,记挂着要请太医给佟佳氏诊脉这事的尔芙,难得早早就起来梳妆了。 早起微风清爽,带来园里淡淡的花香,尔芙眉眼带笑地坐在堂屋里,穿着一袭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很是端庄地坐在桌边儿,陪着各院女眷唠了会家常,总算是等来了胡太医,她略显尴尬地拂了拂袖口,轻声道:“我这两日总觉得身子骨有些沉,便让太医过来瞧瞧,正好诸位妹妹也在这里,那就一块让太医瞧瞧吧。”完,她便一抬手,吩咐诗兰请胡太医进来了。 尔芙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忘记打量佟佳氏的表情。 她希望能从佟佳氏的脸上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佟佳氏就如同没事人似的,嘴角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单手虚抚着腹位置,整个人散发着母爱光环,倒是看不出是假装有孕的迹象来。 随后胡太医也证实了佟佳氏确实已经有孕,且孕期足有三个月了的事实。 这样一来,尔芙也能松口气了,起码她不需要担心自个儿会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啦,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柔声道:“佟佳氏进府不足一年就能顺利有孕,果然是好福气。我今个儿特地让太医替佟佳妹妹把脉,便是想要借此提醒众位妹妹,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咱们后院诸位姐妹互相怎么算计都好,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血脉传承这种大事上,别到时候好处没落到自个儿手里,反而连累了诸位妹妹身后的家族。” 随着大李氏被禁足,乌拉那拉氏成为家族弃子,圆明园里是真的平静了许多,尔芙可不想因为佟佳氏有孕这事,让眼下暂时的平静被打破,好在能安稳留在府里的女眷都是聪明人,连一向最喜欢挑拨是非的乌拉那拉氏都消停下来,倒也轻易不会有人冒险对佟佳氏的肚子出手了,但是尔芙还是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后院的众女,免得有人猪油蒙了心,选择铤而走险,连累了她这个嫡福晋。 就这样,尔芙和后院诸位女眷细细了伤害皇室血脉是个什么罪过,又细细了宗人府的黑牢是多么恐怖,见佟佳氏脸上出现了些许疲惫之态,这才随意地摆摆手,打发了过来请安的众女。 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本着心无大错原则的尔芙,直接下令封了大李氏的院子。 另外,她还交代毓秀姑姑去茉雅琦那边转了转,也吩咐赵德柱给前院的张保送信,让张保格外注意下弘晖、弘昀,包括弘轩在内的几个阿哥的举动,交代完这些事,她又坐在堂屋里愣了会儿神,确认再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如往常那般拎着生子准备好的点心过去畅春园陪德妃娘娘听书。 其实她也不想大热的来回奔波,尤其是要去畅春园那边守规矩,可是谁让德妃娘娘瞧中了四爷给自个儿挑选的书女先生,愣是直接将书女先生要到畅春园去了,这让没有了其他文娱活动的尔芙不得不选择了追剧这项苦差事,好在来回都是坐着肩舆,不需要她顶着大太阳走路,不然她都能哭死在长春仙馆里。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兰留守长春仙馆,免得有人在自个儿房里动什么手脚。 尔芙这一去畅春园就是半,不到晌午饭口时分,那绝对是不会打道回府的,所以这长此以往下来,难免长春仙馆里当差的婢仆就会有所懈怠,这还是尔芙上次偶然发现有人动过自个儿屋里妆台上的脂粉,安排赵德柱在院里偷偷留意着,这才发现她离开长春仙馆以后,那些闲下来的婢仆,竟然会做出呼朋唤友闲聊、做针线活的事,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却不能不防备着些,所以打那以后,她离开长春仙馆,一定会留下诗兰、诗情,或者是玉洁中的一个人看守上房。 至于那些呼朋唤友地来长春仙馆闲聊的宫婢仆从,她倒是没有多计较。 毕竟这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进了长春仙馆当差就要彻底地断六亲,只要不耽搁了差事,想要招呼几个一块当差的伙伴过来热闹热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她又何必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呢,不过她也给底下人定下来规矩来,那就是甭管是谁招呼了朋友进长春仙馆,那就要负责自个儿伙伴的行踪,不能任由外人在长春仙馆里到处乱转,所以之后倒是也没有出现有人私自进入上房的事情来。 今个儿,尔芙仍然拎着食盒去畅春园,不过却是空跑一趟,因为德妃娘娘早起就去陪仍然康健爽利的太后娘娘话了,这位吉祥物般存在的太后娘娘,别看少时过得不甚如意,可是随着顺治帝蹬腿崩逝,皇帝康熙继位登基,可谓是时来运转,不但住到了新建的宁寿宫里,康熙帝还经常陪伴老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比起亲生儿子还要孝顺,若不是老太后年纪越来越大,估计这趟去江南游玩,老太后也不会留在畅春园里。 知道德妃娘娘过去陪老太后闲聊,尔芙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一来是她实在不喜欢规矩森严的宫苑所在,二来就是她一句蒙语不会,去了太后娘娘跟前,那就是赔笑脸做摆设的命。 为了不让自个儿太悲催地当背景板,她很是果断地选择了转身回圆明园。 不过回到圆明园,她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主意,更不想招呼后院其他女眷过来打牌消闲,傻愣愣地坐在次间罗汉床上,看了会儿没意思的话本子,估摸着时间,抬眸瞧了瞧艳阳高照的院里,招呼过诗兰近前话,低声吩咐道:“之前咱们出来的时候,四爷请了内务府修葺府宅,现在也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你去前院跑一趟,让张保安排车辇护卫,咱们今个儿就回去瞧瞧,晚上若是赶不回来圆明园,正好我就回娘家住上一晚。” 完,她也不给诗兰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往内室里更衣去了。 已经出嫁的女儿还经常回娘家,必然会被婆家嫌弃,而身份越是尊贵的妇人,便越是不容易回娘家,尤其是宫妃,回娘家省亲,那就更是艰难了,不但要经过钦监算日子、时辰,还要安排当地府衙迎送之事,不过尔芙这样的亲王福晋,想要回娘家一趟,还是蛮容易的,特别是如她的娘家这样本就在京中的,便是随随便便回去吃顿饭,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留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尔芙这次,可谓是投机取巧了。 因为四爷随圣驾出京去了,府里修葺扩建这种事,也不可能任由底下人做主,尔芙找的这个借口,那简直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偏偏圆明园距离四爷在京中的府宅,又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要是赶着些,早出晚归,也能做到,要想随意些,早起出发,次日回来,也得通,所以就算是谁也不能揪着这个事来挑尔芙的毛病。 当然,尔芙绝对不是回去做监工的,她就是想要去大栅栏逛逛解闷的。 前院那边,张保得到吩咐,登时就忙活起来,一来是他要安排人盯着几个阿哥那边的动静,免得那些阿哥被人挑唆地做出忤逆不孝的错事来,二来是他也要安排人守卫圆明园的门户,这偌大一个园子,到处都是草木葱茏,钻进个把贼子进来,那就是大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这么忙碌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要陪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一块回京城去。 好在王府长史傅鼐大人还在圆明园这边儿,不然就是打死张保,张保都不敢溜号,顶多就是抓紧派人给傅鼐去信,劝傅鼐丢下四爷府修葺扩建那些事情,赶到尔芙这位嫡福晋跟前伺候。 若是不了解尔芙性格的人,见到尔芙这时往京中走动的话,一定会以为尔芙是故意给后院其他女人留出机会来暗算佟佳氏,不过张保却是完全不会误会,因为就他看来,自家这位福晋就根本没有那算计人的脑袋瓜儿,再结合自家福晋刚刚去过畅春园,他可以肯定尔芙就是在圆明园待闷了。 匆忙安排好车辇仪仗和随行护卫这些事,张保赶忙来到长春仙馆给尔芙报信,尔芙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备用的衣裳首饰都装在包袱和便于携带的妆匣里,路上花用的散碎银两,也已经都让诗兰带好了,另外还有给娘家钮祜禄凌柱府里诸人带去的礼物,也都从库房找出来了,一样样地摆在次间地当间的圆桌上,只等着底下人过来装车带走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尔芙瞧见张保过来,笑着迎到了廊下,抬手免了张保的礼,摆手道,那模样别提多么地意气风发了。 张保闻言,笑着退到旁边,目送着尔芙登上回京要乘坐的大马车,刚要吩咐婢仆将房间里的礼物都装车带走的空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就赶了过来,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撩开车帘的一角,低声呢喃了一句,“她怎么过来了!”,便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乌拉那拉氏就当着满院婢仆的面,直接撩着袍摆跪了下去,恳切哀求道:“福晋,婢妾冒昧前来,实在是想求福晋恩准婢妾能回娘家探亲。” “这……算了,那你就抓点紧吧。 不过我可和你清楚了,最晚明早儿,咱们就得赶回来。”尔芙本想开口拒绝,不过想到左右还有那么多婢仆在看着,她也实在不好太驳乌拉那拉氏的脸面,只好点头同意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就是故意掐在这个节骨眼来为难自个儿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第九百九十九章 事实证明,乌拉那拉氏还真是无心的,她实在是着急要蕙娘和自家额娘套消息,也想趁机去见见那个已经被下诏册封为侧福晋的瑞溪堂妹,所以她一听尔芙这边准备回京去看看,便直接忙活活地赶过来了。 她本想着嫡福晋回京这种事,必然是需要些时间安排的,却没想到在圆明园闷得慌的尔芙动作会如此迅速,这才会闹出这么一出堪比逼宫的大戏来。 尔芙点头同意乌拉那拉氏回娘家探亲是不好推辞,可是轮到张保安排护卫的时候,却是实打实犯难了,首先是四爷府的护卫就那么多,四爷随圣驾出京,已经从中挑出一拨好手带走,然后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回京,张保又从剩余的护卫里,挑选了合适的人手,现在轮到乌拉那拉氏头上,他想要再从圆明园这边拨护卫,却是实在是有些摆弄不开了,张保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走,任由圆明园这边完全不设防。 最后,张保只能苦着脸从护卫住的院落出来,一路跑地来到长春仙馆求助了。 重新坐回到马车上的尔芙听这事,也知道这事和自个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不可能全然不管地就这么回京去,她拧眉苦思片刻,撩开车帘的一角,对着张保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上前来,低声交代道:“既然圆明园这边实在抽调不出来人,那回京这一路就让乌拉那拉氏和我一块走吧,另外你再挑选两个做事稳重的护卫,跟着乌拉那拉氏,确保其在娘家的安全就好,如此安排的话,应该也算妥帖!” 完,尔芙也没有莽撞地让张保下去安排,而是让诗兰原封不动地将这话给乌拉那拉氏那边递过去了,心想:要是乌拉那拉氏觉得如此安排不够体面的话,那就只好让她等自个儿从京中归来以后,再另外安排其回娘家探亲的事儿了。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已经回翠微堂那边收拾行李,猛地听长春仙馆的诗兰过来求见,还以为是尔芙后悔同意自个儿回娘家探亲的事儿,所以听诗兰和她起护卫不够这事的时候,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同意了尔芙的安排。 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今个儿回娘家的。 毕竟事情宜早不宜迟,虽尔芙嘴上得好听,稍后回来就回另外安排她回娘家探亲的事情,但是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她也不可能好像催账似地去督促尔芙,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出现,还是早早回去一趟,这样最实际。 至于路上的危险,乌拉那拉氏只当是一阵微风吹过就算了。 京城乃首善之区,圆明园左右皆是皇子宗亲避暑的别院所在,怕是再没有比这里治安更加好的地方了,所谓的山贼流匪得喝多少假酒,才敢跑过来冲击皇室行辕,再这一路上,还有尔芙这位嫡福晋和护卫环绕,即便是真遇到危险,也不会有人揪着她这个不起眼的侍妾格格为难,所以和尔芙一路回京,怕是再安全不过了。 不过她并没有将她这点心思表露出来,那不就成傻子了,所以她好似很乐意和尔芙作伴般的含笑道:“难得有机会和福晋如此亲近,我自然是乐不得的,只是还要麻烦福晋那边等等,毕竟你看我这匆忙想着回家探亲,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安排好。” 着话,乌拉那拉氏示意跟前伺候的婢女上前,将一张叠得齐整的银票,不动声色地塞到诗兰的手里,柔声拜托道:“麻烦姑娘回去替我和福晋好好,千千万万让福晋多等我片刻,这点意思是给姑娘买花簪戴的。” 诗兰推辞两下,便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银票,转身回去找尔芙复命去了。 当然,她也没有藏私,直接将乌拉那拉氏使银子贿赂她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尔芙知道,免得旁人借这种事情挑拨她们主仆的关系。 “即使她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难道我这个主子还能贪你那点散碎银子。”尔芙含笑瞟了眼那张面额足有五十两的通兑银票,很是随意的道,她坐拥原主阿玛和改姓钮祜禄氏后的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为自个儿置办的两套妆奁和大笔产业,实在是看不上这点足够普通百姓积攒一辈子的钱财。 不过乌拉那拉氏使银子讨好自个儿身边的人,她也不好太催促乌拉那拉氏了,左右都是要等,与其坐在马车里苦等,尔芙自是更愿意坐在绿荫环绕的凉亭里等待,所以她很是痛快地下了马车,招呼诗兰送来热茶和点心,一边瞧着宫人将房里圆桌上的礼物装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和诗兰等人着闲话。 这一等,便是足足一个时辰。 就在尔芙坐得浑身发酸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坐着肩舆过来了,肩舆后面,还跟着抱着包袱跟着的三五个宫女,她满脸是笑地来到凉亭里,恭声请安道:“劳烦福晋在凉亭中久候了。”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别拘礼了,坐下话吧。” 完,她就直接催促乌拉那拉氏身后跟着的那些宫人快些将行李装车了。 别看尔芙面上仍然是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却早已经苦笑不已,不过自个儿挖的坑,含泪也得往下跳啊,有了乌拉那拉氏跟着自个儿一块回京,又在这里白白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想要去大栅栏逛街凑热闹的打算,肯定是要彻底泡汤了,想想回去京城,也不过是和伊尔根觉罗氏福晋坐在一块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她都想要放弃这次突然起意的回京之旅了。 不过这也就是尔芙在心里想想就算了的事儿,不然让外人瞧着像什么样子了。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带来的那些行李和礼物都装在了另外一辆油毡棚马车上,张保过来报信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尔芙对着还在喝茶的乌拉那拉氏浅浅笑着,敛了敛袍摆,率先上了停在长春仙馆外的肩舆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原本尔芙自个儿领着贴身宫婢回京,并没有准备乘坐亲王福晋标配版的那辆奢华且宽敞的大马车,一辆的油毡棚马车在圆明园里,还算是勉强能跑得开,但是多了乌拉那拉氏这位与先福晋同出一族的格格在,出行工具,自然也是要有所改变的,可是圆明园是仿照苏州园林修建的花园式建筑,一切建筑都依托自然形成的山水溪流所建,那些曲径通幽的林间路,怎么可能跑得开大马车,所以她也只能坐着肩舆到大园门外去换乘了。 当然,尔芙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心眼的不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族人面前,落自个儿嫡福晋的派头。 大园门外,排队似的停着一溜马车,最前头的就是尔芙那辆暗红色锦缎金丝绣青鸾纹路车篷的亲王福晋车辇,车身四角立柱上,镶嵌着鎏金缠丝坠玉球的装饰,一缕缕暗红色的流苏如同雨幕似的悬在周围,一阵清风吹来,随风飘摆,格外绚丽夺目。 尔芙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三个阶梯的黄花梨木雕踏脚,仪态万千地上了马车,那感觉就如同她已然变身成为龙袍加身的女帝武则般痛快,面上却是挂着一抹矜持的笑容,生恐在外人跟前露怯。 句实话,她还真是没坐过几次这般豪华的大马车。 如果油毡棚马车是现代那些满大街都是的普通私家车,那么她的专属车驾就得是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这样的豪车了,再瞧瞧前后簇拥围绕的护卫和已然铺排开的仪仗队伍,这简直就是女王出巡啊! 端坐在超豪华的马车里,尔芙默默感慨着,面上却是清淡如常,一面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不必拘束,一边吩咐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点心拿出来,如同摆摊似的摆在了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精致茶桌上,随后她就甩开脚下穿着的花盆底绣花鞋,倚着身侧左右摆着的软枕,很是慵懒地半躺在了车座上,“这一路回京,还需要些工夫,你们都随意些吧,免得到了京里,这身子骨都坐得僵硬了。” “那婢妾就失礼了。”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太客气,学着尔芙的样子,脱下脚下踩着的花盆底绣花鞋,整整齐齐地放在车座下的暗格里,随后挑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倚着身侧的软枕,将双腿都收到了车座上。 “这就对了。”尔芙瞟了眼乌拉那拉氏脚下如雪白皙的袜子,笑着道。 这也就是这马车比较宽敞,不然尔芙和乌拉那拉氏想要这么自在地半躺着,那还真是不容易,估计都得拿出春运挤火车的架势,肩并肩、人挤地傻坐着了。 想到这里,尔芙揉了揉被发饰压得有些酸的脖颈,摩挲着取下了发间几样装饰用的点翠珠钗,随手放在了身侧的暗格里,又伸手撩开了后车窗位置的车帘,让外面的微风能更直接地吹进车厢里,也让自个儿能更加方便地欣赏外面的风景。 是欣赏风景,也不过就是看着路边如卫兵般耸立的树木和不知名的野花发呆,顶多也就是抬头往外望望没有边边框框局限着的晴白云,再时不时地和乌拉那拉氏、诗兰、诗情等人上几句闲话,不然总不可能就这么一路无话地坐着往京里头赶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京外城墙根,不管乌拉那拉氏觉得如何,尔芙是真的松了口气。 虽然车厢里很宽敞,该准备的水果、点心和茶水都准备齐全,但是有着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外人在,尔芙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如同待在一处布满摄像头的卧室里般坐立难安,而瞧见了青砖古朴的城墙,便也就意味着搭车和她回京的乌拉那拉氏快要离开她的私人领地了,她自是有种熬出头的畅快感觉。 不过进了城,这一直撩起的车帘就要放下来了,一直慵懒半躺着的姿势,也必须要调整下,不然一阵清风吹来,再碰巧路边儿有行人经过,岂不是会让人笑话她这个嫡福晋没有半点规矩了。 好在离城门还有段距离,足够有着拖延症的尔芙打起精神来了。 少时片刻,尔芙这边坐正了身子,乌拉那拉氏也将放在车坐下的花盆底绣花鞋穿了起来,显然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和尔芙是一般无二的,不过相比起乌拉那拉氏如同学生上课似的标准坐姿,尔芙还是更多了些随意,她斜倚着车厢,偏坐在阴影笼罩下的车座一侧,时不时地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瞧着外面不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街道,嘴角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只可惜,因为乘坐的马车过于宽敞,随行护卫、仪仗,也容易引起骚动,所以进了城门没一会儿,驾车的车夫就熟练地将马车赶到了相对更加空旷的街道上行走,离开行人如织、商贾云集的旺市,尔芙也没有了继续偷瞄街巷的想法,她随意地将一侧车帘撩起,扭头瞧着下首端坐着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问道:“左右已经进城,乌拉那拉格格若是不着急,不如就先和我一块往咱们四爷府那边看看去。” “福晋相邀,婢妾自是不胜欢喜,婢妾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府里有没有变个样子呢!”乌拉那拉氏嘴角扬起一道细微的弧度,抿嘴笑着,轻声答道。 有了乌拉那拉氏这句话,尔芙笑着拍了拍车厢,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便让诗兰在街角拐弯的地方下车,先一步领着装行李和礼物的马车去钮祜禄凌柱的府上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近仆乌三,也是如此安排。 这样一来,这一溜从圆明园过来的马车车队就算是彻底解散了,等到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乘坐的马车停在四爷府门口的时候,已然就剩下一辆马车跟着了。 而已经先一步就得到消息的四爷府里,还不等尔芙乘坐的马车停稳,傅鼐就领着府里前院留守的仆从迎了出来,尔芙含笑搭着诗情的手腕,仪态优雅地最后下车,对着单膝着地行跪拜礼的傅鼐抬了抬手,装模作样地问了问府里的修葺情况,便径直往垂花门的方向去了。 第一千章 第一千章 不同于上次四爷从贝勒晋封为亲王,府里又是扩建,又是修葺,大兴土木,到处都是撸胳膊挽袖子的工匠忙活,此次阖府前往圆明园避暑,府里只是简单地修葺翻新一番,所以相对来讲,仍然还是很清静的,加之傅鼐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嫡福晋要回府来巡视,早早就将工匠都赶到僻静的院子去了,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这一路往内院走,倒是也不需要担心被干活的工匠冲撞到,甚至是连个生面孔都没碰到,便顺顺当当地来到了正院。 作为府里嫡福晋的住所,正院不但是位于府中中轴线上,更是比其他院子都要宽阔、繁华不少,即便去年才刚刚大肆翻修过,这次阖府修葺,也不可能落下正院这边儿,尔芙瞧着院里零星堆着的青砖,又瞟了眼明显重新刷过漆的窗棂、回廊立柱等位置,含笑点了点头,直接从正院前堂穿行过去,便直接来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除了一些不易搬动的大件家具摆设,早就已经彻底腾空。 空落落的房间,一眼瞧过去,倒是让尔芙觉得比往常住在这里的时候,更觉得宽敞透亮,她随意地在屋子里绕了圈,又交代宫婢请来工头询问了几句,打赏些散碎银子,便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往东西院和其他院落走去。 西院,曾经她的住所,此番修葺后,定是要落到那个还没有进府的侧福晋手里。 这里留着尔芙太多的回忆和遗憾,她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不过瞧着秦嬷嬷神神秘秘的笑容,便也就放弃了先去东院的打算,直接坐着步辇就往西院去了,来到西院外,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到底是自个儿住了几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早已经都铭刻于心,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到头,而将两侧跨院都重新分离成新院落的西院,即便院门的位置和围墙都好似没有动过,却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眼含深意地瞧了眼秦嬷嬷,扶着诗情的手腕,进了西院的门。 嚯…… 本来总是觉得过于开阔些的前庭,现在怎么瞧怎么觉得狭窄,尤其是两侧还有砌墙遗留下的剩砖残瓦,要不是地当间的青石路都还算干净,还真和荒宅废院差不多,绕过前庭穿堂,站在楼前的院当中,尔芙再抬眼打量那座四爷为她特别修建的二层绣楼,她能这座绣楼在这里显得太出类拔萃了,和这的西院,明显很是不搭调。 以前,她最爱登上二楼,站在立有围栏扶手的露台吹风,现在……估计抬眼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几面围墙了吧。 如西院这般大的改动,没有四爷亲口吩咐,工匠就是疯魔了,也不敢弄成这幅样子,瞧着眼前这处改头换面的西院,尔芙都不知道该替即将进府的侧福晋悲哀,还是该为眼前这好好一处清幽雅致的筑被毁,而找四爷的麻烦去。 反正想想以后的侧福晋不能再如她那般被区别对待,她心里还是隐隐窃喜着的。 果然,女子都是心眼儿的,即便是自认还算大度的自个儿,也不能免俗。 有了西院在前,东院被改建,尔芙也就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了,曾经可以和正院比肩的两处偏院都改回了面阔五间的两进院,她只是咂咂嘴儿,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觉得自个儿这会儿些什么都好像不大合适,总让她不自觉地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她却是真不大在意东西院都有多大面积。 因为不论东西院有多大,修缮得如何精妙绝伦,但是也不过就是东西偏院。 此时此刻,重新站在正院门口的尔芙,倒是无比能体会嫡庶尊卑的区别,再想想她之前那种龟缩在西院就当做是住在桃花源的避世做法,真真是太可笑了,难怪府里的新人老人都想着要踩上她两脚呢,因为没有哪个嫡福晋能够接受跟前有这样一位风光的侧福晋,而那些其他妾室则是想着踩着她上位,既是顺道讨好了嫡福晋,又是能彻底改善生活质量,这种一举两得事,也难怪那些人会乐此不疲地暗算她。 就尔芙这样东西院转一圈的工夫,正院穿堂里,已经摆上了座椅和角几等家具,她本想着留乌拉那拉氏坐下喝杯茶歇歇脚的,不过瞧着廊下探头探脑地管事嬷嬷秦氏和针线房管事刘娘子,也只能满脸抱歉地给乌拉那拉氏下起了逐客令:“乌拉那拉格格和我这里里外外转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吧,不如先回自个儿的院里歇歇脚吧!”完,她便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免得乌拉那拉氏觉得脸面挂不住。 乌拉那拉氏却是无所谓地恭声应是,很是恭顺守礼地退出了正院。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各种好听话给冲昏头脑的傻丫头,知道家族将她视为弃子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和尔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起码在斗到瑞溪那个死丫头之前,她一定会牢牢地傍住尔芙这棵大树,别尔芙还算客气地下逐客令,便是尔芙命人拿扫帚赶她,她也会笑吟吟地忍耐,只当尔芙是和她开玩笑呢! 这边儿乌拉那拉氏前脚离开正院,回到碧池苑转了圈,便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当然,她在离开四爷府之前,还是特地安排宫婢去给尔芙那边打过招呼的,得到尔芙的准许以后,才领着陪嫁和近身宫婢出府去。 另一头的正院里,秦嬷嬷和刘娘子就很快来到了尔芙跟前。 她们也不想破坏尔芙拉拢心腹的机会,实在是从张保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尔芙在府里短暂停留就要回娘家,生怕错过了尔芙在府里的机会,耽搁了其他的差事,这才贸贸然地撞了上来。 “吧,有什么事,让你们俩这般急吼吼地来求见。”尔芙抿着热茶,笑着道。 秦嬷嬷年龄稍长些,资历高些,地位也高些,加之她的事情,也更加要紧些,所以先开口道:“主子,老奴过来就是求您给拿个主意的。” 随即,她就提起了府里要进新人的事情。 作为府里伺候经年的老嬷嬷,她如何不知道没有哪个主子是愿意听到这种事的,不过为了外面不非议尔芙这位嫡福晋善妒、无容人之量,却也不能不壮着胆子,主动开口询问如何安顿府中新人的事儿,免得到时候新人临门都没个章程,平白让人看笑话。 关于这事,尔芙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尤其这趟回京,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就没有将经验丰富的毓秀姑姑带在身边,猛然听秦嬷嬷提起这件事,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过好在之前有过抬佟佳氏进门的经验在,她只是沉思片刻就已经有主意了。 那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亲王侧福晋虽是在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不需要走三书六聘的大礼,更不需要特别挑选良辰吉时,基本上就是宫中贵人们随便指个日子就是了,只要在之前安排好要入住的院落和近身伺候的婢仆等等琐事,倒是也没有太多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心的事儿,尤其是已然有佟佳氏的前例摆在头里,尔芙也不好格外厚待出自先福晋同宗同族的侧福晋,所以她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事。 刘娘子来问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裁剪新衣。 别看现在连酷夏都没有到,一些畏寒的姑娘家才换上夏衣,但是府里已经开始筹备各院主子们裁剪秋衣的事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府里大主子加在一块,多不多,少不少,却也有十几位,即便是一人就新制两套出门应酬的锦袍,便需要阖府绣娘忙活一个多月,更别提与之相配套的鞋袜荷包香囊等零碎东西,这会儿也是该计划起来了。 刘娘子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尔芙商量个合适的日子,过去圆明园给各位主子量体。 “这点事,你自个儿做主就是,不过就一点,你带过去的绣娘要稳妥些的,如今佟佳侧福晋有孕在身,万事都要格外心,我不希望在这种事上栽跟头。”对于这种事,尔芙根本没有精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亲自安排,所以她只是交代两句,便让刘娘子自个儿做主了。 当然,她也明白,刘娘子心里是已经有了完整计划的,只是刘娘子要是不来她跟前打个招呼的话,前后院的管事都不会那么顺顺当当地配合刘娘子安排,吃拿卡要,还是事,故意拖延耽搁,反而容易坏事,所以尔芙并没有觉得刘娘子是题大做,也不会觉得刘娘子做事不够干练,只不过就是交代几句花,也浪费不了她多少唾沫星子,她倒是也无所谓的。 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是有些私活要安排给刘娘子。 “秦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所以她当着秦嬷嬷的面和刘娘子商量完裁剪秋季新衣的事情后,笑着瞟了眼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库房的秦嬷嬷。 秦嬷嬷闻声知雅意,乖觉地退出了上房。 她没有妮子们那么多的好奇心,也不会去猜测嫡福晋和刘娘子有什么私房话,神色如常地离开正院,招呼过其他管事嬷嬷,将针线房要裁剪新衣的事简单,便直接钻回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和跟前帮忙打理琐事的丫头商量着,要从公中库房给调拨多少衣料的事去了。 上房里,尔芙并没有和刘娘子绕弯子,直接起了自个儿的私事。 弘轩和七一比一大,弘轩一个男孩子还好,只要穿着得体就好,但是姑娘家就是要仔细打扮的,可是府里如七这般年纪的格格就七一个,若是按照府中惯例给七按季裁剪新衣的话,那顶多就是能保证七不缺穿戴,想要好好打扮,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她想着给七多裁剪几套新衣,却也不好占公中的便宜,但是贸然让她的私产霓裳阁安排绣娘进府来给七量体,又容易引起旁人的猜测,最重要的就是针线房的绣娘,也并非没有竞争意识的,所以她还是要先和针线房这边打个招呼,若是府里针线房的绣娘忙活不过来,那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霓裳阁的绣娘给七裁剪新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起了做娘的为难。 刘娘子虽是个痴迷针线刺绣的人,但是能做到针线房的管事娘子,她本身是有一定眼力见的,听尔芙这样,如何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别如七格格这样皇室闺秀出身的姑娘家爱打扮,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会格外注意穿着打扮,不过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有限,能够按时按数地完成差事,便已经需要点灯熬油地赶夜工了,再另外揽差事上身,估计针线房那些绣娘就要造她这个管事的反了。 不过让她就这样放弃讨好嫡福晋的机会,刘娘子当然不甘心。 她一边含笑应承着,一边在心里合计着自个儿手上的活计,估算着日子,觉得自个儿能在给各院交送新衣的同时,另外再赶制出一套锦袍,加上针线房的那些绣娘们,多给七格格那边裁剪三套锦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比较谨慎地爆出了两套锦袍这个数字。 “因为超出份例外的差事,这裁剪新衣要用的布料就从我的私库里出,你也不必太催着针线上的绣娘,左右不是什么急活,慢慢做着就成。”尔芙闻言,很是和善的笑着道,随即就让诗情将准备好的赏钱送了上来,她总不能占这些绣娘的便宜,让这些绣娘做白工吧。 交代好这些事,玉洁被尔芙留在四爷府这边和刘娘子商量要用的布料和花样,她自个儿则领着诗情坐着马车往钮祜禄凌柱的府邸去了,这拖拖拉拉地折腾一圈,怕是要过午才能到了,想想半年一载都不回娘家一趟,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还要磨蹭到午后,尔芙也真是蛮脸红的。 这也就是她先让诗兰送着礼物回去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登凌柱府的门儿了。 第一千零一章 第一千零一章 凌柱府,也是早前一步就得到张保传信的,所以见到诗兰坐着装满礼物的马车出现在侧门口的时候,不论是特意等在府里的凌柱,还是正忙活活地盯着丫鬟收拾院落的伊尔根觉罗氏都没有意外。 伊尔根觉罗氏笑吟吟地安排府里得脸的婆子将诗兰引进门,却没有忙着安排仆役过去将礼物都搬到正院这边来,而是直接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府里僻静的角落里,打算等着尔芙从四爷府过来以后,再由尔芙的人将礼物搬进来,免得让人瞧见,觉得自家门户的眼皮子浅,落了尔芙的脸面。 要伊尔根觉罗氏是难得的良善人,对尔芙和亲女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用心几分,虽她也有着攀附尔芙这位亲王嫡福晋做靠山的想法,却也是实打实地喜欢尔芙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不然她绝不会这般细心,而凌柱在她的影响下,听伊尔根觉罗氏将尔芙夸得上少有、地下难寻的,也是对尔芙多了几分记挂。 所以这诗兰领着装载礼物的马车进了府门以后,也就在书房里坐不住了。 不过他们老两口都没想到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会在四爷府耽搁那么久,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之久,就在凌柱再次吩咐婢仆送上热茶和点心打零嘴儿的时候,尔芙终于到了。 其实若是按照原本的行程,她是不会来得这么晚的。 只是尔芙考虑到她已经在外耽搁这么久,眼瞧着都过午了,还没有登娘家的大门,再要就这样空着两只手上门,那她是如何都豁不出去这张脸的,加之她也惦记着京城大栅栏外的几家地道吃,略一犹豫就直接吩咐四爷府给自个儿准备了一辆更加方便出行的轻便马车,快速地往大栅栏跑了一趟,到地方,她连马车都没有机会下,直接交代随行伺候的太监将那几样比较地道的点心都买齐,又挑着街面上的新鲜水果买了些,便这样很是随意地回到了凌柱府。 拎着点心盒子,挎着装满水果的竹编篮子,这造型……绝对让所有人跌落眼镜。 不过尔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别看她在圆明园准备的礼物有珍稀古玩,更有一方前朝大儒用过的古砚,还有几匹很是稀罕的江南织造进贡专为皇室宗亲使用的布料,件件价值不菲,且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可是却并不符合尔芙的心思,在尔芙看来,那些东西远不如她手里的点心和水果,更能表示她这个做女儿的心意,但是她也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要真是就带着这点点心和水果回来,还不让旁人笑话她钮祜禄氏没规矩,连带着凌柱府上下老少都跟着一块丢脸。 所以,在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空手上门的时候,又买了这些点心和水果。 “额娘,阿玛……”早就有快腿的太监给凌柱府报信,尔芙坐着的马车才刚拐过巷子口,尔芙就已经瞧见站在门口等着的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了,她碍着身份,不好当着外面人就冲出去,可是到了凌柱府门口,一绕过府门前的那道影壁墙,便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欢欢喜喜地冲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前,娇声唤道。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将点心匣子和水果篮子交给伊尔根觉罗是身边的婆子拿着。 伊尔根觉罗氏很是受用地揽住尔芙,拉着尔芙嫩滑的手,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满脸宠溺地数落道:“你这丫头都已经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跳脱,也亏得这附近没有那些喜欢挑人毛病的御史府宅,不然被那些御史老爷瞧见,还不得八百里加急地给皇上上奏折参你,你有失皇室风度,举止轻浮……” 完,她还不忘交代旁边伺候的婢仆都闭紧了嘴巴,不让这有些不合规矩的一幕,传扬到外面去,坏了尔芙的名声。 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笑,抱着伊尔根觉罗氏的胳膊,继续眉开眼笑地撒娇。 不同于和原主嫡母郭络罗氏两看相厌的感觉,尔芙发自内心地喜欢亲近身形微胖、脸颊圆圆,瞧着就富态、和善的伊尔根觉罗氏亲近,赖在伊尔根觉罗氏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时候倚在自家老妈怀里撒娇的感觉。 渐渐相信轮回转世之的尔芙有时会想,兴许眼前的伊尔根觉罗氏就是她现代老妈的前世,不然她怎么会有这种一瞧见就觉得亲近的感觉呢! 凌柱、伊尔根觉罗氏,外带着凌柱家的两个便宜弟弟,尔芙等人笑笑地回到正院里,陪坐一会儿的凌柱就找个由头,揪着还要赖在尔芙跟前话的俩儿子回前院书房去呆坐着了,到底是男女有别,即便是占着父女的名分,可到没有血脉亲情在,他即便是想要好好和尔芙话,也总归是要避讳些,而两个儿子也渐渐大了,便更要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 随着凌柱离开,伊尔根觉罗氏也不会留着身边那些婢仆在旁边围观了。 她丢下婢仆在房里整理尔芙带来的礼物,拉着尔芙就进了内室,压低声音地着私房体己话,随着四爷在朝堂上的声望和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如雨后春笋般的钻了出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难免会被人翻出来炒冷饭,虽这些人不能真正地伤害到尔芙,但是却难免会让人先入为主地误解尔芙,发自内心关心着尔芙的伊尔根觉罗氏,更是关心则乱,这心里就别提多担心了。 不过碍着规矩,伊尔根觉罗氏也不能经常递牌子往圆明园见尔芙话,即便去了,左右都是伺候的宫婢,想要几句私房话,也是不容易,加之隔墙有耳,所以伊尔根觉罗氏就一直盼着尔芙归家省亲这事呢! 伊尔根觉罗氏旁的事情都不敢保证,但是这的凌柱府,却是被她经营得铁桶般滴水不漏,在这里,她更能放心地和尔芙体己话,也不怕传到其他人耳朵里,更不担心会被人添油加醋地故意传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只是她惦记的事情太多,这突然要,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反而是尔芙主动开口起了闲话。 听着尔芙没心没肺地着大栅栏那边是多么热闹,伊尔根觉罗氏觉得好心塞啊! “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乌拉那拉家就要进府的那个瑞溪格格,如今还没进府就是侧福晋的位分,又是雍亲王先福晋的同族堂妹,和德妃娘娘也沾着亲,这要是真让她在府里站稳脚跟儿,你这日子怎么过啊!”对于尔芙的不着调,伊尔根觉罗氏早就领教过,所以她心塞胸闷地愣愣神,便主动将话题拐到那个还没有进府的侧福晋瑞溪的头上。 对于伊尔根觉罗氏的担心,尔芙颇为无奈地抿了抿嘴儿,却也立刻就摆出了认真严肃的表情,同时调整了下慵懒的坐姿,正襟危坐如学生听讲似的等着伊尔根觉罗氏给出主意,只可惜她就装装样子,根本就是左耳听右耳冒,时不时还走走神儿,因为她比伊尔根觉罗氏更了解四爷的性格和喜好,她根本不担心这种强行施压,死活非要钻到四爷府占地盘的女人会成为四爷的新宠。 身为潢贵胄,即便是从不受待见,四爷也绝对不是个会委屈自个儿的性格。 他之前愿意善待乌拉那拉氏,甚至当看不到乌拉那拉氏的阴狠毒辣,不过是因为他从接受的教育,受康熙帝言传身教的影响,完完全全是因为对嫡妻二字的敬重,也是不想弘晖这个嫡长阿哥的脸面不好看,加之乌拉那拉氏做事虽阴狠,却也还算懂分寸,却并非乌拉那拉氏一族以为的那种四爷想要拉拢乌拉那拉氏一族之力为己所用,这才会步步妥协、处处忍让。 现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再出招,只能引起四爷的反感和厌恶。 也许这份厌恶,不足以让四爷冷待瑞溪,也不足以让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翻脸,却足够让四爷处处防范瑞溪,所以瑞溪不犯错还好,四爷会给她那份体面和尊荣,可一旦瑞溪犯错,等着乌拉那拉氏一家的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四爷对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忍耐力,显然已经达到冰点以下了。 不过这些话,尔芙不好和伊尔根觉罗氏明,因为这里头还牵扯着四爷府里的旧日阴私秘闻,她虽然相信伊尔根觉罗氏就算知道那些秘闻,也不会出去乱,可是却难保她不会和身边亲近人,而人人都有私心,这秘闻一旦被人知道,便也不再是秘闻,为了不让四爷丢脸,为了不让弘晖阿哥没了亲娘,还要受到旁人怪异眼神的骚扰,她当然会谨守口风,绝不透露一字半句。 但是她一句不,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可能安心,所以她在沉默听讲片刻以后,还是很隐晦地了瑞溪进府的经过,她相信伊尔根觉罗氏这样的聪明女人,一定会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暗示,不会再将乌拉那拉氏新塞进府的侧福晋放在心上。 “好,咱们丢开这个叫瑞溪的侧福晋不,你心里有数就好。 可是你当初怎么能让四爷就一个女眷都不带的去江南微服私访,就算你脱不开身,需要留在京中坐镇,那你也该学着其他皇子福晋那样,安排个体贴周到的妾室跟着,这单单就放着仆从跟着伺候着出京,只要有一个起了坏心思的子勾着,这你就要多几个好妹妹吧! 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自古江南出美人,皇上他们这趟又是微服出巡,一路上都不知道能碰到多少事儿,男人在外,又没有个人在身边约束,怎么可能就完全不偷腥!”完瑞溪,伊尔根觉罗氏连个磕绊都没打就又扯到江南美人的事上,那疾言厉色的模样,知道的是她担心四爷会在外广收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凌柱在外弄出私生子了呢。 对此,尔芙在心里摊摊手,很是无奈地偷偷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四爷本就不喜好男女之事,还是该她引起了蝴蝶效应,这府里的侧福晋佟佳氏有孕,李荷茱侧福晋那边养着阿哥,根本不敢离开,虽是有几个格格,但是却都好似谨守本分,根本不肯露头,唯有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地要跟着去,结果四爷一句话就否了,而作为玩意儿养在府里的侍妾就梦蝶一个,还是个勾不住四爷心思的,她倒是想要安排个女眷跟着四爷出去,可是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没有人可以指派啊…… 知道,当她知道四爷要随皇上微服私巡去江南的时候,该是多为难! 一面,她感慨四爷的后院够素净,她仿佛真的是有主角光环围绕,一路虽有些坎坷,却也还算顺风顺水地就占了四爷的大部分心思。 一面,她也无奈,无奈四爷的后院太冷清了,冷清得德妃娘娘都开始塞新人了。 雨桐和雨桠两姐妹,现在看起来是如同透明人似的,格外老实地待在自个儿房里不冒头,但是这就是暂时表象,一旦四爷归来,这俩货一定会花招百出,再有乌拉那拉氏一族塞进来的新人,好似她的安稳日子也过不了几了。 想想这些,尔芙还真有些犯愁了。 不过她是半点都不敢在伊尔根觉罗氏跟前表现出来,别看伊尔根觉罗氏模样和善,笑呵呵如同没有脾气的面团人似的,但是却不代表伊尔根觉罗氏就真的和善,瞧瞧凌柱府的后宅,连半个庶子、庶女都没有,便可以想见她的手段了,但是尔芙是真不想学那些阴狠做法,一来是她没有信心瞒过四爷那双锐眼,二来是怕自个儿不能保持现在的平和心态,最后做出伤人伤己的蠢事,所以她宁可不接触到那些手段,这样就算是她想要变坏,也就没有机会了。 为了不让伊尔根觉罗氏有机会传授给自个儿那么恐怖的手段,她忙傻笑起来。 第一千零二章 第一千零二章 好不容易安抚住忧心忡忡的伊尔根觉罗氏,送着伊尔根觉罗氏出了院门,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从圆明园带来的寝衣,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就趴到了舒适暄软的床上,别看她从圆明园到京里,一共也没有走上几步路,但是就那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坐着,实在是不算舒服。 当然,也是因为有乌拉那拉氏那个外人在旁边,她不好太随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下午觉,半梦半醒间,尔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见了见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管家婆子是过来替伊尔根觉罗氏传话的,是尔芙难得回娘家一趟,伊尔根觉罗氏特地从百味居要了桌席面,打算晚膳的时候在花厅用饭,阖府上下也好能聚在一块话。 尔芙满脸懵地点头,然后照样吩咐诗兰送上碎银子打赏,等着管家婆子一出门,便又迷迷糊糊地躺倒在了床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瞧着外面已经斜挂在边的残阳,忙从床上跳起来,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洗漱更衣。 少时片刻,急忙收拾齐整的尔芙就急急忙忙地往花厅赶去了。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她必然不会如此在意时间,生怕迟到失礼,但是在凌柱的府上,她实在不希望给人倨傲的错觉。 百味居那边儿知道是凌柱府要席面,也是使出了看家本事。 等到尔芙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百味居的伙计过来送席面,倒是也不算迟到,因为前院书房里忙活着的凌柱还没有到,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才领着两个儿子过来,尔芙笑眯眯地上前扶住了伊尔根觉罗氏,又敲了敲两个便宜弟弟的脑门,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对雕刻着麒麟神兽的玉佩,分别交给允文、允武,这才笑笑地和伊尔根觉罗氏一块往花厅里走。 坐在轿子里的尔芙心头微颤,虽然明知道射轿门的时候,并没有箭矢搭在弦上,但是瞧着四爷一本正经瞄准的样子,偷偷摸摸撩着盖头,透过镂空花纹偷看的尔芙,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伴随着府门内外响起的一阵喝彩声,四爷满脸傲娇地将弓箭交回到傅鼐手里,颇有自得敛了敛袖子,迈步来到了轿门前,伸手撩起了绣着龙凤呈祥的轿帘,将紧张到腿软的尔芙扶出了花轿。 “别急,咱们慢慢来!”四爷熟悉的声音在尔芙耳畔响起。 有些慌乱无措的尔芙,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她站在轿门口,将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交到喜娘手里,重新牵起那条中间嵌着红绸花的绸缎,随着四爷的脚步,来到了四爷府的大门口。 府门口,金灿灿的铜盆里,炭火熊熊,隔着很远,尔芙就能感觉到那股扑脸的热气,头上顶着盖头的她看不到铜盆里头火焰的高度,却能想象到李氏等人绝对不会放过让自己出丑的机会,她抿了抿唇瓣,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头的绸布,终于来到了火盆前。 “新郎、新娘跨火盆,日子红红火火,如同热油烹火。”喜娘站在旁边一声唱和,尔芙稳住身形,深深吸了口气,就在她要撩着裙摆往火盆迈去的瞬间,便觉得腰间被揽住,随即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了。 透过被风撩起的盖头一角,尔芙终于看清楚火盆里的火苗有多高了,足足有一尺半,也亏得四爷反应迅速,抱着她跨越过火盆,不然就算她的腿儿抬得再高,这裙摆都免不了都要被火苗燎着,到时候她丢脸是,被人诬陷个鬼魅秽物附体,她还不得被退出去被火烧了阿! 想想就觉得后怕,她不禁恨死四爷府后院那些女人了。 平平安安跨过火盆,尔芙重新站在了地上,听着耳边一连串的感叹声,再想想四爷抱着她的刹那,她心里头甜滋滋地踩着红毯往后院垂花门走去。 一道关后,还有一道坎。 垂花门挂着大红绸花的横梁两侧,两串鞭炮隐秘地挂在旁边,就在尔芙迈步就要跨过门槛的瞬间,不知何时点燃的鞭炮信儿,终于烧到了第一颗鞭炮上,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就这样在她的耳边炸响,也亏得她早有心理准备,不然怕是就要当场惊叫出来。 “吓坏了吧!”四爷脸色不渝地看了眼内院围观的诸多女眷,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尔芙身上,满眼关切的低声询问道。 “我没事。”尔芙咬牙回道,她能她现在耳朵都快聋了么,只是她现在是新嫁娘,今个儿是她嫁进门的好日子,她不能不高兴,更不能自己个儿搅了场子,这口气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下去,同时她还怕四爷当场翻脸,最终闹出笑话来。 不过这倒是她多虑了,因为花厅里坐着两尊大佛呢!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花厅门口,她隐约能察觉到四爷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有些不安的尔芙,伸手就要偷撩盖头,便听见花厅里响起了德妃娘娘和柔平缓的声音,这算不得什么惊讶的事情,毕竟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身额娘,出现在四爷大婚现场,也属于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随之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让尔芙真的惊着了,那是康熙帝略显低沉的声音。 不同于尔芙坐着花轿绕过整个内城来得晚,凌柱和家里头的两个子是直接奔着四爷府来的,所以虽然出门的时辰晚了些,却仍然是比尔芙进门的时辰早,已经坐在旁边和康熙老爷子了好一会儿话了。 “这傻子都这把岁数了,往常朕瞧着他也是稳重得很,却没想到他也有这般如毛头子似的的时候,该不会是被喜气冲昏头脑了吧,还不快领着新娘子进来,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别怪你岳丈上门找你算账。”康熙爷和凌柱两人就那么端坐在上首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如同寻常亲家一般,而康熙老爷子打趣四爷的时候,更是一副很平常样子的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凌柱,让旁边来贺喜的王亲贵胄、清流显贵都不敢再瞧凌柱半分了。 大婚三日,没大没。 随着康熙老爷子一语落地,旁边来贺喜的男宾女眷也都拿四爷开起玩笑来,直得四爷和尔芙的脸都有些红了,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由礼部来的官吏主持着大婚礼,各归各位地落座,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一对新人行拜堂之礼。 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尔芙真真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好在马上就能进到新房里坐床,她也可以暂时歇歇了,却没想到新房里,还有一关等着她。 正院上房五间,亲王府邸唯三琉璃瓦屋顶之一的建筑。 一个个内务府精挑细选送过来当差的宫女,穿着喜庆的红色宫女制式装束,站在院中十字路的两侧,大敞四开的上房门口,一张朱漆勾金边的马鞍上,当间摆着一枚红彤彤的苹果,府里头的四爷妾身们在双李氏的带领下,正等在旁边的厢房里,她们都知道古代婚嫁礼仪繁琐至极,尤其是像四爷这样的亲王娶亲礼仪,那更是繁琐得过分,新嫁娘必然是一大早就要开始折腾,她们来这里不为了旁的,就是为了不让尔芙有片刻工夫休息。 要这些人原本是没有机会过来给尔芙添堵的,可是谁让康熙老爷子临时决定来观礼,德妃娘娘也跟着一块来亲眼见证四爷的第二次大婚,专门负责打点婚礼琐事的毓秀姑姑就回到老主子跟前伺候去了,这些人就趁空钻到上房来了,这才弄得尔芙进门过程如同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艰难。 无风无浪地跨过马鞍,四爷就要去前头张罗招待宾客了。 他有些不放心地送着尔芙来到床前,又扶着她在床上坐好,细声交代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上房,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着廊下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你们一会儿去厨房那边,爷特地命厨房给福晋准备了几道菜和热粥,这一忙活就要到晚上才能歇下,别让你家福晋饿坏了肚子。” “奴婢遵命。”进了正院当差的宫女,那就是福晋的人,这些能从千百宫女中脱颖而出的人都是些个头发丝都长空了的机灵鬼,眼瞧着四爷对福晋看重,更是会细心细致地伺候着,她们齐刷刷的应道,心里皆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新福晋虽然出身不显,可是却是被四爷放在心坎上了,怕是容不得半点轻慢。 之前没阻拦府中侧福晋领着格格们进院的宫女,现在后悔了。 她们以为李侧福晋膝下子女双全,又是最早伺候四爷的女人,在府里头的地位必然不一般,她们不愿意为了还不知道前途如何的福晋就得罪这样的人物,却忘记了就算福晋再不得看重,也终归是玉牒上在侧的嫡福晋,想要收拾个把宫女,那都如同碾死只蚂蚁一般容易。 其中有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宫女古兰,琢磨着来一个知错就改,好歹挽回些在福晋心目中的印象,可是就在宫女犹豫再三,打算出卖躲在厢房里的诸多女眷时,四爷突然快步离开了,宫女不敢追上前禀事,害怕被那些女眷给看在眼里,事后找她麻烦,只得又一次低下头装聋作哑起来。 “诗兰、诗情,快过来给你家格格我揉揉脖子吧。”随着上房门被重新关好,尔芙利落地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对着站在床边如松竹般挺直的陪嫁丫鬟二人组招了招手,苦着脸吩咐道。 “好格格,您就忍忍吧。”诗情忙摆正了鞋子,轻声劝道。 虽然她刚才也听到四爷让尔芙在房间里随意些的话,但是她却不觉得尔芙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四爷的是不是客气话,万一四爷不过就是闲话一句,却被尔芙当真,被四爷觉得仪态不好的话,那她们这些陪嫁丫鬟就是失职了。 一旁诗兰也是如此想法。 毕竟她们谁都不知道尔芙和四爷早就情根深种,四爷交代那话,也并非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心疼尔芙,怕她累坏了自己个儿,也怕她饿坏了自己个儿,要不是一会儿还有兄弟们过来闹洞房的环节,他都打算现在就挑了盖头,让尔芙先卸妆梳洗休息了。 “甭管这些了,格格我也不要求梳洗卸妆,只要你们帮我揉揉脖子而已,到时候等人过来,你们再站到一边就是了,没有人会发现的,让格格我再这么挺直腰板坐着的话,我这脖子都要断了。”尔芙可不管两人怎么想,她放下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苦着脸撩起盖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诗字二人组,带着哭腔道。 “那好吧。”到底拗不过尔芙的性子,诗情纠结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拨开洒在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半跪在床上,嫩白的手搭在尔芙金丝绣龙凤如意呈祥纹样的嫁衣上头,动作轻柔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诗兰则端详着尔芙的发髻,犹豫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尔芙发间几支分量比较重、又不是固定发丝的珠钗步摇给取了下来,让她能待得更舒坦些。 “主子,您这都已经进了亲王府的门了,不能再自称格格了,不然让旁人听见这话,怕是该笑话您不懂规矩了。”诗情听着尔芙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提醒道。 “没关系,要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这日子怎么过得舒坦。” 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比谁都知道四爷并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相反四爷更加喜欢随意相处的感觉,她要真是处处端着嫡福晋的架子,那她也就距离步乌拉那拉氏的后尘不远了,不过这些心里话,她不好直接告诉这些丫头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初入王府的继福晋,而不是在府里生活多年的瓜尔佳侧福晋了,但是她还是好心提醒了两句,免得两个陪嫁丫鬟被四爷那身冷峻气度吓坏了。 第一千零三章 第一千零三章 按下凌柱府里的这点乱子不,圆明园的一方楼里,一个个奴仆都是绷着脸地忙活着。 要佟佳氏这胎儿,不单单佟佳氏看重,便是佟佳氏的母族亦是看重,连隔壁畅春园住着的德妃娘娘也是几次安排得力的老嬷嬷过来询问,显然很是看好,所以她觉得尔芙不管她,另外在一方楼附近给她弄了个厨房,完全大撒手的架势,反倒更让她安心,加之从以往打探出来的消息来看,佟佳氏并不是特别担心,好吃好喝地养着,胎像一直不错,但是今个儿不知怎么了,她才要起来去外面散散步,便觉得肚子如刀剜似的疼了起来。 虽然她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却不妨碍她升起不好的联想,忙安排宫婢去找太医。 太医一动,这消息就自然而然就传到德妃娘娘那边了。 德妃娘娘是知道今儿尔芙不在圆明园这事的,她忙和其他宫妃打了个招呼,又给太后那边传个信,便领着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来了圆明园坐镇,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回京的尔芙送信,因为如果佟佳氏有事,尔芙作为嫡福晋不在跟前的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去。 她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安排人给尔芙传信,可见她还是很疼爱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再一方楼里,佟佳氏打从发现有孕就将寝室从楼上挪到了楼下,一来是这楼下的居室更接地气,更加凉快些,二来是她怕下楼梯危险,万一身边的谁被人收买,不管不顾地做出推她下楼的事,这一层楼梯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却绝对能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所以本着心无大错的原则,她不需要身边人提醒就已经搬到楼下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宫女去请太医,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她今个儿吃过、用过、碰过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等待太医过来细细检查,而第三件事就是将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免得过后有人趁乱扫尾,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捧着肚子,开始安心地等待太医过来。 从这一点看,这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临阵不慌,安排事情有条有理,若是换个门户出来的姑娘发现自个儿肚子不舒服,怕是早就已经哭着喊着地躺在床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德妃娘娘从畅春园很快就过来了,和匆忙赶来的太医是前后脚到的一方楼,她到一方楼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进门,她抬手免了宫婢们请安的礼节,动作轻缓地来到内室的珠帘前,垫脚瞧了瞧内室里的动静,格外看了看太医的表情,心下大安地松了口气。 别看那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被诊脉的人脉象吉凶,尤其是德妃娘娘这样最善于观察的人,既是知道佟佳氏的胎像并无不妥,她也就有闲心管起闲事来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口,沾了沾唇瓣,招呼过今个儿在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细细询问着,从佟佳氏的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拉下的。 等她这边问完,给佟佳氏诊脉的太医也从内室里出来了。 “佟佳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可还安稳?”德妃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宫女还没有完的话,扭头冲着跪下行礼请安的太医,沉声问道,虽然知道佟佳氏这胎儿无恙,可是这该问还是要问问,不然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呢,所以有些事就是要坐在面上的。 太医闻言,掉了会儿书袋子,摇头晃脑地着医理,好半才给出结论。 便是冲着太医这个做派,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内室里躺着假寐安胎的佟佳氏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德妃娘娘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交代太医去旁边开了安胎的方子交给佟佳氏的近身侍婢去按方取药,又客气地让自个儿身边的宫人送了太医出去,她这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佟佳氏的床边。 佟佳氏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自然不敢居大,忙要起身请安。 德妃娘娘笑着,按住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这才坐在宫人搬过来的绣墩上,笑吟吟地开口道:“虽太医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到底是动了胎气,这事是可大可的,还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养养,务必要格外心,所以也就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礼,你的孝心,本宫也是知道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句话,佟佳氏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不过还是微微坐起来些,身后倚着软软的靠枕,半躺在床上,含笑道:“都怪妾身太紧张了些,没想到这点事,却惊动了娘娘,妾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算什么惊动,你肚子里的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德妃娘娘笑着道,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话却很是柔和,她又问了问佟佳氏现在的感觉,却忘记吩咐底下人拦住去京里给尔芙报信的人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再安排人去追,估计也赶不及了。 起这事,佟佳氏又是一脸羞愧,“福晋难得回娘家一趟,却要因为妾身奔波,都怪妾身太大惊怪了。” “无妨,钮祜禄氏是福晋,这是她的本分,至于奔波之苦和思家之情,稍后总有机会弥补,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给老四填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德妃娘娘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佟佳氏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不动声色地给尔芙抹黑罢了,但是她却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略为安抚几句,便已经是她冲着佟佳氏腹中胎儿的面子了。 如果换做是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德妃娘娘兴许会疑心这事和她有关系,但是换到尔芙身上,德妃娘娘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倒不是德妃娘娘完全信任尔芙的品行,实在是尔芙不敢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这人做坏事都是一点点来的,总是要循循渐进,昨儿还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今儿就敢行如此阴损的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二来是尔芙手底下的人手太过有限,身边又都是老四安排的人,那些人虽然不会被人收买,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却也不会听尔芙的吩咐,做出伤害老四子嗣的事情,因为归根究底,这些人的主子是老四,而并非是坐稳嫡福晋宝座的尔芙。 所以么,关于佟佳氏抹黑尔芙的做法,德妃娘娘就是听听就算了,要不是她看出佟佳氏是真的紧张肚子里的胎儿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佟佳氏在自导自演地往苦肉计,因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的事情来,但凡是敢对皇室子嗣下首的主儿,那都是有一击必中把握的,不然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一旦查到自个儿的头上,失宠是必然的事儿,要是身份不够贵重的,兴许连命都得丢在里面,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没有人会做。 但是万事无绝对,德妃娘娘也没有着急下定论,这还要等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 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没个结果就走,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丢给随后就会回到圆明园的尔芙,她一直等到太医将佟佳氏整吃过、用过的茶水、点心、餐食都检查好,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找到罪魁祸首是佟佳氏贪凉吃的一杯冰镇乳酪,这才落下了脸,绷着脸嘱咐道:“虽现在是夏日,但是圆明园本就是避暑的所在,已经是很凉爽的地方,你居所左右又有绿荫环绕,房间里也摆着冰山,实在不好再吃那些冰镇的东西,便是连冰镇的瓜果都要注意,不然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会亏损你的身体。 想来你入府前,你额娘也该交代过你的吧,这女子宫寒,虽不耽搁吃喝,却是会耽搁你的前程,所以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总该会选择,这次的事情,本宫就不多你什么了,你安心休息吧!”完,德妃娘娘就直接领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紧忙交代宫人送着德妃娘娘出门,佟佳氏脸色惨白地靠在了靠枕上,她有些心塞地抚了抚微隆的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宫婢,她快气死这个实话实的丫头了。 她在得到太医自个儿没事的结果后,便已经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种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想着甭管这口黑锅口在谁的头上,最后获益的人,总归是她这个受害者,这才要求太医细细查验她用过的吃食,她想,即便是太医找不出有问题的东西,也总归是个疑点摆在那里,以后定有开花结果的那,尤其是她今个儿吃过冰镇乳酪的事,只有她身边的近身宫婢知道,也就不怕被人点破戳穿,所以她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太医的检验结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女主动提起他曾用过冰镇吃食的事情。 这白白丢了大好的机会不,还惹了德妃娘娘不高兴,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佟佳氏却没有反思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反而迁怒到了身边宫婢的身上,她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对着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体有些不舒坦,身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完,她就扯着被角,身子往下缩缩,躺到了被窝里。 佟佳氏丢给管事嬷嬷的眼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寻个错处,将那个话不知道收敛的宫女处置了,倒也不是要了那宫女的性命,宫女虽是奴仆婢女,但是到底是八旗包衣出身,如果真随随便便就死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也就是找个错处,将那宫女打发了就是了,随便安排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受不住苦没了、病了,可就不管她这个前任主子的事情了。 ———————— 再另一边儿,尔芙得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边交代着诗兰和玉洁去收拾行李,又打发了诗情去给正院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传消息通知,最后还催着随行伺候的太监去安排马车,独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着刚才传来的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诗兰和玉洁将行李收拾好,便忙活活地坐在妆台前了。 以前四爷府里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但是那时候尔芙是侧福晋,一切事情都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撑着,只要屎盆子不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她一直将身边的宫婢仆从管得很紧,轻易不放人出门,所以一般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得到消息过去,那基本上就是出于看热闹的位置上,虽然也可惜没了的孩子们,却并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不同了,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在前头顶雷,她又正好不在圆明园坐镇,突然出现这种事,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事,四爷知道就是嘴上不,心里头也会不痛快的,而且也会显得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人不够尽责、尽心。。 嗐,想到这里,尔芙苦着脸,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吩咐人先回圆明园探探口风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忙活活地赶了过来,她一把拦下了迈步就要往外走的赵德柱,沉声追问道:“你是打算让他去探消息?你这不是主动往人手里头送把柄,若你不做贼心虚,为何要偷偷摸摸安排自个儿跟前的人回去探听消息,到时候真要是佟佳侧福晋出事,你有几张嘴儿能解释清楚,你现在就该稳住,你不在圆明园,出了事急着回去是对,但是你也不必再着急,你既不是太医,也不能替她佟佳氏安胎养身子,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就是了。” 此时此刻,伊尔根觉罗氏无比庆幸尔芙没有在圆明园那边,她还能交代几句话,不然就冲着尔芙这冒冒失失的性格,到时候就真要被人陷害成背黑锅的倒霉蛋儿了。 第一千零四章 第一千零四章 别看伊尔根觉罗氏拦下了赵德柱要先一步回圆明园打探消息的动作,却是满脸郑重地交代尔芙身边得脸的大宫女、昔日的陪嫁丫鬟诗兰和赵德柱一块去到门房那边,特别把来传信的太监请了过来,同时她还亲自下手帮忙诗情替尔芙梳妆,显然也是着急着。 不过她这一动作,却是让尔芙很不自在。 因为从到大,只有她的在现代的亲娘这样一位长辈替自个儿梳过头,而且那还是在她不能自个儿动手梳头发的时候,现在她也是做娘的人了,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养母却站在身后替她梳发髻,她既是怀念记忆深处的时候,又是贪恋这一抹难得的亲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别忙着犯迷糊,额娘过来,可是就为了给你梳头发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知道尔芙这段特殊的没有任何人能猜到的经历,还以为尔芙是这一折腾下来,坐在妆台前就在犯困了,不轻不重地在尔芙脑门上瞧了瞧,轻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忙睁眼,还打算扭头看向伊尔根觉罗氏,不过还不等她扭头,便被发丝扯得头皮一通,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皮,便听见身后的伊尔根觉罗氏压低声音道:“你是堂堂亲王福晋,一举一动都要保持着你的端庄和温婉气质,切记不可毛毛躁躁,尤其是遇到事的时候,你是四爷府后院里的女主人,要是连你这个做主子的慌了,其他人又如何能稳重的起来呢!” “额娘……”被伊尔根觉罗氏亲口打破那美好的亲子时光,尔芙娇嗔唤道。 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吃这套,她确实疼惜尔芙,也发自心里喜欢尔芙这性格真的傻丫头,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眼瞧着尔芙犯傻、犯糊涂,该教训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之前她想着尔芙回娘家要住一日,有些私房话,明个儿临行前再嘱咐,也来得及,可却没想到圆明园那边突然出事,所以这也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加之这种涉及到皇室血脉的事情可大可,她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了。 “这次佟佳氏有孕,你为了避嫌撒手不管,虽然算不得妥帖,却还算果断,这样就算是出事,轻易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加之雍亲王了解你的性格,亦不会疑心到你的头上。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常做,因为到底,你是嫡福晋,不论府里在玉牒的侧福晋,亦是那些当做玩应儿似的侍妾,照管好她们的衣食起居,约束她们的言行举止,这都是你的责任,你既是享受到了嫡福晋带给你的尊荣富贵,那么就不能逃避这份随之而来的责任,不然长此以往,底下人也会轻视你,甚至会想要另投码头,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嫡福晋的责任,并不会稍不心就让你栽跟头,只要你做到一碗水端平,且赏罚分明,并且对某些事情表示到足够的重视,那底下人想要胡闹的时候就会多几分忌惮。”伊尔根觉罗氏趁着房间里没有外人,尽量简单地将她打理凌柱府邸多年的经验告诉给尔芙知道,她这边儿话音落,刚好诗兰和赵德柱领着传话的太监进来。 伊尔根觉罗氏偷偷丢给尔芙一记安心的眼神儿,很是客气地对着传话的太监点了点头,便装作没事人似的往外间走去。 她却眼尖地注意到太监腰间那块阴刻永和宫字样的腰牌。 尔芙看着伊尔根觉罗氏走到外面坐下,虽然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一边儿借着穿戴外袍的工夫,一边问着圆明园那边的动静,得到德妃娘娘已经到一方楼坐镇的消息,她稍显轻松,面上的焦急减轻了几分,动作也从容了许多,这是她故意在伊尔根觉罗氏的暗示下表现出来的。 虽然她不明白伊尔根觉罗氏让她这样做的意思,却还是相信了伊尔根觉罗氏。 “那咱们也别多耽搁了,我这边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回圆明园去吧。”尔芙着话,走到外间,拉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略显不舍地抿了抿嘴儿,迈步往外走去。 伊尔根觉罗氏却适时地跟了出来,叹气道:“这眼瞧着就要黑了,你阿玛那边儿还睡着,让你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额娘实在不放心,便让额娘送你一程吧。”着,她就直接招呼过近身伺候的丫鬟交代了几句,跟着尔芙一块往外走去。 这种时候,尔芙不拒绝的话,其他人也没有理由拒绝,再伊尔根觉罗氏这话得也是入情入理,因为尔芙要抓紧赶回到圆明园去,那随行过来的仪仗就必然不能跟回去了,而夜路危险,作为额娘会有如此反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但凡是明眼人也都明白伊尔根觉罗氏是不放心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去。 既是着急赶路,那辆过于笨重的超大号马车就不能用了,因为速度太慢,好在凌柱府底蕴深厚,家中不但备有多匹快马,马车也是不少,临时交代马厩那边套好马车,伊尔根觉罗氏就和尔芙一块上了马车,随行护卫也不需要丢在凌柱府这边儿,一块骑着马跟着,虽然快马数量不够,但是两人同骑一匹的话,还是勉强够用的,而且速度也不比马车慢,倒是也不怕耽搁了赶路的时间。 不过这样一伙有些奇怪的队伍出城,还是引起了一些好事人的注意。 好在京中皇亲贵胄和皇子宗亲多跟着康熙帝去江南游玩,留下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而那些御史言官见这只奇怪的队伍没有惊扰到寻常百姓,也不会无故得罪如日中的雍亲王,所以倒是也没有惹起乱子来。 约莫一个时辰,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就来到了圆明园。 这路上,伊尔根觉罗氏预设了几种情境,分别告诉了尔芙该如何处置和回应,所以尔芙现在是底气满满,也不需要拉着伊尔根觉罗氏在身边壮胆子了,再这种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到底算是外人,尔芙也不好带着她过去,所以在园门口就和伊尔根觉罗氏分开了,她似是不舍得伊尔根觉罗氏继续辛苦般的招呼过旁边等候着的肩舆,柔声道:“佟佳侧福晋那边有事,我不亲自过去瞧瞧,终归是有些不放心,额娘一路辛苦,还是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休息吧。” 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之所以要赶在路上就将那些话告诉给尔芙,便是因为她明白这种事情她不方便亲自出面,见尔芙这般,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到底是我这个额娘太心了些,生怕你路上遇到危险,现在你安安稳稳地到了圆明园,额娘这颗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就算是落了地,也就不跟着你来回跑了,佟佳侧福晋那边儿的事要紧,你快过去吧,额娘这里有诗情陪着就好。” 完,她就笑着推了尔芙一把,目送着尔芙坐上了离开的肩舆。 别以为这些话,伊尔根觉罗氏是随口的场面话,这从下了马车到现在,她和尔芙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一来是她要将自个儿跟着尔芙回来圆明园这种做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理由,且要当着众人的面出来,免得旁人非议尔芙这个嫡福晋出嫁以后,遇到事情都要找额娘帮衬,不足以担当亲王福晋之位,二来更是要让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宵明白,虽然尔芙只是凌柱家里的养女,却是实打实被凌柱府上下看重的姑娘,让那些想要设计作恶的人收敛几分。 也许有人会觉得凌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非重大节日都未必能见到皇上的面,即便有凌柱府在尔芙身后做靠山,又如何能防备住其他人的阴谋暗算,但是架不住凌柱的姓氏霸道,钮祜禄氏一族在朝堂上,仍然堪称是中流砥柱,而且凌柱和已逝的那位钮祜禄皇后有着几分亲戚关系,真要是想要做点事,朝堂上是有很多人愿意给凌柱这个面子的,康熙帝费劲巴力地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把凌柱找出来做尔芙名义上的阿玛,当然不是在做无用功,实际是经过全盘考量的,这才选了这个看起来不显的凌柱,实则很有几分底蕴的人家给四爷做妻族助力的。 其实康熙帝这人是很偏心的,他看重嫡子太子胤礽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皇子都压到尘埃里,随着胤礽被索额图带歪带坏,定然不能承袭大统以后,他又开始在其他皇子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他先是相中了素有贤名的老八,觉得老八的性格能容得下胤礽这位曾经被议储的废太子,却发现老八看似贤良温恭,实则是肚鸡肠,所以很利落地就将老八踩到了泥土里,随即才慧眼识珠的发现了四爷这个更能忍耐的继承人人选。 不然就凭老八一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如何能拉拢朝堂上大半朝臣的拥护,这其中都是有康熙帝暗示的原因在的,当然,在老八的那些拥趸中,也确实有些是真正想要争夺从龙之功的投机倒把者,可惜这些人多半都是不中用的人物,做些摇旗呐喊的事还行,其他时候根本起不到真正作用,而那些真正能在朝堂上上话的重臣权贵,根本不会为了争夺从龙之功就一只脚踩进夺嫡这个烂泥塘里,所以当康熙帝发话,八爷党这棵大树就顷刻倒塌了。 而四爷也就顺利地脱颖而出了。 相比起老八这个并没有什么实质功绩的皇子阿哥,闷头做实事的四爷胤禛,便更让人服气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四爷胤禛没有一个强势的母族靠靠山,即便曾经因为养在佟佳皇后膝下,所以和佟家有几分香火情,却也拦不住佟家到处投资的行事风格,原来好歹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帮衬,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尽毁被病故,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还没有改换门庭,却也不会实打实地替四爷卖命,在这样一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下,康熙帝毫不意外地想起了那个可以与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两族斗得旗鼓相当的钮祜禄氏一族。 这也亏得温僖贵妃留下的十皇子不争气,宁可跟着老八那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做跟班儿,也没有升出夺嫡的想法,又被康熙帝塞了个出自蒙古的嫡福晋,注定断了承袭帝位的通路,彻底让钮祜禄氏一族放弃了跟随他胡闹的想法,不然钮祜禄氏一族还未必会因为一个被直接塞到玉牒上的冒牌钮祜禄氏亲王福晋就对四爷另眼相看,毕竟满洲八旗这些权贵的姻亲关系是很乱的,相互之间都可以是亲戚,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却又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所以不得不康熙帝这盘棋下得格外漂亮。 既然康熙帝递出橄榄枝,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不接着,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历代子孙都有心眼儿和秋后算账的毛病,康熙帝都做出样子,钮祜禄氏一族要还抬着架子,到时候难保不会被康熙帝记恨,惹怒了当今这位,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好过,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凌柱府的奇妙地位,今个儿伊尔根觉罗氏过来,也就是为了坐实那些人的胡思乱想,让他们懂得尔芙这位亲王福晋于钮祜禄氏一族的重要程度。 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戏。 这边儿尔芙回到圆明园,留守圆明园的张保就已经很快将一方楼那边的动静传了过来,知道佟佳氏这般不过是虚惊一场,尔芙就更加安心了,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鬓,眉梢挂着几许浅笑地来到了一方楼,这会儿德妃娘娘已经离开了,她迈着平缓的步子来到内室里,看过已经喝了安胎药睡下的佟佳氏,按照伊尔根觉罗氏教的法子,将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叫到跟前训斥了几句,又罚了两个月月钱惩大诫,便也就回长春仙馆去了。 当然,在回去长春仙馆的路上,她也没有忘记吩咐责罚厨房伺候的仆从。 第一千零五章 第一千零五章 尔芙转身回到长春仙馆,先一步陪着伊尔根觉罗氏回来的诗兰已经妥帖地安排好了伊尔根觉罗氏的居所,早起打包的行李,亦是都归置妥当了。 “忙忙活活的,反倒是忘记乌拉那拉格格了。”抿了口热茶,尔芙突然一怔。 这从收到圆明园这边传到凌柱府的口信,她就忙着安排身边宫婢收拾行李、打点马车这些事,反倒是将与她一块回京的乌拉那拉氏给忘了,偏偏现在已经是日落西沉,即便安排人快马回京,怕是也会被挡在城门外,根本不可能给乌拉那拉氏传信,但愿乌拉那拉氏不要胡乱猜测吧…… 尔芙有些无奈地望感慨着,随即扭头对着诗兰吩咐道:“你一会儿去趟前边儿,告诉张保明个儿务必要派人一大早就回京给乌拉那拉格格传信回去,免得耽搁了乌拉那拉格格的回程安排。” 完,她懒怠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快些去安排了。 而她本人则坐片刻,就趁着色还早去畅春园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虽德妃娘娘回去的时候特地留话,让尔芙回来以后好好休息,不必急着过去请安,但是她回京一趟,圆明园这边儿又闹出佟佳氏不适的事儿来,她作为嫡福晋,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总归是要过去刷刷存在感的。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情去抑斋给伊尔根觉罗氏传信,免得伊尔根觉罗氏那边惦记着,坐上精致的肩舆,尔芙有些疲惫地倚着靠背,微闭着眸子,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不可自已地叹了口气,暗暗为自个儿劳累疲惫的一心酸,这一的时间,基本都耽搁在路上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玩到,反而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实在是太不值了。 不过自个儿做的安排,含着泪都要走完。 畅春园和圆明园的距离很近,是一墙之隔有些夸张,却也差不多少,但是这从大园门绕道,却需要耽搁不少时间,尔芙拍了拍肩舆的扶手,催促着抬脚的太监快着些,总算是赶在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就来到了德妃娘娘房里。 德妃娘娘并没有怪罪尔芙贸然回京的事儿,但是却也不是特别高兴,所以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招呼着尔芙坐下话,绷着脸教训了尔芙几句,便让她回去圆明园了。 对此,尔芙讪讪笑着,便有宫女领着她出了房门。 简单交流几句,尔芙笑着离开了白娇所在的雅间。 难得有机会进城,她可不能就处理这些个繁杂琐事,她让白娇从霓裳阁取来了两套寻常商户人家穿戴的男装,瞧着四爷和弘轩穿戴好,便拉着他们往前门外溜达去了。 前门外,绝对是京中最热闹的地方。 各地来京中撂地卖艺的把式,齐聚一堂,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肩而立,做成一个圈儿,耳边竟是南腔北调的叫好声,街道两旁的铺面,更是花招百出,只有来客想不到的,绝对没有你找不到的。 新颖的鎏金错银首饰,装着干花瓣的香囊荷包…… 只要是尔芙瞧见的,她都是一样不落的收在囊中,倒不是她在庄上缺这些,那些东西都是张保那个细心的人细细准备好的,自是样样精致,但是她就是喜欢这种买买买,身后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结账的感觉。 句矫情的话,她就是突然想要逛街了。 别看她在现代的时候不喜欢逛街,不过就算是不喜欢,一月下来,总是要和朋友、同学去转转,但是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以后,她就很难有机会出门走动了,就算是有名头出来,身边也总是跟着随侍的婢仆,往往觉得很是约束,也没有那种逛街的感觉。 今个儿,有了四爷这个攻击力颇高的丈夫护着。 她不需要再顾忌自身安危,不用担心外界的非议,真自在。 只是开心的时光,往往很快就结束了。 四爷,身上担着差事,实在难抽空出来闲转。 尔芙,怀着身子,背上的刀伤才痊愈,自是不好多走动的。 弘轩,一路从南边赶回来,连个盹都没打,更是哈牵连哈欠。 这么三个人,在前门外的馆子里吃了顿滋味不错的私房菜就散了,四爷送着尔芙坐上了回皇庄的马车,又叮嘱了弘轩几句,如望妻石似的站在城门口,目送着挂着灯晃的马车渐渐走远了,这才摸了摸脑门,披上那身华贵的貂裘大氅,骑着高头大马回府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四爷府里没了尔芙,但是却也不平静。 大李氏仗着膝下有弘昀这个阿哥在,压根不将藩属国出来的李荷茱公主放在心上,尤其是当她知道四爷就没在无双阁留宿过,便更加瞧不上李荷茱了,她撺掇着乌拉那拉氏一块,将府里头的中馈把在手里头,又偷偷见了见娘家兄弟,动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争嫡福晋的位子…… 她知道四爷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糊涂鬼,加之府里头难得清静下来,想来是不愿意再添不了解性情的新人来添乱的,她膝下有子女在世,又是最早伺候四爷的人,她自信四爷是个股念旧情的,只要她善待府里头的其他妾室和孩子们,表现得如已经死了的瓜尔佳氏那般无争,定然能成为这场夺嫡战中的胜者。 至于旁的事情,她也并非是就真的没有野心了。 弘昀这孩子到底是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虽是不争气了些,但是她也舍不得太严苛管束,与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她这些年和四爷的情分,还不如趁着四爷这些日子心乱如麻的,抓紧抓住吴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所出的阿哥中的某一个,悉心教养着,让他去争世子的位子,赢了呢,她这个养母和弘昀二人,自然是得到尊荣和好处,输了呢,倒霉的又不是她和弘昀,这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再趁着现在手握中馈,抓紧多捞些银子做养老钱儿,就算最后承袭爵位的人不是弘昀和她的样子,她也不用过看人脸色的日子。 这底下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府里有着她的老对手陆格格在。 要这府里头最了解她的人是谁,绝对不是四爷,也不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而是和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的宋格格,当初她没能争过李氏,一来是她没想到李氏会和乌拉那拉氏合伙算计她,毕竟在她看来她和李氏都是弱者,本就该同心协力对付乌拉那拉氏的,却没想到李氏反其道行之,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处处做伏低的讨好着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对其放松戒备,反倒处处针对她这个不甚得四爷心思的格格,二来也是她的肚子不争气,没能赶在乌拉那拉氏的头前生子,这大格格虽是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吧,但是到底是个女孩子,注定不受四爷的看重,三来就是她的家族亲眷都太不争气,不能帮上她的忙,反倒处处给她拖后腿,几次被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娘家算计,最终连累的她失宠,娘家也被彻底赶出了京城。 现如今,李氏在明,她在暗,她就不信她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她还有个大靠山李侧福晋李荷茱公主在,有李荷茱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去对付李氏,她留在后面默默收好处就好了,至于收养其他人生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个儿身份不够,她不去争,她也没那份善心去善待旁人的孩子,她现在细细养好了身子,到时候一朝有孕,不信四爷那么绝情的不给自己个儿请封,当初她生下大格格就能得四爷请封,如今只会更好的,不定一索得男,她就是这府里头的下一个侧福晋了。 做美梦的人,绝对不止李氏和陆格格二人。 李荷茱不是个糊涂鬼,她被父皇安排出来和亲大清,本来想着能和亲个王宫显贵就算是顶好的了,但是偏偏送她来和亲的兄长贪心,非要让她勾搭上个有出息的皇子结亲,兄长的母妃是国中的权贵宗族出来的贵女,和她母妃那种宫女爬床成功封妃的妃子不同,娘家在朝堂上有很大的话语权,她不敢不听兄长的话,她还指望兄长回国以后,能让他的母妃多多照顾着自己母妃呢。 只是皇族血脉,哪里能容得外族混淆。 她这样一个藩属国出来的不受宠的公主,注定是牺牲品的。 从四爷这么些日子都不曾近她身边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她就明白她这辈子注定是难有子嗣了,与其孤零零的活一辈子,她还不如趁着现在模样娇艳着,容易让男人心软的时候,伏低做的求个养子来傍身。 她也不求养子有多大出息,只求着以后有个安身之地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格格几次撺掇着她和李氏争,她不是瞧不出来,她不过就是故意装出这副蠢笨样子罢了,从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有真正的糊涂蛋呢,要是真有那种听风就是雨的糊涂蛋,那也早早就被人利用死了,哪能求得和亲的机会呢,她之所以没有和陆格格翻脸,不过是因为她摸不清楚陆格格的底牌罢了,她想不通一个长在偏远乡野的姑娘,到底是怎么一进府就拉拢了三五个为她卖命的奴仆呢,既然陆格格的来历没问题,那只能明陆格格本身有问题,兴许她能利用陆格格做些什么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呢! 原本她想着陆格格一路陪她话解闷,又教她地方风俗的,她并不想要利用陆格格的,出嫁前,她也曾想过送陆格格一副丰厚的陪嫁,求着四爷给陆格格寻上一门不错亲事,但是既然陆格格想要随她一块进府伺候,她又何必记着陆格格对她的哪点好…… 姐妹同侍一夫,还能讲究什么姐妹感情呢,真不知道陆格格是怎么觉得进府以后的她,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她陆格格呢,当真是真得很。 与此同时,身怀有孕的董鄂氏,也没有闲着。 “奴婢明白,奴婢等明个儿轮休的时候就过去。” 李氏也不上是不是自个儿得不够明白,还是这穗儿真是愚蠢透顶,竟然还想着等明个儿再过去提醒,不禁脸色森冷地厉声呵斥道:“我让你稍后就过去,你是听不懂么? 今个儿晚上可就轮到四爷要去佟佳氏房中休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怕她会忍不住着急起这件事,一旦她把话了,你再跑过去提醒,那又有什么用,一旦她彻底得罪了四爷,便是她身后有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做靠山,可是也保不住她,没有哪个家族会为了区区外嫁女就和一个备受圣宠的皇子作对,大不了就是想法子再塞进个新人罢了。”完,她便满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穗儿轰出了上房。 这边,大李氏将穗儿轰出门,那边穗儿就直接去了东院。 穗儿这丫头是大李氏身边心思最活络的丫头,当初她为了保住自个儿大宫女的尊荣,投靠李氏,后来李氏倒了霉,她转头将这盆污水就泼到了琉璃的头上,自个儿则成了侠肝义胆的忠仆,彻底将东院里里外外伺候的宫女都压制住了,成为了大李氏跟前的第一人,她若是不足够聪明,也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却屡屡犯错,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改换门庭了。 有时候,背叛这种事,做过一次以后,便会习惯第二次。 只不过她知道佟佳氏身边不缺仆从婢女,更不会接受一个有主宫女的投诚,因为这就是个讲究一仆不侍二主的时代,所以穗儿屡屡犯错,不过就是想让李氏将自个儿轰出去,而她在被轰出去前就被李氏暗示着去讨好佟佳氏,她才不会将这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那她不就成了随风倒的墙头草了。 可惜大李氏防范了身边人,也没有想到她以为最忠心的婢女,已经想要另寻靠山了。 第一千零六章 第一千零六章 外面诗兰的声音未落,尔芙刚要问是何事,一道穿着浅粉色旗装的身影就如同一缕风似的从房门口冲到了尔芙的身边,“额娘,郭罗妈/妈……” 七来了。 这丫头早起就领着张保给她安排好的护卫去了十三爷的园子找十三爷的大格格和二格格玩,另外也是四爷让她去十三爷那边看看。 要老十三这子是真倒霉,时候就在老十四的影响下,成为了宫里的透明,虽然有德妃娘娘和敏妃章佳氏的疼爱照顾,并没有被底下奴仆欺辱,却也不是很受康熙帝的看重,好不容易熬出头,借着敏妃过世的事儿,勾起了康熙帝的慈父之心,也顺利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却又碰巧遇上太子窥探帝踪被废的倒霉事,虽然没有如同野史所那样被圈禁十余年,可是住在养蜂夹道半年里,身体还是落下了点毛病,尤其是腿上的鹤膝风。 这不年前被康熙帝指派和老十四一块督造水军,不知是不是被气候影响,这腿疾就又犯了,本来四爷求了康熙帝应允,想着让老十四去江南好好养养身体,可是老十三这主儿也是拧种,生怕他和老十四都不在跟前盯着,底下人就懈怠下来,拒绝了康熙帝的安排,一直拖得彻底病倒,这才回到京里来调理身体。 知道他身体不好,四爷可谓是坐立难安,特地来信让尔芙多照顾着十三爷府上些,受各种影视剧的影响,尔芙也是很惦记着老十三的身体,不过她是兄嫂,兆佳氏的身体又不大好,她不愿意折腾兆佳氏陪着,所以安排好太医的事情,又命人送过去大量珍惜药材,正巧老十三家的大格格、二格格和七的年纪差不多,也能玩到一块,尔芙就将照顾十三爷府上这事,交给七负责了。 当然,这个负责就是让七盯着些,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是需要尔芙出面。 “不到色黑透都不知道,你都快变成疯丫头了,进了门都不知道给你郭罗妈妈请安。”知道七一直在老十三那玩到现在才回来,尔芙不高兴地点点七的脑袋瓜儿,轻声教训道。 “郭罗妈妈吉祥,七见过郭罗妈妈。”七笑着揉了揉脑门,屈膝道。 行完礼,她也不用伊尔根觉罗氏叫起,直接很是亲昵地凑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因为七真的很喜欢伊尔根觉罗氏这位郭罗妈妈,不单单因为伊尔根觉罗氏经常托人带来外面时兴的玩意儿给她,还因为她能感觉到伊尔根觉罗氏眼底的慈爱光芒,与之前的郭络罗氏不同,这是孩子最灵敏的感觉告诉她的答案。 当初尔芙还曾经担心过七这个孩子不能接受这位新外祖母呢! 眼瞧着七赖在自个儿怀里,伊尔根觉罗氏满眼是笑地拧着帕子给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同时扭头瞟了眼还在嘟嘴不高兴的尔芙,压低声音的教道:“七的年纪还,你也不要老拘着她读书习字,累坏了身体怎么好,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还是这样跑跑跳跳的孩子才健康!” “额娘,你就知道宠着她胡闹,她这几都玩疯了,每一亮就往外跑,不是底下嬷嬷三催五催地催着,黑都不知道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隔辈亲的原因,反正伊尔根觉罗氏的表现就和现代那些宠着孙儿辈胡闹疯玩的爷爷、奶奶一般无二,对此尔芙很是无奈。 “她难得能出府走走,你就让她自在几吧,左右这附近都是皇亲贵胄的园子,也不怕她遇到危险,再身边还有宫女仆从伺候,交代那些护卫仔细点就是了。”伊尔根觉罗氏却没觉得她已经陷入到宠溺孙男娣女的怪圈里,见尔芙还不高兴的教训七,立马帮腔道。 “我是怕她累坏了十三福晋,您也知道十三福晋的身体不好。”尔芙继续道。 “你真是瞎操心!”对此,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以为然,别七去玩,这身边跟着大大的宫女婢仆就有十好几个,十三爷的府邸里,也绝对不缺少伺候人的奴仆,是十三福晋辛苦,其实也就是动动嘴儿,根本不可能累坏人。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尔芙觉得她可能是不会和伊尔根觉罗氏统一思想了。 不过她也就是就算了,要是让她拘着七,尔芙也不舍得,所以很快就转移话题地起了旁的事情。 有了七在旁边儿坐着,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好继续那些陈年旧事了,加之时间也有些晚了,还没等上几句话,膳房那边又派人来询问是否要用些夜宵点心,尔芙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晚膳没用好,也怕七在外没吃饱,根本没有犹豫,便直接命人传饭了。 一会儿工夫,热腾腾的饭菜就摆上桌了,一家人用饭,尔芙也没有留人在旁边伺候着,吃完饭,她先是催促着七回去房间洗漱更衣,又陪着伊尔根觉罗氏在院里散步消消食,直忙活到月挂树梢时分,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 可惜显然有些人是故意要折腾她的,她才刚刚洗漱睡下,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如果是往日的话,尔芙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细碎声音,不过许是因为白日里折腾得太疲惫了,所以她一直都睡得不太踏实,听见动静就拧着眉头坐起身来了,尔芙抬手撩起掩得严严实实的床幔,借着外面昏暗的烛光,轻声问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瞧着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呢!”今个儿留在上房里守夜的人是诗兰,诗兰早在尔芙听见动静前就已经坐起身来,正半趴在窗边瞧动静,但是因为院子里的光线更弱些,所以她也不太确定,含含糊糊地答了句,便趿拉着鞋子来到了房门口,她披着外袍问清楚情况,眉头登时就拧成了一团。 一方楼那边又闹起来了,是佟佳氏腹下现红了。 这种事事关皇室血脉,饶是尔芙满心不痛快,却也不敢耽搁,一边吩咐廊下守夜的太监去前边儿请太医过来给佟佳氏看诊,一边招呼着诗兰替自个儿更衣,连头发都顾不上梳齐整,更甭提等着围房那边安排肩舆软轿这些了,直接就腿着往一方楼走去。 夜里风凉,等尔芙和诗兰打着灯笼来到一方楼的时候,也是走出了满头汗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叫过站在廊下指挥忙碌的霍嬷嬷,冷声问道,不怪她会不高兴,任谁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佟佳氏白就已经闹过一次了,现在入夜又闹,便是尔芙脾气好,这会儿也没有好语气了。 被问到头上的霍嬷嬷,亦是满脸苦涩。 她是佟佳氏的奶嬷嬷,从佟佳氏落地三就养在她的跟前,连佟佳氏种痘的时候,也是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跟前儿的,情分非比寻常,现在佟佳氏有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更着急,不过对上尔芙,她却也不敢端架子,忙屈膝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 见完礼,她才起了佟佳氏腹痛现红的事儿。 要佟佳氏这胎儿的怀像一直不算好,不过安胎药喝着,又有太医行针保胎,想要平安生产,却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佟佳氏偏偏犯了管不住嘴儿的毛病,那一碗冰镇的乳酪吃下去,一整都很不舒服,晚上喝过药以后,佟佳氏觉得躺得身子都僵了,便起了去院子里散步的心思,好在她还算慎重,并没有想要满园子的乱走,只是在一方楼前后走走,都是平坦的青石地砖铺地,旁边又有宫婢仆从护着,也不担心会磕着碰着的,但是偏偏就在最熟悉的地方出现了意外。 佟佳氏贪图晚上凉爽,走了一圈,仍然不肯回房里休息安寝,直到刚刚才起了回房休息的想法,可不知道怎么走到廊下的时候就脚滑了,虽然宫女反应快,并没有让佟佳氏实打实地摔在地面上,拉住了佟佳氏胳膊,又托住了佟佳氏的腰肢,但是佟佳氏还是动了胎气。 对此,尔芙也是彻底无语了,“真是……” 不过她也没有责怪佟佳氏的想法,即便是真的有心责怪佟佳氏不心,起码也要等到佟佳氏的胎像安稳下来,再瞧瞧进进出出端着铜盆送水的仆从,尔芙也不想进房里去凑热闹了,跟霍嬷嬷问清楚了佟佳氏摔倒的地方,就着诗兰手里提着的风灯瞧了瞧,心里有了些想法,却并没有惊动旁人,一直等着太医施针稳住了佟佳氏的胎儿,她这才施施然地来到了一方楼里,同时也没有忘记交代张保派过来的太监守住廊下位置。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尔芙坐在床边摆着的绣墩上,瞧着满脸苍白躺在床上的佟佳氏,脸色不算特别好看的低声问道。 佟佳氏抚着腹,苦笑着答道:“妾身还好,劳烦福晋惦记着了。” “你也别这样的话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尔芙勉强笑笑,安抚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要询问的正事,比如问清楚佟佳氏滑跤时候的感觉和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谁等等问题,同时还让霍嬷嬷将佟佳氏穿过的鞋子找了出来,交给太医细细检查,以证实自个儿心里的猜测。 事实证明,这次幕后黑手暗算佟佳氏的手段是很粗陋的。 胡太医很快就确定佟佳氏所穿的那双软底绣花鞋鞋底上的污渍是青苔印痕,和回廊台阶上的痕迹完全吻合,所以也就证明佟佳氏会摔倒,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腿软脚滑,而是中了人的算计。 “查,细查,从上到下的查!”尔芙闻言,怒极暴喝道。 着话,她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安胎的佟佳氏,温声安抚道:“你安心休养身体,既然府里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和四爷不会放过她的。”完,她就命张保派过来的人将洒扫一方楼的宫婢仆从都抓了起来。 吩咐完这些事儿,尔芙也没有在一方楼多停留,直接回到长春仙馆休息去了。 这一晚,尔芙不清楚佟佳氏休息得如何,反正她睡得很糟糕,仿佛只是闭了闭眼,就彻底亮起来了,偏偏她又不能趴在床上睡懒觉,只得强作精神地坐起身来,吩咐底下人准备洗漱、梳妆的家伙式儿,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妆台前。 “前边儿有消息传过来么?”她一边儿蔫头耷脑地任由诗兰给自个儿梳妆,一边低声问道。 “还没有。”诗兰低声回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便将这事放下了,左右佟佳氏和其腹中的胎儿也没有真正出事,再这件事也有可疑的地方,那就是陷害的手段太粗浅了,昨个儿尔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细细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当时因为佟佳氏滑跤,腹下现红,一方楼里是乱糟糟的一片,如果真是有人出手害佟佳氏,想要扫尾,清理这些痕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但是偏偏那青苔还留在那里,而且霍嬷嬷的反应也很奇怪,没有守在佟佳氏身边,也没有调查佟佳氏摔倒的真相,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垂首站在廊下发呆,仿佛是在等着自个儿过去,可是结合霍嬷嬷站着的位置,只要霍嬷嬷不瞎,应该都会看到那里的不对劲,或者该是霍嬷嬷站着的位置,这才引领着尔芙注意到了那块青苔……单单看一点,兴许还不会觉得这事有蹊跷,一旦联系在一起,她总有种是佟佳氏自己安排苦肉计的感觉。 不过尔芙怕自个儿的猜测是因为自个儿对佟佳氏的不喜所致的偏见,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连近身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收到消息过来,她这才大致了。 “是不是苦肉计又如何,交给张保张公公去查就好了。 只要牵扯不到你的头上,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另外你也要特别注意一点,那就是如果是苦肉计,这佟佳侧福晋又是为何要安排这出戏,她昨个儿连闹两次,一次是惊动了德妃娘娘出面,最后原因是她自个儿吃下的一杯冰镇乳酪,一次是你发现廊下台阶上的青苔,但是两次都没有伤到肚子里的胎儿,这会不会有些太奇怪……”伊尔根觉罗氏听完,并没有如尔芙那般犯愁,却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将昨个儿发生的两件事彻底联系到了一块。 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猜测。 第一千零七章 当府里头的那些女眷都陆陆续续离开,或多或少留下了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尔芙的脸上就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平静了,五颜六色变换不停,如同红蓝绿紫交错的调色板一般,若不是旁边还有宫人再收拾四爷等人用过的茶碗,她真恨不得狠狠扇自个儿两个嘴巴,怎么就那么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儿,无缘无故地惹上麻烦,弄得自个儿里外不是人。 一直和弘轩躲在门口偷听的七,忙跑到了尔芙身边,轻轻拉了拉尔芙冰冰凉的手,轻声宽慰道:“额娘,您别生气,阿玛并不是故意要罚您,您别把那些人的酸话放在心上,其实七和弘轩,还有阿玛都是知道的,您绝对不是想要挑拨茉雅琦姐姐和李庶福晋的关系,您就是太想要替阿玛分忧了!” “傻丫头,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觉得下不来台。”尔芙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伸手招呼过还在门口戳着的弘轩到跟前来,柔声解释道,她其实真的不是想要去挑拨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她还没有那么坏,但是听着李氏那样自个儿,她仍然还是会觉得脸红耳赤地臊得慌,尤其是当着府里头那么多人的面。 到底,还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 明明就是她做错了,她认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就是觉得不甘心,心里头不自在,想到这里,她勉强自个儿对着满眼担忧的两个家伙儿笑了笑,一手领着七,一手领着弘轩,沿着抄手回廊往正院走去,在心里头默默安慰自个儿,禁足半个月就当是给自个儿放个假,好好歇歇乏,至于抄经就只当是练练字吧,这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片,她堂堂四福晋,未来要母仪下的皇后娘娘,总不能写出来的字就半点风骨都没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头的委屈,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至此,大年初二的四爷府正院,院门紧闭。 尔芙换了身素衣棉袍,命人取来整卷的经书,盘腿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一手翻着泛着墨香的书页,一手握笔认认真真地抄着经书,整个人都沉下心来,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不去考虑外面的纷纷扰扰。 只不过她想要静心抄经,外面的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其中最是上蹿下跳的就是被李氏当枪用的乌拉那拉氏珍珠,她想着李氏之前和她的那些话,以己度人的暗自思忖:这件事从头到尾,该不会都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见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疏远,想要借着茉雅琦,一举将明显在四爷跟前失宠的四爷踩下去,只不过却没想到李氏技高一筹,没有踩中尔芙特地为李氏设下的圈套,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挑明此事,让四爷彻底看清楚尔芙的真面目。 不过接连几次都没有能在四爷跟前讨到好,反而惹了一身骚,让珍珠也学聪明了不少,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忙三火四地跑到四爷那里去三道四的,而是让身边的近身宫女偷偷将她心里头的猜测传了出去,企图通过舆论压力彻底让四爷正视尔芙的阴暗面,但是现下打理府中中馈的主事人是毓秀姑姑,这位在宫里头浸染半辈子的聪明人,比起尔芙的治家手段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她发现府里头的犄角旮旯里出现了这样的传言,直接抓了两个传闲话传得最起劲的宫女,杀鸡儆猴地当着府里头所有宫人的面,狠狠责罚了一番,又将人直接交给了慎刑司处置,直接将乌拉那拉氏费心费力想出来的法子掐死在萌芽状态,同时还让人将这消息给前院忙着调查茉雅琦中/毒原因的四爷送了过去,提醒四爷,这禁足嫡福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理智了些。 谋事在人,成事在。 尔芙还没有抄完第一卷经书,就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 “毓秀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收回毓秀交还回来的对牌和账本,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急忙问道,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这智商就一直没有在线,怎么就一夜工夫就改了风向,难道是已经找到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升腾起了几分期许,眼巴巴地看着毓秀。 起茉雅琦的事,毓秀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谁倒霉,这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就如同不存在似的,如果尔芙的治家手段不高明,可是换了四爷和毓秀接手,仍然是毫无进展,要不是茉雅琦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拉活的,毓秀真怀疑是茉雅琦为了解除婚约才弄出来的这出闹剧,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劝道:“福晋,您也别着急,这件事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是谁做的,总逃不过眼恢恢,早晚都能查清楚的。” “我知道,我是怕时间太久,耽搁了茉雅琦的身体。” “主子,恕老奴句不好听的话,您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这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也难怪您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若是换做其他人,绝对不会为了茉雅琦的事情,出那么冒失的话来,老奴句心里话,这茉雅琦是四爷的亲生血脉不假,可和您的关系,真没您想得那么亲近,您也犯不着将这份善心放在她的身上,做到本分就是。 当然,这话要老奴来,实在是有失体统,却是大实话。” 越是和尔芙相处,毓秀姑姑就越是同情、可怜尔芙,如果让尔芙这样的女子嫁到普通人家,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偏偏就嫁到了皇子府里,作为一位要攘内安外的福晋,尔芙心善这点就是最大的弊端,她做不到软硬兼施,也做不到心狠地看着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遭罪,若是四爷府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性子的还好,但是不论是瞧着嫡福晋位子就眼红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一直不能安守本分的李氏,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也就弄得尔芙太过被动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不会这么糊涂了。”尔芙笑着道。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些话,还是不宜得太清楚,毓秀见尔芙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恭声告辞道。 目送着毓秀姑姑离开上房,尔芙深吸了口气,让诗兰将对牌和账册都送到书房去,起身用凉水拧过的帕子擦了把脸,勉强自个儿重新打起精神来,也迈步来到了书房里,既然她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擅长宅斗之术,那她就尽己所能地做好本分,不让人挑出错处来,笨鸟先飞早入林,她就不信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还真就斗不过这些个就懂得围着男人打转转的古代女人们了。 斗志昂扬,战意十足…… 尔芙就差在脑袋上绑个红布条,写上奋斗、崛起这样激励人心的话语,意气风发地来到书房里,动作优雅且从容地坐定身子,拿过离开她手不过一日的账本,一手拿着炫彩坊精致的水晶笔,一手不熟练地扒拉着算盘珠,细细核算着每一笔支出,确定没有错账、乱账之后,她又拿出了白娇前两日交给她的物价清单,对照着大厨房那边叫过来的细账,一笔笔地清算着,绝不给任何人留下贪墨公中的机会,她这一忙活起来,倒是也就真的忘了那些烦心事。 当夜色再次降临,静思居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氏不知怎么好似才知道尔芙被解了禁足的消息,竟然直接就在茉雅琦的床前和四爷闹开了,四爷也是被气急了,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将李氏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最重要的是李氏的脑袋,还就那么好死不死地磕在床角的位置,摔了个头破血流,这女人破了相是大事,尤其是当着自个儿子女的面挨打了,李氏本就算不得是个多么贤良温慧的女人,登时就变身泼妇和四爷厮打了起来,然后就将四爷给挠了。 尔芙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换上了要出门穿的锦衣袍服,“这李氏还真是一都不能消停下来,烦死人了!”着话,她顺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鎏金手炉,坐上门口停着的暖轿,急忙赶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 而就在她走下暖轿的刹那,将袖筒和手炉交给诗情的瞬间,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年夜那是飘着雪花的大冷,那些平日就待在暖阁里养尊处优的女眷,一个个都穿得厚重的大披风,怀里头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太医在检查花厅里物品和食物的时候,因为各院女眷都已经回到各自院子里休息,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点,也就一直都没有人想过要去检查这些女人使用的手炉、香料,那如果哪某个人使用的手炉里是混入了某种药材,与茉雅琦调理身体的汤药相冲,也是可能会引起那样的中/毒反应吧。 关于这点,她不肯定,却是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她并没有那么急躁地想要去吩咐太医查证些什么,因为已经过去两三时间了,足够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清理掉一切线索,现在她再匆忙去证实些什么,无非是让人再踩她一脚罢了,所以当她想到这点以后,便也就将心里头的怀疑压了下去,稳定心神地去专心处理静思居里的乱子了。 一袭紫红色绣金丝暗纹的妆花缎锦袍,让尔芙显得威仪十足。 她拧着眉头走进乱糟糟的内室,先是对着坐在美人榻上生闷气的四爷俯身一礼,随即扭头瞧了瞧还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氏,满眼嫌弃地撇着嘴儿,冷声吩咐道:“还不领你家主子去净室洗洗,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就不怕旁人笑话!” 要李氏这个人,也不知道该她是聪明,还是傻,或者是她心底对尔芙的恨意都已经压过了她对权势的期盼,一瞧见尔芙进门,眼泪也不再抹了,一副豁出去架势似的扑到尔芙的跟前,甩开要拉着她去净室洗漱的宫女,咬牙切齿的叫骂道:“笑话,笑话就让她们去笑话吧…… 妾身虽身份不显,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庶福晋吧,为了自个儿被人算计的女儿上两句话就要被四爷这样打骂,妾身这脸面早就丢干净了,也就不怕再丢脸,死了倒是干净,总好过活着,继续丢茉雅琦和弘昀的脸,省得日后有人在弘昀和茉雅琦跟前,起她们还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额娘…… 反倒是福晋您,您瞧着妾身这样,应该很欢喜吧!” 完,她就已经张牙舞爪地往尔芙身上扑来,涂着淡红色蔻丹的手奔着尔芙的脸就抓了过来,吓得旁边宫女忙上前阻拦,要不是诗兰以身相替,抬手护住了尔芙娇嫩的脸蛋,就冲着李氏能将诗兰的衣袖抓破的那个力道,尔芙绝对会被李氏挠个满脸花。 “还不将她拉出去……”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话的四爷见状,再也顾不上装深沉了,也顾不上脸面了,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对着李氏冷声呵斥道,同时伸手招呼过苏培盛上前帮忙,免得那些个宫女做事畏首畏尾的,让李氏在这里继续胡闹,吵得茉雅琦都不能好好休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氏再是挣扎,也终究拗不过这些宫女的齐心协力,她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被塞到了软轿里,被抬回了东院去。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静思居里,茉雅琦脸泛青灰地坐在床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尔芙和四爷,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句话都没,也没有表示出对四爷和李氏的担心,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瓜儿就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孩子……”四爷揉着被李氏抓痛的左腮下,叹气道。 “太医有没有她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呢?”尔芙一边交代诗情回正院取薄荷膏和凝玉膏,一边关切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茉雅琦,低声问道。 起茉雅琦,四爷又是一声叹息,连话都懒得了,伸手拿过了旁边角几上放着的脉案,递到了尔芙手里头。 第一千零八章 第一千零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 事实证明,随着四爷一回府,各院众女都彻底地忘记了,现在还是酷热难耐的夏日,一个个早起都打扮地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地离开摆着冰山降温的舒适房间,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顶着清晨不算太刺眼、太炙热的阳光,一个不落地来到正院聚齐了。 即便是尔芙还没有开口主动提起,以后每日都要遵守请安礼这件事的时候。 显然,她们都打的一个主意,想要在四爷跟前多多刷刷好感度。 谁让昨个儿是四爷回府的第一,甭管按照规矩,四爷应该去谁的院子里休息,却还是赖在了正院,而且起身也没有着急离开,很有闲情逸致地坐在旁边,瞧着尔芙梳妆、瞧着尔芙更衣,最后还亲自跟着尔芙来到上房正堂,接见了府里各院女眷。 莺莺燕燕云集,堂屋里真可谓是莺歌燕语,别提多热闹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些杂了,而且显然是有些熏人,起码尔芙闻着,已经很不舒服地连连抹鼻子了,因为人人都知道夏日爱出汗,为了不在人前丢脸,所以人人都扑了香粉,各种各样的香粉味道混合在一块,那味道就别提多奇怪了,臭不臭,香不香,总之就是难闻。 一杯茶下肚,尔芙微微舒了口气,先是让媚儿上前给各院女眷都请安见礼,瞧着媚儿折腾出一脑门的细汗,身后跟着伺候的丫鬟捧着一摞见面礼退到旁边,满意地点头浅笑着,又问了问乌拉那拉氏是如何安排媚儿的居所,随后又了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定了晚上在花厅摆接风宴的事儿,便让各院女眷都各自散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只可惜四爷坐在尔芙的身边,如同一尊大佛,她为了避嫌,不好主动赖在正院,偏偏尔芙因为堂屋里的味道,开口给各院女眷下了逐客令以后就迅速离开了,她只得暗暗咬了咬牙,脚步踟躇地离开了正院。 “佟佳氏的身体不大好,这月都已经闹过几次不舒服了。 若是爷今个儿不准备去前头处理政务,那就赶早过去瞧瞧她吧,也免得她孕期多思,伤到了腹中的胎儿。”尔芙快步离开正院前堂,瞧着跟在自个儿身后如同尾巴似的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起了佟佳氏的问题,轻声提醒道。 这还真不是她贤惠体贴,实在是她被四爷那火辣辣如同透视似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她也不想四爷在旁边扰乱自个儿的思绪,所以变着法子地赶人罢了。 虽然四爷喜欢尔芙,却也更加看重子嗣,听尔芙这般,便也就点点头,朗声唤进在后面茶室里候差的苏培盛,吩咐他先去东院那边通知,又坐着喝了一盏茶,估摸着东院那边已经得到信,慢悠悠地理了理没有半点褶皱的绸袍,取过茶桌上放着的帽戴好,又留下一句稍晚时候过来陪尔芙用饭,这才招呼着其他随行伺候的太监跟着,往东院去了。 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在正院,尔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且虚伪的笑容,对镜整理了下妆容,吩咐诗兰去请乌拉那拉氏过来话了。 她其实并非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刚才请安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就跟着诗兰过来了,尔芙不等她屈膝见礼,便直接开口制止了她请安的动作,指着圆桌旁边空着的绣墩,招呼着乌拉那拉氏落座话,“我瞧着你刚才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和我私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妾身发现媚儿姑娘好似有孕了。”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哦?怎么发现的?”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请福晋恕罪,妾身实在看不惯媚儿姑娘那副烟视媚行的样子,也怕她在外做出不干净的事情来,乱了咱们府里的规矩,所以昨个儿安排好她在碧池苑的居所,便想要让人请前院当值的胡太医过来替她看看身子,可是因为您院子已经落锁,这想法没有能够成行,退而求其次地叫院里的管事嬷嬷方嬷嬷过去替她检查身子。 这方嬷嬷曾经是宫里专管秀女体态身段检查的老嬷嬷。 据方嬷嬷所,虽然媚儿姑娘的身段,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改变,腹也很是平坦,但是一些身上的变化,却是能够看出有孕的迹象来,只不过因为这些事做不得准,所以妾身才媚儿姑娘可能有孕了。”乌拉那拉氏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将自个儿故意作践媚儿的事情了出来,她根本不怕尔芙会责罚她这种故意作践媚儿的行为,因为她能看出尔芙也是不喜欢这个媚儿的,不然也不会将媚儿安排到她的手底下。 尔芙听完,也确实没有想要怪罪她的想法,直接就让诗兰去叫赵德柱请太医了。 按照四爷所,因为媚儿还没有正式给尔芙敬过茶,算不得府里的妾,所以即便是二人已经有过亲密举动,也曾经大被同眠,却每次都会命苏培盛送避子汤过去给媚儿服用,而现在媚儿却可能有孕……啧啧,只能明这媚儿算不得太聪明。 因为不论是媚儿想办法躲过了苏培盛送过去的避子汤,还是纯粹意外,四爷都会觉得自个儿是被算计了,即便是不要求媚儿堕去腹中胎儿,也会不喜媚儿的做法,甚至连带性的迁怒到媚儿腹中的胎儿身上,如同良妃卫氏使计逃过康熙帝送过去的避子汤,而生下八阿哥胤禩的行为一样,八阿哥当初在宫里是什么样的境况,那可是前车之鉴了,但是媚儿明知有反面教材似的良妃在前,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如何能算得上聪明呢! 只是尔芙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媚儿假孕,故意示人以弱,以求自保。 甭管怎么吧,稍后胡太医自会给出判断来。 因为媚儿是侍妾,没有资格如格格那样独居一个院,若是正常都是安排到侧福晋所居住东西院的跨院,或者是被安排在正院的后罩房,不过因为尔芙不喜欢她,也不愿意自个儿的私人领地冒出其他女人来碍眼,所以就将她直接塞到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碧池苑。 可是碧池苑并不宽敞,除了有一处面阔三间的大北屋,便是东西厢房和倒座房,单单乌拉那拉氏自个儿带着身边伺候的十来人奴仆就已经住得很拥挤,现在又多了媚儿这么个人,院子就更显拥挤了,不过媚儿到底是四爷的女人,即便身份低些,乌拉那拉氏也不可能让她和奴婢们挤到一块去,所以乌拉那拉氏还是让人腾出了一侧厢房,只不过这样一来,乌拉那拉氏院里的婢仆宫女都讨厌上了媚儿这个新侍妾。 眼下,媚儿就遇到了这样的难堪。 因为太医要过来替她诊脉,她总是要好好收拾洗漱一番,另外也要预备茶水招待,可是当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去院里一角储水用的水缸去取水的时候,却发现水缸里的水都被倒入了黑墨,变成了一缸污水,别是泡茶待客,便是连洗脸都不能用了,也亏得她昨个儿入府以后洗漱过,不然怕是就要浑身发臭、蓬头垢面地接待过来替她把脉的太医了。 对此,她很是无奈,却也暂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暗地将乌拉那拉氏和尔芙都恨到了骨子里,另外拿出自个儿的私房银子给丫鬟去厨房那边要些水过来,暂时将就着,不过太医来得速度比较快,还不等丫鬟拎着从厨房要来的清水回来,胡太医就已经跟着赵德柱来到碧池苑,她只得草草擦了把脸,尽量冷静地坐在屏风遮挡住的罗汉床上,伸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腕,客气地请胡太医把脉了。 胡太医是资深太医,手才搭到媚儿的手腕上就已经感觉到了喜脉。 他面色平静地从屏风前摆着的绣墩上起身,恭声给媚儿道喜,留下一安胎的方子,就和赵德柱回去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已经从乌拉那拉氏嘴里得知媚儿可能有孕的事,所以这会儿尔芙听胡太医起媚儿有孕的事,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交代胡太医每三日过去替她诊脉,便让诗兰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荷包打赏,送着胡太医出去了。 “还真是个好运气的姑娘,兴许再过不久,咱们府里就要多个新格格了。”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着,却也没有忘记让乌拉那拉氏好好照顾有孕的媚儿姑娘,叮嘱她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动作,随后就吩咐诗兰去东院那边给看望佟佳氏的四爷报喜去了。 不管媚儿这人是怎么来到四爷府的,又是如何不被四爷待见,但是既是有孕,那该有的待遇就要提起来了,尔芙让玉洁从库里找出些不容易被人做手脚的摆件送过去做贺礼,又命人交代厨房那边不比太拘着规矩,还是按照格格的份例给媚儿那边安排膳食,最后还拜托跨院住着的毓秀姑姑代为过去探望有孕的媚儿,这才扶着诗情的手腕,动作缓慢地起身回到内室里洗漱。 浑身酸疼的她能面色平静地应付过请安礼,又陪着乌拉那拉氏话,安排这些琐事,便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这会儿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她自然是要回房间里去睡个回笼觉,好好解解乏了。 只不过她才睡下,四爷就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四爷瞧着眼圈发黑的尔芙,急忙问道,他是一知道媚儿身怀有孕的事就直接从东院过来的,他之所以过来得这么急是因为他怕尔芙会多思误会,听底下宫婢起尔芙已经洗漱歇下的时候,更是越发觉得尔芙再闹脾气,不过瞧见尔芙脸煞白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猜错了。 尔芙闻言,娇嗔地白了眼四爷,脸色微红地低喃道:“还不是你折腾的。” 四爷听尔芙这般,如何能不明白尔芙为何才起身没一会儿就又躺下歇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声道:“你翻过身去,爷替你好好揉揉!”完,他就招呼宫人拧了湿帕子过来擦手,还特地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了消肿祛瘀的药膏。 “身上都有诗兰她们替我上过药了,我就是觉得腰上有些难受,若是爷不嫌弃,那就麻烦爷替我拿捏拿捏腰肢和肩颈等地方吧,我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别提多难受了。”尔芙有些害羞地摇摇头,拒绝了四爷要替自个儿上药的好意,倒不是她不好意思支使四爷,实在是怕四爷控住不住自个儿的本能,继续折腾本来就已经很难受的自个儿,所以她一完就直接转过身去,微微撩起里衣的下摆,露出了被四爷掐得有些淤青发紫的腰肢,让四爷替自个儿拿捏腰肢,缓解腰间的酸麻不适。 四爷瞧着尔芙腰肢上的手印,有些心疼地抬手覆盖了上去,轻轻拿捏着,透过尔芙身上那套松松垮垮的里衣,他隐约能看到尔芙满身的红痕印记,那一切都昭示着昨个儿夜里的激烈战况,他暗暗后悔着:自个儿太冲动,也太蛮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伤到了尔芙。 这般想着,四爷的动作就渐渐轻了下来,是揉捏推拿,还不如是再摸,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总算是让走神中的四爷清醒了过来,四爷轻轻拍了拍尔芙的后背,沉声道:“别动,乖乖躺好。”完,他手上的动作一沉,更加认真地替尔芙揉捏着肩膀和腰肢等几个位置,缓解尔芙身体上的不适。 别看四爷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但是他却经常让身边太监替自个儿捏肩捶腿的缓解疲惫,所以也有了一手不错的按摩工夫,这会儿他认真起来,那舒服的感觉,让尔芙着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四爷听着尔芙细微的鼾声,喃喃道。 第一千零九章 在朝堂历练多年,又经常研习佛道两家的经书,四爷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他虽然心里怀疑阿哥的突然生病和尔芙有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理智上是愿意相信尔芙不会对府中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下手,但是乌拉那拉氏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强大,加之在宫中长大,他见惯了那些宫妃为了谋夺前程使出各种各样的狠辣手段,所以不自觉地就会怀疑身边女人。 以前尔芙不过是他身边的侧福晋,生前死后的荣辱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又有乌拉那拉氏在前面替尔芙吸引火力,他也着实喜欢尔芙的单纯性子,不自觉地就会出面保护尔芙,但是现在一切变了,他心里隐藏着的猜忌就不可避免地从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尤其是在他想要将四阿哥记名养在尔芙名下的这个时候。 出身皇室,又经历过康熙帝对嫡出太子不理智的偏爱,他比所有人都明白嫡庶二字的区别,旁人不知道弘轩还活着的事实,他却是一清二楚,他想也许为了弘轩能顺利承继四爷府的亲王爵位,哪怕是性格最是纯善的尔芙,也必然会有自己的心思吧。 在几种因素结合下,他怀疑尔芙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爷还不累,你也忙活一了,爷在这陪你。”四爷嘴角仍然噙着一丝浅笑,眼神锐利地划过尔芙身后颤颤不安的于氏,轻声了句,便起身走到尔芙的身边,扶着尔芙重新在堂屋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继续一言不发地端着茶碗,盯着于氏观察,眼神也会时不时地落在尔芙的身上。 在这样充满压力的环境下,不论是于氏,还是房中伺候的宫女,皆是一副老老实实的鹌鹑样子,只有尔芙时不时地往四爷的方向瞟上一眼,多年相伴,她虽然不是个心思敏锐、擅长观察的人,却也比较熟悉四爷的性情习惯,她很清楚地察觉到今晚的四爷有些不对劲。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不清楚。 约莫半个时辰,廊下负责煎药的宫女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心翼翼地送到了于氏跟前,伺候着于氏喝下,这才对着尔芙和四爷俯身一礼,端着用过的汤碗,退出了上房,这也是因为阿哥的年纪太,即便是太医用药再精准,也怕一不心伤到阿哥的根基,所以像阿哥这样年纪的婴幼儿病了,一般都是由奶口服药调理身体,再通过**分泌的方法,给孩子用药,除非是一些急症,等不及这种慢郎中的方法,又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对孩子用药。 瞧着于氏用过药,尔芙轻声提醒道:“先给阿哥喂奶吧。” 虽一时的肠道不适,算不得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是就算是大人这么折腾半宿,也难免会气色不好、浑身乏力,何况是阿哥这样娇嫩的婴儿,她虽然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给阿哥做记名养母,却也不会故意害这样单纯无知的孩子,她瞧着于嬷嬷喝过药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抱着孩子发呆,心里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本打算盯着阿哥好一些就和四爷离开的她,打定主意要早些让于嬷嬷领着四阿哥搬过正院那边去了。 毕竟在她看来,这于嬷嬷对阿哥真是不大上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这话,四爷就对着于氏先开口了,道:“你今夜仔细盯着阿哥些,要是过会儿还不好就让人宫女过来正院通报,爷和福晋就先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左右于嬷嬷都用过药了,咱们看看阿哥好些再回去吧?”尔芙更加不解了,刚才她建议四爷早些回去休息,四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现在该留在这里盯着阿哥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四爷又突然就提出要回去,这样反常的四爷,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 “有奶嬷嬷和宫婢们照看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再梁宇轶的医术,你也该了解的,明个儿早起,你还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左右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四爷很随意的着,拉着尔芙的手就往外走去,不过趁着尔芙进净室里洗漱的时候,他却吩咐苏培盛连夜跑了一趟前院,从梁宇轶那里把阿哥的医案要了过来,点灯熬油地坐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个来时辰,一直等到尔芙都已经彻底睡熟,这才吹了蜡烛,重新回到内室里歇下。 一晚上,四爷和尔芙都没有休息好。 四爷是因为心里这样那样的猜测,整个晚上都难以安枕,一亮就忙着起身上朝,尔芙则是半夜被吵醒以后,不能很快进入深度睡眠,没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弄得自己个儿一觉起来,反而比熬夜一整晚还难受。 早晨她随着四爷一块起身,在诗情等人的伺候下,草草洗漱,目光呆滞地坐在炕桌对面,看着四爷洗漱好,又换上了华贵的蟒袍落座,等着厨房那边准备好的精致吃食摆上炕桌,一言不发地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整个人很是慵懒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下,一直等到四爷临出门,她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呢喃了一句:“还是早些把四阿哥挪过来正院这边吧,我瞧着于嬷嬷好像对阿哥不大上心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 “阿哥还病着,还是先别折腾了。”四爷淡淡道,同时转身回到尔芙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有些发热的脑门,拧着眉毛对旁边伺候着的事情交代道,“一会儿打发个太监去趟前院,让梁宇轶过来给你家主子请个平安脉看看,你们今个儿要是没什么大事,也尽量不要过来吵着你家主子休息了。” “我没事,就是昨个儿没睡好,这会儿有些乏,睡会就好。”尔芙不大习惯四爷这种大惊怪的做法,无所谓地嘟哝着,同时顺手扯过了被子搭在腿上,顺着四爷的胳膊就躺在了身侧的软枕上,双腿蜷成一团,如同孩子一样窝在个球状,伸手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想睡就好好睡一觉,我让苏培盛去各院交代一声,不让她们过来吵你。”四爷闻言,全然不理会尔芙的反对意见,扭头丢给诗情一个肯定的眼神,俯身抱起缩成团的尔芙,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仔细替她掖好了被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领着苏培盛出了正院。 尔芙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光大亮,她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躺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又叫了诗情进来伺候着起身梳妆,简单用了两块点心,这才算是顺利完成了补觉过程,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着诗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去临水阁那边看阿哥了,你一会儿替我跑一趟吧。”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诗兰没有应声退下,反而站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对于诗兰这句话,尔芙也是腻歪透了。 这些古代人就是喜欢绕弯子,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分明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来了,非要多浪费些口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诗兰有话抓紧,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手边放着的四阿哥的医案上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书案上放着的这本不起眼的册子,更不知道这医案是怎么跑到她书房里的,不过却不妨碍她的好奇心,毕竟四爷有四爷的怀疑,她也有她的怀疑,她也不相信阿哥会这么巧的病了。 诗兰又犹豫了片刻,这才出了心里头的疑虑。 作为一个心思细密的婢女,诗兰昨无意中发现四爷深夜还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再联想到四爷在临水阁的反复态度,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她这个人太过谨慎,这才犹犹豫豫地折腾到这会儿,才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猜测给尔芙知道,“奴婢觉得主子爷好像是怀疑主子出手暗害四阿哥,不然怎么会早起特地点名让赵德柱去前院请了梁太医给您请平安脉呢,还让苏公公连夜把四阿哥的医案要过来!” “你多虑了,四爷不会这么想的!”尔芙无所谓地笑着道。 诗兰见尔芙并不当回事,也不好再多言,唯唯诺诺应了句,便去临水阁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尔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之前没有诗兰提醒,尔芙只是觉得四爷的态度有些诡异,却并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似乎想明白了四爷前后态度转变时的心路历程。 独自坐在阳光下阴影中的太师椅上,尔芙有些挫败地笑了。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她和四爷之间的信任是如此经不住考验,四阿哥病得诡异,她怀疑过所以人都没有怀疑过四爷,却不想自己却是四爷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这种认知,让她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真,也让自己忍不住为自己可能面对的后半生生活丧失信心。 她想,她真的能和四爷一块白头到老么? 答案是不确定的,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却从未失去过信心。 将心比心,她以为只要她真诚地对待四爷,四爷又不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总会对她不一样,但是所有的信心都在这一刻被打击一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着多久,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穿着一身蟒袍迎面走来的四爷,并没有起身迎过去。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有没有让梁宇轶过来给你请平安脉呢?”四爷如常来到上房,瞧了眼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尔芙,伸手将外袍脱下,交给宫女拿到旁边挂好,迈步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尔芙苦笑着道。 “怎么了?”四爷不解道,他知道尔芙并不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是看到这样状态下的尔芙,还是有些心虚,不为了旁的,只为了他那一刹那的疑心,他太清楚尔芙对他的无比信任,这样的怀疑,让他不敢去看尔芙清澈如水的双眸。 尔芙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医案,递到四爷跟前,目光紧随着四爷有些闪躲的眼睛,自嘲的笑着道:“昨个儿我就觉得你的态度怪怪的,起来又看到书房里放着四那孩子的脉案,也就想明白了一些你的想法,你其实是在怀疑我对四下手吧,你要是怀疑我,大可以开诚布公地问我,不必这样熬夜翻看四阿哥的医案,也不必偷偷摸摸地猜测,虽然我不能将府里其他的孩子视若己出吧,却也不会对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就如同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会原谅弘晖对我做的事情,对瓜尔佳府做的事情,但是我却可以不去想,尽量回避和他的接触,并不会去伤害他,不会让你为难,我这句话,不单单对他适用,对你其他的孩子也适用。 好了,我想的话完了,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今心情不大好,就请你自便吧。”完,她就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安神茶几大口喝下,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去休息了,她其实是真的累了,很想要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忘记烦恼,却控制不住大脑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的画面闪现,但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疑自己的四爷,如何控制自己暴怒边缘的心情,所以才选择做一个鸵鸟,躲开想要解释什么的四爷。 只是四爷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躲起来舔舐伤口,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拦住了她要离开的去路,拉着她坐到了太师椅上,平心静气地赔着不是道:“我并非是存心要去疑心你,只是你当时挡在于氏跟前的动作太奇怪,加之于氏躲躲闪闪的眼神,所以我才控制不住地去调查,我之后就已经后悔了,本来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却没想到还是伤了你的心。” “我知道。”尔芙敷衍地笑着道。 第一千零一十章 第一千零一十章 事实证明,尔芙绝对不是个善于隐藏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虽她脸上的不舍,并不是特别明显,还不能达到不瞎就能看出来的地步,但是四爷那双眼睛是如何锐利的存在,他只是随意一瞟,便已经看出尔芙的心思,再联想到听雨斋的位置和布置,四爷自是能想到这里是尔芙的自留地这个在明白不过的答案了,所以他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听雨斋的地方太大了,按照府里规矩,格格才不过住一进院,她不过是侍妾,即便是身怀有孕,却也不好太过出挑,还是另外选个地方安置她吧。” 完,他就吩咐苏培盛将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找了出来。 少时片刻,苏培盛就从前院书房抱着一卷足有半人高的画卷过来了。 一张画案被抬进上房,俯瞰图打开,尔芙看着画上一处处精致的院子,抬手勾出了几处空着的院子,轻声道:“这几处院子都是最后修葺的,油漆都还没有干透呢,怕是不适合媚儿姑娘住进去。” “那这边儿呢?”四爷闻言,点点头,指了指其他几处院落。 那几处是院子,其实就是一道墙,将几间比较靠近的房间包进去,根本就不成规格,考虑到媚儿肚子里有孩子在,尔芙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点,连忙摇头,“虽然府里的空院子看似不少,不过除去那些还不能住的地方,其他的那些大多都是位置不好,或者是不成规格的犄角旮旯地方,安排个得脸的宫女,或者是嬷嬷还好,但是要是安排媚儿姑娘这样的主子,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完,她很是为难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等结果的媚儿。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等定下院子就抓紧搬过去吧,省得吵吵闹闹地烦人。”四爷似是也注意到了媚儿还坐在下首等结果,他敛着袖摆,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淡声吩咐道,完就直接摆手催促苏培盛领着媚儿下去了。 “那婢妾就先回去了。”媚儿也算懂规矩,并没有哭哭闹闹,也没有玩暧/昧。 完话,媚儿就乖巧地跟着苏培盛离开了正院上房。 尔芙目送着媚儿走远,也转身坐回到了四爷的身边儿,遥遥地瞧着摆着俯瞰图的画案,苦着脸问道:“爷打算将她安排到哪里去,话和您明白,听雨斋是我给咱们七特别留下的,不然也总不能一直让七占着西院那边吧,这李荷茱李侧福晋是喜欢住在无双阁那边,可是稍后还有一位侧福晋要进府,总该给人家把地方腾出来吧!” “你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这个侍妾?”四爷笑着问道,但是却是肯定的意思。 尔芙也不藏着掖着,很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同时还顺理成章地拉扯上了那位还未进府的瑞溪格格,连乌拉那拉氏一块都拉扯上了,语带落寞地低喃道:“我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所有人,一看见她们,我就想起曾经的先福晋,想到乌拉那拉氏对我做过的一切事情。” “难道不是醋了?”四爷挑眉调侃道。 “为了她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吃醋,妾身可没有那么心眼儿。”尔芙淡定道,摆着一副傲娇脸。 “放心吧,甭管是谁,也绝对越不过你这位嫡福晋去。”四爷保证道。 他不是看不出尔芙眼底的失落,也不是听不出尔芙是在死鸭子嘴硬,但是他也有他的为难和无奈,有了老八福晋郭络罗氏的事做前车之鉴,康熙帝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皇子做出独宠的事情来的,也亏得现在孝庄文皇后、那位孝庄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不然经历过皇太极独宠宸妃海兰珠,顺治帝独宠贤妃董鄂氏这些事的孝庄太皇太后,早就要干涉四爷府里的家务事了,而相比起孝庄太皇太后,康熙帝还是能稍微理解四爷点的,做法还算比较温和,只是顺水推舟地往四爷府里塞几个女人。 可惜,让四爷在尔芙面前承认自个儿的无能为力,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不过四爷以为他不,尔芙就看不透,却也是着实看尔芙了,因为后世对清朝几代帝王都是情种,以及那位对清朝几代帝王都有很深影响的孝庄太皇太后都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剖析,即便尔芙并非是专门研究那段历史的,却也通过各种资讯有所了解,所以她比四爷还明白康熙帝的这种安排为何,无非是打着分宠的心思,无非是希望四爷能将注意力从自个儿的身上稍稍移开些。 曾经孝庄太皇太后往死了地教导康熙帝博爱! 可结果呢,康熙帝还不是倾倒在了德妃娘娘的袍摆下,不然凭德妃一届宫女如何能坐稳四妃之一的宝座,且恩宠大半辈子呢。 一切都在于一个情字。 是人就有情,不论王侯将相,不论贩夫走卒,总会碰上那个让你一见到就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人,也许她/他不够完美,也许她/他并不优秀,但是就是会让你一见难忘倾心,这就是命中注定。 只可惜,很多时候,很多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命中注定的缘分。 而显然康熙帝、顺治帝、哪怕是皇太极和现在的四爷,他们是幸运的男人,他们是拥有权力的男人,他们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总会让他们碰到那个喜欢且钟情的女人,而尔芙就是幸运的其中之一。 她从遥远的未来而来,命运使然地遇到四爷,成为四爷府里的女人,本不过是想着安稳度过余生,却巧合又巧合地和四爷越走越近地相伴一生。 康熙帝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所以他没有如孝庄弄死董鄂妃似的要赐死尔芙,反而许给尔芙尊荣和体面,让她成为四爷府的嫡福晋,更加相衬地站在四爷身边,并且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教导尔芙学会宽容和大度,而另一面则尽量多地给四爷塞各种各样的女人,让四爷不会走上顺治帝的老路。 对此,尔芙能看明白,却并没有想过点破挑明。 因为点破以后,四爷会觉得尴尬、难堪,甚至选择疏远自个儿,而逃避真相,而不挑破的话,四爷就会一直对自己保持着愧疚的想法,继而更加宠爱自个儿,让自个儿坐稳嫡福晋的宝座,所以见四爷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时,她并没有质疑,温婉笑着,柔声道:“我可不会想那么多,我就是在烦心该怎么安顿媚儿的事,你你也是的,给她个什么位分不好,偏偏给个侍妾,你你带她什么时候回府不好,也不早点告诉我一声,突然就领着人回来,现在还闹出有孕的事情,也难怪乌拉那拉氏会容不下她,反而弄得我这个嫡福晋跟着为难、犯愁!” “劳烦福晋了,你就能者多劳,给她挑个合适的住处吧!”四爷笑道。 尔芙无语地抿了抿唇,指着一处犄角旮旯的院子,故意挑着眉梢,满是挑衅地开口道:“那要我将她安顿到这种院子,你也不会觉得我故意慢待她,故意为难她,故意轻视她么?” “不会,这府里的女人就该你管着的,你想怎么安排都好。”四爷继续笑道。 尔芙见状,也不再装温婉贤淑,嘟着嘴儿,闹脾气似的低喃道:“那就让她住到飘雪苑去吧,虽院子些,只有一处上房和一处西厢,不过住着她一个侍妾,倒也算是合适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再将附近的流云阁圈进去,地方也就足够用了,只是要辛苦她每日多走些路来给我这个嫡福晋请安了!” “那就让她住到飘雪苑好了。”四爷倒是无所谓地点头同意了。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让人过去传话了,别看那院子是新修葺的,可是还是得好好打扫打扫,该填充进去的家具,也要抓紧选择合适地送过去,不然怕是晚上,你那位新宠媚儿姑娘就要睡在花园里头看月亮了。”尔芙笑着,随口打趣道,见四爷没有发对的意思,便朗声唤进诗兰进来伺候,轻声吩咐了几句,交代底下人去忙活了。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边,也已经有赵德柱过去传口信了。 那些出言侮辱媚儿姑娘的宫女,一律罚三个月月钱,惩大诫。 安排好这些,尔芙重新坐回到了四爷身边,指着四爷府平面俯瞰图,勾勾选选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四爷问过才知道,敢情尔芙是觉得府里以后还会增添新女人,正在琢磨着该将那些院子早些准备出来,听得四爷一阵苦笑,忙让人将俯瞰图给收起来,免得尔芙继续瞎忙活。 没有了俯瞰图能勾选院落的尔芙,有些无趣地抠了抠手指,又张罗着给媚儿去挑选家具,这次就算是四爷想要掩耳盗铃地当看不见,也不能继续装傻了,他有些怀疑地板正尔芙的身子,正色道:“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和爷在一块吧!” “不是!”尔芙红着脸低头道。 “那你为何老是忙活活的,难道这府里的事情就这么多?”四爷追问道。 “我是怕我管不住嘴。”尔芙有些犹豫地绞着手指头,低喃道。 “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咱们夫妻,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不需要藏着掖着。” 尔芙闻言,有些惊喜地抬头,随即又低下头,如蚊子哼哼般的低声问道:“我是想问你媚儿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虽现在问得有点早吧,但是不问问的话,我总是想要问个清楚,这府里格格们自个儿养着孩子就已经算是不合规矩,而她又是侍妾,生下来以后,你是打算给她提位分呢,还是要抱到其他女人的院子里去养着呢!”着,她好似觉得自个儿话有些冒失了似的连忙摆手,补充道,“其实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要,或者是没想好,也不一定非要回答我。” “即便是你不问,其实爷亦是想早些告诉你,爷有个早年就夭折的弟弟胤祚,你知道的吧,爷想着,如果她这胎儿生下来是男孩儿的话,便直接交给额娘养着,待到合适的机会就求了皇上的旨意,将其过继到六弟胤祚那一脉去,也免得胤祚没有血脉承继香火,如果是女孩儿的话,便交给她自个儿养着,给她个格格的分明,也使得。”关于媚儿肚子里的胎儿,不得不,四爷也是费尽心思,这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安排,其实本来他是想要在三、四阿哥里挑选合适的阿哥过继给六弟胤祚的,不过还没等他将这话出去,媚儿就有孕了,与其将已经养出几分感情的阿哥过继到弟弟膝下,还不如将媚儿肚子里这胎儿许出去,所以就有了他刚才这番话。 “那媚儿会同意么?”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事,容不得她做主。当然,若是她真不识抬举,不愿意的话,那爷就让她去城外的慈云庵去守节,给胤祚做个未亡人好了。”关于这点,四爷根本没有半点担心,因为他知道这能进来府里伺候的女人就没有不聪明的,但是既然尔芙问起,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心里早就想好的答案,很是无情的回答道。 对此,尔芙讪讪一笑,也不知是该同情媚儿,还是该为四爷的冷心绝情自怨自艾,反正表情很是诡异,好半才扯出一抹傻笑,轻声呢喃道:“那我更期盼媚儿生出一个格格来,这母女分离的痛苦,不是母亲不能理解的。” “这府里就容不得你这样的滥好人,你觉得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生下个格格来,但是她们怕是巴不得能生下个健健康康的阿哥。 因为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不知道皇上如何喜爱爷的六弟,一旦过继过去,虽不是六弟的亲生血脉,却也能爱屋及乌地得到皇上看重,到时候别是格格,便是侧福晋都能做的,而且孩子过继出去一个,她们还是可以继续生的,但是有一个有爵位的子嗣在外头,她们在府里话,也更有底气些。”只是尔芙却没有想到,她这话一落地,四爷就冷笑着摇了摇头,出了一番更加绝情的话来。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虽然四爷这番话得冷酷无情,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这番话的时候,眼底闪过的失落和苦涩,以及些许怨恨神色,却是没能瞒过一直注意着他的尔芙,看来四爷是又想起当初德妃娘娘为了尊荣,将他交给佟佳皇后照养的那件事。 也许佟佳皇后在照顾四爷的时候,未必就不如德妃娘娘用心,也未必就是将四爷看做争宠的工具,不然也不会在她过世以后就将她的所有遗产都交给四爷这个养子,但是在四爷心里,却仍然是少了那份血脉牵连的亲情在,尤其是当四爷注意到德妃娘娘是如何疼爱老十四这个弟弟以后,他不,却不代表他就不嫉妒、不吃醋,正因为四爷不善表达,这根刺也就一直都扎在了四爷的心里头。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心疼地拉住了四爷微凉的大手。 “这事还是到时候再吧,要是生出个格格来,咱们这会儿再多,还不都是废话一堆。”她笑着安抚道,却也没有揪着这件事继续多,转头提起了老十和老十四福晋送来的请帖,让四爷无比要腾出时间来,陪着她一块过去去贺喜,尤其是胤禵那边的事儿,要是四爷不到场,难免又要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来。 四爷闻言,点头道:“爷记下了。” “你难得能留在府里休沐几日,明儿和我去街上转转吧。”见四爷兴致不高,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尽量些其他话题转移四爷的注意力,偏偏她瞧着四爷那张冷脸,一时也想不出些什么,傻傻地愣愣神儿,想起了自个儿明个儿要去炫彩坊见白娇的事情,柔声道。 “好。”四爷简洁明了地给出了一个字的回答。 见状,尔芙也彻底没话了,好在她也并不是个特别爱闲聊的个性,所以她见四爷聊性淡淡,也没有再绞尽脑汁地想其他的话题,拉着四爷进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坐好,甩了脚下的软底绣花鞋,蜷起腿儿,倚着身后暄软的杭绸弹墨靠枕,拿起放在旁边的针线活儿,便继续低头忙活她新研究的花样子去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坐在茶桌的一边,中间隔着摆着瓜果琉璃盘的茶桌,一个手上动作轻柔利落地转动着翡翠念珠,微闭双眸的默诵道家经书,一个则是低着头,满脸恬静笑容地做着针线活儿,虽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却在二人身边流转着一种叫做温馨的气氛,连诗兰和诗情两个大宫女都蹑手蹑脚地退出了上房,将整个房间留给了这对夫妻俩。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光渐暗的黄昏时分。 尔芙揉着微酸的脖颈,坐正了身子,抬眸瞟了眼身侧的四爷,朗声唤进诗兰,将房间各处的烛台点起,又命人去叫前院住着的弘轩和还没有搬到听雨斋的七过来用饭,安排好这些,这才起身去内室里洗了洗手,出来张罗着在外间摆饭。 两张包浆浑厚、色泽棕红的八仙桌被抬进外间,还不等宫女将椅子摆好,距离正院比较近的七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吃得肉滚滚的雪球。 她一路跑地跑到四爷跟前,也不见礼,直接就伸手要起礼物来了。 “别闹你阿玛,快点过来洗手。”尔芙怕四爷心情不好,迁怒到有些不合规矩的七头上,吓坏了从就被四爷娇惯着长大的七,忙追进来催促道。 不过她的担心和心,显然是有些多余了。 四爷抬手摸摸七的发顶,沉默片刻,摇头道:“听七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跟着女先生读书,女先生交代下来的功课都没有认真完成,所以阿玛打算送给七的礼物就不见了。” “阿玛坏,先生都夸奖七了。”七抓着四爷的袖摆,不依不饶地闹着。 “那难道是阿玛记错了,阿玛怎么会记得七因为几次都没有及时完成功课,连累你身边的大伴被先生打了手板和罚站呢!”四爷丝毫没有计较七的冒犯,眉眼含笑地反驳道,怎么都不肯将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七。 七闻言,哭丧着脸,扁着嘴儿,求救似的回眸看了眼尔芙。 尔芙见状,适时地挺身而出,从外间走到七的身边儿,抬手拍了拍七的肩膀,柔声道:“你这丫头,一见到阿玛就知道要礼物,怎么就不想着关心关心阿玛在外面这些日子可好,真真是不孝顺。” “额娘,七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问么!”七脸红的娇嗔道,着话,她扭过头来,重新凑回到四爷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起了四爷这些日子在外的经历。 尔芙其实也挺好奇四爷在外的经历,便也坐到旁边,当起了背景板。 四爷见状,勾唇笑笑,挑了几样有意思的事了,但是关于他如何设计贪官露出马脚,又是如何将一大波官宦都变成罪臣,害得好些当地大户都破门抄家的事,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等到弘轩过来,他更是直接打断了话茬,招呼着听得津津有味的七和尔芙到外间去用饭了。 “阿玛,稍后你继续给七讲故事,好不好!”正听着过瘾的七,撒娇道。 “好好好,阿玛答应啦。”四爷笑着应道,抬眸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弘轩,微微点了点头,招呼着大家伙儿移步到了外间用饭。 外间,诗兰已经领着宫女将厨房送过来的菜肴都一一摆上桌。 今个儿是四爷回府的第二,生子不但准备了几道很考究功夫的大菜,还特地从酒窖取出了一坛好酒,青花瓷的执壶,淡淡的酒香从壶口飘出,混合着菜香味,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因为入夜以后,花厅那边还会摆一桌接风宴,所以厨房没有准备主食。 不过生子还是特别预备了一道能勉强算是主食的汤羹——玉米鸡汤,肥美的走地鸡和嫩嫩的玉米混合在一块炖煮入味,配合着维生素含量颇多的胡萝卜和菌类,吃起来香甜爽口,一人一碗,虽不能吃到饱,却也能垫垫肚子,这样再去参加入夜时分的接风宴,既不会觉得肚子太饱,吃不下准备好的珍馐美味,又不用饿着肚子等待开席。 一家人坐在一块用饭,也不需要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四爷尝了一筷子白菜叶蒸火腿丝,细细品味着火腿的咸香和白菜叶的清甜,笑着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吃到生子的拿手好菜,爷还真是惦记着这口呢!” “喜欢吃,那就让生子多做几次,左右也不是什么好菜。”尔芙笑着随口道,却绝口不提将生子送到前院书房去伺候这种事,毕竟正院厨房管着她和七、弘轩,乃至于还在吃奶的米团所有人的吃食,要是没有个可靠的人打理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她也就大方不起来了。 四爷也没有想过从正院往外要人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又尝了尝其他的菜,又稀里糊涂地被尔芙劝着喝了碗不爱喝的鸡汤,很快就吃了个半饱,他有些不舍得离开桌边地拎过酒壶,替自个儿添了杯酒,有滋有味的抿着,如同餍足的老猫儿般眯起了眼睛,虽在外这些日子,他并没有亏着自个儿的嘴,但是自个儿一个人吃饭,总是会觉得食不知味,而现在他的身侧是自个儿的妻儿,左手边坐着娇憨可爱的七和温婉清丽的尔芙,右手边则坐着初见锋芒的弘轩,这样的日子,才叫做生活。 “弘轩也大了,陪阿玛喝一杯。”不过自斟自酌,到底不如对饮来得痛快,他知道尔芙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所以并没有想着拉着尔芙一块喝两杯,反而将主意打到了渐渐长成人的弘轩身上,笑着招呼苏培盛找来酒盅摆在弘轩的跟前儿,朗声道。 对此,尔芙很不高兴,“胡闹,孩子们都还,哪里能喝酒呢!” 完这话,她就已经将苏培盛才放到弘轩跟前的酒盅,拿到了自个儿的手边,同时她也没有忘记督促四爷少喝几杯,虽然少酌几杯,对身体也有好处,不过考虑到四爷的工作量,她还是不愿意让四爷养成每日都要喝上几杯的习惯,连四爷惯用的鼻烟,她都已经让太医换成了清神醒脑的香包。 四爷也知道尔芙的好意,但是到底有些被破坏了兴致的感觉,所以虽然是放下了酒杯,却到底有些神情恹恹,提不起劲儿的感觉,又坐了一会儿,便撂下了筷子,离开了桌边儿。 “额娘,您是不是将阿玛管得太严了些?”眼瞧着四爷如同幽魂似的走出上房,弘轩也放下了筷子,他瞧着被尔芙放在手边的酒杯和执壶,出言提醒道。 “你阿玛身体不好,所以自然是要格外注意些的。”尔芙笑着道。 “可是……”弘轩还想要什么,只是话还没有出口,便被尔芙摆摆手打断了,她笑着摇了摇手,又替七和弘轩添了碗汤,接茬道,“别管你阿玛的事了,专心吃东西,稍后还要去花厅那边赴宴,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再就大厨房那边做的那些吃食儿,额娘可不放心你们两个家伙儿吃进肚子里。”完,她却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下门外的方向。 到底四爷不是现代那些习惯被老婆管头管脚的男人,大男子主义作祟,即便是他知道自个儿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却也难免会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要是不尽早将误会解开,解开四爷心底的疙瘩,免得会被人钻了空子,平白将四爷推到其他女人的身边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也有些吃不下了。 她两大口喝光了碗里的鸡汤,扯过身边放着的湿帕子沾了沾嘴角儿,便也就撂了筷子,起身离开了桌边儿,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出了上房的门。 一出门,她就正巧瞧见四爷在凉亭里枯坐的样子,勾唇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可是觉得被我管头管脚的不舒服了?”她俏生生地坐在四爷的对面,招呼着身后跟随伺候的婢女取来热茶和点心,见所有人都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的问道。 “没有。”四爷淡声应道。 “那怎么才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可是让七和弘轩惦记着呢!”尔芙笑着问。 “……”四爷闻言,抬眸看了眼尔芙,没有话,但是脸色却是柔和了许多,他端起尔芙送到自个儿跟前的茶碗,浅浅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沉声道,“当着孩子的面就如此不顾爷的面子,爷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爷也知道你是为了爷的身体好,但是这心里头就是有些别扭,所以就想着出来透透气,坐在这里吹吹风,这心情也就好多了。” “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就行了,我还真怕你觉得我是在挑衅你的权威呢!”尔芙闻言,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她笑着将桌上的攒盒往四爷的方向推了推,柔声打趣道,却也没有忘记提醒四爷要保重身体,万万不能经常饮酒,尤其是不能贪杯过量。 四爷平时就很注意保养,身边更有专职太医调理身体,当然比尔芙还要明白这些,他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喝酒不过量,爷是很有分寸的。” “我当然相信爷的自控能力,不过弘轩年纪还,可不能饮酒。”尔芙继续道。 “弘轩不了,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兄弟们偷摸在阿哥所喝酒了,而且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阿哥,也不可能这个年纪还不会喝酒,以后在外面是要吃亏的。”对此,四爷也自有自个儿的道理,他淡笑着抿了口茶水,起了自个儿儿时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虽然尔芙也知道四爷的有些道理,并没有出言反驳,笑着点点头,好似讨巧,又好似是认错似的低喃道:“是妾身太过心了些,但是也不怪妾身心谨慎,弘轩年纪才那么点大,妾身自然害怕他没有自控能力,一尝之下就成瘾了。” “爷明白你的担心,所以也不是爷没有继续让弘轩喝酒么!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咱们还是快点回房间去吧,不然七和弘轩就要急哭了,瞧瞧那两个可怜站在门口巴望着的样子,你还真是不觉得心疼呢!”四爷笑着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拍了拍尔芙的肩膀,算是将这件事掀篇了,随即又抬手指了指上房门口方向,轻声打趣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外间摆着的八仙桌,已经有宫女撤下去了。 尔芙和四爷重新回到房里落座,招呼过弘轩和七两个到跟前来话,四爷也没有继续再摆黑脸,吩咐苏培盛取来他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 四爷送出的礼物,并不是特别贵重,却很是稀奇。 比如他送给七的一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如果单单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那并不稀罕,但是稀罕就稀罕在这颗镶嵌着的琉璃珠子是中空的,琉璃珠子里,竟然还固定着一朵粉色水晶雕琢的梅花。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样,还有造型别致雅趣的玉雕摆件,上等的绣缎等等,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单单是花簪和手环就有十几样,不得不,四爷有时候是很大方的,起码尔芙是从来没有在自家老爹那里收到过这么多的礼物。 四爷送给弘轩的礼物就比较中规中矩了,主要以各类书籍为主,也是一个大箱子。 对此,尔芙瞧了瞧,尴尬地搓搓手,她很想问问四爷有没有给自个儿带礼物,但是又怕四爷没有,也怕孩子们笑话自个儿贪财,好在并不用她主动开口,四爷就已经命苏培盛从外面又抬进来了一个箱子。 照这箱子,该是给自个儿带来的礼物了吧,尔芙如此想着,动作缓缓地来到了被大力婆子抬进来的箱子旁边,还不等她弯腰打开虚掩着的箱盖时,便听四爷道:“这是爷特地给米团带回来的几样玩意儿,稍后就让人给米团那孩子布置起来吧!” 大感失望的尔芙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淡笑着回眸,点了点头,应道:“爷真是惦记着孩子们,那妾身就先领着人去布置这些礼物了。”完,她招呼过诗兰帮忙,头也不回地往厢房那边走去。 这一刻,尔芙好想哭,好似有了孩子们以后,四爷就很少送礼物给自己了呢! 因为她转身太快,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坏笑,作为一个拥有娇妻美妾一大堆的成功男人,四爷不需要自个儿操心,底下那些有眼力见的官员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讨好他的家眷老,所以虽四爷严肃刻板,不喜欢朝堂上的各种潜规则,更是发自肺腑的讨厌那些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但是要是有人主动送礼物上门,他也不会全部拒绝,顶多就是秋后算账,根据这些人送来的礼物价值高低,细细考量这些人的收入俸禄是否符合支出,一旦发现有人贪赃枉法,便利落地将其拉下马罢了。 只能,现在还没有抄家能手称号的四爷,底下官员还大了解他的喜好…… 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四爷并非是没有给尔芙准备礼物,他就是故意没有在回府之后,直接将礼物送到正院来,因为他这次从江南给尔芙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整套画着仙配图样的跑马灯,上好的紫檀木为樑,娟纱为面,一幅幅细致的工笔画,不管是悬挂在廊下用作欣赏,还是悬挂在房间里用作照明,皆是不错的选择,考虑到礼物的特殊性,所以四爷是打算等到尔芙去花厅那边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吩咐苏培盛领着人都布置好以后,给尔芙一个惊喜的。 当然,在四爷看到尔芙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不过一想到尔芙喜极而泣的样子,一想到尔芙欢喜之下,任由自个儿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即将脱口的话,眼瞧着尔芙闷气地领着诗兰去厢房了。 目送着尔芙走远,四爷招呼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一一考较功课。 别看他是休沐在家,但是起来是真的不比往日清闲多少,这一整折腾下来,感觉比在衙门里坐堂还要更辛苦,所以他草草考较完两个家伙的功课后,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交代了苏培盛守门,别让那些心存妄念的丫头钻进来胡闹,便直接脱了靴子,斜倚着靠枕,躺倒在了罗汉床上。 另一头,尔芙领着抬着大箱子的大力婆子到了厢房,细细问了问奶嬷嬷米团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以后,招呼过睡醒满地爬的米团,一样样地从箱子里往外拿着礼物。 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 当她从箱子里,第三次拿出造型弯弯如月牙,涂抹着艳丽颜色的木块时,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太眼熟,这不就是放大版的积木,或者该是这东西就是一个木质版的儿童乐园,而这些弯弯如月牙的木头,通过边上的卯榫拼接,可不就是家庭版儿童乐园的围栏。 难怪需要这么大的箱子装了…… 咦,好似有哪里怪怪的,到底用什么来装,应该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她的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东西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吧,虽然尔芙并不能够完全确定这种儿童乐园的出现时间,但是她只要看看箱子里那些造型卡通的滑梯配件,便可以肯定这不是属于这时代的玩意儿了。 该死的穿越女同行。 尔芙不需要多费神思考,便已经确定了这点怀疑,她现在根本没有闲心继续拼凑这古代版的儿童乐园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四爷身边去问问这东西是四爷在哪里买的,又是何人买的,知道穿越女里的四四粉有多少,这是要她斗过府里中规中矩的本土妾以后,还要继续和那些脑洞大开的同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老爷是真的一都不想让她清闲吧!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渐渐平复了心神,她抱着还在满地爬的米团坐到旁边,将拼接儿童乐园的活计交给了跟过来伺候的王以诚负责,同时不动声色地和陪着四爷从江南一块回来的王以诚打探着这东西的来历。 杭州,雅趣阁。 ——一处专营孩子玩具的铺面,里面有各种各样造型逗趣的毛绒玩具,有穿着大红色锦缎袄的大嘴猴子,有瞪着黑曜石眼睛的可爱狐狸,有咬着卡通骨头的毛绒狗,总之尔芙能想到的那些毛绒玩偶,那家铺子里都能找到,除此之外,还有这种占地面积十几个平方的儿童乐园和造型古怪的马车等等。 听到最后,尔芙可以确定,这雅趣阁的幕后老板就是穿越女同行了。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王以诚并不知道雅趣阁的老板是谁,好在她还有白娇这个好助手能够帮助她打探雅趣阁老板的来历,要真是个走种田风的穿越女同行还好,可要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讨好朝中亲贵,试图凑到四爷跟前来,可就别怪她这个大前辈心狠手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有再继续从王以诚这边探听消息,一来是王以诚未必清楚,二来是她也怕她对雅趣阁幕后老板的注意力,引起四爷对其的好奇心来,要真是因为自个儿的原因把对方弄到府里来,她还不得悔死自个儿,所以她又随口了几句闲话,便将米团交给奶嬷嬷照顾,自个儿转身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四爷和衣窝在罗汉床上,已经彻底睡熟。 她瞧了瞧旁边博古架上的珐琅掐丝座钟,估摸着时间还充足,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四爷的好眠,她动作轻柔地来到内室,取过自个儿往日里搭腿上的锦被,轻轻搭在四爷的身上,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已经梳妆好的尔芙,这才轻声唤醒了睡得香甜的四爷,亲自伺候着四爷换了身衣裳,一块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悬挂着宫灯照明的回廊上,尔芙再次感慨古代统治阶层的奢靡生活。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很不舍得用蜡烛照明的,即便是女人熬夜做针线活儿,也不过就是点上一支细细的蜡烛,或者是使用更便宜的油灯,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人家府邸,便是院子里用作照明的石雕烛台里,放着的都是婴儿手腕粗的上好红烛,更别提房间里那些特质无烟、且自带香味的蜡烛了,每一支的造价,皆是寻常白蜡烛的数十倍。 “想什么呢?”瞧着身边的玉人有些走神,四爷笑着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口答道:“就是在想些用不着的闲事,想着普通老百姓人家这会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咱们似的提灯夜游……” “老百姓的日子,哪里有这样自在,他们白日里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入夜以后,自然是要早早就休息了,不然第二还哪里有精神干活呢,除非是一些节日和特殊的日子,估计很少有这会儿还没有休息的人家了。 等赶明儿,爷抽空领着你去城墙上瞧瞧,你就知道了。”四爷淡笑着回答,却没想到尔芙操心的是是何等的忧国忧民,因为从就习惯彻夜通明的紫禁城,早就看惯了各处烛台照明的四爷都没有考虑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要多少,更没有想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就足够几乎人家吃喝嚼用一整月之多,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潢贵胄和门户出来的寒门子弟最本质上的区别了。 尔芙也没有想要和四爷细细起此事,闻言,很是随意地笑了笑,便喜滋滋地起了去城墙登高远望的事儿了。 两人有有笑地来到花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早到了。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请福晋安。” “茉雅琦/七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弘晖/弘昀/弘昪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尔芙和四爷伴随着一道道请安的声音,相携走到花厅深处摆着的太师椅前落座,四爷嘴角扬起一道浅笑,微微抬了抬手,免了下首众人的礼,朗声道:“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快都坐下来话吧。” 完,他还特别将孩子们都叫到跟前来,挨个着话,这才抬手招呼着大伙入席。 因为都是自家人,尔芙张罗接风宴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分餐制的桌,花厅东侧,帖墙根摆着清雅脱俗的长几和盆景,前面就是两张足足能坐下十几人的大圆桌,桌上的干果点心和果盘都已经摆好,这会儿四爷一声招呼,外面早就候着的宫女,便捧着一个个托盘进来摆桌了。 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却又并不铺张,十六道菜,并两道汤品,摆满桌子,虽然是样样精致,分量却不多,四爷领着他的娇妻美妾坐在一桌,旁边桌上是弘晖和七这些辈,四爷带头夹了一筷子醋鲤鱼,这场接风宴就算是彻底开席了。 弘晖的年纪稍大些,虽然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不过尔芙考虑到同桌都是些孩子,还是没有准备度数高的梨花白,只命人安排了果酒和度数低的桂花酿,另外安排了两道大人席上没有的醉鸡和酒酿丸子给孩子们过瘾,照是安排得很是周到体贴,这府里的女眷也知道桌上不是争宠的好地方,一个个都很是安分,除了给四爷敬酒,上几句讨巧的吉利话,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拈酸吃醋地胡八道,可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才开席没一会儿工夫,旁边桌上的茉雅琦就捂着肚子喊疼地蜷缩成了一团。 这种家宴,最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尔芙虽然已经很是心,却也难免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四爷看到茉雅琦不舒服,即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对着尔芙开炮,一边安排苏培盛去请前院当值的太医过来给茉雅琦看诊,一边忙起身来到了茉雅琦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茉雅琦肚子疼,茉雅琦肚子疼。”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流眼泪的茉雅琦哀嚎道。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苏培盛已经去请太医了……”四爷轻声安抚着,示意身后伺候着的王以诚盯住了桌上的菜肴和房里伺候的这些宫女,生怕有人趁乱在菜里动手脚,趁机往尔芙的头上泼脏水。 少时片刻,匆忙赶来的胡太医替茉雅琦把了把脉,虽然心底大安,面上却很尴尬。 因为茉雅琦并非吃到脏东西,也并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利身体的吃食,只是日子到了。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这女人家的日子到了是什么尴尬的事情么? 答案有很多种,最为典型的有两种:一就是如果在现代,一对闺蜜凑在一块闲聊的时候,谁尴尬地赶上大姨妈来报到,笑几句、打闹几句就过去了; 二就是茉雅琦这种了,赶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时,突然闹出大姨妈驾临的囧事,偏偏还请了太医过来,别她自个儿尴尬,便是替她看诊的胡太医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有种脸皮发烫的感觉,可是不实话实成么,想要邀请四爷往旁边移步话成么,这都是不行的。 所以胡太医吭哧瘪肚好半,这才含糊其辞地出了诊断结果。 知道茉雅琦身体无恙,四爷自是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却也替茉雅琦脸红,古代人到底比不得现代人,看到超市里成排成排的姨妈巾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旁经过,尤其是四爷这样格外重视规矩的人,这会儿连看茉雅琦一眼都觉得自个儿有违伦理道德了,忙摆摆手,招呼着不算男人的苏培盛去外面张罗软轿,送着身体不适的茉雅琦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去休息。 好好的一桌接风宴被扰了气氛,还能再将气氛炒起来么!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边才刚送了茉雅琦回房间休息以后,大家伙儿又心不在焉地在花厅里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四爷就直接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儿都各回各院去休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众女处心积虑地描眉画眼,折腾有两个时辰之久,好不容易把自个儿最光鲜亮丽的一面捯饬出来,还没能来得及在四爷跟前露脸,便被挥挥手如赶苍蝇似的轰走了,心里头肯定不痛快,不过她们肯定是不敢去找雍亲王府的男主人四爷的毛病,也不好和尔芙这个嫡福晋找麻烦,毫无例外地都迁怒上了破坏气氛的茉雅琦身上。 柿子就捡软的捏。 茉雅琦本就是庶出的格格,虽是安然养大的格格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不过不好意思,因为尔芙也生出了七这个更加耀眼的格格,所以她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被四爷如珠似宝的重视,尤其又接连闹出几件不算光彩的事情来,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尴尬了,不是注定要留在府里孤独终老的老姑娘了吧,却也注定嫁不到家世显赫的人家去做嫡妻命妇了,所以后院里的这些女眷就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尤其当初李氏做侧福晋的时候,可是没少给底下格格们摆架子、讲资历,这旧日的积怨,虽不会都一一地报应在茉雅琦的身上,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多给茉雅琦这个格格几分关爱了,趁机落井下石什么的,却是有大把人愿意做。 比如此时,她扰了接风宴的好气氛以后,便是性格恬静、不争不显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禁冲着静思居的方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别看她是番邦属国出身的公主,嫁到四爷府做侧福晋,虽不能再诞育亲生子嗣,却也有着免死金牌,只要她不做出伙同故国谋逆造反的事情来,便是嫡福晋尔芙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甭提底下跑腿办差的宫婢仆从了,可是没有哪个女人就甘心情愿地守着一处冷清清的院子,孤零零过一辈子,即便是她尊荣无比,却也想要枕边人对自个儿多几分关爱,所以别看她一直不争不显地窝在无双阁里,但是也想要多多在四爷跟前露脸。 而这次的接风宴,她特地将故国送给她的嫁妆里最贵重的凤首镶东珠点翠步摇都簪戴在鬓边,更是重金托人走后门从内务府的造办处裁剪了一身舞衣,为的就是能让四爷在接风宴上亲眼瞧见她曼妙的舞姿,结果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她又如何能不怪到茉雅琦的头上。 除此之外,其他女人亦是如此,都是各有准备。 虽不一定都是如李荷茱李侧福晋这样期盼着四爷更多的爱怜吧,却也是想要多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过些日子新人进门,她们这些旧日黄花就被彻底丢到脑后,孤零零地守着一处院子度过余生。 现在刷存在感的机会被破坏掉,如何能不怨呢,尤其搅局的人还是茉雅琦。 而另一头,被四爷吩咐的一顶软轿就送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休息养身的茉雅琦,这心里头也是蛮不痛快的,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姑娘,怎么可能连日子快到这种事都不知道防备,但是她先是产,随即又是被李氏下药暗害的,生理期都已经彻底乱掉了,加之留下的宫寒毛病,这才会出现这样的闹剧。 她只要是一想到自个儿刚才竟然当着府里那么多人的面,闹出那么丢脸的笑话来,这张涂着脂粉的嫩脸就如同火烧似的发烫,偏偏她没有亲生额娘在身边疼爱和安慰,更没有等到四爷的温言抚慰,直接就被一顶轿子送回到了自个儿院里,这心里真可谓是哇凉哇凉的,比数九喝冰块水都要更难过,一回到院子,换上宫女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连厨房特地熬煮的红糖生姜水都没顾上喝,便如同疯妇似的将罗汉床上摆着的茶桌给掀了。 茶桌上,茶碗、攒盒和插着花枝的青玉双耳瓶被摔得细碎,红糖水和热茶哗啦啦地撒了满地,罗汉床前铺着的清莲图样毡毯被打湿,满屋子是一片狼藉,两个靠得比较近的宫女身上衣裳都被打湿了,却是连躲都不敢躲就跪在了地上。 从茉雅琦知道自家额娘李氏给自个儿下药以后,即便是现在已经身体康复,却仍然留下了性格阴狠的毛病,动不动就拿身边的宫女出气,掐胳膊、拧大腿是家常便饭,气急气狠了,更是直接就用锋利如针尖似的簪尖往宫女身上使劲扎,偏偏伤到的地方都是衣服覆盖着的地方,便是想要请大夫瞧瞧,都是不好意思给人瞧的地方,这平日有四爷安排过来的洪嬷嬷压着还好些,但是偏巧今个儿洪嬷嬷回家去探望自家出嫁回门的女儿去了,茉雅琦这会儿又是正在气头上,也难怪两个宫女会吓得浑身发抖了。 好在今个儿,茉雅琦的身体是着实难受,真没有精神折腾宫女,又被两个宫女瑟瑟发抖的样子给取悦了,便也就摆摆手就让她们下去收拾了,换了门外伺候的二等宫女进来伺候。 “灌个汤婆子过来给我暖暖脚底下。”她瞧着同样噤若寒蝉的两个二等宫女,有些无趣地扯了扯腿上搭着的薄被,满眼嫌弃的吩咐道,“真是木头人,不提醒就不知道怎么伺候人,难怪要站在房门口吹冷风呢!”完,她还不忘丢两记眼刀过去。 少时片刻,还不等茉雅琦喝下一碗热姜糖水,去库房里找汤婆子的二等宫女文竹就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进来了,不过却是空着手从外面进来的。 “怎么回事?”茉雅琦拧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拧眉问道。 “库里头的汤婆子不知是被压着,还是磕着了,有些漏水了。”文竹懦懦答道。 “那就不知道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个新的过来,这点事还需要我一点点提醒你!”茉雅琦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冷声吩咐道。 只是文竹闻言,仍然没有动地方,她扭着手指头,声地答道:“奴才刚发现您用惯的汤婆子不能用以后就过去找管事嬷嬷要了,可是管事嬷嬷那边这些东西都是分拨到各院上的,要是有损坏什么的,除非是另外补银子,不然是不另分配的,还这都是嫡福晋早前就吩咐过的,她们也不敢私底下做主。”完,她的身形往后躲了躲,生怕茉雅琦听完这话就会翻脸地将还装着大半碗红糖水的汤碗冲着她丢过来。 “好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管事嬷嬷都敢给我摆谱了! 你们去给我备轿,我倒要去正院问问我的嫡额娘,我还是不是这雍亲王府的格格,这雍亲王府还能不能算是我的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规矩,我一个未嫁的姑奶奶要用些东西,还要另外使了银子自个儿买……”只是这次茉雅琦没有冲着宫女撒火撒气,她端出气吞山河的架势,一口将碗里的红糖水喝光,满脸怒火地将白玉瓷碗重重地撴在茶桌上,咬牙切齿地冲着窗外骂道。 茉雅琦这次不单是为了这点事,更是想要趁此好好闹一场。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闹得惊动地才好,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才好。她也是看明白了,如今她的亲生额娘已经被圈到院子里不能出门的李庶福晋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如以前那般顺风顺水地过如意顺心的日子,她必须要自个儿立起来。 之前有洪嬷嬷压着她,这不许她做,那不许她干的,今个儿可算是被她找到机会,虽然她不在乎那几个散碎银子上,也明白府里这规矩不是特地给她定的,但是要是她现在低声下气地吩咐近身伺候的宫女拿着银子去‘买’汤婆子,那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婢仆奴才就真是要骑到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了,所以为了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她必须要做挑战嫡福晋权威的第一人了。 正是因为她抱着这样特殊的目的,她不但没有偷偷摸摸地往正院去,反而大张旗鼓地命人准备了软轿,将静思居房前屋后、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叫上,一个个都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往正院那边去了。 这她在院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四爷府上下,除了正院上房里已经熄灯歇下的四爷和尔芙,其他人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茉雅琦这边的动静呢,那府里的犄角旮旯都站着穿着暗色衣裳的探子在盯梢呢,得到信的苏培盛和正院的大宫女诗兰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廊下,却是没有谁敢去打扰上房里休息的一对主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茉雅琦来到正院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两扇紧闭的院门。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或者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是否丢脸了,直接打发了做粗活跑腿的太监安子和福子上前去叩门了。 夜深人静,正院院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直接就传到了浅眠的四爷耳朵里。 “外面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他轻轻起身,心替尔芙掩好了被角,披着外袍就从上房里出来了,他瞧着在廊上拉磨的苏培盛和诗兰,冷着脸问道,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打发人去制止外面人继续敲门的动作。 被问到头上的苏培盛脸色灰白,暗道倒霉地凑上前,恭声答道:“是二格格。” 因为宋氏所出的大格格,并非是没出月就夭折,所以还是加入到排序了,这会儿苏培盛回答的二格格,自然而然是指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了。 听是茉雅琦闹起来,四爷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倒不是因为偏心,实在是茉雅琦这一年来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跟着给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难怪他会听见是茉雅琦在闹,便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素来就关爱子女的他也并没有不问一句原委就让人将茉雅琦拦出去。 “让人将二格格领到前面穿堂去吧。”他拧着眉毛,回头看了眼暗着灯的上房,吩咐诗兰守好门口,交代苏培盛去院门口将茉雅琦从外面领进来,着话就迈步往前头的穿堂走去。 房间里,尔芙其实也听见动静了,不过她就是懒得动弹,但是四爷这一动弹,她也有些躺不住了,加之听见外面苏培盛和四爷的对话,她还是起身换上了衣裳,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穿堂门口,正好和被苏培盛从外面接进来的茉雅琦走了个头碰头。 两个同样妆容不整的女人,互看不爽地对视一眼就前后脚地进了穿堂。 “阿玛,茉雅琦委屈,茉雅琦就想问问您,这雍亲王府还是茉雅琦的家么?”进了穿堂,尔芙还没有走到四爷身边,落后一步进门的茉雅琦就已经如同号丧似的扑倒在地地哭开了,扯着嗓子嚎道。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茉雅琦这惊动地的哭声,真是将尔芙和四爷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正要往上首太师椅方向走去的尔芙。 不怪尔芙和四爷会觉得如此震惊和意外,因为除了那些不懂事就知道哭闹的婴儿,没有谁会这样不顾仪态地嚎啕大哭,尤其是女子,那都是从要学着如何优雅的哭,如何哭得惹人怜惜,如何能够哭得梨花落雨,总之是怎么美就怎么来。 而茉雅琦这两年虽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让四爷觉得丢脸和难堪,但是也知道茉雅琦的仪态举止都很合乎大家闺秀的标准。 现在,这丫头突然这样放声大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意外! 而同样觉得惊讶的尔芙却很快就想明白了茉雅琦的意思,不得不,到底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些,她听着身后猛然想起的哭声,回眸看了看伏地痛哭不起的茉雅琦,有些犹豫地摸了摸鼻尖,脚步坚定地往上首摆着的太师椅走去。 她不屑于在四爷跟前假惺惺地表现她嫡福晋的宽宏和慈爱。 几步走到四爷身侧摆着的太师椅落座,尔芙敛了敛耳后的碎发,瞟了眼陪跪在茉雅琦身侧的两个宫女,淡声吩咐道:“有什么委屈,你便当着你阿玛的面好好就是,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们也是,怎么伺候你们格格的,难道不知道你们格格正在日子里,受不得寒凉,还不赶快将你们格格扶起来!” 完,她又吩咐跟着自个儿过来的诗兰去准备了一杯红枣姜茶过来给茉雅琦驱寒。 后母难为,尔芙是个自私且性子的女人,她虽不可能委屈自己去讨好情敌的女儿,却也不会故意折腾四爷的儿女,所以该做的那些事,她还是不会疏忽了的。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陪着茉雅琦跪在穿堂里的宫女就不好继续当摆设了,她们二人忙上前扶起哭得浑身发软的茉雅琦,心翼翼地扶着茉雅琦在下首坐好,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旁边,知道她们这会儿都想念坐镇静思居的洪嬷嬷,虽然洪嬷嬷为人性格刻板,做事一板一眼,稍有不慎就要被罚,但是在洪嬷嬷手下当差再是辛苦,却也好过陪着茉雅琦深夜来正院吵闹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四爷拧着眉头注视着下首抽抽搭搭继续抹眼泪的茉雅琦,很是努力地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轻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抹了把脸,瞪着那双红彤彤充满血丝的眼睛,瞟了眼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哽咽着道:“茉雅琦也是不愿意这么晚来打扰阿玛和嫡额娘休息的,实在是底下那些当差的奴才太欺负人了。” “仔细!”四爷神情淡然地平静问道。 虽然从尔芙坐上嫡福晋的位子开始,这后院大大的事情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负责,但是毓秀姑姑也没有重新回到宫里去当差,还是留在府里,而且还有张保和陈福掌控的暗探钉子注意着府里的动静,所以四爷看似是不管后院庶务,可是却对后院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在他看来,现在府里那些喜欢上下钻营的奴才,已经很少做出跟红踩白的事情来,桩桩件件,包括是送到各院的份例,亦是都根据府里的规矩办的,不比之前好,却也绝对不比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管家的时候差,加之茉雅琦的身份,他真不认为有人敢得罪茉雅琦这位格格。 茉雅琦也是没想到四爷会是如此反应,一时也不知该些什么好,只能装着抹眼泪的样子,低着头不话地扮委屈,心里头却是在想词,想要好好玩玩文字技巧,尽量将这盆脏水扣在尔芙的头上,将自个儿静思居的份例都挪到前院去,这样她也就有各种借口和四爷多接触,更方便联络他们的父女情谊了。 片刻工夫,大脑飞速运转的茉雅琦就在心里拟好了词。 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就揪着一个办差的宫女过来请罪了。 “今个儿这正院还真是热闹啊!”尔芙听着门外的通禀声,自嘲的笑道。 “让她们进来吧。”完,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给茉雅琦恶人先告状的机会,直接就命人将外面自称请罪的秦嬷嬷和宫女都叫了进来。 这凡事就怕先入为主,何况四爷本就是个疼爱孩子的慈父,要真是让茉雅琦恶人先告状成功的话,不管秦嬷嬷有没有做错,怕是都要被罚,再严重些,兴许连差事都要丢了,谁让茉雅琦会投胎,生来高贵,人家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管她深夜大闹正院告状的行为是错是对,就单单秦嬷嬷是奴才这一点,秦嬷嬷就是理亏气短。 很显然,秦嬷嬷也是明白这点的,这才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来请罪了。 “秦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尔芙作为府中手握中馈的嫡福晋,并没有糊涂到不明秦嬷嬷深夜赶来请罪的原因,不过她还是装糊涂地指着秦嬷嬷身侧跪着的宫女,满脸不解地故意问道。 秦嬷嬷闻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那脆生生的动静,听得尔芙都替她疼。 等到秦嬷嬷再抬起头的时候,脑门都红了。 做完这些,秦嬷嬷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她的来意。 请罪是假,告状是真。 偏偏茉雅琦做事不够老练,也不够心狠,或者该她到底做不到秦嬷嬷这样将姿态摆得极低,明明比秦嬷嬷先到场,却故意拿捏着、端着,错过了先机,让秦嬷嬷后来居上,白白糟蹋了大好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奴才没有管好身边当差跑腿的丫头,还请主子爷和主子恕罪。”秦嬷嬷一五一十地将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清,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还很有担待地将底下宫女话不够委婉的错儿都一股脑地拉到了自个儿头上,直接明刀明枪地就将茉雅琦给告了。 “既是依规矩办事,嬷嬷实在不必如此。 这府里人多事多,若是办事不依照着规矩来,今个儿茉雅琦找你要个汤婆子,你破例没有要她补上这份银子,那明个儿我又找你要些什么东西,你好意思收银子……那还要这条规矩有何用呢? 既然规矩已经定下来了,便不该为了谁更改,也不该为了谁破例而为。 句难听话,这府里除了底下当差办事跑腿的婢仆是奴才,哪个不是主子呢,这规矩定下来既是为了你们办事方便,有据可依,不被身居上位的主子为难,亦是对府中主子们的约束,免得事事都从心所欲,反倒丢了做主子的脸面。 所以要我的话,你今个儿没错,反而有功。”有了秦嬷嬷递过来的梯子,尔芙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踩下茉雅琦的机会,免得茉雅琦自视甚高,继乌拉那拉氏之后,再钻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她直接抢在四爷开口前,便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她相信四爷就算是有心偏帮茉雅琦,也不会落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 当然,她最后也没有忘记补一句话,将秦嬷嬷带来的宫女处置了。 “不过你手下的宫女也有错,真是太认死理了,今个儿茉雅琦格格身体不适,着急要用汤婆子,即便是要遵守府里的规矩补银子,但是你也不该那么死脑筋,非逼着宫女当场补足银子,让她过后送过来就是,而且茉雅琦格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还会差了你这点碎银子。 你这不是白白惹茉雅琦格格生气,真真是该罚,不过念在你也是守规矩,便罚你两个月月钱算了,但是你宁可得罪府中格格,也要坚持定下的规矩,亦算是功劳一件,既然有过要罚,那就不能有功不赏,本福晋就赏你一对镶珍珠的耳环,也给其他人都立个榜样,省得都生出偷奸耍滑的心思来,乱了府里的规矩。”完,尔芙就示意诗兰去后面取来了她要的耳环,用锦盒装着,亲自送到了满脸通红的宫女手里。 有了尔芙这番话摆在前头,茉雅琦就算是满肚子火气,却也没有发泄的地方了。 因为这府里从尔芙做福晋那起就定下了规矩,房间里的家居摆设等物损坏,除非是不可控因素导致,比如地震、火灾等等原因,如果想要让公中补足,便必须出银子赔偿。 当初,这规矩定下来的时候,四爷也是同意了的。 谁让那会儿因为尔芙横刀夺下嫡福晋的宝座,惹得后院里的女人都不甘心,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和做了侧福晋十多年的李氏,二人基本上是将房间里所有能摔碎的瓷器都摔碎了,公中管事嬷嬷这边拨过去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连公中库房那些寻常官窑出品的瓷器都要搬空了,硬是从窑厂重新采购了许多,造成当月的家用花销都出现了赤字,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很赞同尔芙定下的这条损毁必赔的规矩。 而现在,茉雅琦所用的铜胎珐琅彩掐丝汤婆子破损,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别看汤婆子这东西不起眼,但是如茉雅琦这样身份尊贵的格格用的汤婆子,那也都是做工精美的工艺品,可不是几钱银子就能买一堆的玩意儿,管事嬷嬷那边肯定不可能承认这种亏空,如果茉雅琦先把这事了,四爷大手一挥,那自是怎么都成,可是秦嬷嬷先将这件事明白了,而尔芙也把话都给堵死了,茉雅琦的做法,又确实是不在理,便是四爷想要偏袒,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是规矩定下来的事情,也确实该依照规矩办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宫女做事认死理的一些,但是茉雅琦你作为主子,也该多几分担待,何必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事就要闹得深夜不得安宁。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完,便秦嬷嬷等人都退下去了,另吩咐苏培盛送茉雅琦回静思居去了。 如同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茉雅琦深夜大闹正院的事情大事化、事化了了,简单教几句就算了,不过即便如此,四爷还是吩咐管事嬷嬷那边抓紧送个汤婆子过来给茉雅琦,至于补银子的事情,四爷大方地表示,这点银子就从自个儿的私房钱里出了。 对此,尔芙自然是毫无疑义,秦嬷嬷也恭声应是地回跨院去库房找汤婆子了。 “这茉雅琦这丫头是闹得有些过分,可是你这偏心管事嬷嬷的做法,也着实太明显了些吧,即便是这件事茉雅琦不对,但是总归是自家孩子,你实在是不该如此!”目送着茉雅琦和秦嬷嬷等人离开,四爷扭头看了眼正在捂嘴打哈欠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低声道。 尔芙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很惊讶样子地失声道:“爷,我记得你可是最重视规矩的人了,你怎么能出这番帮亲不帮理的话来,你自个儿也是茉雅琦做得不对,她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却明明知道自个儿做错事情,还要故意胡闹,要是我再不给秦嬷嬷做主,那以后还有谁会在乎这些规矩呢!” 完,她就一脸不敢相信地招呼着诗兰往后头走去。 知道,尔芙忍笑忍得多么辛苦。 她就知道四爷是个偏疼孩子的性格,也亏得她刚才反应快,不然秦嬷嬷这哑巴亏就吃定了。 如果就是这点事,秦嬷嬷吃亏就吃亏了,但是她可是太清楚茉雅琦那不安分的性格了,简直像极了被禁足的李庶福晋,一旦茉雅琦这次告刁状成功,那习惯性得寸进尺的茉雅琦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最后烦心的人,还不是她这个管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琐事的嫡福晋,她才不要那么傻地替茉雅琦收拾烂摊子呢! 要知道,她可是连对自家孩子七和弘轩都没有过偏私的做法呢! 不过这些话,她就不好直接对四爷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迅速撤离战场,免得四爷反应过来,几句话就堵得她没话,也不知道这些背着之乎者也长大的男人都是怎么练就的好口才,真是没理辩三分,她自认自个儿笨嘴拙舌,才不要和四爷来一场辩论赛呢!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四爷独坐在穿堂片刻,等着送茉雅琦回院子的苏培盛回来,冷声吩咐道:“去交代底下人都把嘴儿闭紧了,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声传出来,到时候爷就找你要法!” 完,他直接一甩袍摆就往后面的上房去休息了。 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是怕府里冒出些乱七八糟的闲话来,他早就跟着尔芙回房了。 可怜苏培盛好生生地在茶房里享受着身侧冰山传来的阵阵冷气,正迷迷糊糊地耷拉着脑袋打憩,结果就突然被扰了好梦,溜溜跟着软轿在后院里跑了大半圈,折腾出一头一脸的臭汗,一句好话没得着,还平白担上这么个扫尾的差事,他很是委屈地挠了挠脸,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院子里头。 不过人家四爷是直接转身就进屋里头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做美梦去了,他则是任劳任怨地给茉雅琦扫尾、收拾烂摊子去了。 也亏得苏培盛在府里的威望比较高,不然这活儿还真不好干。 再那些个看完热闹,正按耐不住骨子里的八卦心思,想着挨到亮就要好好和交好姐妹、兄弟去道道这件事的时候,被苏培盛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蔫了,尤其是夜里头在院里上夜的可怜娃们,直接骚眉搭脸地就钻到廊下去望月亮了。 这人,都是有八卦心的。 虽苏培盛威望高,这底下当差的奴才也都知道主子们的热闹不好看,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偷偷摸摸地传播各种道消息,所以即便是四爷已经严禁底下人传播道消息,可是茉雅琦是如何无理取闹、自取其辱地在正院丢光脸的事儿,还是彻底传开了。 当然,明面上是一个敢三道四的人都没有。 “管好咱们自个儿院里的人就是了,其他人爱就去吧。”这事,诗兰不早不晚地得到了消息,自然是急急忙忙地找尔芙来报信了,生怕四爷知道这事以后会迁怒到尔芙头上,不过尔芙却是根本没当回事,笑着叮嘱诗兰管好自个儿院里的人,便也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不过尔芙不当回事,但是静思居里住着的茉雅琦却不可能不在意。 只是因为明面上人人都还算本分,没有人乱瞎,她也就算是觉得心里头憋屈,却也没有发泄渠道,最后就剩下玩了命折腾身边婢仆这条路撒火了,但是洪嬷嬷是四爷安排过来的人,总不可能看着茉雅琦这么折腾,所以见茉雅琦这股邪火一直不消,很快就将这事给四爷汇报过去了。 “苏培盛,你跑趟静思居,要是静思居的奴才不中用就直接打发了。”四爷面无表情地翻着手里的邸报,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他虽然是个疼孩子的,却也不会惯着茉雅琦胡闹,所以他头脚吩咐苏培盛去静思居那边跑一趟,后脚就吩咐张保注意着内务府那边有没有合适的老嬷嬷出宫,打算找个老嬷嬷好好教教茉雅琦的规矩,免得茉雅琦总这么无事生非地搅乱家宅。 随着苏培盛往静思居走了一趟,委婉地表达了四爷的意思后,茉雅琦收敛了几分,不再想方设法地折腾身边伺候的婢仆了,但是她心里头却并不服气。 在她看来,这就是尔芙私下给四爷吹了枕头风,故意让速配上来落她的脸面了。 所以第二一大早,她就早早起了个大早,梳妆齐整地招呼着身侧伺候的宫女,淡声吩咐道:“走吧,今个儿气好,咱们去给我嫡额娘请安吧。” 她从尔芙进府那起就知道尔芙是个喜欢睡懒觉的性格,她就是故意要恶心尔芙。 只是她却不知道尔芙最近改变做法了,正琢磨着该如何重新提起每日请安这规矩,而茉雅琦这番做法,简直就是主动送上门的一把梯子,所以她想要看到尔芙强忍不耐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而且还很是痛快地将各院各房享清静的格格和侧福晋都聚到正院来了。 “难得今个儿好,咱们一块去园子里转转吧!”尔芙笑着道。 她总不能,自个儿就是借着茉雅琦递过来的梯子,将这些人都拉过来个自个儿行请安礼的吧,好在最近园子里的花开的正是好时候,早起气也凉快,一块去草木葱郁的后花园里走走,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享受。 不过,这后花园的地方,历来就是意外的高发区,尤其府里还有着有孕的侧福晋和侍妾,所以毫无意外地就出现了摔倒、落红等恶俗事件了,眼瞧着佟佳氏捧着鼓溜溜的圆肚子摔倒在湖边,尔芙挠挠头,苦笑着吩咐诗兰去前院请胡太医来看诊,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前院休沐着的四爷送去消息。 “还不抓紧去准备软轿,送着你家侧福晋回房歇息着。”尔芙没好气地看着愣神状态中的桂兰和苦菊,冷声吩咐道,完,又扭头瞧了眼身后躲躲闪闪的其他女眷,交代诗情去请了毓秀姑姑过来检查佟佳氏摔倒的地方,这才拉着大队地一块往东院去了。 她虽然不知道佟佳氏摔倒是否是人为,却不会给人消除罪证的机会。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另外一个佟佳氏比较信任的太医满脸苦涩地抄着手从内室里出来了,给出了一个让尔芙很是痛苦的结论来,那就是佟佳氏这胎儿的胎像一直不好,又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所以毫无意外地胎死腹中,现在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没人能救回佟佳氏的胎儿了。 “命人去请稳婆吧。”尔芙闻言,苦着脸吩咐道。 从佟佳氏有孕到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哪怕是再过一个月,兴许结果都会好很多,也亏得府里早早就备下了稳婆,不然怕是佟佳氏不但保不住腹中的胎儿,还可能会危及到佟佳氏的安危。 这会儿,之前一直忙忙碌碌往内室里送水的霍嬷嬷,也是白着脸,彻底傻眼了。 佟佳氏肚子里的这胎,不单单是佟佳氏的指望,更是佟佳氏被发配流放一族人的希望,为了能够保住佟佳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将暗地里隐藏起来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这才求得宫里最擅长保胎安胎一道的莫太医出手,而现在连莫太医都摇头不能挽救了,那想要借着佟佳氏一索得男,求得四爷替佟佳氏一族开脱的事,怕是再无可能了,也就难怪霍嬷嬷会如此绝望了。 “霍嬷嬷,你是佟佳氏从娘家带出来的奶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甭管你这会儿有难受,你都得稳住神儿,好好地守在她身边儿。”尔芙瞧了眼如丧考般脸色惨白的霍嬷嬷,冷声道,同时还安排了府里的管事嬷嬷进内室里去伺候,生怕佟佳氏这倒霉事儿还没有到头。 她这边才安排妥当,前院里忙活着的四爷就得到信过来了。 他先是隔着窗户去看了下内室里的动静,又交代了苏培盛去询问佟佳氏的胎像,最后这才来到尔芙的身边,冷着脸,细细问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四爷并不看重佟佳氏,但是佟佳氏肚子里的这胎儿,却也是他期盼着的,现在眼瞧着就要瓜熟蒂落的阿哥无缘无故地没了,也不怪他没有个好脸色了。 对此,尔芙能够理解,却也难免会有些心寒。 她简单将佟佳氏摔倒的经过了,也将佟佳氏摔倒的地方告诉了四爷,最后叹着气道:“句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好好地就摔了,更不知道怎么摔一跤就没了肚里的孩子,其他的事情,你具体问太医他们吧。”完这话,她朗声将外面等结果的太医和佟佳氏摔倒时在跟前伺候的桂兰和苦菊都叫了进来。 这事,她顶多就是照顾不周,倒是也没有什么做贼心虚的地方,也不怕四爷查问。 如同尔芙所一般,她一直走在前头,根本没有看到佟佳氏摔倒的一幕,而佟佳氏身怀有孕,虽是跟着尔芙去园子里散步遛弯了,却是由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宫女心护着地走在大后头儿,没抻着、没累着,自个儿也挺高兴的,可是走到开满睡莲的池边儿时,突然就四仰趴叉地摔倒了,护主心切的苦菊,还心甘情愿地做了人肉垫子,但是佟佳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那池边,你可曾派人检查过了?”四爷分别听完两个宫女的描述,淡定问道。 “佟佳氏这边儿摔倒的时候就落红了,我就是想要去检查池边是否有什么猫腻,却也得紧着她的身子,安排了人去请太医,又安排了人给你传信,倒是没有顾上检查池边儿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了,不过我也安排毓秀姑姑将池边那片都围起来了,随时都可以过去检查。”尔芙随口答道,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内室里虚掩着的碧纱橱房门,别看她不愿意多插手佟佳氏有孕的事,但是一想到有一个还没有见过儿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苏培盛,领人过去瞧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查,爷定要知道佟佳氏这胎是怎么没的。”四爷冷着脸,叫过身侧伺候着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却故意抬高了几分音量,让房间里这些等结果的女人都听得清楚,而他本人就瞪着一双锐眼,很是隐蔽地打量着每个人的反应。 “也是该好好查查。”尔芙顺口接道。 而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还不等四爷再话,内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怎么回事?”尔芙猛地站起身来,揪过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宫女就急忙问道。 宫女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满是血水的铜盆,磕磕绊绊地答道:“回福晋的话,稳婆用针刺醒了侧福晋,还没来得及将准备好的催生药喂下去,发现腹中阿哥没了动静的侧福晋就哭闹着要寻死呢!” 完,她就双腿一软地要跪下去。 “行了,赶紧把水换了去。”尔芙嫌弃地甩开宫女,冷声吩咐道。 随即,她又侧耳听了会儿内室里的动静,见佟佳氏还再哭哭闹闹地寻死觅活,扭头地瞪着紧张时刻就掉链子的霍嬷嬷,狠狠跺了跺脚,到底没能狠下心来,不去管佟佳氏是死是活,迈步走进了内室,一巴掌就扇在了躺在床上作妖的佟佳氏脸上。 尔芙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捂着脸愣神的佟佳氏,厉声道:“想死,那还不容易,瞧见稳婆手里拿着的剪子没,烈酒烫过的,造办处新打造的鎏金剪子,锋利得很,你现在伸手抢来,你是捅脖子,还是要割手腕放血,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着寻死都成,绝对没人会拦着你!” 完,她就侧了侧身,让稳婆站得更靠近床边些,方便佟佳氏能够到。 当然,尔芙在和佟佳氏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稳婆使眼色,示意稳婆攥紧剪刀把,免得佟佳氏真被她几句话就刺激得抢过剪子寻死成功了,然后继续道:“你现在才没了一个孩子就这副德行,你真是个好额娘,只是想想,你要是死了,这府里有谁能替你真伤心呢,兴许过不了几个月,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死就被所有人都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也好,你要是死了,这府里就又能空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这乌拉那拉家新送进门的那个媚儿姑娘,又正好有孕呢,要是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你也算是给她腾地方了,省得她委屈巴巴地守着个侍妾住着的院子了!” 完,她就再不看佟佳氏一眼地往外走去。 尔芙虽然不知道她这番话对佟佳氏有多么大的作用,但是她也是尽到本分了,别以为她这些话是假,这是再实际不过的话了,别看四爷现在一心调查佟佳氏产的真相,但是那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过后有了新人进门,那些死了的,早晚会被丢到脑后,不是她不相信四爷的真心,她是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 曾经这府里有多少孩子产,又有多少女人离开,四爷能记住谁呢! 估计就只有曾经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一人吧,那还是因为恨和怨,也更是因为有弘晖那个嫡长阿哥戳在前院,不然四爷早就将乌拉那拉氏丢到脑后去了吧!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事实证明,尔芙还真是蛮了解四爷心态的。 外间堂屋里,因为尔芙并没有故意压低话的声音,加之堂屋里又是静悄悄的一片,所以尔芙这番高谈阔论,毫无意外地被四爷听了个一清二楚,哪怕四爷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腹黑本事,却也隐隐感觉耳尖有些发烫的感觉。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虚。 而就在四爷为尔芙这番高谈阔论觉得心虚气短的时候,下首陪坐的众女都是暗暗给尔芙比着大拇指,很是佩服嫡福晋自作死路的行为。 别看四在乌拉那拉氏也臣服于尔芙之后,爷府里的女人都表现得很是安分守己的样子,但是却并非就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乐安命地过日子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做扶正的妾室,亦不是好妾室,她们之所以选择循规蹈矩、谨守本分地恭顺于尔芙这位嫡福晋,无非是因为尔芙这位嫡福晋不同于乌拉那拉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普通的嫡福晋,更是四爷心仪的女人。 四爷就是这后宅女人心目中的,所以在四爷没有厌弃尔芙之前,聪明人都会懂得收敛锋芒,少有乌拉那拉氏那样上蹿下跳作死的蠢货。 而现在,这个幸运到令人发指的女人自作死路,其他女人自然是满心欢喜,所以虽然这些女人还不敢明面上和尔芙作对,却不妨碍她们阴阳怪气地些酸话。 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就这样声地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头。 当然,这些女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挑出来挑拨四爷和尔芙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些酸溜溜的话儿,勾着四爷反复想起尔芙和佟佳氏的那番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滴水可以穿石。 虽然这些话不能一时之间将尔芙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些话如针一般扎在四爷心底,不愁尔芙没有失宠的那。 这一刻,四爷府里的女人齐心极了。 而尔芙却没有闲心关注堂屋里这些动作,她刚刚被忠心护主的霍嬷嬷推到一旁,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且一直防备着站在身后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霍嬷嬷,这会儿怕是就要丢脸地摔倒在地了。 瞧见尔芙丢脸地打了个踉跄,床上脸色惨白的佟佳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把药给我送过来吧!”不过不等霍嬷嬷上前安慰,佟佳氏就如同川剧变脸似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森冷地对着稳婆吩咐道。 佟佳氏是聪明人,刚刚她会哭闹着寻死觅活,无非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想着与其悲戚可怜地生活在四爷府的后院,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地过日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闹一场,也可以是一时气迷心地钻了牛角尖,而尔芙那番话,虽不好听,却也点醒了她,让她想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句老话。 如烟火般璀璨一时固然是好,但是能够长久如松柏屹立不倒,则更佳。 做为额娘,她也不该这样不负责任地任由她的孩子就无声无息的离去,报仇,更是成为了支持她重新鼓足勇气的最大原动力。 不同于女子十月生产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强行用药催产,其间所经历的痛苦,更如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般痛苦难耐,一碗不知道混合了多少药物煎熬出来的苦涩药汤下肚,佟佳氏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的腹,登时如同被人狠捶了几十拳般的阵痛着,犹如一只大手从身下伸进她的五脏六腑般绞痛着,才刚刚打起精神的她,脸上的汗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啊……” “啊……” “啊……” 虽然佟佳氏已经极力忍耐,不愿意浪费丁点力气,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呻/吟,霍嬷嬷攥着佟佳氏因为用力骨节发白的冰凉手,眼泪吧嗒吧嗒落着,这是她从养到大的孩子,即便没有血脉牵扯,却也有着母女连心般的真挚感情,她舍不得佟佳氏这样遭罪,如果佟佳氏是平安生产还好,这番辛苦折磨,总归是有所回报,可现在佟佳氏却是在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孩子痛苦,她怎么能不感伤…… “乖孩子,再忍忍,等着稳婆叫你用力,你再一鼓作气地把阿哥生下来……”可是她现在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佟佳氏加油鼓劲。 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听着佟佳氏阵阵闷哼,站在旁边做背景板的尔芙有些不舒服地按了按胸口位置,迈步离开了虚掩着碧纱橱的内室,转身回到了外间堂屋里坐定,她顾不得去想她之前那番话是多么离经叛道,紧忙招呼诗兰端来热茶,压下了胸口的闷气,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一会工夫,勉强平复好心神的尔芙才低声道:“佟佳氏应该无碍了。” “辛苦福晋了。”四爷淡淡道,而面上沉着脸如黑包工似的他,一直紧握着太师椅扶手的大手,却是拉住了尔芙微凉的手,到底还是做不到无视尔芙的难过。 对此,尔芙只是淡然地丢给四爷一记不算甜蜜的笑容。 “既然佟佳氏这边已经没事,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各自三了吧,只一点,千万不要派身边宫女婆子往后花园的莲花池边走动,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低,抬眸环视了眼堂屋里的众女,淡声吩咐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这些女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个儿了。 随着四爷一身吩咐,各院各房的女人就是想留在东院这边等结果,也不好多逗留了,这些各有算计的女人起身对着上首手牵手坐着的四爷和尔芙,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膝一礼后,便纷纷退出了东院。 当然,她们都没有忘记约束身边宫婢仆从,避开后花园那处敏感的地方。 一旦牵扯到皇嗣血脉这种事上,没有不懂得心的人,如同尔芙第一个反应就是安排毓秀姑姑领着人守住池边,同时交代玉洁守好正院门户是一样的,这些女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除非是某个心存大妄想的穿越女。 梦蝶姑娘,这绝对是府里如同透明般存在的一位侍妾。 如果不是她经常钻出来在四爷府其他女眷跟前刷刷存在感,兴许连尔芙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都忽略掉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讨喜,彻彻底底地惹了四爷的厌恶,连按照位分品级安排侍寝排序的时候,四爷都特地将她刨除在了众女之外,致使她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如愿以偿地怀上一男半女,位分还是最低等的侍妾,如汉人家的通房丫鬟一般无二。 而这次,同样住在东院的佟佳侧福晋产,她自认为机会来了。 梦蝶名义上虽然是四爷的女人,但是却是和东院的宫女一般住在后罩房里,她偷偷摸摸地站在耳房外墙边儿,瞧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不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女人走开,探头看了眼廊下守门的宫女,转身往后院的厨房走去。 若是平日,这东院厨房,绝对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如梦蝶这样的侍妾是连边儿都摸不到的,但是今个儿不同往日,这东院里有头有脸的奴才仆妇,除了少数有差事在身的还在外面走动,其他人都龟缩到了自个儿房里,厨房这边儿也不例外,只留了两眼灶头给上房那边烧热水,本该忙碌碌准备餐食的掌勺大厨和帮佣厨娘都回自个儿屋里去了,而梦蝶也就能狐假虎威地跑到厨房里刮旋风了。 她斜睨了眼蹲在灶前烧火的黑脸丫鬟,拎了拎灶上的铜壶,又抚了抚鬓边的绢花,拎着装满热水的大铜壶就往上房去了。 烧火丫头身份卑微,即便觉得梦蝶的行为不妥,却也是不敢阻拦。 梦蝶就这样如愿地拎着一个大铜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上房外头,一直守在房门口伺候的苏培盛不熟悉东院伺候的宫婢奴才,即便是觉得梦蝶的打扮有些出格,却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当她是佟佳氏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很是痛快地给她撩起了门口挂着遮阳的竹帘。 “奴才是来给主子爷和主子福晋续茶的。”进了门,梦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恭声道。 尔芙瞟了眼梦蝶拎着的大铜壶,眨巴眨巴眼睛,扯回了自个儿被四爷拉着的手。 她已然认出梦蝶的来历,这还真不是她的记性比其他人好,实在是梦蝶的出身来历和她有着相同之处,让她不自觉地就将梦蝶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了脑海深处,所以她只一打眼就想起眼前这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是谁了。 至于,她为何要抽回自个儿的手? 呵呵,梦蝶拎着的大铜壶,足足装着大半桶水之多,瞧着梦蝶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要是不躲得远点,万一烫到自个儿怎么办! 旁的宫女进来续茶,那都是拎着青花大茶壶、或者是紫砂茶壶,梦蝶却突兀地拎着大铜壶,哪怕四爷不认得梦蝶是谁,却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梦蝶那身非主非仆的打扮,资聪敏的四爷很快就意识到了来人的目的,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很快就联想到梦蝶侍妾的身份,只当是个生出爬床心思的宫女,又见尔芙好似恼怒地抽回手,登时就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赶快滚出去!” 完,他就转身地往一侧的西次间走去,手里拉扯着还在挣扎着的尔芙。 而被四爷呵斥的梦蝶,手里拎着的大铜壶就再也拎不住了,她还想要分辨两句,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劲的苏培盛就忙进来了,这苏培盛难得反应如此之快,扯出袖管里备用帕子的往梦蝶嘴上一堵,双臂一用劲就拉扯着梦蝶出去了,不过苏培盛不愿意轻易得罪后院里的女人,哪怕就是个寻常宫女,所以一出门就放开了连连挣扎的梦蝶,和颜悦色地劝道:“你这丫头是这没有个眉眼高低了,你家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主子爷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你就别进去找骂了,主子们有吩咐会招呼咱们的,你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我也就是想给主子们续杯茶,你没瞧见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梦蝶梗着脖子道,她才不肯承认她是去讨好四爷的呢,她可是自带主角光环的穿越女,别看她现在虎落平阳,可是早晚能够一飞冲,成为四爷以心相许的爱人,想要她在苏培盛这样的奴才跟前服软认错,简直是如痴人梦一般异想开了。 不得不,那些以四爷为男主角的穿越,让梦蝶有着莫名的自信心。 苏培盛不愿意和后院的女人牵扯太深,也不会得罪后院里的所有女人,因为今个儿的卑微宫女,明儿就有可能成为四爷的枕边人,他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一不留神就给自个儿埋下祸根,所以对于梦蝶的嘴硬和完全不着边际的借口,他连想都没想,便笑着点点头道:“姑娘好心,咱家明白,但是主子爷脾气急,你又何必上赶着找麻烦,与其做些端茶递水的事,你还不如去厨房给主子爷张罗几道菜呢! 你也该知道,这佟佳侧福晋这边儿出了事,咱们主子爷可是连早饭都没吃上呢!”完,苏培盛就将已经摔在旁边的铜壶,重新拎起来,一路半拖半拽地拉扯着还想些什么的梦蝶去了厨房。 要这事也是真巧合,苏培盛一手拎着铜壶,一手拖着梦蝶,知道内情的人是苏培盛怕梦蝶不懂规矩,惹怒了四爷,给自个儿添麻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培盛是有心抬举梦蝶呢,而东院厨房的掌勺大厨福寿公公就是这样认为的,本来不过是想着来厨房这边瞧瞧,趁着这会儿空档,准备几道点心备着,免得上房那边要的时候,厨房这边没准备,一出门就正好碰上苏培盛拉着梦蝶过来,便自作聪明的想多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苏培盛,苏培盛每日跟在四爷身边,和后院女人打交道的时间,到底是比较少的,而东院厨房的掌勺大厨就住在东院厨房旁边的偏房里,和梦蝶姑娘可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只不过因为他知道这位梦蝶姑娘不受佟佳侧福晋的待见,这才和梦蝶姑娘没有太多的来往,现在苏培盛这尊四爷身边的大佛领着梦蝶姑娘过来,如何能不让他想多呢! 福寿瞟了眼梦蝶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很是客气地将梦蝶姑娘请进了厨房。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梦蝶姑娘被福寿公公请进厨房这点事不,苏培盛才刚刚回到东院上房门口,便瞧见张保拉长着苦瓜脸从回廊绕过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是莲花池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子爷这会儿脾气可不大好,你回禀的时候要多加点心!” 同样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是明面上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但是张保和陈福是暗处里的苏培盛,地位相当,且隐隐要高于跟在四爷身边走动的苏培盛,所以苏培盛对这二位的态度是很友好的,左右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他也怕得罪了张保和陈福,让那些无处不在的暗探盯着自个儿不愿意被四爷知道的那点私事。 比如他在四爷府外,偷偷养在一处宅院里两个娇妾和嗣子。 张保半侧身,停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这次的事是要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和兄弟仔细?”苏培盛带着心地客气问道,他是日日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最怕四爷有什么忌讳是他不知道的,当然是希望对府里的大事情都越了解越好,免得一不留神就踩中地雷,被四爷踹到旁边去坐冷板凳。 张保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后将他和陈福的调查结果,对苏培盛简单了。 完,他就直接绕过还呆滞在身侧的苏培盛,迈步往上房门口走去。 好一会工夫,张保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上房门口,苏培盛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搓了把脸,暗叫倒霉地耷拉着脑袋,回到门口守着。 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根据张保所,这后花园因为是各种意外频发的敏感地区,府里现在又有两位女眷有孕,所以除非必要,已经很少有人往园子里走动,即便是那些专门饲弄花草的花匠都是三人成行,就怕一不留神就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和嫌疑。 今个儿之前,园子里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才特别清理过莲池里的绿藻等漂浮物,连莲池旁边几处汉白玉雕的护栏都特地擦拭一心,更别提是踩着就容易滑跤的青苔,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些人在干活的时候,不但有同行的粗使宫女做证,还有验收的老婆子作证明,所以佟佳氏必然不可能是意外摔倒了。 另外,佟佳氏摔倒以后,张保曾安排他安插在东院做耳目的宫女偷偷检查过佟佳氏出事时候穿着的那双软底绣花鞋,在鞋底上,发现了些许菜油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并不算明显,但是还是没能瞒过宫女聪颖锐利的双眼。 而除此之外,还有花匠证明,嫡福晋所居正院的宫女曾偷偷在池边停留过。 虽然被花匠看到的宫女身份不高,瞧着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宫女,但是她那身专供正院的宫女制式袍服,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加之有和她相熟的洒扫宫女打过照面,更是可以肯定这个偷偷摸摸在池边儿不知做了些什么事情的宫女,不是旁人,正是跟在诗兰身边跑腿的宫女水袖。 毫无疑问,佟佳氏产这件事和正院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苏培盛从尔芙过来的所作所为,虽然愿意相信这事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扯不上关系,但是却也不敢肯定尔芙那番做派不是在四爷跟前做戏,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真正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怪他会往最坏处考虑。 如果这事被证实是尔芙所谓,满心信任着嫡福晋的四爷会如何反应…… 苏培盛表示他不敢想象,十有八/9是塌地陷,兴许这大清朝的第一位被废亲王福晋就要出现了。 而作为每日都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他必须面对一个如火山爆发般状态的四爷,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后背发凉、脚下发软…… 好在,他到底还算镇定,这种心虚气软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在了心底,为了更好的把握局面,他做起了听墙角的事情,只见苏培盛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竹帘旁,屏息凝神地听起了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西次间,坐在窗边太师椅上喝茶的尔芙和四爷已经听完了张保的回禀。 出现这样的调查结果,尔芙表示她并不意外,虽然她早就安排诗兰严格约束正院宫婢的出入,但是正院人多事多,这出出入入的人就更多了,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只是她没想到被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是水袖。 起水袖这丫头,她对水袖的印象还不错,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嘴角弯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轻松愉快,还总是在发髻边儿簪着一对精巧别致的碧蓝色绢花,是个挺会打扮的姑娘,连四爷都曾夸赞过水袖的眼力见,不然她也不会将水袖调到诗兰身边跟着跑腿儿,本就是打着要提拔水袖的打算,而且水袖那丫头做事稳妥,虽然还不够老练,却足够心谨慎,照是不该被搅进浑水里,可是现在就偏偏出现了意外。 虽想不通,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打定主意要让四爷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就会如同一根刺似的刺在四爷的心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她不但不能替水袖做任何担保,更不能大包大揽地将这事揽上身,安排自己的人出面调查。 所以尔芙在四爷沉默的时候,笑吟吟地开口道:“既然这事和我身边的丫头牵扯上关系,我还是回避的好!” “不必如此。”四爷回眸,看了尔芙片刻,摇头道。 他虽然在听到张保出那番调查结果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尔芙,一来是因为尔芙进府多年,在大是大非方面都表现得很守规矩,而且佟佳氏这胎儿从爆出来那起,她都在刻意回避,如果真要尔芙想对佟佳氏这胎儿动手脚,那么就该主动承担起照顾佟佳氏的责任,抢在他回府之前动手,这样也更方便她扫除首尾,二来就是因为他在尔芙身边安插的人手不少,如果尔芙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而现在他安排在正院那些耳目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这事和尔芙身边伺候的宫女扯上关系,显然是有人故意在坑尔芙,所以四爷选择了相信尔芙。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不让人去调查,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命人细细调查清楚真相,爷不希望听到这样那样的揣测和怀疑,而是要实打实地真凭实据,至于那个被人瞧见在池边儿鬼鬼祟祟的丫头,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必顾忌太多。” 完,四爷就一摆手让张保下去了。 张保领着四爷的交代离开,四爷瞧了眼身侧有些不安的尔芙,轻声解释道:“爷相信这件事和你无关,但是却不能完全相信你身边的人,所以你别怪爷不经你的同意就将你身边的人交给张保去审问。” “我明白!”尔芙淡笑答道。 四爷不可能完全信任她,这是尔芙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四爷居然肯对她解释几分,尔芙还是觉得很意外的,有哪里会有什么怪罪可,这样仔细调查也好,起码能够彻底洗清她的嫌疑,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还是没能防范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和构陷,同时有点点失望,因为佟佳氏突然产的事儿,她想要领着孩子和四爷去街上转转,想要去和白娇叙叙旧的安排,也彻底泡汤了。 “你能明白就好,其实让张保好好查查水袖也好,毕竟她是你要留在身边伺候的,虽之前查过,确定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主子,但是还是要彻底调查一番,这样爷才能放心。” “难得四爷能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妾身先行谢过爷疼惜了。” “咱们之间,不必这样的话。” 西次间里,尔芙和四爷话的工夫,催产药生效的佟佳氏终于顺利诞下死婴。 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长成人形,且手脚俱全,连腿间的玩意儿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立刻昏死过去的佟佳氏趴在床边,在霍嬷嬷的搀扶下,勉强打起精神地瞧了眼朱漆恭桶里的死婴,不禁是悲从中来,紧咬着软木塞的嘴里,毫不意外地渗出了几缕猩红,只见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哀嚎一声,眼泪如泉涌般从眼眶滚落出来,还不待她开口话,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 “我先去瞧瞧佟佳氏,爷在这里坐坐!”虽佟佳氏并非正常生产,但是产房这等沾染了血腥的地方,四爷也不好过去,尔芙见四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内室虚掩着的碧纱橱,她很是体贴地起身道,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不过不等尔芙走到内室门口,霍嬷嬷就已经领着提着恭桶的稳婆从内室里出来了。 此时,装着死婴的全新朱漆描金边儿恭桶上,已经罩上了一层红绸,遮住了恭桶里的死婴,显然是有人怕冲撞了外面等候着的四爷和尔芙,特地安排的。 四爷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拼杀过的男儿,哪里会害怕佟佳氏所生的这个没落地就咽气的死婴,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尔芙,他也没有让稳婆揭开红绸,只是问了问佟佳氏的身体,便让稳婆将恭桶和恭桶里的死婴送去外面给太医检验,确定死婴的死因去了。 然后他又叫了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命太医检查完毕,便让人用快马送往庄上好生安葬,虽阿哥没落地就咽了气,但是到底是爷的亲生骨血,爷不希望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排好这些,四爷扭头看了眼尔芙,轻声道:“你先回去正院休息吧,爷在这里等着就是,稍后有了结果,爷再派人给你传信。” “好。”尔芙淡淡应道,对着四爷微微屈膝,招呼着诗兰就往外走去。 句实话,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是片刻都不想在东院停留的,上房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药味,虽算不上难闻,却难免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现在既然四爷主动下了逐客令,她也就不必继续守在东院这边儿了。 至于,死因和结果,尔芙真是并不在意。 因为左不过是佟佳氏孕期受寒,或者是跌伤所致,具体死因也未必能查明白,四爷不想阿哥尸骨无存,太医就不能给阿哥验尸,单凭外表的体态特征,想要彻彻底底地分辨清楚是因何原因产,难度系数,不可谓不高,太医是人,医术再高,也成不了神仙。 而敢于做出伤害皇嗣血脉这种事的人,更不可能是一时冲动,必然会计划周详,所以最后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就如同府里之前所有夭折和落胎的孩子一样,即便能抓到,被抓到的也无非是奉命动手的人,或者是被幕后主脑推出来的替罪羊,亦或是倒霉的背锅者。 尔芙不敢肯定投胎到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显然大多数都是不幸的,幼年要陪着自家额娘争来斗去,为了能得到自家阿玛一星半点的关注,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努力,等到长大成人,又要被迫被嫁去和亲,或者是拉拢朝中权贵,甭管是阿哥,亦还是格格,总之少不得要为皇室的利益牺牲,而格格还好些,只要心境开阔,总能获得优渥尊荣的生活,阿哥就更惨,不管有没有野心,最终都要难免被牵扯到夺嫡之战中,最后能够获胜的人,只有一个而已,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有能够独善其身的皇室子孙。 “咱们回吧!”心有失落的尔芙瞧了眼欲语还休的诗兰,淡淡摇头道。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等到尔芙坐着肩舆回到正院的时候,张保的人已经带走了水袖。 随着水袖被带走,正院的气氛很是诡异,尤其是和水袖同住一屋的绿柳,因为她是清清楚楚瞧着张保的人将水袖装行李的箱笼和所有体己东西都带走的,一副水袖再不会回来的样子,她当然会觉得心慌意乱,所以等到尔芙一回来,她也顾不得身份,直接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尔芙跟前。 这也亏得尔芙脾气好,也明白底下这些听差跑腿的仆役宫婢这会儿心里头不安,不但没有责怪绿柳有些失态的举动,更没有丢下她在外面胡思乱想,反而很是体贴地招呼着绿柳进上房话了。 “吧,到底怎么回事?”尔芙命诗兰给绿柳端了杯茶水,笑着问道。 绿柳和水袖都是十来岁的宫女,领着粗使宫女的月例银子,却是实打实的大宫女候补人选,往常也算是能经常出入上房的得脸宫女,比起底下那些做粗活的宫女更稳妥些,但是现在连绿柳都是这样,可想底下那些最低等的宫女该是如何慌张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谁让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到底没有能躲过那些阴谋暗算呢,连累着在她跟前当差的宫婢仆从都提心吊胆的。 她暗暗想着,等这糟心的事儿过去,定要好好给那些被无辜牵扯到这桩事的无辜倒霉蛋一份厚赏。 喝下一杯甘香扑鼻的清茶,慌乱无措的绿柳,总算是安心些了。 她顾不上去回味那杯清茶的甘香,也顾不上感受座下绣墩的软垫如何暄软,忙将她刚才看到的一切出口,“主子,张保公公领人将水袖带走,还将水袖床边柜子里的行李都带走了,另外还从水袖床下的青砖底下给翻出了一个软缎的包袱,奴婢偷摸瞧了眼,虽没有瞧清楚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但是从包袱的形状来看,应该很有些分量。” “你二人平日住同一间房里,可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尔芙淡声问道。 她虽是将调查佟佳氏产真相的事都推给了四爷,却也不可能真就不闻不问,毕竟这水袖是她身边的人,甭管水袖有没有牵扯到暗害佟佳氏的事里,她总得知道水袖有没有害过自个儿吧。 绿柳闻言,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水袖性子安静,不喜到处走动,加之她在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除了和奴婢一块跟着诗兰姐姐当差,更多时候就是留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她还过要是有机会,定要求了主子送她去针线房当差,也好学些本事,免得到了岁数出府,连个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 这倒是和尔芙之前了解的水袖差不多,她笑着招呼诗兰给绿柳端来点心,自个儿坐在上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你可曾瞧见她和什么人经常来往?” “没有,便是咱们院里的奴婢有时会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水袖都很少会来。 奴婢听她过,她时候,家里头也曾经送过一个长辈姑姑进宫做宫女,因为识文断字,还正经被宫里娘娘看重过一段时间,做到了掌事宫女,不过就因为和交好的姐妹了几句闲话,犯了贵人的机会,便被抓到慎刑司去做了杵米的苦力,连带着家里在内务府当差的父兄都受牵连,夺了差事,所以她从被送到内务府参加选开始,她就一直谨慎微,不和其他人多有来往,便是怕重蹈她姑姑的覆辙。 虽然奴婢觉得她有些太过畏首畏尾了,却也着实没瞧见她和谁有来往。”绿柳咬着唇瓣,苦思冥想片刻,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星半点和水袖有关的消息来。 尔芙听绿柳完,见绿柳确实再无其他消息爆料,便让绿柳下去了。 “这虽宫里最忌讳私相授受这种事,却不至于上几句闲话就被送到慎刑司吧,这得是什么样的娘娘才会如此狭隘,竟然容不得身边宫女和交好姐妹闲话,这里头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啊!”目送着绿柳退出上房,尔芙招呼过诗兰到跟前,压低声音,出了心里的疑问。 “确实有些不对劲,再就算是家里有长辈曾在这方面吃亏,但是水袖从五岁就被送到内务府参加选,跟着经年的嬷嬷学规矩,怎么可能将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再她年纪虽,却也在内务府里磨练有些年头,总该有三两个交好的姐妹,可是看绿柳那意思,好像水袖就像个独行侠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提拔到奴婢身边跑腿呢!”诗兰比尔芙想得更多些,因为她比尔芙更了解内务府选的操作,所以她也就更加怀疑水袖的来历了。 “兴许这水袖来到咱们院当差的第一就已经是被人送过来的人了呢!” “现在看来,倒是真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当初您安排奴婢和诗情从府中新近宫女里挑选跑腿宫女的时候,还曾经特别拜托张保公公调查过水袖等人的来历底细,如果真是有人故意将她安排到正院来伺候,怎么能瞒过前院张保公公的眼睛呢!” “现在这些都太晚了,听着前院那边的调查结果就是了。 以后你和诗情几个人也要多警醒些,尤其是身边那些跑腿的宫女,千万要盯好,发现有对劲的地方就尽快将人打发了,别再让人钻了空子,左右内务府每年都送适龄的宫女过来,不怕找不到合意的,咱们宁缺毋滥。”尔芙也想不通水袖的事儿,不过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不通就不去想,绝对不会钻进牛角尖里,这忙忙活活的一早上,她也着实是又累又饿,所以她很快就给水袖的事画上句号了,催促着诗兰去厨房那边传菜了。 趁着洗漱的工夫,她还不忘让赵德柱跑趟前院,透过陈福公公的耳目,通知白娇那边儿,她今个儿就不过去查账了。 若是以往,这种传话的事,她会直接安排赵德柱往外跑一趟,还会让赵德柱从外带些街边吃回来给七和弘轩这些孩子们尝鲜,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只好避嫌地选择通过陈福的人去传话了,免得幕后人借机扯上白娇,给她按个乱七八糟的罪名,平白惹四爷的猜忌。 正院,尔芙这边张罗着传菜,东院那边,四爷看过昏睡过去的佟佳氏后,又等着太医那边给出诊断结果,便直接回前院去了,既没有留在东院守着身心俱伤的佟佳氏侧福晋,也没有去正院找尔芙话,他这样的举动,可是让幕后暗算了佟佳氏的人,暗暗欣喜不已着。 虽然她早就知道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稳固如基石,但是她相信只要肯下功夫,一点点地挥动锄头,不怕挖不动尔芙这尊大佛,而眼下四爷的表现,便让她觉得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可是这幕后主使者却不知道,四爷前脚回到前院,后脚就安排身边不起眼的太监跑了趟后院,将太医那边的诊断结果和张保这边对水袖的问询结果给尔芙送了过去,根本丝毫都不曾怀疑过尔芙,之所以表现得好似疑心尔芙,不过就是要钓出幕后主使者这条大鱼的计策罢了。 再正院,尔芙瞧着眼前这个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人的太监,也就明白了。 她接过太监送来的信纸瞧了几眼,随手放到了一边儿,命诗兰送上银钱打赏,多余一句话没有,端起粥碗,便让这太监回前院当差了。 有了四爷的信任,她也就能够彻底安心了。 至于水袖的来历,佟佳氏被何人暗算,她都不大在意了,不过该有的表示,她也不会含糊,一边口吃着厨房送来的精致点心,一边吩咐诗兰找来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很快就从中挑选了些滋补养身的药材,又选了两块上好的玉料,吩咐赵德柱给东院的佟佳氏送过去了。 “佟佳氏这次是受了委屈……” 随着尔芙的这句话和命人送礼物安抚的行为一出,其他各院女眷都不好继续装傻充愣了,东院里,佟佳氏还没有醒过来,这各院各房女眷送过去的礼物就已经堆满了厅堂,不过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带着安抚和同情、甚至是幸灾乐祸意味的礼物,起码霍嬷嬷这位佟佳氏的奶嬷嬷没有那般大方,所以除了尔芙送过去的礼物被她留在厅堂里,等着佟佳氏醒来验看,其他那些女人送来的礼物,都被她一股脑塞到库房里去了。 而尔芙这边,命人给佟佳氏那边送完礼物,早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她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交代玉洁守好门户,约束好房中和院里伺候的婢女仆从,便领着今个儿休沐放假的七去看七的新院子了。 七的新院子就在正院后身不远处,紧邻着莲花池,前面有上房五间,周围配有厢房和倒座,房后是一角新修的水榭,探到池中,上挂着湘妃竹帘遮阳,内里布置着美人榻,绝对是处不错的地方。 “西院,以前额娘住着,你和弘轩住在跨院,那自然是没问题。 不过现在乌拉那拉氏塞过来的新侧福晋就要进门,咱们可得抓紧给院子腾出来,免得有些人又要额娘这个新福晋不懂规矩。”因为是和七一块过来,加之听雨斋和正院离得并不远,所以尔芙并没有让人特别准备肩舆,而是和七手拉手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笑眯眯地着私房话。 七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她也不喜欢孤零零地住在离额娘太远的西院里,加之她早就知道自家额娘有让她挪院子的想法,所以并不意外,也没有设么所谓的抵触情绪,但是她这会儿听自家额娘的话风,又好似有些不对劲,她不禁急忙问道:“可是有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惹额娘您烦心了,不如和七呗!” “没什么事,额娘就是随口,你别多想乱想。”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拍了拍七的脑袋瓜儿,沉声警告道,她没有想要利用七去争宠的想法,更不会让七霸占西院这处本该属于侧福晋居所的院落不动弹,她只是一直想着佟佳氏的事,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所以这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牢骚。 七见状,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揽住了尔芙的臂弯,挥手让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都躲远些,压低声音的问道:“额娘可是在吃醋,吃醋阿玛没有陪你,反而留在东院那么长时间呢!” “为什么这么呢?”尔芙疑惑不解的问道。 “七都听身边伺候的宫女了,阿玛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从额娘院里走了,随后没一会儿就从前院去了东院,还一直陪着东院那位用过早饭,这才回到前院去,便是七听这事的时候,这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何况是额娘您呢!”七贼兮兮的笑着道,因为佟佳氏产的事情,不好和七这样未嫁的姑娘,所以即便是她院里的宫女都知道这事,但是七还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家阿玛一大早就钻到东院陪佟佳是侧福晋的事情,她自然是毫无意外地想歪了。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的扶额,同时又狠狠敲了敲七的脑袋瓜儿,低声警告道:“不许胡八道,额娘没有你想得那般气。” 话间,尔芙和七就已经走到了听雨斋的院门口。 青砖黛瓦的院墙正中,两扇镶嵌着铜制门环的朱漆门户,虽是新修建的,却也透着几分古朴和别致,尤其是故意做旧的汉白玉台阶,更是很有几分沧桑感,便是尔芙这个曾经逛过故宫的现代穿越女瞧见眼前这处古朴雅趣的院落,也大大感慨古代人的建筑艺术。 院中进门是一面雕刻着迎福二字和卷云纹的影壁墙。 绕过影壁墙,青石铺就的十字路,直通上房和两侧厢房,厢房和上房之间,另有回廊相衔接,而旁边空余的土地上,则栽种着从他处移来的几株常青树种,并没有多栽种花卉,这也是尔芙特别要求的,一来是花卉的花期有限,需要花匠精心呵护,这花匠出出入入的,容易给人钻空子的机会,二来就是怕有心人借着奇花异草对七下黑手,还不如就简简单单地栽种几棵树,既能够遮阳降温,又免去了不必要的风险,唯一尔芙就担心七会不喜欢这样简单的布置,所以她才特地领着七过来走一趟。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对于居所的布置,七没有任何意见,她自就和尔芙同住西院,早就习惯尔芙的审美,这听雨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便是窗棂上的雕花和回廊椽子上的苏式彩绘画作,亦是尔芙亲自挑选,又交代赵德柱和内务府工匠沟通过的,所以眼前的听雨斋,七瞧着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喜欢,如果不是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宫婢仆从候着,她恨不得立刻就跳着脚搬过来。 相比起西院,显然是新修建的听雨斋更加和七的心思些。 “你也别光是看着,这趁着还有些时间,瞧瞧哪里有想改动的地方,出来,额娘也好请你阿玛通知内务府那边过来修整,不然等你住进来,再想要改动,怕是就不容易了!”虽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汉家约束森严,但是这也没有谁家姑娘的院子是随随便便让工匠出出入入的,所以尔芙的这番话是大实话,要是过了这村这店,再想改动院子,那就只能等到下次全府上下去圆明园避暑了。 听到这话,七挠挠脑袋瓜儿,很是认真地点头道:“那七可得好好想想了。” “行,那你慢慢想着,咱们进上房里瞧瞧,然后再去厢房看看,往后这听雨斋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你的居所,你也着实该想想怎么布置才好,总不能事事都让额娘做主,额娘可不想额娘的七是个没主意的傻姑娘!”尔芙笑着揉了揉七的发顶,招呼着七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当间开门,明间南北向有隔断墙,墙前摆着长几、八仙桌和太师椅是一处待人接物的正经厅堂,墙后则是暗室,内里布置有矮榻和柜橱等家具,既是守夜宫女憩休息的地方,也是平日里烧水泡茶的茶室,柜橱里有茶具、碗筷和攒盒等一些常用的琐碎东西。 东侧次间里,则摆罗汉床和博古架等家具,布置雅致舒适,这里是尔芙特地为七憩休息和亲近姐妹话闲聊的地方,与东梢间的卧室相连,既可以用碧纱橱隔断,也可以悬挂着珠帘遮挡,因为这会儿正值闷热的酷暑,所以现在这东次间和梢间卧室的阻隔,正是一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串的珠帘。 东梢间,也就是内室里,亦有落地罩做隔断,紧贴着后墙根儿摆着一张雕工精细的架子床,上挂轻纱床幔,床边有衣架,床前摆脚踏和角几,而珠帘隔断前,窗边摆美人榻,美人榻边是一张镶嵌着缠枝花纹边儿大铜镜的妆台和贴墙摆着的剔红衣柜,柜子上有箱笼,而妆台和衣柜之间,则是同往耳房的门,门前摆着屏风,地当间则是一张精巧的圆桌和绣墩,桌上摆着青釉的茶具,和七在西院的闺房一般无二。 西侧次间是书房,是书房,亦可以算作是琴房、课堂。 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窗,靠墙根儿是整面墙的落地大书架,书架前则是书案和太师椅等寻常家具,显得颇为空落,因为书架上是半页纸都没有,桌案上亦是空荡荡的,这些东西只等从西院那边挪过来就是。 西梢间是一处搭着大炕的暖阁,进门的位置有些蹩脚,需要从书房绕到隔断后,房门并非是对着厅堂开的,而是对着后墙所开,墙上嵌着鎏金铜胎飞鹤样的烛台,亦是为了避风寒,临窗边儿是火炕,炕上有炕柜和炕桌等家具,挨着炕边,贴墙根儿摆着一对太师椅和角几,并没有布置妆台和衣柜,照样在地当间摆着圆桌和绣墩,梳洗打扮等一应家伙式都摆到了耳房里,另一侧贴墙根儿是一溜儿博古架,现在亦是空空如也,还需要再置办摆设。 “额娘,这房门开得真别扭。”因为西梢间暖阁的开门方向,七嘟着嘴儿发了句牢骚,不过倒也没有胡闹地要求重开房门,毕竟这房间里的大件家具都已经摆好,要是再重开房门,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此,其实尔芙也不甚满意,当初她就特意过问过,不过工匠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这听雨斋不同于西院那边,前后左右都有重重院落,后面紧挨着莲花池,全无遮挡,仅有一处四面透风的水榭,根本起不到遮挡池中水汽的作用,如果和西院上房暖阁房门开向相同,等到冬日里的时候,透过上房门口钻进来的凛冽寒风,裹挟着湿气直冲暖阁,那住在暖阁里,可就不再是一种享受了,很容易就会沾染上风寒等症,尤其这听雨斋住着的是府里得宠的七格格,所以工匠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么一种有些蹩脚的设计了,窗边的窗子也故意设计成了双层,皆是内务府出品的透明玻璃,防寒防风,又不遮光挡阳,住着亦是舒坦。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同意了这种有些出格的设计方式。 她将这些话和七完,七也就懂事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点有些别扭的设计方式了。 尔芙见状,勾唇笑笑,指着上房前的两侧厢房,柔声道:“既然上房这边没有问题,不需要再修改,那咱们就去厢房瞧瞧吧。” 完,她就拉着还有些愣神的七往外走去。 七是格格,身边有两大四六个宫女伺候,另有奶嬷嬷兼管事嬷嬷一人和大伴二人,除此之外,因为百福和雪球从就是一直养在西院,后来尔芙假死离府后,这照顾两位狗主子的太监耿璐,也就归了七使唤,所以这些宫婢仆从要如何安置居所,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东西厢房,必然是要留出一侧给七的两个玩伴居住的,而奶嬷嬷因为哺育过七的情分,现在还领着管事嬷嬷的差事,住所也要和其他宫女婢仆区别开,所以也就要住到厢房里去了,也亏得当初修建听雨斋的时候,尔芙没有忘记让人在旁边修出围房,不然还真是住不下这么许多人。 除了厢房和围房,还有水榭旁边一处的厨房。 这些地方,尔芙都领着七转了圈,最后当着身后随行伺候的婢仆面,将一串钥匙交到了七手里头,郑重交代道:“往后你就不是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卖乖的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大事情,虽有你的奶嬷嬷孙嬷嬷打理,你也别想着偷闲,今个儿额娘就将这听雨斋里里外外的钥匙交到你的手里,稍后额娘也会让玉洁把你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和银钱都整理成册,一样不漏地送过来,以后这些东西就要你自己管着了。” “啊!”这往后就要管着自个儿住着的院子这事,七显然是很意外地,她愣眉愣眼地接过钥匙,回头瞧了瞧听雨斋的上房,又看了看那些脸上变色的宫婢,当真是失态的叫出声来,好在她还算镇定,很快就将不自觉张开的嘴儿合拢起来,满脸正色地点头道,“七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吃过不懂治家理账亏的尔芙,肯定不会让七和自个儿当初那般稀里糊涂地就嫁出去,她也明白自个儿还是个初学者,并不适合亲自教导七学习治家本事,她本来是打算拜托四爷从内务府寻来经年的老嬷嬷细细教导七的,但是在她得知孙嬷嬷出宫前,曾经做过理账宫女,还做的不错时,便将主意打到了孙嬷嬷的头上。 她笑着瞧了眼同样呆滞状的孙嬷嬷,柔声道:“别忘记你今个儿的话,额娘以后是要每月检查你听雨斋账本的,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额娘就罚你每月的份例,虽不至于让你吃喝不足,却保管会让你浑身难受,所以你可得用心些。”完,她又揉了揉七的脑袋瓜儿,揉得七梳得光溜水滑的发髻都乱了,这才领着七和孙嬷嬷等人回到西院院,一块整理七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银子、金银玉器等物和年节收到的各种礼物。 其实孙嬷嬷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了,不过这搬院子人多手杂,还是要细细清点一遍,也好让七自个儿心里有数,知道自个儿都有些什么东西,更加要让七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不是一股脑地堆到库房里头,最后连自个儿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让底下人掏空家底。 这也是毓秀姑姑特别提醒过的。 要不清点是真不知道,这七还是个隐藏在四爷府里的富婆。 七作为府里最为得宠的格格,尔芙又是习惯性的大手大脚,单单是她从尔芙和四爷这里得到的各类礼物就已经是价值不菲,更别提逢年过节入宫请安,皇上老爷子和各宫妃嫔赏下来的东西了,加之之前尔芙假死离府,留在府里那些嫁妆和体己,除了少部分给了弘轩,大部分都被四爷一股脑地塞到了七手里头。 当初瓜尔佳府给尔芙置办的嫁妆是件件精品,仅是古玩字画就有十几只大箱子,绝对是正经的十里红妆,现在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在七手里,便可以想象七的家底有多么丰厚了。 孙嬷嬷盯着宫女一样样地将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对照着自己登记造册的记档和各类礼单等资料,配合着玉洁、诗兰等人,足足忙活了整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清点工作,除了少许布料和毛皮有自然损坏,倒是也没有缺失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唯有私房体己银这一项上,和记档上的数目有些对不上,少了有上万两银子。 在发现这结果以后,孙嬷嬷脸色惨白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你先起来话。 七这丫头跟我学的大手大脚,往常随手赏下去的碎银子就不少,未必就是你的原因。”尔芙打心眼里,孙嬷嬷这人还算本分,所以也并没有想要因为这些事就故意为难孙嬷嬷,她很是和善地对着孙嬷嬷笑了笑,柔声道。 “不管主子和格格如何宽仁,但是奴婢负责照管着格格的私房体己的管事嬷嬷,现在格格的私房银子丢失许多,奴婢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主子和格格责罚。”孙嬷嬷并没有顺坡下驴,她将手里捧着的记档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手边儿,正色道。 “唉…… 你这是存心为难我啊,当初我离府,这里里外外乱糟糟的一片,有些缺失,也是很正常的,你非要将这责任揽上身,该不会是因为你想要借此推了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不想要陪着七了吧!”有时候,这性格本分的人就是死脑筋,尔芙很是无奈地吩咐诗兰上前扶起孙嬷嬷,故意不讲理地刁难道。 “奴婢舍不得离开格格身边。”孙嬷嬷也看出尔芙是真心不想要怪罪她,倒是也没有再坚持请罪,她抿了抿嘴儿,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她从看着七长大,不比尔芙陪伴七的时间还多,也未必就比尔芙还惦记七这个孩子,但是却也是真正用心照顾七的,对待七,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加之能在亲王府里当差,对她和她家里头的孩子亦有好处,如果有希望,她自然不愿意离开了。 尔芙见孙嬷嬷如此反应,也颇为动容。 虽她曾经不愿意七和奶嬷嬷走得太近,却不愿意七的身边就连个能撒娇的人都没有,尤其孙嬷嬷还是个本分忠厚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七和自己的事情,尔芙就是这样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所以也就渐渐放弃曾经想要赶走孙嬷嬷的念头了。 “这库房里的东西都已经重新登记造册,体己银子也都重新称过重,分毫不差,我现在就将这记档册子交给孙嬷嬷了,孙嬷嬷务必要当好七身边管事嬷嬷的差事,也千万不要藏私,一定要让七学会治家理账的本事。”尔芙接过诗兰重新抄录过的记档册子,逐页翻看过,留下自个儿的印章留证,将副本交到了孙嬷嬷的手里,沉声嘱咐道。 第一千零二十章 第一千零二十章 尔芙又在西院这边儿坐了会儿,眼瞧着该用午膳了,便也没有回到正院去,留在这边试了试厨房的手艺,又盯着七背书,一直待到傍晚时分,她才不紧不慢地回到正院来。 一回到院里,便有新消息、大猛料爆出来。 从张保的人带走水袖到现在晚膳前,正院前前后后被带走的宫女有三人,其中有水袖这个跟着大宫女诗兰跑腿的宫女,还有一个专门清理廊下的粗使宫女,最后一个是让尔芙最意外的,竟然是白娇特地给她送进府的白芷。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有人过来通知我?”尔芙真有些生气了,不同于水袖和不知名的粗使宫女,白芷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特别的,这个精通医理的宫女,虽然顶着宫女的名,但是尔芙却是从来没有将她当过下人奴婢,不当做自家妹妹真心疼爱着,却也是差不多了,现在连白芷都折进去了,她如何能不动怒呢! 尤其是白芷被抓进去足足有一下午了,竟然没有人通知她…… 虽然她是带走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诗兰和诗情,但是院里还有玉洁做主呢! 玉洁其实也是满脸懵,她到底是太长时间没有在府里伺候了,回府以后,又一直被留在房间里养身体,出来当差没几,这正院上上下下的宫婢仆从不敢怠慢她是不假,却也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敬重她,更甭提交好的姐妹了,也就没人告诉她白芷的特别了,所以当白芷被带走以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安排人给不在院里的尔芙报信了。 一直到尔芙回来,她这才过来汇报消息。 “主子息怒,这都是奴婢的错。”正当玉洁想要屈膝请罪的时候,站在玉洁身边做背景板的青黛抢先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冷着脸问道。 “其实是奴婢故意瞒着您的……”青黛上前一步,挡在了玉洁的身前,低声道。 “为何?”尔芙强压心中怒火地继续问道。 青黛闻言,瞟了眼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待尔芙将这些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奴婢当时就想给您报信的,但是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奴婢无意中注意到有外人盯着正院这边的动静,怕是有人故意盯梢,更怕有人趁机要设计主子,便自作主张地将这白芷被带走的消息给压了下来,还请主子宽恕。”完,她还不忘指了指门边闪过的人影。 “张保领着人将白芷带走,可曾过什么?”尔芙见状,便也放低了话的声音,她对着青黛等人招招手,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招呼到近前来,轻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张保并没有留话,只主子爷稍晚时候会过来用晚膳。” “行吧,白芷的事就先这样吧,其他院里都有什么动静,总不能被抓过去审问的都是咱们正院的人吧?”尔芙闻言,扶额问道,她刚刚是真着急了,几句话的工夫就急出了一身汗。 “主子出门前交代过,不许下头宫婢出去,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奴婢不知。” 尔芙再次扶额,她是真佩服死青黛这个死心眼儿的姑娘了,不过她也确实是吩咐过玉洁和青黛守好门户,不让院里伺候的宫婢出去走动,免得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儿她也不能怪青黛,所以她所有的牢骚都唯有压在心底了,她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诗兰,你交代厨房那边儿多准备几道四爷爱吃的菜,另外再让他们抓紧准备些热水送过来。”完,她就招呼着诗情进房里换衣裳去了。 这在外溜溜达达地走了大半,即便是有宫婢拎着冰壶跟着降温,尔芙还是热出了一身汗,之前有七在身边笑笑的,她还不觉得难受,这会儿回到自个儿房间里,她觉得里面的衣裳都黏在自个儿身上了,恨不得立时三刻就钻进净室里洗漱。 尔芙坐在妆台前,取下发髻上沉甸甸的发饰,立马就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不过还不等厨房那边送来热水,四爷就先一步过来了。 四爷进门,下意识地寻找着尔芙的身影,随即他动作迅速地挡住了还要跟着伺候的苏培盛等人,自顾自地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因为他注意到尔芙正披头散发、仅穿着一袭中衣坐在内室临窗摆着的美人榻上。 虽苏培盛等人都是太监,算不得正经男人,但是到底曾经做过男人,四爷可不想尔芙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这些人看见。 “怎么这么早就卸了妆,还连件外袍都不穿地坐在这儿,你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你这个嫡福晋没规矩!”四爷几大步走到内室里,抬手扯下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很是利落地披在尔芙身上,有些不高兴地数落道。 “我这不是等着后院厨房送热水过来洗漱呢么!”尔芙很是无语地回答道。 四爷闻言,疑惑地瞧了眼妆台上摆着的精巧座钟,低声道:“这时候洗漱……” “我今个儿陪着七去听雨斋转了转,看看哪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免得她以后住过去觉得别扭,后来又在西院那边用了顿午膳,刚刚才回到房里,一身汗,可不是要洗漱下!”尔芙敛了敛披在肩头的长发,随口回答道,同时有些嫌弃地将四爷披在她肩头的外袍脱了下来,动作利落地往身旁摆着的冰山蹭了蹭。 这四爷别看喜欢板着那张冰山脸,但是一到夏就格外爱出汗,尔芙表示:四爷站在身边儿,她就觉得她身边如同摆了炭盆似的发光发热着。 显然,尔芙这点动作,并没有能瞒过眼神锐利的四爷。 四爷随手搬过一张绣墩,华丽丽地坐在了冰山前,同时拿起妆台上放着的团扇,含笑递给了尔芙,沉声道:“气热,但是你也不好太贪凉地往冰山跟前凑,实在热得慌,那就用扇子吧!” “不要,那更热。”尔芙懒洋洋地躺倒在美人榻上,耍赖道。 “……”四爷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认命地拿过团扇,轻轻扇着,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爷么?” “问什么?问您为什么让张保把白芷抓起来?”尔芙揶揄地笑着答道。 “嗯!”四爷淡淡道。 “不想问,问了,你要是不,那我都没面子啊!”尔芙挑了挑眉梢,傲娇道。 “……”四爷闻言,抬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露出了些许笑意,却也没有继续调尔芙的胃口,直接起了白娇被张保抓去前院问话的事儿。 不过真相,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尔芙惊诧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颤声问道:“你白芷是地会?” “对,这也是张保他们偶然发现的。”四爷满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答道。 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她虽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民间有反清势力的存在,但是她一直以为这种反清复明的造反组织,离自个儿的生活很远,猛然听白芷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是地会,她甚至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了,或者是四爷在开玩笑…… “虽然白芷到现在都不肯招认自个儿在地会的身份,也没有供出和她接头人的联络方式,不过她臂弯处的隐蔽纹身,却还是证明了张保等人的发现,现在爷就怕安排她进府的白娇和她一样,也是地会特地安排过来接触你的暗探,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被牵扯上,那就是灭九族的重罪,所以爷不能不谨慎些。”四爷抬手压了压,示意尔芙不要太惊讶地尖声惊叫,接茬道。 了个噜…… 尔芙的心里犹如千万头神兽疾驰而过般无语,暗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从未听过穿越女还会遇到地会,这反清复明的哥们,怎么就溜达到自个儿的身边来了,亏得她刚刚还满脸镇定地和四爷玩高傲……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白芷的来历就张保和陈福二人知道,即便是查明白娇也是地会的人,爷也不会让她们牵扯到你。”事实证明,四爷的眼力见是一等一的好,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尔芙的发顶,不必尔芙开口问,便已经开口安抚道。 尔芙闻言,满脸苦涩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愿白娇不会和地会有关吧。” 同时,她已经在心里合计,如果白娇也是地会,那炫彩坊和百味居、霓裳阁等产业会有多大的损失,估计就距离关门大吉不远了吧,毕竟她一直都将打理这些产业的事儿交给白娇负责,连淘沙居和霓裳阁的掌柜都是白娇推荐的,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地会的人…… 整个人陷入沉思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宁静被诗兰的声音打破,尔芙就这样晕头转向地跟着诗兰进了净室,一直到整个人都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打湿她的秀发,她才缓过神来,想起了被她丢在旁边好半的四爷,急忙问道:“四爷呢?” 啊咧! 诗兰被问得发懵,随即傻傻地指了指净室的外面,低声道:“主子爷在练字呢!” “哦!”尔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浴桶里,任由诗兰撩着水替自个儿清理脑后及腰的长发。 等到她洗漱好,穿着素白色绣缠枝纹领口袖口的青丝绸中衣走出净室的时候,四爷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了,她顾不上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更顾不上去梳妆,挥手打发了身后伺候的诗兰等人,快步来到了四爷身边儿,低声道:“爷,你手下有没有可靠的掌柜的和账房?” “怎么了?”四爷有些不解地挑眉问道。 尔芙扯着干布,动作粗鲁地擦拭着及腰的长发,尴尬的笑着道:“要是白娇出事,那妾身在外面那些产业里的管事和账房,怕是就都不能信任了,妾身总不能将那些铺子都关了吧,但是您也知道妾身并不大擅长驭下之道,手下能用的人也有限,所以妾身想着是不是先早些挑选出合适的人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不也是您常的,有备无患么!” “你就是个视财如命的财迷啊,亏得爷还担心你会被这消息吓坏了,敢情你这么长时间就在考虑这些事!”四爷被尔芙的回答气得想笑,他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骂道,同时顺手接过了尔芙手里拿着的干布帕子,轻轻替尔芙擦拭着她那头如黑缎般柔滑顺爽的长发。 “妾身是财迷,但是妾身可不是视财如命。”尔芙不以为然地笑着道。 四爷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却也放下心来,起码自家妮子没有被吓坏。 可惜,他这口气松下来的太早了,因为尔芙现在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考虑地会谋逆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烛火都被熄灭,洗漱过的四爷和尔芙并肩躺在床上,尔芙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连连摇晃着四爷的胳膊,将已经睡着的四爷从睡梦中弄醒,颤声问道:“爷,要是白娇和白芷都是地会的,那会不会影响到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宗人府那边是不是也会插手调查,那会不会把我也抓到宗人府的黑屋里去,我该怎么办呢,我要不要主动去找宗人府的宗人令清楚……” “停,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该休息了!”四爷无语地抓着尔芙的肩膀,沉声道。 “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这要是被人将这事捅到皇上跟前去,我该怎么回答,我该怎么替自个儿辩解啊,你知道我当初救下白娇的时候就是顺手做件好事而已,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有经商头脑,想着那些压箱银都压在库房里也是浪费,想着她没事做,才拜托她帮忙开家铺子,绝对不是故意资助地会造反的。”只是尔芙现在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她也根本听不见四爷的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四爷的大手,连声道。 四爷见状,也知道尔芙是吓坏了,只能强忍着困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道:“你别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爷手下的忠仆,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即便是真调查出白娇是地会,也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你是正儿八经的旗人,还是堂堂亲王福晋,便是爷那些兄弟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也不会用这件事做借口,你就放心吧!”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这一晚,四爷过得很辛苦。 他觉得他比当初接下负责追讨官员欠款差事的时候,还要更辛苦些。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真心疼爱的女子,听着尔芙伴随着哽咽和抽泣的自白,看着尔芙那张梨花落雨的俏脸,心里就如同刀绞似的难过,偏偏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当他第二明不得不离开正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郁的阴郁气质,一张冰山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听了吧,正院的大宫女白芷都被前院的张公公领人抓起来了!” “嗐,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在正院当差的姐妹告诉我,昨个儿正院上房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那位嫡福晋是抽抽搭搭地哭了整晚。”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佟佳侧福晋产的事,就是那位动的手了!” “我觉得是八成准了,不然你什么时候见主子爷从正院离开是那副模样的!” “还真是意外,没想到嫡福晋会是那样阴狠的人。” “别瞎,祸从口出……” 随着四爷黑着脸离开正院的消息被传开,四爷府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就不约而同地传出了‘嫡福晋尔芙面慈心狠’的论调,有些是纯粹喜欢凑热闹、谈八卦,有些则是心机不纯的人安排下的一场舆论抹黑战,反正当尔芙红肿着眼睛出现在穿堂里和各院各房女眷见面的时候,这佟佳氏产幕后真凶为尔芙的论调,已然成为了府里的主流八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 当然,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尔芙却是半点都不知道。 或者该,她即便是知道这些传言,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佟佳氏产带来的影响了。 因为白芷是地会人的惊猛料,已经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她没有一刻是能够真正安心思考问题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充斥着从到大看过的电视剧剧情,仿佛没有被牵扯到地会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题,没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四爷她是旗人,又是亲王福晋,即便是真正证实白娇是地会人,也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但是万一康熙帝不肯放过她呢,万一佟佳氏的族人、乌拉那拉氏的族人趁机落井下石要她的命呢…… 想想她可能会被圈在院子里,无声无息地被病故,如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想想生母卑微,不得不奋发图强,却被当做磨刀石般对待的老八。 如果一旦白娇地会人的身份被证实,上述人物的悲戚下场就是她和她所生养孩子的前辈榜样了。 这般生死关头,她还哪有闲心去管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如果不是怕白娇真是地会人,又怕她通风报信的行为被其他人注意到,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将替她经营产业十余年的白娇赶走,彻彻底底地断开和白娇的所有来往,来个不负责任的明哲保身。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 因为她相信四爷相信她和地会没有关联,但是她更相信她如果敢在这个时候给白娇通风报信,那么不论白娇是否是地会人,她一定会被四爷大义灭亲。 就在尔芙神游外的时候,下首看腻尔芙如调色板般颜色变换不停面孔的妾室荿格格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轻声建议道:“福晋,妾身瞧着你气色不大好,可是昨个儿没有休息好,要不要让人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啊!”猛然被唤醒的尔芙很是茫然地应了个声,随即摇了摇头,捏着微微发胀的眉心,叹气道,“不必麻烦了,我一会儿回房里躺会儿就好,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也早些散了吧,回去约束好底下人的嘴儿,别让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传来传去的,咱们府里不养长舌妇。”完,她没好脸色地环视着下首那些满脸都是看好戏想法的众女,丢下一记冷冽的眼刀,淡定地转身回后面去休息了。 别以为她没闲心去注意外面的传言,便真的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的出处了。 这些出身包衣世家的宫女奴婢,最是嘴严,佟佳氏产的事儿,牵扯着她这位嫡福晋和佟佳侧福晋两尊大佛,那些八卦传闲话的宫女得多大胆子,敢把这样的事情挂在嘴上,还传扬得阖府尽知,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推波助澜,那才真是见了鬼呢! 而她之所以装作不知,没有让毓秀姑姑端出家法规矩去打压这些传言,无非是想要利用这些传言去掩盖白芷被抓的真正原因。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不傻就该懂得如何选择。 事实证明,四爷好像也有这样的想法,不但没有命人去约束底下宫婢仆从的言行,反而还让张保放出些许似是而非的消息,反正不到三时间,那些到处传闲话的宫女就将尔芙如何残害佟佳氏和佟佳氏腹中胎儿的事,编成了一出严丝合缝的大戏,连她是如何吩咐近身侍婢去下手的对话,也编得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没有梦游的毛病,连尔芙这个当事人都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某没睡着梦游的时候,吩咐白芷和水袖她们去暗害佟佳氏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一直到尔芙被德妃娘娘传进宫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白芷被抓的真相,反倒是让四爷彻彻底底地查明了白娇和白芷之间的关系,证明了白娇和地会毫无关系,也让他顺利拔出了地会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抓到了一批地会的逆贼,在康熙帝跟前,刷足存在感。 “这事到现在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后也不会再跳出来翻后账,你该放心了吧!”在乾清宫陪康熙帝下了半棋的四爷接上到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瞧着身边明显精神大振、气色好转的妮子,笑着打趣道。 “我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尔芙仰着傲娇脸道。 “是是是,整夜整夜揪着爷自白的人不是你。”四爷故意揭短道。 被人当众揭短打脸,尔芙的脸上微红,她有些心虚地挪开四爷揶揄的眼神,揪着大襟垂下的羊脂玉雕并蒂海棠佩的素白色璎珞流苏,故意转移话题地起了府里的事情,却忘记了这里是深宫大内,处处都藏着其他人的耳目眼线,一不留神就泄露了一个府里的秘密,“这佟佳氏产的苦肉计,咱们是不是该让她落幕了!” “呵呵,那等冷心冷肺的人,合该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其实佟佳氏这胎儿一直还算安稳,不过不知是否是佟佳氏孕中忧思太过的原因,还是李氏对她用药留下的后患,本来已经度过头三个月危险期的她,突然就有了胎像不稳的迹象,她又不想让府里本来伺候的胡太医和梁太医插手她保胎这件事,怕尔芙和其他女人趁机暗害,便鬼使神差地用起了霍嬷嬷给她找的秘方,结果不但没能保住胎儿,还让胎儿胎死腹中,她不愿意承担孕育死胎的不吉法,便想着借机将这个黑锅丢到其他人头上,而尔芙无疑是她选择的替罪羊的最佳人选,又恰好尔芙那请了她们众女去后花园里游玩,便有了后面那出她自导自演的大戏。 而水袖就是佟佳氏用来栽赃尔芙的后手。 尔芙不知道,水袖这个看起来背景清白的宫女,本就是佟佳氏一族特地扶持的内务府包衣势力一脉的孤女,她看似和所有人都是敬而远之、很是安分,骨子里却是有着大野心的,她不但擅长女红刺绣,更精通厨艺,一手抚琴的本事,更是如同,她本想着安安分分地等到包蕾绽放的那,趁着尔芙年老色衰,正是她艳丽夺目的时候,必然可以顺利成为尔芙固宠的帮手,所以她一直都表现得格外恭敬尔芙,只可惜她的这番算计都还没有付诸行动,便等来了佟佳侧福晋的一纸密令。 佟佳氏掐着水袖的把柄,水袖不敢不遵佟佳氏的指令,却也并不甘心,但是佟佳氏也保证不会让这件事伤害到水袖,甚至还答应她,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定然安排她为四爷侍寝,成全她心里头的那点期许,扶她坐稳府中格格的位置,她这才一股脑地投向了佟佳氏的阵营。 水袖,这丫头就注定是个悲剧。 她没想到她辛苦熬过了张保等人的严刑逼问,甚至还丢出了白芷是地会人的这则惊大猛料,正当她打算装作熬刑不过,借机将此事扣在尔芙头上的时候,她妆匣最底层的一对不起眼的青玉耳坠,竟然将她背后有人支使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对以素银雕柳叶为底的青玉耳坠,耳坠的玉质普通,雕工更是寻常,不过是她一次给佟佳氏那边传信的时候,佟佳氏随手赏下来的玩意儿,她见这耳坠子并无任何出彩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记,所以也没有将这玩意儿放在心上,她却没想到这对青玉耳坠子是由一只被佟佳侧福晋偶然打碎的手镯改制的,被银托遮盖住的顶端位置上,有一枚米粒大的微雕记号。 最巧合的就是这镯子,正是四爷在佟佳侧福晋入府后,赏给她的一件礼物。 张保在偶然间发现了耳坠子上的细微印记后,很快就找到了这枚细微印记的出处,他连蒙带唬地一炸,心理素质还不够过关的水袖就招供了,佟佳氏为了拉拢她,不但许诺会抬她做府里的格格,还送给了她一处在城北的铺面和大笔银钱,而她当初自作聪明留下作为把柄要要挟佟佳氏的密信和信物玉佩,便直接成为了佟佳氏自导自演苦肉计的铁证。 反倒是佟佳氏辛苦倒了几次手,特地安排人在外采买的那些造办处出品的私活,想要栽赃给尔芙的一些后手,连发挥作用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落空了。 最最重要的就是因为有水袖自作聪明爆出来的惊猛料做遮掩,连佟佳氏都以为她的算计已经成功,这会儿已经安安稳稳地调理身子,以备再次承宠有孕了,根本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四爷安排人送过去的一碗绝子汤。 当黑乎乎的绝子汤被送到东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叫屈叫冤,哭抹泪,但是负责来给她送药的苏培盛,却是根本就不吃这套,直接就命人将药硬灌下去,还吩咐她要保守秘密,因为四爷不想宫里的康熙帝和德妃娘娘,乃至于佟佳皇后的娘家再往府里送新人了。 而作为她保守秘密的好处,那就是她仍然是府里养尊处优的侧福晋。 瘫软在地上的佟佳氏,那双毫无血色的手,死死揪着绣满福禄自来的外袍衣襟,自嘲地笑着,抬眸望着堂屋里那堆用来掩人耳目的赏赐,最后无声无息地伏在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上,绝望地哭了。 她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一个终生不能有孕的侧福晋,即便是有着尊荣优渥的生活,又能如何,但是她却不能拒绝,因为她的亲人、她被流放到边疆受苦的父母兄弟,还需要她想办法去搭救,如果她选择和四爷拼个鱼死网破,鱼死是一定的,网破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连哭都要独自躲在房间里,连她最亲近的奶嬷嬷霍嬷嬷都不能告诉,这份苦、这份悲凉,足以将一个人都压垮淹没…… 不知过去多久,浑身冰冷的佟佳氏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来到了妆台前。 她瞧着铜镜里脸色惨白的自个儿,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儿笑了,她就着洗手架上摆着的铜盆里仅存的些许凉水,沾湿了被扯得发皱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嘴角的药渍和脸上的泪痕,又用胭脂掩藏好脸上的惨白无血,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扶正了发间摇摇欲坠的赤金镶宝坠攒珠步摇,重新回到了堂屋,叫了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仆从进来,冷声吩咐道:“府中谣言不止,我管不了,不过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管好自个儿的嘴儿,别出去乱胡,福晋宽厚仁和,性格温婉贤淑,待我更是如同胞姐妹,我此番不知被何人算计,我定会求了四爷继续详查,在没有调查清楚此事真相前,却也不愿意被外面那些谣言所扰,无端坏了我和福晋之间的姐妹情分,所以以后谁要是再敢在我跟前搬弄是非,我决不轻饶。” 完,她点了两个曾经在她跟前过尔芙是非的宫女,命人锁好,直接送去管事嬷嬷那边儿处置,又命霍嬷嬷将四爷送过来的那些礼物都登记造册地锁进库房,这才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内室里去舔舐伤口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受害人都不再追究,那后院那些看热闹起哄捡便宜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收敛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毕竟她们要对付的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谁能不怕被揪出来呢,所以这波流言蜚语都没等尔芙吩咐人去彻底调查,便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对此,尔芙还是蛮高兴的,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懒洋洋的大米虫。 只不过她不追究,却不代表跟着她混饭吃的诗兰等人会善罢甘休,更不代表四爷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随后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差事的赵德柱就彻底地忙起来了,他手下掌握的由尔芙出资刚成立的势力也动起来了,在张保等人的暗中帮助下,那些自以为隐蔽地躲在假山、回廊角落里传播道消息不被人知的钉子耳目,很快就没有半点防备地被从四爷府的各处给揪出来了。 心情愉快地用过早饭,尔芙接过赵德柱送来的调查结果,简单翻了翻,抿了口茶,无奈地叹气道:“这府里的能人真不少,后院里的女人更是没一个消停的,我要是不好好给她们送份礼物的话,她们怕是还当我是傻子糊弄呢。” 不怪尔芙不高兴,因为恶意散播道消息的人,囊括了四爷府后院的所有女人,连还没有正式成为四爷后院女人之一的雨桐、雨桠都掺和了进去,这还是乌雅家塞过来的人,这还是德妃娘娘口口声声是来给她做帮手的人,这还是住在她正院里的人……只要想想这些人吃着自个儿的、喝着自个儿的,背后却玩了命地挖她的墙角,尔芙就觉得嗓子眼里梗着一口黑血,吞不下、吐不出地难受着。 “诗兰,你去把秦嬷嬷叫过来。”放下赵德柱送过来的结果,她淡然吩咐道。 少时片刻,不知道尔芙有何吩咐的秦嬷嬷顶着满脑袋的汗珠从跨院过来了。 尔芙照旧很客气地吩咐诗兰上茶,又给秦嬷嬷赐座,了好半闲话,等到秦嬷嬷脸上的汗珠都落去,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如今江南水患频发,朝中虽然已经屡次拨出赈济银两,但是到底是杯水车薪,我和四爷商量过,打算削减府中各处开支,用节省下来的银两在城外开设粥场,所以还要辛苦你将府里的账目都整理下,定个必要开支的目录,这样也免得削减开支以后,搞乱了府里的安排。” 秦嬷嬷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也知道尔芙这是在为之前府里各处冒出来的传闻流言算后账,忙配合道:“主子仁善,那老奴稍后就回去准备,只是不知道福晋准备削减多少,老奴也好按照您的意思仔细安排?” 尔芙沉吟片刻,轻声吩咐道:“猛然减太多的话,怕是也不好安排。 这样,除去底下宫婢仆从的份例月钱不动外,我这边正院的开支就削减五成吧,府中二位侧福晋那边的份例削减三成,格格们院里的厨房一律裁撤,衣料香粉等各种体己份例也削减三成,月钱不动。 至于侍妾,她们的份例,本就不高,象征性地减上一成,便可以了。 另外将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减少几个,如我身边有大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八人,粗使宫女和三等宫女若干,便一律减半,如果有人不愿意裁撤身边宫婢也无妨,那以后这些人的份例月钱,也不必从公中支出了。” 完,她又问了秦嬷嬷的意见,商定好削减份例的细节,便让秦嬷嬷去安排了。 尔芙已然可以想象到后院那些女人知道这消息以后的精彩表情,不过她也明白这样做,根本不可能伤到那些女人分毫,她的本意就是想要给那些女人提个醒,免得那些女人当她是病猫,各个想着怎么拉自个儿下马,竟然连还没有成为四爷府后院一员的雨桐和雨桠二人都敢钻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 安排好这些,她懒懒地舒展着胳膊腿儿,回房间里休息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作为一名合格的大米虫,尔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趴在暄软舒适的床上做美梦,而更难得的就是今个儿早起这就阴沉沉的,现在明明是大晌午的,外面更是黑得如同傍晚似的,她怎么能辜负这样的好时光呢! 尔芙这一觉就是半,等她被肚子里的馋虫闹醒的时候,已然是大半夜了。 她揉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倚在床柱上半晌,好不容易才睁开了发酸发涩的双眸,招呼外间候着的诗兰。 诗兰捧着烛台,轻手轻脚地来到内室里,先点亮了门口一对立柱式烛台上的红烛,待到尔芙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以后,她又将床边儿摆着的飞鹤烛台上的几盏蜡烛点起,这才对着床上打憩的尔芙,轻声建议道:“主子,时间不早了,不如奴婢伺候您起身用膳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夜里头的光线有限,尔芙眯着眼睛瞧了瞧妆台上摆着的精致座钟,却也看不清钟面上的指针,她揉了揉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抿了口诗兰递过来的温热茶水,润了润嗓子,打着哈欠问道。 诗兰闻言,笑着回答道:“主子,已经是亥时正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早些叫我起来!”尔芙拉了拉身上搭着的薄被,却是并没有想要起身去用饭的想法,她懒洋洋地倚着身后的软枕,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好似还没有睡饱样子的轻声嘟哝道。 “傍晚主子爷过来的时候,奴婢就曾经低声唤过您,不过您…… 之后主子爷进来瞧见您睡得正熟,便吩咐奴婢不许吵醒您,还您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怕是累坏了,所以奴婢便没有再唤您。”诗兰苦着脸答道。 尔芙闻言,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是知道自个儿有赖床的毛病的,她倚着床柱,又迷迷糊糊地缓了会儿,这才反应慢半怕的问道:“你刚刚四爷过来来的,那他现在人呢?”完,她还歪头看了眼身边侧空空如也的位置,仿佛是在疑惑四爷来过以后,怎么没有出现在自个儿床上似的,当然,其实她就是习惯性地歪歪脖子,活动下脖子而已。 诗兰闻言,脸色更苦…… 她能就在四爷在西次间练字的时候,突然被人勾走了么! 她想,如果她照实将这件事给出来的话,自家主子就算是脾气再好,应该也不会高兴的吧,万一自家主子一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怕是还会惹了四爷不高兴吧,可但是要是不,好似也瞒不住,明儿一早就会有其他人主动爆料,兴许后院其他主子还会趁机笑话自家主子…… 这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尔芙虽然睡得迷迷糊糊,却并不是傻了,她见诗兰迟迟不语,便知道这事有问题,她已经几乎可以想见,一定是有人趁她安枕好眠的时候,将本来要在正院留宿的四爷给勾搭走了,不然诗兰不会如此为难,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起伏,笑着问道:“吧,到底是哪院的女人这么不守规矩,连四爷留宿在正院的日子都忘记了,竟然做出主动拉人的事情!” “主子,您别多想,还是奴婢先伺候您起身吧!”诗兰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 “看来这勾着四爷离开的人,已经是我会觉得狠意外的人呢。 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抢人,我没那么心眼儿,不会深更半夜闯过去惹麻烦,而且你不,明个儿也会有其他人,你还不如早些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尔芙有些意外地坐正了身子,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低声问道。 诗兰不敢继续隐瞒,恭声答道:“奴婢不敢瞒着主子,将主子爷从正院请过去的人是飘雪苑的侍妾乌拉那拉氏媚儿,当时主子爷正在西次间里练字,媚儿姑娘身边的宫女来求您请太医,是媚儿姑娘的肚子不舒服,然后……” 到这里,诗兰有些不下去了。 因为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她没能及时叫醒尔芙的话,那么四爷就不会离开正院了。 反倒是尔芙听完,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后院里的女人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趁机邀宠的事儿,其实并不少见,虽然在四爷府里,这还是第一次,但是从现代而来的尔芙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却不知道有多少,既然知道四爷是被媚儿拉走,她也就能猜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四爷看重子嗣,这是府里人人皆知的一点。 既然让他碰上,他当然不可能不管,跟着太医过去瞧瞧,然后留宿在媚儿院里,也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行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 这媚儿姑娘的做法是有些不妥当,也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她肚子里的还怀着四爷的孩子,四爷会紧张些,陪着太医一块过去看看,留在飘雪苑,也是正常事儿,你家主子我还没有那么心眼儿。” 完,她故意装作很饿样子的揉着肚子,吩咐诗兰去厨房传菜了。 要问尔芙气不气,那总归是气的,但是这气破肚子也没用,而且若是让旁人知道她生气,还会她没有容人之量,所以即便是尔芙心里恨不得将媚儿踹死,这会儿也必须表现得格外平常,该吃吃,该睡睡,表现得要多大度就能多大度,如果不是时间敏感,她还得耐着性子过去亲自探望。 不过如果她真的现在过去探望,那就不是她关心媚儿和媚儿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心性狭隘,竟然深夜过去抢人了。 少时片刻,一桌堪比早餐的晚膳就送到了尔芙的房里。 一笼香喷喷、热乎乎的笼包子,一碗洒了香油的八宝粥,两碟点心,几样清脆爽口的菜,并一盅香飘四溢的牛骨汤上桌,尔芙也已经洗漱好地坐在了罗汉床上,她并没有要窝在床上吃东西,而且和诗兰了那么久的话,她也就精神了,她有滋有味地喝着八宝粥,笑着对诗兰吩咐道:“你记得准备些不易动手脚的礼物备着,明个儿早起就给媚儿姑娘送过去,她怀着孕辛苦,又正巧赶上府里削减开支,怕是受委屈了。” “主子才委屈呢!”诗兰有些不甘心地嘟哝着。 “知道我委屈,那你就记得挑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送过去,可不能白白将好东西都送出去做人情。”尔芙咬了口包子,笑着道,虽她管着公中库房,但是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她还是要从自个儿的私房里出,一想到要将自个儿的东西送给情敌,还真是有些闷闷地不痛快,不过好在她是财大气粗的富婆,倒是也就不和那些带着包袱进府的妾室计较了。 舒舒服服地填饱肚子,她摆摆手,吩咐诗兰将茶桌和碗碟撤下去,便歪在了榻上,她拧着身子,辛辛苦苦地从罗汉床和软垫的缝隙里,找出她之前看过的话本子,略微翻了翻,又命诗兰将床上的薄被拿过来,调亮了身侧的烛光,便这样随弯就弯地躺在了榻上。 白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最好的催眠工具就是这些半白半文的话本子了。 她是打算就这样看着话本子困了就睡,不过今个儿显然她的目的没有成功,因为这本话本子并不是她之前看过的,而且也并非是她以为的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话本子,而是一本描写精怪妖鬼的神怪,她越看越精神,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连诗兰几次催促她歇息,她都很是敷衍地应酬了过去,等到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休息的时候,外面的都已经显出鱼肚白了。 “怎么这么快就亮了!”尔芙有些不高兴的嘀咕着,却也不得不坐起身来梳妆,因为眼看着就要到请安的时辰了,再不起身梳妆,估计她就要打着哈欠应酬那些不讨喜的情敌们了。 只不过她却疏忽了她一夜没睡、气色不好的一面,让她毫无防备地被人给酸了。 她梳妆齐整,穿着一袭碧蓝色绣水波纹大襟旗装来到前面穿堂不久,媚儿就穿着一身张扬的玫红色金丝绣海棠花的旗装,艳丽逼人地过来请安了。 一个满脸憔悴、双眼无神。 一个脸泛红光、眼波流转。 一个穿着淡雅朴素,甚至有几分寒酸。 一个穿着艳丽富贵,甚至有几分奢侈。 这明晃晃的对比摆在眼前,底下人那诡异的眼神,让尔芙有种未战先输的感觉。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正当尔芙琢磨着是不是要借着手中权力,禁足媚儿几解解气的时候,打扮得富丽堂皇如同圣诞树般的媚儿就已经低眉顺眼地收敛起了周身的妩媚,别提多乖巧地行着标准的半蹲礼,恭声请罪道:“奴才贪睡,竟误了请安的时辰,还请福晋宽恕。”完,她交叠放在膝上的手,不露痕迹地抚了抚微隆的腹。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尔芙瞟了眼媚儿微隆的腹,道:“算了,如今你身怀有孕,合该多多休息才是。” 完,她更是体贴地直接吩咐跟随媚儿伺候的宫人上前,扶起了保持着半蹲礼姿势的媚儿,免得旁人她故意磋磨媚儿,她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媚儿也没有大大咧咧地起身,坚持又行了个礼,这才随着宫婢往门口方向走去,坐在了最末梢摆着的官帽椅上。 这倒不是尔芙故意要让她坐在门口的位置晒太阳,实在是她的身份所限。 即便她身怀有孕,却仍然是府中最末等的侍妾,哪怕是无宠无子的梦蝶姑娘都比她进府的年头早,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只能坐在进门口摆着的官帽椅上了,这还是尔芙性格宽厚仁和,不然就其他皇亲贵胄府里如媚儿和梦蝶这样的侍妾,连个落座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身怀有孕,也得乖乖地站在最末梢的位置上听差,比起府里得脸的宫女都不如。 而现在不论是媚儿和梦蝶姑娘都能和府里的格格一般无二地坐在椅子上,顶多就是位置不大好,夏日里被阳光晒着,冬日里被冷风吹着,春秋两季的时候,更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但是总归比站着立规矩强多了。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媚儿即便是怀孕了,四爷也没有想要给她抬身份。 谁让四爷府里的规矩,这格格和侍妾的待遇相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和独立居住的院子,便如同梦蝶一直住在东院的后罩房里,只有两个才满十岁的宫女伺候,但是因为媚儿的来历特殊,又已经身怀有孕,所以一进门,尔芙就安排了宫女在她身边伺候,还特别抬爱地将她安排在了飘雪苑里住着,所以即便是四爷看重子嗣,却也不需要再给媚儿提拔身份了。 关于这点,尔芙也是有些聪明的。 她通过各类影视剧所了解到清朝的规矩和惯例,在结合自个儿在这个时代所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她发现这不论是宫中的妃嫔女眷,还是宗亲府邸后院里的妾室格格,除非是身家地位颇高,那都是需要熬资历的,除非是格外受宠、或是产子,基本上没有被额外晋封的理由。 而按照现在府里的规矩来看,好似侍妾和格格的待遇相差不多,可是品级却是实打实地的卑微,如媚儿这样身怀有孕,放在其他府里,那正常都是要被封个格格称号的,一来是为了以示恩宠,二来也是怕孕妇久站,伤到府中子嗣,但是在四爷府里,虽然对侍妾有所宽待,却无形中给这些从侍妾级别往上爬的女眷增添了一道拦路虎,如媚儿这样,想要被正式成为格格,唯有等到她腹中胎儿顺顺当当生下来了,想要生个孩子就能得个庶福晋的封号,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正是因为如此,媚儿才会在进府之处就表现得如此张扬。 因为她觉得能想出这样损招来挟制底下妾室的福晋,绝非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性格真且含糊,定然是个锱铢必较、阴谋算计的阴狠狡诈之辈,这样的人多半不会喜欢隐忍的新人,反倒是那种一进门就摆出我是宠妾架势的人,才会被忽视、被看,为了能更好地在府里站稳脚跟,便有了媚儿主动邀宠、故意示威等等做派。 只可惜,这次她却是自作聪明了。 本来就不喜欢如媚儿这样满身妩媚气女子的尔芙,更讨厌媚儿这种处处不忘秀恩爱的行为,虽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但是眼底闪烁的厌烦之色,却是瞒不过底下那些眼明心亮的妾室情敌们,也更瞒不过底下当差的宫婢仆从,无形中给媚儿增添了些烦恼。 谁让媚儿进门就表现得如此张扬,又是四爷亲自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自然就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大家伙儿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又有尔芙那般明显地表现出不喜来,她们折腾起媚儿来,便更加不需要顾忌,而下面那些听差办事的宫婢仆从就更是喜欢跟红踩白了,即便是不敢明面上为难媚儿这位新宠,却不妨碍她们私下做些手脚,即便是有些想要投资新宠的墙头草在,却也影响不了府里的大环境。 媚儿这位自作聪明的妾室,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因为她今个儿这番故意张扬的做派,竟然弄得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甚如意,尤其是当她千辛万苦生下来一个半死不拉活的格格以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尔芙虽然睡眠不足,精力不济,却也不能不主动提起要削减府中开支的事情,因为这些耳目灵通的妾室情敌们都已经通过自个儿的渠道,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这个安排,好在她以身作则,将自个儿正院的开支削减五成,所以即便是这些女人不满意,却也挑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来。 唯有将满肚子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在了房中的瓷器摆件上,又额外增加了些许支出。 将该的事都完,尔芙几句话就打发了还要赖在正院话的众女,回到了后面上房里,带着几分迷糊地用过了早饭,甚至连漱口的精神头都没有了,便打着哈欠对诗兰吩咐道:“我现在要回房里好好睡一觉,除非是大事,不然一定不要吵醒我!”完,她也不等诗兰回答,便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内室里走去休息了。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改朝换代算是大事,但是轮得到尔芙出面力挽狂澜么?自然不可能。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塌地陷算是大事,但是轮得到尔芙出面力挽狂澜么?自然不可能。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于四爷府里的众女和宫婢仆从而言,后院里的大事不要太多,比如佟佳氏哭着闹着地不肯用药,这就算是大事,比如媚儿回房就吵着肚子痛要请太医来看诊,这就算是大事,比如七要搬院子,这就算是大事…… 头两件事,大概都不需要尔芙出面操持安排,诗兰等大宫女就能处置,也就不需要吵醒抱着枕头安枕的尔芙了,不过有一件事,且恰巧就发生在今,这件事就不得不让尔芙从舒适暄软的被窝里抽身而出了。 因为今个儿是七要搬院子的日子。 唯一的格格要搬院子,尔芙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能忘,诗兰等贴心尽职的宫婢,却是不能忘的,只不过尔芙回房间的速度太快,诗兰提醒的话还没能出口,尔芙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身上的外袍,爬到床上去做美梦了,她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先让尔芙休息一会儿了。 约莫九点上,西院当差的半夏过来请安了。 请安是假,想要让尔芙安排粗使宫婢和大力婆子过去帮忙搬东西是真,虽然七私库里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先行搬过去了,一些大件家具都已经从公中库房挑选合适的珍品送过去了,不需要西院住着的七和宫婢操心,不过一些七用惯的琐碎东西,还是需要宫婢从西院搬过去的。 对此,诗兰当然能够安排好,可是七搬院子,亲生额娘都不到场,也不过去,所以她先安排好粗使宫婢和大力婆子过去帮忙,又拜托了玉洁嬷嬷过去坐镇,便转身回到内室去叫还在熟睡的尔芙了。 可怜尔芙一场美梦才梦到一个开头,便被诗兰从梦中叫醒了。 尔芙倚着床柱,愣了愣神,瞧着外面阳光明媚的,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连喝了两碗清神醒脑的浓茶,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床榻,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坐着早已经备好的肩舆,来到了西院里。 “有些舍不得吧!”进了门,尔芙迈步来到七的身后,笑着问道。 正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的七听着身后的动静,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来,扁着嘴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扬起了明媚的笑脸,娇声道:“是有些舍不得,不过是舍不得那些额娘陪着我度过的日子,一想到额娘斜卧在七的床边儿,给七讲故事的样子,一想到额娘陪着七摆弄九连环和玉玲珑的样子,七就觉得这里满满都是回忆,舍不得离开这里!” “以后在听雨斋,额娘也会多陪着七的,让七在新居留下更多的美好回忆。”这种搬家所产生的失落心情,尔芙曾经也是深有体会,便如同她刚刚重新回到府里的时候,也曾经几次回到西院上房去缅怀一般,她半蹲下身子,视线与七持平,笑吟吟地安慰道。 “额娘最好了。”七闻言,自是满脸高兴地笑着答道。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又陪着七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便拉着七离开了乱糟糟的上房,来到院子角落上的凉亭里坐下,免得那些搬东西的粗使婢女和大力婆子磕着碰着了七,也免得给那些干活的仆从增加不必要的压迫感,待到这边儿上房里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她这才领着七在房间里转了圈,确定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落下,直接就往听雨斋的方向去了。 听雨斋里坐镇的是七的奶嬷嬷兼管事嬷嬷孙嬷嬷。 孙嬷嬷真是能干极了,忙里忙外,不但要负责清点搬过来的物件,还要将那些物件一样样地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尽量不让房间里出现乱糟糟的一面,免得七和尔芙过来的时候没地方下脚,所以最先安排好的就是东梢间的卧室和东次间的会客厅,除此之外,便是被七当做玩伴一块养大的百福和雪球的新居了。 等到尔芙和七慢悠悠过来的时候,上房里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主子、格格,您瞧瞧…… 这边的卧室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零星细碎的物件,奴婢也让她们用箱笼装好,先放在耳房里了,只等着其他地方都大致布置好,再慢慢地归置。”孙嬷嬷拧着湿漉漉的帕子,笑着将尔芙和七引到内室里,指着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房间,恭声回禀道。 “嗯,这搬院子的事,不必急在一时。 虽那些东西都有下面那些粗使婢女和大力婆子一块帮忙搬过来,但是要你这位管事嬷嬷亲自操持的琐碎事也不少,为了避免忙中出错,你一定要格外谨慎着。”尔芙踏着步子,环视着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点了点头,暗暗满意,却也没有忘记叮嘱两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趁机在七的新居里,动些什么腌臜的手段。 完,她又让诗兰留在房间里给孙嬷嬷帮忙,便领着七去外面乘凉了。 其实句实话,这种搬院子的事儿,还真不需要尔芙亲自坐镇,更不需要她跟在那些宫婢仆从的身后操心、忙活,她之所以牺牲睡眠时间跑过来,她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着七一块话,免得七这丫头无所事事地发呆,也免得下面那些宫婢仆从不上心,所以她只要坐在听雨斋院子里充当吉祥物,便足够了。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自有孙嬷嬷和诗兰等人去忙活。 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七的房间就彻底收拾好了,连洒扫除尘等琐碎活计,孙嬷嬷也盯着粗使婢女都干完了,不过厨房那边的杯碟碗筷和各类食材都还锁在各种大箱子里,所以还不能开火,加之又到中午了,尔芙领着七粗略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布置,将诗情留在听雨斋给孙嬷嬷帮忙,便领着七回自个儿院里用膳去了。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让下面仆从婢女饿着肚子干活,连跑腿的太监都算上,命大厨房那边将准备好的席面送过来,让这些宫婢仆从都能跟着一块乐呵乐呵。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俗话,肚里有食儿,心里头不慌。 这些做洒扫工作的婢女和专门抬脚搬重物的大力婆子,甭管怎么都是府里最底层的婢仆,即便是现在府里大厨房不敢克扣下面宫婢仆从等人的吃喝嚼用,却也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地好享受,只能是不愁吃喝。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七这个还未成年的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臜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心,等到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臜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七身上了,毕竟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七,所以这种不该被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臜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臜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七院里发生的事情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臜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臜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怀疑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七的房里,只能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太监传来的消息,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这一夜,尔芙睡得不好不坏。 不好是因为夜里惊醒了一次,想要趁机和四爷话,套套内情,结果就得到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话,心里头憋屈且窝火,还不想睡,便被四爷半被迫地搂进了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好是因为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一睁眼就已经是光大亮。 不过四爷比她勤劳多了,等她懒洋洋的起身,叫了诗兰进来伺候洗漱,这位办事勤恳的雍王爷已经去宫里给康熙爷伺候笔墨了,简单洗漱过,她懒散地坐在罗汉床上,吩咐诗兰将早餐摆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她瞧着铜镜里模样清秀的自个儿,略微沉默片刻,命诗兰替自个儿梳了个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挑了身颇为显眼的朱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打扮得端庄荣贵,含笑来到了廊下。 “赵德柱那子呢?”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径直往前面的穿堂去,而是站在廊下问道。 倒座房那边,赵德柱听尔芙一大早就找自个儿,心里头觉得毛毛的,不过却也不敢拖沓,急忙叫了太监送水进来,洗净了手脸,又重新将脑后的大辫子整理好,戴着缀红缨流苏的尖尖帽儿,一溜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屈膝见礼的赵德柱,嘴角噙着浅笑,轻声吩咐道:“起来吧,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请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办,我记得咱们前院的演武场那边有整套的兵器,你拿着我的对牌,命人送些个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兵器过来,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让他们寻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护卫过来,我有用处!”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发问的机会,直接催促赵德柱快些下去准备了。 而她安排好这些,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磨蹭,领着诗兰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 尔芙过来穿堂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那些大大的妾室都已经聚齐,听着齐刷刷的请安声,她脚步从容轻缓地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会架子,这才好似才发现下面的人还在拘礼似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缓声道:“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将诸位姐妹在拘礼这事都给忘了,姐妹们快坐吧,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完,她就抬起手摆了摆,客气地让众女落座话了。 四爷府的后院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昨尔芙从七房里发现了腌臜东西这事,她也没有故意瞒着、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众女所知晓了,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养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简直就是如同逆鳞的存在,所以今个儿尔芙的反常表现,纵使她们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反而更显恭顺,生怕无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尔芙,被尔芙穿鞋。 尔芙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后院的女人对她这位新福晋不够敬畏,现在瞧着眼前这些如同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连串的动作,终于有所成效了,不过她还远远不满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只见她神态悠然地拨动着手上戴着的鎏金镶珠护甲,笑吟吟地环视着下首众女,直看得众女纷纷变色、眼神躲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道:“我瞧着今个儿府里人来得挺齐,有些事就趁着这机会和大家伙儿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产,虽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责任,却到底和佟佳妹妹身体不够健壮有关,所以我和四爷商量过决定,以后咱们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锻炼身体,毕竟只有母体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爷传承血脉。” 佟佳氏虽还未出月子,但是四爷连绝子汤都命人给她灌下去了,摆明是恼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敢借养身体为名躲避请安这事了,作为侧福晋,又刚刚被尔芙主动点名,她不得不冒头问了句:“不知福晋所的锻炼身体,到底是要如何锻炼呢?” 着话,她腼腆的笑笑,环视着在场众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们问的。” 尔芙虽然看不惯佟佳氏这副故作和善温婉的做派,也恼怒佟佳氏曾经想要栽赃嫁祸给自个儿的做法,却也不会破坏四爷的安排,落了佟佳氏这个样子货的脸面,引起其他人对侧福晋之位的觊觎,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问,我也要的,不然诸位妹妹都是一脑袋瓜儿的雾水,这心里头也不安稳呐。 其实来,这锻炼身体的事儿,倒是有些为难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为我和四爷商量决定,请个女护卫过来专门教导府里诸位姐妹的拳脚功夫,除了我刚刚起的两位妹妹外,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不都是一身弓马骑射的好本领,却也各个都跟着叔父兄弟从练习马术,想来这拳脚功夫,也该懂得一些,反倒是两位妹妹,这身量纤细、柔弱,怕是不大擅长此道吧,但是这锻炼身体是四爷决定的,我也不好特别偏袒两位妹妹,所以……” 着,她就瞧见赵德柱已经领着人将锻炼身体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摆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领着还有些懵的众女来到了房前廊下。 本该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东西来,便是尔芙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些女人再也别想美美地装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来,她笑着招呼着还站在穿堂门口不动弹的众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还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赵德柱身边,柔声问道:“我让你请的女护卫呢?” “那个……”赵德柱停下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护卫都是男子,即便是内务府那边儿,也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要想找女护卫来教导各位主子拳脚功夫,怕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这样,那便先让青黛代几课好了。” 对此,尔芙也早有预备,她边,便抬手招呼过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将青黛这个身量、眉眼稚嫩的丫头引荐给在场众女认识,还让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着重点明了她的来历出身,免得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作妖。 尔芙站在一旁,亲眼瞧着这些女人都脸色大变,这才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开课授课的时间和规矩,“因为今个儿突然才告诉诸位妹妹,所以便从明儿再开始正式授课吧,以后还请各位妹妹用过早膳再来请安,这样也免得诸位妹妹来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爷亲口允诺,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够尽量坚持,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这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众女一眼,领着诗兰等人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这些被尔芙丢在院里愣神的众女见尔芙走远,可算是炸了锅了,也顾不上跟前还有正院的宫婢仆从当差,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就议论来了。 虽满人家的姑娘从就跟着叔父兄弟去庄上跑马,并不是很排斥户外运动,但是她们却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讨男子欢心,所以猛然听尔芙要大家伙儿跟着青黛练习拳脚功夫,没人会高兴,甚至都怀疑起尔芙的用心来,这凑在一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便更觉得尔芙居心叵测,只不过她们都希望对方能跳出来做出头鸟,倒是没有人主动去找尔芙的麻烦。 就这样,这些女人站在院里,叽叽喳喳地打了会儿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过散了是散了,这各种各样的议论就难免都传扬出来了,反正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这话风已经传成是尔芙故意要养肥、养残府里的众女,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不配为嫡福晋这样了。 当然,这样没脑子的传言,并不是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枪的女人传出来的,而是尔芙故意在暗处引导的,她明白她如果不这样传,四爷怕是不会同意尔芙这样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这则传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爷可不会允许后院的女人故意诋毁尔芙,所以当四爷来到正院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尔芙多话,他就直接同意了尔芙这项有些荒唐的安排。 毕竟尔芙这做法看似荒唐,却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母体康健,才能生养出健康硬朗的孩子来的法,即便是医术超群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亦是很认同的,甚至还出了一大串连四爷都听不大明白的医理来,反正到最后,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媚儿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出要按日来正院和青黛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的噩梦。 当然,为了不让这些女人有借口嘴儿,尔芙也会跟着她们一块锻炼的。 从到大,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尔芙做广播体操都做了多少年,这种蹲蹲马步、或者是穿着青丝绸布练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儿,对她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树荫遮蔽,旁边角几上有冰镇凉茶和各类果汁饮品备着,比起上学时候顶着寒风烈日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尔芙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要阖府女眷都来锻炼身体的事儿,但是担任教习工作的青黛却是心慌无措,她从是苦出来的,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头,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这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个能受得了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练成的花拳绣腿来,为了让尔芙满意,她还不顾身体地打扰了尔芙和四爷独处的美好时光,顶着诗兰吃人的眼神,硬是将尔芙请到了已经燃起灯烛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儿。 “主子,您看这样行么?”青黛收了架势,恭声问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古武术,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动作不难,起码她觉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来,她看个几遍就能学会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满是认可的轻声道:“我觉得这套拳法不错,你稍后将动作都整理出来,然后就这么教就成了,等四爷找到的女护卫过来,你就直接让她照着你这套拳法继续教就成。” 其实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上学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广播体操苏出来呢! 不过因为府里有梦蝶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在,她这才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青黛来负责,也亏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计明个儿她就得陪着府里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一块在院里蹲马步了,搞定了最让她头痛的部分,尔芙满脸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着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四爷一块回房里继续开座谈会去了。 两人坐在廊下就锻炼身体这事了,话题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爷胤禟。 “你成日窝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经商,连内务府采买的差事都敢掺和一手,不过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条给坑里了,听爷在内务府的眼线,他这次总共赔了有十几万两银子,府里的现银都搬空了还有亏空,又跑到宫里去找宜妃帮忙,最后连皇阿玛都惊动了,又变卖了两处庄子,这才是将这个缺口给补上。”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当然,尔芙也是知道这河水冻结成的冰山,不可能真吃坏人。 在这个没有重工业污染的年代,即便是最脏的水喝进肚子里,撑死也就是拉上两肚子、心里头犯恶心这点事,要真是让她把现代那些满是污染的脏水给乌拉那拉氏喝,她还真干不出去,不过尔芙的目的就是想要恶心恶心乌拉那拉氏,免得她每来给自个儿添堵。 有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吩咐,膳房管事也不怕担责任了,一会工夫就送过来一碗挂尖的红豆冰沙粥过来,尔芙瞟了眼这超大份的冰沙粥,微微抬了抬手,便直接让宫人送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去了。 “瞧瞧,是不是你想要吃的红豆冰沙粥,若是不对就让膳房那边重做,左右咱们冰窖那边存的冰山不少,不差这点上。”尔芙很是大方地笑着道,也不怪罪乌拉那拉氏之前的失礼,含笑催促着乌拉那拉氏尝味道。 “那婢妾就试试,婢妾这几日就觉得心里头闷热难受,吃什么都不舒坦,瞧着这口冰溜溜做的吃食,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想吞口水呢!”乌拉那拉氏有些骑虎难下,却又不愿意在尔芙跟前服软,她强作镇定地从宫人手里接过海碗装着的红豆冰沙粥,好似很欢喜地笑着道,只不过那搭在碗边儿的调羹汤匙,却是怎么都不肯拿起来。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让这碗膳房辛苦准备的红豆冰沙粥浪费呢! 不过她也不催促乌拉那拉氏,就那么笑吟吟地瞧着,大有乌拉那拉氏不吃光这碗冰沙就不放人的架势,一双眸子里都带着钩子呢,直盯得乌拉那拉氏心里发毛,狠心拿起调羹汤匙,舀了勺紫红色的冰沙往嘴里放,她这才流露出几分和婉的笑意。 用冰山制作的红豆冰沙粥,并不如乌拉那拉氏想象地那么难吃。 这一勺放在嘴里,甜滋滋、凉丝丝、绵软软的口感,让她紧蹙着眉头舒展开了,也让乌拉那拉氏更有底气和尔芙对着干了,她扬起满是挑衅笑容的脸,故意连吃了几口红豆冰沙粥下肚,装出一副吃不够的样儿,笑着挑眉道:“婢妾真是朝思夜想都盼着这口吃食,这不才吃了几口,心口那团火就散了不少。”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常让膳房那边给你做,左右也不耽搁什么事儿。”坐在旁边的尔芙闻言,笑着抿了口茶,随口答道,“只不过这寒凉的东西到底要少吃些,免得你这身子骨吃不消。”到最后,她这话锋一转,又提醒了一句,给乌拉那拉氏造成一种她并非真心高兴的假象。 乌拉那拉氏果然上套,她脸上挂满了娇憨的笑容,仿若真少女似的撒娇道:“福晋姐姐,您该不会舍不得这点冰块吧,婢妾也不是要吃龙肝凤脑,不就是些个冰块做成的零嘴儿么,要是膳房那边觉得做红豆冰沙粥麻烦,那婢妾再贴补他们几个散碎银子。” “嗐,我也是为了你的身子骨着想。”尔芙仿佛很为难地苦劝道。 “婢妾从就跟着家里头兄长爬山下河的胡玩胡闹,这身子骨最是康健,区区几块冰,吃不坏婢妾的。”乌拉那拉氏自是不甘示弱,嘴里头还含着红豆冰沙粥,便已经急急开腔道。 “那好吧。”尔芙一副很无奈地摊手道。 完,她不等乌拉那拉氏话,便继续起了她早就想好的那些词。 “只不过这圆明园用来避暑的冰山都是从不远处那条河里采来的,那旁边住着不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百姓,我听底下人,那些穷苦老百姓人家的妇人为了贴补家计,经常会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用的都是那条河的喝水。” “另外那边还有好些比较顽皮的孩子,在那条河里洗澡、打水仗的胡闹。” “除此之外,年前那边还不知怎么就淹死了两个祸害乡里的泼皮汉子,据是在水里都泡得没人样了,才被好心的庄户给捞出来的。” “嗐……” 其实尔芙这话没到第二句,乌拉那拉氏一直大口吃着的红豆冰沙粥就被她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正连连拍着胸口止吐,等到尔芙起有人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脸都彻底青了,要不是她忍耐力比较强,估计都能当场吐出来…… “瞧瞧,这是怎么话的呢,快给你家格格倒杯茶压压! 乌拉那拉妹妹,这红豆冰沙粥吃着甘甜爽口,但是到底是寒凉之物,不能吃太急,不然这脑门就敢疼得难受了!”尔芙强忍着要爆笑的冲动,故作担心样子的提醒道。 “福晋姐姐,妹妹这会儿觉得身体有些不舒坦,想要先回去了。”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彻底明白尔芙的坏心眼儿了,不过这作死得要吃冰山做的红豆冰沙粥的是她自个儿,她找不出半个借口为难坐在上首偷笑的尔芙,只能苦着脸忍下这口恶气了。 “这身子骨不舒坦,可不能大意了。”可惜被乌拉那拉氏惹出一肚子气的尔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她乌拉那拉氏离开呢,尔芙故意装作看不见乌拉那拉氏难受的样子,一边很诚恳地挽留着乌拉那拉氏,一边催促着诗兰去前边儿请太医,反正就是不让乌拉那拉氏如愿。 乌拉那拉氏这个哑巴亏,吃得可真是实实在在。 其实她也是自个儿没有绕过那个弯来,这尔芙的那些事都是春秋夏三个季节发生的事情,没有谁是大冬跑到水里头胡闹疯玩的,也没有哪个洗衣妇能忍着冬日里刺骨的喝水去洗衣裳,而河流是一直流动的,这水源处没有人祸害,河水就是干净的,冰山也是干净的。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虽不是宗族嫡枝的正经大姐,却也是娇生惯养,吃的是厨房精心烹调的美食,喝的是从玉泉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便是井水都没喝过几次,猛然听尔芙这么一,自然会觉得恶心、反胃,加之尔芙又半真半假地了许多故意恶心她的话,她心里头就更加不自在了。 “这要真是太难受,你也就别忍着了。 珠兰,快扶着你家格格去后面暖阁里躺躺,这太医也不抓紧过来!”尔芙眉眼带笑地瞧着满脸铁青的乌拉那拉氏,一副很着急样子的吩咐道,同时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对着外面吼上两嗓子,招呼外头伺候的宫女去后面围观乌拉那拉氏捂着心口、抱着马桶狂吐的样子。 反正等到太医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病歪歪地躺倒在后面暖阁里了。而在长春仙馆里里外外当差伺候的婢仆,也都知道乌拉那拉氏在嫡福晋跟前失仪的事了。 重新窝回到罗汉床上的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笑眯眯地把玩着团扇上的玉坠子,低喃道:“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到我跟前来闹。” 完,她注意到被乌拉那拉氏遗忘在角几上的红豆冰沙粥,更是坏心眼儿的安排诗兰给送了过去,口口声声着怕乌拉那拉氏没吃够,正好喝过药以后,吃点红豆冰沙粥解解嘴里头的苦味,那模样……简直是看得诗兰都脸红了。 随着这一碗红豆冰沙粥送过去,乌拉那拉氏是死活都不肯留在长春仙馆了,硬撑着还打颤的双腿儿,也不等底下婢仆准备肩舆了,晃晃悠悠地就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尔芙趴在罗汉床边的长几上,透过镶着半透明娟纱的琉璃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低声吩咐道:“从今个儿起,让厨房那边每日都给乌拉那拉格格那边送去一份今个儿做的这种红豆冰沙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就这样,一连四五工夫,尔芙日日都能收到乌拉那拉氏那边要请太医的牌子,她也不拘着,左右这太医就住在前边儿,每月甭管是使唤太医几次,该送过去的那份体己银子多不可能减少分毫,多折腾几趟就多折腾几趟呗,反正乌拉那拉氏打赏太医,也不用她这个嫡福晋给出银子,最多就是让前边儿伺候得妥帖些,热水勤送着些,冰山多预备些,别让这些都年岁不轻的太医中暑生病就是了。 尔芙也想好了,她这次就要看看乌拉那拉氏什么时候来服软,只要乌拉那拉氏一不来自个儿跟前认错,那膳房那边就照三顿的往乌拉那拉氏那边送红豆冰沙粥,她还要求宫人每次送红豆冰沙粥耳朵时候都强调是用冰山凿下来的冰块制成的,并且亲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吃下去才算数,她可不信乌拉那拉氏是钢筋铁骨,能忍着恶心,一直撑到圆明园冰窖储藏的冰山都用光。 事实如此,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撑不住了。 她虽然过后也想明白河水是一直流动的,那些在她看来是脏水的河水,早就已经流到海里去了,但是每每看到那份眼熟的红豆冰沙粥的时候,尔芙过的那些话就如同魔音绕耳似的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的胃就会作妖,不受她控制地恶心、想吐,便是吃再多止吐的汤药都没有作用,纯粹是心理阴影在折腾她。 一连五时间,她纤细的杨柳腰都瘦成了竹竿儿,连最是丰腴的胸口都缩水了。 若单单是如此的话,乌拉那拉氏也并非不能忍耐,但是一看到红豆冰沙粥就反胃想吐,弄得她根本是食不下咽,这才饿了几,她就已经体验到走路随风摆的感觉了,就当她在是否和尔芙服软这件事上,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黑地摔倒在了铺着厚毡毯的地上。 被近身婢女扶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乌拉那拉氏才刚要话,最后一根儿稻草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厨房那边将她这边每日都要用的点心都换成了豆沙馅的。 “格格,厨房新送来的红豆玫瑰糕,还热乎着,您趁热吃两口吧。”去外面办事回来的珠兰还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晕倒的事情,她拎着一个精致的描画食盒,笑吟吟地对着坐在罗汉床上发呆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道。 这次,乌拉那拉氏真是撑不下去了。 她苦笑着揉了揉没有半点肉的脸颊,吩咐珠兰放下手里的食盒,取来摆在内室妆台上的妆匣,招呼着宫婢上前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暗道:不就是给尔芙服个软么,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拉不下来脸的的!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手握中馈的嫡福晋是她这个格格怎么都斗不过的。 尔芙不和她计较的时候,她还能胡搅蛮缠地作几妖,一旦尔芙那边动真格的,她这日子就彻底没法继续过下去了。 算了,算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总不能就这么死在挨饿上吧!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简单地收拾好如稻草般乱糟糟的长发,又换了身比较清丽淡雅的衣裳,她望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个儿,又招呼珠兰取来胭脂盒,仔细扑了点胭脂,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这才迎着最后一抹晚霞来到了长春仙馆。 “快坐下话吧,你这身子还病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坐在凉亭里乘凉的尔芙,瞧着打扮齐整的乌拉那拉氏,也看不出乌拉那拉氏的气色如何,笑着指了指下首空着的石凳,柔声招呼道,其实她并非容不得人,她只是不喜欢有人找自个儿的麻烦,不然这偌大的圆明园就住着她自个儿和几个孩子的话,她还真觉得孤单呢,如果乌拉那拉氏能懂得分寸和本分,尔芙并不介意给她几个笑脸看看…… 这次,乌拉那拉氏没有大大咧咧地疏忽了礼节,她强忍着头晕,瘦成鸡爪子样的手紧紧抵着绞痛的腹腔,恭恭敬敬地行了福礼,一直将整套问安的程序都做完,她这才半欠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尔芙的下首。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佳思院,位于四爷府西北角上的一处僻静院落,也是禁足李氏的地方,早在苏培盛领着人去东院见大李氏的时候,便已经让秦嬷嬷安排宫人将这里简单清理了下,也将一整套还算体面的家具从库房挪了过来,虽比不上东院那边的家具考究,但是起码不至于让李氏连个坐着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旁边苏培盛监督着大力婆子将大李氏的行李送过来,便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也没有忘记按照四爷的吩咐给大李氏留下两个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而为了不让大李氏的日子太难过,他还特地重新挑选了两个做杂役的丫鬟过来。 别看两个丫鬟都是九岁上的孩子,但是都是性格本分的乖巧孩子,可能是不如李氏身边的宫女聪明伶俐,可是足够本分,也就不会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情来,将两个丫鬟引荐给大李氏见过后,苏培盛便回到正院去给四爷回话啦。 飞珠、如云,两个九岁的丫头,突然就从打扫花园草木的粗使杂役,变身成为了李庶福晋身边的丫鬟,虽然她们也都知道李庶福晋已经彻底失势,不过作为府里最底层的丫头们,她们被阳光风雨打磨地微微发红的脸上,仍然写满了对李庶福晋的敬畏,丝毫不敢有不敬的心思。 如此一来,李庶福晋也更加平静地接受被圈禁的命运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招呼过两个丫头上前,将耳边带着的一对镶珠耳坠子摘了下来,又取下鬓边一支鎏金簪子,分别赏给了二人,“以后这佳思院就是咱们主仆三人相依为命的地方,这点玩意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到底是入府有些年头的老人儿,别看大李氏库房里的珍稀古玩、字画等东西都已经封箱造册地收入公中库房,但是苏培盛还给她留下了不少值钱玩意,单单是镶螺钿的五层酸枝木妆匣就有两尊,更甭提绫罗绸缎的名贵衣裳,起码短时间内,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两个丫头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杂役出身,猛然收到这么贵重的打赏,皆是满脸喜色,连适应环境的过程都不需要,便已经忙活着替李氏去归纳大力婆子抬过来的行李了,大李氏稍微愣了愣,便也加入到了收拾房间的阵营中。 已经没有了使奴唤婢的权利,她也就娇贵不起来了。 亏得她入宫前就是寻常普通吏家的女儿,本就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贵女,寻常洒扫的活计,她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做过,但是很快就习惯了。 这边李氏在忙活着收拾自个儿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那边尔芙和四爷已经头碰头地躺在了床上,倒也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只不过是四爷实在有些累了,想要抱着尔芙好好休息一会而已。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随着四爷回府,距离康熙老爷子离宫避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尔芙再次回归到忙碌的当家主妇生活中,她又要清点带到圆明园的家居摆设,又要安排随行侍候的婢女人选,还要和四爷商量带那些女眷去圆明园去住,总之各种烦杂的事情压下来,她比四爷还要忙了。 因为四爷除了早起上朝,上午在六部轮值,下午时不时地去乾清宫和康熙老爷子探讨下施政手段,其他的时候就是和幕僚处理内阁转过来的邸报和奏疏,傍晚时分就会准时进后院走动,获得片刻的安宁和享乐。 而尔芙就毁了,一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时间被管事嬷嬷占据了,一直在商量着离府事宜,不但没有机会找孩子们过她最喜欢的亲子时光,最后连午后憩的工夫都没有了,更甭提去佳思院那边找大李氏的麻烦了。 “你有人故意克扣李氏的份例?”所以当诗兰和她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还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因为她认为在她执掌中馈以后,各处管事嬷嬷都已经改了跟红顶白的陋习,这都是她亲眼所见的,她当真不认为会有人故意为难已经失势的大李氏,毕竟从四爷处置大李氏的手段来看,四爷似是对大李氏还有几分情分在,谁会在这种时候去触四爷的霉头呢……难道是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不怪她会有如此猜测,和情敌同处一府,又占据着唯一的嫡福晋之位,尔芙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要时时刻刻地防备从背后射过来的暗箭。 显然,诗兰也是明白她的意思,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而且不单单是有人故意克扣李氏那边的份例,便是连佟佳侧福晋那边的份例,好似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比如她份例内的特质杭粉和苏袖缎面的褂裙等几样特别采购的东西都被人替换了。” 这种事可大可,尔芙就算是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却也不敢忽视,她微微挑了挑眉梢,随手将已经看了一半的账本收进抽屉里,扭头吩咐道:“你让杜嬷嬷和秦嬷嬷过来见我。”完,她起身来到堂屋里,接过诗情奉上的热茶,琢磨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少时片刻,杜嬷嬷和秦嬷嬷就并肩来到了上房里,不过还不等尔芙开口发问,杜嬷嬷便已经跪地请罪,弄得尔芙都愣住了神,原本琢磨了好半的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了,最终只能尴尬地吞吞唾沫,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示意秦嬷嬷和杜嬷嬷坐下话。 见二人落座,尔芙挥手驱散了房间里的婢女,随后捧起身侧方桌上的茶碗,抿了两口热茶,略微稳了稳心神,接茬问道:“想必我这会儿让二位过来的意思,二位也已经猜到了,那二位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我几次三番强调过的事情,竟然仍有人明知故犯,到底是我驭下无方,还是二位选人的眼光有问题,连府里女主子用的胭脂水粉和穿戴的衣裳首饰都能出现这样的问题,那底下人用的东西,还能看么!”完,她就重重地将手里的茶碗,撴在了桌上,以配合她的气势和威吓。 “福晋息怒,容奴婢细禀,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在两淮等地的采买人手出现了问题,而并非是府里这边出现了问题,其实府中每月都会通过驿道和商船给分拨在各地的管事送去采购清单,以江南道的采购单子最为频繁,因为府中各院主子穿戴的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等物,多为江南道上的出品。 之前奴婢没能及时将这事上报,也是因为此次负责采买的人是福晋身边已经出嫁的近身宫女玉洁姑娘的家里人,奴婢本想着先从库房调出一批差不多的东西顶上,稍后再来和福晋回禀,却不想这事到底是传到福晋耳朵里了。”被尔芙问到头上的杜嬷嬷脸色发苦地解释道,她是专门负责府中采买事物的人,因为接触的各类名贵东西颇多,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哪里会看不出江南道送过来的东西有问题,只不过因为江南道采买的人手是尔芙的人,她这才没有戳穿,却没想到尔芙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如果她是现代人,她现在心底一定会钻出一张‘宝宝心里苦’的表情来。 再尔芙,听完杜嬷嬷的回禀,一张脸都红透了,她还以为是府中婢仆跟红顶白,却没想到是从买手那就出了问题,而偏偏这个负责江南道采买的买手是她的人,心底都不知道多尴尬了。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想要偏袒玉洁的亲人,所以她只是稍稍愣了愣神,便让杜嬷嬷给江南道负责采买的人发去质问书信,同时吩咐杜嬷嬷安排得力的人去往江南道,接替之前采买人的差事,命之前出问题的采买回府接受她的详细盘问,她到底还是免不了私心,想要给玉洁一家一个能当面和她解释的机会,不然就像这种事情,直接就可以交给过去接替采买差事的新人处置了。 杜嬷嬷和秦嬷嬷都是精明人,甚识看破不破的精髓,自然不会将尔芙这点私心揭穿,恭声应下差事,便也就转身回到跨院去安排人手了,而心里还是想要给玉洁留些回旋余地的尔芙,则吩咐诗兰打开了自个儿的私库,按照这月江南道上的采购清单,照样挑出一份来,送去了公中,命负责安排份例发放的秦嬷嬷给各院的女主子补上份例里的不足,替换下那批残次品。 “这玉洁在府里的时候是最本分的宫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来,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这样做,我这个掌握中馈的主子会很为难么?”安排好这些,重新回到书房里的尔芙,却是没有心情继续处理那些琐碎的账目,她有些失落地做托腮状,望着窗外有些晦暗的空,喃喃自语道。 “主子,您实在不必如此失落。 其实这采买上的人有时候会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也是无奈而为之,您想这每月送过去的采买清单,数目要求和带过去的银子都是固定的,可是这市场上的价格变幻不定,可能今个儿一盒上好的杭粉,售价不过十余两银子,但是明个儿就需要十五两银子,只是带过去的银票总额是固定的,那底下人要是想要凑够数目,便也就不得不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了。 因为以次充好,还有可能不被发现,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要是凑不齐采买数目,那便是失职之罪了,很可能连差事都丢了,这底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而然就会做出这种利于自个儿的选择了。”眼见着尔芙越发失落,旁边正在清点库房账目的毓秀姑姑停下了手里的差事,柔声劝道,不过她的也是实情,这也是通讯不发达所造成的无奈。 “府里带过去的银钱不够,她们大可以往府中分布各处的产业寻求帮助,这也是在规矩内的事情,就算是府中产业不肯帮助,玉洁曾经是我身边的近身宫女之一,她也可以去我名下的产业求助,但是她还是放任她的家人做出这等以次充好的事情,我怕你的这种猜测是开脱不了她的罪责!”只不过毓秀姑姑却忽略掉了一点,那就是尔芙名下的铺面遍布各地,玉洁要是真遇到了毓秀姑姑所的难处,根本不需要做出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就能很好解决,所以尔芙听完,不但不觉得欢喜,反而更加苦闷了。 “主子,您怕是一叶障目,忽略了底下人当差的难处。 虽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不过能在各地铺面坐上掌柜之位的管事都是聪明人,府中分布各地的采买足足百余人之多,若是人人都能顺利从各地产业求助,或者是以四爷府的名义借贷银两,那么单单是还款这一件事就足够千余人一块跟着麻烦。 那其他人为了减少麻烦,必然不会轻易将自个儿掌管产业下的银钱出息外借,府里这边也要控制采买上的支出,不可能任由底下人肆意超额开支,所以这条规矩,其实是很难执行的。”毓秀姑姑闻言,借机提出了她的一点薄见,她之前就觉得每月往各地分派采买清单是件事倍功半的事情,不过因为她和府里的其他管事相比,到底是外来人,所以不好一进府就提出意见,这一来二去地就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今个儿难得有这个机会提出建议,她自然要直言不讳了。 本来还只是为了玉洁和其家人以次充好的事情发愁的尔芙闻言,只觉得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觉得毓秀姑姑提出来的建议,比起玉洁家里人做出的这点错事来,简直是从根本上解决采买困难的问题,不过这种制度上的改革,并非是她脑袋瓜儿一热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急忙叫来秦嬷嬷和杜嬷嬷商量,而是安下心来和毓秀姑姑商量采买改革的方向,因为她觉得毓秀姑姑没有办法,绝对不会贸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作为府里最稳妥的人,毓秀姑姑应该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尔芙虽然贵为亲王福晋,但是却并不称职。 在内,她即便是已经很用心的学习,却仍然不擅长治家这种琐碎至极的工作,亦不能平衡府中众多女眷,而对外,她就更是失职了,远不如昔日的乌拉那拉氏长袖善舞,借着各种机会为四爷拉拢宗族显贵和朝中众臣,尔芙则是连簪花宴、赏月宴这种能够和外命妇拉上关系的交际场合,她都很少参加。 如果不是她身边有白娇这样的能人忠心帮衬,经常送来各种消息,她怕是都要与世隔绝了,所以她猛然听号称金娃娃的九皇子胤禟有这等落魄时候,她还真是意外得很,要知道历史上的八爷胤禩能够拉拢大把朝臣为其摇旗呐喊,其中所耗费的银两都是这位九皇子提供的,而且这位九皇子确实很擅长经商,又有康熙帝这棵大树做靠山,做起生意来,那更是有赚无赔,怎么会…… 想到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三两下蹭到了四爷身边,挥手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婢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爷是九弟胤禟是和内务府做生意的时候被坑了,难道是皇上老爷子安排的!” 不怪尔芙会有如此猜测,士农工商,别看货通南北的商人比种地过活的农民生活富足安乐,但是社会地位却是最低,连穿着绫罗绸缎的资格都没有,胤禟作为皇子却甘愿混成一介商贾,康熙帝会为此动怒出手,其实也是正常反应。 内务府……有意思! 其实尔芙想得更多的是康熙帝这么做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要收拾胤禟这么简单! 因为康熙帝想要约束胤禟的行为很容易,直接一纸诏书下去,甭管胤禟多么喜欢经商,甭管胤禟多么不着调,也绝对不敢和康熙帝唱反调,但是康熙帝偏偏这样绕着弯子地透过内务府坑胤禟,实在是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难道康熙帝想要清洗内务府越来越大的势力了? 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四爷给出了答案--康熙帝的目标就是内务府那些根深蒂固的包衣世家。 后世有句戏言,紫禁城是皇帝的,却也是那些包衣奴才的。 内务府负责打理皇帝、宫妃和诸多皇子公主的一切庶务,上到修建园林宫苑,下到宫妃手里的一条帕子,事无巨细都有内务府安排操办,哪怕是后宫里得宠的嫔妃主子,也不敢轻易得罪内务府的人。 康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他这一辈子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打准噶尔、辖制蒙古诸王,现在将目标锁定在内务府的头上,想要清洗内务府中势力渐大的上三旗包衣世家,尔芙还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唯有一点,她有些意外康熙帝到底是如何发现包衣世家势力做大的。 难道在她不知不觉间,又有穿越女的老同行混到宫里去了,还成功将后世内务府如何欺辱他子孙后代的事儿告诉了康熙帝,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注意到内务府这条披着羊皮的恶狼呢! 显然,这次她有些想多了。 即便是真有穿越女的老同行出现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那般短视地钻到没几年好活的康熙帝身边儿,内务府那些包衣世家的势力虽然是盘根错节,但是眼下这几年还不成气候,那些穿越女大可以先行来到还未登基的四爷身边,等到作风干练、手腕铁血的雍亲王登基称帝那。 这次康熙帝会注意到内务府,还真就是偶然发现。 此前,四爷和诸位皇子随圣驾微服出巡,康熙帝明面上留在杭州赏风赏景,将诸多皇子安排到江南各地去明察暗访,看似是悠闲玩乐,但是这位操劳大半辈子的帝王根本闲不住,不过他年事已高,却也不能再如同以前那样亲力亲为,所以他更多时候就是领着三五个侍卫跟着,在城里转转遛弯儿,去亲眼见证他治下百姓的安乐生活,而内务府的事情就是这么撞到康熙帝眼前来的。 那是奉命去杭绸采办杭绸的公公,在内务府颇有些脸面,年逾古稀,却偏爱美色,一到杭州,甚至连东西南北都没有搞清楚,便做出当街挑逗妙龄少女的荒唐事儿,康熙帝就在旁边瞧着,而围观的老百姓就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直接给康熙帝做了一场科普。 据跟着伺候的侍卫回来,康熙帝气得脸都青了。 如果单单是这样一件事,还不足以让康熙帝下定决心清洗内务府,因为是人都有各自的私心,他顶多就是命人严格约束手下人就是了,但是事情就是有凑巧的时候,九皇子胤禟要和内务府做买卖,便将从自家额娘那里得来的一对鸳鸯佩送给了和他打交道的一个公公,这个公公是康熙帝身边的文房太监,他在伺候康熙爷笔墨的时候,明晃晃地将这对康熙帝赏给宜妃的玉佩戴在腰间,康熙帝怎么可能完全不过问,康熙帝过后安排了魏珠去调查,这内务府那层皮就彻底盖不住喽。 皇子和内务府打交道要送礼,内务府出去办差的一个太监都敢当街欺男霸女……康熙帝怎么可能不动怒,偏巧九皇子在这时候撞上来,便跟着内务府倒霉了呗! “倒是真挺有意思的,那内务府这些人就没想过要反抗下?”尔芙好奇的问道。 “反抗,圣旨一下,谁敢反抗? 内务府包衣势力做大是真,但是他们能够做大,完全是因为皇上的宠信,外面看他们不顺眼的官员不少,而且那些内务府包衣世家,也并不心齐,有那些占据肥缺美差的包衣世家,便自然有包衣世家被排挤,如今有机会名正言顺地除掉对手,没有人会错过这等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所以那些渐渐做大的包衣世家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收拾了!”四爷没想到尔芙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有些惊诧的回答道。 随即,他似乎也明白了尔芙的意思。 内务府里已经做大的包衣世家被康熙帝清洗,但是还有其他的包衣世家存在,康熙帝一纸诏书收拾得是一部分而已,而内务府里空出来的位置,也会有其他的包衣世家顶替上,要是从康熙帝的本意来的话,好似真有些白费劲的意思在。 “相信有了这些被清洗的包衣世家做前车之鉴,那些趁机顶替上来的人,应该会懂得收敛吧!”这话的时候,四爷也不是很肯定,因为他比尔芙更了解人心的贪婪。 对此,尔芙笑笑,没有多话。 时间已晚,夜色已深,两人又坐在廊下闲聊片刻,便手挽手地内室里去休息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没机会在四爷跟前露面的雨桐和雨桠两姐妹,则穿着一身暗色的褂裙,偷偷地从角门溜出了四爷府。 要知道四爷府的门禁森严,入夜以后,别是雨桐和雨桠这样的宫女不能出门,便是太监和厮,没有四爷的手令,也甭想离开四爷府半步,可偏偏这两姐妹就轻而易举地溜达出了四爷府,回到了本家族所在的一处大院外,由此可见,内务府包衣世家的势力不单单存在于紫禁城中,还存在在所有皇室宗亲的府里。 雨桐和雨桠出身内务府包衣世家吴家和被抬旗的乌雅氏同出一族。 就在四爷和尔芙闲话家常,八卦老九被内务府和康熙帝联手坑了十几万两银子的时候,内务府吴家就安排自个儿的内线给这两姐妹和宫里的德妃娘娘送了信,此番康熙帝想要清洗内务府的决心很大,吴家本就是内务府里势力颇大的包衣世家,当然很怕被牵扯其中,吴家的当家人吴守业清楚,一旦吴家丢掉了现在在内务府里的这些重要位置,那么吴家再想要爬起来,怕是还要等待十数年之久,除非等到四爷顺利登基的那,等到德妃娘娘被立为皇太后,他们才能凭借着和德妃娘娘的宗亲关系,重新在内务府里站稳脚跟。 可是立储一事,其中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摔下神坛,吴家不敢赌,所以他们更希望透过德妃娘娘求得康熙帝对吴家的网开一面,不过为了双保险,吴守业还是给雨桐和雨桠都送了信,毕竟现在四爷在康熙帝跟前很有分量,如果能求得德妃娘娘和四爷一块帮忙,相信吴家能逃过眼前的困局,甚至可能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雨桐和雨桠收到信,也想让家族为她们在四爷府里顺利站稳脚跟提供帮助,所以她们才有了冒险出府的举动,只可惜她们看了尔芙,看了正院这些盯着她们的眼睛,她们看似顺风顺水地从四爷府溜达出去了,可是还没一会儿工夫,她们离府的消息就被送到了苏培盛和诗兰的手里。 “怎么办?”诗兰挥手打发了来报信的宫女,苦笑着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也是一脑袋的黑线,他和诗兰就缩在堂屋后面的茶室里候着听差,内室里的动静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二人,听着房间里娇吟和低吼,苏培盛就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会儿去打扰四爷和尔芙的好事,可是这府里宫女偷溜出府是大事,他又不能不上报,诗兰问他,他哪有什么主意,只能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在茶室里绕圈圈,好不容易等到内室那边要水,得到诗兰偷偷传出来的暗号,他蹑手蹑脚地就溜到了四爷跟前。 “你怎么进来了!”四爷有些不喜地挑眉,伸手扯过旁边的锦被搭在腰间,掩盖住腰间的不雅,盘腿坐回床上,黑着脸问道。 苏培盛忙低头,装作没瞧见四爷窘迫似的轻声回答道:“回主子爷的话,正院宫女雨桐和雨桠不知何故,竟然从角门溜出府去,奴才得到消息不敢隐瞒,所以这才会深夜闯进来禀报,还请主子爷恕罪。” “爷知道了,你下去吧!”四爷淡定地摆手,赶走了撞破好事的苏培盛。 而内室里,伺候着尔芙洗漱的诗兰,也是满脸窘迫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尔芙,尔芙的反应就比四爷真是许多了,她有些愣神地掉了手里拿着的湿帕子,几个呼吸,这才缓过神来,压低声音问道:“四爷那边也知道这消息了吧?” “苏公公和奴婢前后脚得到这消息的,估计这会儿正在禀报吧!” “行了,我知道了。”尔芙收回落在诗兰身上的目光,看似冷静地敛了敛长发,低声道,随即就扯过旁边搭着的干净寝衣穿好,挥手打发了诗兰,迈步回到了内室里,板着张脸,装作没事人儿似的爬到床上。 倚着床柱坐着的四爷见状,弯了弯嘴角,笑着躺到了尔芙的身边。 “你也知道了吧!”四爷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用刚换好的薄被将自个儿和尔芙都裹好,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眯了眯眼睛,瞟了眼床边立着的落地飞鹤烛台,轻轻点了点头,“她们两姐妹不同旁人,若是换做诗兰她们敢这么做,不等四爷你话,我就直接让人捆了,送到掌刑嬷嬷那里去治罪了,但是她们到底是德妃娘娘安排给四爷你的暖床宫女,即便还没有被你收房,冲着德妃娘娘的面子,我这个做媳妇的都要避讳些,所以这件事就只能麻烦你去亲自处置了!” “你这个坏丫头!”四爷知道尔芙的担忧,也知道尔芙的无奈,但是他又何尝不觉得为难,他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他拖着这些日子都不曾和雨桐、雨桠两姐妹发生什么特殊关系,便已经是有些驳了德妃娘娘脸面的意思了,这要是在这时候处置了这两姐妹,再有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挑拨……只是他亲自出面处置,总好过尔芙出面,看着将分内事推给自个儿,而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假寐的尔芙,四爷苦笑着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叹气道。 尔芙窃笑着挑眉,拉了拉四爷的衣襟,压低声音提醒道:“娘娘是明理的人,我相信你将这事和娘娘明白,娘娘不会为难你的,即便是心里头会不高兴,但是母子哪有隔夜仇,顶多就是上几句难听话,你忍忍就是了!” 完,她翻了个身儿,拉着身上搭着的薄被就滚到了床里面。 知道,她多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 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真傻,亏得她还为府里多出这么两个人心烦过那么一会儿,没想到这两姐妹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竟然需要深夜偷摸出府,现在送过来这般明晃晃的把柄给自个儿,她要是抓不住,那真就对不起这两姐妹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前门外,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商贾云集,行人如织。 尔芙和七等人在街口下了马车,就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钻去。 钻过层层围绕着的人群,尔芙瞧清楚了里面,那是几个正在表演杂耍的街头艺人,瞧着三寸厚的青石板压在身形瘦弱的姑娘身上,一个足有二百多斤的壮汉抡起大锤子就往下砸,那叫一个刺激,旁边敲锣招人围观的二子牵着秃尾巴的猴子,正一圈圈绕着讨赏,别提多热闹了。 七的注意力,则完全被旁边一个正在表演吐火的伙子给吸引住了。 她抓着尔芙袖摆的一角,随手丢出一颗滴溜溜转的银珠子打赏,大声地叫着好,同时高声建议道:“娘,咱们以后就该多来外面走走,您瞧这儿多有意思啊!” “这事儿,还得你爹做主决定!”尔芙笑着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四爷。 这是个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四爷显然很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虽然旁边有护卫暗中护着,不让太多人挤到四爷和尔芙等人跟前来,但是他还是能敏感地感觉到身侧的空余位置越来越少,再瞧瞧满脸是笑的尔芙和还要往前凑的七,不怪他会黑脸了。 “爹,以后我们能经常来么?”不过七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的不适应,她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高声问道,同时还不忘记连连鼓掌叫好,那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优雅来。 苏培盛对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敢,过了今个儿,四爷要是还能陪嫡福晋和格格们出来玩,那就是彻底傻了。 不过很显然,四爷就是个宠溺起孩子来,完全没有原则的父亲,他虽然仍然黑着脸,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以后有机会就领着七和尔芙出来玩。 杂耍卖艺这种热闹,凑得就是个热闹劲儿,看个一会儿,也就够了。 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珠子,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七,由四爷护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柔声道:“七这丫头叫了这半,肯定磕坏了,咱们也过去尝尝大碗茶吧!” 完,也不等四爷同意,她就如同顽皮的孩子似的往茶摊前钻了过去。 大碗茶,算是京城一种比较有特色的文化。 稍微大些的摊子里,贴墙有一排土灶,灶上是一个个长壶嘴儿的铜壶,在摆上三五张八仙桌,配上长条板凳,来客一坐,便有跑趟的二哥过来斟茶,大茶壶高高抬起,一道清流从壶嘴儿流出,手巾板往肩上一甩,装着干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动作透着一股洒脱,不如茶楼那般讲究,却让人觉得爽气,瞧着就觉得有意思。 而再些的摊子,那就是一个老汉挑着个挑子,一头是装着大茶碗的柜,一头就是泥箍的炉子,上头坐着腾腾冒气的铜壶,来客丢下个铜子,老汉递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碗,咕嘟嘟一口喝光,解渴,痛快。 习惯了捧着盖碗茶细品浅酌的四爷,瞧着眼前这个到处都是油渍麻花的铺子,拧着眉,脸上写满了嫌弃,但是瞧着尔芙兴致颇高的样子,却也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使个眼色给苏培盛,丢出一串铜子,转眼桌上就摆上了三五盘干果,再丢出几个铜子给跑趟的二儿,二儿拉着长音儿谢了赏,这就算是完成消费了,之后你就坐在这里一整,也不会有人出个不字来。 这种茶铺里,不同于那些高大上的茶楼,处处透着讲究,书唱曲的有,但是绝对不够地道,往往都是些歪瓜裂枣、长相不符合审美的老头坐在墙边板凳上,拉着二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几句,花生瓜子也有,摆盘却不够讲究,二哥儿随手一抓,那就是一盘,多的多、少的少,也没有人会挑剔,坐在这里就是喝茶解渴,你一眼、我一语,甭管认不认识的,笑笑,反正透着两个字——自在,能够走进来的人,也多是那些不够体面的穷苦百姓。 如四爷和尔芙这样穿着得体、考究的人,往那一坐,绝对是出西洋景。 喝下一碗温嘟嘟的茶水,解渴,吃下两瓣花生,尔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围观,再瞧瞧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东望西瞧的七和弘轩,她偷偷拉了拉身侧坐着的四爷,决定把这个做恶人的机会让给四爷。 四爷无语,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他都快被那些人看毛了。 等到弘轩和七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大茶碗上,四爷拍拍手,招呼着一家人撤退了,这大碗茶喝着爽快,喝着解渴,却挡不住被围观的尴尬,七和弘轩也不是傻子,谁能乐意留在茶铺里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呢,所以三两口喝光了茶水,便也就跟着四爷和尔芙继续往街上逛游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前门外,不但有各地来的打把势卖艺人和摆摊卖东西的贩,更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泼皮浪荡汉,三五成群的地痞泼皮,梗梗着脖子,摇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曲里拐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悠,时不时地从街边摊上抓把吃食,瞧着就透着股讨厌。 当然,这种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跳出来得罪尔芙和四爷这种打扮讲究的大人物。 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喜欢做些除暴安良、抱打不平的事儿,比如弘轩和七。 就在尔芙眼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扭扭穿着身绸面褂的地痞泼皮在又一次伸手在旁边卖绣活的姑娘脸上摸一把的时候,弘轩和七跳出来了,他们表示他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两个半大孩子也是胆子大,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虽弘轩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那地痞揪着辫子扯开了,正当那地痞打算揪住七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四爷撸着袖子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尔芙无语地捂住了脸,同时求救似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 谁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事来,连身后跟着护着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地痞泼皮的同伙就将四爷围住了。 “老子,这是哪个爷们没系好裤腰带!” “孙子,敢和咱们海沙帮呲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甭跟他废话,揍他!” 四爷不是直郡王胤禔,亦不是诚郡王胤珴,拳脚功夫会些,却是不多,要是收拾个把地痞泼皮还成,但是被一群地痞泼皮围上,那也就剩下挨揍的命了,偏偏他还要护着七,不等护卫跟上去,便一不留神地被一个莽汉子打了个乌眼青。 “这里是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没想到有你们这帮败类扰乱安定。 得,今个儿爷心情好,便替顺府解决了你们。”四爷恼羞成怒地指着还要动手的地痞泼皮,退后两步,冷声训斥道,随即不等这些地痞泼皮再围上来,便一摆手,让护卫们上前帮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四爷可不会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要该着这些地痞泼皮倒霉,换个眼神灵光的,瞧见七和弘轩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该退让了,哪里还会和四爷起争执,偏偏今个儿被揍的那个地痞是个浑人,这上前帮忙的人为了表示自个儿的义气,也不好退缩,这一下子就惹上事了。 堂堂亲王被揍,护卫们动起手来,那肯定是不能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波地痞都摔躺在地上了,那些地痞泼皮本来还打算叫嚣两句,撂下几句狠话,却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这些狠话出口,领头的护卫统领就直接丢出一块腰牌来,旁边那些做围观群众的衙役捕快瞧见,哪里还敢躲在旁边看热闹,抡锁链地抡锁链,拿棍子地拿棍子,直接就将这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地痞泼皮都锁上带走了。 “疼么?”尔芙有些胆怯地上前几步,来到四爷的跟前,低声问道。 “爷够威风吧!”坏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换做平时的话,四爷绝对不会和那些地痞泼皮交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如同德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威风凛凛,不但没觉得丢脸,还有些自傲地挺着胸脯,冲着尔芙问道。 对此,尔芙只能是满脸无奈地点点头,不好出言戳破四爷的美梦。 “咱们继续逛吧!”四爷拍拍还有些愣神的弘轩,招呼过躲在尔芙身边做可怜状的七,指着前面热闹的街市,笑呵呵的道。 “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尔芙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低声道。 尔芙这一建议,得到了七和弘轩、乃至于苏培盛等人的一致赞同,因为四爷脸上的黑印,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偏偏四爷还茫然不知,有些扫兴的跟着尔芙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里。 苏培盛一马当先地要了个雅间,伺候着四爷等人进了雅间,守住了雅间门口。 雅间里,尔芙等着二儿送了热茶和点心、干果上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笑着来到了四爷跟前,轻轻沾了沾四爷的脸颊,轻声道:“那些地痞泼皮实在是太损了,竟然趁着你护着孩子没工夫还手的时候,趁机冲着你脸上下手!” 啊咧! 四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尔芙用帕子擦拭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再瞧瞧七和弘轩忍俊不禁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次是丢脸了,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逞强道:“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就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孩子跟着的话,爷保管将他们都打得爬不起来!” “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是不符合爷的气质呢!”尔芙淡笑着配合道。 “嗐,爷就是瞧不惯他们欺负人。”四爷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话没什么服力,草草给这件事下了个结束语,便不尴不尬地端起茶碗,口地抿着,琢磨着该如何找回面子,不然他这个阿玛在七和弘轩跟前的面子就彻底丢干净了。 尔芙早就知道四爷的拳脚功夫不好,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是却不妨碍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作死。 这人就是传中海沙帮的帮主。 苏达拉,正蓝旗领下苏佳氏子孙,一个领着俸禄的八旗子弟,祖上也曾经是为大清朝开疆扩土的悍将,但是儿孙都不大争气,早已经退出朝堂,而这混子不甘心就这么落魄,便在前门外这边儿拉拢了十几个闲帮,弄了个所谓的海沙帮,一心想学着水浒传里的宋江,做个义气儿女。 他听他的帮众被顺府巡街的衙差带走,得知是个眼生的老子坏的事,被底下人一激,便直接找上门来了,也亏得他们能找到已经坐在茶楼里话的四爷,当虚掩着的雅间门被踹开,苏培盛如同球似的从外面滚进来,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傻,明明知道四爷的来头不,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苏培盛是四爷跟前的大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不假,却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被人从外面踹进雅间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忙跪地请罪道,他也是倒霉,要是他能警醒些,也不至于被人从外面踹到雅间里来,他本来就靠在雅间门口愣神,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送上门来找麻烦这件事。 “一边站着去。”四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将苏培盛赶到了旁边,挑眉看了眼堵在雅间门口的十来个拎着棒子的地痞,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无故滋事是犯王法的事儿。”完,他就已经给外面负责保护他的那些护卫丢去暗号,他已经丢脸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地痞泼皮丢脸了。 苏达拉仗着满洲八旗的出身,瞧着四爷那身不俗的打扮,却也是不放在心上,手里头转着溜溜球就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儿,还自以为自个儿丰神俊朗地丢给尔芙一记眼神,随即冲着满脸怒容的四爷,很是嚣张地威胁道:“老子,别看你穿得跟个人儿似的,但是爷想要收拾你,也不过如同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不想从前门外爬着出去,那么就……。” 完,他就站起身来,分开两腿,指着两腿之间的空档,做了个有暗示性的动作。 第一千零三十章 第一千零三十章 尔芙坐在桌边,整个人都傻了。 为了避免来人继续作死,她顾不上继续发愣,忙站起身来,拉住了明显脸色发黑的四爷,对着旁边还在愣神中的苏培盛,朗声道:“那个,苏公公,我刚刚没听错吧!” 只是她显然是高看了来人的智商。 一句公公,点明了四爷出身皇室的身份,但凡来人聪明些的话,苏达拉都该直接跪地求饶,可惜苏达拉童鞋根本没理会这事,还在继续叉着腿嚣张,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尔芙那句声音不低的提醒,这次是真的将四爷气笑了。 他也没有想要继续和这样的莽货置气,直接招招手就有外面散桌坐着的护卫过来了。 “傻瓜。”尔芙瞧着被护卫捆成粽子样的苏达拉童鞋,无语地笑了,扭头对着还未落座的四爷招呼道,“快坐下吧,抓紧让人将这糊涂鬼给弄出去,难得咱们一家人出来热闹热闹,别为了这点事就破坏了心情。” 完,她起身上前,揽住了四爷的胳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也是个机灵鬼儿,他可不能让自家爷跟着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那就太丢自家爷的脸了,直接就招呼着护卫将粽子样的苏达拉拽了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将雅间门重新关好,同时满脸堆笑地给外面那些围观群众赔不是,到底是因为自家爷的事,让这些人都跟着受惊了,要是让那些好管闲事的御史言官给揪住短处,还是一件搅合不清的麻烦事。 雅间里,尔芙已经拉着四爷重新落座,笑吟吟地添了杯茶水。 “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怒,犯不上,也真是不值当,这就是个泼皮碎催。”她瞧着四爷仍然摆着那张生人勿进的黑脸,对着七和弘轩使了个眼色,柔声打着圆场道。 七也接茬将干果盘子往四爷跟前推着,笑嘻嘻地打着配合:“对啊,阿玛!您尝尝这道琥珀核桃,吃着比咱们府里的味道还好呢!”完,还捏着一颗蜜色的琥珀核桃凑到了四爷的嘴边儿。 有了七插科打诨,四爷也不好继续摆黑脸了。 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还是没有拒绝七的好意,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接住了七递过来的吃食儿,动作麻利地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下去了,同时掏出了衣襟内兜里收着的怀表,看着时间,沉声道:“今个儿时间不早了,咱们再坐会儿就早些回去吧,左右这街上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 “好吧,下次咱们早点出来。”尔芙含笑应道,挡住了还想要话的七和弘轩。 她虽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家伙儿眼里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她也明白四爷心里头还藏着火呢,还是早些回到府里去吧,要是留在外面,再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四爷火上加火的,怕是她和苏培盛捆一块都拦不住暴怒中的四爷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即便是四爷不提回府的事儿,她也会主动劝着四爷抓紧回府,有了四爷主动提起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必为难该如何开口了,三两口地喝光茶碗里的热茶,又招呼着跑趟的店二送来热水洗净手,丢下几个铜子赏钱,拉着七和弘轩就跟着四爷回到了街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以为这样,这件事就能大事化、事化了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苏达拉突然就死在护卫的手里了。 “到底怎么弄的,我瞧着那些护卫不就是将人给捆了,这怎么突然就死了!”马车被迫停在回府路上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尔芙瞧着满脸青紫的苏达拉,扭头瞧着苏培盛,压低声音问道。 “憋死的。”苏培盛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同时指了指苏达拉的脖颈。 “那现在怎么办呢,咱们揪着人从茶楼走的时候,那茶楼里的人都是看见了的,即便是想要瞒,那也是瞒不住的,这人是有错,侮辱皇室宗亲一条,便能要了他的命,可是没有经过三司衙门审问,人就死在咱们手里头了,怕是要摊上麻烦吧!”尔芙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地不敢再去看苏达拉的尸身,半拧着身子,冲着愁眉苦脸的苏培盛问道。 她倒是想要问问四爷,但是四爷那张黑脸是真的挺渗人的! 苏培盛无辜脸,他能他就是跟在四爷身边跑前跑后的人物么,他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情,要是张保和陈福两个老狐狸在,兴许还能回答尔芙的问题,不过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承认自个儿的无能,哭丧着脸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这还得看主子的意思,奴才就是个听喝的命儿!” “行吧!”尔芙拧着眉,也是一声叹息。 她还生怕吓坏了马车上的弘轩和七,忙安排诗兰回到车上,陪着两个孩子,交代不让两个孩子下来凑热闹,安排好这些以后,她这才整理了下衫裙,迈步上前地走到四爷的身边。 四爷显然是没有想到尔芙会突然从马车上过来,忙让护卫将苏达拉的尸身用袍子盖住,又拉着尔芙往旁边走了走,这才带着几分不高兴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孩子们呢,你也不怕吓到了自个儿?”完,他又拉着尔芙往前面走了走。 尔芙苦着脸,轻声答道:“马车突然停下来,我哪能不过来呢!” “这事晦气得很,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跟着掺和了,抓紧跟孩子们回府吧,稍后爷回去再吧!” 完,他就招呼过苏培盛,交代苏培盛陪着尔芙和孩子们回府去了。 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也处理不明白,跟着就是瞎着急,还兴许会给四爷添乱,所以交代四爷几句,便乖乖跟着苏培盛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经过苏达拉尸身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车上。 这一路上,车上挂起了雕刻有四爷府徽记的牌子,倒是没有遇到旁的麻烦。 —————— “你们今个儿在外面跑了半,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尔芙没有如同往常似的招呼两个孩子进房间里话,一到门口就给两个孩子下了逐客令,目送着两个孩子各回各的院子以后,叫着诗兰回到了房里,吩咐了诗兰去书房里研墨铺纸,自个儿就直接进房间里去换衣裳了。 要这种绣工精致的衫裙漂亮是漂亮,但是却不方便做活儿,连写字都不方便,所以如尔芙这样大户人家的贵女出门穿戴的衣物和在家穿的衣物,那是截然不同的,尔芙换了身轻便的家常袍子,又将发间簪戴着的金簪步摇取下,这才迈步来到书房给白娇写信。 不得不,白娇的存在就是穿越大神给尔芙开的金手指。 同样从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白娇,不但擅长经商,还很擅长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也得亏白娇没有和地会扯上关系,不然就意味着尔芙的生活要全面崩盘,尔芙简单的几句话把今在前门外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交代白娇盯着外面的风头,将信封封好,扭头交到诗兰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府里事多,让赵德柱那子快去快回!” 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最后在书房里呆坐着,等着四爷回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后半夜头上。 四爷黑着张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眼生的太监和一个梳着两把头的嬷嬷。 “这是……”尔芙迎上前,瞟了眼三人,压低声音问道。 四爷侧了侧身,指着跟在身后的人,介绍道:“顾问行,赵昌,孙嬷嬷。 这三位这些日子在咱们府里住着,顾问行顾公公和赵昌赵公公跟着爷住前院,孙嬷嬷是额娘特地给七和茉雅琦她们这些格格选的教习嬷嬷,你给这位孙嬷嬷安排个院子吧,最好清静些、宽敞些的。”完,他就甩着袖子往房间里走去。 尔芙和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房门口,愣了会儿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扭头招呼着同样呆滞状态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后面听雨斋旁边的听风楼空着,你抓紧领着人收拾收拾,另外再选两个靠谱的宫女过去伺候着,往后就委屈孙嬷嬷住在听风楼了!” 最后这句话,尔芙是含笑对孙嬷嬷的。 别看四爷是德妃娘娘给府里格格们挑选的教习嬷嬷,但是陪在孙嬷嬷身边的两位公公都是康熙帝的人,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自然要对待她客气些了。 孙嬷嬷也守着本分,并没有仗着来历和背后的主子,给尔芙摆架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跟着诗兰就一块往听风楼去了。 这次,房间里就更加尴尬了。 因为顾问行和赵昌就站在房门口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甭管尔芙怎么往房间里让,这两位就如同扎了根的老树似的动都不动,她自个儿也不好将这二人丢下回屋子里坐着,只能这样面面相觑地站着,也亏得四爷出来得快,不然尔芙的脸都要笑僵了。 四爷倒是表现得很淡定,抬手招呼过苏培盛来,一脸随意地吩咐道:“二位,里面和苏培盛一块喝口茶,歇歇脚吧!” 完,便将招呼顾问行和赵昌的活计,交给了苏培盛。 他自个儿则领着还想要话的尔芙往内室里走去,压低声音,细细和尔芙着这一的经历和那顾问行和赵昌会出现在四爷府的原因,敢情是康熙帝觉得四爷做事不够稳重,所以安排了这两尊大佛来监督的,相当于是钦差大臣和史官,他们会把四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一一呈报给康熙帝阅览。 “爷这些日子怕是不能经常过来了!”到最后,四爷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尔芙早有预料,倒是也不意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却也没有显得失落,略微顿了顿,抓着四爷的手,淡笑着回答道:“府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本来是为了府里这些女人能都安分些,虽没有起什么效果吧,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就习惯了,不过有一点,我把话在前头,抽空多过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几顿饭就是了。” 完话,她瞧了瞧时间,便催着四爷安置歇息了。 次日明,等到尔芙揉着睡得发沉的脑袋瓜儿坐起来的时候,四爷已经领着顾问行和赵昌去前院了,她又倚着床柱醒了会儿神,这才招呼着诗兰等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整齐地去穿堂见那些讨人厌的情敌们。 等着这些妾室请过安,尔芙去听雨斋看过七,转头来到了听风楼。 听风楼是一处带着三间偏房的二层楼,孙嬷嬷没有住在楼里,而是住在了那三间还算宽敞体面的偏房里,她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让进房间里,又安排宫女奉了茶,这才取出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跟前,恭声道:“奴婢以前是专门调/教新入宫秀女的教习嬷嬷,这还是头一次教贵人们规矩,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就先列了个大致的课程出来,请福晋过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奴婢也好抓紧调整好,免得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 “嬷嬷,您这就太客气了。”尔芙笑着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随口客气道。 完,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册子里的内容。 孙嬷嬷写得一手好字,一个个簪花楷,透着那股子秀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内容,孙嬷嬷定下来的课程,可以是包罗万象,每两个时辰,按照日子,学礼仪、学针黹女红、学治家理账,连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尔芙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位孙嬷嬷有没有这么全才,所以她对此提出了怀疑。 对此,孙嬷嬷很是傲娇地挺起胸脯笑了笑,恭声答道:“奴婢是有点能耐、下本事,却到底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会呢,不过奴婢在宫里头伺候了大半辈子,总有些老姐妹擅长这些,请来教教府中格格们,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尔芙笑着将册子交回给孙嬷嬷手里,柔声道。 完,她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起身离开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午后,尔芙估摸着时间,领着梳妆齐整的七和茉雅琦,来到了听风楼外。 “去看看孙嬷嬷那边准备如何了!”她顿住脚步,瞧着偏房的方向,对着诗兰低声吩咐道。 完,便领着七和茉雅琦进了听风楼。 听风楼,面阔三间,楼高二层,一楼没有做任何隔断,布置成一处格外宽敞的厅堂,这里以后就是七和茉雅琦,乃至于未来那些还没有降生的格格们学习规矩礼仪的地方,清一色的枣红色家具摆设,考究且雅致,西北角上是一处用屏风隔出来的净室,趁着宫女上茶这个空档,尔芙简单将这楼里的布置和七、茉雅琦两个格格了,孙嬷嬷就绷着脸进来了。 只见孙嬷嬷规规矩矩地给尔芙和两位格格请过安后,便站到了旁边。 尔芙实在搞不懂这趟被康熙帝指派到府里的这三尊大佛是个什么性格了,旁的婢仆不是卑躬屈膝的讨好主子,但是这三位可好,不问到头上就不言语,问到头上,也是难得上两句,尤其尔芙本就不是个擅长活络气氛的圆滑性格,便更觉得无奈和苦闷了。 好在她这会儿就是领着七和茉雅琦过来认认路的,倒是也不发愁没有话。 她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招呼过坐在下首位置上的七和茉雅琦,很是客气地介绍道:“这位是孙嬷嬷,娘娘特地选出来给你们二人的教习嬷嬷,你二人切莫调皮,不然可别怪我做额娘地狠心罚你们。” 完,她就催促着七和茉雅琦对孙嬷嬷行了个半礼。 这一来是表示她这个嫡福晋对孙嬷嬷的看重,让孙嬷嬷能够放心教导七和茉雅琦规矩,不必担心会被秋后算账,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知道分寸,别故意找不自在,为难这位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手安排过来的嬷嬷,给府里找麻烦。 从就生活在暗流汹涌、波谲云诡的深宅大院中,七和茉雅琦都很有眼力见,她们见尔芙对孙嬷嬷客气,便猜出这位孙嬷嬷的来头不,肯定不会不开眼地摆出皇室格格的骄矜做派,顺着尔芙的意思,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又眉眼含笑地唤了声嬷嬷,待孙嬷嬷颔首回礼后,这才宠退回到尔芙的身边儿。 照孙嬷嬷是奴,七和茉雅琦是主,七和茉雅琦见过礼就该回到位置坐下了,但是偏偏这位是顶着德妃娘娘名义来的教习嬷嬷,地位比起西席先生还要高,又是受了七和茉雅琦半礼的,孙嬷嬷站着,七和茉雅琦就不好坐下话了。 尔芙瞧着一左一右站在自个儿身边如门神般的七和茉雅琦,扭头对着苏嬷嬷笑了笑,柔声道:“嬷嬷,您也别太拘谨了,快坐下话吧!” 显然孙嬷嬷也意识到这点,这次倒是没有推辞,欠身一礼,便坐到了下首。 尔芙见状,对着七和茉雅琦摆摆手,便让两个格格回到位子上坐下了,和孙嬷嬷谈起了两位格格的课程安排,这些事是她早就知道的,这会儿当着七和茉雅琦的面重复一遍,也不过就是给七和茉雅琦介绍下罢了。 这点事,三言五语地完,她就先行离开了,留下七和茉雅琦在听风楼学规矩。 其实这些繁琐复杂、讲究颇多的宫廷礼仪,七和茉雅琦是打就开始学的,不过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这会儿学起来,即便是不太吃力,却也不轻松,为了避免七和茉雅琦累了、烦了就和孙嬷嬷耍性子,尔芙特地请了毓秀姑姑过去听风楼那边坐镇,一来是想让毓秀姑姑瞧瞧这位孙嬷嬷的来历,二来也是起到监督的作用。 安排好这些,尔芙也算是暂时清闲了。 府里琐碎的庶务有管事嬷嬷和玉洁一块打理,房里院里的这点事有诗兰操持,又是正值月中,她也不需要去查看账目,所以她很有闲心地招呼着诗兰和诗情准备好点心和茶水,坐着肩舆就去后花园一角临水的凉亭去乘凉了。 这处名为海澜的凉亭是府里一处不甚起眼的凉亭,位置有些偏,却也比较肃静,红漆木柱、斗拱飞檐,配合着当间摆着的青瓷桌凳,透着一股子不出来的韵味,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尔芙自个儿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进来,便将亭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所以她坐下以后,便让拎着食盒的宫女都打发了,只留下了诗兰和诗情二人在亭子里伺候着。 她慵懒地坐在背靠假山方向的青瓷凳子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端着杯温热的茶,望着不远处经由汉白玉雕瑞兽水口流出的潺潺水流,口地抿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 只是就这么枯坐着,总归是有些无聊,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些玩应儿打发时间的时候,她身后假山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很是细微的惊呼。 后花园,这绝对是个危险高发地带,尤其是山石堆砌的假山附近。 尔芙制止住要出声喝问的诗兰,竖起食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摘下发间一对走起路来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碰撞声的坠白玉雕镂空扇形流苏的步摇,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跟着,起身就从假山的另一侧奔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蹑手蹑脚地摸过去了。 四爷府的假山面积颇大,且造型很是别致,层层山石堆砌,内中有一线和人工打磨出的山洞等景致,入夜点起烛火,远远瞧着很是漂亮,不过这种设计,也让这假山成为了一处藏污纳垢的极好所在,尤其是那处隐藏在如同迷宫般的假山深处的山洞,更是宫女偷懒的最佳选择。 而尔芙所在的凉亭就在假山背面的凹槽内,如果不是故意发出声响的话,轻易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这也是四爷知道尔芙喜欢清静,又不愿意尔芙一直窝在院子里,特地交代内务府工匠设计的,为的就是她能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呼吸呼吸后花园里的清新空气。 这会儿,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蹑手蹑脚地走在不甚熟悉的路,便看见一个宫女偷偷摸摸地将一个黄褐色的纸包藏进袖管里,还不等尔芙想明白是否要让诗兰上前去问话的时候,那宫女就已经三两下地将头发扯乱,如同刚刚睡醒似的打着哈欠往通往假山外的路走去,迎着另一个梳着两把头的宫女走了过去,两人一碰面就笑笑地往后花园西北角的暖房花房走去。 虽然是错过了拿问宫女的时机,不过她也并不觉得失落,左右她已经瞧出这个不知名的宫女是花房伺候的粗使宫婢之一,安排赵德柱的人细细盯着就是,甭管是什么事儿,总瞒不过自个儿,所以她目送着两个宫女有有笑地走远,便笑着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感慨,冲着诗情吩咐道:“这件事有意思了,你一会儿回院子替我取几册话本子来,顺道通知赵德柱盯紧了刚才那个宫女,瞧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便知道她藏起来的那个纸包不是好东西了!” 完,她就打算转身回到凉亭里歇着了。 不过就在她将要转身的刹那,她突然注意到假山旁边能没过脚面的草地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然那道微弱的萤光一闪而逝,但是好奇心大起的尔芙还是没有放过,忙侧回身,按照刚才转身的动作,寻找着那一抹飞快闪过的萤光,最终从一片绿草叶下找到了一颗细碎的琉璃珠子。 这是一颗如米粒大的水滴状碧色琉璃珠子。 同样都是绿茵茵的颜色,这颗细碎的琉璃珠子掉在草地里,那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般,如果不是午后的阳光十足,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正好晃到了尔芙的眼睛,如果不是刚刚那个宫女鬼祟的动作引起了尔芙的好奇,怕是这颗珠子就要一直留在这里,最后被泥土覆盖。 回凉亭的路上,尔芙已经用帕子将那颗细的琉璃珠子擦拭干净,质地轻柔的蚕丝帕子将琉璃珠子表面沾染到的露水和尘土等污秽擦拭一空,这颗没有丝毫气泡和杂色如湖水般碧绿澄清质地的琉璃珠子,显然并非如她之前猜测那般是宫女发饰上掉下来的零碎物件,她捏着这颗珠子迎着阳光细细打量片刻,转手交给了身侧伺候的诗兰,低声道:“你瞧瞧这珠子,我瞧这质地不像是寻常宫女婆子能簪戴的,你稍后寻个机会找秦嬷嬷翻翻发放份例的册子和公中库房记档,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玩意儿的出处!” 完,她就将那条擦拭过珠子的脏帕子丢到旁边,继续喝茶水发呆去了。 少时片刻,回到正院给尔芙取话本子的诗情捧着几册话本子回来了,这几本都是前院管事先送过来的话本子,内容都是些仙狐妖怪的神话,显然是四爷吩咐人按照她喜好寻来的,她只是翻了翻就看入迷了,青瓷花纹的鼓凳漂亮雅致,坐得时间久了,却并不舒服,好在出来的时候,诗兰就提前准备了软垫,她招呼着诗兰将摆在桌边儿的鼓凳搬到凉亭的柱子边儿,双腿儿搭在凉亭周围的扶手围栏上,背后倚着柱子,身下是铺着厚厚软垫的鼓凳,倒是也自在,她招呼着诗兰和诗情都坐下候差,便低头看起了话本子。 “主子,这色都有些发沉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她这一看就看入迷了,直到诗兰瞧见边儿飘起几朵黑沉沉的乌云出声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尔芙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有些发酸的腰肢,将双腿从扶手围栏放下来,抬眸瞧着远处碧绿色的树影丛丛,缓了缓劲儿,交代诗兰留在凉亭里收拾东西,站起身来,便领着诗情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却忘记了随手放在桌边儿的那条脏帕子。 再诗兰细细检查过凉亭里的东西,确认再没有任何遗漏以后,这才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尔芙。 而就在诗兰刚刚离开不久,一个还没有到梳发年纪的丫头出现在了凉亭不远处的草地上,她是个才进府没几的宫女,刚刚从内务府学完规矩被指派来四爷府当差,专管府中宫婢仆从安排的桂嬷嬷瞧着她机灵活泼,心里头喜欢,便被留在了桂嬷嬷身边儿伺候,她年纪,还不到桌子高,也做不了什么活,除了陪桂嬷嬷话,大部分时间都很自由,今个儿她就是趁着桂嬷嬷正在给府里的粗使宫女训话的工夫,偷偷溜达到后花园里玩耍的。 丫头叫杏儿,她没有玩伴就喜欢绕着后花园里的古树,自个儿玩捉迷藏。 她跑得累了,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严苛古板的桂嬷嬷跟前去伺候,便很是随意地躺在了树边儿柔软的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地望着发呆,正当她半梦半醒、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树梢上挂着一抹白色。 好奇心大起的杏儿挽了挽袖管儿,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 她心翼翼地从树梢取下被勾住的那抹白色,有些惊讶的自语道:“咦,这帕子好香好软,还是名贵的蚕丝帕子,这绣活儿也很是精致,照应该是府里主子们的东西,怎么被丢在这里了呢!” 这般着,她就将帕子收到了袖管里。 因为府里主子们的东西都是有特别记号的,为了防备会有人用这种体己东西设计陷害,即便是帕子破了,也不可能顺便丢弃,那都是需要统一剪碎销毁掉的,更别这么一条明显还没下过水的新帕子,虽这条帕子是有些脏,但是会出现在后花园里,只可能是无意中丢失的,她学过规矩,明白这种体己东西的重要性,也没有想过要私藏,更不敢将这帕子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她捡起帕子来,便是想着回去交给桂嬷嬷处置。 抱着这样的想法,杏儿没有再继续留在后花园里偷懒,迈着短腿就回去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正当杏儿迈着短腿想要离开假山附近的时候,一个穿着素朴的宫女忙活活地来到了假山的另一侧,半蹲着身子,如同寻宝似的在尔芙见到碧绿色琉璃珠子的地方一寸寸地挪着。 “姐姐,你在找什么?”杏儿有些好奇地凑到宫女身边儿,弯腰问道。 “你是哪院伺候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宫女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再瞧清楚来人就是个还在蓄发的丫头以后,这才好似松了口气,满脸是笑地抬手拍着杏儿的脑袋瓜儿,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杏儿虽然是从内务府学过规矩,也算是聪明伶俐,但是到底见识还少,还不能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见宫女笑得甜美,模样也很是和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傲娇地挺着胸脯,奶声奶气地娇声道:“我叫杏儿,入府才不过月余,所以府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但是我可是跟着桂嬷嬷身边伺候的,所以我来这里玩,你可不能告诉旁人,不然的话……” 着,她威胁似的晃了晃自个儿那只没有半点威胁的拳头。 宫女见状,笑容更胜,忙连连摆手道:“放心,姐姐嘴最严了。” “嗯,这还差不多!”杏儿笑着点了点头,忙又学着桂嬷嬷教训底下宫婢的模样,故意那张肉嘟嘟的脸,故作深沉地颔首道。 宫女也乐得配合地赔着笑脸,又陪着杏儿了会儿话,确定杏儿就是个心性单纯的丫头,这才带着几分试探地心问道:“杏儿妹妹,你在这里玩儿,可曾捡到什么东西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杏儿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宫女见状,抬眸瞧瞧左右,见周围并无其他人注意到这里,话间就要动手,正当她屈指为爪要抓住杏儿逼问琉璃珠子下落的时候,便瞧见杏儿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雪白却沾满灰尘的帕子,得意洋洋地显摆道:“一瞧你就不是个聪明的,竟然将主子贴身的东西丢了,不过也亏得你运气好,这东西是被我捡到了。” “我花光了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托着家里帮忙,这才调到主子跟前去伺候,哪想到一跟着主子出来后花园里遛弯就丢了主子新拿上手的帕子,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怕是一定要赶我出院子。”宫女眼角瞟过那丝纯白,忙收敛起脸上的厉色,脸上堆满了委屈,连连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好似没有注意到杏儿手里拿着的帕子和出的话那样,满是懊悔地低喃道。 杏儿并不知道宫女是在做戏,瞧见宫女一副很忧愁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忙将那条她从树上辛苦够下来的帕子塞到她的手里,轻声安抚道:“姐姐别怕,你瞧瞧你家主子不见的帕子是不是这条?” “咦,这帕子怎么会在妹妹手里,还弄得这般脏兮兮的呢?”宫女将帕子拿到手里,一眼就注意到了手帕上一丝不甚起眼的草刺,不过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分毫,只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精光,故作苦闷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那边儿的树上发现的,好不容易才弄下来的。”杏儿没有半点防备地指着自个儿才爬过的那棵古树,随口回答道。 宫女闻言,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跳着脚瞧了两眼,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儿道:“能找到这帕子就是运气了,想来这帕子上的污渍洗洗就没事了。”着话,她就利落地将帕子塞到了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两枚杏仁糖塞到了杏儿的手里,半蹲下身子地哄道:“这次得亏遇到妹妹,不过我才到主子身边伺候就丢了主子贴身的东西,若是被旁人知道,一定会到主子跟前去告状,所以还要拜托妹妹替我保密。” “我知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不过你以后也要心些。”杏儿吃着甜滋滋的杏仁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将另一颗杏仁糖心地收到荷包里,故作沉稳高深的对着宫女教道。 宫女笑着点头,又陪着杏儿在假山旁边坐了会儿工夫,这才寻个借口离开了,不过她并没有走远,便心翼翼地躲藏起了身形,借着身侧树荫的掩护,探着脑袋瓜儿,偷偷盯着还坐在假山旁边儿揪着草叶玩儿的杏儿,一直等到杏儿拍拍手走远,便忙回到了假山旁边,细细检查着假山附近的草地。 功夫不负苦心人,虽然那颗琉璃珠子被尔芙捡走,注定她是找不到了,她却还是在一处背阴且比较湿润的草地上,找到了一枚软底绣花鞋的鞋印,又顺着鞋印和被踩倒的草坪,终于发现了那处很是隐蔽的凉亭。 “海澜亭,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巧精致的凉亭了!”她站在亭子外的草地上,挑眉望着亭子上挂着的匾额,低声呢喃道,同时迈步就往凉亭里走去。 凉亭里,尔芙离开的时候,诗兰曾仔细收拾过,将她和诗情从正院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但是却没有将那张被搬到柱子旁边的青瓷鼓凳挪回去。 宫女来到凉亭里,半蹲在青瓷桌边儿,从袖管里取出一条纯白的细棉布帕子,仔细擦了擦桌边儿缺少的那把鼓凳所在位置的地面,又擦了擦其他位置的地面,随后又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过来的帕子拿了出来,细细检查着针脚和用料,最终重重地叹气站起身来。 从帕子擦拭过地面的尘土,可以看出那把被摆在柱子边儿的鼓凳是今个儿才挪过去的,结合那条蚕丝帕子上的细碎草刺和露水痕迹,宫女基本可以肯定是这条帕子的主人捡到了她无意间遗失在假山旁边儿的那颗琉璃珠子了,再想想那颗琉璃珠子掉落的原因和眼前明显变换位置的鼓凳,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宫女有些慌乱、沮丧地坐在鼓凳上,愣了会儿神,最终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却也没有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来的帕子带走,而是丢在了凉亭附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种蚕丝帕子是府中侧福晋以上位分的女眷才能用的。 没有哪位主子能任由自个儿体己的东西丢在外头,她能够从杏儿手里遇到这块帕子是偶然,但是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寻找,如果她将这条帕子带走,丢了帕子的人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寻找,不为别的,单单是防备被人趁机陷害,那个丢失帕子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就将这事丢到脑后,到时候那个有些娇憨的杏儿就会发现她的都是假话,一定不会替她遮掩,反而会将她卖个彻底,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她又不想沾染上人命,只能丢掉这个可能帮助她找到那个捡到她丢失那枚琉璃珠子人的线索了。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尔芙回到正院没一会儿,便发现她的帕子落在了凉亭里,忙吩咐诗兰和诗情领着人过去凉亭那边寻找,这条被杏儿捡到、又被宫女丢到假山角落里的帕子,便这样在外兜兜转转一圈地回到了尔芙手里。 好不容易从凉亭那边儿找到手帕,顶着满脑袋汗珠子回来的诗兰有些马后炮地提醒道:“主子,以后您可得仔细着些,这种体己的东西,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怕是后患无穷呢,这次得亏是那凉亭的位置够僻静,不然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完,她就拿着帕子要下去清洗,因为这条帕子已经很脏很脏了。 “等等!”就在诗兰即将要走出东次间的那刻,尔芙冲着她招手唤道。 “您还有事吩咐,主子?”诗兰有些不解地回头,轻声问道。 尔芙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示意她将那条脏兮兮的帕子递过来,指着手帕一角绣着的梅花枝,沉声道:“我记得这帕子是玉洁前两日才绣好送过来的,今个儿是我第一拿在手里使用,可是你看这针脚细密的绣活,却被拧得皱巴巴的一团,连蚕丝帕子的中央位置都有些抽丝,怕是这帕子在你们找到之前就已经落到别人里头过了。” 本打算拿着帕子下去清洗的诗兰闻言,一直被她疏忽的一些事情就也钻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指着蚕丝帕子上几处比较细微的抽丝位置,细细分析道:“主子不,奴婢还真没有注意到,奴婢记得主子曾用帕子擦拭过那枚您捡到的琉璃珠子,不过那枚琉璃珠子做工精良、质地细腻,定然不会勾起这样的抽丝,再看这蚕丝被勾得起了细细的毛刺,应该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勾住所致。 而且奴婢记得捡到这条帕子的地方,正是假山旁边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虽不甚起眼,却正好在您回院子的路边儿上,如果当时这帕子就在那里,您和奴婢们不会瞧不见,想来是有人捡到这条帕子,又不知道是何原因丢在那里,等着奴婢过去寻找的。”完,她又退到了旁边,等着尔芙做最后的决断。 尔芙沉默片刻,又将那帕子拿在手里,反复检看着,最终将帕子放在了茶桌上。 “甭管是谁捡到这帕子,必然会看出这帕子非寻常宫婢仆从所用,轻易不敢丢弃,一定会层层上交到管事嬷嬷那里,但是现在我丢失的这条帕子却被人捡到以后,又丢弃在凉亭和假山之间,若那人没有其他图谋,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后花园人多眼杂,想要找到是谁捡到过我的帕子,不亚于大海捞针,所以这事就是笔糊涂账了。 好了,咱们也别为了这件事犯愁了,将这帕子销毁就是了。”完,她就让诗兰将这帕子拿下去了。 因为没有办法从府中若干仆妇婢女中找到那个捡到帕子的人,也没办法确定是否有人要借此来陷害自己,奔着心无大错的原则,尔芙也只能暴殄物地将这才到手的蚕丝帕子销毁了,没有了这条失而复得的帕子,也便没有了惹祸的根苗。 不过她也并没有就这样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她扭头瞧着旁边伺候的诗情,清了清嗓子,低声吩咐道:“记得提醒我将丢了条帕子的事情在四爷那里过明路,另外再将与这块帕子同批料子绣制的其他帕子收起来,毕竟咱们偷听到假山那边两个宫女对话的事儿,应该是个挺隐蔽的事儿,我还想着能借此由头揪出些不安分的人呢,可千万别为了这么一条帕子就暴露了咱们偷听的事儿!” 完,她就起身我那个内室里走去。 为了抓紧找到这条帕子,又怕走了行踪被其他人注意到,明明没有人注意到的那条丢失的帕子,反而落到旁人的手里,所以尔芙只能让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这些可以信任的近身婢仆去寻找,弄得她跟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身上的衣裳就没有换,这会儿诗兰和诗情可算是回来了,她也就可以更衣洗漱,进内室净室里去泡澡了。 虽她去乘凉的海澜亭临水,也是微风习习,但是这折腾个来回,还是一身汗,细棉布的衣贴在身上,还真是挺难受的。 少时片刻,厨房那边就送了热水过来,诗情也将准备好的干花瓣和香胰子等东西都摆在了浴桶旁的藤架上,尔芙褪去身上的衣袍,抱着肩膀,将全身都埋在温热的香汤中,她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可算是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松下来,浑身的疲惫和困顿就钻了上来,她掩唇打着哈欠,吩咐诗情在旁边点燃一支安神香,交代她仔细盯好时间和水温,闭着眼睛就这样泡在水里睡过去了。 约莫有两炷香工夫,水温渐凉,诗情轻声地唤醒了尔芙,建议道:“不如主子在旁边儿躺椅上歇歇,奴婢替您拿拿肩,舒活舒活筋骨。” 尔芙半眯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醒了醒神,对着诗情伸出了胳膊,示意诗情过来近前搀扶,低声呢喃道:“好,你过来扶我起来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累着了,这腿上没有半点劲儿。” 虽然尔芙话的声音很低,但是站在尔芙身旁的诗情还是听清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扶着尔芙在靠墙根儿的竹制躺椅上躺好,附耳低语了几句。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当晚,尔芙陪着四爷用过晚膳,府里伺候的胡太医和梁太医就一块来到了正院请安。 因为不是请安的时候,刚放下碗筷的尔芙明显有些惊讶,不过来人到底是在府里伺候有些年头的老太医,她倒是也没有避而不见,只是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这太医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便招呼着诗兰进内室里重新梳妆更衣去了。 谁让她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就松散了发髻,也就只能这会儿紧忙活了! 少时片刻,尔芙重新梳妆好,回到了东次间坐好,又吩咐诗兰取来备用的绢丝屏风摆在罗汉床前,她这才对着廊下候差的宫女隔窗吩咐了一声,命人领着两位太医进来了,而四爷则就坐在尔芙身边的位置,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假装自个儿是空气,那一双狭长的锐眼,正来来回回地在尔芙身上打量着。 “微臣把脉发现,福晋脉象细弱且软弱无力,实为气血两虚之症,倒并无大碍,亦不需要用药,不过还是该细细调养,多用些红枣、枸杞、桂圆等温补的食材。”胡太医和梁太医分别替尔芙把过脉后,退到旁边对了对眼神儿,由更加年长些的胡太医出面出了诊断结果。 “气血两虚?”尔芙闻言,似是有些怀疑地呢喃着,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其他,示意诗兰送上了准备好的赏钱,便让候在廊下的赵德柱送着两位太医出去了。 “爷瞧着你刚才好似有些话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呢?”四爷目送着两位太医走远,待诗兰等人都退下,放下了手里捧着的书卷,挑眉问道,同时伸手拉住了尔芙的手腕。 别看四爷不算是精通医理,但是看过的医书多了,他也会些把脉的工夫。 “没事,我就是觉得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尤其是今个儿泡澡的时候,竟然双腿发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想着明个儿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问问,却没想到两位太医这会儿就过来了。”尔芙抽回被四爷拉着的胳膊,放下卷起到腕间上侧些的紧袖中衣,轻声解释道。 完,她就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望了望外间候着的诗情。 “身子不舒服就该早些请太医过来看诊,哪里还能拖着,非要等着请平安脉的日子呢!”四爷闻言,倒是也没有多问,随口嘱咐了一句,便重新拿起了丢在旁边的书卷,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至于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而尔芙脸上也是很坦然的样子,她念叨着太医交代吃的那些个零嘴儿,朗声唤进在外间候着的诗兰,吩咐她去后面茶室里找些出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尔芙就这样捏着一颗颗如婴儿拳头大的红枣,口口地咬着,一连吃了有半碟,直吃得口干舌燥,她这才吩咐诗兰将茶桌上的吃食都撤了下去,端起茶碗抿了口,慢声细气地道:“我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家里头待着、养着,怎么还能落得个气血两虚呢!” “呵呵,女人家是会有这些毛病的!”四爷随口答道。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胡太医和梁太医两人轮流给我请平安脉,之前都没有我有这个毛病,怎么突然就我有气血两虚的毛病,难道气血两虚这毛病还能是突然冒出来的!”尔芙不高兴地抢下四爷手里的书,瞪着一双杏眸,扬声反驳道。 四爷闻言,脸上的那抹不经意收敛一空,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建议道:“后个儿是太医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平安脉的日子,正好你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你挑上两件礼物,进宫去和娘娘热闹热闹吧,到时候让宫里的太医给你瞧瞧,兴许是你这些日子太过操劳,这才会有气血两虚的毛病吧,别太担心了!” 完,他就安抚似的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头儿,将尔芙揽入了怀中。 被四爷揽入怀中,将脑袋瓜儿埋在四爷肩膀处的尔芙偷偷地咧嘴笑了笑,她前两日就发现有人在她用惯的熏香里动手脚,虽然她没有再用那盒被动过手脚的苏合香,却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对她下黑手的人,今个儿之所以当着四爷的面让太医给自个儿诊脉,便是她想要利用四爷手里的耳目眼线查查到底是谁对自个儿下黑手,不然凭借她手里的那点人手,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实在是太费劲了。 而今个儿她沐浴时候用的那支安神香,便是同样被动过手脚的。 —————— 转眼就到了第三头上,尔芙照常打扮得眉眼精致地出现在穿堂,接受了众女的请安礼后,陪着众女上会半闲不淡的家常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而她回房里收拾收拾,换上一身厚重的亲王福晋礼服,坐着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德妃娘娘那边儿,昨个儿就接到四爷府送来的请安拜帖。 等尔芙从顺贞门溜溜达达地来到永和宫外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坐在永和宫花园的凉亭里等着了,桌上摆着几样尔芙爱吃的点心,一副很体恤关怀的样子,只不过眼底时不时闪过的幽光和晦暗,泄露了她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事实亦是如此,康熙爷对内务府动手,吴家在内务府的势力受到了牵连,本就是包衣出身的德妃娘娘能够坐稳四妃之一的宝座,一来是因为她着实很受康熙帝的喜爱,顺带抱上了佟佳皇后的大粗腿,二来就是背后的包衣世家鼎力相助,现在被人斩断了一只手,虽然对她这种在宫中打滚几十年的宫妃没有太大影响,却也有种丢脸落面的感觉,加之吴家借着四爷仍然未将雨桐和雨桠二女收房,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地指责德妃娘娘过河拆桥,德妃娘娘的心情能好得了就怪了。 而作为在这个节骨眼儿进宫来请安的尔芙,便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出气筒。 的凉亭里,除了一张摆着几样吃食的石桌,就是德妃娘娘身下的那张石凳,再无其他摆设,尔芙依规矩给德妃娘娘请过安,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便只能和永和宫里伺候的宫女那样,站在德妃娘娘跟前立规矩了。 德妃娘娘伸手接过宫女捧着的镂空透雕锦盒,瞧着里面摆着的一对颜色极正的红珊瑚手串,指尖划过珊瑚珠上雕刻着的观音坐像,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的浅笑,很是敷衍地随口道:“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完,还不等话音落地,她就话锋一转地教训道:“不过你但凡能将这孝顺本宫的心思拿出一丁半点地用在府里的事上,也做不出引着老四一块去外城胡混的事来,你不要忘记你是老四大红花轿、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嫡福晋,有些事是不能再顺着你自个儿的心思胡来的,你瞧瞧你的一时兴起,给老四带来多大的麻烦,同族相残,也得亏那苏达拉家早就落魄了,不然还不准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尔芙只能惴惴不安地恭声应是,连声请罪。 她想着要请宫里头的太医给自个儿把把脉,想着能借着四爷的手揪出对自个儿下黑手的坏人,却忘记了前两日在外城闹出来的那阵动静,这不是白白送上门找骂么! 不过她既是人进了宫,再后悔,亦是来不及了。 好在德妃娘娘也明白这件事怪不到尔芙的头上,她也了解老四的性格,要不是老四自个儿想要宠着尔芙,便是尔芙在府里撒泼打滚地闹着要去前门外转转,老四也不会改变决定,她之所以给尔芙摆下马威,也就是散散心里头的闷气罢了。 教训完,数落完,德妃娘娘也不愿意摆恶婆婆的嘴脸,招呼着宫人取来绣墩,便让立在跟前蔫头耷脑的尔芙坐下话了,连个弯儿都没拐就直接提起了四爷在外城和人发起冲突的事儿。 虽德妃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安插的耳目眼线无数,但是也就能监控六宫而已,想要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那是完全做不到的,更何况是发生在鱼蛇混杂的外城的事情,她也就是从康熙帝的只言片语里猜测些事情真相罢了。 有些细节问题,还是要问当时跟在四爷身边的尔芙。 可惜,尔芙知道的就是那些表面现象,她就是瞧见有个地痞欺负街边买簪花的姑娘,七和弘轩抱打不平,然后四爷怕孩子们吃亏就找上前去,地痞吃了亏,呼朋唤友地围住了四爷,被护卫们七手八脚地拿下,地痞所谓的结拜大哥苏达拉又来找场子,最后就是不知为何这主儿死在了护卫的手里头。 偏偏她又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起来颠三倒四,听得德妃娘娘云山雾罩,更是摸不清楚头脑了,不过还不等德妃娘娘理清思绪,尔芙就深鞠一躬地道谢道:“到这里,臣妾还要谢谢娘娘的安排呢,本来臣妾还在发愁要怎么给七挑选教习嬷嬷,您安排的孙嬷嬷,可真是解决了臣妾的烦恼呢!” “哦。”德妃娘娘很是无语地用鼻子应了个声。 如果不是她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城府,她真想翻个白眼给尔芙看看,这丫头是白目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认为那个什么孙嬷嬷是她安排过去的教习嬷嬷,还高高兴兴的谢恩,她真想问问尔芙见过谁家婆婆会隔着媳妇给孙女们挑选教习嬷嬷,这不是在变相地媳妇不懂礼数为何物么! 对此,她也同时在暗暗庆幸尔芙的无脑和白目,不然她和尔芙之间的这婆媳关系就不会如此融洽了! 为了不让场面更尴尬,德妃娘娘收敛起了心底的不快和侥幸,清了清嗓子,扯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随口嘱咐道:“既然你觉得她还算合用,那就留她在你府里多伺候些日子吧!” “臣妾亦是这样打算的,来时候,臣妾还担心娘娘您舍不得这么得力的嬷嬷呢!”尔芙笑着配合道,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德妃娘娘眼底闪过的那丝轻视和鄙夷,她也不是没有猜出孙嬷嬷的来历是康熙帝的指派,更不是不懂这种安排是对她的一种敲打,但是她总不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没脸吧,也就唯有这样插科打诨地装傻了,趁机扣下孙嬷嬷这位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嬷嬷,给自个儿手里添一位能人。 因为甭管这孙嬷嬷的来历,也甭管康熙帝安排这位孙嬷嬷来府里的原意,这位孙嬷嬷的来历就注定她不会对自个儿生出坏心眼来,尔芙用着格外放心呢,比起用毓秀姑姑都更放心些,谁让婆媳是敌,今个儿德妃娘娘瞧她顺眼,明个儿德妃娘娘就可能会觉得她占着嫡福晋的位置碍事,趁机找由头除掉她呢,所以留下孙嬷嬷在府里,也算是对毓秀姑姑的一种防范吧。 别以为尔芙就真的那么真无邪如孩童,她到底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她不擅长宅斗那些阴谋暗算,只是因为她生活的环境没有这种困扰,从长在一夫一妻制度下的她,所有插足他人家庭的三都是要被鄙夷的,所有三都是没有勇气和底气站出来和原配斗个你死我活的。 不擅长是因为不熟悉、不适应,却不代表她学不会、看不懂。 她之所以表现得对宅斗这事一窍不通,完全是她不愿意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罢了,但是和婆婆抖抖机灵,她还是能够做得得心应手的,比如今个儿她和德妃娘娘装蠢装傻,德妃娘娘这样一位在宫里战斗经验丰富的老牌宫妃就没有看穿她的把戏。 尔芙顺顺利利地在永和宫里拖到了太医院院判过来替德妃娘娘请平安脉,她趁机凑热闹似的凑到德妃娘娘跟前,笑眯眯地露出了一截白皙如雪的手腕,卖萌卖蠢地和德妃娘娘撒娇道:“臣妾这几日就觉得身子骨乏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日吓着了,正巧碰到院判大人来给娘娘请平安脉,那臣妾可得跟着娘娘沾沾光!”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太医院院判年过四旬,举止言谈很是稳妥,他见德妃娘娘并没有出言反对,自是不会惹尔芙的不痛快,淡声示意尔芙将手腕搭在脉枕上,凝神静气,细细感觉着指下的触感,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收回手,敛着袖摆,躬身一礼,出了他的诊断结果。 无他,尔芙气血两虚为表象,实则是碰到了些不妥当的东西。 “微臣先开张方子给福晋您细细调理身体,稍后待微臣轮值休沐的时候,再行前往雍亲王府邸替福晋您解忧排险。” 这正是尔芙想要的,她笑着点点头,柔声道:“那就麻烦院判大人多操心了。” 德妃娘娘安排宫婢送着院判离开,沉默片刻,扭头瞧着尔芙,正色问道:“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听老四起过,你府里伺候的梁太医最擅长妇科一道,难道他就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恕臣妾冒犯,若是他和胡太医能瞧出不对劲的地方,臣妾今个儿也就不来了。” “你倒是喜欢实话。”德妃娘娘自嘲地笑道,抬手招呼着尔芙坐下话。 到底,即便尔芙有些毛病,也算不得是老四的贤内助,但是德妃娘娘还是很满意尔芙这个四媳妇的,她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分量,比起以前的乌拉那拉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就是单单冲着冲着尔芙替她和老四调节关系这点上,德妃娘娘就是发自内心感谢着尔芙的。 怀胎十月,这做母亲的要吃多少苦,才能平平安安地诞下子嗣,哪怕不曾亲自抚育、养在身边,哪怕母子间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可是没有哪个母亲是不愿意和儿子亲近相处的。 这会儿知道尔芙的身体有事,德妃娘娘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着急着的。 “你不喜欢管着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但是身边的那点事是要抓起来的,瞧瞧你这一次次出的事情,总是有你身边的人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脚,便是因为你做事太温和了些,有时候对待下人,不单单要宽待厚待,更要表现出你厉害的一面,这做人太善良,便难免会有人想要欺负到你的头上。”因为惦记着,因为关心着,所以德妃娘娘便又不禁有些恼火尔芙的无能,出来的话就带着几分厉害了。 尔芙也知道德妃娘娘是好意,连连点头称是,也将德妃娘娘这话都记在了心里头。 “我得多了,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那孙嬷嬷是个能人,你要是得空就和七一块学学治家的本事去,省得你稀里糊涂地被底下人糊弄。”不过德妃娘娘知道尔芙的身体不好,便也没有再多什么,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去库里找出两株老山参来,又让宫女将自个儿用过的那些补养身体的方子都抄录一份,一并交给了尔芙身后的诗兰拿着,这才又嘱咐了尔芙几句,便让尔芙早些回去了。 ———— 只是这一切,不论是在前院与兄弟们饮酒的四爷,还是在碧池苑等待着四爷到来的珍珠都是半点不知。 夜色渐浓,尔芙用过生子为她准备的佳肴,沿着院子里的回廊绕了几圈,消食过后就吩咐人将院门落锁,直接洗漱过后,进了卧室里准备休息,虽这间卧室没有房门,也没有净室,前后又都是糊了烟罗纱的菱花形格栅窗,隔音有些差,显得并不如在上房时住着舒适,但是却有着无比清凉的夜风和最佳观景角度。 没有污染的古代夜空就好似被点缀了无数璀璨夺目的钻石一般,一眨一眨的让人难以升起任何负面情绪,坐在美人榻上的尔芙就这样和负责在房间里上夜的瑶琴,一人拿着一个绣花棚子,有有笑地坐着绣活。 一直到窗外响起了阵阵虫鸣,越来越猛烈的困意来袭,尔芙才放下了绣花棚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脖子,往千工拔步床走去,一边接过瑶琴递上的漱口水和拧湿的帕子,打算趁着这困劲就直接睡下。 只是她高估了瞌睡虫的抵抗力,随着湿帕子往脸上一放,她就面露尴尬地扭过头,对着已经困得双眼迷离的瑶琴,低声道:“我好像又折腾精神了。” 瑶琴笑着接过尔芙用过的帕子,放回到铜盆中泡上,又转身细心地替尔芙整理好了床铺,边扶着尔芙走上了拔步床外间摆着的脚踏,边缓声道:“夜已经深了,就算是房间里多点了几盏蜡烛,再熬夜做绣活,怕是也会伤了眼睛的。 主子还是躺下吧,奴婢就在这里陪主子会儿话,着困了,您就直接睡下,也免得明日早起去福晋院子请安的时候,李侧福晋瞧着您气色不好,又些难听的酸话。” “行吧,就听你的,不过不用你陪着我话啦,我躺一会儿就能睡着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院子里的事情那么多,又有铃兰那么个不知道根底的人在,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别再陪着我熬着了。”着话,尔芙就让瑶琴放下了床幔,裹好了被子,往拔步床的最内侧滚了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睡的夜里,她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刚刚整理好枕头,彻底躺好,她就不禁想到了碧池苑那边。 其实,她也并不是有多么的嫉妒,或者是容不下人,只是想起那边的红浪翻滚,又对比了下自己的形单影只,略微有那么一丝酸酸的感觉,眼底也越是发涩。 不过考虑到瑶琴就在屏风的另一侧上夜,为了不让跟着她过日子的人太担心,她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有些僵硬地攥着被角,贝齿紧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眼底的泪水涌出,忍耐着心底越发凶猛的酸涩,在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睡熟的尔芙,并不知道她所惦记着的碧池苑,此时正发生着万分尴尬的一幕,已然在前院喝得有些头晕眼花的四爷,由四爷搀扶着,踩着细碎的月光,一步一摇晃地到了碧池苑的上房中,体贴地和有些激动、紧张的珍珠了会儿话,便于珍珠各自去洗漱了,这开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平常,可是当他褪去珍珠身上水红色的亵裤时,尴尬就那么华丽丽的发生了。 手下略有些泥泞的触感,让暗觉不好的四爷撩开了床幔。 昏黄的烛光下,一双有些清瘦的手上,点点暗红色的污迹是那么的慈母,再看珍珠身下,那张用来验证贞洁的雪白色元帕上,已然盛开了猩红色的梅花。 这是多么的富有戏剧化的一幕。 床上,春光乍泄的珍珠,先是不解地瞥了一眼四爷,随即也意识到了腹处的微微胀痛,忙捂着胸口松松垮垮挂着的衣,翻身坐了起来,一张脸涨红得如充了血似的,磕磕巴巴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四爷,妾身……妾身……失仪了。” “不论是哪个男人在什么样的时代,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有任何冲动了,何况是对女/色并不太过看重的四爷,他强忍着心头涌起的不适感,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你让人伺候你去净室里收拾一下吧,爷也要去洗洗。” 完,他就落荒而逃了,连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本来晕乎乎的酒意,已然随着那有些刺目的红色,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重新洗漱过的二人,再次躺在清理过的床铺上,尴尬的气氛,在一点点地充斥着床幔内的一方地,总是觉得鼻尖上萦绕着一丝血腥味的四爷,睡得并不好,仿佛一直都不曾真正的睡着一般,次日一早,四爷就拖着疲惫、且僵硬的身体,在珍珠睁开眼睛之前,早早地离开了碧池苑去上朝了。 当珍珠被腹的刺痛疼醒的时候,身侧的位置都已经凉了。 “四爷什么时候走的?”忙去净室里整理过的珍珠,有些颓废、失落地坐在床边,摩挲着四爷睡过的枕头,略带哭腔地问着随她一块进府的近身侍婢--绿意。 那眼巴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疼。 可这也着实怪不到四爷身上,只能怪她进府的日子,选得实在是不大恰当。 正在准备珍珠早起要穿戴的衣饰的绿意闻言,笑着回眸,眼中满是温暖的低声道:“主子爷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主子爷心疼格格,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地交代奴婢们不要吵醒您呢!” 收到满意答案的珍珠,微微一笑,捧着绿意送上的汤婆子,揉着还有些疼的腹,起身坐到了镶铜镜的酸枝木妆台前,随意地翻动着已经摆在妆台上的华丽妆匣,头也不抬的道:“伺候我梳妆吧,我那位堂姐可不是四爷那样懂得疼人的人。” “格格,您已经是府里的格格了,这话可不能在这般直白了,若是让旁人听见,背地里是要嚼舌头的。”绿意是陪着珍珠一块长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更甚至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如在家里的时候,顺着珍珠的话,去非议乌拉那拉氏的德行,反而压低了声音,轻声劝道。 珍珠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早就被额娘拎着耳朵教育过不知多少次了,只是一时难以改变想什么什么的习惯,加之身边又就绿意这么一个自己人,所以才会溜出这么一句话。 见绿意提醒,她也没有解释,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熟悉珍珠性子的绿意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珍珠在和她闹脾气了,不过身为奴婢,本就该是及时纠正主子言行的,在这偌大的亲王府里,到处都是盯着珍珠的眼睛,她不怕珍珠与她闹脾气,她更怕珍珠不知心防备,中了旁人的算计,丢了乌拉那拉一族的脸面不要紧,赔进去她的命就不值得了。 做了府里的格格,别看珍珠并没有和四爷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未嫁女的装扮就不能再用了,绿意动作娴熟的替珍珠梳好了两把头,又在她的鬓边簪了一朵颇为喜气的红色攒珍珠花蕊的纱堆花,这才扶着她从摆着睡床的内室里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也是睡眼朦胧地坐在妆台前,任由琦香和琦珍替她梳妆着,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去关心碧池苑的这位堂妹,只是她的关心,显然并不是去关心珍珠的身体的,直接关心起了珍珠与四爷的房事,“昨个儿夜里,那边要了几次水呀?” 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又是由她亲自挑选的人选去碧池苑伺候,想要打听点消息,那真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珍珠那边的情况于她就是全透明的一般。 这些有关于男女的消息,自然是要由福嬷嬷来回答,只是昨个儿碧池苑那边的事情,当真是太过富有戏剧性了,所以就算她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也并不喜欢与乌拉那拉氏些话来调侃,也不禁拿出了一种在茶馆里书的架势,拿腔拿调地学着来给她送消息的婆子,将昨个儿珍珠是怎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四爷给恶心跑了的消息,得如传奇传记一般,引得乌拉那拉氏好心情地大笑了起来。 那几处是院子,其实就是一道墙,将几间比较靠近的房间包进去,根本就不成规格,考虑到媚儿肚子里有孩子在,尔芙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点,连忙摇头,“虽然府里的空院子看似不少,不过除去那些还不能住的地方,其他的那些大多都是位置不好,或者是不成规格的犄角旮旯地方,安排个得脸的宫女,或者是嬷嬷还好,但是要是安排媚儿姑娘这样的主子,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完,她很是为难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等结果的媚儿。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等定下院子就抓紧搬过去吧,省得吵吵闹闹地烦人。”四爷似是也注意到了媚儿还坐在下首等结果,他敛着袖摆,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淡声吩咐道,完就直接摆手催促苏培盛领着媚儿下去了。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穿堂里,除了熏香徐徐燃烧的微弱声响和尔芙时不时低头嘬茶的动静,便再无其他声响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逝,跪在下首抖似筛糠的柳儿,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了。 其实尔芙之所以让大家伙儿等着赵德柱将那个药包找出来,而不是让赵德柱去抓人的时候就将药包找出来,便是想要揪出那个她看到亲手将药包交给柳儿的人,本来她以为等待几,总能等到那个人和柳儿再接头,结果那个人根本没出现过,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柳儿这个经手人了。 “想了么,那就吧!”瞧着柳儿几次张口欲言,尔芙笑着问道。 柳儿闻言,浑身发抖地跪直了身子,她有些羞涩地红着脸,终于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真相。 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只因为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被迫参加选,成为宫女,她原本是想着就这样忍耐到二十五岁,熬到出府的念头,便可以和她家里早已为她选定的未婚夫成婚,但是就在三年前,她十四岁上,家里为她选定的未婚夫,那个英俊潇洒的情哥哥和其他人成婚了,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正在此时,心情沮丧的柳儿偶然遇到了四爷府里一位能言善道的护卫齐苏图。 照护卫是外男,即便她被指派到四爷府里当差,也没有机会和护卫齐苏图再续前缘,但是事有凑巧,她被分派到了花房里工作,经常要跟着花房的管事公公去前院更换各处摆置的盆景,这一来二去地就找到了和护卫齐苏图话的机会。 齐苏图性格外向、开朗,柳儿面嫩含蓄恬静,两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这渐渐地就有了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宫女在没有出府前,便相当于四爷的专属物品,失节就成为了一件后果很严重的大事,如果这件事被人揭露出来,不但她的命保不住,连齐苏图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当那个神秘的宫女拿着她送给齐苏图的定情信物,找到她的时候,她答应了那个神秘宫女的条件,接过了那个不知是何物的纸包。 柳儿交代的这些内容,尔芙早就让赵德柱和张保调查清楚,所以她没有半点意外,她淡定地听柳儿眉眼含情地完这番自白,勾着嘴角,神色古怪地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那纸包里的东西,她要你放在送去哪里的盆景泥土里么?” “奴婢自知自个儿罪孽深重,不求福晋饶恕,只求福晋能放过齐苏图。”柳儿答非所问地叩首一礼,恳切道。 尔芙怪笑着问道:“你这是要挟我?” “奴婢不敢。”柳儿忙摇着头,含泪望着尔芙,轻声解释道。 见柳儿还算识相,尔芙也没有想要故意掉着柳儿的胃口,她故作不耐烦地摆着手道:“那就我问你什么什么,至于你和齐苏图那点事儿,我没兴趣知道,更不会插手到前院的事情去,真想要求饶的话,那等我处理完你往花盆里下药的这些事以后,我让赵德柱送你去前院找四爷去解释,看看四爷肯不肯放过你和你的情人。” 完,她就端起茶盏抿了口,等着柳儿回答。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有点长。 正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柳儿犹犹豫豫、忸怩地出了答案:“福晋看到奴婢那,那个宫女将纸包交给奴婢的时候,交代奴婢找机会将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过几日要送到福晋房中的四季海棠中。” 完,她就急急地低下了头。 毕竟这种做坏事被当场揪到当事人跟前的感觉,那是真尴尬。 “四季海棠,我记得我房中的盆景都是新近才送过来的,并没有到更换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求花房准备其他盆景,还有你我遇到你和那个宫女碰面的那,她交代你将那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要送来我房中的盆景里,你特别强调那,那就是之前还有其他的事儿了!”尔芙却没有这种感想,她有些迷惑地环视了眼穿堂里的盆景,轻声发问道。 对于尔芙的发问,柳儿不敢不答,脑袋却是越垂越低。 根据柳儿交代,她这前前后后地已经十数次将粉末混合到盆景泥土里,送到包括正院在内和东西院、倚月阁……等等有女眷入住的院落,连已经被废的大李氏李庶福晋的佳思院都没有落下,因为各院的主子都没有告病、请太医,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发展到根本不在意的份上,收到装着粉末的纸包,直接就往要送过去的盆景泥土里混混,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更甭提想要找主子、管事嬷嬷自首请罪这种事了。 “你还真是够坦诚的。”尔芙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冷嘲道。 完,她就直接招呼过在旁候着的胡太医上前给各院的女人把脉检查了,同时还让秦嬷嬷和桂嬷嬷安排人手,按照柳儿交代的证词,将送到各院的混合了不明粉末的盆景都取来给胡太医检查。 最先被送到穿堂廊下的就是正院书房高几上摆着的一尊五针松盆景。 松柏类的盆景是花房送到正院最多的,一来是照料方便,二来是常年青松翠绿,尔芙这种懒人最喜欢这种,所以房间里最常摆的就是这类型的盆景,而新近被送到书房摆着的五针松盆景,虽然被混合了不知名的粉末在泥土里,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且树形端庄、巍然挺立,她很是喜欢,所以经常会站在旁边欣赏,难怪她会在几之内就突然显出气血两虚的古怪脉象来!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胡太医检查过那些送过来的盆景中的泥土后,又检查过府中众女的脉象后,肯定了尔芙的猜测,她的脉象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有很大关系。 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其实并不特殊,不过是些黄杜鹃花的花粉、桃仁末、红花晾干后研磨成末、鸡血藤的粉末、又混合了些不利于有孕的麝香末,组成的一种暗褐色药末,虽然不能致人产,但是长时间接触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有孕的可能性,所以不得不,安排下这种损招的人,还真是断了后院里所有女人的出路。 “胡太医,这后宅里的腌臜事儿,实在是让您笑话了,还要烦请您按照各位妹妹的脉象抓紧开方子吧,虽这种东西见效慢,却到底是对身体不好,喝两副药调养下,也省得各位妹妹心里头不舒坦。”尔芙接过胡太医送上的诊断结果看了看,随手就放在了旁边儿,对着还在检查盆景里泥土的胡太医,轻声吩咐道。 胡太医其实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纷杂的地方了。 他一听到尔芙这么,果断地将沾满泥土的手在官袍上蹭蹭,便跟着诗兰去外面厢房开方子了。 “这般恶毒的手段,福晋可万万不能放过做下这事的人!” “是阿,这是存心要绝了咱们后院女人的希望啊!” “这婢子也不能放过,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就给往各院送的盆景里下药!” “婢妾求福晋做主,难怪婢妾这些日子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只是胡太医刚离开穿堂,穿堂里就炸锅了,这些如鹌鹑似的坐在旁边装背景板的女人都活了过来,齐齐跪在柳儿的旁边,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柳儿,一边对着上首的尔芙哭诉着。 “好了,乱什么乱! 我不是请了胡太医给你们开方子调养身体,也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揪出来了,你们算计人的时候,个顶个地都是机灵鬼儿,落到自个儿的头上就慌了、乱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们都忘了吧! 我句心里话,也不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被人设计暗算,这是你们该得的报应!”尔芙重重地敲着身下宝座的扶手,冷笑着呵斥道,同时也为了避免这些人冲动下做出不优雅的举动来,命诗兰和诗情将浑身瘫软如烂肉似的颓坐在地上的柳儿拉下柴房关起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已经按照每个人的脉象和体质,开好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诗兰将胡太医开好的方子,交到尔芙的手里,尔芙瞟了眼,便让诗兰将个人的方子分发下去,交给每个人自个儿保存,又将另外一份交给秦嬷嬷保存造册留证,安排好这些,她这才对着站在下首等待着的胡太医交代道:“这抓药熬药的事情,还要麻烦胡太医多照看着些。” 胡太医忙躬身一礼,“不敢麻烦,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好,那胡太医就先回藏药院去准备吧,诗兰,送送胡太医吧!”尔芙笑着点头,随口应付了一句,扭头对着站在自个儿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同时递给了诗兰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示意诗兰送上准备好的赏钱。 目送着胡太医走远,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穿堂中重新落座的众女身上,她真是没耐烦和这些女人继续在这里打嘴仗了,而且她也坐得有些累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给在场女人都下了逐客令,冷声道:“热闹看完了,估计你们这心里头也乱着,那就会都回去好好想想吧,以后到底该怎么过日子,到底是要继续这么勾心斗角地互相算计,还是要相敬如宾地和睦相处,甭管你们怎么选择,只要越过线,我绝不会含糊手软,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完,她就摆摆手,直接让大家伙儿散去了。 至于,本来打算让这些女人一块参观对柳儿行刑这个事,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考虑到柳儿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虽是在四爷府当差的,但是到底生杀予夺都要内务府的慎刑司处置,即便是她处置个把宫女,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可还是要避讳些,免得再给四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放弃了给那些女人下马威的机会,选择了将柳儿送到慎刑司去治罪,照着祖宗规矩办事。 就在尔芙要起身回到后面上房休息的时候,赵德柱顶着满脑袋的汗珠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惊恐的回禀道:“柳儿房里的纸包找出来了。 奴才回来之前就找胡太医看过了,这个纸包里的粉末,看似和之前在盆景花盆泥土里发现的那些粉末相同,但是成分并不一样,功效也是完全不同的,这里面都是些有迷惑神智和催发情绪的药物研磨成粉末的。 主子,幸亏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不好了!” 尔芙闻言,亦是一怔,稍后她回过神来,笑着将赵德柱手里攥着的纸包接了过来,对着秦嬷嬷吩咐道:“刚刚赵德柱的话,你也听见了,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府的,到底是有人从府外带进来的,还是有人借着抱病请太医的机会弄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清楚,另外再将成分单子抄一份给我,我也好让人在外面查查,查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我可不想我好好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傻了、疯了,甚至是死了。” 完,她就让诗兰将纸包递给了秦嬷嬷,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后面上房。 回到房间里,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尔芙暴怒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冷冷咒骂道:“这些害人的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 本来我以为是病从口入,想着管好了厨房,总不会在遇到危险,后来就发现有人竟然能在家具摆设的桐油漆里做手脚,在脂粉和衣物的染色染料上动手脚,我又将秦嬷嬷拿捏在手里,现在连房间里摆着的盆景都出现了问题,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如果连正院这属于我自个儿的院子里住着都不安全,我还要怎么过日子! 查,给我细细的查。 另外传话给守门婆子知道,以后但凡是要送来正院的东西,甭管是什么东西,必须经太医过目,不然就给我通通挡在门外,还有那些要送洗的衣裳和被褥等物,也不要再送去浣洗房那边,左右咱们后院就有口井,用水也方便,去浣洗房挑选两个得力的宫女过来,专门在咱们正院伺候。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诗兰,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她这一通折腾,将堂屋里摆着的茶碗花瓶都摔了个干干净净,直折腾出一身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出神,对着旁边愣神的诗兰和诗情吩咐道。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就这么着,好似宫女柳儿往盆景泥土里混脏东西的事就过去了。 不过唯有在尔芙身边当差的贴心宫婢们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一直有人再盯着各处的动静,负责把手正院门户的守门婆子,更是换上了懂得些许医理的经年老嬷嬷,这都是尔芙特地找人从外面花大价钱请回来的能人,不但包了这些人生养死葬,每年三节六礼,更是件件不落。 除此之外,罩房后面专供宫婢出入的角门,尔芙也让人专门打了一对更精密的锁头,诗兰和玉洁各掌握一把钥匙,甭管是谁想要再从角门出去,都需要玉洁和诗兰到后面给开锁,再想如同走城门似的大大咧咧往外走,那就是再不可能了。 最后,尔芙还特地请了宫里的太医院院判将各院的家具摆设都检查了一遍。 转眼就是五六工夫,好不容易等到院判将府里各处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尔芙还让院判将公中库房和前院四爷私库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番,生怕有什么落下地,不过这一查是真吓人,从各处抬出来的脏东西,那是真不少,数从公中库房抬出来的脏东西多,什么混合着那些腌臜东西的布料,什么做了手脚的香炉、熏笼,各种各样,别是尔芙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便是毓秀姑姑这种从见惯了大场面的宫中掌事宫女,那也没瞧见过。 “还真是不错呢!”尔芙瞧着库房前院摆着的种种物件,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各院女眷都有些毛了,纷纷请院判给自个儿请平安脉,开了方子调养身体。 得亏四爷府家大业大,藏药院里的各种药材储备够多,不然还不定得生出什么乱子,可是哪怕如此,各种各样的流言,还是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有是当初八阿哥掌管内务府的时候,趁机对其他皇子府邸下手的,有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面慈心恶埋下的暗算,也有尔芙这个嫡福晋怕乌拉那拉家的新侧福晋进门得宠,特地安排下这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往先福晋身上泼污水的……反正是将能牵扯上的人都编排上了,最后还是四爷当着后院众女和宫婢仆从的面,下狠手处置了两个传闲话的婆子,这才算是压住了这股子歪风。 不过即便如此,本来日子就不好过的格格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侍妾乌拉那拉氏媚儿还是被府里女眷都记恨上了。 因为这后院里的女人都不是傻子,虽内务府是管着皇室宗亲府邸的各种庶务,但是想要对皇子府邸下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是尔芙设计往先福晋身上泼污水,后院这些女人都了解尔芙的个性,纵容手下人传传闲话的有,却也是没有人相信。 反倒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性格内敛阴狠,面善心恶,更加可疑些。 所以虽然乌拉那拉氏是死成渣了,但是这些或多或少被乌拉那拉氏算计过的女人就将这股子怨恨都转移到了府中乌拉那拉家出来的格格和侍妾身上。 ———————— 这,四爷照常是一下了朝就过来陪尔芙和孩子们用饭。 一顿简单温馨的晚膳用过,四爷如以往似的考较过两个孩子的功课,又和尔芙一块去厢房里看过才刚刚开始冒话的米团,陪着尔芙散步到院门口跟前,他指着盯着院门口不放松的守门婆子,笑着打趣道:“你这院子都快赶上刑部大牢的守备了。” “不管得严着些,瞧瞧这一桩桩冒出来的事儿!”尔芙自嘲地笑了笑道。 “也是,爷也是没想到府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次得亏是你警觉,不然还不定出多大的乱子呢!”四爷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轻声感叹道,不怪他会这般,因为从公中库房和前院库房查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将他吓着了,而且那些东西不单单是独独对后院女子有用,对四爷这位男主人也是有损害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一旦临到自个儿头上,没人是不惜命的。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头,抬眸道:“我已经让管事嬷嬷给咱们府里各处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定下了规矩,往后甭管是哪院的仆从婢女,但凡是要离开住所和当差的地方,必须二人同行,如果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离开自个儿的居所和当差的地方,那就直接送内务府。” “这人盯人的,倒也是个办法,但是也不能保证绝对不出问题吧!”四爷淡笑道。 “虽然这种安排不能保证绝对不出问题,不过到底是能够减少出事的次数吧,再加上您在各处安排的耳目和眼线,想来这府里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了,其实我这么安排,主要还是想要保护好我和七他们的安全,至于其他人,她们能不能安稳,那就得各凭本事了。”尔芙笑着迈步走到旁边的凉亭里坐定,抬手拂过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满脸傲娇自得的解释道。 “你就不怕爷觉得你狭隘?”四爷笑着反问道。 尔芙闻言,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随口答道:“不怕。 这能够被各家送到这四爷府里伺候的女人,哪个不比我聪明伶俐,我虽是嫡福晋,管着府里大大的事情,掌握着中馈,但是我也不是神仙,能够保护好七和弘轩他们,保证府里这些女人安分过日子,那都得是她们给我几分脸面了!”完,她就好似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瞧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儿,催促着四爷去其他女人院里过夜了。 她也不舍得,可是她自个定下的规矩,她总要带头遵守。 四爷也知道尔芙定下这规矩是为了府里头的安稳,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种被迫要去各处交差事的感觉,但是时间久了,他也就渐渐习惯了,所以尔芙这么一催促,他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招呼着苏培盛往院门口方向走去,不过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嘱咐道:“爷明个儿要去趟丰台,估计就要住在那边儿了,你甭惦记着。” 完,他又拉了拉尔芙的手,磨蹭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往院门口走去。 尔芙站在凉亭里,目送着四爷和苏培盛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转身叫过在廊下候着的诗兰和诗情,让她二人去秦嬷嬷那取来府中这月的各类账册,反手敲着有些酸软的腰肢就往上房里走去。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抱着一摞账本回来了。 别看就是府里一个月的账册,但是这府里头人多事多,相对应的各种开支,桩桩件件,哪怕是买上一截绣花线,区区三五个铜子的事儿,那也都是要清楚登记在册的,所以这一个月的账本想要从头到尾地核算下来,怎么都得花上个三两工夫,这还得是尔芙别偷懒,不然……那就不一定地花费多少时间了。 为了不被下面人糊弄,尔芙虽然不耐烦这些啰嗦事,却也得耐着性子处理了。 “来来来,诗兰,你领着宫女把窗边的椅子挪过来。 诗情,你准备好算盘、笔墨、草纸,再预备上一壶提神醒脑的浓茶。 咱们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将这些该预备的都预备好,趁着这会儿色还算早,赶紧把这些账册上的数目都核对一遍,然后趁早给管事嬷嬷那边送过去,也免得耽搁了下个月的事儿。”她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账册翻了翻,转身坐到了书案后面,一边将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挪到旁边儿,一边儿对着还抱着账本发呆的诗兰和诗情交代道,抬手招呼着诗兰将怀里抱着的账册都放在桌上。 一会儿工夫,两张摆在窗边的太师椅,就被搬到了书案的一侧。 尔芙让诗情准备的那些零碎东西,也一样样地被送到了桌上,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罗纹纸,自顾自地拎着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热茶,口地抿着,单手手指灵活地扒拉着龙眼大的算盘珠,对照着账册上的数字,一页页地核算着账册上的开支。 其实这核算账目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 即便是真有人贪墨公中,也不会在账册上出现核算失误的错漏,而尔芙之所以还坚持着每月都要查看账目,无非是让下面办差的人能上些心,更主要的就是检查下各类开支的数目和之前各月各处开支的区别,如果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变化,那就得找人过来好好问问了。 “这给佟佳侧福晋院里送过去的杭绸是金镶玉凿的,八尺就要二十几两银子,还是纯色素绸,无暗纹、无提花,怕是上好的云锦,也不过就是这个价格吧!” 着话,尔芙拿过笔架上搭着的朱笔在这条记录上画了道横线。 “八尺就要二十几两,还真是有些贵呢!”旁边负责清点厨房账目的诗兰闻言,抬起头来,瞧了瞧尔芙跟前的那本账册,笑着感慨道。 尔芙用笔杆敲敲诗兰身前的那叠罗纹纸,指点着账册上的数字,轻声提醒道:“你也甭顾着看热闹,专心点,不要看了厨房里的这点事,别看每一笔的数目字都不大,不过聚少成多、积沙成塔,这厨房里零零碎碎的开支是最多的,要是笔笔都有克扣,那一年下来,足够经受的管事和采买在城外置办上几十亩地!” 完,她就将注意力,又落到了眼前的账本上。 人性本贪,府里那些掌握着肥差的人,很少有能够严于律己、不伸手占便宜的人,尔芙能容忍黑白之间有灰色地带,却绝不允许当差办事的宫婢踩过界,大肆虚报采买价格,将一文钱一个的鸡蛋,当做金蛋、银蛋买进府里来,而眼前这八尺杭绸就要二十几两银子,明显就属于超标的价格,且还是翻过十番的价格。 发现了这一条,尔芙直接对针线房的采买起了疑心。 她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公中库房账目放到旁边,伸手从一摞账本里找到了针线房的账本,喃喃低语着:“我记得针线房的刘娘子是个挺本分的绣娘,怎么能允许下面采买这样做事呢,你们谁和针线房的采买有来往!” “这个,奴婢记得各处采买都是杜嬷嬷亲自安排的人手,且直接对杜嬷嬷负责。 虽然这些采买的人手,看似是在各处当差,其实各处管事根本就管不到她们,还得赔着笑脸些好听话,不然这些人就给那些管事下绊子,之前刘娘子就曾经找奴婢告过采买江子的状,江子以次充好,尺寸不足,奴婢特地将江子叫过来问过,但是看来他是没有半点收敛啊!”到针线房的采买问题,诗情撂下了手里的笔,拧着眉头回答道。 “江子?名字有些耳熟啊!”尔芙拧着眉头思索片刻,疑惑道。 “主子,您忘了,这江子之前是厨房那边采买手下跑腿的一个太监。 因为大厨房那边的采买贪墨公中、虚报高价的事儿,您还曾经让奴婢去搜查过他的屋子,找出来十数个金元宝,你忘了这事儿了!”起江子,不等诗情回答,诗兰就笑眯眯地提起了一桩旧事。 “哦,原来是他,那我就不觉得奇怪了。”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她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像这种有前科、有污点的人,居然又被安排到采买的位置上,绝对不是杜嬷嬷这种经年谨慎的老嬷嬷能做出来的糊涂事,可现在偏偏杜嬷嬷就这样安排了,看来这江子在府里头的路子很野啊! 想明白这点,尔芙不再言语,将针线房的账册翻开,一笔笔的核对,更是找出了前几月针线房的账目对照价格,最终将一个红彤彤、足有四位数的阿拉伯数字写到了账册的最后面,然后重重地将账本合起来,压倒了白玉镂雕狮子滚绣球的镇纸下面,打算将这些账目都核算清楚以后,再一块处置。 比如针线房采买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江子。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因为涉及到的账目比较多,即便是尔芙和诗兰、诗情一块审核,想要彻底核算清楚,还是足足耗费了有五之久,其中发现问题比较严重的就是和银钱打交道比较多的采买和铺面产业的管事,主要表现在贪墨公中、损公肥私这点上,而损耗浪费最严重的,则是各院的厨房。 这都让尔芙不甚满意。 采买和铺面产业管事损公肥私的做法,一直就是府里的老大难问题,尔芙管不住,乌拉那拉氏管不住,四爷也管不住,想要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基本上就是异想开,但是发现问题,尔芙也不可能当做没事发生,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是要是下面人做得太过分,还是该想法子杀鸡儆猴,给下面人一个警告。 最后,她选择了屡教不改的江子。 一来是因为江子管着针线房的采买时间不久,和采买上的其他人手牵扯不多,不必担心牵扯出一连串的人,闹出收拾不了的乱子,让其他人看她这个负责中馈的嫡福晋的笑话。 二来就是因为江子的屡教不改了。 对于这种记吃不记打、贪财不要命的主儿,尔芙也不需要太心软了。 再各院厨房的浪费问题,这就让尔芙有些哭笑不得了,府中各院女眷的份例都是参照宫中各品级嫔妃娘娘们的份例适当减少定下的,便是这些女人都敞开肚子吃,一顿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讲排场,也足够她们折腾,而且也会出现浪费的问题,因为各院主子们吃不了的珍馐美味,自有下面伺候的婢仆杂役分担,其他诸位宗亲显贵府邸,亦是如此安排的。 可但是这种安排在四爷府就出现了浪费的问题。 因为四爷崇尚节俭,最忌浪费和铺张,连带着后院里这些女人就都各个省吃俭用起来,一顿饭就是两荤两素四盘菜,还有更加节约的,一菜一饭就哄弄了,可是各院厨房在大厨房领取的份例,却是不变的,而且没有主子发话,厨房领到这些食材,也不敢偷摸地开灶,一来二去的,这些没能被做成菜送到主子餐桌上的食材,便统统都贡献给后门口摆着的泔水桶了。 结果就是公中开支不见少,各院女眷没吃着,下面婢仆也没有了解馋的机会。 “这些女人就知道做那些表面功夫,白白浪费了那么些好东西。”对此,尔芙只能是感慨一句就作罢了,因为她总不能为节省些银子就突然地减免各院女眷的份例,那才是平白得罪人,不过她也打定主意明个儿早起请安的时候,给这些女人都好好上上课,让她们不要再做这些浪费的事儿。 这般想着,她将手边用朱笔勾画出问题的账本合起来,推到了诗兰跟前,交代她按照每个月的惯例,将那些有问题的开支细录都单独记录成册,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捶着有些酸痛无力的腰肢,迈步往东次间走去,坐在罗汉床上喝茶享清静去了。 至于诗情和玉洁,则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旁边跨院请管事嬷嬷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缓过乏的尔芙去内室换了身比较正式的绣牡丹花样旗装,戴起往常很少簪戴的金凤步摇和名贵首饰,打扮得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穿堂里。 正院,因为是一府嫡福晋的居所,比起各院都要更加宽敞几分,穿堂更是华丽。 她端庄淑雅地坐在上首高台上摆着的宝座上,垂首瞧着手边绣着鸾纹的南瓜状缎面软枕,下首则是以各处管事嬷嬷为首垂首敛目躬身而立的一众仆从。 房间里的气氛是凝重而诡秘,却也没有哪个糊涂蛋主动打破房间的宁静。 这样僵持有一炷香工夫,尔芙好似才回过神似的端起诗兰奉上的热茶抿了口,然后将茶碗重重地撴在了身侧摆着的角几上,任由茶水飞溅,将角几上铺着的暗红色金线绣牡丹纹路的缎面桌布打湿。 “想来各位都在猜测我为何将你们都叫来正院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咱们府里出了些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恶奴而已。”她挑眉环视着下首躬身而立的仆从,笑着开腔道。 而随着她话音一落,赵德柱就揪着还在挣扎叫屈的江子出现了。 尔芙见状,嘴角噙笑地从宝座上站起身来,缓步来到他的身侧站定,抬手指着还在挣扎着的江子,语气柔缓的朗声道:“这人是针线房的新任采买江子。 估计下面有不少人认识他吧,瞧着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伙儿,但是这心眼儿都黑透了,区区八尺杭绸就敢开出二十几两银子的高价,这是要将本福晋和你们这些管事都当傻子糊弄,虽本福晋心善,却也容不得这种心肠都黑透的人在府里伺候。 赵德柱,我今个儿将他交给你处置了,一定要让他将那些不该拿的钱都吐出来。”完,她就招呼着下首那些垂首敛目站着的婢仆,跟着赵德柱和江子一块来到了穿堂前的廊下。 穿堂前的庭院里,早已经摆上了各种骇人听闻的刑具,有挂着血痕的铁链,有烧得嘶嘶作响的烙铁,更有闪烁着寒光的钉板,亦有最常见的长条板凳和三寸余宽的板子。 为了能够更好地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在这些婢仆管事过来之前,尔芙就特地交代赵德柱和掌刑嬷嬷学会了这些刑具的使用办法,也交代好赵德柱要将这些刑具都在江子身上使个遍了。 尔芙耐心地等待各处管事和婢仆杂役找好位置站定,神情淡然地坐在诗兰搬出来的官帽椅上,挥挥手,示意赵德柱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眨眼间,穿堂前的庭院里是阴风阵阵、哀嚎声声。 有些见识浅薄的宫女都不忍心地别过头去,哪怕是那些经年的老嬷嬷,亦是有些脸色发白,唯有尔芙坐在官帽椅上,不紧不慢地品着诗兰奉上的香茗,浅笑吟吟地望着穿堂前的这一幕,招呼着在场众人看仔细:“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好好看着些。 你们有的是选进宫,辛苦熬了半辈子,这才熬到管事份上的嬷嬷,还有在家里活不下去就自断后嗣传承的可怜人儿……甭管是什么出身吧,但是能够走到今个儿都不容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珍惜你们已经拿到手里的一切。 我这人心善且手软,你们好好当差,甭管是谁,甭管出身来历,我不会亏待你们。 可要是有人以为我好欺,便跟我玩阳奉阴违、损公肥私的这套花活儿,我亦是翻脸无情,好点的就送到内务府慎刑司去做苦力,能不能活下去,全凭你们各人本事儿,再惨点的就和眼前这江子一样,受尽刑罚,直接当着所有人就扒了外袍杖毙,死都死得不光彩。” 着话,她还不忘吩咐赵德柱将后面厨房熬煮的参汤给江子灌下去。 一碗碗泛着苦味的参汤如白水似的灌下去,绝对不是尔芙钱多得没有地方花了,她是怕江子熬不过去刑罚,也是怕一顿不咸不淡的板子吓不住这些人心底的贪念,唯有让这些人亲眼瞧见江子是如何受苦、如何生不如死,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 至于江子,他这番苦头也不白挨。 之前赵德柱将江子抓过来时,尔芙就在厢房见过他了,尔芙答应他,只要他将这出戏演完,便不再追究他之前损公肥私、贪墨公中的过错,还会给他一纸契书,放他自由离开,所以别看江子现在哭爹喊娘地叫得惨,心里头却是有盼头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配合赵德柱乖乖喝下那些给他续命的参汤,继续在各种刑具间打转遭罪,不然怕死怕苦的他早就选择咬舌头自尽了。 足足一个时辰,遍体鳞伤的江子被人拖到了尔芙和各处管事的跟前。 “太医开出的方子还真有用,竟然让他将这整套刑罚都熬下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愿意我自个儿住着的地方沾染上血腥,你让人去找卷破席子来,将他裹了丢到城外头去,若是他能熬过去,那就是他自个儿的运道,若是熬不过,那他也别怪我无情,谁让他自个儿犯了错,领着府里的月钱不思报答,竟然做出损公肥私的事儿!”尔芙将手里端着的茶碗交给诗兰拿着,含笑着俯身凝视着就剩一口气的江子,满是悲悯之态的低声吩咐道。 若是此时尔芙满脸狰狞,兴许后面站着的那些管事还不至于如此畏惧,但是就是尔芙这满脸悲悯人的做派,却张口就出如此心狠的话,直接让后面窥着动静的管事和诸多婢仆都打了个冷颤。 不管其他管事嬷嬷的心里怎么想,一直没有将尔芙放在眼里的管事嬷嬷杜嬷嬷,却是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暗道:看来这府里的主子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江子,就是杜嬷嬷收的义子。 她从乌拉那拉氏掌家时就管着采买这摊事儿,手下积攒的银钱不少,但是却还是难改贪婪的本性,加之尔芙一直都表现都很温婉和善,她也就更不将尔芙放在眼里,虽然尔芙屡屡强调为奴本分,她却仍然是我行我素,甚至还将曾经就栽在过尔芙手里的江子安排到针线房去管着采买这摊事,连刘娘子找到她头上告状,亦是当做无事发生。 不过现在她真是两股战战、遍体生寒,所以还不等赵德柱将江子拖走,也不等尔芙将视线落在她的头上,她就率先跪倒在地地出言请罪了。 “嬷嬷是府中老人儿,应该明白咱们府里是不允许婢仆私下结干亲这种事的,但是你老来无所依,想要收个养子养老,也算是人之常情,此番他犯错,虽是有你在背后给他做靠山之嫌吧,不过本福晋念在你这些年做事还算谨慎,也就不与你计较了。”杀鸡儆猴完,尔芙不想再冷面示人,她亲自扶起跪地不起的杜嬷嬷,安抚道。 同时也丢给在场所有人一枚甜枣,定下了府里的养老规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将话在头里,省得再有人重蹈你的覆辙,今个儿能出现在这里听审的人,应该都是府里的老人儿,想必都知道四爷在京城北郊外有一处庄子。 以前是府里专门安置犯错女眷的地方,虽有些荒凉吧,但是也有一处面阔五间的三进院落,里面有婢仆伺候,我稍晚些会安排人将这处院落收拾出来,指排跟前信任的宫人过去照看,以后这处院落就是咱们府里这些老无所依、老无所归的婢仆杂役荣养的地方。 将心比心,人人都会老,而且不在场所有人都是和家里断了来往的可怜人,但是总归是大部分人都和家里的关系淡薄,想来没人会克扣了京郊庄子处的份例,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没有留下大笔私房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完,她又了几句宽免的话,让大家伙儿不必为了以前的过错担忧,从今往后既往不咎,全看这些人以后表现,便让人都散了。 重新回到后面的上房里歇下,尔芙深吸了口气,询问起了江子的情况。 别看她嘴上得很,但是心里头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实在做不到动辄要人性命的事儿,看似是赵德柱用卷席子将江子拖出去丢弃,其实却是安排了医术高深的大夫在外面候着,只要一离开四爷府的范围,立马就会将受刑不过的江子抬过去救治。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怕出现意外。 在得到江子已经被大夫带回去养伤的回答,她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对着赵德柱吩咐道:“交代大夫不拘用药,一定要将江子的身子治好,这也是我答应他的条件。”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要奴才,您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赵德柱有些义愤的感慨道。 “他犯错,却到底是罪不该死,何况今个儿我也已经让他受尽苦头,又已经打发出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实在没必要非取了他的性命!” 完,尔芙就苦笑着摆摆手地打发了赵德柱。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再被赵德柱丢出府的江子,他躺在一家药铺的后堂偏房里,挣扎着坐起身来,浑浑噩噩地瞧着眼前的一切,好一会儿才想起今个儿发生的事情,最终苦笑着抹了把脸儿,傻愣愣地倚着身后的软枕躺下了身子。 谁不想做个好人呢! 他,江子,本姓蒋,原本也是有爹有娘的好人家孩子,只不过因为家里老爹的偏房妾室陷害,在一次元宵节看花灯的时候被走南窜北的人贩子给拐卖到了京城。 初时被送到人牙子手里的时候,他还心存期望地等着家里人来救他,甚至还真地求人牙子能给自个儿家里捎信,毕竟他才是家里头的嫡子嫡孙,一个男娃是值钱些,但是卖出去能换几两碎银子呢,可是自就看着娘亲治家的他却明白自家很富裕,拿出几百两银子感谢人牙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人牙子也是贪财,见他能会道,条理清晰,也瞧出他这身上的穿着打扮不简单,想着做回好人,顺道赚上个几百两银子就回家去过安逸日子,何必每日对着那些达官显贵府邸里的奴才赔笑脸,只是这人牙子也是想得简单了些,既然江子老爹的妾室敢找人拐卖了家里的嫡子,又怎么可能不处理了生养江子的亲娘呢,所以当她千辛万苦顺着江子给出的那些并不甚明显的线索,终于找到蒋家的时候,蒋家当家做主的人早就换人了。 那个找人拐卖了江子的妾室没想过江子会找回来,生怕自个儿做出的事情败露,连夜就命人找到了人牙子住的客栈,一把火就差点将江子烧死在客栈里,也是江子命大,那夜正好闹肚子,一趟趟地跑茅房,借着茅房里洗手的清水,打湿了身上的棉袍,从火场里跑了出去。 逃出火场的他在蒋家那处足足占了两条街的大宅子外等了三,饿得就剩下一口气,只盼着他那个不甚负责的老爹回来为他做主,可是该着他倒霉,他并没有等到他亲爹归来的喜讯,反而等来了他爹在外行商,被山贼打劫货物,并且丢了命的丧报。 这下,蒋家就彻底的落到那个设计将江子拐卖出去的妾室手里头了。 江子老爹的宠妾育有三子,便是族里都没办法拦着这位宠妾上位,而发现江子并没有死在火场里的妾潘氏也是心狠的,她知道江子必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借着施粥为江子的老爹积阴德的名义,安排了得力的婆子在暗处盯着,终于将饿得半死的江子引了出来,趁机在江子喝下的那碗热粥里下了药。 古代生产力低下,连普通庄户人家都难能吃饱,何况是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 潘氏计划得很是周密,也很是完备,却没想到江子是真命大。 江子捧着一碗混了药的热粥,三两口就喝下肚了,她身边婆子亲眼瞧着江子口鼻冒血地躺倒在街上,眼瞧着一口气就要没了,却被一个过路的官宦福晋好心将人抬到了随行的马车上。 等到潘氏身边的婆子将这消息报给潘氏,潘氏又安排人追上去的时候,那过路的官宦福晋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往何方了,谁让江子的家乡是赫赫有名的水运码头,每日往来船只不计其数,又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行事,想要从若干通行南北的船只里找到特定的目标,难度不亚于是大海捞针,潘氏无奈之下,亦是只能安慰自个儿江子已经喝下了必死的药粥,便打消了派人继续寻找江子的念头。 江子就这样被人救走了,还被大夫救下了一条命。 那救走江子的官宦福晋就是寻常深闺女眷,她和丈夫鹣鲽情深,也没有婆婆往房里塞人,虽然一直未曾诞育子嗣,但是日子却过得甜蜜且精彩,她本就是回乡和丈夫祭祖的路上遇到的江子,见洗漱过的江子眉眼清秀,并不似街边寻常乞丐,问过江子来历后,也着实心疼他的经历,便和丈夫商量着收了他做义子。 江子否极泰来,过了几年好日子,跟着义父学四书五经,渐渐忘了旧日仇恨,只是好运不常在,随着康熙四十几年震惊朝野的那场大案爆发,索额图被拘禁于宗人府,而救下江子的这户官宦人家也被牵扯其中,全家获罪,江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揪到内务府的净房去了子孙根儿,成为了一个话尖声尖气的太监。 因为他除了时候流浪街头的那些日子吃过些苦头外,便一直是使奴唤婢的少爷,哪里做得惯伺候人的活计,所以在内务府里是倍感折磨,若不是他心里记挂着被发配边疆的义父和义母,他真是一根绳子就结束他悲催的一生了。 为了能救出义父和义母,他辛苦忍耐,终于等来了救他出苦海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那会已经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从内务府要个太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想要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对苦难夫妻接回到京里来,也并非难事,但是为了让江子忠心效命于她,她并没有将这对曾经救下且养育江子多年的夫妻接回京中,而是安置在了她在江南的一处茶园里。 江子识文断字,且举手抬足不似那些娘娘腔儿的太监,本是乌拉那拉氏要安排到四爷身边的钉子,只不过还不等她将一切安排好,便被四爷处置了,这江子就在四爷府的后院里打转转了,但是也并非就没有人知道江子的来历,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尤其是要帮助蠢笨如猪的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站稳脚跟儿,他又认了掌管采买的杜嬷嬷为义母,好不容易混到了针线房,本是想着能借着经常出入府邸和针线房,在必要的时候给乌拉那拉家送进来的新人提供帮助,却倒霉在了杜嬷嬷的贪婪上。 “义父,义母,蒋烨帮不到你们了!”如今被尔芙轰出了四爷府,他沮丧且无奈,躺倒在舒适的床榻上,他抬头望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色,低声呢喃道,随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江南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回是彻底打定主意了,只要伤势好转就要南下去寻找义父和义母。 一直安排了厮在外面听墙角的白娇听完下面人的回禀,拧着眉头,沉思片刻,低声吩咐道:“命人想办法接近他。” 随即,她转身进内室给尔芙发了封密信。 正院上房里,正坐在罗汉床上做针线活儿的尔芙收到密信,倒是并不意外。 她之前就曾经疑惑过江子是如何能够在府里混得如鱼得水,区区一个杜嬷嬷,怕是没有这么深的立足,现在看过白娇发来的密信,她倒是很快就联想到了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身上。 因为她发现江子曾经千方百计地求杜嬷嬷将自个儿安排到前院去伺候。 至于江子成为后院针线房的采买,那不过是江子未能成功以后,这才退一步的选择,但是即便如此,通过赵德柱的细细调查,她也发现江子似乎对弘晖那边的消息很好奇,经常请着弘晖跟前伺候的太监去外面喝酒喝茶地套近乎,连针线房送给前院清晖阁的新衣,他也都是细细检查过的,好似生怕有人对弘晖动什么手脚,再联系到江子并非内务府正常指派到四爷府当差的这件事,江子背后的主子就不难猜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江子嘴里所的义父义母是何来历! 虽然乌拉那拉氏已逝,弘晖也注定不可能再成为四爷属意的继承人人选,但是乌拉那拉家坚持不懈往四爷府塞人的举动,还是让尔芙对江子多了几分关注,也正是因为这几分关注,她并没有反对白娇的安排,一切不确定因素,还是掌控在自个儿手里,更能让尔芙安心些。 不过她也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江子的身上,乌拉那拉氏从康熙三十年被康熙帝赐封为四爷福晋,从阿哥所到雍亲王府,执掌四爷府后宅庶务二十余载,到底能够安插多少眼线,尔芙不清楚,怕是连四爷都未必清楚,现在才冒出一个江子来,过后还会钻出李子、赵子、张子等等人。 在她看来,与其将过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已经暴露出来的江子身上,她还不如加紧防范后院里的其他婢仆,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将这些人脉都交到弘晖或是其他人手里,她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手没有落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手里,不然乌拉那拉氏珍珠一定不会混得这么惨,但是却不排除这些人手落到被乌拉那拉家颇为看重的瑞溪格格手里的可能性,不然乌拉那拉家也不会死命地给瑞溪格格抬身份,求得侧福晋的名分进门。 “研墨,我要给白娇回信。”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对着身侧伺候的玉洁吩咐道。 少时片刻,一封通过密码编写的书信就通过后院养着的信鸽送到了白娇的手里,白娇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有些为难地拧了拧眉头,随即将信纸凑到蜡烛边儿点燃,焚毁一空地丢到了桌下的铜盆里。 ———————— 农历六月初八,晴朗日,微风习习。 乌拉那拉家的祖宅里,穿着一袭水红色绣龙凤呈祥纹样喜服的瑞溪格格,满脸娇羞地坐在妆台前,认真地听着老祖宗的教诲。 年芳十六的瑞溪格格眉眼如画,气质脱俗,若空谷幽兰,又似艳丽的芍药花。 她能够从乌拉那拉家适龄的格格中被达哈苏和喜塔腊氏选中,不但是她的模样更加俏丽,家世更加显贵,更因为她心思灵巧,做事沉稳,此时她虽是满脸娇羞,却眼神清明,显然并没有被这满堂满屋的大红锦绣迷花眼。 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唠唠叨叨地将各种注意事项交代完,从袖管里取出一个的册子,塞到了瑞溪的手里,便让人扶着她去花厅那边招呼来贺喜的老姐妹儿去了。 一直守在旁边给喜嬷嬷们打下手的高佳氏,这才有机会来到瑞溪的身边儿。 高佳氏出身汉军旗,在乌拉那拉氏这种正经满洲贵族出身的家族里地位不高,加之她一直未曾替噶尔拉诞下嫡子,所以做事做人都透着几分心,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委曲求全的卑微样儿,但是就凭着她能够一直坐稳噶尔拉嫡福晋的位子便也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目送着喜塔腊氏走远,挥手驱散了在旁伺候的喜嬷嬷和婢女丫鬟,坐在妆台旁边摆着的绣墩上,满眼慈爱地看着瑞溪,语重心长地交代道:“额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明白怎么选择更有利于你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 只是额娘还是先多交代你几句,已经先你一步进四爷府伺候的珍珠和媚儿,虽然和你是同族姐妹,你却也不能不多防备着些,额娘就你一个格格,也不图你光宗耀祖,只求你在四爷府里生活得安稳顺遂,别将族长交托给你的那些吩咐太放在心上,弘晖阿哥能亲近就亲近几分,能照顾就照顾几分,总归他是要叫你一声姨母,但是切莫为了他就将自个儿拉扯进浑水里。 如今四爷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看着是不起眼儿,家世也不够显赫,但是能够让四爷看重她,且为了她不惜做出这般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事情来,那便是她的本事,所以你切不可瞧她。 额娘知道你心气高,但是该放软身段的时候就要放软身段。 你永远都要记得一句话,你是侧福晋,她是嫡福晋。 嫡庶尊卑,这是皇上和诸多皇子最看重的事儿,你也不要觉得你对着钮祜禄氏做伏低丢脸,这人在矮檐下就是要低头,等你顺利产下子嗣,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儿,不愁没有翻身的那!”完,她也如喜塔腊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的册子,塞到了瑞溪的手里。 不过她交给瑞溪的册子内容,却不同于喜塔腊氏交给瑞溪的册子,喜塔腊氏交给瑞溪的是乌拉那拉家这些年好不容易在四爷府和内务府、东西六宫安插的眼线人脉,高佳氏交给瑞溪的册子里是一张张逼真的秘戏图,为的是瑞溪能够拢住四爷的心。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俗话得好,阎王好斗,鬼难缠。 一个太监葛权,于乌拉那拉氏来就如同蚂蚁一般的存在,捏死他就好像捏死一只臭虫一般容易,可是她却能通过牺牲一个的宫女去拉拢这只在德妃娘娘身边能上话的蚂蚁,对她来,这笔交易很划算。 至于葛权在她的院子里,居然敢动她的人,将她的脸面彻彻底底的踩在脚底下这件事,她是个有长远眼光、有野心的人,她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要了葛权的性命的,她有耐心去等,大可以等到以后陪着四爷俯瞰下的时候,再为她今的丢脸报个仇。 成王败寇,一时的委曲求全,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她身边的宫女婢仆,也同样都是人,有各自的想法,当她作为一个主子不保护自己身边的婢仆时,又如何要求这些人对她忠心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言落下,她身侧站着的福嬷嬷和琦珍的脸色都变了变,虽然很快都被收敛一空,可是一直颓坐在地上的秀儿,却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底。 而另一侧,本来还有些心虚气短的葛权,却如焕发了新生一般,立马就变了副样子,一副人得志的丑陋样子,连连对着乌拉那拉氏拱手谢恩,连乌拉那拉氏留他在府里用饭都没有停留,满心激动的回宫里给德妃娘娘回信去了。 “秀儿,虽然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但是这次到底是我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你家里人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恩典的,送他们一个出身,让他们在内务府有一席之地的。”送走了葛权以后,乌拉那拉氏让人将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秀儿扶了起来,又让福嬷嬷替秀儿重新梳妆一番,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起来,这才移步到她的身侧,抚摸着秀儿发顶簪着的那支缀珍珠花蕊的桃红色绢花,语重心长的道。 好一番恩典,秀儿心中怨恨满满,脸上却是一番认命的死灰表情,嘴角扯出一缕苦涩的笑容,对着乌拉那拉氏就盈盈拜了下去,谢恩道:“奴婢被葛权轻薄,已然是丢尽了主子的脸面,甚至还为主子惹下了不的麻烦,主子不但不曾责怪奴婢,还要送奴婢家人这么一场造化,奴婢谢主子恩典。” “我知道你也委屈,可是这女子一辈子不就是委屈过的。”乌拉那拉氏哪里会不明白秀儿心底的怨恨,但是她看来,这一切都是问题,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故作聪明的诉起了自己的委屈,想让秀儿明白是人就都有委屈,哪怕如她是亲王福晋,堂堂皇亲国戚,亦是有委屈的。 秀儿越听,心中就越是恨,可是面上却流露出了些许的委屈来,最终在乌拉那拉氏的唠叨声中,她嘤嘤哭了出来,更失态的抱住了乌拉那拉氏,仿佛已然忘记了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一般,只想寻找一个与她一般苦命女人相依相偎。 而乌拉那拉氏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这人的心里有恨,那就算是再委屈,也绝对不会在仇人面前落泪,就如同她眼看着四爷宠溺尔芙,心里酸酸涩涩的就好像喝了几坛老陈醋一般的难受,可是她都将流到眼底的泪水吞回到了肚子里,只为了她不愿意成为尔芙那样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也为了不在尔芙跟前将脸面丢彻底。 刚刚秀儿隐忍的样子,就如同她在尔芙跟前一般。 她虽然是不在乎一个如蝼蚁般存在的人物的恨意,可是若是这个蝼蚁能为自己所用,那也是一份不错的助力。 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一边低声安抚着哭个不停的秀儿,一边将葛权轻薄秀儿的事情,将她不曾回护身边人的错误,转嫁到了尔芙冒冒失失地闯进宗人府,这才引来德妃娘娘命葛权过府责问的身上,潜台词就是如果不是尔芙这般莽撞,那么于秀儿而言如恶魔般的葛权就不会来,也不会出现轻薄秀儿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希望借此,把这个将她恨到了骨子里的秀儿,彻底拉拢到她的阵营中,与她同仇敌忾的恨上尔芙。 秀儿不是傻子,虽乌拉那拉氏安排福嬷嬷去圆明园接尔芙回府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内情,可是却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这般作为是真正的不存好意的,若是她是尔芙,她也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乌拉那拉氏放任她被人欺负、轻薄不管,甚至将她推入火坑的行为,她却是看得清楚的,也记得清楚的,她不会恨错人。 当然,如果能借着恨上尔芙,与乌拉那拉氏站到同一阵营,获取乌拉那拉氏的信任,以便她的报仇之路,走得更顺畅些,她也不会拒绝的。 秀儿心里很乱,嘤嘤哭着,却也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所话的赞同,那可人疼的模样,看得同为女人的琦珍都是心头一软,想要劝乌拉那拉氏放弃将秀儿送给葛权糟蹋的打算,可是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她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琦珍心里涌起一丝寒意,也正因为这丝寒意,她才选择了明哲保身,她怕她劝阻乌拉那拉氏的行为会引起乌拉那拉氏的戒心,也怕乌拉那拉氏会迁怒的将她送给葛权,她虽然不打算嫁人,可是也不打算和一个太监相伴一生。 日落西沉,色渐晚。 往日艳霞满的夕阳美景并未出现,如秀儿心情一般沉重的大块阴云将碧蓝色的空,渲染成了灰黑色,明明不过是傍晚时分,竟显得如同下弦月的深夜一般晦暗,她紧紧地攥着装着一套赤金头面、百两银票、并几件乌拉那拉氏赏下来的旧衣裳的包袱,随着福嬷嬷走出了四爷府的角门,坐上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一顶灰突突的轿。 猫耳朵胡同,位于外城的西南角上,的四合院中,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迎了出来,这算是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吧,以后她秀儿就不是府中那个伺候人的奴仆了,也能过上让人伺候的日子,但是她却半点都不感谢乌拉那拉氏。 “秀儿,嬷嬷就送你到这里了。 有两句话,嬷嬷和你,那葛权虽是个太监,但是也并非是个不知道冷热的浑人,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让人给嬷嬷送个信,想来主子爷不会不管你的。”福嬷嬷领着秀儿将院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这才打发了两个紧随伺候的丫鬟,陪着尔芙进了上房的堂屋话。 到最后,她才有些犹豫的从袖管里抽出了一叠叠着的契纸,吞吞吐吐的道:“这个你收着,这是半夏和白芷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有了这个,你也好拿捏住那俩丫头!” 秀儿随手接过,便觉得厚度有些不对劲,但是当着福嬷嬷的面,她也没有打开查看,又陪着福嬷嬷了会家长里短的闲话,听着福嬷嬷了一套安慰人的老话儿,这才叫了一直在院里转悠着的半夏和白芷,将福嬷嬷送出了院门口,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重新回到房间里,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切,秀儿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半夏和白芷在跟前伺候着,而是将那叠福嬷嬷交给她的契纸拿在了手里。 契纸中,居然夹着一张叠成了蝴蝶状的罗纹纸。 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猜测,秀儿动作轻柔的将蝴蝶拆开,看着上面媲美狗爬字的几个墨字,她居然笑了,这还是她一中的第一次微笑,只是并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一抹夹杂着恨意的冷笑,同时在心中暗讽道:乌拉那拉氏果然是个大家族培养出的治家好手。 纸上,只有一句话,或者是几个字——契纸是假的。 从这张纸上的字迹来看,秀儿看不出写信的人是谁,但是从这句话的内容来看,她却能看出写信人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发现乌拉那拉氏这么隐蔽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对她这个蚂蚁,还真是很上心。 想到这里,秀儿不以为然的将那两张叠在一起的契纸,随手塞到了妆台的抽屉里,同时将乌拉那拉氏赏给她的那套头面,也放在了上头摆着的妆匣中。 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走出房门,将已经回到倒座房里休息的半夏和白芷叫到了跟前儿。 “姑娘,您叫我们?”话的是半夏。 半夏比白芷稍大两岁,瞧着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量已经渐渐张开,配合着精致深邃的五官,打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秀儿笑着对二人招了招手,指着内室圆桌旁的绣墩,柔声道:“都坐下吧,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这会儿叫你们过来,也就是想和你们话、互相熟悉熟悉。” 虽然秀儿的话得很是和气,可是半夏和白芷仍是不敢有半点松懈,不过两人看秀儿的眼神,又不甚相同。 秀儿能很清楚的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是容貌姿色都不错的半夏,她的眼中有着一丝鄙夷和不屑,以及连半点隐藏都没有的野心,而白芷则更多的是懵懂,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担忧。 “我原本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婢仆,难得主子垂帘,赏了一份脸面,最是能明白你们的苦,所以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以后咱们就当姐妹处就是了,也不需要太在意那些人牙子教给你们的规矩。”秀儿拉着两人了一会闲话,身子也有些累了,这才丢下一句敞亮话,便领着两人往之前就看到的厨房,一块去准备晚饭和热水了。 一夜无话,同样无话的,还有住在宗人府的尔芙童鞋。 尔芙表示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了,要不是有丫儿和瑶琴一直在旁边安慰着她,她估计自己个儿都能胡思乱想的疯了。 这不,还没亮,月亮都没有下山,她就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抓着一头如鸟窝似的头发,好像个幽魂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脚就踩在了在她床前上夜的瑶琴身上,摔成了滚地虫。 “主子,您可摔到哪里了?”瑶琴顾不上身上就穿了一袭寝衣就忙爬到了尔芙跟前,一边借着月光将尔芙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忙摸到火折子,点亮了内室中的烛台,满是担忧的检查着尔芙的伤势。 尔芙茫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手肘位置,笑着道:“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只手肘撞了下桌腿,瞧瞧,连颜色都没怎么变,也不疼不肿的。 反倒是你,我刚才踩痛你了吧!”着话,尔芙就拉着瑶琴坐在了身边的绣墩上。 瑶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指了指肚子的位置,低声道:“奴婢还好,就是奴婢这些日子有些胖了,主子刚才起身的时候,只好踩在奴婢腰间的嫩肉了。” “你一会儿去找找带来的行李,我记得有专治红肿的药膏的。”尔芙闻言点了点头,突然袭击的撩开了瑶琴寝衣的一角,果然看到瑶琴左侧的腰上红了好大的一块,想来是疼得很,忙指了指一侧的衣柜,柔声道。 瑶琴羞涩地点了点头,脸红红地挪到了衣柜前,就着不算亮的烛光就翻找起来,果然就从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箱子里,发现了好大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瓶,其中就有尔芙所的那个消红肿的凝玉膏。 “你就别穿了,抓紧把药上了!”只是瑶琴可不好意思当着尔芙宽衣解带的往腰上上药,找出来就放在了桌上,忙拎着她摆在枕头旁的衣裳就往身上披,看得尔芙一呲牙,忙上前阻拦下了瑶琴的动作,一把就将瑶琴按在了床上,亲自替瑶琴擦起了药膏。 等上完药,瑶琴的脸都红成了红苹果了。 尔芙也不理她,扯着帕子擦了擦手,就径自起身往净室里洗漱去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第一千零四十章 目送着众女走远,还不等尔芙开口话,一直坐在旁边当空调散播冷空气的四爷就抢先开口道:“今个儿休沐,不如爷陪你去花园里转转。” “早起连早膳都没用过呢!”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那爷陪你一块用完膳,再陪着你去花园里走走。”四爷挥手屏退左右,笑着道。 尔芙见状,这才撇着嘴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这做派是为了哪般,定然是知道她不得不将自个儿大婚时候的那尊龙凤呈祥屏风给乌拉那拉氏瑞溪用,担心她心里头委屈,更是怕她联想到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身上,却又不懂些什么哄人,这才想着多陪陪她。 对此,尔芙并不反感。 两人相携回到后面的上房,诗兰已经先一步地领着宫婢摆膳。 几道清淡的菜,两笼素馅的包子,一盅香甜浓稠的红豆粥,并四样精致的点心。 “这道桂花糯米糕味道不错,你多吃些。” “这粥熬得地道,粘稠、香甜,又不甚绵软,有些嚼劲,爷爱吃。” “尝尝包子,香菇馅儿的,味道挺特别的。” 这短短的一顿饭时间,四爷这嘴儿就没有停过,尔芙就这样淡淡笑着吃着,不管四爷什么,她也不接茬,只是笑吟吟地瞧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心虚发毛、心火上升,尔芙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答道:“爷,这都是生子做惯的吃食,味道亦是老样子,您就别紧着劝我尝了。” 完,她就笑吟吟地招呼诗兰给自个儿添了杯热茶,撂了筷子。 “爷不是担心你吃不好么!”四爷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颌下的青须,故作淡定地嘟哝道,完就也撂了筷子,似是不高兴地瞥着尔芙。 尔芙也知道这位爷是个性子急躁的,也知道这位爷就不是个能哄人的主儿,加之她本就将瑞溪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分得清清楚楚,所以心里并非不能接受府里又添新人,她淡定地抿了口热茶,柔声道:“前两日闲着,我让人画了个花样子,想着给爷做两件新衣,若是爷今个儿不忙,不如亲自瞧瞧,也免得我点灯熬油地做完新衣,爷又觉得花样不合心意,将好好的新衣压在柜子里积灰。” “正好,爷也想给尔芙画上两副新样子呢!”四爷闻言,眼底一亮,笑着道。 作为一位有着抄家皇帝外号的冷面王,亲自绘制服饰花样是他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爱好,以前就曾给百福和雪球设计过精致的衣裳,还曾经设计过服饰花样给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也偷偷给尔芙和七、弘轩设计过亲子装,但是却从未将这个技能在尔芙跟前露过,今个儿这一高兴,便将自个儿的爱好给暴露出来了。 也亏得尔芙通过各类电视剧、啥么的都了解过这点,又并非是土生土长的本土女,所以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反而笑眯眯地招呼着四爷一块回了内室,将她新近让绣娘画的几张花样子找了出来,拉着四爷一块翻看着。 “这竹叶纹的就蛮好,还有这张钱币纹的,正好给爷做件褂子。” “不好,这张钱币纹的太俗气,若是绣成满幅的,估计还是更适合那些富态的财主更合适。” “那这竹叶纹的,只绣领口、袖口的位置,应该还不错吧!” “嗯,另外这幅岁寒三友的不错,绣在前襟位置。” “那就这么决定吧。” “之前我还想着给你绣一件云气纹的对襟褂子,不过因为没有合适的图样,爷今个儿正闲着,不如就你画一幅吧!”顺顺当当地定好两件褂子的图样,尔芙指着手边一副只有巴掌大的云气纹花样,抿着嘴儿建议道。 四爷倒是并不排斥画花样子这活计,他随手将那叠被翻乱的花样子整理好,瞧着尔芙身上这套绣着碎花的旗装,有些不满意地捋着青须,喃喃自语道:“行,也给你画一幅莲开并蒂和喜鹊登梅的花样,你让针线房给你做两件新衣。”完,他就已经自顾自地往书房走去,也不需要苏培盛和其他人进来伺候,自个儿研墨,自个儿铺纸,凝神静气地在心里勾勒好花样大概,这才提笔作画。 要四爷这一手画工,虽然在诸多皇子里排不上号,但是却足以让尔芙心生敬慕,她含笑托腮地坐在书案的另一侧,时不时地上几句闲话,骚扰下专心作画的四爷,两人笑笑的,很快就画好了一叠花样子。 有填满整张画纸的云气纹,有栩栩如生的云龙风虎和鸾凤和鸣,还有一摞各种花卉图样,如香花三元、春花三元和四君子団纹等等,尔芙坐在旁边瞧着四爷一张张画不停的样子,扁了扁嘴儿,抢下了四爷的画笔,低声发着牢骚:“您这是打算让我去针线房做绣娘么,还是想要让我绣瞎眼睛,一次画这么多,还陪我去花园里赏花,好好一个上午都坐在书房里发呆了!” 四爷讪讪笑着,瞧着尔芙手里一摞的花样子,起身来到了尔芙身侧,轻声解释道:“是爷疏忽了,快把这些花样子放下,咱们收拾收拾就去花园里吧,爷瞧着今个儿气不错,不如咱们今个儿午膳就在花园的凉亭里用吧。” 完,他就拉着尔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只得忙活活地将花样子交给在门口伺候着的诗兰收好,又忙交代着诗兰和诗情准备茶点,等她最后一句话交代完,人都已经被四爷拉着走到回廊尽头了。 花园里,娇花拥簇,树冠葱郁,只是却是一处人多眼杂的是非地。 这不尔芙和四爷前脚才来到花园里,还不等二人享受够这份难得的清静时,各院女眷就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现了,这个来花园里扑蝶,那个是来花园里弹琴,不过个顶个地都是一见到四爷就围上来了,再也不肯远离半步,弄得尔芙没办法,只得提议大家伙儿一块往凉亭里坐着话,不然总不能拉大队地在花园里散步吧。 好在四爷也瞧出这些女人都是冲着他这只百花丛中唯一的蝴蝶来的,很快就借口前院有公事要处理,丢给尔芙一个眼神暗示,便叫着还愣神的苏培盛走远了。 四爷走了,跑过来刷好感度、刷存在感的众女都有些数落,便也就各自散了,唯有乌拉那拉氏忸怩地跟在尔芙的身边,连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带,如同影子似的跟在尔芙身边。 “不知乌拉那拉格格是否有什么话想要对我?”又一次走回到莲花池边,尔芙停住了脚步,她扭头瞧了眼神神秘秘的乌拉那拉格格,低声问道。 “那个……婢妾就是想和福晋多亲近亲近,正巧在花园里碰上,这也是缘分阿。”乌拉那拉氏瞥着尔芙身侧伺候的诗兰和诗情等人,搓着手,一副话不由心地随口敷衍道。 “呵呵,那还真是好大的缘分。”尔芙没好气地回答道。 “不知福晋可否屏退左右,婢妾有些体己话想要和福晋您一人。”两人又在池边儿僵持有一炷香的工夫,正当尔芙琢磨着是不是要回正院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终于开口道。 “哦?”尔芙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挑眉问道。 “事关重大,还请福晋能让婢妾和您一个人话。”乌拉那拉氏知道尔芙不会轻易答应她这个有些唐突的要求,却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和尔芙话的机会,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关于瑞溪的大秘密。 尔芙见乌拉那拉氏满眼恳切,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会伤害自个儿,便对着诗兰和诗情点点头,吩咐她二人退到远处的水榭等候,只自个儿一个人和乌拉那拉氏站在莲池边儿,等着乌拉那拉氏出那些事关重大的话。 乌拉那拉氏这次也没有再忸怩作态,待诗兰和诗情走远,便神神秘秘的道:“不知道福晋信不信重生转世之?” “什么?”尔芙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那些神鬼奇谈中所的转世轮回之。”乌拉那拉氏再次解释道。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尔芙挑眉,却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因为她实在搞不懂乌拉那拉氏这句话是何意思,难道是在变相地威胁她,难道她并非是原主瓜尔佳氏尔芙的秘密,已经被乌拉那拉氏发现,别问尔芙为什么会有如此猜想,实在是乌拉那拉氏这法太奇怪了,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本就心虚的她,怎么可能不联想到自个儿身上呢! 好在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婢妾怀疑乌拉那拉侧福晋并非瑞溪。” “你为何会如此呢?”尔芙知道事不关己,松了口气,轻声问道。 “婢妾不敢欺瞒福晋,您知道婢妾和新侧福晋瑞溪是从一块长大的姐妹。 虽然那会儿婢妾和瑞溪侧福晋的关系就不算好,却是朝夕相伴,上族学的时候,亦是一块,连教针黹女红的绣娘都是同一人,怕是连瑞溪侧福晋的亲额娘都不如婢妾了解瑞溪侧福晋的一些习惯,可是今个儿婢妾却发现她变了,变得很奇怪。 她以前是最不喜用茉莉花味道的胭脂,因为她只要闻到那个味道就会觉得心慌,但是今个儿她的头油和胭脂都是茉莉花味道的,她却没有半点反应,而且她的一些动作也没有了,以前她心情不快的时候,便是最爱拨动耳坠子,或是拨弄指甲,现在这些动作却都没有了。”乌拉那拉氏似是怕尔芙不相信似的急急道。 那模样竟然有几分狰狞,引得在不远处候着的诗兰和诗情都有些紧张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冲过来,还是尔芙对着二人使了眼色,二人这才停住脚步,又一次站回到了水榭门口,静心等待着。 再尔芙,她这心里头,也是充斥着惊诧和怀疑。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穿越这种事儿,兴许会将乌拉那拉氏这些话都当做是乌拉那拉氏故意陷害、设计的谎话,但是她都能够从几百年后来到清朝,鬼附身、夺舍啥么的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她拧着眉头沉思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就是疑心生暗鬼,她虽和你从一块长大,但是入府前,必是请教习嬷嬷精心教过规矩的,那些动作不见了,很可能是被教习嬷嬷纠正过,至于脂粉这种事,那些东西都是管事嬷嬷早前就预备好的东西,她即便是用不惯那味道的,这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香味的替代品,也只能够忍耐了,算不得什么证据。” “不是的,福晋您相信婢妾,婢妾就是觉得瑞溪侧福晋怪怪的。 其实婢妾还有一句话没,现在也就不瞒着您了,婢妾不满瑞溪进府就是侧福晋的位分,又恐她入府得宠,婢妾知道今个儿会在正院给瑞溪见礼,也知道她曾经暗害过她阿玛后院一位最喜欢穿淡粉色衣裳的侍妾,因为做贼心虚,她只要瞧见有人模样和那人相差不多,便会惊慌失态,所以婢妾今个儿特地穿了身淡粉色绣藤萝纹的旗装,但是她却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福晋必然会她早有准备,哪里会那么容易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是在婢妾看来,即便她能够心有准备,不会在人前失态,又怎么可能不意外,婢妾从她过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还学着那妾室昔日的做派给她请安,但是从头到尾,她连看都不曾多看婢妾一眼,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 若她是瑞溪那个贱人,婢妾觉得万万不可能。”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听完会如此淡定,有些慌乱地拦住话就要走开的尔芙,连昔日藏在心底的秘密都一股脑出来了。 “那你觉得她是谁?”尔芙站定脚步,挑眉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更显神秘地凑到尔芙跟前,压低声音道:“婢妾曾听婢妾额娘过,瑞溪在进府前,曾经因为和家中庶妹争执,跌落池塘,在那之后就没了气息,连请来地大夫都她活不成了,家里都已经为她准备丧事,正在那晚上,她却突然就活过来了。 依婢妾浅见,她怕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附身了!” 着,她就神神秘秘地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符纸,对着尔芙介绍道:“这是婢妾早前托人从府外求得的驱鬼符,甭管她是人是鬼,不如咱们想个法子去试试她!”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莲池边儿,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神神秘秘从荷包里掏出来的三角形符纸,鬓边滑下三条黑线,她有时候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这位情敌,乌拉那拉氏聪明的话,她总是觉得太违心,但是要她脑子有问题吧,好似又不是太对头,总之这个乌拉那拉氏是个智商经常不在线的逗比货儿。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很忌讳巫蛊之事,符纸这种东西,更是其中的大忌。 乌拉那拉氏是吃错什么药,才会做出偷偷摸摸去外面求符纸的事,还敢在后花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拿出来,如果不是早就熟识乌拉那拉氏的性格,她真怀疑乌拉那拉氏是不是要借机往她头上泼污水…… 至于,乌拉那拉氏怀疑瑞溪是被鬼附身、夺舍啥么的! 尔芙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真当钦监和宝华殿那些法师都是些个混饭吃的街边骗子吧,尤其是瑞溪这种未经选秀就被家族硬塞到四爷府里做侧福晋的主儿,康熙老爷子这位笃信佛法的皇帝,必是要请人算过八字的,要是她身上真有问题,也就没有昨个儿那场折腾她半月之久的婚礼了!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敢带到府里来的?”尔芙没好气地躲过乌拉那拉氏的手,厉声问道,如果不是她不想连主动投靠到身边儿的乌拉那拉氏这个盟友都舍弃,她恨不得现在就找来管事嬷嬷处置乌拉那拉氏。 不过她虽然有心包庇乌拉那拉氏,却架不住后花园这地方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四爷耳朵里了,相比起笃信佛法的康熙帝,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听自个儿后宅有人弄出符纸这种玩意儿,一张脸黑如锅底地来到了后花园的池边儿,只是当他看清楚站在莲池边儿的人之后,又有些不知该是上前训斥,还是该当做没事发生地走开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府里如同透明人般存在的侍妾梦蝶姑娘出现了,她穿着一袭浅粉色银丝绣芙蓉遍地的旗装,发梳两把头,鬓边簪着一对素银镶粉晶雕桂花簪,嘴角噙笑,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的柔声问道:“爷,也是被这些紫粉色的垂丝海棠花给迷住了么?” “嗯。”四爷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扭头瞧向身侧摆着的一盆盆垂丝海棠盆栽。 其实严格来,梦蝶的模样并不难看,且打扮清秀可人,正是四爷喜欢的款式,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做出那些不合这时代习俗的荒唐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府里有品级的格格之一了。 如今被佟佳氏强迫着和教习嬷嬷苦练过规矩的梦蝶,一举一动,亦是有模有样了。 她款款地站在四爷身侧,不近不远地仰望着面色冷峻严肃的四爷,不谄媚,却带着几分娇羞,笑脸吟吟地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似是突然注意到莲池边儿站着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般,惊讶道:“往常福晋姐姐很少来花园里散步赏花,今个儿倒是真巧了,婢妾还要过去给福晋请个安,爷可要一块?” 完,她就已经对这四爷屈膝一礼,迈步往莲池边儿走去。 莲池边儿,乌拉那拉氏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尔芙介绍着她命人去求符纸的仙师如何法力高深,怎么都不肯将手里拿着的那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收起来,然后梦蝶就已经迈着优雅的莲步来到了跟前。 随后,梦蝶就似是很惊讶般地捂嘴退后了两步,同时回眸看向了四爷的方向。 这次好了,四爷就算是不想过来,也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不然还不知道府里会传出多少不着边际的流言呢,所以他略微停顿片刻,丢给苏培盛一记隐晦的暗示,便迈步往池边儿走去。 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的符纸,还没有收起来,四爷淡淡地瞥了眼儿,有些不喜地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苏培盛已经上前一步将乌拉那拉氏手里的符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四爷跟前。 如血般猩红的朱砂痕迹透过暗黄色的符纸,真真可谓是鬼画符般。 四爷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打开,终于露出了乌拉那拉氏一直向尔芙推荐的驱鬼符真容,对道家文化没有半点了解的尔芙只瞧了眼,便没有兴趣地收回了目光,满脸淡然地抚着被风吹散的发鬓,柔声道:“爷不是前院书房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么,怎么突然过来了,而且还和梦蝶妹妹一块呢?” 尔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拈酸吃醋的味道,但是却是故意做出来给四爷看的。 四爷闻言,挑了挑眉,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似是解释,又是随口一似的回答道:“爷和戴先生将公务处理好,听苏培盛偶然起后花园里有花房新培育出的垂丝海棠盆栽,便随便过来走走,然后就在垂丝海棠盆栽那里碰到了她。” 完,他随手指着跟前站着的梦蝶姑娘。 他才不会承认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打扮清秀的侍妾叫什么名字了呢! 对此,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四爷手里捏着的这张符纸,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满心紧张的道:“正好爷过来了,也给我出出主意吧,咱们府里这位乌拉那拉格格,也不知道听谁起北城新出现一位什么法力滔的仙师灵尊,居然命人偷摸过去求平安符,也亏得她还知道自个儿这做法不妥当,听我在花园里散步就忙过来了,不过我素来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没有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请爷给拿个主意吧!” “若是想要祈求平安就多抄几份经书供奉到宝华殿去,自有法师会护佑你。 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这次就看在福晋替你求情的份上,爷便不多做处置了,只罚你禁足半月就算了。”四爷闻言,随意地瞟着满脸紧张的乌拉那拉氏,冷声给出了回答。 这种处置,还真是算不得惩罚了。 禁足半月,只不过就是不能随意出来走动,转眼就能过去,还能避开新侧福晋进门的这个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危险期,乌拉那拉氏面露苦涩,却是难掩眼底的欢喜,努努嘴儿就屈膝一礼,领着旁边候着伺候的宫女回到自个儿院里去禁足了,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花园的范围,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那张符纸,仿佛刚刚之前的一幕就如同是尔芙异想开做的白日梦似的。 尔芙拧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还不等她寻个由头离开,或者是将侍妾梦蝶打发走,四爷就已经旁若无人地上前拦住她的腰肢,主动建议道:“正好爷正闲着没事,陪你一块走走吧。” 完,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揽着尔芙往另一侧的石子路走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梦蝶在引着他过来,他没有计较梦蝶的别有用心,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出旁的是非罢了,但是却不妨碍他留给梦蝶些许难堪,比如现在当梦蝶这个精心打扮过的漂亮侍妾不存在。 四爷虽然不善武艺,但经常练习弓马骑射,他的力气却是不,半拖半抱地就揽着尔芙走远了,一直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尔芙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现在还在人多眼杂的外面,忙尴尬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主动坦白了自个儿刚才的那些谎话,低头做认错状地忸怩道:“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让爷动怒,也不愿意平白被乌拉那拉氏拉下水,当着梦蝶的面,我也不好实话实,所以就这样信口胡了!” “你真当爷看不出你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话么?”四爷笑着打趣道。 “那你还配合我?”尔芙好奇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偏袒她,所以不自觉地瞪起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白兔似的红着脸、红着眼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襟前掖着的蚕丝帕子。 “不配合,难道真让你搅合进这种事情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素来都是皇室里最忌讳的事情,到时候再有人趁机添油加醋地传出乱七八糟的传言,爷都护不住你,兴许还会引起宫里那位的怀疑猜忌,爷当然要将这种事大事化、事化了了,将这种威胁的东西处理掉了! 现在知道爷对你这么好,你该知道怎么报答爷了吧!”四爷瞧着眼前可爱得和他时候养得土狗一模一样的尔芙,颇为自得的道,同时趁机要求尔芙割地赔款,在某些他很喜欢的事情上让步。 完,他就将那张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符纸撕成了碎片,摊在手掌的中央,任其被清风吹散,这才领着尔芙往正院的后门方向走去,一直到二人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四爷才分外郑重地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屏退,向尔芙问起,她和乌拉那拉氏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拉扯一张符纸的事。 对于四爷的问题,尔芙并没有想要隐瞒。 她有些无奈地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起了乌拉那拉氏有些荒唐的臆测,并对这件事做出了判断,满脸不屑地摇头嘲讽道:“不过我估计她之前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那张符纸拿出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起这么隐晦的话题!” “是有些荒唐,却也未必就不可信。”四爷却并不赞同尔芙的法,摇头道。 “哦,爷该不会相信鬼附体和夺舍重生的这种法吧!?”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没有回答,只是命苏培盛去前院书房,将张保和陈福统领的粘杆处调查出来的资料送过来,将那叠记录着新侧福晋瑞溪从到大所有经历的信纸,让尔芙看清楚,然后才一脸高深莫测地道:“你看看这些资料,反正爷瞧见粘杆处调查结果后,总觉得她这几个月的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不但是从到大的口味变化了,连穿着打扮都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如果二人并非是同一人的话,爷之前的那些怀疑就得通了!” “那我也不信什么鬼附身这种鬼话。”尔芙表示她是个无神论者,一定要坚持。 “鬼附身这话不靠谱,但是如果是乌拉那拉家的老组长为了挑选出更合适的秀女送到府里来接替乌拉那拉氏的位置,做出冒名顶替的事情来,那就显得更真实些了吧!”四爷虽然信佛、信道,却也不觉得现实生活中有鬼附体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提出了另外一种可信度更高些的可能性。 为了让尔芙更加认同他的这一猜测,他还列举出了重重的证明。 比如瑞溪本就是乌拉那拉家旁支的姑娘,年方十六,是被留牌子的秀女,但是却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同辈,且又和更改过族谱的珍珠以姐妹相称,若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乌拉那拉家为何不直接送瑞溪进府,反而找到明明是乌拉那拉氏侄女辈的珍珠改族谱充当同辈堂妹送到府里来呢! 这不是白白让那些了解乌拉那拉氏珍珠底细的人瞧乌拉那拉家的笑话么! 再比如,明明是远房旁支所出的瑞溪,一无惊人美貌,二无绝顶家世,如何能让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甚至不惜对四爷携恩求报,花费如此大力气地替她求得侧福晋的名分,当初珍珠这个和嫡枝血脉未出五服的旁支都没能得到如此待遇,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 “那你觉得她会是谁呢?”尔芙有些懵地挠头问道。 “爷更怀疑她是乌拉那拉家嫡枝的血脉,只不过因为她可能是外室所出,所以达哈苏老族长这才给她安排了个什么远房旁支的出身,毕竟外室子的身世,实在不够光彩,也着实当不起侧福晋的位置。 不过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儿,爷也不过是留给弘晖几分脸面罢了。”四爷捋着颌下青须,淡然道,他最后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乌拉那拉氏早逝的原因,也因为弘晖伤及根本的问题,弘晖和乌拉那拉家的关系太单薄了,为了让弘晖有个强势的母族做靠山,他只能在某些地方做出让步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是这样,但是作为康熙数字军团皇子中最多疑的四四童鞋回到前院书房以后,还是很郑重其事地将陈福和张保二人组都叫了过来,吩咐他们去将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出生到进府前的所有经历都详细调查。 不同于之前那种糊弄事般的随意调查,这种调查是很严谨和详细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有如此吩咐,还是恭声应是地下去尽快安排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是满洲八大贵姓之一的名门望族。 想要调查其中一个出嫁的格格,虽不容易,却也不难,毕竟早在这之前,陈福和张保就为了更好掌控各府邸的动向,已经将眼线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塞进去了,不过因为要调查的目标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更加侧重于在各府前院动手脚的陈福和张保还是费了大工夫,这才将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到大的经历调查清楚。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格外重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一举一动,才能这么快查清楚。 坐在书案后的四爷,面无表情地认真翻看着陈福呈上来的调查结果,最终淡定地挥挥手就命陈福下去了。 根据陈福送上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关于瑞溪的种种不对劲,珍珠并没有谎。 不过从调查结果来看,瑞溪也确实是乌拉那拉氏族远房旁支的一位在籍留牌秀女,因为在京住的那段日子被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的福晋喜塔腊氏看中,便被破例留在了身边照养几年,又那么刚巧地赶上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过世,然后就有了后来被册封为侧福晋进府的这桩降馅饼的好事。 四爷拿出了处理朝政的认真劲,将关于瑞溪格格的所有信息都来来回回地翻看几次,将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彻底想通后,扭头瞧着倚着落地罩发愣的苏培盛,吩咐道:“安排两个不起眼的丫鬟去西院伺候,爷要知道这个瑞溪侧福晋的一举一动。” 完,他就摆摆手让苏培盛下去安排,叫了王以诚两兄弟进来书房伺候。 随着陈福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是一不如一,所以四爷正在将陈福手里粘杆处的势力一点点地移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培盛才不再继续压制着和他争夺四爷心目中地位的王家两兄弟,更愿意跟着张保和陈福跟前刷好感度,顺便偷偷学习管理粘杆处的办法。 苏培盛按四爷的吩咐,欢喜地地来到了陈福和张保独居的院,找到张保跟前伺候的一个太监,内敛含蓄地扯出一抹轻笑,随意地敛了敛袖摆,迈着平缓的四方步就走到了旁边那间房门虚掩的厢房里。 他这段时间的变化,瞒得过府里的其他人,却瞒不过同为当事人的陈福和张保,不过因为是四爷的意思,陈福和张保也没有过多其他的感想,所以这会儿苏培盛过来要人去盯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张保很是顺当地就将手里一部分才刚刚培养出来的人手,交给了苏培盛负责。 不过他担心苏培盛不将这几十号人手放在心上,还是不忘交代一句,“这名单上的人手都是陈公公之前特地挑选出来的宫女,年龄,好掌控,且背后没有包衣世家,身份底细也足够干净,若是用得好,也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以后就交给你安排了。” 完,他又将粘杆处一些不太重要的耳目眼线联络的特殊方式,统统都告诉给苏培盛知道,留着苏培盛在房里喝了杯茶,了两句闲话,这才送着苏培盛出了院子。 —————— 前院的这些动作,后院里的女人不清楚,也不甚关心。 在她们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四爷的喜好来得重要,新进府的瑞溪,亦不例外,她早起就跟着西院的管事嬷嬷肖嬷嬷来到了厨房。 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奶嬷嬷,也是这次跟着瑞溪一块嫁到四爷府来的。 她年方四十,有着一张和气的胖圆脸和富态的身量,最擅长烹调美味佳肴和针织刺绣这种事儿,本来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瑞溪会选择另外一位更加擅长掌家的奶嬷嬷,甚至都已经拜托交好的姐妹替她另找差事了,却没想到这陪嫁入府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现在乌拉那拉氏瑞溪拜托她烹制一盅味美清爽的汤品,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想到瑞溪会跟着她一块来到厨房里忙活。 “主子,这厨房里烟气太大,您还是先回前面上房里休息吧,等奴婢这边儿准备得差不多,您再过来就好。”随着厨房里的烟气越来越重,肖嬷嬷有些不放心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担心地柔声建议道。 瑞溪宽和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摇摇头道:“为四爷烹调美食是我的本分,不辛苦,您也就别劝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完,她就接过肖嬷嬷手里的汤勺,专心致志地搅动着炖盅里清淡的汤水,脸上挂满了恬静温慧的笑容,当真如同是最贤惠的妻子般,任是哪个男子瞧见,也抵挡不住这抹笑容的威力。 不过她的目的并非是要靠贤惠淑雅就能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位置,只是让后院那些防备着她的女人们放心罢了。 别以为她才初入王府就不知道院里那些伺候的婢仆,大都是后院里其他女人安排过来的眼线和钉子,她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不想让前院那位多疑的男人防备而已,她既然想要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当然不会心急,也不会稀里糊涂地搅合进后院的各种纷杂是非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在进府前,便已经让她在暗中安排进四爷府的人手,将四爷府各院女眷地性格偏好都调查清楚,细细参考这些女人入府以后的经历,她觉得最好借鉴的就是那位顺利爬到嫡福晋位子上的前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成功经验,不过她也没有全盘借鉴地复制尔芙的成功,而是有计划性地改变了些许。 而她想要最先展露给四爷的优点就是她那一手厨艺。 为了让四爷更加注意她的优点,她当然不会偷懒地将熬汤这种有些繁琐且无趣的工作交给肖嬷嬷负责。 厨房里的温度很高,为了不被热气和汗水打乱脸上的妆容,弄出狼狈的样子,她早起就薄薄地在脸上扫了一层掺杂着珍珠末的茉莉香脂粉,这会儿忙碌了一个上午下来,虽然身上沾染到了厨房里的味道,但是倒是并不损伤她的美貌和气质,好不容易等到汤品熬煮入味,她命肖嬷嬷将她特地从乌拉那拉家带来的一个纯白色滚银色兰花缠枝纹边的炖盅给找了出来,仔细装好口味清淡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又细细地擦拭干净炖盅外侧的手印痕迹,心翼翼地用帕子裹着放到了食盒里。 “拧条帕子来。”她细心地整理好身上的旗装,扭头吩咐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绿意忙拧湿帕子,恭敬地送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手里,这才将装着炖盅的食盒拎在手里,退后半步地跟在瑞溪的身后,离开了气味不算清新美好的厨房,服侍着瑞溪回到了上房内室去洗漱更衣。 洗漱过的瑞溪,没有急着上妆,估计着时间,换了身还算素雅的青草绿旗装,便这样素面朝地来到了院门口。 她约莫等了有盏茶的工夫,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来到了西院的院门口。 最是重视规矩的四爷虽然有些排斥府里现在轮流侍寝的安排,但是每每轮到去谁房里留宿的日子,还是会过来用顿午膳,免得后院里的女人借着送补汤、点心的名义争宠讨好他,今个儿就刚好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侍寝的日子。 四爷远远就瞧见瑞溪领着近身宫婢等着门口的样子,心里毫无感觉,那绝对是假话,却也达不到感动莫名的份上,但是还是不妨碍他露出好脸色来,对着被太阳晒红脸颊的瑞溪关心两句,“怎么这么早就等在门口,爷过来再出来就好了,你也不怕被晒坏了身体。” 完,他就长臂一揽地将瑞溪揽入怀中,迈步往西院的上房走去。 现在的西院已经瞧不出尔芙还住在西院里时的模样,比起那时的雅致素朴,更多了几分张扬和华丽,打扮清雅的瑞溪坐在描金罗汉床上的时候,竟有种脱俗欲仙的感觉,连四爷这种见惯美人的人都有些意动,恨不得立刻拉着眼前的美人好好疼爱一番,但是他也只是想想就算了,努力将注意力移到了桌上摆着的餐点上。 “妾身也不知道爷喜欢吃些什么,不过听厨房里伺候的人爷口味清淡,便让他们胡乱准备了几道清爽的菜,还望爷不要嫌弃。”瑞溪瞧着四爷挪动身形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并没有自作聪明地凑上去,反而很是体贴地走到桌边儿,指着桌上摆着的菜肴,轻声道。 完,她就亲手盛了碗汤,送到了四爷跟前。 “这是妾身忙碌了整个上午炖的汤,还请爷尝尝。”乌拉那拉氏瑞溪捧着滚了一圈银色兰花缠枝纹边儿的汤碗,莲步款款地走到四爷的身前,柔声道。 轻挽罗裙移莲步,嫁作他人妇,素手调羹汤,含羞待君尝。 瞧着眼前眉眼带着几分心和敬畏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四爷心底涌起了一句话,他含笑接过汤碗,很是爽快地喝了一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汤的味道不错,火候十足,看来你是用了心的,爷很是喜欢这汤品的味道。” 完,他就一口气地将汤碗里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全部喝光了。 “爷喜欢就好。”乌拉那拉氏瑞溪含羞浅笑地接过空汤碗,柔声答道。 四爷闻言,勾唇一笑,站起身来,随着乌拉那拉氏瑞的脚步来到桌边儿坐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心伺候,时不时地夸赞上一句,喜得瑞溪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多什么,用过饭的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离开了西院,径直往正院去看尔芙了。 本想留着四爷在西院憩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有些失望地目送着四爷走远,还不等她收敛起脸上的失落,在旁伺候的宫女墨兰就忙上前安抚道:“主子,您别难过,嫡福晋被主子爷看重是好事,只有嫡福晋的位置够稳,她才不会千方百计地对付后院里的其他妾室。” “我知道。”乌拉那拉氏你瑞溪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冷光。 完,她就直接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同时吩咐着墨兰去厨房准备热水。 早起就在厨房里忙碌,折腾出一身的汗,还沾染上一身味道,她都快嫌弃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四爷跟前表现自个儿的温柔淑惠,她早早就让人准备一大桶洒满花瓣的香汤去沐浴了,不过现在既然四爷走了,她也就不必继续装样子了,还是快快把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才好。 少时片刻,厨房那边就将热水送到了上房净室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容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和发饰,披散着一头如黑缎般闪亮顺滑的长发,踩着浴桶边儿摆着的凳子,迈步走到了浴桶里坐定,微眯着眸子,享受着肖嬷嬷的伺候。 她之所以选择带肖嬷嬷进府伺候,肖嬷嬷这手出神入化的按摩工夫是主要因素。 乌拉那拉氏瑞溪半躺在浴桶里,任由着肖嬷嬷替她疏通筋骨,直到浴桶里的香汤渐凉,她这才睁开了眼睛,起身离开了洒满花瓣的浴桶,重新换上一身淡青色的寝衣,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长发,半倚半躺地坐在了罗汉床上,身搭薄被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足足睡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睡饱坐起身来的时候,她那头长发也已经彻底干透了。 “主子,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梳妆吧!”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绿萼忙凑上前来,心地将软枕塞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闻言,挑眉瞧着窗边摆着的妆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左右我也不准备出去院子,你随便找条绸缎带子来,替我将长发束起来,然后再找身颜色轻薄些的杭绸旗装来就是了。” 完,她就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慵懒地倚着软枕躺了下来。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作为妾室,作为府里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生活是很枯燥无趣的,尤其是她才入府,不想太过显眼,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尔芙争夺掌家之权,所以她除了把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得等着四爷过来睡她,便再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了。 待到月落时分,她这才从软榻上坐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张罗晚膳。 四爷是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即便是休沐在家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亦是留在前院书房和府中谋士探讨朝政弊端,一直忙活到晚膳工夫,这才伸展着筋骨,领着苏培盛先去正院那边报到。 这是尔芙早就和他约定好的事情。 为了不让孩子从就难得见到自家阿玛一面,更为了稳固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尔芙很有心计地和四爷定下了他每日都要来正院用膳的规矩,而早就习惯在正院经常来往的四爷没有半点不满就顺当答应下来了。 对于四爷这个有些严肃的男人来,他答应的事情就会照办,所以即便是忙成狗,他也会尽量忙里偷闲地往正院走动一趟,哪怕是没有吃饭的空,也总要陪着孩子们在一块话,或是考较下弘轩的功课,或是陪着七遛遛狗,亦或是陪着尔芙话,今个儿亦是如此,他照旧领着苏培盛来到正院,一进门就瞧着倚着堂屋方桌托腮假寐的妮子,他对着身后跟着的苏培盛挥了挥手,放轻脚步地来到了尔芙身边。 “你这规矩,怕是还不如咱们七学得好呢!”一向严肃刻板的四爷轻手蹑脚地来到尔芙身边,抬手制止了要上前唤醒尔芙的诗兰和诗情二人组,挥挥手就将二人赶出去了,待到房间里的婢仆都离开,他这才孩子气地凑到尔芙耳边,眼底含笑地故意装作恼怒不已的样子,冷声教训道。 尔芙闻言,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爷就知道吓唬我,我这难得清闲一会儿!”瞧清楚了来人身份的尔芙,没好气地白了眼四爷,扯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羞臊地红着脸撒娇道。 完,她又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 被尔芙翻了个白眼的四爷宠溺地笑了笑,迈步上前,伸手拿过方桌上摆着的一本账册翻了翻,瞧着上面奇奇怪怪地记号,挑眉看着掩唇打哈欠的尔芙,低声问道:“这是哪里的账本,怎么这么乱呢,可是下面奴才伺候得不尽心了!” “谁不知道您是出了名的冷面王,这下面伺候的奴才就算是私下不尽心,可也不敢犯这种明面上的错误,这是京郊几处庄子上送来的账本,这账本送来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德行了!”尔芙闻言,笑着来到四爷的身边,指着账册上很是规律的污渍,有些纳闷地替下面那些当差的婢仆解释了句,这倒不是她存心替手下人遮掩,实在是这摞账册送来的时候,当真都是干干净净,连个卷边毛刺都没有来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在书房里摆了两就冒出不少有规律的污渍来。 关于这点,一时想不通的四爷也起了好奇心,朗声招呼进来在外伺候的苏培盛,命他将这账册送到陈福那里查查,看看是不是其中藏着什么隐情。 “这内院的账目,您就别跟着掺和了,要是让旁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我!”对此,尔芙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倒是没有阻拦苏培盛将账本拿去前院给陈福过目,毕竟四爷都已经吩咐了,她总归是要在外人跟前给四爷留些面子的,但是等到苏培盛退出上房后,她还是出了自个儿心里的想法。 “这四爷府后院的事,自然是事事以你为主,爷不会多管多问,也懒得掺和,爷之所以让陈福看看,也就是想要看看那些污渍都是些什么东西,怕有人借机算计你这个蠢丫头。”四爷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同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轻声解释道。 “知道就好,妾身好不容易才将这掌家的差事都捋顺了。”尔芙傲娇道。 四爷闻言,含笑点头,但是瞧着尔芙眼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圈淡淡的青色,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若是真有什么理不顺的地方,你也怕丢脸,只管找爷替你想法子就是。” “知道啦,爷就是爱操心的性格。”尔芙闻言,心里暖暖,满脸是笑地抱住了四爷的肩膀,嘴上却是不服输地逞强道。 完,她还是很感动地在四爷脖颈处落下了一吻。 尔芙瞧着四爷脖颈处泛着淡粉色的吻痕,满意地咧着嘴儿笑了,随后她又赖在四爷的怀里腻了会,便招呼着诗兰和诗情在堂屋里摆饭,同时也没有忘记安排玉洁去听风楼把七和茉雅琦叫过来。 打从孙嬷嬷这位康熙帝指派的教习嬷嬷入府以后,茉雅琦就在正院入伙了。 没办法,谁让这课程安排的时间有问题呢,每到散课的时候,正好就是四爷过来后院用晚膳的时辰,两个孩子都在听风楼,尔芙这个做嫡母的,实在是不好太厚此薄彼,便只能将茉雅琦也叫过来了,偏偏茉雅琦这丫头是个顺杆爬的性格,一次两次如此,后来不用玉洁叫,一瞧见玉洁过去听风楼叫七,她就厚着脸皮跟上来了。 不过这也不怪茉雅琦如此,实在是生活所迫。 这后院里的格格们想要过得好,不外乎两个因素,一是看她们的额娘是否得宠,母凭子贵,亦是子凭母贵,尤其是这些没办法在外建功立业的格格们,如果她们的额娘在四爷跟前得宠,她们这些格格在府里就有脸面些,日后婚配的时候,四爷也会多过问两句,二来就要靠她们自个儿在四爷跟前撒娇卖萌地刷好感度了。 现在茉雅琦的亲额娘李氏被关到冷院禁足了,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翻身的指望,她就算是想要依仗是依仗不上了,而她几番两次的出事,更是破坏了她在四爷心目中所有的好印象,如今随着孙嬷嬷进府教规矩,她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在四爷跟前露脸,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了,丢脸些就丢脸些,冲着尔芙这个嫡额娘卑躬屈膝地讨好着,她也忍耐了。 尔芙不喜茉雅琦这事,并没有想过要瞒着四爷,四爷也理解,但是茉雅琦到底是他的亲生血脉,所以他见尔芙提起茉雅琦就是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忙劝了句:“茉雅琦这孩子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你多关心着些吧,便是不冲着旁的事儿,你总归要冲着爷的面子啊。” “妾身明白,谁让她有你这个亲王好爹呢!”尔芙没好气地发着牢骚。 不过她也就是发发牢骚,真要让她将那些算计人的阴险手段都用在茉雅琦的身上,她还真狠不下那份心来,她现在就盼望着康熙帝想起这个丢人的孙女,将这个孙女早早嫁出去,甭管嫁到哪里都算是有个结果了,哪怕是嫁到苦寒的蒙古去和亲呢! 只可惜满蒙联姻,虽然是康熙帝对蒙古的一种安抚手段,却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地将茉雅琦这个失去清白的庶出孙女嫁到蒙古去祸害那些藩王子弟,毕竟那些蒙古藩王也不是傻子,为了能更好地掌控满洲八旗的动向,早早就留下耳目盯着京里的动静,茉雅琦几番出事的花边新闻,也自然而然就传到蒙古草原上去了。 对此,尔芙这个深闺女眷不清楚,但是四爷却是深谙内情。 别看茉雅琦这丫头顶着亲王格格的名号,处境是真尴尬,远嫁嫁不出,近嫁没人敢娶,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至今都不曾和尔芙提及茉雅琦的婚事,更不曾吩咐尔芙请来家有适龄男子的命妇入府看人,他丢不起这个脸,更不舍得尔芙为了茉雅琦的事给那些外命妇赔笑脸,想着就这样让孙嬷嬷好好教养茉雅琦几年,等到茉雅琦做出的那些荒唐事被人遗忘,再安排茉雅琦的婚事。 至于,让四爷狠心将茉雅琦送到庵堂里去清修,他又狠不下心来。 少时片刻,跟着孙嬷嬷在听风楼学规矩的茉雅琦和七就手挽手地来到了正院。 尔芙收敛起脸上的烦心和不快,笑着将两个孩子迎进门来,招呼着诗兰取来清水给两个孩子净手洁面,安排着诗兰和诗情在堂屋摆饭,这才坐在四爷的身边,满脸热络笑容地招呼着七和茉雅琦动筷子。 因为每日晚膳都有茉雅琦和七过来蹭饭,所以正院的晚膳是很丰盛的,一张四楞见角的八仙桌上,满满登登地摆着四荤四素八道菜,并四样点心和一盆香米饭,足够这大大四口人吃得肚儿圆了,心翼翼地伺候着四爷和孩子们都吃好,尔芙瞧着迟迟不张罗离开的茉雅琦,轻轻撂下手里捧着的热茶,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收拾桌子,将上房让给了四爷父女三人话了。 等到她从厨房躲过清静回到上房来,甭茉雅琦走了,四爷也走了,只留下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七一人,这让本想着和四爷上几句体己话的尔芙暗暗咬牙,她强作笑脸地来到七身边,刚想要话,便瞧见七俏皮地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指着内室妆台的一角,娇声提醒道:“七刚看见阿玛离开前,偷偷将一个精雕细琢的锦盒放在了您的妆台上了,额娘,您快将那锦盒打开让七开开眼吧。” “是么?”尔芙心下欢喜,面上却是不显,眼神都不往内室里瞟一眼地敷衍道。 七只当自家额娘是在为了自家阿玛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闹脾气,忙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满脸堆笑地凑到尔芙跟前,抱着尔芙的胳膊,遥遥指着内室妆台上的锦盒,比比划划地着:“就是那个紫檀木雕的镂空锦盒,约莫有一尺长短,巴掌宽,瞧着就是不俗呢!” 完,她见尔芙不动心,更是直接就跑到内室妆台前,将锦盒给拿了过来。 尔芙瞧着七手里捧着的这个精雕细琢如同艺术品似的锦盒,心下微动,伸手接过来,打开了锦盒上那枚鎏金双如意纹的铜扣锁,露出了里面一对胭脂玉雕福禄寿喜纹路的长簪,脸上不可自控地划过一丝喜色,嘴上却傲娇道:“就知道拿这些东西哄人,不过瞧着却是不错的玩意儿,来,替额娘将这簪子簪上瞧瞧吧。”完,她就将锦盒重新递回到了七手里,随手拿过窗边放着的一把铜镜,前前后后地仔细照着。 有了这么一对匠心独运的玉簪在手,尔芙倒是忘记再生四爷的气了。 —————————— 西院里,满脸欢喜等着四爷驾到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一瞧见四爷的人影,便如同欢快的燕子似的凑到了四爷跟前,福身见礼道:“妾身乌拉那拉瑞溪请四爷安,四爷吉祥。” “快些起来吧,又无外人在,不必如此拘礼。”四爷见状,伸手扶起乌拉那拉氏瑞溪,淡淡道,其实私下里的四爷是很随和的,也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些虚礼,不然他也不会允许尔芙当初不遵规矩,和他以我自称应对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瑞溪却是毫不知情,满脸兴奋和欢喜地连忙屈膝谢恩。 四爷也不见怪,再次扶起乌拉那拉氏瑞溪站好,便直接甩着袖子往上房里走去。 别看现在已经是七月上,眼瞧着就已经进了秋日里,但是这上太阳毒辣,被大太阳烘烤整日的院子里,满满都是热烘烘的暑气,尤其四爷又是个很怕热的人,这一路走来,又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他就已经觉得后背和脖颈处渗出了汗珠,脸上更是也有些发烫了,哪里还有闲心和乌拉那拉氏瑞溪在院子里话了。 显然,乌拉那拉氏瑞溪也知道四爷怕热,所以房间里的冰盆并没有撤去,还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两个打扮清秀的宫女在冰盆旁边用扇子扇风降温,四爷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爽劲儿,紧蹙在一块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紧跟在四爷身后进门的乌拉那拉氏瑞溪见状,含笑上前,伺候着四爷换下常服,又捧着一盅温度正好的茶水送到四爷手边,待四爷喝茶歇了片刻,周身暑气都彻底散去,这才轻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不如妾身去安排摆饭吧!”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夜已深,披着轻纱寝衣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满眼嫉妒和怨恨地望着正院的方向。 她是瑞溪,却又并非瑞溪,她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一抹游魂。 当时,她浑浑噩噩地从自个儿本来的躯壳脱离出来,远处是一片极具诱惑性的绚烂彩光,正当她要寻着光离开的那刹那,她隐约听到了弘晖字字泣血的哭诉,她不忍离去,也不甘心就这样败在尔芙这个女人的手里,她没有遵循心底的呼唤去那片看似如西灵山的存在,而是选择留在这里,哪怕不能再接触到弘晖,哪怕不能再亲眼看看尘世,但是她仍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在她跟在弘晖身边有些日子以后,一个很是偶然的机会,她感觉到了血脉的呼唤。 那是瑞溪被家中庶妹暗害,推入莲池,命悬一线时,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气力所留下的诅咒,她要报仇,她希望她的存在能给家中额娘带来尊荣,她希望那个从和她争尽阿玛宠爱庶妹宝珠身败名裂…… 而她用最后一丝气力留下的诅咒,找来了对世间有所留恋的乌拉那拉氏。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这抹幽魂顺利接受了瑞溪还未凉透的尸身,可是她等到的并非是原主阿玛和额娘疼惜的安抚和怀抱,而是一方浸满水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口鼻,不得不心隐忍地假做死亡,任由那些人将她装进棺椁,忍着周身僵硬的不适,忍着腹中阵阵嗡鸣,待到外面响起阵阵的哀哭声,她这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了还未钉死的棺盖。 “有人要害我,额娘救我!”她装作瑞溪的样子,对着为首哭得最惨的一位妇人,满脸虚弱地伸出了胳膊求救。 被宫中留牌子入选的秀女在家里被迫害至此,竟要靠在棺椁中假死保命,若是被传扬出去,这就是连累整个家族都被灭族的重罪,所幸原主是家中辈,因家中长辈仍在世,所以葬礼并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乌拉那拉家的族人和原主额娘高佳氏的族人。 即便是如此,原主的额娘高佳氏亦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大有要拉着瑞溪去大理寺告状的意思,噶尔拉为了掩盖住这桩丑闻,为了不被高佳氏作闹不休,还是不得不亲手处置了后院宠妾于氏,并责罚了和原主争尽阿玛宠爱的庶妹宝珠,同时将名下的一处私产田庄过到了瑞溪的名下。 至此,乌拉那拉氏在噶尔拉府上的安全就算是有了少许保证。 不过为了完全原主的愿望,也为了能够更近距离地照顾到弘晖,她并没有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而是撺掇着高佳氏频频出入乌拉那拉氏族中其他福晋组织的簪花宴,最终终于将自个儿推荐到了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跟前,并且成为了喜塔腊氏跟前的大红人儿,获得了家族的帮助,再次来到了四爷府,和尔芙调换身份的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 正因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变了芯子,才有了她入府这桩事,才有了珍珠对她的怀疑。 “瓜尔佳氏,我和你的账,咱们有机会算清楚。”顶着瑞溪的皮囊,却难以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满腹怨恨,她早早就驱散了房中侍候的婢仆,独自坐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咬着牙,狠狠咒骂道。 不怪她会如此动怒,她其实明白她并非是败在了瓜尔佳氏尔芙那个蠢女人的手里,她心里明白她会落到被病故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她踩到了四爷的底线,本来她是并没有想要故意和尔芙为难,也想过做个乖巧安分的妾室,躲在暗处保护好她可怜的嫡长子弘晖就好,甚至想过和尔芙联手,帮助尔芙坐稳嫡福晋的宝座,不过因为她实在瞧不上尔芙这种如菟丝花般依仗着男人恩宠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同为女子,她难免会嫉妒,何况事关四爷是她从豆蔻之年就爱慕上的男子,所以当她看到四爷脖颈处那枚粉嘟嘟的唇印时,整个人都抓狂了。 只一个瞬间,只是一抹不经意流露出的嫉妒眼神,四爷就走了。 深夜时分,本该是二人在床笫间欢/好的时候,但是就因为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个嫉恨眼神,四爷就抽身而去,将红果果躺在床上等着四爷品尝的她丢下了,她这个脸丢大发了,如何能让她不去怨恨那个在四爷脖颈处留下吻痕的尔芙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她裹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院的方向,想象着正院里正满眼嘲笑瞧着她的尔芙,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怒火喷涌,直到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收敛起满眼的羞恼和嫉恨之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平和,朗声招呼着在外间等着伺候的绿意和青柳。 绿意和青柳是喜塔腊氏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安排的两个陪嫁宫女,虽然不如她以前身边的琦香、琦珍等人得力,却胜在忠心,尤其是她和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她也乐得留下二人在自个儿身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比如此时。 穿着一身青蓝色宫女服饰的绿意心翼翼地凑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边,瞧着乌拉那拉氏瑞溪身上那身轻薄的寝衣,忙抬手取过床边儿衣架上搭着的云锦披风搭在瑞溪的肩头,同时轻声安慰道:“主子,您听奴婢一句劝,千万往开了想着些,兴许是主子爷前院有要紧事呢,兴许是后院里的什么人在主子爷跟前了坏话,您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子。” “呵呵,这些事儿,我都明白,我就是坐在这儿有些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这会儿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可不会让底下人瞧笑话,自是扯出满脸淡然的笑容,如同往常似的含笑道,着就让绿意去后面厨房去准备热水了。 身体是自个儿的,原主留给她的身体就不算康健,她不会再糟践自个儿的身体。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将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压在了心底,笑吟吟地和近身伺候的绿意和青柳着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打发时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自个儿打理得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待到困意上涌,这才让绿意和青柳都下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她再睁眼就已经是光大亮。 乌拉那拉氏没有赖床的毛病,做福晋这么许多年养尊处优是不假,却每日都要早早地在正堂接受各院女眷过来虚情假意的请安,她的生物钟都已经习惯了这点,所以即便是她整夜都难以安枕,却仍然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徐徐睁开了双眼。 “绿意……”她半倚着软枕靠坐在床头位置,哑着嗓子唤道。 早就等在床边的绿意听见,忙满脸带笑地迎上前来,撩起了绣着并蒂莲花纹样的床幔,细致地用床柱边儿垂下的金钩挽好,柔声唤道:“主子,您醒了!” 同时,将一盏晾得温热的茶水递到乌拉那拉氏的唇边儿,伺候着她喝下。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倚着软枕,顺顺当当地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喝下,又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这才伸手让绿意伺候着自个儿起身梳妆打扮,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举一动都自带威仪,即便是披头散发如疯妇般,却难掩起骨子里的那份华贵,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入了喜塔腊氏的眼。 简单洗漱过就坐在妆台前的乌拉那拉氏瞧着铜镜里越发华贵张扬的装扮,笑着制止了绿意和青柳的动作,柔声道:“不必打扮得太张扬了。 后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即便我满头珠翠、周身绫罗,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亦是躲不过去,还不如打扮得冷清些、憔悴些,让那些女人都过足了瘾头。”完,她就动手取下了发间那些过于奢华的赤金镶宝石的凤簪步摇,又从妆匣里找出了一对颇为素净的素银镶玉的发簪和坠水滴状珍珠的耳坠子放在了旁边备用。 少时片刻,一个气质如百合花般的淡雅风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出现在了铜镜里。 “主子,您看看还满意么?”绿意捧着一面铜镜,让乌拉那拉氏能清晰地看到脑后的装扮,笑眯眯的问道,她对自个儿梳头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这可是她从跟着府里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的本事,那位老嬷嬷曾过就凭着她这手本事就不愁在贵人跟前找不着饭辙。 乌拉那拉氏左右端详着,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绿意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完,她又喝了一碗厨房送来的八宝滋养粥,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交代着肖嬷嬷把守好门户,便领着绿意和青柳二人去正院给尔芙请安了。 之前乌拉那拉氏瑞溪还不觉得,但是自打发生了昨个儿四爷抽身而去的事情后,她就不愿意再对着尔芙这个女人卑躬屈膝的请安问好,但是嫡庶尊卑是四爷最看重的规矩之一,她又并非是府中宠妾,也没有恃宠生娇的底气在,只能做这些在她看来有些委曲求全的事儿了。 一路上,几番心情反复,瑞溪在走到正院门口前,终于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妾身乌拉那拉氏瑞溪请福晋安,福晋吉祥。”瞧着眼前打扮得尊荣华贵的瓜尔佳氏尔芙,乌拉那拉氏屈膝见礼道,同时垂眸掩下了眼底泛滥而起的嫉妒之色,一举一动都如最规矩本分的妾室般,全然看不出往日做福晋时候的那股傲然气质。 “坐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道。 昨个儿西院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机灵的宫女跑到她跟前讨赏回禀,她也蛮同情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遭遇,但是这后院里就容不得心软和怜惜,何况瑞溪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同宗同族,单单就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冷下心肠来看瑞溪的热闹了。 不过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为了府里众女的和睦和平衡,哪怕是她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要安抚两句,免得后院里那些话没有遮掩的女人刺激到瑞溪,所以她在瑞溪刚刚坐定,其他女人都没有开口前,便已经先开口道:“昨个儿夜里头,宫里突然派了魏珠魏公公传话,四爷也不敢怠慢了,倒是委屈了瑞溪妹妹,还望瑞溪妹妹不要在意,也希望在做的诸位妹妹不要听风就是雨地传闲话,平白坏了瑞溪妹妹的名声。” 完,她就眼神凌厉地在在座众女的脸上扫了一圈。 在座众女就算是知道尔芙是在替乌拉那拉氏瑞溪遮掩,却也不敢不信,忙齐齐一礼道:“妾身、婢妾不敢。” “诸位知道就好,那就约束好身边的宫婢仆从,若是让我发现谁私下授意宫婢们传瞎话地抹黑瑞溪妹妹的名声,那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手辣。”尔芙闻言,笑着抬抬手,示意大家伙儿都坐下话,但是出的话,却是并不那么客气,甚至还有着几分狠辣的味道在。 乌拉那拉氏坐在下首第一张官帽椅上,适时地抬眸看向尔芙,满眼都是感激。 尔芙三言两语地压下四爷深夜离开西院的这条花边新闻,又和在座众女都了些家常体己话,便故作疲惫地打着哈欠,给众女下了逐客令,留下了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氏佟佳侧福晋三位侧福晋,领着三人去上房堂屋里话了。 进到上房堂屋,尔芙也没有和三人兜来兜去得绕圈子,指着身侧八仙桌上摆着的一摞账本和一个装着对牌的锦盒,开门见山地起了她叫三人来上房话的本意:“府里庶务甚多,我这人又是个爱偷懒的,便想着能让三位妹妹帮我分担些,三位妹妹也不必推辞,除了李侧福晋是藩国嫁过来的公主,兴许不曾接触过后院庶务这些事,两位妹妹都出自名门望族,定是从就跟着家中长辈学习治家这些事儿,对府里中馈这点事,必然不会陌生,所以也就不要躲懒了。” 着话,她就让诗兰将桌上一摞账册里,挑出几本,送到了佟佳氏和瑞溪跟前。 “府里大厨房这摊事,往后就要指望着佟佳侧福晋了。” “府里公中库房有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个能做主的人管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刚入府,我就将这些事都交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负责了。” “针线房是相对轻省些的地方,便留给李侧福晋练手吧。”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随着尔芙话音落,这各处的账本就已经被送到各人的跟前,她又陪着这些女人了会闲话,便满脸堆笑地对众女下了逐客令。 “那妾身就不打扰福晋了。”三位捧着账本和对牌的侧福晋笑着屈膝告退。 目送着三人离开,尔芙掩唇打着哈欠往内室里走去。 她不贪财、不爱权利,更不愿意自个儿贪黑熬夜地做四爷府的管家婆,瞧着如花骨朵似的姑娘们被抬进府,既然有人喜欢替她分担工作,她就挑些无关紧要地分出去好了,左右就是府里这些油水不大的差事,只要外面那些铺面和庄子的账册在手,也就足够她坐稳嫡福晋的位子了。 不过这些话,她不想和其他人解释,也不愿意多浪费唇舌,所以当诗兰和诗情齐齐来劝她的时候,她只是笑着敷衍几句就让人去外间候着了,拿过她前两日描好的花样子,坐在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嘴角噙笑地做着绣活。 来到这里的年头越久,她就越有种入乡随俗的感觉。 起码原本她最是耐不住性子做的针线活,现在也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好消遣,坐在洒满阳光的罗汉床上,身边放着装满各色丝线的精致锦盒,手里捏着一只细细的绣花针,瞧着娟纱上渐渐展露出的花样,倒也是一种别有韵味的享受了。 如果后院里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女人就更好了,尔芙心里暗戳戳地想着。 这边,尔芙将手中中馈分摊给各院女眷的消息才一传出,便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其实如四爷这般看重规矩的男子,并不喜欢插手后院女眷的这摊琐事,但是因为他太了解尔芙的性情和能力,这才让张保等人对后院多了几分关注。 “之前爷让陈福检查的账本,可曾看出什么不妥来?”听着后院传来的消息,四爷想起了他随手带回来的账本,扭头对着苏培盛问道。 苏培盛闻言,忙回答道:“回主子的话,并未曾看出不妥来。” “既然如此就抓紧把账本给你福晋主子送回去吧。”四爷也并未将这种事放在心上,随口吩咐一句,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了手里的邸报上。 有了四爷这句吩咐,苏培盛虽脱不开身,却也不敢耽搁,趁着给四爷续茶的空档,随手揪过一个在书房前路过的太监,便让太监去给陈福传信了。 “放着吧!”收到陈福交代太监送回来的账本,尔芙头也不抬地吩咐诗兰送上一份赏钱,便让诗兰将那册不成样子的账本锁进了书房的一个暗格里,那里头放着的都是府里各处的账本,有些是尔芙已经看过,诗兰等人还没有重新抄录过的,有些则是她还没有看过的。 尔芙交代诗兰将账本收好,又做了会儿绣活,这才伸着懒腰去了书房里。 其实作为嫡福晋,她这从早到晚是真没有片刻得闲,单单就各处送过来给她审阅的账本就足有半人高的一厚摞,偏偏这古代的记账方法很是繁琐,再配上那些繁体字,足够尔芙看得头晕眼花了,她总是看一会账本就要做些其他的事情缓缓,所以除非是特别重要地方的账本,大部分账本,尔芙都是一个月压着一个月这样慢悠悠地看下来的,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难免会有些想要偷懒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个儿尔芙给三位侧福晋分摊中馈的做法。 与其她一个人累死累活地为了府里这些事操劳,让这些情敌能留出大把时间将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勾引四爷,还不如大家伙儿一块辛苦。 至于是否担心三位侧福晋趁机往各处安插人手眼线,她只能是嗤鼻一笑了。 即便是她拢着中馈掌家之权不放手,这些人想要拉拢个把宫婢给自个儿跑腿传信,她又能拦得住么,再上头还有四爷那位手握粘杆处的主儿坐镇,便是她将手里这些权利都交托出去,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也翻不了。 愚蠢的女人对付女人,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 尔芙虽然不聪明,但是她却并不愚蠢,不会成为死抓着权利不撒手的糊涂女人。 只是人各有志,尔芙的见解,并不能代表后院里其他女人的意见,起码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瑞溪、李荷茱李侧福晋三人都没能免俗,这尔芙交给她们的对牌都没焐热,便已经忙着将各处管事嬷嬷叫到自个儿院里训话去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更是亲自跑了趟针线房和浣洗房,显然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还将原本在浣洗房经营多年的管事嬷嬷换了,不知怎么提拔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女来负责。 这些消息都是诗兰和诗情汇报到尔芙跟前的。 对此,尔芙仅仅是笑笑,便当根本没听见过似的丢到了脑后,她既是将各处交给了三位侧福晋去负责,她就不会再去插手,只是让赵德柱安排伶俐的眼线盯着,不要闹出太大的乱子就好。 尔芙丢下外面那些乱糟糟的传闻不提,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那本脏兮兮的账册上。 她翻看着那本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污渍的账本,一页页翻看着,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对着书案旁边站着研墨的诗兰吩咐道:“诗兰,你也别忙着研墨了,给我找张大一些的薄宣纸过来。” 完,她就拿过笔筒里放着的一把剪刀,剪开了装订账册的粗棉线。 尔芙动作迅速地挪空了桌面上的杂物,将拆开的账册按着页脚上的数字依次排开,又接过诗兰找出的半透明宣纸铺盖在那些账册页面之上,虽然仍然看不真切,却总算是看出了账册里藏着的秘密一角。 这是一副用斗大字写成的告状信。 少时片刻,尔芙将那些看似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奇怪线条都拓印下来,总算是看出了那些污渍的原貌,这应该是有人在她之前将账册全部拆开,用特殊不显影的墨汁在账册留白的位置,以一半又一半地方式,将每个字分成四半倒写在相邻的两页纸上,因为这些线条都是汉字笔画,虽然是都不成型,但是却还是会留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唯有将账册拆开,重新拓印,再将拓印后的纸张翻转,才能够清晰地看出告状信的完整内容。 康熙是一位子嗣兴旺的帝王,从大阿哥到十八阿哥,仅仅是在玉牒的就有这么多,排除那些早年就夭折,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排除在大位之外的阿哥,还有双位数之多的皇子搅和进了夺嫡这条血腥路里。 老八、老九、老十和被忽悠瘸了的老十四,统称为八爷党。 虽然现在老八倒台了,又不知缘由地死在了被圈禁的庄上,看似八爷党是已经分崩离析,但是老话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九和老十也不是吃饱不知愁的饭桶,也并非就真正甘心地没落下去。 当没有了老八这个统御者倒台后,他们又将目标定在了后面那些兄弟身上,可是老八对着两个好兄弟就真没有防备,其实不然,当老九和老十为了脱身对老八下手时,老八安排的后手就有了作用。 这封突然摆在尔芙案头的告状信就是老八留下的后手。 老八,其实并非如他表现得那般温润如玉,骨子里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看似对老九和老十无条件信任,其实在二人身边都安插了钉子和眼线,当老九和老十商议决定要对老八斩草除根下狠手的时候,虽然老八已经无力反抗,却还是想办法给自个儿留在暗处的忠仆传了信去。 老九和老十不被康熙帝看重,却是实打实的皇子龙孙。 老八留在暗处的忠仆,就是一个混迹于市井的人物,他没能力除掉两位皇子为他的旧主报仇雪恨,所以他几经辗转地混到了四爷在京郊的一处庄上,凭借着他一手不错的做账工夫,成为了庄上的账房先生。 当尔芙看到这封告状信的时候,那位将告状信送到尔芙桌上的忠仆已经远下江南,永久地离开了京城这处是非地。 “真是皇室无真情。”尔芙嗤笑地点着眼前的这封告状信,冷嘲道。 这种事关夺嫡之事的隐私秘闻,绝不是尔芙这样一位后院女眷能掺和进去的,所以她只是看看,便将这张宣纸折叠好地塞进了信封里封好,同时将那本重新装订好的可疑账册也用蜡油都一页页地粘起来,然后一并交到了赵德柱手里,交代他立刻送到前院书房去。 之前,四爷因为负责监管被禁足的老八,沾上一身腥。 虽然没有因为这点事就彻底倒台,却还是被康熙帝所疑心过,不过因为调查结果和四爷确实扯不上关系,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现在有这种最确实的证据送到眼前,她当然恨不得立刻就呈到康熙帝的跟前,但是她还是将做决定的权利,交到了四爷的手里,毕竟这种事,她到底不如四爷想得深刻,难免容易被那些接受过精英教育的皇子龙孙算计了。 前院里的四爷收到尔芙送过来的账本和信封,先是一怔,随即愤怒地踹到了书案。 他不是没有疑心过自个儿的兄弟,但是他怀疑过和清流为伍的三皇兄胤祉,他怀疑过看似风轻云淡不掺和夺嫡之事的五皇弟胤祺,连身体有残被排除在夺嫡之事之外的七皇弟胤祐,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和老八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老九和老十,因为在他看来,老九和老十就是老八的左右手,谁能想到有一自个儿的左右手都能背叛自个儿,他为已经死成渣的老八不值,他也为自个儿当初对老九和老十的信任不值…… “请戴先生。”愤怒过后就是过分的冷静,四爷坐在重新收拾好的书房里,神情漠然地摆弄着手里的信封,冷声吩咐道。 老八的死,已经是时过境迁。 他不确定现在在掀起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所以他需要问问他的智囊团戴先生。 戴铎就住在旁边跨院里,得到苏培盛的传信就忙收拾齐整地赶过来了,他看到这封超大规格的告状信时,亦是满脸震惊,但是他到底并非当事人,所以并不能理解四爷那种出离的愤怒,也就更快冷静下来,以局外人的眼光,考量着此事的利弊,最后他脸色一肃,对着四爷拱了拱手道:“此事不宜宣扬,因为咱们没有半点证据,只有这封不知是真是假的书信,若是皇上相信还好,详细调查,总归会有所收获,即便是不能将信中所的真凶九爷和十爷抓到,但是到底牵扯不到爷的身上,可若是皇上不信,那必有人会攻讦您是在栽赃嫁祸。” “那依先生之见呢?”四爷满脸清冷的平静问道。 “等,这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看不破的戏法,只是要信上是言之有物,您安排下耳目盯着,总归能找到些许线索,待到有所发现的时候,再上禀皇上,也比这样莽莽撞撞地送上这么一封信的强。”戴铎将宣纸重新叠好,装回到信封里,递回到四爷的书案上放好,满是自信的捋着青须,给出了自个儿的建议。 四爷亦是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难免有几分意难平在,他将装着那封告状信的信封放在暗格里收好,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颤抖着手,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仿佛是要吐尽心口闷气般的沉声道:“那一切便依先生所言,只是爷一想到爷的兄弟都是这样不顾手足亲情之人,爷就觉得后脊梁发寒,先生陪着爷一路走到今个儿,想来也知道他三人的关系如何,比同胞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老八被废之后,如此果断地选择舍弃老八这个同盟兄弟。”完,他攥成拳头的手就狠狠地捶在了桌面上。 “人皆有私心,九爷、十爷贵为皇子,背后更有母族所依仗,比起八爷一个辛者库婢女所生的皇子,身份更高贵许多,又如何能甘心陪着八爷一并沉沦,昔年的情分,也许是真,却到底难敌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自私做法。”对此,戴铎倒是看得清楚,他冷笑着推开了虚掩着窗户,让窗外暖暖的阳光洒满书房,背对着坐在书案后的四爷道。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就是一月有余。 气渐渐转凉,素来畏寒的尔芙早早就让人在房间里摆起了炭盆,除非必要的时候,也很少在外走动,连宫里德妃娘娘那里都去得没有之前勤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她再次有孕,正躲在屋子里安胎呢! 对此,尔芙也不想解释。 即便是请安的时候,总有人会偷偷打量着自个儿的肚子,她也只当没瞧见。 不过人心险恶,她自以为自个儿做事光明正大,待阖府上下都宽仁大度,却难免会有些心眼的人喜欢以阴毒险恶之心猜度。 这,她照例在穿堂见过来请安的众女,待在座众女打完嘴仗,清清嗓子,淡声道:“这眨眼工夫就到了秋日,各处田庄的事务繁忙,我和四爷商量过,所以决定去京郊庄上住几日,这府里的庶务就交给毓秀姑姑和三位侧福晋负责,稍后我会让人将对牌给三位侧福晋送过去,希望三位妹妹处理事务的时候能够有商有量的,事事以和为贵,也希望其他妹妹都能够安分守己,别净想着惹是生非。” “妾身、婢妾遵命。”以佟佳氏为首的三位侧福晋领着众女齐齐俯身跪地道。 尔芙也没有要给这些人立规矩,简单将她要离府的事情完,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 “主子,要奴婢,您实在不必如此奔波,那庄上的事情有庄头负责,您管好了送过来的账目就好了,何必非要亲自跑一趟呢!”得到消息的毓秀姑姑忙从跨院赶过来,正好碰上尔芙领着诗情等人收拾行李,她草草行过一礼,忙上前劝道,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对此,尔芙也自有自个的看法。 她笑着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示意毓秀姑姑坐下话,柔声解释道:“这京郊的庄子是不起眼,如果以前,那自然是不论怎么都不值得我这个嫡福晋亲自过去查看,但是现在那里是我和四爷选定给府里宫婢仆从养老的地方,既是福泽恩惠,那我总不能让这件事成为面子活儿。” “那主子也可以安排身边伺候的得脸宫婢,代替您去出卖你查看啊!” “毓秀姑姑,不是我不信任身边这些当差的宫婢仆从,不想她们替我在外行走,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府里众多宫婢仆从的养老大事,我实在不希望假手于他人,再这府里住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烦闷,现在正值庄上最热闹的时候,我也想去散散心,我好不容易劝四爷同意了我的自私想法,姑姑就别劝我了。” “那好吧,主子在外,千万要多加心。”毓秀姑姑见劝不动尔芙,便也没有再多,点点头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对牌,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了正院上房。 目送着毓秀姑姑出了房门,尔芙转身回到了内室里。 其实这趟出府,她也是压力山大,她本来是想着自个儿领着近身婢仆和护卫去趟庄上瞧瞧,尽量快去快回,但是和四爷商量一下,不知怎么这消息就传出去了,先是七这丫头死皮赖脸地缠着自个儿要同去,随后就是茉雅琦也凑上来了,得亏凑上来就是两个没有继承权的格格,不然就是给她大的胆子,她也会放弃这次计划好的出行。 不过即便就是领着两个没有继承权的格格,她还是会提心吊胆的,所以当夜里四爷过来留宿的时候,尔芙抱着四爷的胳膊抱怨开了,抱怨四爷太宠溺孩子们,抱怨四爷没有半点居安思危的意识,两人就这样躺在床笫间闹闹地折腾了足有大半宿,直到外面响起三更半的鼓点,尔芙才浑浑噩噩地抱着四爷的胳膊睡着了。 等到第二亮的时候,她忍耐着浑身的酸痛不适起身,狠狠地白了眼坐在桌边喝粥的四爷,没好气地让诗兰扶着自个儿坐在妆台前梳妆,咬牙切齿的道:“我和孩子们去了庄上,爷可得好好守着府里的规矩,任性妄为的事情,做过一次就算了,不然可别怪妾身回来拿你那些宠妾撒气。” 完,便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 “爷这不是想着你今个儿就要离府去庄上,还有好些话都没有和你交代,不然爷也不会不顾府里规矩。”四爷也知道尔芙是被自个儿折腾狠了,并没有计较尔芙的话,反而笑着凑到了尔芙的跟前,学着街边那些玩着溜溜球、晃着膀子横逛的地痞泼皮的做派调侃道,同时眼睛如带钩子似的在尔芙那具被旗装罩着的玲珑身段上扫过。 ———————— 边笑着道。 “有你照顾老四,真是他的福气。”佟佳贵妃微抿了一口,杏仁露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凉,丝丝甜蜜萦绕在口齿之间,让她感觉到一种别样的享受。 尔芙闻言,羞涩的笑着低下了头,“贵妃娘娘谬赞了。” 佟佳贵妃微微摆手,屏退了左右侍候的宫女,笑着道:“本宫是从来不假话的,有你在老四身边,绝对是老四的福气,也是四福晋的福气。你和其他的人有些不同,旁人在意的那些名利、富贵,你并不在意,你在意的只有老四对你的心,虽然让人觉得你有些傻,但是本宫却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着话,她就已经拉住了尔芙的搅合在一起的一双手,一双眸子泛着水光,语气格外平淡,却又带着几分郑重的低声道:“你该知道老四时候曾养在本宫姐姐的宫里吧?” “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一时间搞不清楚佟佳贵妃的意图,尔芙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点头道。 “本宫那时候经常带着老四,倒是把他当成了弟弟。前些年,本宫见他和德妃乌雅氏不睦,总是紧蹙着眉头,心里头很是不安,如今瞧着虽然好了些,但是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你可愿意和本宫他的事情?”到最后,佟佳贵妃有些失态了。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丝恳求之意,眸子里也盈出了水雾,一双手紧紧地扣着尔芙的手,弄得尔芙的手背上,瞬间就出现了几个月牙痕迹,最严重的一个月牙痕迹上,显然是已经渗出了血痕。 “爷他很好,到底是亲母子,哪里有隔夜仇,开了,自然也就好了。”之前,尔芙曾经听四爷起过他那位养母佟佳皇后的事情,四爷也曾过佟佳贵妃这位亦姐亦母的长辈对他的关心,所以佟佳贵妃的问话有些出格,她还是笑着答了一句。 只是她对佟佳贵妃尊敬,却并不尊敬那位佟佳皇后。 在她看来,佟佳皇后对四爷是没有一点母爱的,不然不会将那么大的孩子就当成争宠的工具,让还不懂事的四爷做讨好的事情,也难怪四爷会有那么一段叛逆期,故意惹康熙老爷子生气呢! 好在,佟佳贵妃与佟佳皇后虽然是同出一家,但是在宫里浸淫半辈子,也早已经不再是成日里执着于姐妹情深的单纯少女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尔芙的话刺耳,反而觉得尔芙这个人真实。 也许就是因为尔芙的真实和率性,才会让四爷那么一个冷清严谨刻板的男子,将整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吧! --佟佳贵妃如此想着,满眼都是对尔芙的满意,连连笑着点头,“和好了就好,老四这辈子活得委屈,本宫真希望他能有个慈母护着他,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尔芙无声地咧了咧嘴,算是赞同佟佳贵妃的话。 “本宫觉得你很有经商的头脑,是你额娘教给你的么?”佟佳贵妃虽然知道尔芙不会害了四爷,但是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即使左右周围都有她的近身暗卫守着,所以只问了句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就是些聪明罢了。” 尔芙虽然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和郭络罗氏学过经商,但是从她这几年和瓜尔佳府众人年、节不见一次的会面规律上推断,郭络罗氏对原主也不会亲近的,更甭提细心教导她这些掌家的事情了,所以佟佳贵妃闻起来的时候,她毫无心理压力、且丝毫不觉得她在骗人的平淡答道。 佟佳贵妃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也曾读过不少书,并不像那些自负品行高洁的文人雅士般,认为商人经商谋利就低人一等,反而觉得商人行商兴隆街市,商行通达南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会儿见尔芙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聪明。 若是没有商人,单靠织造府那些个大老爷们,咱们怕是还要成日里穿着厚厚的锦缎,哪有夏日那些轻纱曼妙的绫罗丝绸呢! 若是没有商人,寻常百姓家要吃什么用什么呢! 要是依本宫看,这位居‘士农工商’最末位的商人对咱们大清朝上下的贡献,不比其他人差。” “娘娘这话,怕是九爷是最爱听的。”尔芙来自现代,她流露出羞涩,只是不大习惯被别人这么夸奖而已,倒并非觉得商人低人一等,所以对佟佳贵妃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觉得佟佳贵妃的话很是在理。 以物易物的时代,早就已经终结了。 除了一些住在山里的庄户人家,还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便是偏僻城镇里的居民,日常吃用的粮食,穿的衣裳,铺盖的被褥,那也都是从街上买的现成的。 在尔芙看来,只要朝廷能出台相应的法例,规范商人的行为,禁止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这兴隆繁茂的街市,绝对是一件惠民利民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打算将这话在这个时候就了。 她打算等到她们家四四登基以后,再让四四去推广。 最好还能动四四同学开了海禁,组建海军,既能防备百年后的八国联军来袭,保卫海岸线的平安,又能与海外互通有无,重建海上丝绸之路,让那些成日担心倭寇上岸烧杀抢掠的百姓们都真真正正的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但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 虽然现今还没有乾隆那一纸诏书闭关锁国,但是朝上那些臣子却一直就海禁这个事情争来争去,康熙老爷子又没有个明确的示下,福建等地的百姓也有船出海,却到底是打闹的不成气候,甚至还有被倭寇袭击的风险,每每出海,总是会有些船只损失在巨浪和倭寇之手,严重的影响了与海外大陆的贸易之路。 福建等地的水师,也过于无能,对上那些上岸袭扰的倭寇,很是吃力,压根和现在骁勇善战、横扫中原的八旗铁骑不能相提并论,这点让尔芙心里隐忧不止。 欧洲早在十六世纪就发明了红衣大炮,明后期传入中原,至此国人正是接触到热兵器,康熙老爷子对西学并不排斥,甚至召集那些从西洋来的传教士和工部能工巧匠研发出了神武无敌大将军炮这种杀器。 但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老爷子年纪大了,心善了,还是不想造太多杀孽,居然将关于火器那一部分的资料,统统封存了起来,之前研究到一半的火器,也都停了下来,这点是最让尔芙焦心的,只有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才能抵挡住那些贪婪的恶狼,不至于再出现那幕以血肉之躯对战火枪火炮的惨案。 “老九是个钱窜子,但是却并未把钱用对地方。”佟佳贵妃倒不是无的放矢,她无子,她也不需要再担心家里的事情,所以比老四等这些搅合在九龙夺嫡事件中的人,看得要更清楚,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 老八整日做出一副温润公子的假象,背地里却用银钱收买朝臣为自己所用,甚至在一些官员贪腐上大开方便之门,这简直就是拿大清朝的未来再赌,把一只只贪婪成性的老鼠放进了粮仓,她不相信老鼠会不吃米,也不相信老鼠会有吃饱的那一。 而就在尔芙坐着马车往京郊庄子赶去的时候,一辆从江南风尘仆仆赶来的马车进城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这是一辆从江南回来的马车。 坐在驾辕位置上的人是一个穿着一袭缎面长褂、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他这会儿正叼着根儿草叶儿,一下下地空甩着手里头攥着的马鞭,瞧那做派,怎么都透着几分轻佻和痞气,不过他脑后辫子上缀着的红穗子,又透露着他是个官员的身份来历,弄得从马车旁边经过的人无一不是满脸好奇。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雍正朝赫赫有名的清官能臣李卫李又玠。 按照历史记载的话,这位主儿是在康熙五十六年捐管入仕的,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耗子洞里玩泥巴呢,但是史书记载本就是人写的,有些地方难免会和事实不符,所以不管李卫在史书上的形象如何、际遇如何,起码在这个时空里,他早在康熙四十八年就已经凑到四爷跟前了。 康熙四十八年,李卫的故乡遭灾,他领着老母和幼弟一路乞讨往京中来,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却也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老话,他莽莽撞撞地撞上了奉圣命来赈灾的四爷,四爷见他待老母和幼弟智孝仁爱,便起了拉拔他的心思,正巧他也需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引路,所以就将李卫收到了身边儿。 这些年,李卫虽然没能跟在四爷身边伺候,却是四爷安插在江南等地的眼线。 他借着替四爷打理私产的名义,混迹于两江、湖广等赋税重地,倒是帮四爷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来,这次就是四爷特地去信给他招到京里来了,随他一块从江南赶过来的,还有尔芙身边原来的陪嫁丫鬟玉清。 车厢里,玉清抚着高高隆起的腹,一点点地蹭到车门口,撩着车帘,厉眸扫向没个正行的李卫李又玠,沉声道:“我你就不能正经些,好歹你也是个候补的员外郎了,别丢了你家四爷的脸,要知道主子爷是最看重规矩、礼仪的人!” “我清儿,你就别在意这点细节了好伐!”李卫闻言回头,收敛起周身的痞气,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哄道,“我早就和你过我不爱来京城这地方,才进城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这要是留在京里头做官儿,我还不得憋屈死,还不如惹四爷不高兴,将我打发回江南去做我的买卖呢!” “李卫……”玉洁不待李卫完,冷声唤道。 “好好好,一切都听娘子的。”被叫到头上的李卫忙收住话茬,笑着表态道。 “我从嫁给你就离了京,当初主子出事,我没有回来,后来主子又嫁到王府里,我亦是没有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京里,你要是敢丢了这次已经到手的差事,别怪我真和你翻脸,也不知道我这些年没在,主子过得怎么样!”玉清捧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抬手拍掉了李氏伸过来的脏手,眼底泛红地喃喃道。 “好好好,谨遵娘子吩咐。”李卫嬉皮笑脸的应着。 玉清这才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脸,她努力地撑起身子,陪坐在李卫身边,脸上写满了缅怀二字,语带哽咽地起了那些年陪在尔芙身边当差时的往事。 李卫对此,也是无奈。 他其实并非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同于尔芙这种半路杀过来的穿越女,他应该属于带着记忆穿越的那种,他睁开眼就在他老娘的肚子里了,上辈子是孤儿的他格外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却也有一种这辈子是白来的感觉,所以从就表现出非凡智慧的他却不爱读书,即便知道自个儿叫李卫,也没想过自个儿是那位雍正朝名臣,更无心仕途,除了喜欢研究吃,便是喜欢鼓捣些玩意儿,再后来就倒霉地碰上了那场百年不遇的老洪水,然后就直接撞到四四手里去了。 待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特么的穿越成为了名人。 本来根本没想过要顺应命走上历史上李卫李又玠老路的他,偶然遇到了性格恬静如雏菊般的玉清,这一眼就彻底地改变了他的想法,要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娶过老婆的他也不至于如此不争气,可是命中注定的事儿,谁又能得好呢,反正只那一眼相见,他就对玉清牵肠挂肚起来,一日不见就坐立难安、茶饭不思,最后权衡一番的他,决定拼一把。 四爷就是死也想不到,如果没有李卫无意中碰上玉清,他的班底就要缺一角了。 素来是吃饱就不知道愁为何物的李卫死皮赖脸地缠住了化名艾四的四爷,也顺顺利利地将玉清这个姑娘娶回家做老婆了,本以为他这种嬉皮笑脸的个性就算是能够成为四爷的奴才,他也应该不会如历史上的那位李卫李又玠那样被看重,再过几年就可以找个由头,领着老婆、孩子和这些年积攒的家财回老家做个生活富足的土财主的他,却没想过还是没能逃过历史的巨轮,当他收到四爷给他的信,是替他捐了员外郎的时候,他满脑袋都是神兽的名字。 他想过就这样领着老婆玉清跑路,却到底舍不得玉清落泪,领着玉清来京里了。 尔芙这个穿越女,虽然并不如里的那些穿越女那般张扬无忌,但是从玉清对旧事的描述中,李卫也发现了这个穿越女老乡,老乡见老乡,满脸泪汪汪,这句话在这穿越女和穿越女见面的时候就是狗屁,所以李卫也没有想过去和尔芙表明身份,甚至他想要落跑的心思,和尔芙这个穿越女也有一定关系,但是他是真没想到玉清和尔芙的关系那么好,好到一向不管着他胡闹的玉清第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还揪着他的耳朵去跪了家庙祠堂。 对此,李卫真是望泪目啊! 他不想入朝为官,并非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上辈子就是在体制内打滚的,对这些事是门清,但是他就是不想这辈子也活得那么辛苦,不过为了玉清,为了他的孩子,也为了他老娘心心念念盼着的诰命,他还是收拾收拾包袱就坐上了来京里的马车,同时还兼职做了司机,因为他实在不愿意他和玉清之间,有一个灰头土脸的车把式做电灯泡,连玉清跟前照顾她身子的丫鬟婆子都被他找借口留在了家里头。 这一路上,玉清的吃喝拉撒等种种琐事都是他一力操办,惹得玉清又是心甜被李卫看重,又是心疼李卫如此操劳,偏偏她虽然从就被卖到瓜尔佳府做奴婢,却是个做惯了端茶递水这种细活的人,对于洗衣煮饭这种事,根本是一窍不通,想帮忙都帮不上,便更觉得对不住李卫,也更加坚定她要去尔芙跟前替李卫求个好差事的心思。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玉清想没有男人是不想要建功立业的。 两人就这样各有想法的进了城里,直接来到了尔芙当初送给玉清的陪嫁院外。 院这边,早就知道李卫和玉清要回京的尔芙之前就已经安排婢女打扫干净,连床褥、茶具等琐碎东西都换了新的,还特地命白娇从人牙子那挑了两个伶俐乖巧的丫鬟伺候着,李卫瞧着眼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满意地点着头,转身回到门口,心翼翼地扶着玉清下了马车,又叮嘱丫鬟要好好伺候玉清,这才拿着四爷的书信去四爷府那边报到。 玉清目送着李卫走远,揉着还有些酸痛的腰肢,坐在堂屋摆着的官帽椅上,笑着唤过在旁伺候的晴雪,柔声问道:“和我,你们都叫什么名儿?” “奴婢晴雪。” “奴婢晴岚。”两个丫鬟齐齐见礼道。 玉清抬了抬手,笑着将腕间带着的一对青玉镯子,分别赏给二人,继续问道:“咱们这院子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爷和我都是和气宽厚的性子,你们不必如此拘谨,我这也是许久没有回京了,我记得这院子本是空着的,你们是谁送过来的,知不知道福晋主子的近况么,和我仔细?” 着话,她就指了指下首摆着的椅子,招呼着两人坐下话。 两个丫鬟都是白娇从人牙子那边精挑细选的机灵鬼儿,也知道玉清和李卫的身份,见玉清问起,规规矩矩地将她们知道的一些消息禀报完,留下晴岚在房里伺候,晴雪就下去准备膳食和热水了。 “没想到主子会这时候去庄上。”得知尔芙今个儿早起去庄子上的玉清,有些失落地扁了扁嘴儿,低喃着,随手接过了晴岚送上的热茶抿了口,便招呼着晴岚一块去清点从江南带回来的行李去了。 虽然李卫临走的时候就嘱咐过她,这些事等李卫回来处理,不过玉清就是闲不住,她招呼着晴岚帮忙,将一个个大包袱打开,一样样地将给尔芙和主子准备的礼物从包袱里捧出来,细细检查过后,又一样样地用包袱包好,一样样地盯着晴岚摆到大柜里,一直忙活到李卫从前面四爷府回来,这才忙扯过洗手盆上搭着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回到堂屋里坐定。 “早就不让你多操心,你就是闲不住,也不怕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李卫瞧着她发鬓边还挂着的汗珠,忙掏出帕子来,替玉清擦拭着脸上的汗迹,同时嘴上不闲着的唠叨着。 玉清笑着握住李卫攥着帕子的手,她有些不适应在外人跟前和李卫这般亲近,接过李卫手里捏着的帕子,一边擦拭着脖颈和耳后的汗迹,一边不自在的解释道:“我就是坐在旁边动动嘴儿,哪里就能累坏,我还没那么娇气呢!” “你现在还怀着身子,心些是好。”李卫也知道玉清的性子,抬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晴岚,快步走到内室里,从内室里拿出了一个软枕,细心地塞到玉清的腰后,又搬过下首摆着的矮凳,将玉清的腿儿抬到矮凳上放好,做完这一切以后,他这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玉清的身边儿,一边替玉清捏着腿,一边不放心地叮嘱着。 “我会心的。”玉清笑着点头应道,随后问起了李卫去和四爷见面的细节。 李卫也没有古代男子那些大男子主义的想法,见玉清问起,很是细致地就将他和四爷见面的全过程告诉了玉清,同时还不忘将他从四爷那里打听到的关于福晋的事儿,一一告诉了玉清,“知道你惦记着你家主子,不过你怕是要等些日子才能进府给你家主子请安了,听四爷,福晋这趟去庄上是为了庄上别院修葺的事儿,还带着府里的格格,估计没有个十半月是回不来的。” “既是已经回京,便不着急了。”玉清倒是没有在路上那般着急,笑着答道。 随着玉清的话音一落,李卫坏笑着道:“这样的话,过几日爷陪着四爷去庄上别院,爷就不带你去了,还是等到你家主子从别院那边回来以后,再陪你去给你家主子请安吧!” “你又逗我!”玉清娇嗔着道。 “谁让你一路上就想着你家主子,也不关心我来的!”李卫笑眯眯地回答道。 “亏我刚刚还让晴雪去厨房做你做喜欢吃的酒酿圆子和糯米鸡,一会儿我自个儿都吃了,一点都不给你留,晚上还要惩罚你去睡书房。”两人已经成婚多年,玉清哪里会不知道李卫的想法,不过她现在身子越来越重,实在怕李卫太莽撞,会伤到腹中孩子,所以自然不会给李卫出那些荤话的机会,笑眯眯地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柔声道,那模样就如同偷腥成功的狐狸似的,调皮又可爱,娇俏且羞涩。 李卫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连忙拱手唤着娘子大人,直哄得玉清满脸羞红,这才招呼着外面候差的晴岚进来在堂屋里摆饭,他可不舍得饿坏了自家的娇妻。 一会工夫,堂屋里就传出了阵阵饭菜香味。 只不过还不等玉清和李卫坐到桌边儿,得到玉清回京消息的玉洁就忙着和管事嬷嬷那边告假过来了,别看两人一个是尔芙的陪嫁丫鬟,一个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包衣宫女,曾经也是明争暗斗过的,但是几年不见,现在猛然一见面,那也是亲近极了,本来还想着和玉清用过饭就好好补个觉的李卫连玉洁的模样都没看清就直接被赶出房门了。 “闺蜜,老子恨死闺蜜了!”无语地看着上房虚掩着的房门,李卫咬牙道。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就在玉洁和玉清搂作一团叙旧的时候,尔芙也已经领着孩子们到了庄上。 京郊田庄是一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庄子,如果不是尔芙突然提起要给府中宫婢仆从养老这种事,这里的大多数佃户都不知道他们租种的土地是四爷府的田产。 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马车嘎嘎悠悠地停在了庄子外。 尔芙扶着诗情的胳膊,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她瞧着眼前有些破落院落和坑洼不平的土路,默默叹了口气,再瞧瞧庄子外那一圈残缺不全的木栅栏,可见这庄上不够富裕。 她来得仓促,也没有安排人过来报信,在这种农忙时节,当然不会有人在庄外迎接。 素来不讲究排场的尔芙不在意,但是难得能够名正言顺地乘坐悬挂着四爷府徽章印记大马车出来的茉雅琦却觉得自个儿受到了怠慢。 本就颠簸了一路的她,脸色越发难看了。 不过碍于尔芙还在跟前,她倒是也没有摆自个儿亲王格格的架子,只是满脸嫌弃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她这会儿有些后悔和尔芙、七一块出来了,本以为尔芙这位嫡福晋出门,必然是要去那种如画美景的地方,哪知道尔芙竟然会领着孩子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心里不痛快的茉雅琦几步追上往前走着的尔芙,轻声挑拨着:“嫡额娘,这庄上的庄头好没规矩,您都到了,他却还没有出来迎接!” “我这趟过来,本就没有给这边庄头打招呼,他又如何能出来迎接呢!”尔芙无所谓地着,吩咐诗情去后面请随行护卫周全的护卫统领伊尔泰过来话。 伊尔泰是正白旗佐领下的八旗子弟,四爷又是正白旗旗主,伊尔泰也能算得上是四爷颇为倚重的属下了,所以四爷也愿意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出面去处理,比如此时。 尔芙就是吩咐伊尔泰去找田里找庄头过来话的。 其实几辆看起来就是不俗的马车停在庄外,庄里头的人就已经好奇地走出了家门,只是因为正值壮年的劳动力都下田干活去了,这些妇孺老弱不知来人身份,也怕冲撞了这些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的主儿,这才没有过去话,只是远远地躲在墙根下,心翼翼地打量着来人,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京郊田庄不大,伊尔泰骑着快马,脚程也是够快,还不等被当做猴子似的围观的茉雅琦不耐烦,他就从田里将田庄管事的庄头带到了尔芙跟前。 庄头姓韩,原本就是京郊田庄这边的农户,不过因为家里遭灾,这才领着老婆孩子自卖自身地投到庄上来,四爷瞧他识文断字,也踏实本分,便将京郊田庄交给他负责打理了,他也没有辜负四爷的信任,虽这里的田地不多,也不算肥沃,但是每年送到府里的出息,却是不少。 韩老憨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瞧着眼前穿着华丽的尔芙等人,整个人都傻了。 他有些慌乱地在伊尔泰的提醒下,对着尔芙行了个实实在在地跪地大礼,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磕磕巴巴地介绍起自个儿的身份。 “庄头还是起来话吧!”尔芙倒是并不觉得被慢待,笑呵呵地弯腰虚扶道。 韩老憨还穿着下地干活的粗布短打,脚上一双沾满了泥浆的草鞋,裤腿高高地挽到腿弯处,见尔芙要来搀扶,他也不知道尔芙就是摆个姿势,忙将那双打满茧子的大手在衣襟上蹭了蹭,便直接伸手搭在了尔芙嫩呼呼的手上。 尔芙被韩老憨的动作逗笑了。 不过她也没有嫌弃地甩开韩老憨的手,含笑拉起了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韩老憨,笑眯眯地问起了庄上的收成,同时让人在前引路地迈步往庄上别院走去。 别看韩老憨笨口拙舌、不善言辞,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种地好手,起自个儿擅长的事儿,虽算不上是滔滔不绝,却也不似刚才那般慌乱,如果不是觉得尔芙一行都是女眷和孩子,看起来都打算领着尔芙去田里瞧瞧了。 尔芙一行人,笑笑的,很快就来到了田庄别院外。 京郊田庄的别院不大,三进院,正院是面阔三间的大瓦房,两侧带着耳房,虽不算宽敞,却也足够尔芙和孩子、仆役们入住,至于随行护卫则是住在了别院旁边的一处二进院子里。 “韩庄头,我这边儿就不需要你随时在跟前伺候了。”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和这些孩子们的嫡额娘,当仁不让地住到了院的正房,她瞧着房间里还算干净,交代诗兰将随行带来的行李都搬了进来,扭头对着搓着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韩庄头吩咐道,同时命诗情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赏钱送了过去。 韩庄头忙摇头摆手地推辞,却到底架不住诗情几句好话,揣着荷包离开了院。 “这庄头真够憨的,不怪叫老憨呢!”送着韩老憨离开院,转身回到上房里伺候的诗情想着刚刚韩庄头的表现,有些好笑的摇头道。 “哦,怎么了?”在马车里睡了一路的尔芙好奇问道。 诗情笑笑,将手里端着的青瓷茶具在内室的桌上摆好,转身回到尔芙身边,嘻嘻哈哈的着:“奴婢刚刚送着他出去,他竟然以为奴婢跟着他出去是要和他分那些赏钱,将荷包从怀里掏出来,便往奴婢的手里塞。”完,她还笑着摇摇头,一副不知该如何评价为好的样子。 “他本就是地道的庄户,哪里明白大宅门里的规矩,他也是怕一不心就得罪了你这个本福晋身边的婢女,丢了手里的差事,连累得全家人都没有饭辙,不过倒也是个实惠的人,瞧着他刚刚把手伸过来让我搀扶这点,便能看出一二来。”尔芙听完,亦是好笑又好气地摇摇头,不过她还是解释了一句,免得诗情心眼儿犯了,以为韩老憨是瞧不起她,偷偷给韩老憨穿鞋。 “奴婢不这么看,奴婢倒是觉得他在耍聪明,他就算是原来不懂这些规矩,但是他做庄头多年,也不是和府里没打过交道的人,怎么可能还不懂呢!”就在诗情刚要应声的时候,一直领着宫女在内室里整理床褥被窝的诗兰来到了尔芙跟前,提出了反对意见。 “为何呢?”尔芙好奇问道,她倒是并非觉得诗兰这种推测靠谱。 不过诗兰不是个信口胡的个性,她既然会这么,便是有所发现,她抬手将房里整理床铺的宫女打发掉,这才凑在尔芙跟前,低声起她的发现:“因为奴婢瞧见他那双手不对劲。 这在田里干活的人,定然不可能半点泥土不沾,主子您扶他起身的时候,他看起来是好似怕弄脏主子您手似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但是奴婢却注意到他擦过手的衣襟上,没有半点泥土痕迹,而且奴婢刚刚问过伊尔泰大人,伊尔泰大人韩庄头从田里出来的时候,便已经用湿帕子净手洁面了,显然也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刚刚在您跟前,他却表现得如同寻常庄户似的,奴婢觉得他是故意装作这副憨憨蠢蠢的样子。” “你得倒也并非不可能。”尔芙闻言,流露出些许沉思来。 细细回想起和韩老憨碰面后的细节,她也觉得可能是自个儿看了韩老憨这个庄稼汉出身的庄头了。 她是现代人,她会觉得男女握手、或者有些肢体碰撞,完全属于正常现象,但是在男女大防相对更严苛些的古代,没有哪个男子会主动对女子伸出手的,除非是那些登徒浪子,但是韩老憨显然并不包括在这个范围内,而且即便韩老憨不懂得深宅大院里的规矩,却不可能不明白男女有别、主仆有别的俗礼,可是…… 不过她也不认为韩老憨是别有用心,顶多就是在装傻装憨罢了。 韩老憨是领着老婆孩子自卖自身,虽然得了四爷看重,成为京郊田庄的庄头,但是他在府里没有半点根基,想要保住庄头的位置就要努力体现自个儿的价值,那就难免会和租种田地的佃户发生冲突,也不容易做出中饱私囊的事儿,所以想来也是身无长物的吧,若是真的惹了她这个嫡福晋的厌恶,丢了手里差事,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所以庄稼汉的聪明让他选择了这个更安全的装傻办法吧,毕竟没有人会和一个憨直性格的人太计较,比如现在的尔芙,即便她已经怀疑韩老憨是在装蠢装傻,却也并未认真计较,还有些打圆场的让诗兰和诗情都不要太计较这些细节。 “奴婢就是怕主子没防备被他算计了去。”诗兰并非是个多话的性子,见尔芙将自个儿的话都听进去了,也没有非要夺了韩老憨差事的想法,笑着点点头,便又转身回到内室里去整理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行李了。 别看尔芙和七一行人就是到庄上住几而已,但是带过来的行李却不少,大到软榻屏风等家具,到茶具碗碟等杂物,即便就是尔芙房里用的这些就足足装了两辆马车,单靠诗兰和诗情两个人整理,这一收拾就是半个下午。 等到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都归纳得差不多了,尔芙又领着诗兰和诗情去瞧过两侧厢房住着的七和茉雅琦那边,待二人那边也都整理好了,这才招呼着两个孩子都过来上房用饭。 别看厨房里的食材都是些寻常东西,但是生公公还是张罗了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尔芙领着两个孩子回到上房堂屋的圆桌边儿坐定,挥手打发了要上前布菜的宫婢,连诗兰和诗情二人,她也没有留在房里,直接让她们都下去用饭了,扭头对着换上细棉布衫裙的七和茉雅琦,柔声道:“你俩谁也别拘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完,她就给两个孩子都夹了一块酱红色的红烧排骨,自个儿也端起了饭碗。 离开了深锁重重的四爷府,来到庄上,别看这里不如府里富丽堂皇,却多了几分自由的味道,连带着尔芙瞧着茉雅琦都顺眼了许多,所以这餐饭,她吃得很开心,也因为这一路上是折腾得着实累了,吃过饭,她陪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走了走,便直接躺在才铺好的被褥上,连衣服都没换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外面的都有些黑了。 未曾重新梳妆过的尔芙站在上房前的回廊上,瞧着外面升腾起的一缕缕炊烟,招呼着生子将腌制好的肉片和洗净摘好的蔬菜都搬到院子里来,如同寻常妇人似的大声招呼着在房间里休息着的茉雅琦和七:“出来吃饭了,今个儿咱们吃烤肉。” 听到烤肉二字,正趴在床上玩滚来滚去游戏的七来了劲头。 只见她胡乱将滚乱的发髻拢好,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跑到了尔芙的身边,茉雅琦亦是如此,因为她早就想要尝尝生子研究的铁盘烤肉了,她虽没有七那样毛躁,却也忘了端庄守礼这四个字,只是还不等她跑到在院里忙活的生公公身边,同样听见动静出来的孙嬷嬷就已经拧起了眉头。 要孙嬷嬷这位教习嬷嬷在七和茉雅琦心目中的威吓力是真够大的,还不等她开口挑剔二人的规矩,七和茉雅琦就已经变身娴熟贵女,举手投足都稳重端庄起来,一个一个地都规规矩矩地来到尔芙跟前屈膝见礼,又对着孙嬷嬷行礼问好,这才在尔芙的身边站定。 孙嬷嬷微微颔首,也随着二人来到尔芙跟前,屈膝见礼道:“老奴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待到尔芙叫起,她这才站直身子,不过紧接着她就对尔芙的各种挑剔起来,一张脸沉着如锅底般,低声提醒道:“恕老奴直话直不好听,福晋是府中主子们的额娘,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规矩礼仪,如福晋这般妆容不整的出现在人前、且大喊大叫,实在是不妥当了些,也有失礼仪了些。” 尔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辩解道:“嬷嬷所言有理,只是我想着孩子们难得出府,便让她们自在些吧。” 完,她还是认命地回到房间里去梳妆打扮了。 谁让这位孙嬷嬷是康熙帝派来的钦差呢!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章 第一千零五十章 有了孙嬷嬷这尊康熙帝指派的大神做监督,晚膳虽然还是摆在庭院里的烤肉,但是那种自个儿动手的乐趣,却是没有办法享受了,尔芙瞧着不远处忙碌着生子,再瞧瞧放在桌上的烤肉,有些无趣地咬着香嫩滑爽的烤蘑菇,脸上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之后,她那些早就计划好的体验生活,也彻底泡汤了。 因为想玩的都玩不成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游览的地方,再加上玉清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尔芙这里,所以尔芙在韩庄头的陪同下,见过庄上那些耆老,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住两,还没等到四爷领着李卫和玉清来给她请安,她便领着孩子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了。 四爷府,本以为尔芙会在庄上住个十半个月的众女,猛然听尔芙已经在回府路上的消息,皆是满脸的苦闷,不过她们还是忙活活地收拾齐整,满脸带笑地来到了垂花门前迎接。 “妾身、婢妾恭迎福晋回府。” 一路坐着马车,满身疲惫回到府里的尔芙还走下马车,便已经听到了众女的问安声,她停下正要下车的动作,玉指撩着车帘的一角,偷偷瞄着下面的动静,又在车里喝了一盏茶,这才命诗兰扶着自个儿下了马车。 她环顾着左右众女,脸上挂着假笑,客气道:“诸位妹妹,你们快快起身吧,这也没有外人在,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完,她就这样站在车边的和众女了会儿体己话,借口乏累地领着七回去了。 晚膳是佟佳氏张罗的,特地在花厅摆的接风宴。 一向不喜张扬的尔芙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发梳架子头,簪戴着整套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凤纹缠枝头面,一左一右牵着七和还走不稳当的米团,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花厅里。 “今个儿这桌席面,倒是让佟佳妹妹破费了。”她坐在大圆桌主位下首的第一张官帽椅上,对隔着一个空位的佟佳氏,微微颔首笑着道,别以为她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佟佳氏背地里的动作,要怪也怪佟佳氏现在被断了娘家靠山,手下没有可人的宫婢能用,只能拉拔着被四爷安排到她院里的梦蝶争宠,偏偏梦蝶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然怕是佟佳氏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这下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哪怕是性格冷峻刻板的四爷。 梦蝶模样漂亮,善打扮,却是不懂得收敛的憨货,即便能短时间的隐忍,却到底是藏不住尾巴的蠢狐狸,所以她才刚成为四爷真真正正的女人,便迫不及待地借着自个儿先知先觉的穿越女优势在四爷跟前指手画脚,一下就被四爷给疑心上了,还没等她幻想自个儿凤袍加身成为母仪下的皇后,便被四爷送到佳思院去给大李氏作伴了。 “福晋,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而已。”佟佳氏知道自个儿那些动作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惊慌,因为这后院的女人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姐妹情深,自是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不过是为自个儿多准备条后路和助力,又不是想要坑害尔芙和府中子嗣,也没有做出不守规矩的事儿,她推梦蝶上位,助梦蝶争宠,这都是在规则内的手段而已,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尔芙和她秋后算账。 事实亦是如此,如果严格来,这四爷府后院里的所有未嫁宫女都是四爷的女人,更别梦蝶本就是侍妾的身份,之前尔芙故意装作不知有梦蝶这位侍妾在,没有给梦蝶安排侍寝的日子,也不过就是不想梦蝶这蠢货做出些不知轻重的事情,现在左右佟佳氏也没能达成自个儿的目的,她要是再表现得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猫儿似的炸刺,那就显得有些过火了,所以她也就是刺激佟佳氏两句就算了,免得这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都学着佟佳氏的做派,将身边那些模样漂亮的宫女都塞给四爷争宠固宠,那她这个嫡福晋就要有操不完的心了。 接风宴上,佟佳氏心赔笑,尔芙句句带刺,众女也是乐得看热闹,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四爷来花厅之前的动作,待到四爷领着弘晖、弘昀、弘轩等阿哥过来之后,众女都顾着表现自个儿了,哪里还会做那些招惹四爷不高兴的动作。 不过即便是今个儿众女都特别打扮,却也没有人想要引着四爷去自己的院里留宿,因为今个儿是尔芙回府的第一,四爷只可能留宿在正院,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去触尔芙的霉头,谁要是在这样的日子落尔芙的脸面,那不是必定要被尔芙记恨上,这四爷府后院就没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四爷笑呵呵地陪着众女用完这顿气氛融洽的晚膳,陪着尔芙就往正院走去。 他陪着尔芙走在挂满灯笼的回廊上,将随行伺候的婢仆都赶得远远的,垂首凑在尔芙的脸颊旁,压低声音的问道:“你这一去这么多,怎么就不知道给爷来封信呢!”完,他还似是有些不高兴地捏了捏尔芙的纤腰。 对此,尔芙脸红红地推开四爷凑在自个儿脸颊旁的嘴巴,低喃道:“没个正行。” “你我夫妻,本就该亲近些。你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爷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吃惯了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胃都被养叼了。”四爷嘴角微扬的含笑打趣道。 “那妾身回去就将生公公给您送到前院去伺候,免得您饿坏了身体。”尔芙绷着脸回答道,她才不信四爷这话呢,谁不知道前院厨房里的掌灶大厨是御膳房出来的,那一手厨艺比起生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听四爷情话的,嘴角都不可控的上扬起来。 回廊上,烛光微微,却也不妨碍四爷看清楚尔芙眼底的欢喜。 他有些意动地收紧着胳膊,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脚下步子也加快了几分,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正院。 一夜,一切尽在不言中。 ———————— 次日明,尔芙揉着疲惫不已的腰肢,手托香腮地坐在妆台前,懒懒地打着哈欠,传命各处免了后院众女的请安礼。 她倒不是没有精力去应付后院里的这些女人拈酸吃醋,只是她要进宫请安去。 诗兰和诗情手脚利落地替尔芙梳妆好,又伺候着尔芙换上那套厚重的亲王福晋大礼服,刚要扶着尔芙起身,便听见外面响起了一溜问安声,“奴婢请主子爷安。”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喃喃自语着来到门口,好奇地瞧着穿堂过来的四爷。 四爷瞧着倚门望来的尔芙,嘴角微扬,露出了身后捧着孕肚心走着的玉清。 今个儿早起,李卫领着玉清进府给四爷和尔芙请安,四爷正想着尔芙,便忙里偷闲地留下李卫和戴铎商量着户部那些烦心事儿,自个儿领着玉清来到了正院给尔芙请安来了。 本来还站在门边的尔芙见状,忙快步来到了玉清的身边,满脸担心地拦住了要屈膝见礼的玉清,含笑道:“快,快,心些,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便不要拘礼了!”完,便让身后跟着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上前来搀扶,生怕玉清不心磕着碰着,那模样比起自个儿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担心几分呢。 她让着玉清来到上房坐稳,笑呵呵地张罗着茶点,倒是冷落了四爷这尊大佛。 “早就听人起你身怀有孕的事儿,我还琢磨着要让人将七和弘轩之前穿过的那些衣裳都赶早收拾出来,然后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这么快过来请安了,你你也是的,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进府来折腾了,等我过去瞧你,这不是一样的么,或者是让你家李卫来替你给我请个安!”不过尔芙却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事,她命诗兰将椅子搬到玉清的身边儿,笑着坐在玉清的身边,伸手轻轻摸着玉清高高隆起的腹,满脸带笑的柔声道。 玉清亦是满脸欢喜,她虽然没一直陪伴在尔芙身边,但是她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是所有近身宫婢和陪嫁丫鬟里最好的,也可以是她一步步地领着尔芙适应这个时代,让尔芙不必茫然无知地应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尔芙待她亲近,她自是有所感触,但是该守的规矩,她也并不逾越半步,半欠着身子地陪坐在尔芙的身边,轻声细语地着她这些年和李卫在江南等地的见闻和趣事,引得尔芙连连惊呼,恨不得变身玉清去亲眼看看那些迥然不同的风光。 对此,四爷只能是满脸无奈地摊摊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敢如此慢待他,他早就甩着袖子走了,不过对上尔芙这个妮子,他早就习惯了尔芙这种丢三落四的性子了,也知道尔芙和玉清的关系亲近,这会儿必是欢喜坏了,所以他又怎么忍心去怪罪尔芙这个妮子呢! “主子,主子爷要走了!”不过尔芙没注意到四爷,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就在四爷刚刚起身往外走去的瞬间,诗兰就忙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提醒道。 尔芙这才恍然地注意到往外走的四爷,但是她却没有如同后院里其他女人那样心翼翼地凑过去哄四爷,而是如同寻常夫妻那般笑着招呼住四爷,又扭头吩咐诗兰将她从庄上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从厨房拿来,对着四爷柔声道:“爷,您看今个儿玉清好不容易从江南回来一趟,德妃娘娘那边就要拜托您去帮我打打圆场了,这是我昨个儿从庄上特地给娘娘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便劳烦您进宫一趟,将这些礼物送过去了,我明个儿再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完,她就笑嘻嘻地拎着并不算大的竹篮来到了四爷身边,直接交到了四爷手里。 别看竹篮不大,但是篮子里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水果和新鲜蔬菜,分量十足,四爷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大的篮子有这么重,拎到手上,被沉甸甸的篮子坠得身子一歪,使上几分力气,这才站定身子,他抬手揉了揉尔芙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压低声音叮嘱道:“行,这事就交给爷去处理了,不过你也要注意着分寸,别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玉清这丫头,李卫那子可宝贝着她呢!” “放心吧。”尔芙笑着躲开四爷作怪的手,柔声着就催着四爷快些进宫去了。 她目送着四爷拎着竹篮走远,这才转身回到玉清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定,瞧着玉清满脸紧张的样子,笑着拍了拍玉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现在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比起那时候好了许多,也疼爱我这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虚礼,你也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和我好好,你这些年在李家过得怎么样,我在京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和玉冰过得好不好了,之前看到玉洁那副样子,我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 刚刚有四爷在旁边,尔芙和玉清的都是些风土人情的事儿,这会儿四爷走了,玉清也轻松了许多,抬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满脸都写满了幸福二字的含笑道:“李卫他待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不是太上进,也爱玩些,但是却是个独善其身的本分人,连之前婆母觉得我身体有问题,怕是不能生养,张罗着替他纳妾,他亦是自个儿就拦下了,守着我这些年,我很是知足呢。” “那就好,那就好……”尔芙听着这话,亦是满脸羡慕。 在这个时代,怕是最难得、且最珍贵的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这句话了,不单单是男人自个儿管不住心,更因为子嗣传承等问题,不得不纳妾添美,这时间久了,夫妻俩就难免会离心离德,好在玉清够运气,碰到了李卫这样一个能够拒绝诱惑的好男人,单单是这点,她就觉得李卫比四爷要更强几分了。 尔芙又拉着玉清了会儿体己话,见玉清脸上露出疲态,忙让人将次间的罗汉床给收拾出来,逼着她在次间躺下歇歇乏儿,自个儿则跑到厨房去张罗午饭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京中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皆是人心惶惶。 别看升斗民不通国家大事,却明白皇位更迭时的动荡是在所难免,何况现在一位亲政四十余年的皇帝病了,一位受封亲王的皇子牵扯其中,他们生怕有个不留神就被这场飓风卷入其中,不是家家闭门紧锁不出吧,却也让京城少了往日的热闹。 尔芙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吃着冯海特地命人送来的精致吃,心神不宁的等着关于四爷府的消息,虽外面关于四爷府的消息很多,但是却难免有其他人臆测的成分在内,远不如让冯海从那些权贵宗亲口里探听最直接的第一手材料。 冯海并没有让她失望…… 约莫日落时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尔芙交代伊尔泰和丫儿去准备适合留宿的客栈去了,瑶琴则去附近的酒楼点菜了,只留下了白芷一个在尔芙身边伺候着,冯海拿着几张写满了墨字的宣纸,来到了雅间中。 “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冯海轻声安抚道。 是的,情况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严重,却也并不是太好。 康熙老爷子病中昏迷,昏迷前吃用的吃,正是四爷府进献宫中的豌豆黄、驴打滚等几样吃,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母,被太后下旨禁足在雨花阁中,四爷这个四爷府的主人最惨,直接被关进了宗人府的黑牢里,而整个四爷府都被裕亲王领着人封门了,从几位实权派宗亲的私下议论来看,虽然四爷是被禁足在宗人府黑牢中,却好似是被保护起来一般,包括四爷府被封门,也好像是有人故意保护四爷的家眷。 至于私自纵放谋逆钦犯,那就全是无稽之谈了。 只是大致看过这些信息的尔芙并不放心,不放心的原因,主要在康熙帝那些野心勃勃的儿子身上,想想试图谋逆弑君的老八,想想送反贼到康熙帝身边的大阿哥胤禔,再想想士林中颇有名望的诚亲王……事实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个野心家做不到的事情,裕亲王回护四爷的事情,不但不能让她觉得安心,反而担心四爷会被人当成靶子暗算。 “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想来也听过吧,我真怕有人从中动什么手脚……”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尔芙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冯海,对着白芷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雅间外守着,待房门重新闭合,她这才抬眸看了眼神情肃穆的冯海,压低声音的吩咐道,“我想要见见裕亲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助我?” “闲暇时候,裕亲王是很喜欢召两个书女先生进府,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位管着宗人府的皇亲国戚身上,人想怕是不容易送人进去,毕竟京中正乱着,裕亲王就算是想要听书看戏,也总归是要避讳一些,而且您现在的身子重,身形不易隐藏,要是出入贵人府邸,难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必须要见到裕亲王。”尔芙坚持道。 不了解历史的她,并不比这个时代的土著有什么优势,反而让她不熟悉这时代的一些风俗人情,没办法如寻常女眷那样为丈夫出面应酬交际,不过她从四爷的嘴里得知,裕亲王是个很听话的人,尤其是最听康熙帝的话,她想四爷是康熙帝暗许的继承人人选,现在又由裕亲王出面监管着人身自由,一定知道些什么细节,也许她能得到些什么讯息,哪怕是不能动裕亲王透露口风给自己的话,她也可以劝裕亲王不要表现得她回护四爷,引起其他皇子对四爷的忌惮。 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四爷那边出事了,居然染上痘疾。 身染豆疾,也就是传中的花。 虽然现在的种痘技术,已经是很成熟,弘字辈的这些阿哥、格格都接受了种痘,就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女种痘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四爷这辈上的几个出生比较早的皇子,却错过了最佳种痘年龄。 种痘这种事,年纪越大、风险越大。 身为皇子,出身贵胄,哪有太医敢让他们冒险呢! 再除了满人刚入关的时候,闹过一次比较严重的花外,零星出现几例,也很快就被顺利消灭了,并没有再出现大的伤亡现象,所以这些皇子没有种痘,便也就这样算了,一直到弘字辈的皇孙们出世,康熙帝一道谕旨传下来,这才开始到了岁数就去种痘。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感染到花的四爷出痘了。 偏偏康熙帝昏迷不醒,一个前途未知的亲王,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哪里会有太医会豁出性命的去替他诊症,当务之急,并不是去找出真相,而是保住四爷的性命。 迎宾楼的客房里,尔芙换上了一袭臃肿的夹棉袍子,叫过了随她入京的几个人,微微摆手,示意大家伙儿坐下话,不等几人坐稳,便急忙开口道:“现在四爷在黑牢里出了事,我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偶然,但是我却不能再在京里头坐视不理。 白芷,你是白娇送过来伺候我的,不在内务府的名册内。 是伺候我,其实是怕我病从口入,主要是防备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我的吃食、脂粉里,现在我要去照顾出痘的四爷,不可谓不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自己选择,你是跟着我去,还是选择留在京中,你放心,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可以慢慢想,最晚关城门前,你就要给我你的答案。 瑶琴,你原本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后来你和四爷安排了一出瞒着我的闹剧,混到了厨房里当差,为的是躲藏在暗处收集府中各种不利于我的传言,从堂堂一等宫女到粗使宫女,你受了多少委屈、白眼儿,我心里有数,所以这次我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也不必着急给我答案,如白芷一样,关城门前告诉我就好。 丫儿,你是必须跟着我去伺候出痘的四爷的。 青黛,你也一样。 你二人和瑶琴、白芷不同,虽然你们都种过痘了,但是四爷于你们有大恩,不管你们现在想不想报恩,但是我却必须强迫你们报恩,单靠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四爷,我必须要你们在我旁边帮我,如果你们心里头记恨我,我会在这事过去以后,送你们个体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至于伊尔泰统领,您是侍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旗下大爷,照不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只是意弄人,当初康熙帝就是看中你的忠心,也知道四爷昔日与你有大恩,将你安排到我身边保护我这个假死的侧福晋,现在你肯定是回不去宫中了,所以也只能跟着我去照顾出痘离京避疾的四爷了。” 不得不,尔芙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将各种事情都考虑到了。 她完话就将白芷等人都赶出了房中,通过客栈厮给冯海送了个消息去,让冯海抓紧时间准备四爷可能需要的药材,同时让他将仁济堂里的两位坐馆大夫都请来,她怕太医院的那些忘记了医者本分的太医,连点药都不给四爷开就让四爷在庄子上等死。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 太医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中汇集了各地名医无数不假,却也都是些个官迷。 比之赤脚大夫,少了那份为医者的良善之心,空有一身医术,却都是些个被吓破胆的胆鬼儿。 夜色渐浓,厚重的城门在尔芙的身后,被轰隆隆地关紧。 她敛了敛身上臃肿的棉衣,粗手笨脚的爬上了油毡棚的马车。 来,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从汤山皇庄出来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要避人耳目,却到底乘坐的是华丽舒适的大马车,穿戴也都是绫罗绸缎,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人,知道四爷府出了事情,便更加心地换了辆寻常拉脚的马车,一袭细棉布的衣裳,怕是连商户人家的妇孺都不会穿,就差在脸上抹锅底灰了。 “主子,您喝口水、吃点烤热的饼子,垫垫肚子吧。”丫儿心地捧着一盏温水,轻声劝道,瞧着尔芙一整水米不打牙的样子,她是真心疼。 别看她开始是抱着旁的目的,跟在尔芙身边当差的,可是跟在尔芙身边越久,她就越是喜欢这个和气的主子,当初她在家做娇姐的时候,可没有尔芙这么体谅手下人,心气不顺的时候,也曾经做过打骂下人的蠢事,难怪当家族蒙冤落难的时候,旁的姐妹身边都有忠仆跟着,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甘心的逃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心里头有火,实在是吃不下。 你们几个要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也只能讲究些了。”完,她又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马车,交代青黛捧着烤热的饼子和热奶茶给后面车上的人送去,那车上坐着的是冯海拿了名帖请来的两位仁济堂的坐馆大夫,别看仁济堂是她名下的产业,但是现在她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可是没本事请来这些名医为四爷看诊了。 临时买来的马车,远不如府中精雕细琢的大马车舒服,拉车的骡子跑起来,更是慢吞吞的,足足在路上折腾了半宿,才在月上中的大半夜里,来到了这处荒凉破败的皇家行宫,尔芙揉着惺忪的眸子,裹紧了身上的外袍,踩着脚踏,走下了马车,瞧着眼前朱漆斑驳的大门,更是心疼被送来这里的四爷,叹气摇头地往后面马车走去。 冯海拿帖子请人的时候,只是要请两位大夫出城为贵客的家里人看诊,却并没有明尔芙的身份,也没有明病人的身份,倒不是尔芙存心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她怕明了四爷的身份,这些大夫就不肯来了。 现下到了这里,她却不能不解释清楚了,她伸手轻轻叩响了车窗,轻声道:“两位老先生,可曾醒着,咱们到了!” 跟着老大夫出诊的是两个机灵的药童。 两人跳下马车来,瞧着站在灯笼下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她经常招了仁济堂的大夫进府,这两个药童是仁济堂中最机灵、最会话的,自然也都见过她,眼前药童没有尖叫着见鬼,尔芙便已经很佩服白娇识人的眼力了。 她微微抬手,算是免了两个药童的礼,扭头等着老大夫下车。 冯海请来的两位老大夫,分别是白娇从苏/州和济/南府请来的名医,均已过了半百之年,一位姓韩,一位姓秦,皆有一手不传之秘,秦大夫更是曾经帮助济南府的州官府衙,救治过无数染上疫症的病患,医德方面,绝对有保证。 “老儿见过四侧福晋……”两位老大夫下了马车,将手里头抱着的药箱子,交到药童背好,才刚要开口询问病人所在,便瞧见了聘婷站在车边的尔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不管外界是如何议论出身瓜尔佳氏的这位侧福晋,在仁济堂里看诊的他们,却十分清楚尔芙的为人,对其更是颇为赞叹,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些都没有接受其他医馆的聘请,等着仁济堂重新开张。 “劳烦两位大夫辛苦赶路,实在是尔芙的不对。 只是想来你们也听了京中的传言,四爷染上痘疾挪出黑牢,避疾在皇帝行宫,我实在是不放心独自被送来这里的四爷,也担心有人会磋磨前景不明的四爷,所以这才求了雅室的掌柜的冯海请来两位老先生,现在行宫就在眼前,里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如果两位老先生不愿意掺和进皇家的事情来,我自然会命人送你们回京,只求两位能替四爷好好把把脉,开张方子给我。”完,尔芙就撩着袍摆跪了下去,她真心不觉得跪跪拜拜的能体现她的真心,但是入乡随俗,这时代的土著就讲究这些,她为了四爷做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觉得委屈。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尔芙前脚离开,本来陪坐在下首的刘娘子就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绷着脸做不高兴状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行了个万福,重新见礼道:“奴婢见过主子,请主子安!” “坐吧。”李荷茱头也不抬地指了指下首的绣墩,冷声吩咐道。 “奴婢不敢。”刘娘子脸色骤变,忙退后几步地跪倒在地,恭声请罪道。 “福晋都问你什么了?”李荷茱单手捧着茶碗,斜眼瞧着惊慌失措的刘娘子,好半才冷冷哼着,示意刘娘子起身答话,一脸冷森地沉声质问道,旁人不知道她和刘娘子的关系,只当她从番邦属国嫁到这里,必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但是好在她之前早早安排,特地使计策将四爷府里一些不起眼的宫婢仆从收拢在手,而刘娘子就是其中一个,刘娘子能够顺利坐上管事嬷嬷的位子,亦有她在后面做推手。 她虽然是不担心尔芙将刘娘子拉拢过去,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尔芙从刘娘子这边儿发现什么问题,尤其是她最近没少在针线房这边儿动手脚,便更加担心会露馅了。 比如她往各处送的那些掺杂着用红花汁浸泡过的绣线绣制的贴身里衣。 刘娘子闻言,忙一字不漏地将尔芙之前问过的问题都复述一遍。 “那她没有询问过这几个月的账目问题么?”李荷茱李侧福晋继续问道。 “没有,福晋之前就不大关心这些,除非是每月一次的对账,不然就算是过来,也就是给府里的主子们裁剪新衣。”刘娘子恭声答道。 李荷茱李侧福晋又问了些比较敏感的问题,见尔芙都没有和刘娘子问过,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了不少,不过随即她又有些紧张起来,她今个儿的表现是有些过激了,怕是还是和关系还算融洽的福晋离心了,虽然还不至于搞砸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安排,但是却也是有些不利的。 不过她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而是满脸淡然的对着刘娘子吩咐道:“行了,既然福晋信任你,那你就多往福晋那边走动走动。”完,她也没有忘记她刚才过来时候对尔芙的那些借口,直接除掉了外袍,命刘娘子拿着软尺替自个儿丈量尺寸。 这一切都做完,她这才领着近身伺候的婢女离开了针线房。 连续送走了两尊大佛,刘娘子浑身无力地颓坐在圆桌旁的绣墩上,有些心慌意乱地拿起李荷茱李侧福晋之前用过的茶碗,将碗里剩下的凉茶一口喝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d,都怪她家里的男人太不争气,不然她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仗着绣技精湛的长处,生出来京里发展的野心,如果还是留在家乡的镇子上,凭借着她那手出神入化的绣技,即便是绣庄铺子的收益不高,却也足够他们一家老丰衣足食,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对着府里的贵人做伏低,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后院的麻烦事牵扯进去…… 嗐,这世上怎么就没有后悔药呢! 刘娘子苦闷地捂着脸,呲牙咧嘴地无声发泄着心头的不满,足足一盏茶工夫,这才整理好心情,脸上重新扬起了和煦恬静的笑容,迈步回到了宽敞明亮的绣房里,趴在案头描绘着尔芙送过来的花样。 —————————— 另一头,尔芙和七走在花间路上。 素来爱爱笑的七沉默了好久,终于耐不住寂寞地扯了扯自家额娘的一角,压低声音地提醒道:“额娘,您有没有注意到李庶额娘的腰上,还真是丰腴了些。”完,她还学着李荷茱李侧福晋走进房间时的动作,微微佝偻着腰肢,好似在隐藏着腰间的丰腴。 尔芙开始还没有在意,但是在看到七做出的搞怪动作后,猛地一怔。 她突然地停住脚步,弄得她身后正在学李荷茱走路样子的七收不住脚地撞在了她的背上,她这才回过神地收敛起脸上的寒霜,扭头瞧着正在揉着鼻子叫痛的七,沉声问道:“你真的觉得她胖了些?” “额娘没瞧见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专门拉了拉袍摆呢!”七笑着回答道。 “是呢,我还真是没注意,你这丫头怎么连人家坐下时候的动作都盯着!”尔芙闻言,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抬手揉了揉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孙嬷嬷教的。”七甜笑着道。 “看来你跟着孙嬷嬷学规矩,还真是有很多进步呢!”尔芙闻言,也是一笑。 完,她就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起其他更有意思、且轻松的话题,她不想让自家孩子年纪就搅合进后院女人们的斗争里,也不想让自家孩子年纪就要为自个儿的事情烦心。 尔芙就这样陪着七有有笑地在后花园里散着步,随后又在听雨斋后面的水榭坐了会儿,直到困意上涌,待到七要去跟着孙嬷嬷学规矩的时候,她这才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忙碌着收拾行李。 本以为这趟去庄上要住些日子,所以带过去的行李很多,结果……没两就回来了,这些带过去的箱笼都还没来得及打开整理,便被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现在还要重新整理好,真是麻烦极了。 好在,她还有诗兰和诗情这些宫婢帮忙,不然她一定会愁得揪光头发的。 “这个玉雕的香炉就放在堂屋和书房之间的博古架上吧。” “青瓷鹅颈瓶,放在大床里侧的矮几上,将那对粉彩鹅颈瓶换下来。” “这个斗彩的提梁壶就收起来吧,左右也用不到。” “剔红矮柜,还是放回到后罩房的私库里吧。” “茶桌,正好东次间里的那张用久了,便将这张摆过去吧。” …… …… 尔芙命人搬了张太师椅在廊下,身上搭着晒得暄软的薄被,脚下踩着暖乎乎的汤婆子,一样样地指点着宫人安排到应该摆放的位置,本来这些活儿都有诗兰和诗情做,但是正值换季的时候,她房间里的摆设,也该是要做些调整,所以她就打算趁着这个空档一块做好算了。 这一忙活就是一下午,连她最爱的点心都忘记吃了。 “主子,刘娘子过来挑选料子了!”尔芙好不容易指挥着宫婢将从京郊庄子带回来的行李都整理好,才刚回到房间里歇息下,温热的茶水还没送到嘴边儿,诗兰就笑吟吟地领着刘娘子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烦躁地摆了摆手,指着罗汉床另一侧叠放着的一摞衣料,随口道:“你将之前从箱子底下找出来的那两匹料子交给刘娘子就是了。” 完,她就端起了手边的茶碗,滋溜溜地喝着。 刘娘子见状,也没有多留,将尔芙之前留在自个儿那里的两副花样子交回到诗兰的手里,便捧着衣料回到了针线房去了,连赏钱都没顾得上要。 对此,尔芙倒是毫无察觉,反倒是负责送刘娘子出去的诗兰有些起疑了。 她并没有忙着将这点还算不得发现的发现告诉尔芙,而是快步去了倒座房那边找赵德柱。 “你是让我安排人去盯着刘娘子,为什么?”被叫出来的赵德柱有些不解的问道。 诗兰并没有和赵德柱站在房门口话,而是拉着赵德柱来到一处比较隐蔽的拐角位置上,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她有些奇怪,你也知道咱们主子很喜欢她那手苏绣针法,除了主子贴身穿着的衣和绣帕、香囊等东西,日常穿着的褂子袍服都是刘娘子一手操办的,如果有人收买她趁机暗算咱们主子,那咱们主子不是很危险么!” “那倒是,那我稍后就安排人去盯着刘娘子好了,只不过你也知道针线房虽然是在后院,但是因为位置比较偏,那些绣娘不但没有签下死契,连跟前伺候的丫鬟都是她们自个儿从府外带过来的,所以想要盯着刘娘子,其实是挺不容易的。”赵德柱有些为难地搓着手解释道。 “这点,你不需要太担心,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害人的事儿,你只要安排两个不起眼的宫女在跟前瞄着些,瞧瞧谁和她走得比较近,又和谁的来往比较多,记下来就可以了,左右拉拢她的人,离不开咱们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到时候你再安排人盯着就是,其他的事情,外面的事情,我稍后会想办法和白娇姐姐联系下。”对此,诗兰已经考虑得很清楚,她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赵德柱没有完的话,笑吟吟地着解决办法,那模样显然是已经成竹在胸、计划周详了。 事实亦是如此,诗兰从发现刘娘子不对劲的地方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事情了。 其实之前诗兰从来都没有疑心过这位刘娘子的来历,甚至还和刘娘子走得比较近,但是今在针线房,看似李荷茱李侧福晋和刘娘子的交流很正常,她却发现刘娘子看着李荷茱李侧福晋的眼神透露着惧怕和些许怨怼,这很显然是不对劲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也来得太快了些,快得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再加上刘娘子赶过来送花样子的做法,她就更加确定刘娘子有问题了。 所以……她从送着刘娘子从上房出来的时候就决定要让赵德柱盯着刘娘子了。 安排好这些,诗兰这才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伺候,劳心劳累一整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诗兰出去送人的时间太久,她正趴在罗汉床上,让诗情替自个儿捏肩捶腿,脑袋瓜儿深深地埋在软枕里,看起来软趴趴地如同没了骨头似的,又过了有一炷香多工夫,尔芙察觉到诗情替自个儿捏肩的力道弱了些,这才打着哈欠地抬起头来,反手拍了拍诗情的手背,坐起身来,柔声道:“虽然现在时间还有些早,但是今个儿你和诗兰都累坏了,所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等明个儿早起再过来吧。”完,她就趿拉着鞋子,催促着诗兰和诗情下去休息了。 诗兰和诗情见状,也没有坚持,恭声应是就退出了上房。 两人走在廊下,诗情这才问起诗兰怎么送刘娘子去了那么久,两人本就是从一块长大的好姐妹,诗兰也就没有瞒着诗情,三言两语将她和赵德柱的那些话复述一番,有些无奈地摊摊手,低声道:“我真希望我多想了,不然咱们主子又要伤心啦!” “你就别杞人忧了,咱们只管照顾好主子就是了。”诗情笑着答道。 诗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话,绕过上房旁边同往后面罩房的月洞门以后,她这才开口道:“我先去叫玉洁姐姐过去上房伺候,你先回房间去吧。”完,她就快步往玉洁的房间走去。 虽然之前尔芙想要将玉洁的房间安排到跨院管事嬷嬷那边,但是玉洁坚持要留在尔芙跟前伺候,所以她的房间就和诗兰、诗情一样被安排在后罩房这边了,不过尔芙到底心疼玉洁的身体刚刚康复,不但让她独住一间,还特地留了一个才十岁上的宫女在玉洁跟前伺候着,让玉洁和旁边跨院那些管事嬷嬷的待遇相同。 “玉洁姐姐,玉洁姐姐!”诗兰轻轻叩着玉洁的房门,柔声唤着。 “怎么了,可是主子那边有事吩咐?”正坐在窗边做针线活儿的玉洁听见动静,一边起身过来给诗兰开门,一边隔着门朗声问道。 着话,玉洁就已经打开了房门,诗兰笑着对玉洁点了点头,柔声道:“是的,玉洁姐姐,主子疼惜我和诗情整理行李辛苦,还没有用晚膳就让我和诗情回房间去休息了,但是我不放心主子自个儿留在房里,怕主子跟前没人伺候,所以就想拜托玉洁姐姐和琼儿过去陪主子话。” “行,那你就快些回去休息吧,我这就过去。”玉洁闻言,笑着应道。 打她重新回到府里,便一直被尔芙特别优待着,不但请太医替她看诊,还替她出气解恨,交代厨房照三餐给她炖补品补身,现在有机会去尔芙跟前伺候,她心里高兴极了。 太过高兴的她连话都顾不上和诗兰多一句,便已经往上房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上房里,尔芙仍然是那副慵懒做派,微微歪斜着身子,轻倚着身侧的超大软枕,披散着头发,迎着窗外明媚绚烂的夕阳,脸上挂着恬静的浅笑微眯着眸子,全身心放松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时光。 她听见堂屋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笑着对玉洁招了招手,柔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陪我,快些坐下,顺便帮我瞧瞧这些东西。” 着话,尔芙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几样木雕的玩意儿。 这些都是七和弘轩时候,她特地请内务府的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玩具,本来她是打算找出来给玉清和那些旧衣裳一块带回去的,不过这一找出来,瞧着这些孩子们的旧日玩具,她就不敢拿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这些用上好木料雕琢出来的卡通玩偶,在通风凉爽的库房里存放几年后,竟然出现了一点点的暗褐色痕迹。 玉洁几个玉字辈的宫婢和陪嫁丫鬟是亲自照顾着七和弘轩长大的老人儿,所以即便是康熙帝另赐了带日字边的昪字为名,她仍然习惯称呼弘昪为弘轩阿哥,她随手接过这些眼熟的玩具,还未仔细瞧过,便已经笑吟吟地抬头道:“这是七格格和弘轩阿哥曾经玩过的玩具?” “是啊,那时候七和弘轩都很喜欢这种玩具呢!”起旧事,尔芙也笑了。 “主子今个儿怎么将这些找出来了?”玉洁手里拿着一只呈蹲坐姿势的猫玩偶,接茬道。 “本来我让人找出来是想送给玉清肚子里的孩子玩的,不过我发现这些玩具都好似发霉似的出现了黑点,怕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便没有让玉清带回去。”尔芙闻言,调整了下姿势,也拿起一个其他造型的玩偶,指着玩偶上星星点点的暗褐色痕迹,绷着脸道。 玉洁顺着尔芙手指的位置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玩偶上的暗褐色痕迹,她忙问道:“主子找人看过了么?”完,她就将尔芙手里拿着的那个猴子吃桃的玩偶,也拿了过来,连同尔芙身侧放着的其他几个造型别致的木雕玩偶,一块放到了距离尔芙比较远的一个角几上,又拧了湿帕子给尔芙净手,这才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 尔芙倒是不以为然的笑着,她有些自嘲的开口道:“你不必如此心,你还不知道我的身子,早就被后院那些女人暗算坏了,好在我还有七和弘轩、米团他们三个孩子,所以我现在不怕那些阴私狠辣的暗算手段了!” 不过完,却还是顺着玉洁的意思用湿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接触过玩偶的双手。 “主子,您实在不必如此想,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术高超,兴许能治好您的身子,让您再次梦熊有兆呢!”玉洁深谙尔芙的性子,哪里看不出尔芙还是很在意自个儿不能生育这件事的,忙轻声安慰道。 尔芙早些时候还会相信这些安慰人的话,但是这一年多的苦药汤喝下来,她早就已经想开了,不过她还是不愿意被人用怜悯的眼神瞧着自个儿,所以她故作洒脱地摆了摆手,指着远处角几上放着的那些玩偶,有些不快地嘟着嘴,扬声道:“没关系啦,不这些,还是这些有意思的玩偶吧! 你也知道我让内务府工匠雕琢这些玩偶,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但是因为是给七他们准备的玩具,所以并没有吝啬银钱,所用木料都是些防蛀防腐的上好硬木,现在这些玩偶放在库房几年就变成这副样子,也没有受潮虫蛀,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起来了! 本来我也不想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但是我这人就是好刨根究底,这事想不出头绪,我总觉得放在心里是个事,正好你过来了,你帮我一块想想吧,到底是有人想要算计七和弘轩这些孩子,用那些经过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木料给工匠雕琢这些玩偶,还是内务府那些工匠贪墨了我给他们的工料费,用宫里那些废弃家具糊弄我呢!” 完,她还故意卖萌地歪着脑袋瓜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玉洁闻言,眉头微皱,苦思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后知后觉的恐惧来,压低声音提醒道:“主子还记得当初您提起要给七格格雕琢这些玩偶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让府里伺候的工匠做的,到底是谁推荐您去找内务府的工匠的么?” 尔芙恍惚觉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她本来是打算让府中那些负责府里日常维修养护工作的工匠雕琢玩偶的,后来听人起内务府的工匠雕工造诣更好些,这些给皮肤娇嫩的孩子玩的东西要格外讲究些,她也就改变了主意,还特地求了四爷跟前的苏培盛去安排这事,但是现在让她回忆是谁劝她做出这样决定的,她又想不起那人的模样了,她满脸愁苦地思索片刻,最终决定放弃了回想,有些沮丧地摊手问道:“是谁?我真的记不清楚了,这都是哪年的事儿了!” “是宫里的那位和妃娘娘,连木料都是她从自个儿私库给您出的。”不过玉洁却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尔芙嫁到四爷府后,第一次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又刚好爆出有孕的喜讯,德妃娘娘破例恩准她到当时还是和嫔的长姐那里话,排解排解思家之情,那亦是她这个尔芙跟前近身伺候的大宫女第一次进宫,所以她将那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和妃极力劝尔芙要用内务府的工匠雕琢玩偶的话,还记得尔柔将一块足有箱笼大的叶紫檀木木料交给尔芙带出宫的样子。 想到这里,玉洁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压低声音道:“奴婢记得清楚,当时您之所以会那么快地改变主意,不但是因为觉得内务府里的工匠手艺更好些,还是听完和妃娘娘的话,担心这些木雕玩偶和巫蛊之术牵扯上,引起皇上和主子爷等人的忌讳,所以这才会让苏培盛苏公公去安排这件事。” 听玉洁这么一,尔芙也想起了那的事儿。 那是她穿越过来这个陌生的时代,第一次和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见面,如果不是德妃娘娘开口,她根本没想过要去见这位长姐,因为在原主留给她的模糊记忆里,这位长姐待她甚是亲近、温暖,她很怕会被尔柔发现她是个躲藏在原主躯壳里的孤魂野鬼,被宝华殿那些法师抓过去给度化了,所以…… 不过德妃娘娘开口,她却也没有借口推辞,所以她壮着胆子去见了那位和嫔娘娘。 她没想到那位和嫔娘娘是那么一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的温柔女子,亦没有想到她和那位和嫔娘娘那般投契,虽然仍然会有种陌生感,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尔芙,还是找到了一种和闺蜜在一块畅聊的美好感觉,所以她着着话就将她想要给还未降世的孩子准备些玩偶的这种有些孩子气的事情了出来。 尔芙本以为性格恬静温雅的和嫔娘娘会反对她这种幼稚的做法,还预备了一大堆的理由要劝和嫔娘娘同意,但是却没想到和嫔娘娘不但支持,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最后更是送给了她一块足够打一个落地柜那么大的紫檀木料。 虽然那块木料价值不菲,但是对尔芙来,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礼物,只是因为和妃娘娘尔柔留给她的那种如沐春风的舒适观感,让她格外珍视这份礼物,所以这块木料除了被裁下一块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去雕琢卡通玩偶,其他的部分一直留在库房里,之后她进宫的时候,尔柔知道那块木料还剩下许多,又不够做大件家具,还曾劝她将余下木料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制些东西,免得这种边角碎料压在库里都糟蹋了。 尔芙目光深沉且阴冷地望着远处角几上放着的那些玩偶,回想着尔柔对她的话,深吸了口气,她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尔柔劝她雕琢的那些摆设,比如摆在香炉旁边的炕屏,比如悬挂在内室床前的紫檀木边儿八角宫灯,再比如是盛放茶具的托盘,仿佛都是些能够接触到热源的东西……如果这些木料有问题的话,那她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生下七呢,怕是早就在她成为四爷跟前宠妾之前就早早地香消玉殒了吧! 一阵阵的后怕如同洪水般要将尔芙淹没,但是她仅仅是怀疑,并没有下了定论。 强压下心底不安的尔芙抬手招呼着玉洁凑到自个儿跟前,压低声音道:“明个儿白,你找个机会,和诗兰或者是诗情一块去清点下我院里的私库,看看那块木料是不是还在,如果还在的话,便拿着那木料去找白娇,让她找工匠给我打上一个妆匣,顺便找个经验老道的人瞧瞧那料子有没有问题。” 完,她就苍白着一张脸地坐正了身子。 时过境迁,这块木料尔柔送给她外甥女雕琢玩偶的木料是否被做过手脚,什么时候被做的手脚,一切都不好证实,她和尔柔的关系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融洽,她有些不知道自个儿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想要证明尔柔和她、和原主是有姐妹亲情在的,证明她并不是个被人随意糊弄的糊涂蛋,想到这里,尔芙有些迷惘地靠在了软枕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蓝白相间的彩绘棚顶。 被自个儿的种种猜测所打击到的尔芙恍惚间,却已经忘记她之前请了胡太医和梁太医联合查检公中库房和私库的事儿,即便是那块木料有问题的话,怕是也已经早就被销毁了,因为那被查出来有问题的东西很多,四爷盛怒之下,连想要找内务府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便让人将那些掺杂着腌臜东西的家居摆设都一股脑地丢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去焚毁了。 事实证明,这块木料里是真的被掺杂进去了腌臜东西。 因为第二晌午,陪着尔芙一块坐在廊下闲聊片刻的玉洁毛遂自荐,和诗兰一块去库房里挑选合适打造妆匣的木料去,却并没有发现这块曾经存在在库房记档上的木料,两人细细核对过库房记档,玉洁发现这块木料就在被销毁的那部分中。 “既然没有上好的紫檀木料了,那就用水曲柳的将就着吧。”尔芙装作没有任何反应似的随口吩咐道,但是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放着那些玩偶的一个锦盒上,她不想当着诗兰和诗情这两位伊尔根觉罗氏福晋替她安排的陪嫁丫鬟的面,去揭露瓜尔佳氏族里发生的阴私事,一直等到诗兰和诗情被支使到外面去,她这才让玉洁抓紧带着那个锦盒出府去。 虽然她面上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乐逍遥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地充斥着不解和愤怒,她不明白尔柔如何能狠下心地对疼爱多年的妹妹下狠手,她也不明白她的存在对尔柔这位和嫔娘娘和已逝的郭络罗氏福晋有什么影响,仅仅是因为她并非是郭络罗氏所出的孩子,便要被她们母女如此对待,那当初尔柔为何不直接对原主下手,反而等到她这个冒牌货的到来,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是不愿意相信是尔柔想要伤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当初和尔柔初见所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温暖了些。 “我有些乏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放人进来打扰我了!”感觉眼圈微涩的尔芙抬头将眼窝里打转的泪水忍下,装作很累似的掩唇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对着诗兰和诗情吩咐一句,便径直往内室里走去。 撂下云锦绣缠枝纹路的床幔,将满室阳光都挡在外头,尔芙这才露出了一脸忧伤,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结果,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如果不是宫禁森严,她都恨不得冲到宫里去问问尔柔当初送给自个儿那块木料的时候是存的什么心思了。 尔芙就这样抱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整个下午。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如果不是四爷突然从书房过来正院,尔芙还打不起精神来起床呢! 她摩挲着滚成鸟窝状的发髻,将那些歪歪斜斜的发簪步摇等发饰都取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捋顺有些乱的长发,这才撩起了床幔,冲着满眼关切的四爷露出一抹恬静且温婉的笑容。 “听你跟前伺候的诗兰你整个下午都闷在房间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四爷伸手摸了摸尔芙的脑门,温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想继续喝那些苦死人的药汤了。 不过显然她这种有些虚假的笑容是糊弄不过眼力见满级的四爷童鞋,他挥手打发了围在他身侧的宫婢,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将浑身瘫软无力的尔芙揽入怀中,满眼担心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连爷都不能么?” “……”尔芙垂眸,脸上闪过了些许挣扎,但是最后还是将自个儿心里那些乱糟糟的猜测都告诉了四爷,她本来就不是个很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的个性,四爷虽然好像也不大擅长这方面,但是怎么看都比她要强些,所以她有些不负责任地将这些烦恼都留给四爷去操心了。 事实证明,四爷却是比尔芙聪明,也更加洒脱些。 他耐心地听完尔芙的吐槽,笑着揉了揉尔芙的发顶,难得地露出了一脸的温柔,带着几分心地安抚道:“即便是宫里那位和妃娘娘可能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的,你又何必为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烦心,真的觉得不放心的话,你以后就少和她来往些就好了!” “我就是不开心,总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尔芙闷闷地嘀咕着。 “不开心就和爷去院子里走走,看看院里花匠为你精心培育出来的花花草草,也许你就不会这么闷了!”着,四爷就抬手将尔芙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又招呼了在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进来替尔芙梳妆打扮,而他则是很耐心地坐在妆台旁边的美人榻上,嘴角噙笑地瞧着这一幕景色。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过的尔芙虽然仍然是神色恹恹,却到底多了些许光彩。 她有些懒散地撑着妆台站起身来,反手捶了捶睡太久而酸痛的腰肢,又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踩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来到四爷的身边,带着几分矜持地将一只手递到四爷跟前,轻声调侃道:“既然四爷要求,那妾身就勉为其难地陪您去院里走走吧。”完,她就使劲拉起了坐在美人榻上的四爷,两人手牵手地往院子里走去。 正院是四爷府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院落,前后三进院子,左右有跨院,在面阔五间的上房和宫婢居住的后罩房之间,更有一处如瑶池仙境般的花园。 这会儿四爷和尔芙要赏花观景的地方,便是这里的花园。 的花园里,有凉亭,有蜿蜒曲折的溪流和汉白玉石雕琢搭建的石拱桥,更有曲径通幽的九曲回廊和太湖石堆砌起来的假山,一丛丛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名贵花种就点缀在其间,比起四爷府的后花园,这里虽然显得紧凑些,却多了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两人携手走在曲径通幽的九曲回廊上,点指着姹紫嫣红的花卉,透着亲近和温暖,倒是让尔芙渐渐忘记了可能被尔柔从头算计到最后的这些烦心事,嘴角微扬地开心笑了起来,还很有童心地弯腰从回廊下的一个花丛里,摘下了两朵粉白色的花,随手簪戴在自个儿的鬓边,笑眯眯地要求四爷夸赞自个儿漂亮。 “心情好多了吧?”四爷心地捞起大半边身子都探出回廊的尔芙,含笑问道。 “嗯,以前倒是忽略了花园这里。”尔芙满脸都写满了开心的笑着答道,完就拉着还站在回廊边儿的四爷往前走去,那模样就好似是一个逃出课堂的顽皮姑娘般,尽情笑着、尽情跑跳着、尽情释放着心里的压力…… 一直等到尔芙跑得满头是汗、脸颊泛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爷这才快走几步地来到她的身边,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阻止了她还要在花园里撒野的动作,拉着她回到了房间里,四爷瞧着凑在洗手盆边儿洗脸擦汗的尔芙,很是体贴地取来干净的贴身衣和鞋袜给她更换,同时不忘轻声劝着:“没事的时候就不要老是闷在房间里,身体都要闷坏了!” 瞧着这样体贴的四爷,她想到了暖男这个词语。 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她还以为四爷该是那种霸道总裁范附体的冰山冷男,相处下来,这才发现冰山冷面王的骨子里是一个地道的暖男,只不过是有些不善于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罢了。 投桃报李,洗漱好的尔芙将盆里用过的水倒干净,又准备了干净的清水,拧了条湿帕子,笑吟吟地递到四爷手里,柔声道:“爷也擦擦汗吧,虽然瞧着气凉爽些了,但是这秋日里的烈阳是最晒人的时候!”完,她就转身回到内室里,从衣柜找出一套自个儿亲手缝制的里衣,如同刚刚四爷照顾自个儿那样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 秋日烈阳晒人,这绝对不是尔芙随口胡的。 想当年,她还是个白白嫩嫩的高三姑娘,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一张通知书下来,又经历过吃饱喝足就是胡玩的暑假生活,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学是什么样子,便被那场军训给吓到了。 烈日炎炎,挥汗如雨,一个月过去,白嫩嫩的尔芙就变成了黑姑娘,足足养了有一年多,她才重新白起来,为此,每每到了军训的时节,她总是怨念深深地祈求着晴,让她的那些学弟学妹都能享受到这份入学礼物。 好吧,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她笑眯眯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又亲自准备好热茶和点心,只等着四爷从净室里出来了。 坐在亲王福晋这个位子上,她发现她能为四爷做的事情是真的太少了,也就剩下做做针线活儿和张罗些吃吃喝喝的活计儿了,想想现代那些家庭主妇,她貌似还是蛮幸福的,不需要亲自照料孩子,不需要亲手准备一日三餐,亦不需要亲自打扫卫生,想想如果她没有穿越的话,现在不是窝在一方不足两平方米的格子间里辛苦加班,便是被家中父母逼着相亲,好似还是做个不事劳作的米虫,更和她的心意些。 好没出息的想法,尔芙摇摇头,驱散越来越大的脑洞,将注意力落在了净室门口。 少时片刻,四爷就穿着一身绣着竹叶纹的马蹄袖中衣从净室出来了。 “早就不让你做针线,免得伤到眼睛,你就是不听爷的话。”四爷扯着身上熨烫平整的中衣,嘴角微微上扬着,有些得便宜卖乖的道,但是是人都能看出他很享受穿着尔芙亲手绣制的新衣的美好感觉。 “哪有那么娇气,这都是针线房裁剪好送过来的,我也就是抽空缝几针而已。”尔芙闻言,起身上前几步地来到四爷身边,抬手抚平了衣襟上几缕细微的褶皱,笑眯眯的答道,同时也不忘指着领口和袖口的绣活儿,炫耀着自个儿的手艺,“这些都是我照着爷亲手画的花样子绣的,瞧瞧,不比针线房的绣娘差吧。” “确实不错,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四爷这才注意到领口和袖口位置不甚起眼的绣活,他抬手拂过袖口位置的竹叶纹,一副很欣赏样子的夸赞道。 “我也就是随便做做而已,要是爷喜欢,改我再做几套中衣给你就是了。”尔芙故作不在意地取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外袍,笑着递给四爷,但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早就泄露了她的好心情,没有人是不喜欢听到自个儿喜欢的人夸赞自己的,尔芙也是不能例外的。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玉洁带着调查结果回到府里。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并不是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些旧玩偶,果然是用被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木料雕琢出来的,不过或许是因为玩偶的外层都涂着鲜艳的漆料,又或者是因为木料里蕴含着的药水,必须要经过高温才能蒸发出来,所以这些会致人虚弱无力的药水并没有能够伤害到七和弘轩的身体。 而尔芙因为太懒散,放任着上好的紫檀木料在仓库里落灰,也没有受到伤害。 “既然已经确定这些东西有问题,那就不要再留在这里,还是早早让苏培盛拿下去销毁了吧!”知道雕琢玩偶的木料里蕴含着致人虚弱无力的药水,四爷有些嫌弃地瞧着被刮去彩漆装饰的玩偶,沉声吩咐道。 “难道没有办法将那些药水消除掉么?”尔芙倒是又几分不舍的继续问道。 在她看来,这些旧玩偶都是七和弘轩幼年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她想要将这些旧玩偶都好好收藏起来,等到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她和四爷垂垂老去的时候,再拿出来和孩子们一块回忆那段已经逝去的时光,那一定会是一种很温馨的体会,不单单是这些玩偶,七和弘轩穿过的衣裳,她也特别都留出了些,但是现在四爷一句话就要将她想要好好保存的旧玩偶毁去,她没有当场翻脸,便已经是在忍耐克制了。 对此,玉洁也特别询问过济生堂的坐馆大夫,答案是无解的。 因为坐馆大夫不能确定用药水浸泡过的这些玩偶里的药物成分有哪些,也就不能用相生相克的办法去除那些致人虚弱的药水残留,但是如果单纯地依靠清水浸泡,谁也不知道要多久能将残余在木料里的药水去除掉,而且这些玩偶都是木质的,即便是质地坚硬的叶紫檀,也不可能长久地在浸泡在水里面,最终很可能是这些玩偶里的药水还没有除净,玩偶就已经彻底泡烂了。 所以……坐馆大夫给出的建议就是要么焚毁,要么就丢在库房里继续落灰。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还真是挺可惜的,如果你舍不得,那就找个密封好些的箱子装上,直接放在库房里去吧,想看的时候就取出来看看,只要别放在身边就是,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吧!”四爷看出尔芙不舍得毁掉这些旧玩偶,他瞧着这些造型别致的玩偶,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他没有再坚持他之前的决定,而是抢在尔芙开口话前,便先退了一步。 不过尔芙却满脸纠结地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让人拿去毁掉吧。 这些玩偶虽好,但是里面到底是有害人的东西在,早早毁去,我也能安心些,免得放在库里,还要时刻担心会不会被人钻空子,到时候一口黑锅砸下来,我这个身板背不动。” 当然,她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轻松。 她不舍地瞧着那些造型别致精巧的旧玩偶,撒娇似的拉着四爷的胳膊摇了摇,柔声道:“我知道爷的画工极好,不如请爷高抬贵手帮帮忙,将这些玩偶都临摹下来,也好给我留个念想。” “好好好,爷给你画就是了!”四爷笑着看着身侧笑得谄媚的尔芙,无奈道。 别看这些玩偶被雕琢出来需要很多时间,但是画起来,却是很容易,因为这些玩偶都是尔芙参照现代那些卡通玩偶设计的,没有见过现代那些卡通玩偶的人觉得新鲜、有趣,却个顶个都造型简单,寥寥几笔就能将一个玩偶画出来,四爷一会儿工夫就将这些玩偶都画了出来,还按照那些玩偶上的彩漆装饰,给这些玩偶都画上了颜色,如果不是一个是D立体的木雕玩偶,一个是花在纸上的D卡通玩偶图片,根本就分不出差别来。 画好这些玩偶画,四爷又在留白处写上了年号时日和自个儿那个有些l的圆明居士的名号,最后还摸出私章留下了钤印,这才将彻底干透的画作卷起来,交到苏培盛的手里,扭头对尔芙道:“等苏培盛找人将这副画装裱好,爷再让他给你送过来!” 和这幅画作一块被苏培盛带走的,还有那些尔芙珍惜无比的旧玩偶。 他要给尔芙个惊喜。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一碗碗的安胎药喝下肚,尔芙终于能离开卧床静养的日子了。 随着她穿着一袭水红色金丝绣芙蓉花开的大襟旗装,外罩同色同花样的披风出现在正院里的时候,大家伙儿的眼神都好奇的落在了她还为隆起的腹上,厌恶、嫉妒的气氛,很是诡异地萦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尔芙见状,不过是微微勾唇一笑。 羡慕、嫉妒也好,厌恶、憎恶也罢,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她只要孩子好好的就好,若是有人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她拼死也要和那人来个鱼死网破。 “妾身请嫡福晋安。”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屈了屈膝道。 “妹妹,快快坐下话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头最娇贵的人了。”乌拉那拉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忙做出谦和大度的样子,虚抬着手,对着下首敷衍见礼的尔芙,柔声道,同时还不忘细心的交代琦珍将早就备好的软垫,铺到了本就铺着弹花软垫的太师椅上。 “妾身谢福晋体恤。”尔芙草草一礼,扶着丫儿的手腕就站直了身子,却并没有在正院过多停留,便借口身子不适,对着来个乌拉那拉氏请安的众女歉然一笑,转身就离开了正院。 她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稍不留神就容易出现意外。 这些个女人对孩子下手可狠着呢,谁知道乌拉那拉氏另外着人准备的那个软垫里,有没有加入什么不宜胎儿的东西呢,心无大错,左右现在她做得过分些,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和她计较的,那样可就破坏了乌拉那拉氏故意营造出来的宽和形象了。 如同尔芙想的一般,尔芙才刚刚迈步往外走,乌拉那拉氏就强作笑脸的命福嬷嬷送她离开了。 “嬷嬷,快请留步吧,福晋那边可离不得您伺候呢!” “那老奴就不送侧福晋啦,侧福晋慢走。”福嬷嬷笑着应承了一句,放开了搀扶着尔芙另一侧胳膊的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便停住了脚步。 尔芙含笑一礼,便有粗使婆子抬着软轿过来了。 软轿里,放着暖暖的熏笼,尔芙深吸了口气,抬手撩开了锦缎的轿帘,任由秋日晨起的冷空气吹遍软轿的每一个角落,这才半趴在轿子一侧的窗口位置,招呼过丫儿,轻声交代道:“命人去查查,刚才我进去正院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谁曾经接近过软轿。”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丫儿疑惑道。 “没什么大事,你只管让瑶琴偷偷留意着就是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似是只是随口吩咐了一点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收回了搭在窗边的那条胳膊,但是她却并没有撂下卷起的轿帘,似是在欣赏秋日里的风景,一直进到西院以后,她才在下轿子之前,随手将轿帘快速放了下来。 的软轿里,一会工夫就充满了薄荷香。 虽然薄荷这种东西,孕妇少量食用,并不会出现问题,但是尔芙的身子不同旁人,胎像一直不是很稳妥,她不得不更加心谨慎些,她一上到软轿就闻到了那抹淡淡的薄荷香味,这种用来提神醒脑的香料,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身边,反倒是她在四爷身上,经常会闻到这个味道,所以她一闻到这个味道,便将轿帘给撩了起来,一边任由秋风吹散软轿里的薄荷香,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和丫儿闲聊着,一路回到了西院。 “这软轿就先停在这里吧,稍后我还打算出去一趟。”为了不让动手的人轻易除去软轿里的薄荷香味,尔芙忙找了个理由,拦下了就要离开的软轿,扶着丫儿的手腕就往上房里走去。 少时片刻,瑶琴那边返回了消息。 尔芙一边喝着燕窝粥,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那顶软轿上,她倒要好好看看,看看那些抬脚的粗使婆子里,谁表现得最是焦急,毕竟薄荷香的味道,本就很是清新,在的软轿里燃烧,味道越积越重,到时候就算是再糊涂大意的人,也会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何况西院的上下宫婢都知道,她一发现有孕,便让人将身边的所有香料收了起来,包括她用惯的胭脂水粉、香膏头油都让人撤了下去,这软轿里出现的薄荷香,到时候一定会闹出大动静的。 “啊……”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尔芙揉了揉发酸的腰肢,扯过锦被搭在了腿上,又转身拍软了身后的迎背靠枕,这才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半卧地隔着轻薄的窗纱,继续观察着停留在软轿周围的粗使婆子。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个粗使婆子有了动作。 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尔芙,登时就精神了起来,她很是隐蔽地躲藏在琉璃窗下,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伸手将轻薄的窗纱,拨开了一个微不起眼的缝隙,更加仔细的观察着那个粗使婆子的动作。 这个婆子很聪明,她并没有做太大动作。 碍于尔芙不好特别交代抬轿婆子把软轿放在某个位置上,所以软轿停在了上房外间的前侧方,这样斜斜的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到正面和有窗子的一侧,至于轿身的背侧和另外带窗子的那面,尔芙只能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角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清晰地看到那粗使婆子的动作,或者该是那抬轿婆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为了能更加不惊动其他人的监视,尔芙先前特地交代雪媚、晴薇两个新晋大宫女领着二等宫女清点库房,而西院的库房就刚刚好在东厢房,那边宫婢来来往往不断,看起来人多眼杂,让粗使婆子根本不敢在那边动手脚,所以就最终选择临近上房的这边,毕竟没有哪个婢仆敢在上房廊下来往,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都跟着大宫女去清点库房了,她却没想到看起来挂着轻窗纱的琉璃窗,从外面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在里面往外看,却能将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但如此,那个婆子更聪明的选择了比较隐蔽的动作,只将轿帘微微拉歪了一点点,让严丝合缝的轿帘和轿身之间,出现了一条一指余宽的缝隙。 这样要是她没有特别注意到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可疑人物,尔芙也就不必再保持着手肘支撑的歪斜动作,她喘了口粗气,重新躺倒在罗汉床上,叫过了坐在墙角做针线活儿的丫儿,低声问道:“丫儿,我瞧着那抬脚婆子有些眼生,你认识么?” “那是常婆子,以前在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翡翠的姑母。” “哦。”尔芙淡淡应了个声,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丫儿的这个翡翠,那是瑶琴特地从针线上调过来的。 翡翠一手女红,传承于蜀绣大家俞姑姑,那时候,四爷多次嘲笑尔芙不成样子的针线活儿,她想着不让七和九输在起跑线上,便让瑶琴去针线房挑选了踏实、稳重,且针线不错的翡翠过来伺候,尔芙本想着留她在身边伺候一段,好好验查验查她的品行,便将她调到七身边当差,让她教授七针黹女红的,可是这翡翠看似踏实稳重,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不满尔芙将她安排在廊下做二等宫女,便投靠了当时看似正得宠的钮祜禄氏,最终落了个被撵出西院的下场。 不足月余,翡翠就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浆洗房的水池中。 想到这里,尔芙嗖地一下就坐起了身子,她脸色凝重的对着丫儿,沉声吩咐道:“我记得当初有人发现翡翠死在水池里的时候,四爷曾经特地请了仵作过来验尸的,你让人去前院问问,看看翡翠的死因,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丫儿不解地挠着头,轻声询问道:“主子,您怎么会突然想起翡翠姐姐的事了。”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算了吧,过去就过去了。”尔芙并没有多,她要尽量保持好心情,她不想去想以前不愉快的事情。 努力笑着的尔芙,伸手拿过四爷特地寻来的话本子,细细翻看着,她都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些虐恋情深的才子佳人故事了,这猛然一看,虽然故事仍然那般老套,她竟然也看下去了。 “主子,那奴婢还要去前院询问翡翠姐姐的事情么?” “不是算了么,别往前院多走动了,免得其他人多闲话。 对了,你记得让抬轿婆子将软轿抬出去吧,我不准备再出去了,我要好好看看这话本子,这话本子还真挺有意思的。” 着话,尔芙还将茶桌上的笔墨拿了过来。 虽然这书的前半段很无聊,与寻常话本子的情节一般无二,不过就是一对有情人千辛万苦走到一块的故事,但是故事的后半段内容,却变成了育儿经,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大嬷嬷曾经和她过的,只是过去好些年了,她都有些记不清了,尔芙还真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会对保胎的事情,了解得这般清楚。 这般想着,尔芙就将书中的那段育儿经给誊写了下来。 她打算等明个儿胡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让胡太医细细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她就打算按照书上的那样安胎了,也免得她一不心做出伤害了肚子里孩子的事情,让身边人和四爷跟着担心了。 “主子,您可得仔细眼睛,不如奴婢替您抄写吧!”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着丫儿放在笸箩里的绣花边棉布袜子,柔声道:“我也就是闲着无聊,你还是赶紧做针线活吧,七那孩子是个急脾气的,你答应她的袜子不做好,她怕是要赖上你了。” “那主子有事就叫奴婢。”丫儿点了点头,屈膝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你要是做针线活累了就去厢房那边看看,我记得库里有一对半人高的红珊瑚盆景,你让人搬到内室的床边摆好,将那对珐琅彩铜胎的落地花瓶换下来吧。”尔芙知道四爷将她身边人的胆子都吓破了,丫儿更是被四爷屡次三番的叮嘱,一定要照料她的身子,但是她却不习惯被人管手管脚的,她着话就笑着指了指内室落地罩旁边的那对大花瓶。 那对大花瓶太大、太重,要是有人往里丢点什么东西,还真是不大好发现,尤其是她在注意到丫儿打扫内室的时候,基本上连挪都挪不动那个大花瓶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要将那花瓶挪走了。 正好,今个儿雪媚她们正在清点库房。 她大可以挑几样合心意的东西,将房间里那些个家具摆件都换一换,反正就孕期里不宜挪床,可也没不能重新布置房间吧,这般想着,她又闲不住了,尔芙放下手里头蘸满墨的鹅毛笔,招呼丫儿替自己个儿换上了更方便走路的羊皮靴,迈步就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前,那真叫一个尘土飞扬。 这也不怪西院的婢仆,干活不尽心,库房钥匙就在她和瑶琴身上,她和瑶琴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库房就锁了几个月,就算是门窗封闭得再严密,尘土都是无处不在的,这几个月没通风的房间,猛然一打开,那味道还真是不大好,也多亏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些金银玉器、古董花瓶之类的,要是里面有吃食在,那味道就更加酸爽了。 瞧见尔芙过来,雪媚忙将身上的罩衣脱了下来,又用掸子扫去了身上的尘土,这才凑到了尔芙的身边,递出一条素白色的娟帕,轻声道:“主子,这边灰尘太大,您戴条帕子遮一遮吧!” “不用管我,你专心清点东西吧。” 尔芙摇了摇头,拿过丫儿手里那条浸湿的细棉布帕子,遮住了口鼻,迈步跟着雪媚来到了东厢房的门口,瞧着里面已经搬空的两尊博古架,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来到了廊下摆着东西的矮床旁,伸手拿过一个汝窑花瓶,又让丫儿将一尊用五彩玉雕琢的金玉满堂盆景搬着,径自回到了上房。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晴朗日,又是一个初五的请安礼上。 好不容易从侍妾升到格格位分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捧着才刚显怀的肚子,足足迟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这才领着近身侍婢葵儿来到正院给尔芙请安:“婢妾请安来迟,还请福晋恕罪。” “坐吧。”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尔芙指着下首最末位的官帽椅,淡声吩咐道,倒是也没有和媚儿这个看起来有些恃宠生娇、没有眼力见的格格计较。 不过进府到现在都未能如愿有孕的乌拉那拉氏,却是格外瞧不上这个和她同宗而出的幸运儿,她斜眼瞧着媚儿捧肚浅笑的德行,心里嗤笑两声,带着些挑拨离间的想法,看似是在夸赞的冷嘲热讽道:“媚儿妹妹真是好福气,才进府就爆出有孕的喜讯,又有福晋姐姐悉心照顾着,不过妹妹也该知福才好,哪能给福晋姐姐请安都来迟呢!” 完,便拧着帕子捂住了嘴儿,似是很不好意思般的歉然笑笑。 “姐姐教训的是,实在是妹妹太懈怠了。”媚儿闻言,起身对着上首的尔芙屈膝道。 到这里,她又话音一转,好似炫耀般的对着在座众女起了昨个儿四爷在飘雪苑留宿时,对她许下的恩典,一向颇为看重子嗣的四爷见她孕吐辛苦,特地免了她的请安礼,“婢妾知道四爷和诸位姐姐都是大度宽容的性子,但是却也不会在请安这事上不尽心,只不过因为婢妾早起才准备好要出门时,突然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这才会耽搁了些许时间。” 瞧着媚儿那副人得志的浅薄样子,尔芙轻咳两声,打断了媚儿还未完的话,打圆场的道:“呵呵,乌拉那拉格格也就是随口一,你实在不必介意,坐吧。” 只不过,媚儿这番话的时候,便是打得要惹怒尔芙的想法,所以并没有顺坡下驴的想法,而是继续着那些炫耀四爷恩宠的话,直听得在座众女都牙根发痒、心底羞恼不已,一直得好脾气的尔芙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怒色,她这才装出一副孕吐发作的样子摊在了椅子上。 “既然不舒服,那就快些请太医过来瞧瞧吧!”对此,尔芙只得努力撑着笑脸道。 完,她对着诗兰摆摆手,不需多言,诗兰就出去安排请太医的事情了。 少时片刻,今个儿在府里轮值的胡太医就领着背药箱的药童出现在正院了,和胡太医一块过来的,还有四爷这尊大佛。 敢情赵德柱觉得媚儿那副嘚瑟显摆的样子太碍眼,便自作主张将四爷一块请来了。 当然,他也不是直眉楞眼地冲到书房那边找四爷去告状,才将四爷引过来的,而是按照他之前得到的道消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领着胡太医从演武场那边绕了一圈,也是赶巧了,四爷正和弘晖、弘轩几个阿哥和府里教习拳脚功夫的师傅练功,瞧见赵德柱领着胡太医匆匆经过,以为是尔芙有哪里不舒服,便一块过来了。 媚儿正抱着个痰盂在次间的罗汉床上瘫着,一副要将肺都吐出来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有轻微洁癖,单单是坐在堂屋听见遮挡着屏风的次间里的动静,便已经觉得胃里不舒服,他忙转移注意力地将目光落在下首众女身上,看似很是随意的问道。 “这女人怀孕时候就是这样,吃到不顺口的东西就会呕吐,闻到某些不喜的味道,亦会如此,太医还曾过,这孕妇的情绪太紧张,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爷实在是不必太紧张了。”尔芙掩唇笑笑,柔声答道。 “哦?”四爷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乌拉那拉氏坐在下首,见尔芙还在替媚儿打圆场,心下暗生嫉妒,面上却是不显的起了闲话,看似是在努力在四爷跟前刷存在感,却是在不经意间的告状,一副漏嘴样子的将刚刚媚儿是如何在正院炫耀恩宠的话都了个清楚。 而在座其他被媚儿恶心到的女人见乌拉那拉氏都不顾同宗之谊的先告状了,也不再沉默,一个个跟着添油加醋地渲染着媚儿私下是个如何张狂的个性,直得四爷脸色大变地看向尔芙,这才齐齐打住话茬,静静地等着看好戏。 “呵呵,倒是爷看了她呢!”四爷虽然看重子嗣,却同样看重规矩,便如同当年尔芙做侧福晋的时候,四爷亦是格外疼爱她,却也格外尊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现在更是如此,他压低声音的对着尔芙询问几句,再得到尔芙肯定回答后,冷笑着道。 完就直接起身大步流星地往还在替媚儿把脉看诊的胡太医跟前走去。 他还是很冷静的,并没有因为在座众女一块告状就恼怒了乌拉那拉氏媚儿,而是耐心地等到胡太医把脉结束,一脸便秘状的开出一张纯粹保养身体如万金油似的方子,装模作样地掉着书袋,却一句正经病状都没之后,这才冷着脸给恃宠生娇的乌拉那拉氏媚儿下了禁足和抄经的惩罚。 “婢妾冤枉,婢妾实在不敢担上恃宠生娇这样的罪名啊!”媚儿心愿得逞,得到了能够安心留在自个儿院里禁足安胎的结果,却不可能笑吟吟地就认了罪名,那就显得太虚假了些,也太不适合她故意装出的无脑宠妾风格,所以她还不等四爷的话音落,便已经利落地从罗汉床上爬起来,捧着肚子跪下身地求饶道。 只可惜,她太过利落的下床动作,更让四爷确定媚儿恃宠生娇的行为,四爷连看都不愿看媚儿一眼,冷冷地命媚儿跟前近身伺候的婢女扶着媚儿出去了。 媚儿就这样哭着闹着地被近身婢女扶出了正院的院门。 不过她前脚才出正院门,那满脸的义愤和不甘就已经收敛一空,笑着对近身伺候的婢女点了点头,做戏要做全套,要不是有聪明机灵的近身婢女配合她演出,要不是尔芙严格约束着府中婢仆,不给这些跟红踩白的婢仆任何机会,乌拉那拉氏媚儿还真不敢做出这出戏。 现在被四爷一句话就禁足三个月的媚儿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窝在院里养胎了。 等到她腹中胎儿平安落地,她再一改之前恃宠生娇的做派,不愁甩不掉现在头顶着的罪名,兴许还能让四爷那尊大佛误会是府中众女嫉妒她有孕得宠,故意编排她,到时候还会更怜惜她几分…… 想想,媚儿就觉得她这个计划划算极了。 而正院里,刚刚瞧着乌拉那拉氏媚儿被近身婢女连拖带拽地拉出门,尔芙还来不及上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四爷就已经要起身离开,事业心很重的四爷可不会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后院这些芝麻绿豆的事上,只是他才刚刚起身迈步往外走,起身屈膝恭送他的乌拉那拉氏就眼前一黑地摔倒在了地上。 得,那就直接让胡太医顺道给请个平安脉吧。 尔芙招呼着诗兰和诗情和乌拉那拉氏身边的近身婢女一块将晕厥在地的乌拉那拉氏抬到了媚儿才躺过的罗汉床上,拦下了要和四爷一块离开的胡太医,便跟着一块来到了东次间里。 乌拉那拉氏昏厥,四爷也不好就这样转身走了,只得一块来到了东次间。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恭喜福晋,贺喜福晋……”胡太医半欠着身子坐在罗汉床边的绣墩上,手指轻轻搭在乌拉那拉氏腕间的丝帕上片刻,满脸是笑地转过身来,拱手一礼,连声道喜着。 好吧,瞧见眼前无比眼熟的一幕,尔芙就知道府里又有女人有孕了。 这次有孕的幸运儿就是刚刚还在吃醋乌拉那拉氏媚儿有孕的乌拉那拉氏了。 按照胡太医的法,乌拉那拉氏会突然晕厥是因为她身体虚弱,气血不足,现在不但要卧床养胎,还需要服用大量补品养身补气,不然怕是腹中胎儿会有胎里带来的虚症。 知道乌拉那拉氏并非是存心要给自个儿添堵,非要将爆出有孕的地方定在自个儿跟前,尔芙心底的怒意瞬间消散一空,而且四爷府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孕妇多吃些补身养血的滋补品,所以她直接就大笔一挥地准了乌拉那拉氏随意取用名贵补品,还将自个儿库里存着的上好血燕都赏给乌拉那拉氏了。 当然,再将这些上好血燕赏下去之前,她也没有忘记要让胡太医仔细检查一番,免得有人趁机在这些药材里动手脚,让她背上戕害庶出子女的污名,除此之外,她还很是宽容体贴的替乌拉那拉氏在四爷跟前求了恩典,直接免了乌拉那拉氏每日过来请安的礼。 府里再爆喜讯,一心扑在政事上的四爷也不急着回前院了,他挥手打发了那些还在看热闹围观的众女以后,又吩咐苏培盛去安排了肩舆软轿送乌拉那拉氏回院子,这才和尔芙一块回到后面的上房里,起了照顾孕妇的事儿:“府里一下就出了两个孕妇,这稳婆和奶嬷嬷那边,还需要福晋多费心些。” “这么大的担子压在妾身的身上,妾身这身子板就要吃不消了!”尔芙笑着道。 她才不愿意承担上这么大的一个责任,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是再淡然且平和,却又哪个不是如同乌眼鸡似的盯着其他女人的肚子,而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孕妇生产的时候,一旦稳婆出现问题,便是胎像再好,也会出现一尸两命的惨剧,连她这般糊里糊涂的个性都知道要将稳婆的阖家生死都捏在手里,何况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这两位格格呢,所以她倒是并不显得特别担心这事,但是该的话,还是要先出来,免得以后真出现问题,连累她被四爷迁怒上。 四爷也明白这点,微微点点头,主动打包票道:“放心,爷会让陈福查清楚。” “那我就可以放心让内务府那边送人过来挑选了。”尔芙闻言,笑着道。 “这段日子辛苦你多看着点后院这边的事了,别让那些人太胡闹了。”完奶嬷嬷和稳婆的事情,四爷惦记着书房那些堆积如山的邸报还没看,便也没有多在后院停留,不过走出上房门口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熟练地出了一句有些干的安慰话,这才领着苏培盛和开好方子的胡太医离开了正院。 目送着四爷走远,尔芙有些无语且无奈地努努嘴儿,转身回到了上房里坐定。 “让赵德柱跑趟内务府吧,吩咐内务府挑选几个合适的稳婆人选过来,至于奶嬷嬷的事情,倒是不着急安排,免得给其他人趁机做手脚的机会。”不同于奶嬷嬷这种比较特殊的行业,稳婆是越早安排越好,加上尔芙也怕她过后忙起来就忘记这件事,所以才回到屋子里坐定的尔芙就招呼过诗兰吩咐道。 左右府里够宽敞,挑选好稳婆的人选就可以阖家都接到府里来了。 内务府那边,负责统管稳婆的管事太监听来人是现在权势正夯的雍亲王嫡福晋跟前的大太监,连忙迎出门来,很是客气地将赵德柱迎进了房间里,亲自捧着登基着稳婆人选的记档册子,任由赵德柱点出了十来个稳婆人选,却是连句拒绝的话都没,便直接让手下跑腿的太监去挨家挨户的找人了。 好几个太监跑了大半个城,总算是将赵德柱挑选的那些稳婆都找齐了。 不过管事太监却并没有直接领人上门给尔芙挑选,而是趁着晌午饭口的工夫,先黑着脸地训过话,又命身边得力的太监偷摸观察过这些稳婆的言行举止以后,剔除了两位看起来就有些邋遢和懒散的稳婆,这才估计着时间,亲自领着剩余的七名稳婆来到四爷府的侧门求见。 起挑人这种事,尔芙其实并不擅长,所以她知道管事太监领着稳婆过来,她也不往身上揽差事,而是让人去将卧床休养安胎的乌拉那拉氏直接用美人榻抬到了正院,又让人给被禁足的乌拉那拉氏媚儿传信,这才让管事太监领着稳婆来到正院这边儿,由乌拉那拉氏亲自挑选。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只是自诩是最善体察人心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却并不知道春喜心里的算盘。 春喜是家中父亲获罪被罚没为奴的,而她的娘亲就是讨好了父亲的嫡妻,这才被抬为妾室,还顺利生下她,成为府里姨娘的成功者。 从就跟在自个儿娘亲,听着自个儿娘亲闲暇时候对她起自个儿额娘是如何凭着那张不算漂亮的脸蛋和有些木讷的性格,最终成为父亲跟前一位还算得宠的妾室的春喜,早就将自个儿娘亲当做榜样,只不过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姐,并不需要辛苦算计成为谁的侍妾,所以一直都没有显露出这样的一面,但是现在……阖族获罪,她也成为了内务府包衣旗下的奴婢,好似便也有机会效仿自个儿娘亲当年走过的那条心酸路了。 只不过她并不是被安排在尔芙跟前伺候,好不容易来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身边伺候,她瞧着媚儿那年纪也不似是需要扶持身边婢女固宠的半老徐娘,这才耐着性子,耐心地等着自个儿长大成人的那,耐心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花容老去的那…… 而现在突然来到媚儿身边的雨桐和雨桠就成为了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她当然要早早地挑拨二人和乌拉那拉氏媚儿之间的关系,不然让这三人连成一线,哪里还有她出头的机会,她可是早就听吴家就是以家里多出貌美女子为优势,和其他包衣世家多次联姻,这才成为了内务府包衣世家中的一员的,真让她们三人练成一线,那不意味着会有数之不尽的貌美女子来和她争夺成为四爷新宠的机会了。 所以……她要早早就给三人之间造成不可磨灭的裂痕。 她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后宅女眷的友谊就是一碰即碎的泡沫,哪里可能真正形成联盟,连同胞姐妹都会有针锋相对的时候,更何况是三个来自不同家族的情敌,所以她操心的这些事,还真是有些多余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点,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有想到春喜会有那么大的野心,还想着成为四爷的侍妾,只当春喜是担心她在自个儿跟前失宠,所以也就笑呵呵地配合着春喜着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却忘记了隔墙有耳这件事,让她那些安抚春喜的话,直接落在了收拾完行李特地过来问安致谢的雨桐和雨桠的耳朵里了。 “真是好算计,咱们要送给她一份大礼才是呢!”雨桐和雨桠是一对从就因为模样出众被家族悉心照顾养大的娇女,虽然规矩礼仪半点不错,骨子里却是很傲的,她二人听着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些肆意贬低自个儿的话,异口同声的许诺道。 两人完,便直接回到了厢房里。 雨桐心翼翼地关好门窗,才刚要和雨桠商量该如何做,雨桠就已经满脸暴虐地提出了她自个儿的建议:“她既然凭着肚子从侍妾爬上来,又那般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就对她的肚子下手好了!” “你就是太糊涂,也太莽撞了些。 咱们想要对她肚子下手容易,只要堂姑姑帮忙,让她一尸两命不成问题,但是却会牵连到咱们和家族,为了这点不如意就要将整个家族都送上法场,咱们怎么对得起家里为咱们做的那些事情呢,还不如咱们就在她的吃食里动手。”对于雨桠的建议,雨桐并不赞同,倒不是她心慈手软地怕手染鲜血,而是觉得雨桠的建议太蠢,但是她却挺认可雨桠选择的动手目标,所以她教训了雨桠一句,便给出了更加完善的建议。 着话,雨桐就从随身带来的荷包里,摸出了一颗色泽形状都顶好的珍珠。 这颗珍珠是民间巧匠精心打造出来的假货,外面一层珍珠粉混合其他物质的硬壳,内里是一种能够不知不觉就致使孕妇腹中胎儿气血不足的药末。这样的珍珠,雨桐和雨桠的手里还有不少,每颗都有特殊的记号,里面收着的药粉,各有不同,但是却都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秘药,有些还是连宫**奉的御医都辨识不出来的前朝留下来的孤品,价值比起真珍珠,还要更高几分。 雨桠瞧着雨桐拿出这东西,眼底闪过一抹浅笑,连连赞叹道:“还是姐姐聪明。” “哼,咱们现在不单单是为自个儿活着,更是为家族的兴盛和发达,不管做什么都要格外心,决不能顺着心意胡闹,而且咱们也不能太看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女人,虽然她并非是乌拉那拉氏主家出来的嫡女,却到底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八旗贵女,不可能就那么愚蠢,不然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她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姑娘了,所以以后咱们就更要心,尤其是吃喝这些事上。 咱们能想到对她的肚子下手,便不排除她会先下手为强地断了咱们未来的路!”还未能如愿成为四爷的女人,从长大的两姐妹感情还是很深的,所以雨桐在为自个儿打算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要提醒雨桠一句,免得雨桠糊里糊涂地中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 雨桠也不是傻瓜,她明白雨桐的担心,也并非是无的放矢,所以乖乖的点点头,主动提起要去给乌拉那拉氏媚儿去送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毕竟她们现在还要依仗乌拉那拉氏的提拔,一些恩惠,还是要有所表示,不然就显得她们太没有心了,不就真成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嘴里的白眼狼了,那乌拉那拉氏媚儿还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拉拔她们二人呢! “你明白这点就好了,千万别将心思都写在脸上。”雨桐见状,笑着补充了一句,便又一次地拿起了刚刚就已经放在托盘上的礼物,拉着雨桠一块来到了堂屋外头,不同于刚刚蔫蔫悄悄地来到廊下,而是故意从庭院里走了一圈,这才笑吟吟地来到上房外,和廊下伺候的宫女着求见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话。 正坐在堂屋里喝茶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对着春喜使了个眼色,春喜就心领神会地来到了门口,将捧着礼物来道谢的雨桐、雨桠两姐妹让进上房了,那满脸堆笑的模样,还真瞧不出她会故意二女的坏话。 雨桐和雨桠两姐妹对着上首坐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屈膝一礼,这才由雨桐将装着礼物的锦盒举过头顶,感恩戴德的道:“奴婢两姐妹得格格如此提拔和照顾,这点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格格收下。” 完,她就将锦盒交给了过来接东西的春喜手里。 锦盒里是一对赤金镶红宝石、东珠等名贵珠宝的并蒂莲花簪,宫中造办处的手艺,别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个出身门户的格格,即便是尔芙也没有几样这么贵重且华丽的发簪,倒不是尔芙置办不起,而是她不喜欢这样风格的东西。 当然,这东西的价值,亦是不菲。 起码乌拉那拉氏媚儿瞧见这对赤金镶各类名贵珠宝的并蒂莲花簪的时候,那双眼睛都彻底亮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将注意力挪开,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锦盒从春喜手里接过来,连推辞客气的话都不出的虚伪,不过看到乌拉那拉氏媚儿是如此反应,雨桐和雨桠的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既然妹妹们坚持,那姐姐就不客气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又推辞了几句之后,这才装作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将锦盒放在了身侧的方桌上。 不过她时不时就落在锦盒上的目光,却是泄露出她有些迫不及待要去试戴的心情,雨桐和雨桠也趁机提出告辞,毕竟送礼物是为了讨好乌拉那拉氏媚儿,要是亲眼瞧见乌拉那拉氏媚儿丢丑的样子,那就有些……所以还是早些腾出空间给乌拉那拉氏媚儿去欣赏自个儿戴上名贵首饰的样子吧。 乌拉那拉氏媚儿确实心急要去内室里试戴首饰,这次也没有再挽留二人,笑着目送着二人离开上房,便让春喜扶着自个儿快步走到了妆台前坐定,同时吩咐春喜替自个儿重新梳妆。 她现在这种两把头,那一点都不适合簪戴赤金镶宝并蒂莲花簪这样的名贵发饰。 少时片刻,心灵手巧的春喜就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梳了个有些不合她身份的架子头,同时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压在妆匣底层的一支赤金凤首衔珠点翠展翅步摇,还有一对镶嵌着莲子米大东珠的葫芦状耳坠子都取了出来,又准备了几支珍珠珠花做搭配,一并都簪戴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发间,这才捧着一面铜镜站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后,让乌拉那拉氏媚儿能更加完整地欣赏到自个儿的完美姿态。 乌拉那拉媚儿这满头珠翠,再配上她那身水红色金丝绣滚边的华丽旗装,倒是般配得很,只可惜就是不符合她的身份,所以她只能坐在房间里欣赏了,想要将这身雍容华贵的装扮穿出去,她还要更加更加的努力,起码要成为玉牒在册的侧福晋才行。 即便不能将这身装扮穿到人前去,她还是舍不得将那些名贵且漂亮的发饰取下。 不过她还是强迫自个儿吩咐春喜将这些漂亮发饰都压在了妆匣底层,免得自个儿受不住诱惑地做出逾制的事情来,重新梳好两把头,她连那身过于华丽的水红色金丝绣滚边的旗装都脱了下来,又洗干净脸上过于华丽的装扮,换了身青葱绿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歪歪斜斜地躺在美人榻上憩去了。 —————————— 与此同时,重新回到厢房里的雨桐和雨桠,则是正在房间里商量着要如何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虽然飘雪苑的厨房,并不禁止她二人随意出入,但是刚刚借口过去取热水的雨桐发现,在她出现的时候,厨房里的掌灶大厨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动作,她根本没有机会碰到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吃食,连厨房角落放着的水缸都碰不到,所以要是想要对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吃食动手,简直比登还要更困难些。 “姐姐,你总是我太莽撞,你却是有些太心急了呦。 你想我们今个儿才搬到飘雪苑来,即便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有心拉拢我们做盟友,却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信任,她兴许还担心咱们是假投诚、真暗算呢,所以必然会心翼翼地防范着我们,但是百密一疏,就算是在细心的人都不可能一直防范着无害的人,咱们只要耐心等待着就是。 她现在才不过有孕五月有余,留给咱们动手脚的机会,还有很多呢。”不同于整张脸都拧在一块发愁的雨桐,雨桠倒是很想得开,她吃着雨桐从厨房取来的点心,含含糊糊地嘟哝道。 “行了,这些你不,我也是知道的。 我只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防范得如此严密,这样以后咱们和家里联系都不容易了。”雨桐脸上的愁容不减,叹气道,她到底是有些看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女人了,只瞧见乌拉那拉氏媚儿流于表面的张狂表演,她就信以为真了,看来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心机很深沉呢! 不过早些发现也是好事,那她和雨桠就会更加心些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才被禁足,四爷应该短时间内都不会过来探望,更不会来飘雪苑这边留宿,所以这些日子咱们也不要在院子里走动了,免得引起乌拉那拉氏媚儿猜忌,多留在房间里做做针线活儿,我之前特地从针线房的绣娘那里要来了福晋的尺寸,稍后我再去问问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尺寸,你的针线一向不错,可不能浪费了这手艺,要是能和福晋那边搭上线,咱们在府里的位置就更稳固了。”很快整理好心情的雨桐迈步来到内室的箱笼旁,从最底层翻出了两块料子来,笑眯眯地对着还在吃点心的雨桠道。 完,她就捧着料子来到了雨桠身边,催着雨桠抓紧动手裁剪。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当然,尔芙也是知道这河水冻结成的冰山,不可能真吃坏人。 在这个没有重工业污染的年代,即便是最脏的水喝进肚子里,撑死也就是拉上两肚子、心里头犯恶心这点事,要真是让她把现代那些满是污染的脏水给乌拉那拉氏喝,她还真干不出去,不过尔芙的目的就是想要恶心恶心乌拉那拉氏,免得她每来给自个儿添堵。 有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吩咐,膳房管事也不怕担责任了,一会工夫就送过来一碗挂尖的红豆冰沙粥过来,尔芙瞟了眼这超大份的冰沙粥,微微抬了抬手,便直接让宫人送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去了。 “瞧瞧,是不是你想要吃的红豆冰沙粥,若是不对就让膳房那边重做,左右咱们冰窖那边存的冰山不少,不差这点上。”尔芙很是大方地笑着道,也不怪罪乌拉那拉氏之前的失礼,含笑催促着乌拉那拉氏尝味道。 “那婢妾就试试,婢妾这几日就觉得心里头闷热难受,吃什么都不舒坦,瞧着这口冰溜溜做的吃食,还真是有些忍不住想吞口水呢!”乌拉那拉氏有些骑虎难下,却又不愿意在尔芙跟前服软,她强作镇定地从宫人手里接过海碗装着的红豆冰沙粥,好似很欢喜地笑着道,只不过那搭在碗边儿的调羹汤匙,却是怎么都不肯拿起来。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让这碗膳房辛苦准备的红豆冰沙粥浪费呢! 不过她也不催促乌拉那拉氏,就那么笑吟吟地瞧着,大有乌拉那拉氏不吃光这碗冰沙就不放人的架势,一双眸子里都带着钩子呢,直盯得乌拉那拉氏心里发毛,狠心拿起调羹汤匙,舀了勺紫红色的冰沙往嘴里放,她这才流露出几分和婉的笑意。 用冰山制作的红豆冰沙粥,并不如乌拉那拉氏想象地那么难吃。 这一勺放在嘴里,甜滋滋、凉丝丝、绵软软的口感,让她紧蹙着眉头舒展开了,也让乌拉那拉氏更有底气和尔芙对着干了,她扬起满是挑衅笑容的脸,故意连吃了几口红豆冰沙粥下肚,装出一副吃不够的样儿,笑着挑眉道:“婢妾真是朝思夜想都盼着这口吃食,这不才吃了几口,心口那团火就散了不少。”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常让膳房那边给你做,左右也不耽搁什么事儿。”坐在旁边的尔芙闻言,笑着抿了口茶,随口答道,“只不过这寒凉的东西到底要少吃些,免得你这身子骨吃不消。”到最后,她这话锋一转,又提醒了一句,给乌拉那拉氏造成一种她并非真心高兴的假象。 乌拉那拉氏果然上套,她脸上挂满了娇憨的笑容,仿若真少女似的撒娇道:“福晋姐姐,您该不会舍不得这点冰块吧,婢妾也不是要吃龙肝凤脑,不就是些个冰块做成的零嘴儿么,要是膳房那边觉得做红豆冰沙粥麻烦,那婢妾再贴补他们几个散碎银子。” “嗐,我也是为了你的身子骨着想。”尔芙仿佛很为难地苦劝道。 “婢妾从就跟着家里头兄长爬山下河的胡玩胡闹,这身子骨最是康健,区区几块冰,吃不坏婢妾的。”乌拉那拉氏自是不甘示弱,嘴里头还含着红豆冰沙粥,便已经急急开腔道。 “那好吧。”尔芙一副很无奈地摊手道。 完,她不等乌拉那拉氏话,便继续起了她早就想好的那些词。 “只不过这圆明园用来避暑的冰山都是从不远处那条河里采来的,那旁边住着不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百姓,我听底下人,那些穷苦老百姓人家的妇人为了贴补家计,经常会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用的都是那条河的喝水。” “另外那边还有好些比较顽皮的孩子,在那条河里洗澡、打水仗的胡闹。” “除此之外,年前那边还不知怎么就淹死了两个祸害乡里的泼皮汉子,据是在水里都泡得没人样了,才被好心的庄户给捞出来的。” “嗐……” 其实尔芙这话没到第二句,乌拉那拉氏一直大口吃着的红豆冰沙粥就被她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正连连拍着胸口止吐,等到尔芙起有人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脸都彻底青了,要不是她忍耐力比较强,估计都能当场吐出来…… “瞧瞧,这是怎么话的呢,快给你家格格倒杯茶压压! 乌拉那拉妹妹,这红豆冰沙粥吃着甘甜爽口,但是到底是寒凉之物,不能吃太急,不然这脑门就敢疼得难受了!”尔芙强忍着要爆笑的冲动,故作担心样子的提醒道。 “福晋姐姐,妹妹这会儿觉得身体有些不舒坦,想要先回去了。”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彻底明白尔芙的坏心眼儿了,不过这作死得要吃冰山做的红豆冰沙粥的是她自个儿,她找不出半个借口为难坐在上首偷笑的尔芙,只能苦着脸忍下这口恶气了。 “这身子骨不舒坦,可不能大意了。”可惜被乌拉那拉氏惹出一肚子气的尔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她乌拉那拉氏离开呢,尔芙故意装作看不见乌拉那拉氏难受的样子,一边很诚恳地挽留着乌拉那拉氏,一边催促着诗兰去前边儿请太医,反正就是不让乌拉那拉氏如愿。 乌拉那拉氏这个哑巴亏,吃得可真是实实在在。 其实她也是自个儿没有绕过那个弯来,这尔芙的那些事都是春秋夏三个季节发生的事情,没有谁是大冬跑到水里头胡闹疯玩的,也没有哪个洗衣妇能忍着冬日里刺骨的喝水去洗衣裳,而河流是一直流动的,这水源处没有人祸害,河水就是干净的,冰山也是干净的。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虽不是宗族嫡枝的正经大姐,却也是娇生惯养,吃的是厨房精心烹调的美食,喝的是从玉泉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便是井水都没喝过几次,猛然听尔芙这么一,自然会觉得恶心、反胃,加之尔芙又半真半假地了许多故意恶心她的话,她心里头就更加不自在了。 “这要真是太难受,你也就别忍着了。 珠兰,快扶着你家格格去后面暖阁里躺躺,这太医也不抓紧过来!”尔芙眉眼带笑地瞧着满脸铁青的乌拉那拉氏,一副很着急样子的吩咐道,同时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对着外面吼上两嗓子,招呼外头伺候的宫女去后面围观乌拉那拉氏捂着心口、抱着马桶狂吐的样子。 反正等到太医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已经病歪歪地躺倒在后面暖阁里了。而在长春仙馆里里外外当差伺候的婢仆,也都知道乌拉那拉氏在嫡福晋跟前失仪的事了。 重新窝回到罗汉床上的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笑眯眯地把玩着团扇上的玉坠子,低喃道:“我看她还有什么脸到我跟前来闹。” 完,她注意到被乌拉那拉氏遗忘在角几上的红豆冰沙粥,更是坏心眼儿的安排诗兰给送了过去,口口声声着怕乌拉那拉氏没吃够,正好喝过药以后,吃点红豆冰沙粥解解嘴里头的苦味,那模样……简直是看得诗兰都脸红了。 随着这一碗红豆冰沙粥送过去,乌拉那拉氏是死活都不肯留在长春仙馆了,硬撑着还打颤的双腿儿,也不等底下婢仆准备肩舆了,晃晃悠悠地就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尔芙趴在罗汉床边的长几上,透过镶着半透明娟纱的琉璃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低声吩咐道:“从今个儿起,让厨房那边每日都给乌拉那拉格格那边送去一份今个儿做的这种红豆冰沙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就这样,一连四五工夫,尔芙日日都能收到乌拉那拉氏那边要请太医的牌子,她也不拘着,左右这太医就住在前边儿,每月甭管是使唤太医几次,该送过去的那份体己银子多不可能减少分毫,多折腾几趟就多折腾几趟呗,反正乌拉那拉氏打赏太医,也不用她这个嫡福晋给出银子,最多就是让前边儿伺候得妥帖些,热水勤送着些,冰山多预备些,别让这些都年岁不轻的太医中暑生病就是了。 尔芙也想好了,她这次就要看看乌拉那拉氏什么时候来服软,只要乌拉那拉氏一不来自个儿跟前认错,那膳房那边就照三顿的往乌拉那拉氏那边送红豆冰沙粥,她还要求宫人每次送红豆冰沙粥耳朵时候都强调是用冰山凿下来的冰块制成的,并且亲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吃下去才算数,她可不信乌拉那拉氏是钢筋铁骨,能忍着恶心,一直撑到圆明园冰窖储藏的冰山都用光。 事实如此,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撑不住了。 她虽然过后也想明白河水是一直流动的,那些在她看来是脏水的河水,早就已经流到海里去了,但是每每看到那份眼熟的红豆冰沙粥的时候,尔芙过的那些话就如同魔音绕耳似的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的胃就会作妖,不受她控制地恶心、想吐,便是吃再多止吐的汤药都没有作用,纯粹是心理阴影在折腾她。 一连五时间,她纤细的杨柳腰都瘦成了竹竿儿,连最是丰腴的胸口都缩水了。 若单单是如此的话,乌拉那拉氏也并非不能忍耐,但是一看到红豆冰沙粥就反胃想吐,弄得她根本是食不下咽,这才饿了几,她就已经体验到走路随风摆的感觉了,就当她在是否和尔芙服软这件事上,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黑地摔倒在了铺着厚毡毯的地上。 被近身婢女扶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乌拉那拉氏才刚要话,最后一根儿稻草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厨房那边将她这边每日都要用的点心都换成了豆沙馅的。 “格格,厨房新送来的红豆玫瑰糕,还热乎着,您趁热吃两口吧。”去外面办事回来的珠兰还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晕倒的事情,她拎着一个精致的描画食盒,笑吟吟地对着坐在罗汉床上发呆的乌拉那拉氏,柔声道。 这次,乌拉那拉氏真是撑不下去了。 她苦笑着揉了揉没有半点肉的脸颊,吩咐珠兰放下手里的食盒,取来摆在内室妆台上的妆匣,招呼着宫婢上前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暗道:不就是给尔芙服个软么,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拉不下来脸的的!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手握中馈的嫡福晋是她这个格格怎么都斗不过的。 尔芙不和她计较的时候,她还能胡搅蛮缠地作几妖,一旦尔芙那边动真格的,她这日子就彻底没法继续过下去了。 算了,算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总不能就这么死在挨饿上吧!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简单地收拾好如稻草般乱糟糟的长发,又换了身比较清丽淡雅的衣裳,她望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个儿,又招呼珠兰取来胭脂盒,仔细扑了点胭脂,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这才迎着最后一抹晚霞来到了长春仙馆。 “快坐下话吧,你这身子还病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坐在凉亭里乘凉的尔芙,瞧着打扮齐整的乌拉那拉氏,也看不出乌拉那拉氏的气色如何,笑着指了指下首空着的石凳,柔声招呼道,其实她并非容不得人,她只是不喜欢有人找自个儿的麻烦,不然这偌大的圆明园就住着她自个儿和几个孩子的话,她还真觉得孤单呢,如果乌拉那拉氏能懂得分寸和本分,尔芙并不介意给她几个笑脸看看…… 这次,乌拉那拉氏没有大大咧咧地疏忽了礼节,她强忍着头晕,瘦成鸡爪子样的手紧紧抵着绞痛的腹腔,恭恭敬敬地行了福礼,一直将整套问安的程序都做完,她这才半欠着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尔芙的下首。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正院里,自认将两个麻烦甩出门的尔芙心情好极了,踩着欢快无比的脚步,低声哼着曲子,连休息都顾不了,便领着诗兰和诗情就过去收拾雨桐和雨桠住过的房间了。 当初因为这两个宫女是德妃娘娘安排进来的,吃住都是顶好的,即便是住在正院,却也不比那些独居一院的格格们差了,吃穿都和寻常宫女不同,房间里的摆设,亦是诗兰精心布置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收回到私库里去了,而且这两个美其名曰的宫女,也不需要占她身边伺候宫女的名额了。 尔芙坐在绢丝屏风分割出的外间里,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开间。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动作利落迅速地对照着之前的记档册子,将一些逾制的摆设都收拾回了箱笼里,余下的那些家居摆设,虽然还算不错,却是不值得收回私库里了,尔芙瞧着眼前这套被打通的大开间,又想想诗兰和诗情在隔壁的单间,她对着过来询问她意见的诗兰吩咐道:“左右这间房间都特别收拾过了,这么放着,亦是浪费,你和诗情就直接搬过来吧,将你们之前住着的那个单间留给以后分到咱们正院伺候的宫女。” 完,她就挥挥手,催促着诗兰和诗情去隔壁收拾自个儿的体己行李去了。 其实就算刨除正院两侧的跨院和婢仆不够资格居住的上房、东西厢房,单单是主院这个三进套院里剩下的其他房间就已经足够安排尔芙身边近身伺候这些宫婢仆从了,只不过是因为尔芙的陪嫁体己太多,足足在倒座房那边占了五间房子,这才会弄得房间如此地紧张。 不过即便是如此,正院婢女仆从的待遇,比起其他院子伺候的婢女仆从,亦还是很不错的,谁让尔芙是个很懂得疼惜婢女仆从的好主子呢,现在有了好房间空余出来,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照顾身边人。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休息下。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起了雨桐和雨桠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格格大概是觉得自家族中的包衣更可靠些,便将人要过去了。”对此,尔芙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爽快答道。 “这是真话?”四爷笑着反问道。 “当然,反正乌拉那拉氏媚儿过来要人的时候是这么和我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字都没有改的告诉你了。”尔芙保持着摊手的动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继续回答道。 四爷闻言,抬手拍着尔芙的脑袋瓜儿,脸色微变,却仍然好心情的低声调侃道:“你这个傻妮子,大概还觉得自个儿丢掉了好大的一个负担吧。” “难道不是么??”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吴家怎么可能有本事强压着德妃娘娘将两个姿容超群的宫女收到身边!”四爷并没有干脆的回答尔芙的问题,而是故作高深的反问着。 “为何呢?”尔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追问着。 因为尔芙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个性,要是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所以她觉得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那两个出身吴家的漂亮宫女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什么传中的凤命女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是尔芙有些想多了。 随后,四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德妃娘娘之所以将这两个姿容出众的吴姓宫女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无非是因为她还顾念着和吴家的亲族之情,毕竟因为德妃娘娘得宠而抬旗的乌雅氏一族和吴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同族,现在德妃娘娘所在这一支是已经摘了内务府包衣的帽子,但是吴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之一,雨桐和雨桠这两个从被吴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美人儿,也就是吴家全族的希望,而在能力范围内,偷偷帮衬着吴家,吴家也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德妃娘娘。 现在尔芙将承担着吴家阖族上下希望的两个宫女都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 那么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将人要过去自个儿院里了。”得到答案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闷闷道,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喜欢势力渐大的内务府,更不喜欢那些靠裙带关系脱去包衣奴才身份,却并不懂得感恩的内务府官员,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将内务府整个儿都连根拔起,让这些仗着是皇帝跟前近臣的蛀虫都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喂蚊子。 可惜,并非来自未来的本土男四爷却不知道尔芙的内心感慨。 他见尔芙不高兴的扁着嘴儿,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失去吴家这个大助力不痛快,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她点明这些利害关系,但是也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在四爷的眼里,尔芙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像了,一想到曾经最是清丽脱俗的妮子都变得如此现实了,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素来反应迟钝的尔芙难得有眼色了一次。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神色有异的原因,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道:“不过相比起获得吴家一星半点的帮衬,还是早些将那些碍眼的女人轰出去,更让我觉得痛快些,要是让我看着她们和你卿卿我我,估计我还没等到吴家给我半点好处,便已经将自个儿气死了!” 着,她就冲四爷连连摇晃着自个儿那双没有威胁力的拳头,恶声恶气的道:“我告诉你,甭管是身份背景多么厉害的女人,你也不要想着塞到我身边来,我管不了你将后院里塞满娇花,但是我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 “哪有你得那么严重,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的事儿了,还不早早就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将她二人收房算了!”果然,四爷听尔芙这么一,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其实他也是个挺纠结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尔芙为他拈酸吃醋,最好是瞧见他身边冒出一个母蚊子都能变身母老虎扑上去,但是一方面又希望尔芙是个明理懂事的雍容福晋,但是这里面的度要怎么把握,就是四爷自个儿都没有个数。 好在,尔芙几次顺毛都很轻松过关了。 再一次轻松过关的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四爷这货儿是个空壳子的霸气攻,实则是个傲娇受,越是没个好脸色,便越是觉得顺心顺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混成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了。 尔芙挑眉问道:“那你就是,你现在决定要尽快将那两个宫女收房了?” “不是。”四爷忙摇头道。 只可惜,四爷的回答,并不能让尔芙满意,所以尔芙动作利落且果断地拍掉了四爷揽在自个儿腰肢上的那双大手,踩着脚踏,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书房,恶狠狠地恐吓道:“那就好,不然你就准备睡书房吧。 放心,我知道你是出身贵重的皇子龙孙,所以我会特别交代诗兰给你在书房摆上一张很舒适柔软的矮榻和暄软的被褥,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娇贵的身子骨!”完,她还有些不解气地踩了踩四爷那双穿着皂色长靴的脚。 尔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逗笑了还要话的四爷。 四爷长臂一揽,将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 而很懂得拿捏夫妻相处分寸的尔芙也配合地收敛了怒冲冲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如同乖猫似的窝在了四爷怀里,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扯着四爷领口的盘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身藏蓝色的大褂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给四爷绣制的,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的绣技不精湛,不然一定不会给后院那些女人这种机会。 同样熟悉尔芙性格的四爷从尔芙的动作上,也看出了尔芙有些不满的情绪。 他眨眨眼,低头在尔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让她在身边空位上坐好,爽快地招呼进来在外候差的诗兰等人,这才嘴角噙笑地让尔芙替自个儿找身更换的衣裳来,迈着大长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等到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那身让尔芙嫉妒的大褂,已成为了要送洗衣服里的一件。 四爷穿着一身已经半新不旧家常袍子,腰间还挂着一枚尔芙亲手编织的同心结,这样的衣着打扮,终于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宽慰的浅笑,她含笑上前,主动牵起了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走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桌边儿,格外难得的承担了替四爷布菜的工作,那副殷勤的模样,竟然让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律的四爷多吃了一碗米饭。 色刚刚暗下来,心情大好的二人就在浴室里,火热地缠在了一块。 一场酣战后,强作精神洗漱过的两人并肩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四爷摩挲着尔芙如绸缎般顺滑无暇的肌肤,颇为感慨的低喃道:“爷和你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 这话,听得尔芙一阵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何素来恪守规矩和体统的四爷到了床上就如变了个人似的! 得亏她是来自风气相对更开放的现代,不然要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去配合四爷完成那些羞死人的动作,那难度无异于是登般艰难了。 这般一想的话,她为她能够成功晋位的原因,而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太过沉迷于内心拷问的尔芙,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光芒,被尔芙泛着羞涩的脸庞所诱,四爷那双如同有魔力的大手,便这样顺着她腰肢的弧度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的尔芙就这样被他引入了歧途。 而这样胡闹的结果就是尔芙第二爬不起来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一系列的毛病都找到了这个缺乏锻炼的女人身上,尔芙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蹭到床梢位置,将四爷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大襟系带中衣胡乱套在身上,这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使劲力气地挑开了床幔,将在外间里候差的诗兰叫到了床边,吩咐诗兰下去替自个儿准备热水等东西。 一直等到净室里泡澡用的一系列东西都备好,她这才软着双腿进了净室。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留下诗兰和诗情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在跟前伺候自个儿洗漱,因为她实在没勇气让她们看到自个儿身上写满爱怜的痕迹。 泡过澡,本来就已经双腿无力的尔芙就更加没有气力了。 她强忍着打颤的双腿,裹上旁边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一挪一蹭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过她却并没有重新洗漱的想法,而是将对襟立领中衣上的一颗颗铜扣都心翼翼地系好,直接就招呼起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了。 “点炉安神香吧。”尔芙有些懒怠地倚着软枕在罗汉床上躺好,支使着二人将罗汉床上的杂物挪空,伸直蜷曲的双腿,又让诗兰取来床榻上刚换过的锦被,将容易着凉的双脚和腰肢都仔细盖好,这才将压在身下的长发都仔细拉出,统统耷拉在罗汉床的扶手外面,扭头对着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诗情吩咐道。 她现在就想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大事事一大堆,哪里会给尔芙安心休息的休闲时光,一炉安神香还没有烧完,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消散的檀香味道,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一块抱着府里各处这月的账目开支,来到尔芙这里报账了。 虽然这些都是尔芙早就和她们商定好的规矩了,但是辛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尔芙在瞧清楚她们泛着青紫颜色的黑眼圈后,还是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在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打扰她补眠的好时光。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章 第一千零六十章 这个被斩断颈骨的木偶是按照卡通版齐大圣雕琢出来的玩偶。 因为齐大圣的木偶,通体都粘着金灿灿的毛发,造型逼真,头上还镶嵌着一枚戒指大的赤金头箍,亮闪闪且华丽,算是所有木雕玩偶里,七和弘轩最喜欢的一个,正是因为如此,一向糊涂的尔芙记得清清楚楚,这个玩偶就在被销毁的玩偶中。 为了留作纪念,她还特地抠下了那枚戒指大的精致头箍。 相比起,更加迷信的诗兰,尔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抬手将锦盒拿在跟前,也不管手指会不会被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弄脏,直接就将那个破碎的玩偶拿在了手里,扭头吩咐道:“你先别怕,你去妆匣里找找那枚头箍还在不在,如果也不见了,那也不必惊慌,直接将有资格出入上房的宫女名单都交到前院陈福手里就是了。”着话,她就用帕子裹着这个破损的玩偶,轻轻丢回到了锦盒里。 原本尔芙是不会想到要检查这枚玩偶是不是之前的那枚,但是她发现四爷送给她的礼物就是和之前那套玩偶完全相同的复刻版,所以她才会猜测是不是有人趁机让内务府多雕琢出一枚来吓唬自个儿,而经过检查,她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这枚玩偶的破损程度和用料,以及一些七和弘轩留在玩偶上的印记都在,显然是她交给苏培盛毁掉的那个。 少时片刻,将八层镶螺钿妆匣从上翻到下的诗兰带回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主子,之前你交代奴婢放在妆匣底层仔细保存的赤金头箍还在。”诗兰如此,她还特地将那枚放在妆匣最底层的赤金头箍拿过来了。 “看样是需要我亲自见见苏培盛了!”对此,尔芙有些无语地扶额道。 完,她就吩咐诗兰将装着玩偶且洒满红色液体的锦盒交给赵德柱,命赵德柱带着这份重礼去前院见苏培盛了。 本来就算她是嫡福晋想要从苏培盛嘴里套话,也需要花些银两,但是现在就省了。 这些木雕玩偶是四爷亲自交到苏培盛手里去销毁的东西,现在这些木雕玩偶被人故意损毁以后,又一次送到自个儿跟前来,甭管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谁,苏培盛这个失职的罪名是彻底坐实了。 想想苏培盛见到这些东西后,吓得两股颤颤的样子,尔芙就坏心眼的笑了。 事实亦是如此,当赵德柱偷偷找到正在书房门口晃悠来晃悠去的苏培盛,将这个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锦盒送上,苏培盛面色欢喜的打开盒盖,随后就腿上发软地摔坐在回廊上的样子,真真是让赵德柱有种打开新世界的感觉。 不过同为太监的赵德柱明白,这太监都是些肚鸡肠的主儿。 别看他和苏培盛分别在四爷府的男女主人跟前当差,看似身份地位相当,但是连自家主子都要对这个阉人赔着心,他更是需要心伺候着了,他忙遮掩住眼底的笑意,快步上前,一把将摔倒在地的苏培盛拉起来,弯腰掸着苏培盛袍摆沾染上的灰尘,同时帮忙遮掩道:“这咱们主子好玩,自个儿被主子们吓了一跳,不敢找主子爷胡闹,便让奴才过来找苏公公了,特地交代奴才不可透露口风给苏公公知道,还望苏公公不要怪罪才是。” 完,他就对着苏培盛使着眼色,示意苏培盛随自个儿去旁边角落里话。 苏培盛是什么人,他要不是认出这东西是从自个儿手里流出去的,区区这点恶作剧般的恐吓手段,哪里会吓得他双腿发软,这会儿赵德柱将这事大事化地遮掩住,他也不会不识趣,笑着配合道:“这玩应有些意思,和咱家好好是怎么做的,一会儿咱家也好找陈公公和张公公他们去试试。” 一副好似不愿意就自个儿丢脸样子的苏培盛着话,便拉着赵德柱往旁边走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苏培盛脸上挂着的那抹不服气,登时就消失了,他扭头瞧着低眉顺眼跟在自个儿身后的赵德柱,心里微定,面上却是感激不尽地拱着手道:“瞧见这东西,咱家就知道自个儿办的差事出了差错,得亏福晋主子宽宥奴才,没将这事闹到主子爷跟前去,不然怕是咱家这条命都要保不住了,不知道福晋主子瞧见这东西怎么呢?” 赵德柱也不居大,连忙侧身避开苏培盛的礼,很是客气的开口道:“主子知道这事不可能是苏公公所为,却不愿意就这样吃个哑巴亏,所以特地让奴才过来问问苏公公,当时销毁那些木雕玩偶的时候,可曾有什么人插手这件事,不然这种本该被销毁的木雕玩偶怎么能出现在咱们主子跟前呢!”同时将一个诗兰给他打点的荷包,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虽然现在苏培盛有短处掐在了尔芙手里,尔芙却没有做趁机要挟的事儿,只是将原本想要打点用的银钱减少了些许,毕竟被苏培盛是在史书上留名的大太监,不是地位稳固如磐石,却也不是这样一件不大不的事儿就能动摇的,如果她因为趁机要挟,而被四爷跟前伺候的苏培盛记恨上,那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儿。 甭管怎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要好得多。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当诗兰打算捧着锦盒去让赵德柱给苏培盛传话的时候,尔芙还是让诗兰准备了这么一个装着两颗珍珠的荷包打赏。 事实证明,尔芙的做法让苏培盛觉得这心里头暖烘烘的。 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想要拉拢苏培盛的,毕竟苏培盛和四爷在一起的时间,比起任何人都要多,有这么个人润物细无声地替自个儿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那得宠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只是因为苏培盛一直很明白他的主子是谁,他能有如今的风光是谁带给他的,所以根本不给这些人机会,拉拢不成的这些人也就想了其他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挖坑下绊子、想要捏住他短处要挟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对于这样做的人,不让他抓住尾巴还好,不然就等着倒霉吧。 而尔芙是个反其道行之的主儿,虽然她平时对苏培盛客客气气,却并不刻意拉拢,连打赏的银钱物件都很寻常,好似他就是府里伺候的普通婢仆,现在苏培盛办的差事出了错漏,她也没有想要趁机要挟拉拢,这让素来对后院众女敬而远之的他对尔芙多了份难得的好感和亲近想法。 作为太监,也无亲族兄弟在,苏培盛知道自己注定是个没有子嗣传承的可怜人。 虽然他在四爷跟前当差的时候,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到底是无根浮萍,一旦等到他老了,不能再伺候四爷时,那他这份如浮萍般随波而去的风光就不在了,他可不想以后要看着那些曾经不如自个儿的人的脸色过日子,也许他还是该在后院给自个儿找一个靠山。 而现在看来,嫡福晋钮祜禄氏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呢! 这位嫡福晋不但受宠,而且还有一个被四爷看重的亲生阿哥在,再有自个儿在旁帮衬着,坐稳正室之位,应该不成问题,而是凭着自家主子对弘轩阿哥的重视,即便是不能将亲王之位、或是皇位传承于他,却也必会为他做好安排,而嫡福晋是府中所有主子的嫡母,到时候想要回护他这个失势的老太监,应该也不成问题。 苏培盛就这样想着,顺手接过了赵德柱手里捧着的锦盒,随口保证道:“这事不劳咱们福晋主子操心,既是在咱家手里出了差错,咱家定会将此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保管将这个心机叵测的恶徒揪出来,不让咱们福晋主子为此烦心。”投桃报李,他还难得地送出了一份还礼给赵德柱,将赵德柱还没有来得及打听的事都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他之所以这般痛快地告诉赵德柱,他就是想要赵德柱劝尔芙收敛性子,千万别和自家主子爷闹性子,这后院里如乌眼鸡般盯着尔芙那张嫡福晋宝座的女人层出不穷,要是尔芙还这般不管不顾地闹脾气,难免会有被四爷厌弃的那,他可不想他才找到的靠山就这么倒了。 对此,赵德柱是不知道,所以他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地连连感谢着。 “你也别再我这耽搁工夫了,快些回去劝劝咱们福晋主子吧,咱们主子气得现在都还没有用晚膳,要是咱们福晋主子那边也还没用呢,不如让咱们福晋来书房这边走动走动吧。”苏培盛扶住赵德柱的胳膊,低声催促道,他这会儿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尔芙过来安抚住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四爷,他之所以在书房外面转来转去,便是趁着给四爷备茶的工夫跑出来透透气。 赵德柱见苏培盛得诚恳,也是连连点头,迈着短腿儿就往正院跑去了。 正院里,尔芙听四爷气得晚膳都没吃,再想到自个儿做出的荒唐举动,也是一阵脸红,更顾不上其他的事儿,直接吩咐诗兰去厨房取些合四爷口味的吃食来,领着诗兰就直接去前院书房了。 —————— 前院书房里,四爷已经从最初的羞恼过渡到冷静,再到懊恼的状态上了。 对于苏培盛躲懒躲清静的行为,他指着苏培盛教训几句,也就算了,毕竟他也知道他绷起脸的时候有多吓人,所以他接过苏培盛备好的清茶抿了口,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手上转动念珠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个儿尽快冷静下来,毕竟他从正院含怒离开的举动是瞒不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他可不愿意自家妮子明个儿要受那些女人的冷言冷语。 只不过还没等他这边儿彻底平复好心情,后院其他女人送来的爱心汤品就送到了。 当苏培盛又一次捧着一个细白瓷炖盅出现在自个儿的跟前,四爷指着书案一侧摆着的数个炖盅,满脸阴冷地吩咐道:“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下来,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出去喂狗,还摆在爷的书案上,这是爷和幕僚商量政事和处理邸报的地方,不是饭厅!” 完,他就已经甩着袖子往书房外走去。 因为他知道他再在书房里坐下去,那些女人就要主动送上门来投怀送抱了。 只是四爷才刚走到院门口,便远远瞧见尔芙领着诗兰过来了,这让他冷峻如冰山般的扑克脸多了些温暖,更是同时停下了往外走的步子,吩咐苏培盛留在院门口等着还未走近的尔芙一行人,自个儿一个人回到了书房里。 他要让后院那些搞不清状况的女人明白,书房是除尔芙在外所有女人的禁地。 为此,四爷还特地命人去通知陈福那边遮掩住尔芙过来的消息,并且想办法让后院那些女人都知道自个儿现在心情不好,正需要温柔如水的女人过来安慰自个儿,让这些女人亲眼看到她们和尔芙之间的悬殊差距。 等到他安排好这些以后,苏培盛和尔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书房的廊下。 “主子爷,福晋特地过来看您呢!”为了让自己等在院门口的行为显得并不是四爷安排,苏培盛并没有直接领着尔芙进到书房里,而是很客气地劝着尔芙在廊下停步,独个儿上前叩响了书房虚掩着的门户,轻声通禀道。 只是不等苏培盛的话音落地,四爷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爷不是早就吩咐过,福晋过来书房,不需要通报,还不赶紧请福晋进来!” 听着四爷语气里透着的不耐烦,苏培盛苦笑着缩了缩脑袋瓜儿,转身对着尔芙又是躬身一礼,带着几分讨好地推开了书房虚掩着的隔扇门,将尔芙让到了书房里,又快一步地拽住了要跟着进去的诗兰,直接抢过诗兰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门内侧,便将隔扇门重新关起来了,扭头冲着没有眼色的诗兰教训道:“这是你能跟着进去的地方么,老老实实和咱家在外面候着就是了,里面有什么需要吩咐的话,自然会招呼!” 完,他就老神自在地坐在了回廊扶手上。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书房里,一张比单人床还要宽上几分的书案后,四爷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常服,神色不明地望着缓步走近的尔芙,徐徐露出一抹浅笑,拍了拍身侧空着的位置,低声招呼着她坐过来,待尔芙从善如流地走近落座,这才缓声问道:“睡好了?” “您老先生甩手就走,妾身自是要赶紧跑过来请罪啊!”尔芙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胡,爷哪里是老先生了?”四爷抬手捏着尔芙娇嫩的脸颊,反问着。 “懒得理你。”尔芙傲娇扭过头,躲过四爷作怪的手,柔声娇嗔道。 完,她就一溜跑地拎过被苏培盛放在门口的食盒,献宝似的连食盒一块搬到了书案上,随手将那些堆积如山的邸报推到旁边,打开了紧闭着的盒盖,将里面用热水温着的点心和热粥等吃食一样样地摆在跟前,催着四爷快用些吃食。 “生子拿手的八宝粥,还有你喜欢吃的杂粮饼和各种点心,快些吃吧!” 一碗暗紫透红的米粥被尔芙素白如玉的手捧着,轻轻地递到了四爷跟前。 “你吃过了么?”四爷接过粥碗,拿起盘边儿搭放着的汤匙,轻轻舀着,随口问道。 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拖过窗边摆着的官帽椅摆在书案的一侧,又扯过桌边搭着的那条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坐下身来,替自个儿也盛了碗粥,动作优雅从容地口抿着还有些烫嘴的粥,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以后,这才好似撒娇般的回答道:“早起就没有精神,整都没吃过东西,还被后院你那些宠妾欺负得不能补觉,好不容易才刚睡着就不知怎么被你恼了,这不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乎乎的吃食么!” “怎么回事?”四爷咬着粗粮细作的杂粮饼,挑眉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这后院里什么事能瞒不过你四爷的耳目,要是妾身自个儿,那妾身不就成背后告黑状的恶人了,还是你自个儿过后去问陈福他们吧,不过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恶心人的手段而已,所以你实在犯不着为这些芝麻绿豆的事瞪眼。 行了,别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吃饭吧!”尔芙瞧着四爷话就要放下碗筷找陈福问话似的动作,她夹了一块做成花瓣状的红豆糕,轻轻放在了四爷眼前的瓷碟里,笑着打圆场道。 “那你也多吃些。”四爷见尔芙确实没有流露出羞恼、不快等神色,点点头道,同时也给尔芙夹了一块蛋黄酥。 两人就这样你给我夹上一块点心,我回给你一筷子凉爽菜地用过晚膳。 还不等尔芙和四爷回到后院,后院那些耳目灵通的女人在送温暖受挫以后,便掀翻了醋海,尤其是将五阿哥养在身边的陆格格,她更是上窜跳地联络着其他妾室, ———————————————— 五子辛辛苦苦地拎着两个装满了热水的木桶,如蜗牛一般从楼梯上缓缓走上,结果刚一跨上最后一节楼梯,便看见刚入住的两个客官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圆桌旁看着他愣神,不禁有些羞涩地加快了脚步,简直是一路跑地来到了林奇的跟前。 “客官等急了吧,的这就去给您取冷水。”五子把两个木桶放在脚边,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道。 二宝接收到林奇的暗示,笑着起身,来到了伙计五子的身边,随手将一块帕子递到了五子的手里,随即俯身拎过了那两桶热水,边边往屏风后的净室走去:“不着急,怎么也不让人帮你一把。” “唉,这客栈里有三个跑堂的伙计,除了的是跟前王庄里的平头老百姓,一个是咱们掌柜的舅子,一个是咱们通州府知府的远亲……”五子对着坐在桌边摆造型的林奇点了点头,忙追上了二宝,一边将一桶热水接过来拎着,一边似是发牢骚似的道。 “那真是要辛苦你了,难怪刚才我陪着我们主家过来的时候,看见只有你在外头揽客。”二宝继续着他憨厚老实人的伪装,一边学着五子的样子将热水倒进了浴桶,一边对五子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轻声安抚道。 “嗐……只要给工钱,在哪里干活能不出力气。 再,我们掌柜的人还不错,不但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二两银子的月钱,有时候还能收到客人的打赏,怎么着也比在家里头种地靠吃饭来得强吧!”五子把另一桶水也倒进了浴桶里,一边摆弄着屏风的方向,一边笑着道。 二宝理解地点了点头,似是感同身受般的露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道:“可不呢!虽在家里头种地,看起来好像自在些,但是到底是看吃饭,也不轻松。 这趁着农闲的时候,出来找个差事,帮补帮补家计,倒是不错。” 完,二宝跟着五子出来和林奇了一声,便跟着五子下楼去提水去了,免得五子一个人忙活不过来,顺道也可以和五子套套近乎,套套话,问问萧逸轩那子到底住在了哪间客房,方便他和林奇盯着些。 不得不,二宝这付出了一点力气,便从五子嘴里顺利地套出了萧逸轩住在哪间房,还问出了萧逸轩进了客房,只匆匆擦了擦雨水就打着客栈掌柜的提供给他的油纸伞,离开了客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幸亏住在楼梯口,咱们只要警醒着些就能看到萧逸轩什么时候回来了。”林奇给了五子十几个铜子,打发了赔笑的五子,对着二宝低声道。 完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转头往内室里走去洗漱了。 …… 就在二宝和林奇回到房间,各自洗漱的时候,萧逸轩也在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找到了宁景辉一行人的踪迹,顺利地和宁景辉接上了头,在临时停驻在厢房的宁老棺椁前,上了三炷香,又跪着烧了几张纸钱,便跟着宁景辉去房间里话了。 原来宁景辉是打算今个儿就直接坐船回绍兴的。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弄得那艘由八爷府提供的大船不能出港,所以他们这才会在通州府休整一夜,待明个儿明再出发,也就有了萧逸轩上香的机会,不然恐怕萧逸轩追过来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到宁景辉一行人直接从码头登船的场景了。 而带着宁老棺椁的宁景辉一行人,自然不能入住客栈了。 好不容易才在八爷安排的管事的帮助下,在码头附近找到了这处租借给客商存放货物的院,萧逸轩来的时候,宁景辉一行人也才刚安顿下来。 “师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身份的问题,萧逸轩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加之与宁景辉关系亲近,也没有再绕弯子,刚一进房间坐下,便急急问了起来。 宁景辉也知道萧逸轩对他父亲宁老的感情,并不比他少,所以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傻问题,苦笑着道:“八爷那边是雍亲王府那位做的,可是我瞧着不像,而且我听府里的太监们私下里话,倒是有些怀疑那两个八爷府里的幕僚,所以我打算送了父亲的棺椁回绍兴安顿好,便回到八爷府里去探查真相。” 关于他要亲自去寻找杀害父亲凶手的事情,宁景辉并没有瞒着萧逸轩,而且他也确实需要萧逸轩的帮忙。 毕竟他一直都是关着门死读书的读书人,虽然事满肚子的四书五经,但是对于做幕僚这事,他压根是一窍不通,而能为他引路的,也只有这个跟着父亲走幕僚一途的萧逸轩了。 “那你不打算再参加科举了? 师傅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宁兄你金榜题名了!”萧逸轩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 就算是我三年以后能顺利中了进士,可是以八爷府的势力,我一个刚入仕途的新人,哪能查明白父亲的死因,我作为父亲的儿子,我不能让父亲走得这么糊里糊涂的。”士农工商,虽然宁景辉并不太喜欢读书,但是要放下读书人的尊严,去做个幕僚,他也并非甘心,但是一想到父亲的死,他就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走父亲为他安排的那条阳关道了。 萧逸轩闻言,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既然宁兄打定主意了,那我就不多了。 只是你想要成为八爷府里的幕僚,还需要个合适的契机,不然难免会引人怀疑,再你也需要研究下师傅留下的那些书籍、记档,单凭你那点心思,绝对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幕僚。” “恩,这些我都想过了,至于契机,怕是还需要你帮帮忙了。”宁景辉不傻,他也知道萧逸轩的话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提醒他前路艰难,但是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便不会随意更改。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找到那个杀害了他父亲的真凶。 当然,在此之前,他不光要丰富自己做为幕僚需要掌握的知识,还要安顿好一家子老,免得以后露出什么马脚,不但没能报了父亲的大仇,还连累了家里这些个亲眷。 两人又了好一会儿话,萧逸轩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有些不舍地提出了告辞,“这次你回去,我会帮你留意着京里头的动静,要是我能顺利完成师傅的嘱托,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也能提供些帮助了。 为了方便以后我们联络,我们需要定下些暗号。”着,萧逸轩就选了本最寻常不过的‘论语’作为了两人联络的暗号,而且还定下了安全词,一旦谁遇到了不可预计的困难,便可以通过简单的一句话给对方报信。 的话,也一股脑的了出来,完就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生怕会被宁景辉拒绝,坏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总想着父亲以前的教诲,自责自己个儿太自私了些,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宁景辉心里头一软,虽然很想把心里话都出来,但是一想到他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还是强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伸手抓住了汪氏的中匆匆 着话,二宝就低头看了看身上松松垮垮的中衣,琢磨着是不是要回去换身衣裳,免得萧逸轩一会儿又出去,而他要回去换衣服,耽搁了时间,再一次跟丢了人。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估摸着他这是已经见过人了。”林奇倒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指着对面已经上板的茶楼,扭头对二宝道。 两人话的工夫,萧逸轩已经撑着伞走到了“客来居”的门外,片刻后,楼梯上就响起了嘎吱声,看来这位并未在楼下停留就直接上楼来了。 “客官,您稍微等一会儿,的这就把你要的东西送上来。”正当林奇和二宝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和萧逸轩套套词的时候,五子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就从楼下响了起来。 “咱们就等着吧,正好也该下去吃口饭了。”林奇伸手指了指门外,抿嘴笑了笑,低声道。 完,便径自进内室里穿衣裳去了,打算下去吃饭了。 二宝也趁着这个空档,回房间换衣裳了,路过走廊的时候,还和拎着食盒上来的五子走了个碰头,“您这是……” “听主家叫我,一着急就过去了,连衣裳都没顾得上穿。”二宝扯了扯身上穿着的灰色中衣,憨笑着道。 “客官那边催得急,我先过去了。”五子本还打算些什么,便瞧见萧逸轩从房间里探头,忙摆了摆手,笑着拎了拎手里头的食盒,着话就从二宝旁边绕了过去。 二宝正好背对着走廊的尽头,听见身后房门的响动,再联系到五子的表情,便也联想到是萧逸轩催促他了,同样笑着点了点头,半侧着身子,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没有让可能还站在走廊里的萧逸轩看到他的正脸。 少是片刻,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半披着衣裳的二宝,才又一次的打开了房门,“那位没怪罪你吧,都怪我拉着你在走廊里话,这才耽搁了你的差事。”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当日,四爷府后院的众女都有些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了。 先是一大早就被四爷喂了满口夹杂着芥末、陈醋等等调味料的重口味的狗粮,还不等她们平复好心情,一顿蒙头盖脸的大棒子就抡了下来。 秦嬷嬷新宣布的家规,是家规,却比大清律还要更加严苛些。 罚跪、抄经,这都是些不起眼的惩罚,禁足、扣份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那条由四爷用朱笔写在家规最后的责罚,却足以让众女都掀桌翻脸了。 什么叫不敬嫡福晋……连个最起码的划定标准都没有,而惩罚却格外严苛。 ——轻则是送往别院禁足半年至一年不等,重则是送往家庙剃发出家。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好伐。 岂不是,以后只要尔芙抬出家规来,这些想要往上爬的妾室就要举手投降,那她们还在折腾什么呢,抱紧嫡福晋的大粗腿就是了! 如这种不利于后宅和谐的家规,定然是尔芙狠吹枕头风的结果吧! 别问为何后院女人会将罪魁祸首定在尔芙的头上,这只是女人不理智的通病而已。 所以…… 四爷府后院的女人,甭管是一心要守着自个儿的院过安分守己日子的荿格格、董鄂格格,还是野心勃勃的陆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等人,不需要串联就已经凑到了一块,齐齐聚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开始了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声讨。 最先开口出声的就是一向沉不住气的乌拉那拉格格。 她可不管她之前是不是想要投诚尔芙,她绝对不能容忍家规中出现这种不合理的霸王条款,她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紧紧攥着官帽椅的扶手,咬牙道:“不能这么下去了,看来是得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做主了,只可惜妹妹身份卑微,又家世不高,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诸位姐姐牵头了!” 只可惜,她这种时候还藏算盘,在座众女亦不是傻子,谁又会愿意做出头鸟呢,所以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和她不睦已久的董鄂格格就接茬开口了! 因她那位在顺治朝风光无限的族中长辈所牵连,董鄂氏一族从康熙帝继位的那,便开始被其他八大贵姓和新兴贵族所联合打压,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不在册的格格,所以从就被家人教导要隐忍、退让的她,也就最讨厌张扬霸道的乌拉那拉氏。 这会儿见乌拉那拉氏又不顾身份的出头,她这股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加之她和乌拉那拉氏同品级,而她却已有一个格格在膝下承欢,她嘲讽起乌拉那拉氏就更没有压力了。 她斜睨着被禁足还不安分守己的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冷哼着道:“妹妹倒是会话,一句身份卑微、家世不高就将这出头得罪人的差事给推脱了,那我阿玛都已经赋闲在家多年,岂不是就更上不得台面了,那是不是婢妾就先退席等着好了,等到诸位姐姐有了安排以后,婢妾听着姐姐们安排就是了!” “爷特地等你呢!”四爷闻言,放下端着的茶碗,起身来到尔芙身边,轻声道。 尔芙听完这话,不但没能解决心里的疑惑,反而更觉得不解了,她眨巴着还有些朦胧的双眼,掩唇打着哈欠,继续问道:“你有事要和我?” “不是,爷就是想在这儿陪陪你。”四爷笑着道,抬手将尔芙从床上拉了起来。 “董鄂妹妹,你这是得哪里话呢! 俗话,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咱们同在四爷府里伺候,甭管娘家家世如何,亦不要计较位分,这种紧要关头就该同心应对才是。”眼见好不容易组成的联盟就要土崩瓦解,一直坐在旁边做壁上观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忙打圆场道。 完,她更是主动揽麻烦上身地提出就由自个儿的阿玛去找四爷项。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那婢妾也就略尽些绵薄之力,给家里去封信吧。”老好人似的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瑞溪主动打圆场,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瑞溪下不来台,她的脸上挂着几分腼腆的笑容,颔首道。 “如此,虽然我家中获罪,但是我娘家还有几位族中叔伯在朝上有些脸面,我明个儿就出府去和几位还算疼爱我的婶婶们求援吧。”佟佳氏也适时表态道。 除了外面已没有娘家的荿格格和藩属国公主李荷茱外,其他众女都做出了表态。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好了。” “两位出身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还在禁足,那就早些散了吧。” “的是呢,这事还没个一定之前,咱们还是要心些才好,免得被迁怒上。” “还是佟佳姐姐想得周到。” 众女又商量好细节,便互相见礼地分别离开了佟佳氏的院落。 目送着众女走远,还未走到自个儿院里的佟佳氏就顿住了脚步,扭头对着跟在身侧的宫女,压低声音的吩咐道:“稍后就将今个儿的商议结果给四爷那边的人透透气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即便是四爷这次做得有些过了,本就和媳妇不对付的婆母,又怎么会替媳妇们出面情呢!” 别看她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没什么,还一副和这些女人同仇敌忾的样子,但是那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旁人看而已,她还指望着能够卖好给四爷,让自个儿重新得到四爷的信任,最好是能够得到四爷赐药解了体内的避子药,早日怀上个一子半女的,这样也好借机求四爷帮忙,将自个儿还在边疆受苦的亲人们都接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对不住那些异想开的情敌们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聪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不傻。 她们虽然不能接受家规中出现那样不成体统的霸王条款,却也明白这四爷府里是谁做主,即便她们今个儿求了德妃娘娘出面做主,废除了这条霸王条款,但是惹怒四爷,她们在府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有了四爷的宠爱,空有位分,又有何用呢,德妃娘娘再关照她们,也不可能让德妃娘娘压着对她们不满的四爷和她们恩爱吧! 只可惜,她高兴了,诗兰和诗情两人,却是被四爷给吓坏了,谁让四爷一直绷着脸坐在妆台边儿陪着尔芙梳妆呢,也亏得她二人业务熟练,不然非得让尔芙顶着鸟窝般的乱发去面对众女的请安。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才替尔芙整理好衣饰妆容。 “劳烦四爷久候啦!”尔芙扯过绢丝帕子半遮着脸颊,含羞带怯地抛着媚眼道。 四爷闻言,抬手扯过尔芙遮挡脸颊的丝帕,刮着尔芙的鼻尖,打趣道:“别闹,一到晚都没个正行,也不怕下人笑话。” 完,他就和尔芙往前面穿堂走去了。 瞧着四爷好似不喜尔芙那副娇羞造作的做派,但是尔芙还是从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看出他这会儿的心情不错,只不过四爷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穿堂里那些打扮得如同圣诞树似的众女给恶心到了。 因为他在苏培盛的提醒下,已经认出这些女人头上簪戴的发饰都是自个儿送的。 自个儿才刚刚做出抬举尔芙的举动来,后院这些不能安分守己的妾室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示威,瞧瞧这些女人那耀武扬威的动作,他已然能想象到往常他不在的时候,这些女人是如何张扬了。 关于这点,那真是冤枉极了。 这四爷府后院的女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当着四爷的面做出不敬嫡福晋的事儿,诚然她们今个儿的打扮是有些夸张,但是她们将这些发饰簪戴起来,也就是想要给尔芙添点堵而已,谁让四爷非要当着后院众女大秀恩爱来的,这些在醋海里浸泡整夜的女人就不约而同地将自个儿妆匣里来自于四爷的赏赐给带出来了,可惜她们万万没想到四爷会陪着尔芙出现在今的请安礼上。 不过在她们看到四爷的瞬间,那眼底的挑衅就已经收敛一空了。 只可惜,她们到底还是看四爷的联想能力了。 “今个儿大家伙儿来得倒是齐整,除了被禁足在自个儿院里抄经的乌拉那拉格格和飘雪苑那位,爷瞧着都到齐了!”四爷扶着尔芙在上首宝座坐定,挑眉打量着屈膝见礼的众女,好半工夫,这才迟迟打开了话匣子,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着下首众女一些不起眼的毛病,直得下首众女都齐齐跪倒在地,他才将话语权交给了尔芙。 四爷和尔芙就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将过来请安的众女都打发了。 “委屈你了!”重新回到上房里坐定的二人,四爷拉着尔芙柔若无骨的手,满脸郑重的低语道。 联想能力太强大的四爷已然将尔芙想象成了受尽委屈的白菜和灰姑娘了。 对此,尔芙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并没有想要解释。 谁让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都是她的情敌呢,替情敌在四爷跟前辩解、刷好感度,她又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白莲花,即使她狠不下心来对那些女人下毒手,但是给这些情敌上点眼药什么的,她还是能咬牙做得到的,所以她明明很想笑,却还是很淡然地摇摇头,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叹气道:“都是些事情而已,哪里有你得那么严重呢!” “你不能总是这副面团样子,该立起来的时候就要立起来。”四爷捏着尔芙的手,怒其不争的苦劝道。 只不过尔芙仍然是那副软趴趴的样子,这让连连苦劝的四爷有些无奈了。 好在对待自个儿的枕边人,四爷还是很有耐心的,他见尔芙一副扶不起来的样子,便将主意打到其他地方去了,他想:左右左右今个儿也不打算去衙署办差,不如就趁着这机会将府里的各种惩罚措施改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四爷放弃了苦劝尔芙的想法,拍拍尔芙的肩膀,便往前院去了。 尔芙满脸懵地送着他离开,重新回到书房里坐定,抬手招呼过旁边候差的诗兰,低声吐槽道:“四爷怎么起话来怪怪的呢,这没头没尾的,有病!” 完,她就一脸和精神病的思维模式不在一个频率上的苦恼样,专心整理账目了。 别看后院那些女人是故意借着询问账目的由头来打扰尔芙的补眠大业,但是这些账目本身,亦是有些问题,尤其是厨房那边由佟佳氏负责的账目,倒不是佟佳侧福晋故意将账目弄得不清不楚地趁机中饱私囊,实在是大厨房那边的各类账目太过琐碎,而这时代的记账方式有些落后,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麻烦。 抱着算盘,迟迟都不曾翻动账册的尔芙,此时此刻就剩下满满的无奈了。 好在,好在大厨房的一应食材都是从自个儿名下的便利坊采办。 这让有些烦躁的尔芙只是胡乱核算了些大数目的开支,便将账本放到了旁边,交给诗兰和诗情去负责那些数目的清点了,这一忙活起来,她也就将四爷早起就有些不正常的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而书房里,四爷正拿出处理政务的劲头,在修改那本足有百科全书厚度的家规。 抄经,改为禁足。 禁足,改为降品。 降品,改为送往别院禁足。 原本该是送往别院禁足的罪过,则是直接送往家庙。 再然后,便也就没有更严重的责罚了,不过饶是如此,四爷还是有些不满足,还将一些相应的经济制裁给增添了上去。 如果现在有人看到这本家规,一定会觉得四爷府里的嫡福晋是个毫无容人之量的妒妇,因为家规扉页上那枚大大的篆字印章,正是尔芙被册封嫡福晋所赐的金印所留。 家规被重新修订的位置,皆是大红的朱砂楷书。 四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合上家规,扭头冲着苏培盛吩咐道:“抓紧送去管事嬷嬷那边,让秦嬷嬷安排人传达下去。”完,他就从抽屉找出了自个儿私印在家规扉页上那枚尔芙所留的钤印旁边,种种按下,也留下了一枚的钤印。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不过四爷和尔芙还是照规矩做足请安礼以后,这才在下首落座。 如果换做以前,德妃娘娘一定会觉得老四这般举动是在故意和自个儿划清界限,但是现在她却明白老四就是一个将规矩都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更联想到老四以前在佟佳皇后宫里的日子是如何难过,不然一个软萌可爱的奶娃娃怎么会被养成这副古板冷情的个性,然后引发更多的慈母心肠,发自肺腑地心疼老四。 德妃娘娘这般想着,指了指摆满吃食的角几,柔声叮嘱道:“快坐下吧,额娘听内务府那边传信说你们俩要过来,特别让人预备了热牛乳和点心,快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吧。” 说完,她也端起装满牛乳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四爷道过谢以后,这才端起手边的牛乳,小小口地抿着,动作儒雅、从容得如同是礼仪样板般标准。 “在额娘这里,你实在不需要这般拘泥于虚礼。”德妃娘娘吃着小厨房精心准备的点心,略有些不高兴的嘟哝着,但是却没有如以前那样的说不上几句话就下逐客令,而是继续和尔芙说着闲话,时不时地瞧瞧旁边陪坐的老四,也会抽空关心下老四府里的子女教养情况,倒是当真有几分母子、婆媳相处的气氛。 关于这点,尔芙倒是有几分不适应。 因为四爷面前的德妃娘娘太过体贴和慈爱,尤其是德妃娘娘那张保养得宜如双十少女般妍丽的脸上突然展现出老奶奶般和蔼笑容的时候,总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在那种违和感十足的笑容并没有太多出现的频率,不然她一定会被吓疯掉的。 说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的闲话,终于由四爷出面将话题引到了正经事上。 家规修改,这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四爷这个一家之主就能够决定,但是因为四爷的身份所致,他后宅里的女眷都是出自各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如果那些家族一块地对四爷发难的话,他也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何况还牵扯到一些德妃娘娘不愿再提及的身份问题。 比如现在被抬旗的乌雅氏,本来就是乌拉那拉氏一族所扶持的包衣世家这点。 当初乌雅氏一族,因为德妃娘娘承宠产子被抬旗,其中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提供了不少的助力,现在乌拉那拉氏一族要为自家在四爷府里为妾的姑娘撑腰,德妃娘娘不但要顾及以往的情分,更要考虑到利益牵扯,必然要站在和老四相对峙的一派,所以四爷和德妃娘娘说起这事的时候,脸上难得的展露出了几分赫然之色来。 “这事,你做得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实现。”德妃娘娘脸色有些难看地沉默片刻后,拧着眉头说道。 她本来刚才听四爷说完就已经想要狠狠骂醒老四这个被女色迷晕头的糊涂小子,但是她随后想想尔芙的个性,也就理解了,实在是因为尔芙这个儿媳妇性格太软弱了些,又有短处在,想要如之前的乌拉那拉氏那般给其他妾室立规矩,比登天还难,所以考虑到尔芙的个性和尔芙为她和老四缓和母子情分做出的贡献,她强忍着要骂人的冲动,劝说四爷给这条家规定出一个缓冲地带来。 “依额娘看,该如何修改呢?”四爷也不是个听不进别人意见的自大狂,忙问道。 “嫡庶尊卑有别,即便是在册的侧福晋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却到底是妾室,妾室尊敬嫡妻,这本就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任是谁也说不出你的不对来,你现在只要参见你府中家规的各种细节,将这个不敬嫡福晋的界限划定就好,至于要如何修改,那就全在你的心意了。”做了一辈子小妾的德妃娘娘苦笑着摊手,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修改。 好在四爷也明白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抿嘴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德妃娘娘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瞧着还在喝牛乳傻高兴的尔芙,有些怒其不争地教训道:“不过额娘还是要说上你两句,你是四爷府里的女主人,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到,大方端庄、宽和有礼,这是嫡福晋的气度,但是你也要有赏罚果决的一面,不单单是对府里的婢仆奴才,那些妾室要是不守规矩的话,该罚就罚,别就想着表现自个儿贤良淑德的一面,白白让老四跟着你分心。” “妾身谨遵额娘训诫。”尔芙忙放下手里的牛乳,恭声屈膝道。 “别太拘谨了,额娘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几句而已。”德妃娘娘笑着抬抬手道,她可不想在老四跟前将自个儿表现得太严苛,让老四觉得自个儿是恶婆婆,她希望自个儿在老四心目中的印象是完美无缺的。 尔芙也适时地站起身来,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 她暗道:笑面虎的德妃娘娘好阔怕。 不过四爷却觉得这种气氛好好,果然所有男人都是缺根弦的,他竟然愚蠢得以为自家额娘德妃娘娘和尔芙的关系就如同最亲密的母女般,不然德妃娘娘也不会连娘家都不顾地站在自个儿这边儿为自个儿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对此,尔芙虽然不知道,即便她知道,她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谁让她比谁都要更了解四爷想要有额娘疼爱的心情,她宁愿让四爷这样误会下去,也不愿意看到四爷流露出孤寂落寞的表情了。 这种诡异而和谐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日头偏西,这才在宫女的提醒下打破了。 “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该用晚膳了。” 德妃娘娘闻言,扭身瞧着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笑着对四爷和尔芙说道:“既然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俩就别急着走了,用过饭再走,只要不错过宫门落锁的时辰就是了。” 说完,她就张罗着在正殿摆饭了。 宫中用膳,这是宫里娘娘表现看重和关爱的最佳方式,但是却绝不是一种好享受,起码在尔芙看来是这样的,一个个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小盘子里,摆着花卉造型的精致吃食,味道比起造型来,便显得有些普通了,尤其如德妃娘娘这般格外看重养生保养的宫妃多口味清淡,所以桌上的菜色或是清蒸白灼、或是凉拌素炒,这要是在夏天吃着,那绝对是爽口极了,但是秋末初冬时节吃着这样的菜色,却总觉得太清凉了些,好在她也不算太饿,之前又喝了两杯牛乳,小小口地咬着毫无味道的时蔬,只当是在吃减肥餐就是了。 好不容易挨到上首主位上坐着的德妃娘娘撂下筷子,她也紧跟着撂了筷子,又陪着德妃娘娘喝了一杯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四爷终于开口提出告辞了,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的离开了,但是一心要表示母爱的德妃娘娘说出了一句让尔芙愕然喷水的话:“有空就领着孩子多过来宫里坐坐,额娘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间和你们这样坐在一块说说话了。” 如果换做是满头白发的苍苍老者说这种话,尔芙定然会觉得心底酸酸,但是看着德妃娘娘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听着德妃娘娘说出这种暮气沉沉的话,她只会觉得好笑、又荒唐,偏偏四爷很吃这一套的说,本来都已经要撩着袍摆行礼离开的四爷闻言,登时就止住了动作,满脸羞臊地诚恳认错道:“额娘,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以后定会经常进宫。” “你们忙,额娘都明白,额娘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德妃娘娘满意地摆手道。 “那儿臣就领着钮祜禄氏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给您请安。”四爷听完,更是恨不得变身小孩子留在宫里,常伴德妃娘娘左右尽孝,但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被规矩所限,不得不赶在宫门落锁前离开的他一脸失落的对着德妃娘娘行礼道。 “回去吧!”德妃娘娘闻言,笑着起身道,一路送着四爷到了永和宫门口,她还满脸不舍地站在宫门口,就着宫灯洒下的微弱烛光,远远望着四爷和尔芙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她这才领着随行伺候的宫女回到了正殿里。 嗐…… 她惦记着老四这个儿子是真,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拉拔着她的娘家乌雅氏。 现在四爷的府里有三位侧福晋和一位嫡福晋在,还留有一个侧福晋的空位,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个侧福晋的空位是留给她最看重的侄女乌雅氏赫赫的,只可惜她的弟弟太不争气了些,靠裙带关系被外放为官,到今个儿却还是个从六品的通判,让她都不好意思求康熙帝将乌雅氏赫赫指给老四为侧福晋,盼着以后乌雅氏赫赫以格格身份进了老四府里,老四能顾及着表兄妹的情分,多关照着乌雅氏赫赫几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合适提出这桩事的时候,她还要好好和老四刷刷母子情分再说。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觉得今个儿的德妃娘娘如此反常。 就这样,被蒙在鼓里的四爷心情大好地按照德妃娘娘的嘱咐,舍弃了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而是一出宫门就钻进了尔芙所乘坐的马车里,腻在尔芙的身边,说着小时候难得一见的温馨回忆。 在这些温馨回忆里,无一例外都会有德妃娘娘的身影出现。 偏偏尔芙只能傻笑着听着,天知道她多想戳破四爷那些自带美化效果的幻想,因为在她看来,就四爷所说的那些回忆,不过都是德妃娘娘当着康熙帝的面,借他这个寄养在其他宫妃跟前的傻儿子刷好感度而已,根本不存在对他的关心,也不存在什么辛苦忍耐的慈母情怀。 “好了,快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既然你担心娘娘,那以后咱们就多进宫陪陪娘娘吧。”眼瞧着四爷将话题扯到康熙帝频繁宠幸臣下进献的江南美人上,尔芙忙捧起茶桌上摆着的茶碗,有些粗鲁地塞到四爷的手里,打断了四爷没有说完的那些话,轻声劝道。 “嗯,你也多进宫陪娘娘说说话,最好能带着小七和茉雅琦她们,娘娘年纪大了,应该会喜欢有小孩子在跟前作伴。”四爷抿着茶,也知道自个儿刚才的话有些大不敬的意思在,很是果断地转移话题说起了让尔芙领着孩子进宫多陪陪娘娘的事。 对此,尔芙笑着点点头。 孝顺德妃娘娘,她其实并不介意,她不喜欢进宫是觉得不自在,而且也怕说话不注意就犯了宫中那些娘娘贵妃的禁忌,但是今个儿看德妃娘娘态度如此和蔼,她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那就按照四爷说的那样,以后多进宫走走吧。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府里,不过四爷并没有陪着尔芙回到正院,而是留宿在书房。 因为家规规定了后宅女眷轮流侍寝的规矩,今个儿则刚好是轮到被禁足的小乌拉那拉氏侍寝的日子,他不愿意破坏规矩,让尔芙在后院其他女人跟前难做,他却也不想去去故意犯错想要留在院里安心养胎的小乌拉那拉氏那里,所以他决定趁机留在书房里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邸报,比起去陪伴不讨喜的小乌拉那拉氏,他更愿意处理那些缠人的政务和邸报。 而在处理政务之前,他还是要按照德妃娘娘所说,将那条有些出格的家规修改下。 比如划定出不敬嫡福晋的限定方式。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想办法处理下陈福送过来的各路资讯。 他之前大手笔拨钱去扩充粘杆处的人手,让他更容易掌握京城各地的动静,但是也给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毕竟一些格外敏感的地方,哪怕是一条最不起眼的消息,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他根本不放心将这样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负责,他很担心会错漏掉有用的讯息,也怕府里有人被人收买拉拢,将粘杆处的存在泄露给某人知道,比如康熙帝。 好在,四爷骨子里就是个工作狂。 别看他瞧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邸报是满脸苦闷,但是每每处理好一份邸报,他总是会精神振奋地拿起下一份,简直就如同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一般,片刻都不肯休息,一直等到他把如山的邸报都处理好,他这才端起手边已经彻底凉透的浓茶喝了口,打着哈欠地离开书房去休息。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随着四爷和尔芙往宫里走了一遭,本已经敲定好的家规被几次修改,虽然那条让四爷府后院无数女人都觉得心闷气短的霸王条款没有撤销,但是到底还是划定出了界限,另外还根据犯错轻重划定了禁足时间,总之让这些女人不必提心吊胆地担心尔芙捏着鸡毛当令箭地收拾她们了。 正因为如此,那些已经计划好要找娘家求援的女人都烟消息鼓地等着看热闹了。 不过,这四爷府后院的女人就没有那么没眼色的主,她们再盼着别人犯错的同时,而别人也在盼望着她们出错,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场本该惹起大乱子的风波,悄无声息地就烟消云散了。 让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尔芙咧咧嘴,便按部就班地过起了自个儿的小日子。 当然,内心向往平淡生活的尔芙又不是那种无宅斗、毋宁死的作死性格,她也就是在茶余饭后的时候,有些无聊地挠挠茶桌,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牢骚就彻底将这事丢到脑后了,因为她现在有了新的烦恼,那就是四爷这货儿太实心眼儿,他自认自个儿答应了德妃娘娘要多多入宫陪伴,虽然他自个儿腾不出空来,但是还是特地拜托尔芙多进宫请安。 这个多,多到什么程度呢! 按照祖宗规矩,如尔芙这般已经出府别居的皇子福晋是要每月进宫请安两次,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和每月的十五这两天,也不需要特别递牌子,只要早起接受府里侧福晋请安后就穿戴整齐地随着其他福晋一块进宫就好,但是现在她除了固定进宫请安的日子,每三日就要进宫请安,如果不是四爷怕她出入宫门的频率太高,可能会引起康熙帝的猜忌,兴许四爷还希望她能更加勤快些。 对此,尔芙真是苦不堪言。 因为宫中规矩所限,别看她在外是风光无限的亲王福晋,但是进了宫里就是臣妇,只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领路宫女的身后,老老实实地从顺贞门走到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单单如此还好,可是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为了御寒,她身上的衣物是越穿越多,走起路来,坐在密封不好的马车里还好,即便是烧着红泥小炉取暖,不穿大氅,也不会觉得浑身冒汗,但是等到了宫门口,穿戴起厚重裘皮大氅走路,那就真和待在蒸汽房里做三温暖差不多了,所以每每到永和宫时,她外袍里面的贴身小衣裳都快湿透了,而在宫里也没有机会给尔芙更衣洗漱,她只能强忍着不自在地硬撑到回府。 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当真是劳心劳力,又各种不自在。 今个儿,亦是如此。 尔芙有些苦闷地垂首坐在妆台前,任由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梳妆整齐,她这才无精打采地扯着身上熨烫齐整的石青色亲王福晋大礼服,站起身来,叹气道:“这种车马劳顿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主子慎言。”本来刚要上来搀扶的诗兰闻言,低声叮嘱道。 尔芙也知道她这话说出口有些太失礼,但是让她闭口不言,她又觉得太委屈,所以她还是决定按照自个儿的心意,先将满肚子的牢骚都一股脑的发泄干净,这才苦着脸摇头道:“我也就是当着你们二人的面说说罢了。” 说完,她也收拾好心情,重新扬起温暖恬静的笑容,出现在了人前。 只是尔芙还不知道今个儿宫里有一出大惊喜等着她这个倒霉蛋呢! 因为德妃娘娘自觉她和四爷已经刷足母子情分,娘家兄弟也是一天一封信地催着,所以昨个儿晚上康熙帝过去永和宫留宿的时候,她就直接提起了要给老四再指个格格填充后院的事儿。 对于这种小事,康熙帝根本不关心,而且被指过去的格格是德妃的娘家侄女,背后也牵扯不到其他的势力,所以他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便直接点头同意了,还答应今个儿早朝后就先给老四通通风儿,尽快将这件事给定下来。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毕竟比起其他皇子府里,老四后院的女人还是少了些。 有了康熙帝准许,今个儿早起,德妃娘娘还没有梳妆好,便让人给娘家弟媳传去口信,让娘家弟媳准备好送乌雅赫赫出门的相关事宜,而她也打算今个儿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尔芙这个儿媳妇知道。 其实德妃娘娘拉拔自个儿娘家侄女的事儿,亦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不过之前送到四爷和老十四府里的那些乌雅氏侍妾、格格,虽然都是出身于乌雅氏,却到底是其他旁支的远房侄女,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一般,得不得宠,她并不在意,但是这次这个乌雅赫赫不同,在她的温宪公主过世以后,这个和温宪有五分相似的乌雅赫赫就被她当亲女疼爱,逢年过节都会特别请旨召到宫里来作伴,可见乌雅赫赫这个新人儿对尔芙来说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 所以当尔芙顶着满头汗珠子走进永和宫,一口茶还没咽下,听见德妃娘娘说起要塞新人乌雅赫赫这货儿进四爷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有意见?”德妃娘娘脸色不算和善地冷声问道。 “没有,妾身只是没想到娘娘舍得这么早就将赫赫表妹嫁出门。”尔芙忙摇头道,她倒是想说有意见,但是康熙帝最是看重孝道,又被已逝的八福晋刺激到,格外讨厌善妒的女子,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会儿顶撞德妃娘娘了,只能默默将所有苦涩都压在心底了。 见到尔芙如此反应,德妃娘娘满意的点点头道:“赫赫进了你府里,本宫放心。” 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瞧着尔芙,勾唇笑了。 能够被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她也真是够够的了。 尔芙敢打赌,德妃娘娘刚刚露出的笑容一定是充满了恶意,以一宫妃妾室的身份,暗暗嘲讽她这个做嫡福晋的儿媳妇全无治家手段,竟然成为所有妾室梦寐以求的软包子福晋,不然德妃娘娘也不可能会将她格外疼爱珍视的乌雅赫赫塞到四爷府里来,起码在乌拉那拉氏做福晋的时候,乌雅氏就没有一个未嫁女到府里来添乱,而现在乌雅赫赫还没有进府,她都已经可以想象到有德妃娘娘做靠山的她该会是如何得张扬跋扈了。 只不过,还不等她整理好心情,想出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德妃便已经干净利落地给她下了逐客令:“你府里的庶务繁杂,虽有几位侧福晋帮你分担,你也要多上点些,而且本宫这里也有些宫务要处理,你若是没事就早些退下吧!” “是,那妾身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给娘娘请安。”尔芙欲哭无泪地屈膝道。 说完,便已经有候在旁边的宫女上前引路,引着她一路往顺贞门走去,待到她走出顺贞门外以后,瞧着引路宫女走远,她这才如同发泄似的将手里攥着的绣帕丢在脚下,恶狠狠地踩着撒气。 面上笑眯眯,心里mmp。 她虽然早就知道宫里无亲情,但是她待德妃娘娘如亲母,时时刻刻都不忘缓和德妃娘娘和四爷之间尴尬无比的母子情分,为了二人能够融洽和谐地同坐一堂,她可谓是将好话说尽,她也不求德妃娘娘能够将她当做温宪公主那般疼爱,因为到底不是亲母女,但是被德妃娘娘如此利用,她又如何能有半点好心情呢! 只是她却还要笑眯眯地被德妃娘娘利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好在,尔芙还有些理智提醒着现在的环境,并不是她能随便发泄的地方,仅仅是将帕子丢在汉白玉地砖铺就的平坦地面上不露痕迹的踩了两脚,便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忙蹲下身子,将已经皱巴巴的帕子捡了起来,同时还不忘装模作样的解释了一句:“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这句话倒不是要糊弄她身边的宫婢,而是解释给宫门前那些侍卫们听的。 这宫门口的侍卫里,天知道有多少是有心人安排的眼线和耳目,她这种失态的举动要是落在德妃娘娘、或是康熙帝眼里,还不成了她的原罪,所以她要好好掩饰好,正因为如此,她很快就恢复到之前那副端庄且雍容的做派,一手搭在诗兰抬起的胳膊上,一手敛着微微扬起的大氅袍摆,迈步往停在宫门口的马车走去了。 “主子,您脸色有些难看,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诗兰显然是注意到了尔芙之前那一刹那的失态,她扶着尔芙上了马车,还不等马车离开宫城范围,便已经压低声音的急忙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答道:“我很好,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 “难道是娘娘刚刚为难主子了,主子实在不必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永和宫里,诗兰并没有陪在尔芙身边,自然也不知道尔芙是因何不高兴,再联系着自家主子出门前说的那些话,她只当自家主子是在为每日来往宫中奔波辛苦不痛快,忙压低声音劝说道,生怕别人会看出什么来,又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尔芙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咱们府里很快就要多一个乌雅氏出身的格格了。” “什么?”诗兰猛然听说这事,亦是满脸惊讶,不禁惊呼道。 因为四爷府的后院里,才刚刚新添了两个出身吴家的侍妾,便是再想要添新人,也总该要等到下次的秀女大选结束,由康熙帝亲指,或者是由德妃娘娘指来出身满洲八旗的秀女,怎么会突然就塞进来一个包衣抬旗出身的新格格,想到这里,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自家主子的郁闷了。 别看是包衣抬旗出身的格格,但是有着德妃娘娘做靠山,那不是一般的麻烦呢! “这是好事,主子该高兴些才是,要是让别人瞧见,怕是会觉得您善妒、没有容人之量吧!”不过相比起情绪外漏的尔芙来,诗兰更快冷静下来,她生怕尔芙会在车上就忍不住脾气地吵起来,所以忙压低声音地劝说道。 尔芙也明白在这种隔音性能基本为零的车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见诗兰如此担忧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言,点点头就靠在了暄软舒适的软枕上,一副要闭目养神的样子,一直到回到府里正院上房里,她这才气愤地将辛苦忍在心里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差点就要跳着脚大骂德妃娘娘是个翻脸无情的白眼狼了。 当然,她也不敢指名道姓的臭骂德妃娘娘,毕竟德妃娘娘是长辈。 即便是被气疯了的她,也只敢指桑骂槐地指责诗兰笨手笨、诗情不懂感恩,直骂得外面廊下候差的小宫女都吓得双腿发软,她这才算是稍稍出了一口闷气,气力不济的她也没有精神继续发泄了,她有些狼狈地甩开脚上穿着的花盆底绣花鞋,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便忙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起来。 “让人将秋雨楼收拾出来,再让赵德柱挑选两个得力的人过去伺候,也别往房间里安排,只管安排在院里做些洒扫、修剪花木的粗活就是。”一杯茶下了肚,如同焕发新生般的尔芙揉着还有些涩痛的嗓子,低声吩咐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往旁人院子里安插人手,她也不是想要让安插进去的人手搞什么破坏,只是想要多注意乌雅赫赫几分,毕竟这乌雅赫赫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妾室,这乌雅赫赫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有多亲密,外人无法分辨清楚,天知道德妃娘娘会不会又脑筋发抽的忘记了嫡庶尊卑,转头去扶持乌雅赫赫和她这个嫡福晋对着干。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加担心,也更觉得不安心。 少时片刻,已经从康熙帝那里得知自家额娘要在自个儿的后院里塞上一位新格格的四爷也回到正院报到了,他还不知道新格格的人选是谁,但是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家额娘性格的,一想到自家额娘在得到康熙帝恩准后,必然会迫不及待地将这事告诉尔芙,他在户部就有些坐不住了。 倒不是他惧内,只是他不忍看到尔芙难过的眼神而已,四爷在心里如此说着。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四爷是抱着一种很沉重和忐忑的心情来到正院见尔芙的。 结果…… 呵呵哒,因为没心没肺的尔芙发泄累了,便已经很是爽快地抱着被子去梦周公了。 “白担心这妮子了!”四爷苦笑着放下撩着床幔的手,转身回到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边儿坐定,顺手拿过尔芙整理了一大半的账本翻着,挑眉瞧着内室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他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个何等滋味了! 照说看到尔芙一切如常,他该觉得安心熨帖,夸赞尔芙懂事守礼,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尔芙一切如常,压根不将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他却觉得心里有股子压抑不住的酸涩,这让素来不为外物所扰的他有些看不进去账本上的数目字了,如果不是他还有些许理智在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尔芙摇醒,好好逼问下这个可恨又心狠的妮子是如何能如此不悲不喜地面对府里要添新人的事!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这般想想而已,谁让四爷是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要他对尔芙一个女子做出粗鲁的举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爷就这样保持着捧着账册的动作,账册一页都不曾被翻动过。 直到内室里传来尔芙召唤诗兰进来伺候的声音,他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丢了手里的账册,整理着并没有褶皱的袍服,绷起他最常露出的扑克脸儿,耐心地等着才刚起床要洗漱更衣才能见人的尔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换好衣裳的尔芙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四爷跟前了。 “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不知道四爷内心波澜频起的尔芙笑着来到四爷跟前坐定,顺手端起四爷喝过的那杯茶润了润嗓子,柔声问道。 “衙门里无事,爷记着你今个儿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心里惦记着,便先回来了。 娘娘可曾有什么吩咐?”四爷闻言,淡然问道,其实他早就急不可耐地要知道尔芙有没有因为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不痛快了,也亏得他竟然将在朝上和六部官员练就的那套察言观色的工夫,大材小用的用在打探尔芙心思这种事上。 对此,尔芙毫不知情。 她见四爷如此问,还以为四爷并不知道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所以愣是铺垫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绕得四爷都有些心急起来,她这才带着几分忐忑的试探道:“不知道爷对乌雅赫赫这位表妹有什么印象呢?” 四爷淡然道:“为何突然问起她呢,挺文静有礼的姑娘,模样也还算清秀。” 别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是激动极了,因为他觉得尔芙小心翼翼询问他心意的模样很有趣,就如同在春天里打过滚的傻小子似的憨笑起来,而四爷一副不大记得乌雅赫赫这个人是谁的样子,也让尔芙心生欢愉,不得不说,明明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互相取悦了。 知道四爷并不将乌雅赫赫放在心上,尔芙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都熄了,她笑眯眯地拉扯着四爷的袖摆,带着几分撒娇韵味的低声说道:“其实今个儿娘娘还真的交代妾身要转告给爷知道一件事呢! 乌雅赫赫,那位乌雅氏族中最璀璨的明珠,年方十六,之前被留牌子待选,德妃娘娘心疼她这个年纪还要留在家里候选,见爷府里也是没几个得力的人伺候,便想着让爷和乌雅赫赫表妹亲上加亲,特地求了皇上的恩准,命妾身择吉日将表妹抬进府来呢。”说完,她就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乌雅赫赫和四爷是近亲结合,要是不生子还好说,一旦生子,有极大可能会出现畸形儿等悲剧下场,到时候作为生下畸形儿的乌雅赫赫就算是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个失宠被弃的下场,所以她实在不必为乌雅赫赫太多费心了。 虽然这般想,好似有些不道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家庭和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期盼着属于乌雅赫赫的悲剧了。 当然,如果乌雅赫赫是个好性格的姑娘,她也会提醒乌雅赫赫注意避孕,虽然近亲结合产子,并非是百分百会出现畸形儿和早夭、遗传性疾病等悲剧,但是几率是要远远高出于正常值范围的数十倍、数百倍之多,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不要有孕产子的好些,起码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既坏了乌雅氏一族的名声,也坏了四爷的名声,甚至还会牵扯上天罚等等说法。 至于阻拦乌雅赫赫进府伺候这种更为仁慈的做法,尔芙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来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去证明这种近亲结合不利后代的说法,而冒然提出一种超出这时代所认知范围外的知识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当做妖邪鬼祟给除掉,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她真的做不到。 二来是即便她能找到证据支撑来证明自个儿的论点,却也不确定乌雅一族的想法,天知道她们会不会选择拼一拼、搏一搏,并非是只有现代人才有那种‘拼一拼、黑土变黄金’的赌博心态,牺牲族里一个姑娘的幸福来博取阖族富贵,这收益率是太高了。 其三就是所谓的黄权大过天了,德妃娘娘已经将这件事在康熙帝跟前过了明路,康熙帝也已经恩准同意,便是有天大的问题,也不能阻止新人进门的必然性。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异想天开地劝说德妃娘娘打消这个念头。 尔芙这般想着心事,表情时而苦闷、时而忧愁、时而挣扎,便如同在上演哑剧一般精彩,不过四爷却并不知道,他见尔芙目光游离,脸色诡异,还以为尔芙在为乌雅赫赫要入府的事情烦心,心里更是欢喜了几分,忙将身侧坐着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不管乌雅赫赫入府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入府伺候,便和府里的其他格格无二,娘娘那边,爷会亲自去说,必然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爷不会让我为乌雅表妹的事儿为难。”尔芙笑着点头道,心里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德妃娘娘那边就不大可能会如此通情达理了,毕竟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用心疼爱数年的侄女,单是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便足够她这个嫡福晋烦心了。 四爷虽然心思细腻,却到底不能体察人心,见尔芙如此说,便也笑着换了话题。 两人就这样将要择吉日接乌雅赫赫入府的事儿给彻底的丢到了脑后,但是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在尔芙再次入宫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遇到了德妃娘娘黑如锅底的冷脸,偏偏她是个粗线条的人,一直到她陪着德妃娘娘打了几圈牌,身体不适去偏殿更衣的时候,这才在心思细腻的诗兰提醒下,猛然想起了乌雅赫赫的事儿。 利落地在屏风后解决完生理需要的尔芙闻言,并没有急着回到正殿去,她有些苦恼地摩挲着鼻尖,苦笑着问道:“该选个什么时候才好呢,我把这事和四爷说完就彻底丢到脑后了,连黄历都没有翻过一下,现在就是想要丢出几个日子敷衍下都不行啦。”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根本就看不懂那本厚如词典的黄历内容。 好在诗兰是个很有急智的人,她微微沉默下,便笑得贼兮兮地给出了答案:“主子不必犯愁,您大可以借口一切都由娘娘做主,将挑选日子这个重中之重的事儿交给娘娘处理,毕竟乌雅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由娘娘亲自定下进门的日子,亦是您这位嫡福晋送给她的体面啊。”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轻松,笑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完,她也不再继续留在偏殿里磨蹭,抬手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袍服,又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脸,迈着轻松的步子就回到正殿去继续陪德妃娘娘打牌了,顺便等着德妃娘娘主动开口询问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那种如释重负的表示就别提多可爱了。 回到正殿,德妃娘娘又输给尔芙十几两金叶子,那份恬静祥和的气质就怎么都保持不住了,黑着脸丢了手里捏着的象牙雕麻将牌,冷声吩咐陪玩的宫婢收拾了桌面,还不等收拾桌面的宫婢退下,便已经等不及地问起了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 顺情说好话这点事儿,尔芙还是能够做得很完美的,她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微微颔首道谢,这才不紧不慢地扭过头来,对着已经彻底黑脸的德妃娘娘说道:“赫赫表妹是娘娘的侄女,身份贵重,即便是不能求皇上赐予侧福晋的名分,却也不能当做寻常格格那般随便挑个日子就将人抬进门来,不如还请娘娘体恤,亲自给赫赫表妹选个合适的日子,也好彰显赫赫表妹和府中其他格格的不同。” 说完,她就又是腼腆一笑,好似为自个儿推卸责任的行为而不好意思似的。 不过德妃娘娘是真疼爱乌雅赫赫这个侄女的,并没有如尔芙所愿那般接过这差事,赏给乌雅赫赫一个无关要紧的脸面,彰显乌雅赫赫的特别,让乌雅赫赫还没进府就被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所不喜,她有些不喜地瞪着尔芙,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装着要一碗水端平似的做派,冷声说道:“虽然本宫和乌雅赫赫是姑侄关系,但是也不能让她显得和其他格格太过不同,毕竟这老四府里的所有妾室都是为本宫诞育孙男娣女的晚辈亲人,何来远近之说,所以乌雅赫赫的纳进吉日,还是该由你这个嫡福晋做主,你也不必太过顾及乌雅赫赫和本宫的姑侄情分,将她当做寻常妾室看待就是了。” “还是娘娘考虑周全,妾身遵命。”对此,尔芙只能无奈的屈膝应道。 “现在你府里的几位妾室有孕,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也不好再辛苦她们了,所以还是该早些将乌雅赫赫接进府里伺候,不过你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这些事都该是你要操心的,本宫也就不多过问了,只是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该提醒的话都提醒过,该敲打的话都敲打过,德妃娘娘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揪着这点事不放,同为女子,她也明白尔芙对府中再添新人这事的反感,所以她简单叮嘱几句,便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话。 换了比较轻松随意的话题,尔芙也乐得自在,笑着应承了几句,哄得德妃娘娘笑脸嫣嫣,又陪着德妃娘娘一块用了几块香甜软糯的点心,便适时的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也没有再留她说话,笑着吩咐宫婢将早就备好的一些小礼物拿出来,便让尔芙跪安了。 “那妾身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尔芙瞧着身后宫女捧着的一摞锦盒,屈膝道。 德妃娘娘淡定地摆摆手,便让宫女领着她下去了。 说句实话,别看德妃娘娘那张脸仍然保养得和年轻姑娘差不多,但是精神和体力早就是大不如前了,毕竟她接连产子,又没有安心养身体的机会,后有连逢丧子、丧女这种世间最痛的大悲伤,身体也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亏损,还能保住这张如年轻姑娘的漂亮脸蛋,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若不是为给乌雅赫赫求个将来,根本不可能强作精神地陪着尔芙应酬,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四爷才会格外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只不过这些都是尔芙所了解不到的宫闱秘辛,也就做不到体谅、同情了,她只要想到德妃娘娘各种给自个儿添堵,她这脸色就怎么都好不起来了。 好在尔芙也仅仅是心情有些不痛快而已,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新格格进门这种事,并没有再当着外人的面失态,一路都保持着平静穆然的表情,由领路宫女送着出了宫门口,顺顺当当地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回到府里,她就吩咐诗兰去将毓秀姑姑和秦嬷嬷请过来说话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选日子,置办一份还算体面的聘礼,另外再吩咐府里绣娘赶制出一套水红或粉红色绣吉祥纹样的喜服……这都是四爷府纳新人格格的规矩,所以尔芙将这事和秦嬷嬷、毓秀姑姑一说,便算是将差事交代下去了,也不需要她再多废话,而她之所以要将这两位嬷嬷请过来吩咐一句的原因,无非是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娘家兄弟的侄女这点特别原因。 毓秀姑姑对乌雅赫赫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毓秀姑姑作为德妃娘娘曾经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之一,和乌雅赫赫这个经常出入永和宫的未嫁姑娘打交道的机会很多,而且她也比德妃娘娘更能深入了解乌雅赫赫的本性,毕竟乌雅赫赫在德妃娘娘面前,便是有再多不满,也要将这些委屈都压在心底,而毓秀姑姑虽然是德妃娘娘跟前得脸的掌事宫女,却到底是包衣婢仆一枚,所以乌雅赫赫会讨好她,却并不会将她太当回事,这就说明乌雅赫赫这姑娘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 当然,这都是毓秀姑姑私下透露给尔芙知道的讯息。 知道乌雅赫赫性格单纯无脑,待人虽然有傲气,却也还算是体恤,这让尔芙稍显放心了些,毕竟这人的本性不坏,兴许就有和睦相处的可能性,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在两个人慢慢相处了,她相信她还是能够做好一名宽和体恤的嫡福晋本职工作,所以她好似也不太排斥乌雅赫赫进府这件事了。 她这边儿松了口,接下来的一应事情安排起来,那速度就自然而然地快起来了。 待到农历十月二十六上,四爷府张罗了小一个月纳聘礼就开始了。 别看德妃娘娘说是就将乌雅赫赫当做寻常格格看待,但是为了抬举乌雅赫赫的身份,她还是赏赐给了乌雅赫赫一对寓意多子多福的玉如意作嫁妆,除此之外,她还亲自给乌雅赫赫安排了一位马佳氏的全福福晋替她梳发,指派了自个儿永和宫里的老嬷嬷做喜娘,一路护送着乌雅赫赫从自家在西城的三进小院被抬进四爷府的秋雨楼。 名为秋雨楼的二层绣楼,已经挂满了红彤彤写着双喜字的绢丝灯笼。 乌雅赫赫穿着一袭浅粉色绣芙蓉遍地袍摆的喜服,双手交叠地规矩摆在膝头,脸颊微红的垂首坐在床上,眼露期盼地瞟向贴着大红双喜字的门口。 她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独有的温婉娇柔气质,一袭粉袍更衬得她多了些柔弱。 这是个很了解自己长处的姑娘,不然她也不会舍弃了四爷府送过去的那身水红色金丝绣团花纹的吉服,转而选择这套匆忙赶制的水粉色喜服,连德妃娘娘亲自赏下的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头面都没有簪戴,换了一套更符合自个儿气质的珍珠头面。 一颗颗如莲子米大小的珍珠由耳畔侧垂下,微微摆动着。 她听着前院隐隐传来的丝竹声,想着临上轿时,额娘贴在自个儿耳边交代的话,心底稍显安定,终于有闲心观察房里的摆设,虽然她早就已经听姑姑德妃娘娘说起过自个儿在四爷府的居所是如何布置,但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更有冲击力些。 眼前这间面阔三间的新房,说是尔芙亲自安排布置,其实却是德妃娘娘私下捎信给毓秀姑姑特别准备的,一床一榻、一柜一桌,皆是毓秀姑姑从公中库里挑选出的上等黄花梨木家具,而且还曾让胡太医一样样的检查过,彻底断了后院女人要先下手为强的可能性。 这些事,毓秀姑姑是按照德妃娘娘安排做的,却也没有瞒着尔芙。 尔芙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见德妃娘娘对自个儿并不放心,也就不再插手了。 因为乌雅赫赫不过是以格格的身份进门,所以连个缩减版的喜宴和婚礼都没有,只在花厅那边摆了两桌席面,阖府上下凑在一块用顿便饭就算了,而且四爷很显然是存心想要抬举乌雅赫赫,在席上露个面,便直接领着近身随侍的苏培盛等人一路往秋雨楼去了。 后院这些女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自然也就早早就散了。 尔芙回到自个儿院里,揉着还饿着的肚子,先是用了两碗小厨房送过来的红薯玉米甜粥,又沿着回廊走了两圈散散步,便一头钻进收藏着自个儿家底的库房,去挑选合适送给乌雅赫赫的见面礼去了。 一对赤金做叶柄镶玉雕花瓣的莲花金簪。 一枚成年男子手掌大小,以素银雕琢成缠枝花蔓,上镶嵌着粉水晶和珍珠点缀的顶簪发冠。 一条素银镶珍珠做璎珞吊坠的项圈。 …… 这些都是尔芙精挑细选出来的贵重首饰,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些选择,转而选择了一支德妃娘娘赏赐给她的赤金托点翠桃形如意簪。 “找个合适的锦盒装起来吧。”她随意地将簪子交给诗兰,低声吩咐道。 诗兰接过簪子看看,又扭头瞧着妆台上摆着的其他发饰,稍显担心地提醒道:“主子,这会不会显得有些寒酸啊?” “这是娘娘赏赐下来的发簪,这是送给她的体面。”尔芙淡然道。 别看妆台上摆着的其他首饰比这支发簪华丽且精致,但是却是炫彩坊的出品,连个内造的都算不上,她怕她将这些名贵发饰送出去,不但不能让乌雅赫赫感觉到自个儿的善意,兴许还会让宫里的那位德妃娘娘都觉得自个儿轻视了乌雅赫赫,还不如用这支德妃娘娘赏赐的发簪充数,甭管怎么看都更加体面些。 至于说,这点翠桃形如意簪是不是有些老气,不衬乌雅赫赫的气质,她就不管了。 诗兰闻言,略微沉吟片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手脚利落的从柜子底层找出一枚剔红锦盒,小心翼翼地将这枚点翠桃形如意簪在锦盒里柔软的锦缎填充物上固定好,便将妆台上的其他首饰都收拾了起来。 “府里有喜事,四爷解除了两位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禁足,你稍后过去通知一声。”挑选好明个儿要送出的见面礼,尔芙又想起了后院那两位借着禁足躲在院子里安胎的乌拉那拉格格,扭头吩咐道。 乌拉那拉珍珠、乌拉那拉媚儿…… ——这两人是同宗姐妹,又一前一后的有孕,还真是特别有缘分,只不过却是彻头彻尾的孽缘罢了。 两个互看不爽的人,想想四爷府里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纷争,尔芙笑了。 作为嫡福晋,她是该宽和大度,将后院这些情敌都当做是自家姐妹般疼爱呵护,但是她就是个心眼儿不大的小女人,哪里有闲心去照顾这些情敌呢,她能够让这些情敌在四爷府后院里好好生活,过着体面富贵的生活,那都是她仁慈宽和了。 看着这些情敌互斗,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抱着这样满是恶趣味的猜测,本该心底泛酸、辗转难眠的尔芙欢愉无比的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蒙蒙亮了。 一想到今个儿就能看到那位被毓秀姑姑夸赞过几次美貌的乌雅赫赫真容,她连往常最爱的赖床活动都取消了,一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连头发都没有整理下,便直接撩着床幔,朗声招呼起在外候差的诗兰和诗情。 那副热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少时片刻,尔芙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洗漱、梳妆,换上一袭玫紫色对襟旗装,便脚步匆匆地往前面穿堂走去。 这倒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她睡得太过香甜,有些起晚了。 等到尔芙绕过回廊,放缓脚步,平复好有些急促的呼吸,迈着款款莲步来到穿堂里的时候,各院女眷都已经到齐。 瞧着那一个个要靠涂脂抹粉来遮挡黑眼圈的情敌,她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尔芙这种看见别人过得没有自己好就放心了的恶趣味,也真是够了,她强忍着飞扬而起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将这些呆坐着的女人的目光都吸引在自个儿的身上,这才笑吟吟地打着招呼道:“诸位妹妹起得早儿,看来都是着急要见新妹妹了!” “福晋姐姐,莫要打趣婢妾/妾身了!”刚刚坐稳的众女忙摇头解释道。 “好了,我知道府里添了新人,你们这心里头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酸溜溜的,但是这种事是咱们府里的常态,像瑞溪妹妹和媚儿妹妹不了解,你们这些老人儿是早该习惯的,不过我还是要老生常谈的叮嘱一句,你们拈酸吃醋地打打嘴仗,这我就当你们是在闹闹玩笑,但是要是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脸面,不替你们遮掩。”其实尔芙之前打趣众女,也不过就是让这些人别摆出那副怨妇脸来影响自个儿的心情而已,现在见众女都收敛起了那副怨念深重的苦瓜脸,她也就不再玩笑了,直接说起了正经事儿。 说完,她就端着宫女送上的热茶,有滋有味地喝起来了。 昨个儿是乌雅赫赫的好日子,今个儿来得晚些、来得迟些,总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些吃饱就是互掐的女人怎么可能理解一个情敌,所以当乌雅赫赫脸色苍白地出现在穿堂里的时候,还不等她为自个儿请安来迟说出请罪的话,一句句夹枪带棒的嘲讽话就已经从各人嘴里冒了出来。 乌雅赫赫本就是个颇有些傲气的小姑娘,听见这些女人的嘲讽,登时就气红了脸。 不过她到底是懂规矩的人,即便气得眼睛发红、脸颊充血,却还是忍着委屈和身体的不适,规规矩矩行了个半蹲礼,恭声问安道:“婢妾请福晋安,福晋吉祥,婢妾请安来迟,还请福晋恕罪。”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泥于虚礼。”到底还是心软几分,尔芙并没有借着众女为她营造出来的问罪场面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难乌雅赫赫,她微微抬了抬手,含笑说道,同时对着身侧早就准备好的诗兰挥挥手,让诗兰将那杯准备好的温茶,送到了乌雅赫赫的手边。 给嫡妻敬茶是每个妾室都必须要走的一道流程,象征着嫡妻认可妾室的身份。 乌雅赫赫并不会在这种事上矫情,她有些羞涩地让身后伺候的宫女将装在锦盒里的落红帕子送到毓秀姑姑跟前,这才接过诗兰送过来的茶碗,直挺挺地跪在尔芙眼前摆着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将茶碗举过头顶,诚恳道:“婢妾乌雅氏请福晋喝茶。” 尔芙没有忙着接过茶碗,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毓秀姑姑的方向。 这也是走的一个流程,这妾室进门是要验证贞洁的,而落红帕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毓秀姑姑打开装着落红帕子的锦盒瞄了眼,便将落红帕子交到了自个儿身后专管后宅女眷房中事的孔嬷嬷手里,待到孔嬷嬷也查验过,给出确认无误的暗示,她这才缓步来到尔芙身边,而尔芙也在这时笑着接过了乌雅赫赫高举着的茶碗,浅浅抿了口,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 锦盒的盒盖是打开着的,让在座众女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送出的见面礼。 只是当这些女人不以为然地扫向那个锦盒,看清了里面是一支有些旧的点翠桃形如意簪后,便都有些为难起来,因为新格格乌雅赫赫的身份特殊,她们准备的见面礼都是按照惯例加重几成的,个顶个都是镶珠嵌玉的好东西,而现在尔芙一出手就是一支有些寒酸的旧簪子,她们这见面礼就有些不好往外拿了,就算尔芙是故意落乌雅赫赫的脸面吧,但是身为侧室的侧福晋送见面礼,总不好压过嫡福晋一头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到四爷耳朵里,那就是一桩事啊! 就在这些女人为了自个儿没有做好两手准备的准备两份见面礼而后悔的时候,欣赏够下面众女表现的尔芙抢在乌雅赫赫接过锦盒之前,笑着开口了,她语气柔和委婉,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想来大家伙儿都不记得这支簪子了,这是当初我嫁进府里,第二天进宫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娘娘亲手簪戴在我头上的那枚簪子,虽然这簪子是旧物,却是来历不凡,还是当初娘娘诞下四爷的时候,皇上亲命内务府特地为娘娘赶制的礼物,今个儿我就将这支簪子转赠给乌雅格格,希望乌雅格格能够多子多福,为四爷多多诞育子嗣。” 说完,她迈步走下上首宝座,亲自将这枚簪子簪戴在了乌雅赫赫的发间。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下首跪坐在蒲团上的乌雅赫赫闻言,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喜色。 接之而来的其他侧福晋替她准备的见面礼,亦是件件不菲,夸赞之词,也如同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着,这让她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毕竟她能够讨得德妃娘娘欢心,虽然和她的容貌、出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也离不开她的聪明伶俐,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儿,每次陪额娘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前,她总是要在心里反复考量权衡过的,妆容服饰,亦是精挑细选,不张扬、懂收敛,时不时显露几分小女儿的娇嗔,不然怎么能轮到她出头。 旁的不说,就说德妃娘娘的同胞兄弟就不只她乌雅赫赫的阿玛一人。 这哪个堂伯叔父的府里没有一两个未嫁格格,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家里的晚辈格格,总会和温宪公主有几分相似,其中不是没有比她乌雅赫赫更像温宪公主的,也是她阿玛舍得花钱,特地重金请了从小照顾温宪公主的奶嬷嬷入府,从点滴细节教导她如何能和温宪公主更相似,又花钱打探德妃娘娘的喜好,让她做足了准备,这才让她的额娘李佳氏和她一块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一个深陷丧女之痛中的母亲猛然瞧见和已故女儿如此相似的侄女,甭管是谁都会先入为主的喜欢几分不假,但是想要让这份喜欢长久下来,那就需要用心琢磨了。 正因为乌雅赫赫懂得思考,所以她才能从众多模仿温宪公主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现在她看似被后院里的女人友好接纳,更被嫡福晋钮祜禄氏看重,但是谁知道这些女人是不是面甜心苦,正处心积虑地挖坑设套等着她上当,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这是她入府前,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私下告诉她的八字箴言,也是德妃娘娘能够成功坐稳四妃之位的秘诀,而如果她丢了以往的小心谨慎,那等着她的就是无边苦海。 想到这里,她如何还能够被这些不要钱的漂亮话给哄得飘飘然起来呢! 乌雅赫赫规规矩矩地给在座的三位侧福晋和先于她进府的格格们都见过礼,一一送上自个儿准备好的绣活儿,垂首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坐好,也不多言,一双眼睛紧盯着鞋尖上的珍珠,一直待到上首坐着的尔芙给在座众女都下了逐客令,她这才随着众女起身见礼,恭顺守礼地退出了正院。 那模样,简直就如同是一只胆小怯懦的小白兔似的。 尔芙从毓秀这里打听过乌雅赫赫的性格、喜好,乌雅赫赫这个聪明的女人,也特别从德妃娘娘那里了解过尔芙的喜好和府中众女的性情,不说别的,她给众女准备的小礼物就能够透露出她的小心机。 比如,她送给尔芙的是一副绣着富贵平安和福禄临门的双面绣。 因为德妃娘娘说过,四爷这位嫡福晋性格单纯,亦是个不好生事的恬静主子。 比如,她送给佟佳氏的就是一副妆点了珍珠、碧玺等名贵宝石的褂子。 因为德妃娘娘说过,佟佳侧福晋出身贵重,最好掐尖。 比如,她送给乌拉那拉氏瑞溪侧福晋的就是一副寓意多子多福的炕屏绣活。 因为德妃娘娘说过,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正在努力备孕,进府不久就已经开始喝起有利孕事、调理身体的汤药。 除此之外,她送给其他人的绣活,亦是件件都投其所好,不求能够讨好所有人,起码不要一进府就惹了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故意针对,虽然她手里有德妃娘娘和家里替她准备的人脉,但是到底是后来人,比不得这些已经在府里经营一段时间的老人儿,更熟悉府里的内情和秘闻。 事实亦是如此,她才回到院里坐下,便已经有人主动递来橄榄枝拉拢了。 “紫苏,我这才刚刚进府,连自个儿院里的人都没有认全呢,你还是替我先婉拒了吧,记得姿态摆低些,千万不要得罪了来人,这大宅门里伺候的婢仆都讲究个脸面,别平白无故的没见到正主就先得罪了这些跑腿传话的人。”不过乌雅赫赫并没有忙着一进府就和其他女人搞串联,凭借着她德妃娘娘亲侄女、四爷的小表妹身份,任谁都不敢轻慢于她,她又何必早早就暴露出自个儿的野心,引起那位嫡福晋钮祜禄氏的不痛快。 紫苏是家里早前就为她安排好的包衣宫女,不怕被人收买,因为这紫苏一家子都要依仗着内务府吴家过日子,除了紫苏外,还有她进门时候带进来的一个陪嫁丫头,这两人都是她所信任的,不过她还是习惯将近身伺候的事情都交给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陪嫁丫头兰草负责,为了避免这两个近身婢仆起内讧,她是打算将紫苏培养成对外应酬的好手,这样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没有利益纷争,自然而然就不会闹起来了,而她也能够更加轻松些。 她这个安排,也没有藏着掖着,所以紫苏高高兴兴地就下去安排了。 来请乌雅赫赫过去饮茶的是府里的陆格格,别看陆格格这些日子不显山、不露水,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就没有停过,她先是撺掇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对尔芙多加防范、起了芥蒂之心,又撺掇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看起来有些示弱的佟佳氏佟佳侧福晋联合在一块,最后还不忘让佟佳氏佟佳侧福晋给乌拉那拉氏媚儿送温暖,应是将府里有些混沌不堪的水都搅合得更乱了几分。 这次她之所以主动冒头的来拉拢乌雅赫赫,自然是替她背后那两尊佛探路的。 悦雅阁里,正抱着小四阿哥哄着的陆格格,听着停在身侧的细碎脚步声,将怀抱着小五阿哥交到奶嬷嬷的手里,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扭头瞧着一脸尴尬的水仙,柔声问道:“你过去都没见到正主吧,甚至连秋雨楼的门都没进去吧?” “是,奴婢一直等在廊下。 不过听乌雅格格跟前的紫苏说,乌雅格格身体有些不适,一回到房里就歇下了。”性格憨厚的水仙闻言,有些羞怯地挠挠头道,那模样真不像是内务府精心调教出来的宫女,反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 对此,陆格格就是笑笑,便让她下去候着了。 她故意在身边留下水仙这么个性格憨厚的宫女伺候,还经常让水仙替自个儿在外跑腿传话,所图的就是让四爷对她有一种性格随和的好印象罢了,不然她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有些憨蠢的宫女,不过水仙虽然不如睡莲聪明伶俐、有眼色,却是个能担起忠仆名头的宫女,她也乐得有这么个肯为自个儿连命都豁出去的宫女在跟前伺候,这样万一以后她做过的事儿被揭露出来,也好有个主动顶包的。 目送着水仙走远,陆格格整理着身上微皱的袍服,叹了口气。 “这府里就没有一个蠢货。 乌雅氏,背靠着德妃娘娘这棵大树做靠山,怎么能看上自个儿这个小舢板呢。 不过这样也好,对那两位那边也算是有所交代了,也就不怕她们拧成团,将自个儿这个没有靠山、还不能生养的格格踹开了,现在要防备着的就是乌拉那拉媚儿生出孩子来了。”她喃喃自语着,移步到了内室,虽然四爷亲手断了她诞育亲生血脉的路,却也没有亏待她,起码赏赐给了她最是优渥尊荣的生活,不然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根本就不会搭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格格了吧。 想到这里,陆格格又是一阵咬牙。 自个儿这性格急躁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过来呢。 当初她是宋氏,她是佟佳皇后临终前特地选定的侍寝宫女,从小就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着,照说比起李氏和后进阿哥所伺候的乌拉那拉氏是占足了先机,偏偏她就是禁不住李氏的挑唆,仗着自个儿先有孕,又胎像极好,又听太医说她怀有男胎,她就忙着和乌拉那拉氏掰手腕,结果她愚蠢至极地做了李氏的挡箭牌,李氏那胎儿平安生产下来,而她却落了个孕中多思忧虑,致使胎儿先天不足,一出生就有虚症,好好的一个大格格连满月都没过去,早早就夭折了,她也被四爷所厌弃,若不是她早前和四爷跟前跑腿的小太监关系还算不错,怕是不等瓜尔佳侧福晋进府,便已经彻底消失在波谲诡异的后宅斗争中了。 不过所幸老天还算怜惜她,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虽然仍然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小格格,甚至连个娘家都没有,可她到底回到她所熟悉的四爷府里,即便她又一次的冲动,犯了四爷的忌讳,直接被断了诞育子嗣的路,却还是凭借着她之前对府里各处管事嬷嬷的了解,得到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倚重,现在还重新攀上了佟佳氏佟佳侧福晋这尊大佛。 从小就在佟佳皇后宫里打滚,她比佟佳侧福晋还要了解佟佳氏一族的底蕴。 佟半朝三个字,绝不单单是后世对佟家一门的赞誉,更是实打实的势力摆在那里,别看现在佟佳氏一族好似势力不再,比不得其他满洲贵姓家大势大,在朝上有分量,那不过是因为佟家的本性就是小心谨慎而已,一旦康熙帝正式将四爷定为储君,那些跳梁小丑顷刻间就会被佟家压下去。 谁让佟家在汉军旗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呢! 当初八旗二十万雄兵入关,虽然是英姿勃勃、战力不菲,却还是趁着中原内乱,又是反间计,又是有吴三桂主动投诚,钻了空子,这才有他们入主关内的一天,但是现在八旗子弟都快被养废了,对外用兵都要靠蒙八旗和汉军旗,而满洲这些在位的帝王又无时无刻不防备着有着黄金血脉传承的蒙古铁骑,反倒是降服于满人的汉军旗,趁机得到了大力发展,佟家一直牢牢攥着这股势力,不愁不能在朝上说一不二。 说到这儿,便不能不提康熙帝是个至纯至孝的主儿,因为生母佟妃早逝,他可谓是想方设法地抬举佟家,愣是将佟家抬举到高位上,连自个儿老迈以后,也不忘给佟家安排上一条后路,别以为康熙帝选中四爷做自个儿的继承人,便没有佟家的关系在,不然已经大权在握的康熙帝怎么可能被佟家说动,将佟佳氏塞进四爷的后院。 陆格格坐在内室铺着狐皮褥子的美人榻上,如同运筹帷幄的智者般,勾唇笑着。 只是她算计到所有人,却独独忽略了四爷府的天四爷胤禛,她从未考虑到四爷对佟家的印象如何,也从未想过为何四爷很少和佟家亲近,甚至连佟佳氏入府,也是康熙帝亲命下旨,四爷推辞不掉,这才会将佟佳氏接进府里来,她也没有想过为何佟佳氏对她养着的小五阿哥为何那般有好感……所以只能说失败者的失败是有必然性的,并不是让她重来一遍,便能够改变自个儿的命运。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宋氏,也就是现在的陆格格,她从未总结过她失败的原因,往往总是将自个儿的错误推到其他人的头上,比如她先前失败丢到先机,被后来居上的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踩在脚下,她就认为她是一时冲动中了李氏的算计,却没想到是李氏看透了她的性格,小意奉承着她,让她轻狂,让她自以为是,让她自作自受被四爷厌弃,这次她亦是如此,府里格格、侧福晋近十人数,有比她出身高贵的,有比她更得四爷宠爱的,但是却只有她自认高人一等,想要夺得那份先机,成为继尔芙之后的第一人,却忘记了出头的橼子先烂的道理,糊里糊涂地做了不知死活的出头鸟,被四爷直接断了孕育子嗣的路。 而比如此时,亦是如此,盲目自大着。 四爷府里的有乌拉那拉氏三人和董鄂氏,娘家母族个顶个都是传承已久的满洲贵姓望族,怎么可能不了解佟家是如何发迹,又是如何走入现在的低谷,她们却都没有想过和佟佳氏联合,并不是她们蠢,也不是她们不屑和佟佳氏这个冒牌满洲贵女拉上关系,而是她们更清楚四爷和佟佳氏一族的恩怨情仇,佟佳氏一族于四爷,那绝对是仇怨大于恩惠,康熙帝在位还好,这位康熙帝顾着佟佳氏一族是他母妃佟妃的娘家,四爷不敢太过为难佟佳氏一族,但是以后……呵呵,别让四爷得到机会,不然抄家灭族是指日可待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别看乌雅赫赫是以格格的身份被抬进府门的,尔芙和四爷却给足了乌雅氏体面,不但让她享受了侧福晋品级才能有的独宠三天,还免了她三天的请安礼,还在她结束独宠三天的这一天,由四爷亲自陪着回了趟在京中的娘家。 除此之外,尔芙还领着乌雅赫赫进宫给德妃娘娘请了安。 乌雅赫赫在四爷府后院的风光,一时间可谓是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要捧杀乌雅赫赫的意思,但是乌雅赫赫却一直很冷静淡然,事事不争不闹,对待后宅比她早进府的格格,亦是尊重有礼,对尔芙更是热络至极,一副围绕在尔芙左右听指挥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半点傲气来,这倒是让心提到嗓子眼儿的尔芙安心了许多。 “主子,针线房那边给乌雅格格赶制的新衣都做好了,秋冬袍服各三套,镶兔皮内衬的褂子、坎肩各三件,另鞋袜香囊等小玩意儿五套,您看是不是要现在安排人送过去?”傍晚时分,陪着乌雅赫赫进宫请安回来的尔芙早早就卸了妆,披散着头发歪在榻上,去针线房取新衣回来的诗兰捧着一摞锦缎京绣的常服,有些为难的询问道。 尔芙挑眉瞧着,摇摇头,轻声吩咐道:“还是明个儿再让人送去吧。” 因为四爷早前就特地派人传信过来,说是要陪着那位乌雅格格在秋雨楼用晚膳,她可不愿意乌雅赫赫觉得她是在四爷跟前故意装好人。 “那奴婢让人将这些袍服先放在暖阁的炕上吧。”诗兰闻言,接茬道。 “行。”尔芙微微点头,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手里捧着的话本子上了,一直等到四爷带着几分酒气的从外面走进来,她这才打着哈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起来伺候,同时嘴上不闲着的唠叨着。 这绝对不是她老了、变成黄脸婆的先兆,也不是她吃醋四爷和乌雅赫赫饭后小酌,而是她太担心四爷身体所致,别看四爷现在没有历史上用丹药的习惯,但是还是因为小小年纪就没有母妃回护,不被阿哥所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放在心上,有些小病小灾就只能靠着抵抗力和复原能力硬挺着,所以落下了些亏损,尤其是胃肠等消化系统,实在是不宜饮酒,不然胡太医给开的那些苦药汤就算是彻底白吃了。 四爷也注意,如果不在外面应酬,在府里很少碰酒,今个儿倒是有些破例的意思,所以这会儿他听着尔芙的唠叨,那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敢回应,只是紧紧攥着尔芙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直等到面前低头替自个儿更衣的小妮子停住了嘴上的唠叨,这才笑着解释道:“爷就喝了一小壶梅子酒,不到半斤的量,没敢多喝,之前还按照你的吩咐用过面汤养胃,知道你惦记着,爷怎么可能会不仔细着呢!” “一会儿让诗兰将灶上温着的粥送过来,你好好吃些。”尔芙有些脸红的回答道。 “好,你用过晚膳了?”四爷笑着点点头,反问道。 尔芙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她能说她下午回来觉得肚子饿就早早用了两盘点心和蜜饯,这会儿肚子还撑得慌,哪里还有胃口用膳,只是这会儿再说起这事,总好像有些在闹性子的感觉。 对此,她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四爷很显然是误会了。 四爷抬手撩起尔芙如上好锦缎般柔顺无比的长发,有些心疼,又有些不忍的低声教训道:“以后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体,便是爷没有过来,你也该按时用膳,难道你交代爷的那些话,你自个儿都忘了么?” “不是,我是还不饿呢!”尔芙有些尴尬地摇头解释道。 “爷听乌雅氏说过了,你早起就领着她一块进宫,在娘娘宫里,更是连以口水都没喝到,怎么可能不饿,定然是在和爷闹脾气,不过爷还是得教训你两句,即便是你不高兴,也不能这么祸害自个儿的身体,饿坏了身体,那不是存心要让爷跟着着急么,有什么不痛快地就直接和爷说,便和咱们以前在小汤山别院小住时候一样。”只不过四爷的联想能力向来不错,见她越是不肯承认自个儿是在闹脾气,越是觉得心疼,更觉得尔芙是怕自个儿惦记,安排好诗兰去小厨房传膳,这才转过头来叮嘱尔芙,还特地提起了他们二人相处最是温馨浪漫的一段日子。 听四爷如此说,尔芙就是再想要说起自个儿之前用过点心的事儿,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只能这样憋憋屈屈地认了自个儿是在闹小性子的假象,她有些无语地扁着嘴儿,瞧着诗兰欢天喜地地拎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食盒从外面走进来,不需要尔芙吩咐,便已经自作主张的在堂屋支起了饭桌。 正中间镶嵌着云石的大圆桌上,对称摆着四盘荤素兼具的小炒和一海碗人参鸡汤,除此之外,旁边长几上,还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诗兰又亲手在桌上一左一右的摆好碗筷,这才过来请尔芙和四爷过去用膳。 “快些吃吧,先喝碗鸡汤,养养胃。 爷早前就听胡太医说起你的身体,还有些虚,不但要用药调理,还要注意食补,爷要不是现在手里的差事丢不开,你也惦记着即将生产的玉清,爷真想陪你一块去汤山温泉别院好好去休息休息。”同坐在桌边儿,四爷先是吩咐诗兰给尔芙盛上鸡汤,然后又说着那些腻人的情话,直说得尔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按住话茬,劝着尔芙快些用膳。 这一晚,四爷就如同在蜜罐里打过滚似的情场老手一般,那些甜得腻死人的情话,也不知道都在哪里藏着掖着来的,被四爷一股脑地掏出来,还真是让尔芙有种正在热恋中的错觉,一不留神就陪着四爷放纵起来,任由四爷翻过来折过去的折腾,最后很不争气地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外面天都已经彻底亮了。 整晚的嘤嘤求饶,让她的嗓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更是让她浑身都充满了媚态,尔芙歪歪斜斜地倚着镂空透雕的床栏,强打精神地撩起虚掩着的云锦床幔,对着已经在床边伺候的诗兰,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近正午。”诗兰有些脸红的回答道。 虽然她跟在尔芙身边伺候,也已经快两年工夫,那些让人听着就脸红心跳的声音。她亦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是到底是个还未经历过那种滋味的未嫁女,猛然瞧见尔芙如同美人蛇似的从床上探出头来,看见尔芙身上那些没有遮挡住的红梅痕迹,还是让她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起来,好在她还算镇定,比起她身旁候差的小宫女惜儿强多了,因为才十三岁的惜儿被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平静下来,尔芙就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了。 mmp,虽然她这双腿儿仍然如同软面条似的打着摆子,但是想想后院里那些女人可能传出来的酸话,尔芙还是更在意这张脸儿的,不过还不等她强作镇定地踱步到净室,身后就传来了四爷熟悉的声音。 “别着急了,爷早就吩咐人去传话,免了今个儿的请安礼了。”四爷如是说。 尔芙闻言,有些傻地转过身,却忘记了腰间的酸软和双腿儿的无力,这种高难度的回眸动作,还不等她瞧清楚四爷那身浅灰色常服上的花纹,便已经整个人软趴趴地趴在了地上。 此刻,她无比庆幸内室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不然她这脸儿就保不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四爷赶在诗兰和惜儿上前前,便已经扶起了瘫倒在地如同没骨头似的尔芙,同时弯腰替她整理着身上那套皱巴巴的中衣,低声唠叨着。 尔芙闻言,脸上写满了无语两个字。 要说昨个儿在床笫间,更辛苦的人是在上面辛苦耕耘的四爷,怎么自个儿都这个德行了,四爷却好似喝了一整晚大补汤似的精神振奋,这让她很是费解,也让她无比佩服四爷的体力,但是却让她更觉得丢脸,一来是为了自个儿晕厥在床上丢脸,二来是为了自个儿在四爷面前摔倒丢脸,反倒是忘记为后院那些女人会在明个儿的请安礼上说出什么拈酸吃醋的话而发愁了。 “好了,还是好好坐在这里歇歇儿吧!”四爷双臂一用力就将瘫坐在地上的尔芙拉起来了,他毫不费力地将身形纤弱的尔芙挪到窗边的美人榻上,笑着叮嘱道。 说完,他还不忘扭头冲着旁边伺候着的诗兰吩咐道:“还不赶快去给你家主子找身衣裳来替换,再让人将洗漱的家伙式儿都送来,这点小事都需要别人提醒,真不知道你家主子怎么就留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人在跟前伺候。” “这不怪她们,你瞧瞧你这脸色,吓坏了她们这些小姑娘。”尔芙忙打圆场道。 “你就宠着她们吧,早晚让她们爬到你头上欺负你。”四爷闻言,刮着尔芙的鼻尖教训道,说完却也不再瞪着诗兰和惜儿,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尔芙的身上,动作温柔至极的替她整理着那头乱糟糟垂在背后的长发。 他很喜欢把玩尔芙的这头青丝,手感极佳,便如同是下坠感十足的杭绸般。 只不过四爷到底是男子,他即便是动作再轻柔,却也比不得女子心细,加之尔芙这头乱糟糟如鸟窝似的的长发在被窝里滚了整晚,早已经是斩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一团,被四爷这么一缕缕的捋顺,那滋味就如同上刑般让人痛苦难耐,这痛苦的滋味,让本就为自个儿丢脸心烦无奈的尔芙再也没办法撑起笑脸了,直接摆摆手,好似赶苍蝇似的拍掉了四爷在自个儿耳边来回折腾着的大手,低声嘲讽道:“去去去,别拉扯我头发,喜欢扯就扯自个儿的去。” 四爷闻言,尴尬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有些嫌弃起自个儿这受之父母的鼠尾辫,甚至是大逆不道地琢磨着要不要一上位就推动剪发令,这样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尔芙柔顺如杭绸的青丝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的上位路,还有得折腾呢,待到他登基的时候,尔芙早已经不再年轻了,她那头保养得宜备受他喜欢的青丝,亦是钻出了缕缕银丝,再不复现在的滑亮柔顺,这东西六宫里,也主动被动地添了数位新人,那些如金丝雀般有着漂亮容颜和柔软身段的宫妃,也让他忘记了他心底最是疼爱的女人是尔芙,直到尔芙失望至极,对他心灰意冷,弘轩有了自保能力,小七也有了自个儿幸福的小家庭,转身离开那座留下了四爷最好回忆的宫殿后,他这才后悔莫及地禅位于弘轩,撑着还算康健的身体,一路追着尔芙从京城到江南水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被尔芙嫌弃的他仅仅是尴尬了片刻,便再次厚脸皮地凑到了尔芙的耳旁,带着几分轻佻和玩味的调侃道:“昨个儿是谁在床上抱着爷怎么都不肯撒手,你还真是翻脸无情呢!” 尔芙无语得看着眼前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暗暗咬牙。 正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要狠狠给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两级耳光醒醒脑的时候,诗兰领着那些捧着洗漱家伙式儿的宫婢过来了,当着下面这些婢仆的面,她总是要给四爷几分脸面的,也让她将已经到嗓子眼儿的脏话都憋了回去,强作笑脸地迎着诗兰走了过去。 虽然四爷是说让这些宫人将洗漱的东西都挪到内室里来了,但是要她在内室里洗漱,任由洗澡水四溅得糟蹋地上铺着的宫毯,一向节俭的她还真是舍不得呢,而且瞧着四爷坐定美人榻不离开的样子,她也不能当着四爷的面就褪衣洗漱吧,所以她还是躲到净室里去洗漱吧,至于说是不是有些折腾这些宫人,她也顾不上了。 等到她清清爽爽地从净室里出来,四爷已经像模像样地坐在书房里处理邸报去了。 对此,刚刚还满心琢磨着要事后报复的尔芙也就剩下暗暗咬牙的本事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可能追到前院书房去找四爷算后账吧,要真是她这么做,那后院那些醋海翻波的女人还不得直接吃了她……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一直以来,乌拉那拉氏都很重视西小院的动静。 这次也不例外,尔芙怀孕的消息,没等到晚上,府中大小女主子就全部通过各不相同的渠道知道了,包括李氏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恨得牙根痒痒,唯有一个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好苦。”一口气喝光了苦涩的汤药,尔芙连连吐着舌头。 “自讨苦吃,说的就是你现在的行为了吧。”四爷却一脸古怪笑容的将装着蜜饯的小碟子,递到了尔芙的手边,轻声打趣着被苦药折磨着的尔芙,兴许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吧,四爷恢复了往常的淡定形象,他想万一出现了奇迹呢……虽然这个希望能渺茫,但是他不该彻底毁掉尔芙的希望的。 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含着蜜饯的小嘴儿,含糊道:“没良心的坏男人,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爷还好意思在一旁说风凉话,真真是坏透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有些人就是太没有良心了,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爷就该让苏培盛把这些蜜饯都藏起来。”四爷笑着回答道,同时端过一杯温热的清水,递到了尔芙跟前儿,免得她一会儿嘴里不舒服漱口,又用那些解药性的茶水,真是半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个儿。 尔芙不满地瞪着眼睛,刚要说些什么,丫儿便抢先一步的取出了那张瑶琴交给她的小纸条,送到了尔芙跟前,恭声说道:“奴婢刚刚从姐姐那里收到了这个纸条!” “递给我吧!” 说着话,尔芙就从丫儿的手里,接过了纸条。 约莫食指大小的纸条上,仅仅写着两个字,却让尔芙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四爷瞧着反应有些奇怪的尔芙,忙将纸条拿了过来,他看着纸条上用细木炭写的假孕二字,心中涌起了一阵失落,又有着一丝隐隐的窃喜。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一把抓住四爷的衣襟,慌乱问道。 四爷很能理解尔芙此时心里的感受,明明已经做好了宁可牺牲都要成全孩子的准备,却突然发现有孕是假象,那种巨大的失落和不肯相信,足以将一个好好的人逼疯了,他将哭得如同孩子般的尔芙揽入怀中,对着傻愣呆滞的丫儿和苏培盛挥了挥手,轻声安抚道:“别着急,还是先让胡太医过来替你细细诊下脉吧,兴许这纸条上的内容,并不是说你呢!” “怎么可能是在说其他人,府里就我和董鄂氏有孕。 而董鄂氏的肚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四爷也不是没有亲眼看过,怎么可能是她假孕呢!”尔芙说完就再一次趴伏在了四爷的怀里,低低的抽泣着。 四爷低头看着怀中的尔芙如同受伤的小兽般无声抽泣,心疼得如同刀绞一般,无比痛恨着做下这事的幕后黑手,尔芙才刚刚回府几天,这些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下手了,还要用这样阴损的手段来除掉她…… 怒火在他的心中轰然而起…… 四爷一边强忍着心头恼怒安抚着尔芙,一边思索着可能做下这事的幕后黑手,别说还真让他想到了一条很是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尔芙身子不宜有孕的事情,府中那些老人儿都知道,想来就算是她们有法子找到致人假孕的秘药,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陷害尔芙,而唯一不知道尔芙身子出现问题的人,那就只有新进府的李荷茱公主和她的试婚格格了。 是她么! 四爷不大敢肯定这个推断,毕竟李荷茱才入府,不论怎么看,她都没有办法将人手安插到西小院来,即使尔芙不善打理这些琐事,但是有他的宠爱在,那些婢仆都不是蠢人,应该不会轻易就被李荷茱收买过去的,难道这事有其他人插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麻烦了。 哭的累了的尔芙,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四爷的怀里。 四爷不好再继续想下去,他忙将尔芙安置在床上,又扯过被子替她盖好,又将通风透气的窗子关好,点燃了一缕凝神香,这才转身走出了内室,叫了廊下伺候着的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让陈福细细调查西小院所有婢仆的底细,将他们这些日子和谁走得近了,家里新置办了田产……这些事情都给爷查清楚,另外再让胡太医过来一趟,让他仔细给侧福晋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侧福晋中了旁人的算计假孕,还是她真的有孕了。” 说着,他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去办了。 四爷又把丫儿叫了进来,细细询问了瑶琴将纸条交给她时候的细节,他不好直接去见已经化名刘氏的瑶琴,只能通过丫儿的三言两语来判断,但是丫儿当时正在全身心的警惕着被旁人注意到她和瑶琴的小动作,根本没去留意瑶琴的语气和表情等等细节问题,所以她这会儿能回想起来的,基本就是零。 现在看来,唯有直接问问瑶琴了。 四爷看着对面脸红耳赤的丫儿,斥责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他看了眼内室的方向,想着尔芙连睡着都紧蹙着的眉头,幽幽叹了口气,轻声交代道:“算了算了,你去后厨取盘点心过来吧!” 当然,取点心就是个掩饰,实则是让丫儿和瑶琴能说上话。 只是四爷坐立不安等在上房里,等到的结果,并没如他所愿。 瑶琴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她所传回来的一个纸条,也不过是她跟着小生子去大厨房那边领取尔芙每日份例内的蔬果肉蛋这些食材时,无意中听来的消息,那对话的嬷嬷和小宫女之间,也并没有特别说明是谁假孕,也没有说出是什么原因假孕,她将纸条交给丫儿,不过是想要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别让人用假孕栽赃陷害,落得个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而已。 或者该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尔芙有孕的事情呢! “早知道尔芙会在这时候有孕,爷真不该将瑶琴重新安排。”爷看着不沉稳的丫儿,无比后悔地揉了揉脑袋,长叹一声,迈步走到了廊下,他在等胡太医的诊断结果,只有得到了最后的肯定答案,他才能确定该怎么反击。 少时片刻,大约一盏茶左右的事情,胡太医出来请罪了。 四爷看得也是醉醉的,打从胡太医来府中当差,也不知道是请罪了多少次,他就知道自己个儿不该心存侥幸,只是还不等他挥挥手,打发了跪在他跟前请罪的胡太医,胡太医的一番话,便又一次将他雷哭了。 意外中的意外,巧合中的巧合。 尔芙有孕,这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而那个偶然被人用假孕秘药算计了的倒霉蛋儿,也确实就是尔芙这个粗心大意的傻丫头,至于说尔芙十分严重的气血两虚症状,便是因为秘药所致,唯一让四爷觉得庆幸的就是,如果排除秘药所导致的脉象变化,那么尔芙这胎保养得宜的话,还是有七成几率能将孩子平安生产下来的。 “这也怪不得你。”有了这个好消息,四爷整个人明朗多了。 胡太医胆战心惊的离开了西小院,又一次站在院门口,慌慌张张地擦了把冷汗,以前就觉得在宫里头当差风险高,没想到亲王府里的差事,更加不好干,想想他临出来的时候,四爷交代的那几句话,他忙整理好表情,长吁短叹,似是很困扰不解地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我说您这是咋的了,一天就往内院跑两趟!”守着垂花门的老嬷嬷一边伸手从抽屉里找出记档册子,递给胡太医,一边笑着打趣道。 “别提了……”我太医叹着气,接过蘸满墨的笔在记档册子上,熟练地签下自己个儿的大名,又在时辰上用下印章,一副很是困扰的摇头道,“西小院那位的身体不好,却偏偏这时候有孕,咱们王爷心里头不安稳,可不就是一趟趟的让我这个太医过去请脉,一会开安胎药,一会写药膳菜谱的,真真是折腾死人了。” “主子爷看重您,才让您伺候着西小院那位!” “得,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往外传扬,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啧啧,那我可就要倒大霉了。”胡太医也做出一副就是随口一句闲话的样子,笑着将刚刚四爷赏下来的荷包分给了老嬷嬷一半,这才深吸了口气,迈步往垂花门外走去。 老嬷嬷自是连连应承着,一转身就将这话和她的老姐妹说了,笑嘻嘻的打趣道:“没想到咱有朝一日,也能收到堂堂大太医给的好处,瞧瞧这银珠子,精致得镶个银棍儿都能当簪子戴了,要不都说西小院那位出手阔绰呢,我瞧着胡太医那荷包里的银珠子,足足得有五六两重了。” “那是了,你是不喜欢往西小院那边走动。 我告诉你吧,那位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抬进府的妆奁就有一百零八抬,抬抬尊贵,大江南北,各处都有产业,尤其是那个炫彩坊,随随便便的一根金簪都要几十两银子,你想想那位得多阔绰吧。 就你这颗银珠子,那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守门老嬷嬷的老姐妹是大厨房当差的老人,尔芙才一进府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位出手阔绰的侧福晋,这会儿见老嬷嬷很是艳羡的说起胡太医的那份厚赏,登时笑着从领口拉出了一条的红线,指着那颗莲子米大小的镂空雕如意纹的金珠子,低声显摆着,“你瞧瞧我这个,这就是当初我往西小院送了一份鸡汤,那位主子赏下来的,我这些年都没舍得换银子,打算留着给我家那个小子做传家宝呢!” “哇,这金珠子得有三钱重吧。”老嬷嬷眼神发亮的惊呼道。 “足足三钱半,这不过就是那份赏赐里的一部分,另外还有颗是镂空雕吉祥纹的金珠子,除了两颗金珠子,还有一条细细的金银绞丝链子,一份赏赐就足足有一两重,不说雕工多精致,单说金银兑换比率的话,这就够在大兴那边置办一亩良田了。 当初就西小院那位瓜尔佳主子身边陪嫁丫鬟许人的时候,那府里头多少得脸的管事都凑上前去了。”曲嬷嬷笑着将红线塞回到了领口里,又很是讲究地掸了掸衣襟和袍摆上的褶皱,这才神秘兮兮的凑到了那老嬷嬷的耳边,低声说道。 “老姐姐,您真是好运道。”大厨房里伺候,本就是一份肥差,不管是往哪院送东西,总能得到点赏赐,但是一次就得到差不多十多两银子的赏赐,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曲嬷嬷笑着耸了耸肩,借口身上还有差事,快步走远了。 她才不会说她这份赏赐,可不单单的因为她送过去了一份鸡汤就得到了的,但是炫耀就要这么炫耀,才特别过瘾,瞧瞧老嬷嬷那副羡慕的小眼神儿,当真是好痛快,叫她平日总是炫耀收到的赏赐多丰厚,看看和自己个儿收到的这份一比较,她那些还算的了什么呢! 这般想着,曲嬷嬷迈步拐进了管事嬷嬷耿嬷嬷的院里。 耿嬷嬷这几天都不知道怎么了,那点小伤就连门都不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脸面过不去,才会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的,她正好过去和她说说话,拉拉关系,也能偷会儿懒,谁不知道,今个儿是内务府送炭过来的日子,那些炭脏兮兮的,她这身袍子是新做的,她可不想弄得脏脏的。 ……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府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尔芙有孕,且胎像不大好的事情,尔芙醒来听说了这些事,又从四爷那里听说她的身子比胡太医之前说的要好得多,却是松了口气,连误服了假孕秘药的事情,她也都不放在心上了,笑着拍了拍胸口位置,柔声说道:“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就好了。” “你这个糊涂妮子。”四爷伸手拢着尔芙的长发,淡声说道。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章 又是一天请安礼。 尔芙目送着众女走远,挥挥手,将穿堂里伺候的婢仆统统打发了出去,这才流露出了满脸的挫败。 虽然她总是在心中劝说自个儿不必将后院那些如画如花的女人都太放在心上,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感情笃定,又有子女绕膝陪伴,绝对是这个时代里较为幸福的女人了,可是她亲耳听见那些女人故作娇羞的炫耀四爷对她们的宠爱,她这心里就平静不下来,酸涩和嫉妒、厌恶等等负面情绪充满内心,让她恨不能立刻撕碎这些女人,如同此时。 呼…… 尔芙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穿堂,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心头繁杂的滋味…… “将之前四爷赏给弘轩的那对素银镶蓝宝石雕琢长命如意的平安锁找出来,分别给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送去!”重新扬起笑脸的尔芙迈步来到廊下,对着迎上前的诗兰轻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转身往正院后侧的小花园里走去。 秋风瑟瑟,落叶飘飘…… 穿着单薄袍服的尔芙身形萧瑟地走到挂满枯叶的树下,停住脚步,抬眸望着被高墙阻隔在外的一方碧蓝天空。 曾几何时,她决定要守住心,只做四爷府后院吃喝玩乐的米虫; 曾几何时,她决定要陪伴他,只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宠妾娇女; 曾几何时,她决定要替他管好后院琐事,不让他为后宅庶务分心。 尔芙倚着身后的树干坐下身来,双手环绕着蜷缩起的双腿儿,静静回忆着从前,暗暗感慨道:“自个儿还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只不过,她发现她心底有一个芥蒂是一直存在着的。 ——那就是甭管何时、甭管身处何位,她都介意着四爷后院里的女人太多这件事。 “这些愚昧自大的男人们,这些贪新忘旧的男人们,他们觉得三妻四妾是常态,怎么就没想想这些被三妻四妾的女人们是否就甘心情愿的和别人分享,不说别的,就说各府各宅在争风吃醋中折损的孩子,怎么这些男人就不懂反思呢,难道就真是美色比子女更重要!”尔芙坐在树下,嘀嘀咕咕的发着牢骚,因为是在自个儿的院里,旁边也没有其他人伺候,她说话全无顾忌,却没想到正好被过来给她请安的弘轩听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弘轩一直都知道自家额娘的心里有委屈,但是自家额娘总是喜笑开颜,他这个心细如发的儿子就忽略了,根本没想到自家额娘笑脸的背后,还有着躲在无人处委屈落泪的一面。 弘轩并没有走过去打扰尔芙舔舐伤口的独处空间,而是转头回到前院了。 他无权无兵,他只是个还在跟着师傅苦读书的傻学生,他唯有更用功读书,才能为尔芙挣来更大的脸面,不过他还是给自家那个在书房里埋头政务的阿玛递了个消息。 书房里,从天光微亮就和幕僚商讨政务的四爷收到消息,微微一怔,勾唇笑了。 他耐着性子和幕僚探讨片刻,将手头的邸报处理好,抬抬手道:“好了,几位先生也该用些点心了,吩咐小厨房上些吃食吧。”说完,他就故作疲态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去。 这一走,四爷自然而然是去后院哄正在闹性子的尔芙了。 其实他对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连床笫间的事儿,也不过是应付差事的态度,一来是他心有沟壑,将太多精力都放在了朝中政务上,对男女之事,并没有那么多的兴趣,二来是他心底有了尔芙这个特殊的女子,这个给了他家庭温暖的女人,成为了他心底的白月光、朱砂痣,他只要想到尔芙柳眉微蹙、满脸愁容的样子,他就会觉得心疼无比。 小花园里,四爷也看到了,尔芙倚坐树下发牢骚的苦闷样子。 不同于弘轩见到此景,选择转身离开,四爷迎着还算温煦的秋光,迈步走到尔芙的身边,伸手将坐在树下的尔芙拉了起来,一边温柔地替她掸去袍摆上的尘土,一边含笑询问道:“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为何不对爷说呢?” “说什么?”尔芙惊诧得愣住了。 她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下见到四爷,一想到四爷竟然听到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就犯了贪生怕死的人之常情,哪里还有闲心拈酸吃醋的嫉妒其他女人,整个人都龟缩成一团。 四爷见状,笑着拍拍尔芙的脑袋瓜儿,柔声安抚道:“别怕,你我是夫妻。” 被四爷太过爽朗的笑容给惊出眩晕症的尔芙,有些白目的胡乱应道:“夫妻,嘻嘻嘻嘻嘻……” “傻瓜。”四爷拉着尔芙往上房走去,边走边说道。 而晕眩症状态下的尔芙闻言,整个人都傻了,更加彰显其天然呆的本质,全然没有趁机给后院那些给自个儿添堵的女人们告黑状的想法,亦步亦趋地随着四爷的脚步,待到两人回到上房里坐定的时候,她连自个儿心底藏着的那些委屈和烦恼都已经忘记了,毫无芥蒂的展露出了笑颜。 不过她忘记了,四爷却没有忘记这茬,他挥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婢仆,低声问道:“是不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又不安分地给你添麻烦了?” “还好了,这些琐事,我完全能应付得来。”尔芙闻言,笑着摇头否定道。 只要尔芙不是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只要尔芙不是心里特别委屈的时候,其实她并不愿意泄露出自个儿的真实想法,毕竟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家徒四壁、生活困苦的贫民百姓,哪怕是小商户,家里亦有娇妻美妾相伴,何况是四爷这种天潢贵胄,她这些想法都太过天马行空,也太过叛逆荒唐,想想历史上四爷对老八福晋的评判之词,显然四爷的骨子里是反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美好状态的,所以她只能忍耐,将所有委屈都压在心底了,不然的话…… 四爷和她感情笃定时,将她奉若手中至宝,即便是她变身泼妇,仍觉得可爱娇俏,若这份情不在…… 呵呵,理智重归的尔芙小心翼翼地窥着四爷的表情,在心底默默无语地摇摇头。 四爷看着尔芙满脸小心的模样,更觉疼惜,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如同为小猫顺毛似的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背,将下巴抵在尔芙的肩头,压低声音的感慨道:“你就是太温顺善良,事事替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女人考虑,却没想过那些女人早就将你视若死敌,所幸爷知道你,知道你性格恬静温慧,不然你还不得被人活吃了!” “你信我,我亦信你,这就是夫妻。”尔芙揽着四爷的腰,笑着道。 “心情好些啦,那爷就要回去前院处理政务了,你也知道现在皇上正在病中,爷要担起朝中政务的重担,实在抽不出没有太多时间在后院里陪你,待到规整好朝上政务,爷定陪你好好出去走走。”四爷拍拍尔芙的后背,松开了揽着尔芙腰肢的胳膊,让尔芙重新坐正身子,面对面的郑重道。 “我明白,爷快去忙吧,我这边挺好的。”尔芙笑着点头道。 说完,她就先一步的站起身来,亲手替四爷整理好袍服上的细微褶皱,又和四爷二人当着满院婢仆的面在院门口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这才嘴角噙笑、满脸甜蜜的回到了上房里。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她,大手一挥,给各院女人都赏下了几匹江南新近送来的锦缎,连带着自个儿院里的宫人都领到了十两到三两不等的银角子,后院里那些突然收到赏赐的众女心情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自个儿院里那些婢仆都是喜气洋洋的,这也让她的心情更加欢愉了几分。 尔芙笑呵呵的吩咐诗兰找出红绣线和镂雕玉佩来,动作娴熟,手指如穿花般,飞快舞动着,一盏茶工夫就编制出了一对镶嵌着鸳鸯玲珑佩的同心结来。 镂空雕梅花鹿的羊脂玉佩在同心结的映衬下,更显细腻柔白之美。 两块玉佩,一块雕琢着蹲坐梅花鹿,一块雕琢着梅花鹿的跨越姿态,周围点缀着枝叶缠绕,上衬着浑厚圆润的包浆,下缀水滴状的珍珠做坠角,造型别致且精巧,尔芙捧在手里端详片刻,叫了赵德柱进来,细细嘱咐几句后,这才将其中一枚雕琢着梅花鹿飞奔的玉佩递到赵德柱的手里,柔声吩咐道:“你去小厨房取上几样点心,一块给四爷送过去吧!” 说完,她就低头将另一枚玉佩挂在了袍服上做压襟,特地留长几分的红线流苏上,缀着数枚水滴状的珍珠坠角,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她动作轻柔地调整好玉佩的角度,勾唇笑笑,便直接吩咐诗兰在堂屋摆膳了。 左右时间差不多,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这边儿,诗兰才将小厨房精心准备好的午膳在桌上摆好,前院书房里,收到尔芙送来爱心礼物的四爷仅仅吃了一块香甜软糯的栗子糕,便将其他点心都分送给了其他幕僚食用,而他自个儿则是招呼着赵德柱和苏培盛等人跟着,径自来到正院,心情好好的陪伴尔芙一块用膳了。 正院的午膳,与往常无二,清淡可口,透着家常的随意感觉。 四爷抬眸瞧着尔芙大襟处挂着的压襟玉佩,再瞧瞧自个儿袍摆处垂下的同款玉佩,心情大好的用了两碗米饭,撂了筷子,还不肯罢休,又陪着尔芙一块用了两块卷饼,这才让婢仆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下,拉着尔芙一块去院子里散步去了。 秋风萧萧,落叶纷纷,两人却是满脸挂笑得如同置身在瑶池仙境般。 只不过总有些破坏美景的事情会发生,比如此时,四爷拉着尔芙在凉亭里坐下,还不等宫婢奉上热茶,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追问起上午她躲在小花园发牢骚的事情,瞧瞧他那认真且严肃的表情,尔芙知道她要是还不说,这位联想能超强的四爷还不知道会想到什么呢,所以她稍作停顿,便将早起请安礼上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最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仅仅就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而已。” “没个懂本分的。” 四爷听完,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恼怒,随口吐槽一句,就在尔芙以为四爷已经将这事丢到脑后的时候,他抬手招过在月洞门旁等候差遣的苏培盛,冷声吩咐道:“传爷的吩咐,宫中娘娘的寿辰将至,为表孝心,命后院众位眷女为娘娘绣制百寿图和抄写孝经,另准备贺礼五福捧寿图绣屏和百鸟迎春图绣屏各一副,最好是那种用作殿门口屏风的大型绣屏,择优送往宫中为娘娘贺寿。” 说着,他含笑瞟着尔芙,轻声调侃道:“不知道爷的福晋能不能完成呢!” “难道妾身这位嫡福晋就不能例外?”尔芙闻言,满脸堆笑地腻在四爷的怀里,撒娇道。 瞧见尔芙如此撒娇邀宠,四爷激动地点点头,低声打趣道:“只要你乖。” “怎么才算乖呢?”尔芙赖在他怀里,保持着用手指在他跟前儿画圈圈儿的动作,满脸娇羞得红着脸,柔声配合道。 “你懂得!”四爷正色道。 坐在四爷膝上,抱着四爷脖颈的尔芙歪着头瞧向四爷那张写着严肃、清冷的脸,动作迅速地调整好姿势,躲开了他已然昂起的位置,羞羞脸的别过头,装作没发现似的轻咳两声,认真道:“妾身不懂,还请爷明示,不然若是妾身误会了爷的意思,岂不是不美!” “原来爷的福晋不能和爷心意相通呢!”四爷大手禁锢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将她才刚刚躲开的昂起,重新塞回到她的身下,隔着衣袍,狠狠往下压着,故意压低声音的调侃着。 他不会说他就是喜欢瞧着尔芙脸颊泛红的娇羞模样,但是他却忽略了他和尔芙身侧还有上前伺候的婢仆在,等他发现这点的时候,旁边宫婢都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你就坏吧!”尔芙亦注意到了这点,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不过尔芙安排得再是周到,自觉很受伤的小七都不可能巴巴过来吃了。 从小就被尔芙和四爷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孩子突然受罚,饿着肚子等到自家额娘拎着点心过来探望,一心想着自家额娘过来,必然是要好好抚慰自个儿一番,却没想到反被自家额娘又黑着脸教训了一顿,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就全无怨言呢,虽说算不上是怨恨,但是一时的想不通,却总归是在所难免的,便如叛逆期的孩子稍有不顺心就会选择离家出走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散课,小七在正院和听雨斋的分路口,扁扁嘴儿就回听雨斋了。 正院里,诗兰已经几次催促要摆膳,却都被尔芙拒绝了,她还在等小七过来用膳,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尔芙有些坐不住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已经点起落地烛台的庭院,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团团踱步,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能等到小七过来用膳,她担心不已的蹙着眉头,招呼诗兰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胡乱系好披风领口的细绸布,径自就往听风楼走去。 她还以为小七这会儿还被孙嬷嬷拘在听风楼练琴呢! 她这趟过来,心里就如同烈火烹油似的不痛快着,暗道:孙嬷嬷太过严苛。 毕竟孙嬷嬷晌午就已经惩罚小七和茉雅琦二人不许吃午膳,好在她带着点心过去,两人倒也饿不到哪里去,但是晚上到了这会儿还不放小七她们回去休息,这做法就有些过分了,小七和茉雅琦到底不是宫里那些包衣旗出身的宫女,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折腾,身体不都饿坏了么! 不过她这一路带着火过来,一进门就瞧见已熄灭烛火的听风楼,整个人都懵了! 她耐着性子,强作笑脸地唤过守门的小宫女,轻声问道:“孙嬷嬷呢?” 听风楼的守门宫女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在主子跟前答话,很是紧张,往常刻在骨子里的规矩都丢到了脑后,有些含糊的回答道:“孙嬷嬷早就已经回后面罩房休息了!” “那二格格和三格格是何时散课的呢?”尔芙没有责怪小宫女的失礼,继续问道。 “和往常一个时辰,酉时初刻,孙嬷嬷就让两位格格回去了。”小宫女似是有些不解的小心抬眸窥着尔芙的脸色,忙又垂下头,恭声答道,她心里也确实不懂,府里这位嫡福晋怎么一天就跑来两趟听风楼,还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过她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甭管什么情况,也轮不到她多操心。 尔芙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多在听风楼停留,径自就往听雨斋走去。 此时的听雨斋里,小七正抱着被一个缝制成葫芦状的软枕坐在床上生闷气呢…… 她猛然听见外面传来福晋来访的通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床上跳下来,但是随即想到自个儿今个儿才被额娘当着孙嬷嬷的面教训过,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钻上来了,她重新爬回到床上坐定,又将金钩挽着的床幔放下,闷声闷气的对着旁边还愣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宫女,低声吩咐道:“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下了,你们就这么应付额娘吧,让额娘早些回去休息,我明个儿再过去陪额娘说话!” 这些话,小七敢说,小七亦能说,但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就在被吩咐出去传话的小宫女进退两难的时候,堂屋虚掩着的房门就已经被心急火燎的尔芙推开了,她瞧着屋子里的明灯亮烛,再瞧瞧那些宫女如雷劈般的呆滞表情,她就能够猜出小七在闹性子的真相了。 尔芙竖起一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让诗兰故意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门口走去,待到房门重新关起的声音传来,仍然没见床上有动静传来,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迈步来到其中一个宫女的身侧,低声询问道:“你家格格可曾用过晚膳了?” 被问到头上的小宫女不敢不答,恭声回道:“不曾用过。”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其他婢女,迈步走到床边,挑眉唤道:“额娘都过来了,不见到你的人,怎么可能回去,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你也不怕饿坏身子呢?” “小七不出去,小七是没人疼爱的笨丫头,饿死更好。”小七隔着床幔,娇嗔道。 “不出来,那就不出来吧,额娘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啦!”尔芙唇角微扬的柔声应道,同时拉过了摆在圆桌边儿的绣墩坐定,半边身子靠在镂空雕琢的床栏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听雨斋里的摆设。 闹性子的小丫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火呢! 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七瞧着尔芙投影在床幔上的身影,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儿,低声回答道:“小七困了,小七整天都盘坐在琴桌后练琴,这会儿觉得浑身乏累,想休息了!” “跟着孙嬷嬷上课,确实是挺辛苦的,额娘也心疼你,不如你以后就不要去上课,每日就留在听雨斋里疯玩好了,反正咱们府里家大业大,也能养得起你,只是就怕你以后和你那些堂姐妹都玩不到一起去,毕竟她们三五岁就已经启蒙了,说起话来,必然是咬文嚼字的,那些隔三差五的小聚宴会,也不可能玩小姑娘才玩的翻花绳,吟诗作画、诗文往来,这些你都不会,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并没有想要如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样强迫着小七学习,她故意装作很心疼样子的要免了小七去听风楼上课,却以小七的玩伴相激,说白了就是推崇邻居家、朋友家的孩子罢了。 而事实证明,这招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用,尤其是尔芙这种正话反说的做法。 本来还藏在床幔里不肯露面的小七听说自个儿可能被小伙伴们嫌弃,忙撩起床幔,扁着嘴儿反驳道:“小七才不觉得辛苦。 额娘不是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七虽然不是要做名满京师的才女,却也希望自个儿能有些特长。”说完,她又羞涩的低下头,没有哪个孩子就是不懂上进的,只不过就是被经常打击得失去了信心,最后便听之任之的随波逐流了,而小七现在还没有被人打击过,嘴上是说不求做千古传名的才女,心里却是铆着一股劲儿要学有所成的。 尔芙见小七从床幔里出来,笑着将小七抛在身后的床幔挽好,重新固定在两侧围栏上垂下的金钩上,还不等小七躲开自己越凑越近的身影,她就已经坐在了小七身边,将胳膊搭在了小七的肩头,如同好姐妹似的揽着小七还很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那小七今个儿为何在课堂上就不用心呢?” 小七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手指头不安地搅在一块,低声答道:“其实小七没有不用心,只是茉雅琦姐姐说,我和她都是亲王格格,根本不需要学这些讨好男人的本事,那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学习的东西。” 说完,她怯怯地抬头,瞧着垂眸看着自个儿的尔芙,眼底写满了不安和忐忑。 “那你觉得呢?”尔芙笑着摩挲着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其实觉得弹琴挺有意思的,只是抬手拨动几缕琴弦,便能弹奏出天籁之音,好像是在变戏法般神奇。”不管小七有多聪明,她到底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身边人所影响,尤其是茉雅琦言之凿凿的指出尔芙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就从未抚过琴,所以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一边是她颇为喜欢的抚琴,一边是茉雅琦说抚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讨好男人的把戏,但是见尔芙问起,她还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心里话。 尔芙闻言,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满满都是鼓励的朗声说道:“这抚琴的人不同,自然有着不同的用意,你读过史书,这有一曲广陵散名传千古的嵇康嵇叔夜,亦有倚床卖笑的顾横波,音律本就是人闲来无事消磨烦闷的一项消遣,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而你身为亲王格格,以后赐封为郡主、县主,确实是身份尊贵,但是你也不想别人提起你时,只有你尊贵的身份,却连点出众的本事都没有吧。”说着,尔芙为了让小七能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还不顾身份的学起了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挤眉弄眼的做着怪样子,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尔芙直听得小七脸色大变,这才坐正了身子,笑着揽住了小七的肩膀,接茬道:“这人甭管坐在什么位置,总归是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额娘为何放着好好的显贵日子不过,非要每日埋首于后宅庶务,无非是希望外人提起额娘的时候,不单单是因为额娘是你阿玛的福晋,更是因为额娘治家有方。 这任何人都不能活得没有自我,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但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有趣的女人如同让人看不腻的传世名著,空有美貌的女人,只能是看过就随手丢弃的话本子,而空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就如同是那些用时才想要翻翻的黄历,你见过谁没事的时候捧着黄历苦读的,想要做个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必然是聪颖且博学的。”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别看她不通诗画,但是单单是她来自现代这一点和本土女子的不同经历,便足以让四爷对她百看不厌。 小七傻乎乎的听着,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尔芙话里的深意,却也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为她在课堂上分心走神,觉得心里发虚,又为自个儿和额娘闹性子,觉得羞臊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好在尔芙在其他事上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个性,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却是格外仔细,她见小七满脸羞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将小七揽入怀中,柔声道:“以后你心里有不懂的事儿就要问,问额娘也好,或问阿玛,问孙嬷嬷,不过就是不要闷在自个儿心里瞎琢磨,因为你不懂的事儿,即便是你将脑袋瓜儿都想破了,也还是想不明白。 好了,现在额娘和你解释清楚了你心里的疑惑,该是你回报我这个额娘,陪额娘过去正院用晚膳吧!”尔芙就这样满脸是笑的缓解了小七的尴尬,拉着她从听雨斋里走了出来,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正院去了。 而眼力见满分的诗兰,见到尔芙和小七格格携手走出房门,便先回正院摆饭去了。 待到尔芙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回到正院上房里的时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在了堂屋里,尔芙笑着招呼着小七洗手净脸,亲手盛了碗熬煮得甚是入味、汤色乳白的羊肉汤,轻轻放在小七的跟前,柔声道:“先喝口汤,暖暖胃,晌午就没有吃好,晚膳又拖到这会儿,你不怕胃里难受,额娘瞧着还觉得心疼呢。” 说完,她又特别把小厨房送来的滋补粥,往小七的跟前推了推。 小七喝着味道不算上好的羊肉汤,正好瞧见自家额娘眼巴巴看着自个儿的样子,一向聪明的她哪里还不猜不出这道味道寻常的汤品出自谁手,她笑着将碗里的羊肉汤大口喝光,似是还有些没喝够似的舔舔嘴唇,娇声夸赞道:“还有么,小七还要再喝一碗,这汤好好喝,不过又和生公公的手艺不大相同,难道是额娘亲手炖的?” “好喝,可也不能多喝,适量就好,这羊肉汤太滋补了。”尔芙笑而不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高兴着,但是却拒绝了小七要多喝两碗的要求,转而夹了一块滑弹爽口的木耳,放在了小七眼前的碟子里,柔声劝道。 “额娘别光着给小七添菜了,您也快些吃吧,您为了等小七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小七也心疼您。”小七闻言,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夹了一块尔芙最爱吃的酿豆腐,递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说道,她是真有些后悔和自家额娘闹性子了,想想自家额娘在房里等着自个儿过来用膳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额娘过去听雨斋时的通红脸颊,她就气死之前混账无比的自个儿了。 而就在小七和尔芙温馨满满的用着晚膳的时候,茉雅琦正在摔盆砸碗的发飙着。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尔芙的本意是好,她瞧见茉雅琦就站在内室的窗边偷听李氏说话,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引诱李氏说出心里话,解开母女二人之间的误解,但是她有一点是存在错误认知的,那就是她以为是误解,其实是茉雅琦看透李氏偏心这点,又几次被李氏抛弃在危险中,最终心生怨愤,这才想要彻底远离李氏身边,同时又有着自己的小私心,不愿意舍弃李氏这些年摆在她房中装脸面的那些珍稀古玩,因为她知道李氏保存这些东西,最终必然是留给弘昀,她只能趁着这次机会尽量搜刮。 虽然家产之争是很多大户人家最常见的纷争,尔芙在电视剧、网络小说中看到不少,但是到底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经历过,她又从小就被家人的呵护中长大,心中有着对家人浓厚的眷恋和信赖,所以她想要解开李氏和茉雅琦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实在是如同痴人说梦一般的一厢情愿了。 不但是茉雅琦不想和解,便是李氏的心里也是如此。 李氏之所以这样闹,甚至有些不顾脸面,不过就是希望借此抹黑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挽回她之前丢分的一面,她肯舍弃这么大,不达到目的,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回去。 尔芙就这样听着李氏的哭诉,还来不及出言劝说几句,茉雅琦就已经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一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冷笑着看着眼泛泪光的李氏,恨声道:“既然额娘这般舍不得那些东西,那茉雅琦就不要了,只是希望额娘不要后悔今个儿的选择。 嫡额娘,茉雅琦还要抓紧收拾东西搬过去静思居那边,静思居那边也需要重新打扫,实在是无暇分身,既然这事已经说明白了,茉雅琦便不在这里打扰嫡额娘了。”说完,茉雅琦就草草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看了眼梨花落雨的李氏,带着一丝决然转身离开了正院。 李氏没想到茉雅琦会如此决绝,也没想到尔芙居然没有拦住负气而去的茉雅琦,一时竟然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显抱歉地对着尔芙屈了屈膝,也转身离开了。 “真是好乱的一天。”尔芙目送着李氏走远,悠悠叹道。 她抬手招呼过在旁伺候着的诗情和诗兰,指着手里头记档册子,勾出一套前朝官窑的瓷器和几件精致的剔红漆器,命她们安排人给静思居那边送去。 到底是府里头的小格格,总不好房间的摆设太寒酸吧。 除了她从自个儿嫁妆拿出来的这几样东西外,她又让人将府中公中库房记档从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了一份,从中选了一份不错的摆设,命人一块给茉雅琦送了过去。 安排好这些,尔芙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往东小院走了一趟。 一进院子,她就瞧见李氏已经一扫刚才在正院那副颓败沮丧模样,正干劲十足地指挥着宫人将茉雅琦房中那些名贵摆件都重新入库登记,似乎半点都不曾为茉雅琦的突然搬走伤心,瞧见尔芙突然过来,这才略微收敛了几分,重新挤出了些许哀愁之色,迎上来。 尔芙真没有心情看她做戏,抬手免了李氏的礼,又将身边伺候的诗情和诗兰屏退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劝道:“李氏,作为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对手,我本不该跟你说这话,不过同为额娘,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不管茉雅琦有什么错,也不管弘昀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尊荣,她到底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都不该这样看着她如同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似的领着几个小宫女搬到静思居那边。 你也是府里头的老人儿了,静思居,说得好听,那是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子,但是那边到底有多荒凉,你自己心里头有数,你这个做额娘的怎么都该过去看看的。 我这话放在这里了,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散了。” 说完,尔芙也不在东小院多留,便直接往静思居那边赶去。 走在铺着菱形青石板的石子小路上,她还在心里叹气,她知道李氏不会将她这些话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流露出那么明显的不屑表情,估计在李氏看来,她就是赶上去说风凉话的,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劝解李氏平等对待儿女,哪怕做不到待茉雅琦如弘昀一般,也希望李氏能重视茉雅琦些,而不是把茉雅琦当做争宠的手段,一门心思地扑到弘昀身上,毕竟茉雅琦也不是个木偶,也有她自己的感受,任谁被这么忽略下去,总会有心寒的那天,何况茉雅琦现在已经不能接受被李氏如此对待了。 静思居,以前是宋庶福晋的居所,远离东西两院和正院,紧挨着花园的抄手回廊,出了后门的景致不错,却是个很僻静的地方,加之有些日子都没有住过人,哪怕是新近粉刷修葺过的,仍然难掩破落感觉。 “你家格格呢?”迈步走进静思居,尔芙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笑着迎上一个正在擦拭院门上灰尘的小宫女,柔声问道,同时抬头往上房方向看去,只瞧见三两个正在洒扫净尘的小宫女,却并没有瞧见茉雅琦的身影。 被尔芙突然问到头上的小宫女先是一怔,随即忙屈膝见礼道:“回福晋的话,二格格才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归置行李,便被小七格格请过去说话了,福晋可是有事找格格,奴婢这就过去请格格过来?”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忙着吧。”尔芙摇摇头,迈步往院子里走去,直接进上房转了一圈,左右打量一番,又特地走到内室摆着的架子床前,仔细瞧瞧床上摆着的被褥,微微拧眉地走出上房,招呼着诗情把管事嬷嬷叫过来,叮嘱管事嬷嬷将家具、摆设抓紧送过来,又交代她预备了几套新被褥,这才转身离开,回到正院去收拾自个儿的那些嫁妆去了。 到底不是亲生女儿,又隔着李氏这个亲生额娘在,她犯不着太上心,也实在不好表现得太积极了,做到本分就好,不然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指不定怎么猜测她的用心呢,所以她这么走一遭,也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新婚第二天,便这样在一堆这样那样的琐事中度过了。 日落暮鼓,没有等到四爷过来用饭的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了身宽松舒适的寝衣,拿着本府中这些年与其他各府人情往来的记档册子,坐在了灯火通明的书房里,一笔笔地细细看着。 从记档的内容中不难看出,四爷和老十三的关系是真的要好。除了逢年过节照例送过去的礼盒以外,平日里的各种小玩意、吃食和各类酒水,还有四爷在康熙老爷子那里等了不错的赏赐,也都不忘让人送过去一份,尤其是老十三被圈禁那几年里,连日常吃穿嚼用的东西,四爷也特地让乌拉那拉氏安排人送过去了很多,当真是事无巨细就如同个老妈子似的细心照顾着。 相比之下,和老八就真是面子情了。 发现了这一对比,尔芙发现这些枯燥乏味的记档册子看起来,倒也挺有意思的,尤其也更方便她记下四爷庞大的亲戚群,不过她看着看着,便发现了一条比较奇怪的人情来往,这是一份很固定的账目,每月的初五和初十,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傅鼐就会从库房支出一笔约莫百十两银子的开支,每月如此,简直可以说风雨无阻,最早出现于康熙四十八年的六月上,而支出明细上,也不同于其他明细记录,并没有特别指明是送到何人何府的,只有傅鼐一方简简单单的私印留在册子上,这让尔芙有些好奇起这笔支出了。 正当尔芙打算往后面再翻翻看,看看之后还有多少笔这样支出的时候,虚掩着的隔扇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她不悦地抬头,便瞧见四爷满脸阴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尔芙忙起身迎上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谁惹咱们爷不痛快了,我这就让人教训他们去!” “没事,就是有些气李氏的糊涂性子!”四爷摇摇头道,一副不想多言地样子,闷声坐在了书房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捧着身旁角几上摆着的凉茶就咕嘟嘟喝起来,好一会工夫才注意到书案上摆着的几本记档册子,好奇地瞧了瞧身侧皱眉瞧着自己站着的尔芙,关切问道,“怎么想起来翻看这些东西了,不是有管事嬷嬷打理着么!” “我现在是嫡福晋,总不能和以前那样吃饱了就是闲着吧。 再说看看这些记档册子,我也好知道知道咱们爷赚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吧。”尔芙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骄傲道。 “那你可得好好查查这些册子,咱们府里头的蛀虫可不少!” “爷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就要好好问问您了! 我瞧着册子上头有一笔每月都有的支出,数额也很是固定,你要是不说清楚这钱花到哪里去,我可就得将府里头的姐姐妹妹凑在一块,对您大刑伺候了。”说着话,尔芙就将刚才抄录下来的几张纸拿在了手里头,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难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认真问道。 “你是说这笔开支阿,那可有的说了! 你知道我是正白旗旗主的身份吧,这八旗子弟入关以来,除了少数在朝堂效力外,很多都凭借着祖辈创下的家业不工不农不商,成日在京里头无所事事地闲逛,跨马游街、提笼架鸟、打架斗殴者不知凡几,但是还有一部分是出身寻常满人家庭的普通兵丁,这些人的家族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强有力的姻亲帮衬,想要出人头地、封妻荫子就唯有在战场上拼命,前些年对各处用兵频繁,国库耗损厉害,伤残者只能领到少量的抚恤金,而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就是一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到了,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我是正白旗旗主,总不好看着自己旗下的那些伤残兵丁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吧,只好每月拨出一笔银子给伤兵养家糊口。 这点钱,虽说不能让他们过得很丰足吧,但是总算衣食无忧。 这些年下来,有些伤残兵丁的子嗣都已经长大,已经能过养家糊口,不需要我再帮衬了,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孩子们还没长起来,所以我也就没有吩咐下头人停了这笔开支,但是相比于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支出已经越来越少,估计再过几年,便可以解脱了。”说到赡养伤残兵丁这事,四爷脸上的苦闷,又更重了几分,眼角甚至还闪烁着一丝泪光,幽幽说道。 关于这点,尔芙很是理解地点点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尔芙生活在和平年代,并未亲生经历过战乱,不过华夏百年战乱留给子孙后代的苦痛,却是让所有人都铭刻在心,一场战争下来,多少家庭破碎,多少英雄埋骨他乡,但是起码有国家去关切烈属遗孤的生活,不会让那些英雄流血又流泪,可是在这个时代,对于在战场上负伤致残、或者是战死沙场的寻常兵丁,却没有太多相关的安排,能如四爷这样关心寻常兵丁战后生活的上位者太少,她理解四爷的苦心,却不赞同这么做,一来是单凭四爷个人力量去安置伤残兵丁家眷生活,实在是杯水车薪,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是有的时候人要是习惯了被给予,那便很难再独立起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该从根本上解决伤残兵丁、烈属的生活困难,而不是一味地赠送银钱。 只是眼下并不是合适谈论这事的时机,她也只好笑笑就算了。 “好了,别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了! 你这么晚才从书房那边回来,有没有按时吃饭,要不要我让小厨房送些吃食过来?”尔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转身来到书案旁,将记档册子和那几张记录着各种奇怪开支的纸收好,笑着问道。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嫉妒,疯狂的嫉妒,让茉雅琦将小七恨到了骨子里。 别看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不显,可是在尔芙入府前,小七出生前,虽然李氏也不待见她,只将她当做争宠的梯子,需要的时候就她叫到自个儿的身边,当着四爷的面刷足慈母孝女的好感度,不需要的时候就当她是一件还算名贵的摆设,丢给宫女仆妇伺候着,但是她在府里的地位,在四爷跟前的得宠程度,却是仅次于弘晖这位嫡长阿哥的。 人就是这么回事,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觉得什么珍贵。 虽然弘晖等诸位阿哥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四爷在意着,也用心培养着,但是到底这些粗胳膊笨腿的小男孩儿是不如粉嫩嫩、软嘟嘟的小格格更招人疼,尤其是李氏日日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和四爷亲近,所以四爷这个很少能得到孩子们亲近依赖的父亲,自然而然就更加偏疼茉雅琦这个娇嫩如花的小格格了。 只可惜茉雅琦这种装出来的亲近,怎么可能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一来二去,虽然四爷仍宠着她,经常赏赐些好东西下来,但是到底比不得从前,加之那段时间新进府的尔芙已经在四爷跟前崭露头角,风头也盖过了李氏去,李氏在四爷跟前不得脸,想着尔芙院里新出生的小格格得宠,不自觉就迁怒到茉雅琦的头上去了。 这倒不是李氏就真的没有半点慈母心肠,更在意能为她挣来脸面的小阿哥罢了。 重重不平待遇下,茉雅琦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尤其是在李氏被夺位,圈禁在后院僻静小院后。 当然,她并不会反思自个儿的过错,只会将所有错误都推卸到别人的头上。 她到了议亲的岁数,尔芙和四爷不为她张罗着,她怨恨着。 四爷坏了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天赐姻缘,她怨恨着。 尔芙又出料子、又出工钱,给小七添置新衣,却没有给她置办新衣,她怨恨着。 康熙帝指来的孙嬷嬷不喜她的骄矜做派,几次罚她抄书,她怨恨着。 四爷禁足了她的额娘,却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扶上嫡福晋的宝座,她怨恨着。 太多的怨恨堆砌在心底,压得她太辛苦,但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亲眼瞧见小七在尔芙跟前是如何受重视,来得让她更痛苦,她瞧着小七越出众,她心里就越是烦躁,不过她从未在小七面前表露出来过,一直保持着她知心大姐姐的好身份,还几次在小七跟前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忏悔,为了让自个儿的忏悔显得更真实,她还做过以血抄书的表面功夫,别看这些都不曾被尔芙当真,却当真骗住了见识不多的小七。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小七的短处,这个短处也是尔芙惯出来的。 一向被尔芙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七,哪里被孙嬷嬷这般严苛的老师教导过,猛然过上规律的学生生活,自然是千百个的不情愿,只不过这份不情愿,她一直压在心里,只是对茉雅琦吐槽过几句,便被茉雅琦给记住了,茉雅琦看似是好言好语的劝小七,劝小七收心读书,却是在偷偷挑拨着小七和尔芙的母女情分。 她苦口婆心劝说足有月余,总算盼来了小七和尔芙翻脸的希望,却转眼就得到小宫女送来的两母女已经和好如初的消息,如何能够甘心呢! 茉雅琦愤怒之下,摔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茶碗,将偌大的房间里,所有她能推得动、搬得动、摔得动的东西都丢到了地上,仍余怒未消如困兽般在一片狼藉中,恨恨的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每日新首饰换着带……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得到她额娘的娇宠……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管着府里的庶务……” 可惜,她也就能在自个儿房里折腾,这还是她早早就将四爷指派过来照顾她的管事嬷嬷洪嬷嬷给打发去针线房取绣线,不然她在自个儿屋里都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四爷指派洪嬷嬷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更是为了监督她的一言一行。 茉雅琦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狠狠搓了搓脸,终于冷静下来。 她指着满地的狼藉,冷声吩咐道:“快些收拾,再去库房挑选出合适的摆设替换,若是谁管不住嘴儿,将这事传到洪嬷嬷耳朵里,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她就转身将这满室狼藉都丢在了身后,径直往厢房那边儿找自个儿的大伴李娉婷去商量事情了。 李娉婷是李家现任族长的庶出长女,其母孟佳氏是李家族长的贵妾。 坐在琴桌前的李娉婷着淡妆素服,回眸一笑,似仙女临凡般清丽脱俗,她瞧着余怒未消的茉雅琦,很是随意地指了指身前摆着的绣墩,柔声问道:“又闹小性子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微提袍摆地来到了茉雅琦跟前儿坐定。 “你都听见了?”茉雅琦有些羞怯的红着脸,喃喃道。 “嗯,我这儿和你住的上房离着近,你也没想着遮掩些,我自是听见了。”李娉婷含笑替自个儿和茉雅琦添上茶,轻声调侃道。 “为何不过去劝我呢?”茉雅琦抿抿嘴儿,挑眉问道。 李娉婷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我劝得住你? 我没那么蠢笨,主动送上门去让你教训,说我是你的大伴,说我是你的陪读,但是说到底,你和我是主仆有别,到时候我受了委屈,我那位阿玛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觉得是我不中用,兴许这在亲王府里的逍遥日子就要落在我的妹妹头上了,我还没有忘记我的额娘为了让我能躲开李家的是非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别人视四爷府如龙潭虎穴,我却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桃花源。” 说着话,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一直虚搭在桌边儿的纤纤玉手,也攥成了拳头。 这还是茉雅琦头回瞧见李聘婷如此失态,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却到底没说话。 因为她记得她额娘李氏几次提起过她那位族长舅父府里的宠妾孟佳氏,皆表现得很是佩服孟佳氏的手段,不然李氏也不能让庶出的外侄女来府里给堂堂亲王格格做大伴,怎么现在这个李娉婷却好像是跑到自个儿家里来躲清静的呢!! 李娉婷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很快就收敛起她那满脸的怨恨神情,重新挂起了笑脸。 “但是舅父让你进府来做我的大伴,不就是为了让你规劝我的言行,不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早早将我额娘从佳思院里解救出来的么?”见李娉婷重展笑颜,茉雅琦这才提出了心底的疑问,说句实话,猛然瞧见李娉婷那般清丽如秋水般的姑娘流露出凌厉杀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娉婷笑脸微凝,正色道:“阿玛是这么想,不过我就是个寄居于此的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儿,也仅仅是能略尽绵力,尽力劝说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你,我是否说过你要收敛本性,多做些疼爱幼弟幼妹的事儿,孝顺嫡母,早晚请安,风雨不误,但是你不听,我又能将这么一位亲王府的小格格如何呢,总不能让我以下犯上地压着你去照办吧,那样的话,又能让谁对你改变印象呢!” “你就是这样应付你阿玛交代给你的事,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给舅父知道。”茉雅琦闻言,略显羞恼,却仍然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只是茉雅琦这话说完,李娉婷也不过是嗤鼻一笑罢了。 “你大可以和我阿玛告状去,不过我也有应付他的办法。”说着,她对着茉雅琦招了招手,示意茉雅琦附耳过来,这才压低声音的威胁道,“你说是妹妹亲呢,还是自个儿的闺女亲呢,如果我告诉阿玛说,我那位姑姑已然是再不能复宠的废棋,我那位功利心极重的阿玛会不会借机将我这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儿送进府来,到时候你这位亲王格格还能得到李家送于你的便利么?” 说完,她就满眼娇媚的掩唇笑了。 她还没有告诉茉雅琦,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收到阿玛传来的密信,希望她能找机会成为四爷府里的新格格。 可惜茉雅琦和她的关系太寻常,她还不想给茉雅琦提醒,而且她也想要趁机试试,如果成功,她的额娘就不会被她的嫡母压着欺负了,她的幼弟就有了依靠,而如果她失败了,好似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她过了年就到了及笄之年,照着府里的规矩,便不能再留在四爷府里了,所以这也算是最后一搏吧! 不得不说,四爷府几次添人,不单单是让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心底难安,也让外面不少人都动起了旁的心思,比如已经失宠的李氏族人,尤其是曾经借着李氏盛宠,几次被四爷提拔的李成博。 果然,李娉婷如此一说,茉雅琦整个人都慌了,不为别的,只为银钱。 因为李氏被夺位圈禁,所有私产并没有直接交到茉雅琦、或是尔芙手里,而是被四爷一纸封条封入库房,账目由前院书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亲自负责,由四爷负责监督,还特地在顺天府那边备过案,这让一向有李氏私下里替补过日子的茉雅琦,不得依仗着府里每月发放的那点份例银子过日子了,只可惜那点份例银子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很多,但是放在四爷府的后院里,连打赏下人都不够用,好在李氏的长兄李成博,也就是现在的李家族长并没有忘记茉雅琦这个外侄女,私下里塞了两个手艺不错的铺子给茉雅琦做零花,还偷偷让人送了不少银两进来,不然她哪里有银钱去摔着听响玩儿呢! 如果李娉婷要是入府伺候的话,李成博哪里还会理会她这个不得四爷待见的侄女,茉雅琦眨眼间就将这里面的个中细节想了个明白,她哪里还给威胁李娉婷了,忙扯出满脸假笑,摆手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虽说我和你不是一块长大,但是也在一个院里住两年了,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这眼下无尘的个性,哪里受得了这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她就好似是要李娉婷保证似的,直接抓住了李娉婷的胳膊,紧紧盯着李娉婷的双眸,等着李娉婷的回答。 左右她也想好了,如果李娉婷心有非分的话,她就要直接去戳破李家的阴险打算,她不信她的阿玛会那么不顾德行,看上她院里同住两年的大伴,关于这点,茉雅琦还是有些信心的。 李娉婷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茉雅琦眼底那抹破釜沉舟的狠辣,她笑着摇摇头,拉开了茉雅琦紧抓着自个儿胳膊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我真想这么做的话,我还会和你说,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身份,还有你弟弟的身份,于整个李家而言,当真不是那么特别重要,在我阿玛眼里,唯有能带给他利益的人,那才能得到他的谄媚逢迎,如同你额娘在四爷府里得宠的时候,而现在……难道你没发现我阿玛托人送给你的银钱,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么!” 说完,她眼含同情地瞟着茉雅琦,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若不是我额娘替你阿玛求情讨赏,你阿玛如何能以一白身跻身正五品官位,你又如何能逃脱入宫小选的命运!”茉雅琦羞恼不已得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嘴角微扬的李娉婷,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李家,在她看来,便是她予取予求的地方,若不是李娉婷提醒,她都没有注意过李家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少这件事,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对她逢迎讨好的人,竟然在心里时刻计划着要踩到自个儿的头上,茉雅琦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碎李娉婷那张写满虚伪的笑脸。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好,我就看着你们李家折腾。”茉雅琦死鸭子嘴硬的丢下一句,迈步离开了。 李娉婷目送着茉雅琦出门,笑着起身,将大敞四开的房门掩好,重新回到了房中。 嫉妒是人都有的劣根性,有的人心态好,也许会一时嫉妒,但是很快就能平复好内心涌起的波澜,将心底对某人的嫉妒转化为发愤图强的动力,有的人却会被嫉妒迷晕头,钻进嫉妒的怪圈,再也爬不出来,最后被嫉妒埋没,变成一个尖酸刻薄、小肚鸡肠、浅薄失智的人,茉雅琦已经是这样的性格,李娉婷亦是如此。 一句嫡庶尊卑,让李娉婷受尽嫡母的白眼儿。 一句嫡庶尊卑,让李娉婷成为四爷府里一个看似主子,实则奴才的人。 虽然她明白她亲额娘的这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她好,但是本该是家中娇养的贵女,必须耐着性子去哄茉雅琦高兴,连最起码的喜怒悲欢都要压在心底,身边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贴心人,连伺候自个儿的宫女亦时常摆脸色,如何能够不去嫉妒、嫉恨,不过也怪不得伺候她的宫女不尽心…… 即便做伺候人的奴才,即便熬到二十五岁就能获得自由身,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奴才也是惦记着攀高枝的,同品同级的奴才,因为跟随的主子不相同,这在府里的脸面和人脉,亦是大相径庭,茉雅琦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真论道起来,连尔芙跟前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宫女都是比不上的,更何况是李娉婷这样一个五品小官府里出来的庶女。 而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宫女是花了银子来静思居伺候的,人家奔的就是茉雅琦,被安排过来照顾李娉婷,心里肯定会有些不情愿和不甘心,尤其李娉婷在四爷府里的地位,顶多就算是个寄居的客人,连客人都是客气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哄茉雅琦玩的一个比较高级的奴才罢了,所以照顾她的宫女,定然不可能会那般用心了! 李娉婷从小在自个儿家里,也是呼奴唤婢的贵女,现在…… 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庶出的格格。 即便是她的额娘再得阿玛的欢心,却也不能违背嫡福晋的吩咐,不但因为嫡福晋是阿玛明媒正娶的嫡福晋,还因为嫡福晋是望族之后,身后有家世雄厚的娘家做靠山,而嫡福晋不舍得自个儿的亲女来四爷府熬着,便拿着她的婚事威逼,自家额娘只能忍痛将自个儿欢欢喜喜的送来茉雅琦身边,还要送上大笔的金银珠宝讨好那会儿还未失宠的李氏,只为能让自个儿从小养大的宝贝格格日子好过些…… 李氏失宠,再照顾不到茉雅琦这个还未看清事实的亲女,也更照顾不到李娉婷了。 一笔自家额娘积攒十数年的私房钱就归了李氏的私库,换不来她在亲王府里的体面生活,曾经宠她如珠如宝的阿玛,曾经许诺替她挑选名门之后为夫,必不让她再受额娘受过那些委屈的阿玛,亦是几番传信让自个儿寻机会在四爷跟前自荐枕席,额娘也发信来求她,她心里就算是再委屈,却也不得不拼拼了。 好在她性格内敛,不喜性格阴沉的茉雅琦,并未能成为茉雅琦的手帕交,不然她该如何面对茉雅琦,那会儿的场面会更尴尬吧,好在,一切都还好,她和茉雅琦就是一对关系还不算太别扭的同住小伙伴儿,她也不在意茉雅琦发现自个儿成为她的庶母是什么反省,所以……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话里话外给茉雅琦透了些口风。 如果茉雅琦能豁得出去,将她今个儿这些话都告诉给四爷知道,让四爷逐她出府,她也不会觉得失望,但是茉雅琦既想要李家送来的银钱,又希望她能够如同蜗牛似的龟缩在静思居里到明年出府嫁人,那她也有话说了。 不得不说,李娉婷才是那个最为纠结的人。 —————— 静思居里的内讧,并没有传扬出去,一来是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并不在意这个已经注定为弃子的庶出格格,根本没人会在意她院里闹出什么动静来,二来就是李氏虽然被圈禁,但是她在府里经营十余载,那也不是吃白饭的,总还是有些忠心于李氏的婢仆替茉雅琦遮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太多人都在关注着正院那边的动静。 次日天明,一夜未能安枕的茉雅琦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了听风楼,小七仍是那副乖顺守礼的样子,却到底对她多了些疏远,小七本就聪明伶俐,她之前会被茉雅琦挑拨,那是因为她没有防备茉雅琦,心里也盼着自个儿能有个好姐姐相依相伴,但是事事就怕过后反思,一个聪明人的反思就更可怕了,她也自然而然就发现了茉雅琦的险恶用心,她现在还能保持着和茉雅琦的和睦共处,便已经是她性格太好。 好在茉雅琦也明白这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凑在小七跟前,两人不约而同的挑选了两张相隔颇远的书案,对着才过来的孙嬷嬷颔首一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课本上。 与此同时,正院穿堂里的尔芙笑吟吟地陪着四爷府后宅的众女闲聊着。 没办法,心情太好,看着这些情敌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一直窝在院里安心养胎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派人来传信,说是她突觉腰腹不适,想要请太医过去看诊。 对于这种涉及到子嗣的事儿上,尔芙肯定不会故意为难,她随意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又特地派人去询问过四爷的去向,得知四爷没在府里,这才披上御寒的披风,领着人过去飘雪苑坐镇了。 每到这个秋风瑟瑟的季节,她真是不喜欢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出来。 秋日里,绿草如茵、花卉满园的后花园里,多了几分萧瑟,尔芙紧了紧被风吹起的披风,蹙了蹙眉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她真是讨厌死后院这些不安分的女人,虽然她不怀疑乌拉那拉媚儿是在故意示弱,毕竟四爷不在府里,但是却也不觉得乌拉那拉媚儿的肚子真出事了,因为从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爆出来以后,这种搞诈和的事儿就闹出多少次了。 呼…… 她埋头猛走,躲避着越发凛冽的寒风,稍显气喘的来到飘雪苑外,却并没有忙着进去,而是猛地止住了步子,一直等到气息彻底平复下来,这才让诗兰上前去通传。 飘雪苑里,已经是一片乱了。 “留下个人在外面候着,等太医过来就直接领进来,其他人都回去当差。”尔芙拧眉瞧着守在乌拉那拉媚儿床边的雨桐和雨桠片刻,冷声吩咐道,同时也将雨桐和雨桠都轰了出去,她不知道乌拉那拉媚儿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她现在身怀有孕,最是要小心谨慎的时候,竟然还将两个情敌留在身边儿,难道说这四爷府的后院里,真有姐妹情,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雨桐和雨桠被轰出门,却没有忙着回自个儿房间里等信儿,而是一直守在门外。 “三位妹妹的感情真好。”尔芙冷嘲一句,却一直没有靠近乌拉那拉媚儿的床边,她很怕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真出事,最后黑锅落在她的头上,所以她还是小心些、闪远些,更加保险些。 乌拉那拉媚儿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小腹,低喃着,却没有答话。 尔芙也不是小肚鸡肠,非要在这种时候折腾人,见乌拉那拉媚儿没心思说话,便也不再多说,还很是尽责的吩咐乌拉那拉媚儿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去先煎好安胎药备着,这才重新回到堂屋里坐定,等着太医过来替乌拉那拉媚儿把脉看诊。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礼让着胡太医和孟医士两人过来了。 “别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先看看乌拉那拉格格吧!”尔芙抬手制止住二人要请安见礼的动作,指着已经摆起屏风的内室,含笑道,同时也从椅子上起身,陪着太医和医士来到了内室里,毕竟她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坐镇飘雪苑的,总不能就坐在堂屋里喝茶等着听信吧,那还不如就消消停停地待在正院里等着,连风都不必吹了。 以往请平安脉都是赶上哪位太医在府里当值就哪位太医领着药童过来就是,但是今个儿,尔芙特地连府里不常看诊的当值医士都叫了过来,亦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毕竟在府里其他女人眼里,这胡太医和自个儿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而现在乌拉那拉媚儿又身怀有孕,要真是乌拉那拉媚儿今个儿出事了,备不住谁就会怀疑她趁着乌拉那拉媚儿病,要了乌拉那拉媚儿肚里的孩子呢,所以她将这位孟医士叫了过来,充当证人的角色。 很显然,孟医士也是自个儿的职责,寸步不离地跟在胡太医身边。 如果不是他一身药香,冲着他一手执簿、一手执笔的样子,旁人还以为是史官呢! 事实证明,这次尔芙没有多虑。 乌拉那拉媚儿的床前,胡太医先上前把脉,随后又叫了孟医士上前把脉,还不等旁边一头雾水的尔芙开口询问病情脉象,二人就已经神情郑重、动作一致地跪在了尔芙的跟前,二人太过郑重的样子,让尔芙心里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尔芙微微往外挪动两步,避开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视线,低声问道。 胡太医吞了吞口水,稍显慌乱地理了理袖摆,答非所问的回答道:“回福晋的话,乌拉那拉格格的脉象,已有生产之兆,还请福晋容后再问,先安排接生的事儿吧,关于其他问题,微臣稍后自有说法。” 他这话音一落,孟医士亦是如此态度。 而随着孟医士的话音一落,乌拉那拉媚儿就已经嗷唠一嗓子的嚎出来了。 ————羊水破了,暗红色的褥面,映出了些许黑红色。 这次,也不需要胡太医和孟医士再解释,尔芙也知道乌拉那拉媚儿这胎是等不及足月生产的日子了,也亏得她还算是镇定,只是微微愣神,便镇定下来,迈步来到门口,一边摆手示意胡太医和孟医士去往偏厢门口候着,一边招呼着外面候差的宫女进来抬乌拉那拉媚儿挪房间。 府中所有上房,都是不能作为女子生产的产房使用的。 古人认为女子生产的血气太重,不利男子运势,所以即便是尔芙贵为嫡福晋,要是她生产,也必须要被挪到早就备好的产房里待产,一直要在产房里过完满月,彻底地洗去周身血气,这才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回到上房里居住。 而此时,乌拉那拉媚儿就算是已经没有力气起身走动,却还是要被送去产房里。 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已经过了七个月,被选做产房的后罩房,早早就已经准备好,每日都有宫婢过去熏屋子,倒也不会显得房间里太冷,送两个炭盆过去烘烘,等到乌拉那拉媚儿被大力婆子用美人榻抬过去的时候,最后一点寒凉阴气都已经被彻底驱散了,连火炕都是暖烘烘的,被褥也是特别熏过的干爽暄软。 “撤去炭盆。”已经入府多日的稳婆洗净手脸,又用干净帕子裹好发髻,穿好没有半点绣纹、花样的罩衣,齐齐走进产房,动作利落地检查好要用的一并家伙式儿,指着地当间的炭盆,冲着还在安抚乌拉那拉媚儿情绪的婢女吩咐道。 春喜,乌拉那拉媚儿颇为信任的宫女闻言,忙扯出被乌拉那拉媚儿紧紧攥着的手,顾不得炭盆烫手,简单用袖子裹了裹炭盆的提梁,便拎着炭盆出去了。 她是未嫁姑娘,她实在是不敢在产房里陪着乌拉那拉媚儿。 一来,春喜是担心她看到乌拉那拉媚儿生产时候的惨状,心生恐惧,乱了方寸,给经验老道的稳婆添乱。 二来,她也是怕自个儿会留下心理阴影。 乌拉那拉媚儿显然也理解这点,所以并没有要求她跟前近身伺候的宫婢留在房里。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少时片刻,温暖的产房里就剩下了待产的乌拉那拉媚儿和两位稳婆。 一直微闭着眸子养精蓄锐的乌拉那拉媚儿在撒开春喜的刹那,睁开了双眼。 眼前炕边儿,这两个稳婆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还听春喜说起过,四爷为了保证子嗣的安康,还特地指派张保和陈福二人去查过府中这些稳婆的背景,二人皆是身家清白,阖家被挪到庄子上,只要她出事,这二人的阖家老小都要跟着一块倒霉,照说她是该全然信任二人,但是当产房门被关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突然不安起来,尤其是站在靠右侧的那个吴姓妇人。 吴姓妇人是雨桐和雨桠的堂姑姑,眉眼和雨桐、雨桠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相似,让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乌拉那拉媚儿怀胎到今个儿,满打满算,已经七个月有余。 别看她之前是经常借口身体不适,召请太医过来替自个儿看诊,还故意装委屈、扮柔弱、满眼含泪的恳求四爷保住她腹中的胎儿,但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腹中的胎儿一直是很稳妥的,那些腰腹不适、偶然落红,皆是她故意示弱人前的小手段而已,也是为在禁足期能经常在四爷跟前刷刷存在感。 不过现在她却突然就发动了…… 想想她院里出身吴家的那两位侍妾,她不禁有些怀疑。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从小长在京外,但是她却并非是个见识浅薄的乡野女子,尤其是她在进府前,还曾经被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留在跟前几日,从喜塔腊氏那里,她听说了不少的秘辛阴私,所以对这些出身内务府包衣世家的卑微女子多了些忌惮。 内务府包衣吴家是数个内务府包衣世家里不甚起眼的一个,却是唯一一个有分支旁系被抬旗的成功范例,也就是现在宫里那位德妃娘娘乌雅氏的母家,这样一个人家,又一次送了宫女进四爷府里,她如何能不防范着些呢,只是她因为苦于背后没有强势的母家做靠山,不得不和这样两个侍妾同气连枝。 不得不,这是一种被迫、无奈的选择。 不得不,也意味着她得势之后,必然要将这两个情敌踩在脚下。 不得不…… 既然并非是真心结盟,乌拉那拉媚儿怎么可能没防备她二人,这也是她为何会在发现自个儿提前发动,连半点线索都没有,便不自觉地怀疑到了雨桐和雨桠二人身上,而这种时候,她又如何能安心让吴姓妇人替自个儿接生呢! 可惜,她身边没有能够倚重、信任的嬷嬷帮衬着,而那些未经过事儿的宫女可信,却是半点都帮不上她的忙。 炕边儿,吴姓妇人和窦氏这两位稳婆,也被乌拉那拉媚儿看得有些不安。 “格格听奴婢劝,您还是先闭眼养养神儿吧,毕竟您这现在才发动起来,还有得折腾呢!”吴姓妇人有些慌乱的扯扯衣角,上前两步,凑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跟前,扶住了乌拉那拉媚儿搭在炕沿边儿的手,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轻声提醒道。 她不敢说,她是被乌拉那拉媚儿的眼神给吓到了。 乌拉那拉媚儿闻言,微微颔首,顺着吴姓妇人的意思,重新闭起了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但是她收在被子下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攥起了拳头来,暗暗告诉自个儿,她不能慌,她必须镇定,她自个儿要是慌了,那甭管吴姓妇人有没有被人收买,她这条命都要危险了,毕竟女人产子,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艰难事。 她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阵痛。 乌拉那拉媚儿觉得自个儿就如同是越发汹涌的浪涛中,一条不起眼的小舢板似的,她嘴里死死的咬着软木,闷闷的哼着,好不容易捱过了要命的阵痛,缓了口气,忙吩咐旁边的窦氏扶着自个儿坐起身来,颤声吩咐道:“吴嬷嬷,劳烦你跑趟后边儿厨房,让他们准备两道好下咽的吃食来,我怕一会儿我会没有力气生产。” “嗳,奴婢这就去。”吴姓妇人闻言,应声道。 她痛快的应了个声,又瞧瞧乌拉那拉媚儿身下的情形,并没有推脱差事,因为她也想要出去透透气,这产房里是温暖如春,却有着一股子难闻的腥味,而且瞧着乌拉那拉媚儿的样子,估计没有一天工夫都生不下来,现在趁着乌拉那拉媚儿的阵痛还不是那么频密,抽身出去透透气,总比陪着乌拉那拉媚儿在产房里熬着舒坦些,再说小厨房里是常备吃食的,她也想要趁机填填肚子。 只不过她却没有想到她前脚才出了产房,后脚乌拉那拉媚儿就攥紧了窦氏的手。 “嬷嬷,打从你来到府里,我就瞧出你是个善心的人,这次您可得救救我。”乌拉那拉媚儿脸颊挂泪,哽咽着拜托道。 窦氏闻言,微微怔神,忙点头道:“格格,奴婢身份卑贱,实在是担不得您一个求字,您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然不负您的信任。”说完,她也就跪在了炕边儿摆着的脚踏上,她倒不是被乌拉那拉媚儿一句好话就给忽悠了,三姑六婆是下九流的贱职,即便是她伺候着再贵重的女人生产,现在有乌拉那拉媚儿如此郑重的托付差事,这简直就是送到她脚根儿底下的梯子,她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呢! 乌拉那拉媚儿见窦氏如此举动,总算是稍稍安心。 她微微颔首,探着身子,附耳到窦氏耳边,低声吩咐道:“……如此行事就好。”说完,她这才浑身放松地躺倒在了炕上,迎接着接踵而来的阵痛。 这边儿,乌拉那拉媚儿才躺平,吴姓妇人就拎着一个装着山参鸡汤的食盒过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炖盅放在炕桌上,又将碗筷都放好以后,这才重新洗过手,回到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伺候。 “好疼啊,好疼啊……”乌拉那拉媚儿感觉到吴姓妇人的接近,抱着肚子嚷道。 “格格,您可得忍着些,这要是您把力气都浪费在这种事上,一会儿还怎么有力气生产呢!”吴姓妇人拧了湿帕子替乌拉那拉媚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安抚道。 “好疼啊,我真的撑不住了!”乌拉那拉媚儿恍如未闻般的继续嚷着。 “哎呦,格格呦,您怎么就不听劝呢,这您可不能嚷嚷啦,平白让外头伺候的太医瞧笑话,也伤着自个儿的嗓子呢,要真是坏了嗓子,那就且得养着呢!”吴姓妇人不是第一次伺候这些宗室府里的贵人们生产,如同乌拉那拉媚儿这般不听话的,绝对是第一个,毕竟这外面也没有四爷府的男主人等消息,这就算是叫破天、叫哑了嗓子,也不过就是让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情敌们笑话罢了,何必呢! 乌拉那拉媚儿却不管吴稳婆的劝说,仍然坚持不懈的吼着、嚷着。 待到胡太医那边盯着药童将抓好的催生药熬好送来,乌拉那拉媚儿的嗓子都哑了。 吴稳婆也不再劝了,趁着乌拉那拉媚儿阵痛停歇的空档里,喂着乌拉那拉媚儿将那碗鸡汤喝下大半,便和窦氏凑到了一块,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乌拉那拉媚儿的动静,只盼着乌拉那拉媚儿能争气些,早些将腹中孩子生下来,四爷府添丁进喜,她得赏,大圆满退场。 说句实话,这次还真是乌拉那拉媚儿多虑了。 戕害宗室子嗣是要抄家灭门的大罪,雨桐和雨桠为了自个儿的钱途,豁得出去,吴家为了阖族抬旗,也能豁得出去,但是吴稳婆是出嫁丧夫的外嫁女,哪里来得勇气和他们一起赌,所以雨桐和雨桠对乌拉那拉媚儿腹中胎儿动手这事儿,除了吴家几位够分量的长辈知道,吴稳婆是一直都被瞒在鼓里的,她还满心欢喜地盼着赏钱回家置地呢。 不过任谁生产的时候,大抵都是如此小心谨慎吧。 乌拉那拉媚儿得到窦氏送来的眼色,趁着阵痛平息的空档,扯着嗓子吼道:“福晋救救我吧,福晋救救我腹中的孩子,婢妾真的好疼,婢妾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知道此时飘雪苑的上房里,必然坐满了等信的情敌。 事实亦是如此,乌拉那拉媚儿躺在炕上,无暇去查看外面的动静,但是她吩咐过的窦氏,却是时时刻刻的盯着外面的动静,刚刚窦氏递给乌拉那拉媚儿的眼色就意味着四爷府后宅的几位巨头都到齐了,当着后院里的众女,乌拉那拉媚儿就不信尔芙怎么可能不顾及自个儿的名声,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求尔芙进来救命。 上房里,乌拉那拉媚儿有些走音的求救声传进来,众女齐齐看向了尔芙。 尔芙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儿,却到底还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这乌拉那拉格格到底是个才及笄的女子,性子就是不够稳重,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怎么就她这么哭爹喊娘的叫救命,还喊着让咱们福晋姐姐进去陪她,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脸呢!”下首陪坐的陆格格瞧着尔芙往外走去,又瞧瞧神色微变的雨桐、雨桠两姐妹,似是凑趣卖乖的轻声嘲讽道。 “就你话多,福晋都没有说话呢!”李荷茱有些不喜地瞪着陆格格,冷声教训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尔芙闻言,转回身来,瞧着互相斗嘴的二人,沉下脸来,稍显不快的呵斥道:“你二人想吵就出去吵,吵痛快了,再打发人来告诉我这个做福晋的一声,我让管事嬷嬷把咱们府的家规给你们送去,各自吵个百八十遍的。” 说完,她又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众女,朗声道:“今个儿,趁着这机会,我也明白告诉你们,甭管谁有孕,甭管谁生产,这生出来的孩子都叫我一声额娘,冲着这点情分,我自会回护你们这一回,所以今个儿乌拉那拉格格喊我救命,我会进去产房陪她,明个儿换做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我亦是会如此,你们也用不着冷嘲热讽的,谁敢说自个儿生孩子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丁点畏惧心,嘴儿上就别太损了,缺德。” 这几句话,真可谓是掷地有声,尔芙说完话,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迈步就往布置成产房的后罩房走去,在她的身后,则是面面相觑的众女,和呆若木鸡的陆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 甭管尔芙刚才那话真假,之前的责罚,却是实打实的真事。 李荷茱不敢不尊吩咐,陆格格亦是如此,至于二人是到外面吵架,还是立规矩,那自然是后者,外面那么多的宫女婢仆在,她们得多厚的脸皮,她们才能做出不要脸面的互撕举动。 想想外面的小北风,再想想外面那些宫女婢仆的诡异眼神…… 李荷茱还没走出飘雪苑上房的门,这脸就已经赤红一片,陆格格亦是如此。 而后罩房里,乌拉那拉媚儿瞧见推门进来的尔芙,却是心里一松,连阵痛都不放在心上了,嘴角微微扬起,哽咽道:“福晋姐姐,婢妾无礼了,不过您来了,有您在这儿坐镇,婢妾这心算是落地了。” “别怕,这不怪你,到底是我这个做福晋的、做姐姐的考虑得不周到,其实我本该早些给四爷取信,也该派人将你额娘接进府里来给你作伴,只是没想到……算了,不说这些了,今个儿我就是你亲姐姐,我就坐在炕边儿陪你说说话,外面有太医候着伺候,该预备的参片、热水,也已经都预备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生孩子吧!”尔芙就是个心软的性子,瞧着乌拉那拉媚儿如此凄惨的模样,这安慰人的话就顺着嘴儿秃噜出来了。 说完,她又问了问乌拉那拉媚儿的情况,笑着点点头,便在炕边儿坐了下来。 炕桌的一侧是身上盖着锦被的乌拉那拉媚儿在忍痛闷哼,炕桌的另一侧就是过来给乌拉那拉媚儿作伴的尔芙,两人就这样隔着炕桌,时不时的说上两句闲话,乌拉那拉媚儿心里安定,尔芙也不觉得委屈难耐,只是旁边伺候的两位稳婆说不出的别扭,毕竟这种诡异的局面,她们真是第一次见。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好在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稳婆,只是稍显慌神,很快就冷静下来。 而最冷静的,当属是躺在炕上闷哼的乌拉那拉媚儿这位正在专心攒劲的主儿,连那越发猛烈的阵痛都忘记了,兴许也是因为想要在尔芙跟前争气些,反正之前那哎呦唬叫的凄惨样子是再也没有流露出来,等到稳婆们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到生产的关键时候。 两个稳婆再也顾不上还在旁边坐着的尔芙,一溜烟儿地围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齐齐唤道:“再加把劲,已经能看到头了!” 炕桌另一侧,细细品茶的尔芙瞧着二人攥着拳头加油鼓劲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清闲和冷静有些不合时宜,忙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起身离开了温暖的大炕,示意诗兰将她用过的那些茶具都收拾起来,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生产的乌拉那拉媚儿身上。 因为她到现在为止都没瞧见乌拉那拉媚儿有什么好危险的!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眨眼过去小半天。 一直等到尔芙在产房里边儿,站得双腿发直、两眼发昏、满头热汗,乌拉那拉媚儿才低吼着,挺直了身体。 “哇……”那是一声不算响亮的哭声。 低低的哭声,微弱的呼吸,一切都预示着这个才落地的女婴,身体不大强壮。 乌拉那拉媚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稳婆洗净包好的小格格,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府里新添了位小格格。 瞧瞧小格格这眉眼儿,再瞧瞧小格格这胳膊腿儿,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窦氏侧身抱着还满眼含泪的小格格凑到尔芙跟前,满脸喜气的夸赞着。 吴稳婆也配合道:“是啊,小格格知道您疼爱着她,才落地就睁眼了。”说完,她便仰着脸儿,满脸期盼的望着尔芙,这是在等着尔芙打赏呢,她撇家舍业地来到府里伺候这些天,所图的可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份差饷,那点钱儿,买米买菜都不够用呢,她就盼着今个儿这封大红包呢! 尔芙见状,抬手一挥,朗声道:“辛苦两位嬷嬷,来人,看赏。” 随着她这边话音落,吴稳婆和窦氏齐齐拜倒,连声谢恩着,诗兰也适时地捧着红纸封好的银条进来了,这还仅仅是她这边的一份赏赐而已,别看四爷不在府里,乌拉那拉媚儿也睡着,但是那两份赏赐都不可能省下,不过那两份赏赐都不该由她这位嫡福晋送出,所以她也就没有提起,只让两位稳婆在房里小心伺候着乌拉那拉媚儿,便领着诗兰回去上房,给那边儿等待消息的其他情敌去报信了。 上房里,辛苦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的众女听尔芙说起乌拉那拉媚儿生的是个小格格,皆是满脸欢喜,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许多,连连吵着要去后罩房那边去看小格格。 尔芙也没有拦着她们,小格格虽然身体娇弱些,但是这些女人都知道轻重,不会不顾身上带着寒风就往跟前凑,再说产房里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候着,也会提醒规劝那些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她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直接领着这些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的女人说笑着往后罩房那边的产房去了。 小格格瘦瘦小小,皮肤红红皱皱,还没有长出头发来,别提多丑了。 不过在这些女人的嘴里,这个丑巴巴的小格格就如同天仙临凡般美貌,有着言语不能描述的可爱,纷纷慷慨解囊起来,这个拔发簪、那个摘镯子……一会儿工夫就在小格格的身边儿,堆起了一堆名贵华丽的首饰。 “好啦,乌拉那拉格格生产辛苦,还在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淡笑着摆摆手,止住了这些女人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替乌拉那拉媚儿给众女下了逐客令,同时自个儿也率先走出了产房的房门,一边儿安排人给在户部坐堂的四爷报喜,一边儿等待着胡太医和孟医士替小格格检查身体的结果。 本该为小格格的身体提心吊胆的乌拉那拉媚儿睡着,反倒是尔芙止不住的担心着。 好在胡太医和孟医士没有多耽搁,细细替小格格检查过脉象,躬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回禀道:“启禀福晋,虽然小格格有些胎里不足的毛病,不过只需细细调理就好。”说完,他二人就将一起开出的药方交到尔芙手里,直接背起药箱离开了。 尔芙也没有拦着二人多问话,点点头,便将手里的药方直接转交给了乌拉那拉媚儿身边的春喜拿着,领着还愣神的诗兰回到正院去了,因为太她清楚这些太医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聪明人,说是好好调理就好,那潜台词就是说要听天由命了。 在这个没有各种疫苗为小婴儿保驾护航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小婴儿好好养大,何其艰难,何况是这样一个抵抗力很弱的早产儿,不过也幸亏乌拉那拉媚儿早产生下的是个不能袭爵争位的格格,只要乌拉那拉媚儿用心照顾,倒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背后给小格格下黑手,不然那危险性就更大了。 好在,这些问题都不需要她这个不是外人的外人去着急打算。 这边儿还不等尔芙换下那身沾满血腥味的衣袍,在户部坐堂的四爷就回来了。 别看就是一个庶出的小格格出生,但是一向看重子嗣血脉的他收到消息,还是急急忙忙回来了,不过他还是照规矩,先来了尔芙这边儿,换下身上那身厚重的亲王官袍,又陪着尔芙说过话,这才领着苏培盛、王以诚二人往飘雪苑去看新出生的小格格。 只是他才瞧见躺在暗红襁褓里的小格格,整个人就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倒不是四爷嫌弃小格格长得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人阿玛的他知道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这副皱皮猴子样,只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似这般体弱、早产的小婴儿想要平安养大是如何艰难,四爷心疼小格格一出生就有一副比不得其他人康健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小床上抱了起来,低头碰了碰小格格的脑门。 “要乖,要争气,阿玛盼着你长大呢!”他有些伤感的低声感慨道。 就在此时,一直躺在炕上睡着的乌拉那拉媚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其实她早就已经醒来了,还趴在炕边儿,看了好半天闭眼睡着的小格格,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她并不觉得小格格丑,但是她也明白小格格早产,很可能是养不大的,所以她在听到四爷过来的动静时,才会选择装睡逃避。 因为她实在是怕在四爷的脸上看到失望和嫌弃,那到底是她辛苦产下的新生骨肉。 说到底,还是她太不谨慎,这才没有保护好腹中胎儿,没能产下健康的小格格,但凡她能更加小心些,也不会让小格格如此体弱,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能因此看到情绪外露的四爷,这也让她多了份底气,选择在这个时候醒来,替自个儿和可怜的小格格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 四爷闻声,抱着小格格回头,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婢妾还好。”乌拉那拉媚儿挣扎着坐起身来,稍显害羞的回答道。 “那就好,身体不适就要叫太医,别忍着,小格格那边儿,你也不必太担心,爷会让内务府再选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过来照顾着。”四爷难得好性子地抱着小格格坐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还特地从旁边取了个软枕过来,细心地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腰后,免得才刚生产过的乌拉那拉媚儿太辛苦,做完这些之后,他这才低声安抚道。 这倒不是四爷突然对乌拉那拉媚儿生出爱慕心,他做这些都是看在小格格的份上,他明白这些女人争权夺利的心儿,一个个都盼着生阿哥,盼着能靠着生阿哥晋位,盼着能靠着生阿哥获得荣宠,小格格本就体弱,要是再没有乌拉那拉媚儿这个做额娘的多在意几分,他真怕这小格格长不大,所以他愿意让自个儿放低身段,给乌拉那拉媚儿几分体面,让乌拉那拉媚儿多在意小格格几分,仅此而已。 四爷是慈父,他实在不愿意自个儿曾经受过的苦,再落到自个儿的孩子身上。 乌拉那拉媚儿虽然未必能猜透四爷所想,却能感觉到四爷态度的转变,她也不是个心特别狠的女人,她看到自个儿生出来的是小格格有失望,但是在得知小格格的身体不算康健以后,更多的就是对小格格的疼惜,现在又有四爷的温暖关怀,让她更觉得要好好照顾小格格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是没能一索得男,也没能晋位庶福晋,却也更受重视了。 当四爷大手笔的丰厚打赏,被苏培盛领着一众小太监送去飘雪苑的时候,后院那些还等着看乌拉那拉媚儿笑话的众女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她们听着下面宫女的通禀,皆是满脸嫉妒得攥紧了绣帕,不过因为四爷的赏赐被特地加厚了几成,她们也不能太小气吝啬,所以这倒是让乌拉那拉媚儿大赚一笔。 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的乌拉那拉媚儿蓬头垢面地坐在炕上,身边儿是襁褓包裹着的小格格,身后是春喜特别赶制出来的超软软枕,她满脸喜色地盘点着众女送过来的贺礼和四爷的赏赐,扒拉扒拉手指,暗自低喃道:“如果不是阿哥能够袭爵,还是生格格更合算些,没想到四爷会反其道而为之的更为在意小格格。” “奴婢们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恭喜格格喜得小格格。”春喜等一众宫婢送走了来送贺礼的众女,重新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叩首贺喜道。 “赏,厚赏。”乌拉那拉媚儿暴发户般的挥手道,同时满脸堆笑地抱起了小格格,冲着还跪在地上的春喜吩咐道,“你抓紧领人把厢房那边收拾出来,一些容易磕碰的家具边角都用软缎包好,再派人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然后就让奶嬷嬷先住过去吧,待屋子有几分人气,我这边出了满月能下地后,再让小格格挪过去。” “还是格格考虑周到。”春喜笑着拍马屁道。 这也是因为后罩房这边布置的产房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容纳乌拉那拉媚儿和小格格同住,为了让小格格得到更好的照顾,她还特地让人将小格格住的小床,挪到了自个儿的炕边儿,除了喂奶的时候,让奶嬷嬷抱着小格格过去,其他时候都是两母女住一块,她还特地让每天过来上夜的宫女都住到外间去了,生怕有谁对小格格下黑手。 转眼五天,乌拉那拉媚儿的脸色有些差,小格格却是总算长开了,褪去了一身红皱皱的皮肤,粉嫩嫩、白嘟嘟,透着让人爱不释手的娇嫩,四爷也好似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从外面回来,总是要往飘雪苑走动走动,这让后院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个顶个都将飘雪苑当成第二个正院伺候着,也让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嫉妒得双眼发红、两眼冒火了,不过四爷却是恍若未觉,照旧每日一回到府里就往飘雪苑跑,更是因为乌拉那拉媚儿对小格格的那份关心和疼爱,让四爷对乌拉那拉媚儿都有所改观了。 “你说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好不容易生下来,爷是不是该给她抬抬位分呢?”这天四爷照旧是去飘雪苑看过孩子,这才回到正院和尔芙一块用晚膳,他吃着小生子精心准备的家常清炒,稍显犹豫地对着尔芙问道。 “庶福晋,还是侧福晋呢?”尔芙淡笑着问道,她倒是没有觉得四爷是移情别恋的爱慕上了乌拉那拉媚儿,所以也没有后院那些女人提起乌拉那拉媚儿就是满脸嫉恨。 “当然是庶福晋了!”四爷闻言,挑眉道。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仅仅是庶福晋…… ——这让尔芙稍显轻松,她笑着点头,满脸无所谓的说道:“那就无关紧要了,左右也不需要上奏疏请封,爷愿意抬举她,那就封了呗。” 说完,她故作挑衅地斜眼瞧着四爷,她很好奇四爷是看上了乌拉那拉媚儿,还是仅仅为了给小格格一个更体面的出身,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如果是前者,她貌似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想来后院其他女人不会任由乌拉那拉媚儿从小小侍妾,转眼晋位为庶福晋吧! 只不过四爷并没有想对尔芙解释自个儿的动机,见尔芙不反对,便继续用膳了。 因为要晋封乌拉那拉媚儿这事,这本该温馨且甜蜜的晚膳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下,落下了帷幕,尔芙送着要去前院继续处理邸报廷寄的四爷到院门口,转身就往听雨斋的方向走去。 小七又一次没来正院这边儿用晚膳。 相比起乌拉那拉媚儿晋封庶福晋这种小事,显然尔芙更担心小七些。 只是她却没能在听雨斋见到小七,她瞧着空荡荡的上房,抬手唤过被留下看屋子的宫婢,沉声问道:“你们格格呢?” “二格格之前派人来请,约了三格格去看五格格了!”小宫女恭声答道。 五格格,也就是乌拉那拉媚儿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那个早产小婴儿在府里的排行。 “厨下给格格备饭了吧?”尔芙闻言,无所谓的点点头,继续问道。 她不怕乌拉那拉媚儿对小七下手,一来是乌拉那拉媚儿还没有那个底气敢做出伤害宗室血脉的事儿,她自个儿在府里的脚跟儿都没有站稳,便急着要除掉正院嫡福晋看重的格格,那尔芙真要怀疑乌拉那拉媚儿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了,二来小七也不是傻瓜,定然会防备着飘雪苑的那位。 小宫女有些为难的回答道:“格格之前说她要瘦身,所以命厨下只备了粥水。” “乱来。”尔芙暗道荒唐的冷哼着,迈步就往听雨斋上房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相比起正院的小厨房,听雨斋的小厨房,不论是人员配备,还是占地面积,以及各种食材的储备上,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尔芙拧眉看着灶上温着的炖盅,又检查了下笼屉里的点心,摇摇头,抬手招呼过在旁伺候的厨娘,低声吩咐道:“以后不许随你们格格胡闹,该预备的点心和小菜,总还是要预备几样的,至于这些汤汤水水的,也要熬煮得粘稠些,别糊弄事儿。” “奴婢明白。”厨娘满脸苦涩的应道。 虽然小七格格顶着庶出的名分,但是府里老人儿都知道小七是现在这位嫡福晋的亲生格格,好不容易盼到生公公被调回正院厨房伺候的厨娘伺候起来,怎么可能不用心,只是小七格格难得在自个儿院里用膳,她实在是没有表现身手的机会,现在还要被嫡福晋教训,她真是好悲伤。 不过从小生活在黄权大过天的厨娘,却也不敢生出怨怼来。 诗兰伺候着尔芙离开了听雨斋,瞧着尔芙站在分岔路口踌躇不前的样子,轻声询问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儿,可要去飘雪苑那边儿看看,这小格格出生以后,您还就是她出生那天瞧过呢!” “不了。”尔芙闻言,摇了摇头道。 她不是不想去飘雪苑那边替小七掠阵,只是她是真怕小七这孩子中二期犯病乱想,到时候反倒更容易让其他人钻了空子,所以她虽然不放心,最后还是咬咬牙,迈步往自个儿的正院去了。 重新回到正院,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小厨房准备了几样好消化的点心,打算稍后再晚些,便让诗兰送过去,免得小七这丫头真下苦工减肥,饿坏了身体,同时,她也是暗暗咬牙,暗暗琢磨着是谁鼓动着还在长身体的小七丫头玩减肥,只不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便是她自个儿的随口一句话,让脸颊有些婴儿肥的小七动起了减肥的心思。 那是她某天不好好吃饭,随口丢给小七的一句话:好女不过百。 当然,尔芙减肥是有道理的,因为接连产子,让尔芙的纤细腰肢和玲珑身材,稍有不慎就会发福变圆,加之她又是个懒得动弹的宅女性格,只能更加苛待自个儿的嘴儿,尽量减少零食的摄入量了。 尔芙吩咐小厨房替小七准备好夜宵,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往净室里走去。 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褪下身上厚重的外袍,外面就传来了飘雪苑春喜求见的声音。 “去问问什么事,没什么大事就让她抓紧回去伺候自家格格去,别没事就往咱们院里跑,我这个嫡福晋可不是四爷娶回来给她乌拉那拉格格闲聊解闷的摆设。”心情不算特别好的尔芙冷着脸瞟着廊下满脸焦急的春喜,沉声吩咐道,说完,她就直接摆摆手,催促诗兰下去处置了。 事实证明,乌拉那拉媚儿不是让春喜过来无理取闹的,小格格发热了。 诗兰先是安抚住满脸苦相的春喜,又安排赵德柱抓紧去前院请太医,这才转身回到尔芙跟前,将这事禀告给尔芙知道,同时也做好了要苦劝尔芙的准备,打算劝说尔芙也抓紧赶过去,争取多刷刷嫡母慈爱宽厚光环。 不过她准备的那些话都没用上,尔芙就已经抬手示意她去安排软轿了。 现在已经入夜,尔芙虽然有些担心这事是否和小七有关,但是她还是有些懒得动,也不想顶着冷风赶过去,那样就显得有些太心虚了,这可和乌拉那拉媚儿要生产的那天不同,毕竟诗兰都已经安排赵德柱先去请太医了,这嫡福晋的本分,她都已经做到了,所以她打着哈欠,便歪歪斜斜地倚着美人榻躺坐下来,一直等到软轿抬到廊下,她才懒洋洋地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路过门口旁边摆着的衣架时,她还不忘扯过锦缎夹棉的披风搭在肩上。 等到她到飘雪苑外的时候,前院处理邸报的四爷都来了,显然四爷是得到消息就一口气没歇的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四爷拧着眉头迎上尔芙,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一脸茫然地摊摊手,随口回答道:“我也才过来,还不知道呢,春喜那丫头过去报信的时候,满脸着急,我也没腾出工夫来多问,便赶紧安排人去请太医了,咱们还是一块进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已经迈过轿竿,招呼着四爷往飘雪苑的院子里走去。 后罩房那边儿,已经彻底收拾过的产房里,再没有了乌拉那拉媚儿生产那日的浓稠血腥味道,淡淡的甜香味道,从窗边摆着的花卉盆景上飘散出来,一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的乌拉那拉媚儿正满脸焦急的抱着小格格在房间里踱步,她听见外面的通传声,甚至都顾不上自个儿还在月子里,急急忙忙的将小格格交到奶嬷嬷手里抱着,直接冲出了门口,冲着尔芙和四爷就直接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尔芙不等四爷开口询问,便抢先道,同时半蹲下身子,将跪在冰凉青石板路上的乌拉那拉媚儿给拉了起来。 乌拉那拉媚儿满脸挂泪,哽咽着回答道:“婢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格格突然就发起热来,之前还一直都好好的,都是婢妾没用,婢妾好害怕!” “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呢,有话回房间里再说吧!”尔芙满脸无奈地架着说着话就要跪下的乌拉那拉媚儿,抬眸求救似的看向四爷,嘴上敷衍道,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乌拉那拉媚儿是故意在四爷面前装可怜,她才不会给乌拉那拉媚儿在四爷跟前刷慈母光环的机会呢! 只是真的没有机会给乌拉那拉媚儿刷慈母光环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四爷就站在旁边,又不是个瞎子,乌拉那拉媚儿那焦急无比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如此一个为了孩子连自个儿身体都不顾的女子,起码他这会儿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暗暗感慨道:五格格有这样一位额娘照顾,也是一个幸运。 重新回到屋里,尔芙先扶着乌拉那拉媚儿坐在炕上,又扯过被子搭在她腿上,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奶嬷嬷抱着的小格格的身上,小格格穿着粉嫩嫩的小肚兜,外面包着暗红色的小被子,一张好不容易养出几分肉的小脸上,两侧脸颊均匀的分布着两团红晕,尔芙用宫婢送上的湿帕子擦过手,又在炭炉边儿烤了会儿,待到身上都暖烘烘的,这才迈步来到奶嬷嬷跟前,伸手摸摸小格格的脑门。 “确实是有些发热,先让人拧个湿帕子敷敷吧!”尔芙半拧着身子对四爷说道。 “还不抓紧按照福晋的吩咐做!”四爷虚扶着还在哭的乌拉那拉媚儿,有些不爽地瞪着旁边愣神状态的奶嬷嬷,冷声吩咐道。 说完,他又低头瞧瞧还抱着自个儿胳膊抹眼泪的乌拉那拉媚儿,不喜地蹙着眉。 毕竟相比起更加镇定的尔芙,好似一个就知道哭的额娘,也确实是有些没用,难道乌拉那拉媚儿之前就没有询问过如何照顾小格格的办法,连这种最起码的降温手段都不懂……四爷有些怀疑,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喜欢联想。 只是可怜的乌拉那拉媚儿这个新晋额娘,确实是不了解该如何紧急替小格格降温,不然她也不会就抱着小格格瞎转,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小格格的身体争宠,一来是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就知道咬着手指头傻睡的小格格的,二来是她还没有黑化到这个地步,但是她身边照顾小格格的奶嬷嬷却是不知道,因为乌拉那拉媚儿经常拉着太医问长问短的,这种寻常百姓都知道的降温手段,奶嬷嬷哪里能想到太医也没有将这个降温手段告诉给乌拉那拉媚儿知道,奶嬷嬷还以为是乌拉那拉媚儿故意要在四爷跟前邀宠呢,所以也就没有多言。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媚儿就是在被各种误会坑在了里头。 再说藏药院那边,今个儿在府里当值的太医是最擅长妇科儿科的梁太医,梁太医见过赵德柱,也没有多废话,叫过旁边跟着自个儿学习的药童背起药箱子,便一路急走地往飘雪苑来了,进到院子里,便有宫女领着梁太医、赵德柱和药童往后罩房这边来了,梁太医照规矩等在门口,等着里面叫进,他这才招呼着药童一块,迈步进了屋。 因为梁太医虽然是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之一,却只是被太医院安排到四爷这边当值,到底是有品级的太医,并不是四爷府自个儿招募的那些府医,得算是外男,即便是他知道四爷就在屋里坐着呢,也必须按照规矩等候着里面叫进,这倒不是他故意拖延,想要耽搁小格格的病情,而且进到屋里,他也没有如同那些奴才似的打千见礼,微微躬身的作揖问安道:“微臣梁宇轶给雍亲王请安,见过四福晋。” “先看看小格格吧。”四爷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尔芙也是点点头,便直接回到了四爷跟前坐下,免得妨碍到梁太医给小格格看诊,梁太医又是一礼,这才迈步来到抱着小格格的奶嬷嬷身边儿,他动作轻柔地将还在昏睡着的小格格接到怀里,摸着小格格的脑门沉默片刻,又搭了搭小格格的手腕,扭头瞟向了窗边摆着的花卉盆景,对着四爷微微颔首,恭声说道:“启禀雍亲王,小格格之所以突然发热是因为小格格身体太过娇弱,又接触到花粉引起身体不适,只要将房间里的这些花卉盆景移出,再多用些温水就能很快好转,并不需要特别用药调理,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是要特别注意些才好。” 这倒不是梁太医故意怠慢小格格,因为小孩子的身体娇弱,即便是再温和的药物,也需要格外注意使用分量,哪怕是如此,也有一定风险,再说也不利于小孩子自身免疫力、抵抗力的培养,所以一般情况下,小孩子是很忌讳用药的。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小孩子身娇体弱,尽量避免用药,这是常态。 不过第一次当娘的乌拉那拉媚儿却不懂得这个常理,她听到梁太医要一副药都不开的离开,整个人都懵了,不禁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是不是尔芙见五格格被四爷重视,便要用歪脑筋除掉五格格,这般想着,她的脸上带出了几分对尔芙的不满和怨恨,这倒不是她没有城府,而是她自以为自个儿腻在四爷身边,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却没想到四爷正低头瞧着她,也就那么正好将她那满脸怨恨都看在了眼里。 还不等四爷想明白乌拉那拉媚儿这一脸的怨念是为了什么,乌拉那拉媚儿就如同点着的炮仗筒似的炸了,她本就松松散散挽在脑后的长发,登时被甩开了,赤金点翠的长簪,落在地上,被她直接踩在脚下,丝毫未觉,奔着梁太医就冲了过去,咬牙问道:“小格格还在发热呢,你怎么连副药都不开,你是不是存心要让小格格这么熬着,还是有谁吩咐了你什么?”说完,她怨毒的小眼神就落在了尔芙的脸上。 这次,连四爷都看傻了。 这得是什么脑回路,才能让乌拉那拉媚儿总结出这样的结论呢! 尔芙满脸懵,她有些呆滞地吞着口水,默默退到旁边儿,左右四爷在这儿,一切有四爷做主,她还真不需要冒头解释,毕竟梁太医的医嘱是在正常不过的安排,任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反倒是乌拉那拉媚儿为了让房间里香气习习,不顾小格格身娇体弱,竟然将满是花粉的花卉盆栽摆在窗边炕几上,这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般的愚蠢,难道乌拉那拉媚儿真的中了一孕傻三年的标…… 若非如此,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正当四爷打算出面制止住乌拉那拉媚儿有些丢脸的做法时,弓背低头做恭顺状的梁太医出声了,他先是有些尴尬地将胳膊从乌拉那拉媚儿的怀里拉扯出来,又微微后撤两步,这才重新站定脚步,轻声解释道:“格格容禀,微臣实不敢担此罪名,小格格身体娇弱,即便是再温和的药物都可能引起她的不适,且花粉引起的不适,只是暂时的,也许小格格现在的身体不舒服,但是用温水一点点浸润就能缓解,所以您实在不必太担心这点。” 说完,他抢在乌拉那拉媚儿开口前,对着四爷拱拱手,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立时陷入了一片宁静。 这场面就尴尬了。 乌拉那拉媚儿虽然一贯在后院众女跟前,将自个儿扮演成个有些粗线条的傻大姐,但是在四爷跟前,她的形象是很温恭娴静、带着几分娇俏、调皮的解语花,现在她突然原形毕露,不说尔芙有何反应,起码四爷有一种看错人、信错人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不是四爷还顾虑着自个儿的形象,他恨不得指着乌拉那拉媚儿的脑门臭骂,好好骂醒眼前这个智商不在线的女人。 “好啦,既然小格格无碍,妾身也就能放心了,先走了。”太过凝重的气氛,让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脖颈,她扭头瞧瞧脸色越发难看的四爷和越缩越像个鹌鹑样的苏培盛,又瞧瞧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的乌拉那拉媚儿,抢先开口道,她可不想留在这里做吸引火力的出气筒,尤其她这说话都不过脑子的糊涂性格,真真是太危险了。 四爷闻言,脸上的沉郁之色稍显收敛,微微点头,倒是也没有拦着尔芙。 尔芙得了四爷的准许,屈膝一礼,又冲着乌拉那拉媚儿颔首一礼,迈着步子就离开了飘雪苑,径自就往听雨斋的方向去了。 虽然小格格的身体不适是由花粉引起的,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这事会横生枝节,想着趁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还没有开始挖坑设套的下绊子,先去找小七问问清楚,免得到时候被人算计都没有个防备。 上房堂屋里,小七起身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送到尔芙跟前,娇声问道:“额娘,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这夜里更深露重的!” “你还知道夜里更深露重,这怎么早早就让人将炭盆都撤了去,不怕冻着?”尔芙微微抬手,示意仅穿着一袭单衣的小七抓紧到罗汉床上坐着,稍显不满的瞟着小七身侧伺候的近身宫婢,沉声说道。 小七从小就知道自家额娘怕冷,也明白自家额娘怕她冷着、冻着的心思,不过她还真不觉得房间里凉,反而认为房间里的温度有些高,若不是怕自家额娘瞧见了不放心,她这会儿还开着窗户透气呢,所以被尔芙问起来,她显得有些心虚,忙不迭的顺着尔芙的意思,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动作利落连贯地将腿儿一块收回到了罗汉床上,最后还不忘扯过旁边搭着的锦被,笑吟吟的回答道:“额娘,地龙烧起来,这屋里都暖烘烘的,根本用不上炭盆!” “那也得小心些,这女孩子最怕就是受寒了。”尔芙放下手中茶盏,轻声提醒道,虽然她还是觉得房间里的温度有些低,但是见诗兰等人都认同小七的说法,她倒也没有强硬的要求宫女去重新准备炭盆送进来,不过该提醒的,她也没有忘记,还是不忘唠叨了一句,不过也仅仅是唠叨一句,便话锋一转的问起了小七去飘雪苑的经过。 “哦,这事儿啊…… 今个儿在听风楼的时候,茉雅琦姐姐偶然说起府里新添了小妹妹,提醒我说我现在是做了姐姐的人,总该要过去瞧瞧,这不散了课,我就直接回来听雨斋,让人从库里挑选了两件不错的小礼物,跟着她一块飘雪苑那边儿去瞧瞧,不过我没在那边多待,将礼物送上,又瞧瞧还睡着的小妹妹,便寻了个由头,说是要抓紧回来练字,领着人就回来了。”小七笑眯眯地捏着攒盒里的蜜饯,一颗颗地往嘴里丢着,随口回答道。 “那怎么没到额娘那边看看呢?”尔芙也捏了颗酸甜的蜜渍杏子咬着,继续问道。 “回来路上,我路过那丛西府海棠旁边的时候,一不留神摔了跤,腿上磕破了,一走路就丝丝拉拉的疼,我怕额娘瞧出来惦记,便没有去正院那边给额娘请安,不过我让兰霞过去替我给您请个安,这丫头没见到额娘您么?”说着,小七就抬手指了指左腿膝盖的位置,还将裤管儿挽起来,让尔芙瞧瞧已经上过药的红肿膝盖,然后就没心没肺的笑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尔芙有些心疼的拧眉唠叨道。 “不疼了,上过药就好多了。”小七笑着答道。 “以后还是要小心些,走路稳当些,尤其现在天气越来越冷,眼瞧着就要下雪了,这后花园里那些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就更滑了,千万要小心,可别为了贪图赏景就伤着身体,那还不得心疼死额娘!”尔芙又仔细瞧瞧小七膝盖上的伤处,确定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仍然是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同时又问起了兰霞那丫头的去向。 她在飘雪苑那边儿停留的时间不短,要说兰霞替小七过去给自个儿请安,见自个儿没在院里,应该早就回到听雨斋这边儿给小七回信,可是现在她都从飘雪苑到了听雨斋里,紫苏还没有回来,显然是有些不对劲的。 不过尔芙倒没有怀疑兰霞的忠心,因为她进府以后,小七和弘轩、小米团身边儿伺候的那些婢仆,她都让张保和陈福查过背景,也将这些仆从婢女的近亲家人都想法子调到了自个儿名下的庄上住着,按月发放份例月钱,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从未吝啬过,兰霞想要背叛小七,那代价就有些太大了,但是这府里人多事杂,兰霞又是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她是怕兰霞这么晚了,还在府里游走,碰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稀里糊涂的被牵扯进去,丢了她那条小命儿。 “兰霞那丫头机灵,应该就是在路上碰到交好的小姐妹,被绊住脚了吧!” “还是得安排人去各处找找,这么晚了,各院就到落锁的时辰了,她一个丫头还在外面逗留,实在是有些没有分寸了!”尔芙微微摇头,扭头冲诗兰使着眼色,命诗兰去安排人寻找兰霞,同时也不忘对小七解释两句,这种事儿还是要小心些,万一被人揪住兰霞什么短处,很容易牵扯到小七的头上,这姑娘家的名声是万分要紧的事儿,容不得半点不谨慎。 小七闻言,亦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连忙让紫苏安排自个儿院里的小太监去寻找。 因为兰霞的事儿一打岔,尔芙也就忘记要问小七去飘雪苑的经过了,小七也没有再主动提起,一直等到尔芙和小七说够了闲话,回到正院上房坐定,这才突然发现自个儿去听雨斋的正事都忘记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再安排人去问,一来是到了院门落锁的时辰了,二来是小七这时辰也该洗漱歇下了,明儿还要早起去听风楼那边儿上课,本来就已经是睡眠不足,实在没必要这么折腾小七了,再说飘雪苑那位五格格突然发热是因为接触到花粉,也牵扯不到小七的头上,她也就不想多操心了。 唯一让她还有些挂心不下的就是兰霞那丫头的去向。 听雨斋那边儿的养狗太监耿路和厨下太监李正,还有正院这边的赵德柱、王守财等人一块去找,沿着听雨斋到正院一路都找遍了,附近有宫婢丫鬟住着的那些偏院,也有会说话的小太监贵喜去问过,不过都是一无所获,兰霞这宫女就如同是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你说这丫头会跑到哪里去呢?”正坐在妆台前卸妆的尔芙,冲着诗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诗兰微微一怔,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怕是出事了,因为她要是真半路碰到交好的小姐妹闲聊的话,但凡是个懂规矩的人,也不敢多留她在自个儿耽误,毕竟她还担着差事呢,而且要奴婢说,便是她这次没有出事,已经安安稳稳地回到听雨斋去了,您也不能留她在格格跟前伺候了,这种不守规矩的宫女留在格格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嗯,等等看吧,要真是兰霞出事,怕是小七又要伤心了!”这事,尔芙也想过,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小七那边儿。 别看小七那孩子瞧着有些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连上次茉雅琦故意挑拨小七和自个儿的母女情分,小七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脸上有些挂了几分不快,几天也就过去了,但是这都是因为本来她们就没有太多姐妹情分,不过小七和兰霞的情分不同,兰霞是最早跟在小七身边伺候的宫女,尔芙记得兰霞到西小院当差的时候,那会儿才五岁上,个头不到桌子高,胖墩墩的身子板儿,走起路来,好像是笨拙的企鹅似的,晃晃悠悠地跟在才会走路的小七身后,一块逗弄还满地爬的小弘轩,那些事儿,还都是历历在目,要真是兰霞出事,对于还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的小七,绝对是一个挺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尔芙的脸上有些难看,眉头紧紧蹙着,其实说实话,如果兰霞出事,小七会伤心,她也会伤心,到底是她瞧着长大的孩子,真出事的话,她心里也泰然不了,想想兰霞的父母,那以前也是在她跟前伺候的老人儿了,不然也不会有兰霞小小年纪就被送到西小院来给小七作伴…… 呼,越想越是心烦的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狠狠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到脑后去不理,强作镇定地起身来到内室的床上坐定,吩咐诗兰熄灭了几盏蜡烛,就着昏暗的烛光,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诗兰一边说话,一边培养着还不知道在哪里打转转的困意,好不容易等到眼皮发沉,困意上涌,刚要吩咐诗兰替自个儿把床幔放下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可以用鬼哭狼嚎来形容的嘈杂动静。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廊下,可以说是鬼哭狼嚎的嘈杂声音,让尔芙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瞌睡虫,登时就烟消云散了。 被打断困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尔芙满脸狰狞地坐起身来,大力地掀开了眼前掩得严严实实的床幔,厉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还不赶紧叉出去!”说完,她重新窝回到了被窝里,她现在困得头疼,再也顾不上其他那些规矩、礼仪,甚至是什么所谓的优雅,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一锤子敲晕自个儿。 诗兰闻言,连外袍都顾不上披一件,趿拉着鞋子,便赶忙去外面安排了。 一会儿工夫,外面的声音微减,虽然还是有些细微的动静,但是倒也不算扰人,正困得脑袋瓜儿生疼的尔芙打着哈欠,重新躺回到被窝里,刚打算翻个身儿继续睡觉,诗兰就从外面进来了,身上还带着秋夜的冷风。 尔芙微眯着双眸,转过头来,迎着有些晃眼的烛光,疑惑问道:“怎么了?” “主子,怕是您还得起来一趟!”诗兰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说着话就上前一步,看来是打算要扶着还躺在被窝里的尔芙起身了。 尔芙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再继续发脾气,她又不是个沾火就着的炮仗筒,她刚刚脾气暴怒,也不过是一时不痛快,心直口快的吐槽两句,便也就算了,所以这会儿诗兰上前来扶她起身,她也仅仅是怔住片刻,便顺着诗兰搀扶的力道,痛快地坐直了身体,同时开口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还需要我这么晚起来,天塌下来了?” “是飘雪苑那边闹起来了!”诗兰闻言,脸色微红的回答道。 “飘雪苑,乌拉那拉媚儿那个格格,到底怎么回事,晚膳时候就不消停,怎么这会儿还不消停,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尔芙嘴上吐槽不断,但是却没有多耽搁,只是披件比较厚的外袍,简单拢拢长发,便让人将外面还在低声哭诉的小宫女春喜给叫了进来。 春喜虽然年纪轻,却是飘雪苑里的大宫女,她能这么不顾脸面的在正院哭闹,显然是飘雪苑那位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出了大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耐着性子见她。 五格格发热了。 尔芙听完,强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梁太医不是在飘雪苑么?” “是,但是梁太医说五格格怕是有些不好了,乌拉那拉格格这会儿正抱着小格格在房间里哭呢,奴婢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想着能不能求福晋替格格请个其他太医过来瞧瞧,万一管用呢!”春喜哭着道。 “得得得,你先别哭了,我这就让人往宫里递牌子。”尔芙抬抬手,安抚道。 说完,她也没有再坐在内室里等信儿,吩咐诗兰抓紧去准备好出门要用的灯笼和手提炭炉等玩意儿,扯过披风系好,便直接迈步往飘雪苑走去,她甚至连软轿都没有等,便这样就着光线微弱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这也得亏是府里的小路平整,不然她都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摔多少个跟头了。 飘雪苑里,已然是灯火通明,将整个院落都映衬得如同白昼一般。 尔芙脚下踩着不算太合脚的软底绣花鞋,径直来到了乌拉那拉格格和小格格住的后罩房门口,她抬手示意诗兰扶起在廊下跪着的梁太医,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微臣不知。”梁太医一脸苦闷的沉声回答道。 “行了,边上候着吧。”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儿,边说边往后罩房里走去。 还不等她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乌拉那拉媚儿就已经披头散发地迎了上来,乌拉那拉媚儿的怀里抱着小格格,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赤着脚站在地上,一双眼睛都有些发直了,尔芙顾不上避嫌,忙示意诗兰接过乌拉那拉媚儿怀里抱着的小格格,扶着乌拉那拉媚儿在炕边儿坐定,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起热来了,而且我闻着这房间里,怎么好似还有一股子酒味!!” “婢妾瞧着小格格一直发热,嗓子都哭哑了,想着用民间土方给小格格降降温。”乌拉那拉媚儿神情呆滞的抬眸看向尔芙,哽咽着回答道。 “什么土方,梁太医之前不是说过小格格的身体无碍,只要多用些温水就好。” 乌拉那拉媚儿见尔芙提起梁太医,整个人都抓狂了,她指着门边儿戳着发愣的梁太医,咬牙切齿的骂道:“福晋,恕婢妾说话难听,那就是个害人性命的庸医,哪有人病了是不用药的,什么用些温水就没事了,这话就是小孩子都不信,瞧瞧现在小格格,这脸都烧红了,他反倒好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儿。” “得,还是说说你给小格格用了什么土方子吧!”尔芙没好气地抬手打断道。 “就是用烈酒擦拭身体降温,婢妾老家都是这么给孩子降温的,只是婢妾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本来小格格的体温都已经降下来了,但是突然就又烧起来了,而且比之前的体温还要更高些,腰背位置还起了疹子,婢妾让梁太医替小格格看看,他还拿起来了,说什么婢妾在害自己的孩子,小格格本就身娇体弱,这会儿更是一只脚都已经迈进鬼门关了,便是华佗在世都没办法了!”乌拉那拉媚儿抹着眼泪,磕磕绊绊地将这件事的全过程说完,便哇的一声趴在炕桌上了。 对此,尔芙也是满脸无语,她只得再将在外面候着的梁太医叫进来询问。 梁太医亦是满脸义愤,那模样就好似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说起乌拉那拉媚儿提起的土方子,更是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如果要不是他还记得身份有别,怕是都要指着乌拉那拉媚儿的脑门臭骂了。 “小孩子身体弱,用烈酒给小孩子擦拭身体,确实能够替小孩子快速降温,但是却也能够迅速带走小孩子的体温,这样不但起不到降温的作用,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问题,而且烈酒透过皮肤,进入小孩子的体内,还会让小孩子有醉酒的反应,因此就用烈酒给小格格擦拭身体降温这种办法,简直就是在要小格格的命。”梁太医深吸口气,压下满肚子的吐槽,尽量平静、且简单的解释道。 尔芙听完,微微点点头。 她也知道用烈酒擦拭身体的降温手段是一种不适合用在小孩子身上的做法,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她也不可能就揪着批评乌拉那拉媚儿的无知吧,她苦笑着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扭头对着梁太医吩咐道:“你也别在这儿干待着,还是要想想办法,小格格出事,即便是乌拉那拉格格的无知所致,你这个太医在四爷跟前,也绝对落不到好。” “那微臣就勉力一试吧。”梁太医也明白这点,他苦着脸答道。 “婢妾不信他。”不过乌拉那拉媚儿却好似被鬼迷心窍似的阻止上了,她几步冲到诗兰跟前,还不等诗兰反应过来,一把就将满脸通红的小格格抱到自个儿的怀里,快速地推到房间的角落里,撕心裂肺的吼道,那模样就好像尔芙和梁太医是要抢走小格格的坏人似的。 尔芙满脸无奈地扶额,叹气道:“诗兰,去前院请四爷过来,多摆上几个炭炉。” 安排好这些,她又稍显歉然地对着梁太医点点头,低声问清楚了解决办法,便让梁太医先去外面候着了,自个儿上前去抢过乌拉那拉媚儿抱着的小格格,吩咐春喜去准备温水和干布帕子,待到这些东西都摆到跟前儿,这才解开了小格格身上紧裹着的被子和小衣裳,用拧湿的温热帕子轻轻擦拭着小格格的胳膊腿儿,免得小格格身上残存着的烈酒继续侵蚀小格格的身体…… 可惜她做这些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尔芙能看出梁太医不愿意再插手的原因,更明白梁太医为何会如此焦躁,因为小格格的身体本就不好,细细调养着,还可能有夭折的风险,更何况是被乌拉那拉媚儿这么折腾一通,即便是真能熬过这个关头,却也到底是伤到了根骨,以后只会更加危险,而这一切都是乌拉那拉媚儿作出来的,与梁太医无关,如果梁太医现在不插手,小格格出事了,他自有办法替自己开脱,而如果他插手,很可能会被乌拉那拉媚儿反咬一口。 除此之外,梁太医还有另一番打算,那就是趁此机会彻底丢到小格格这个大包袱。 梁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擅长儿科一道的大夫,而显然乌拉那拉媚儿所生的这个小格格身体就如同是个四处漏水的水缸,现在又被乌拉那拉媚儿狠狠抡了一锤,更增快了水缸的破损程度,而很显然补水的速度是赶不上水缸里水的流失速度,一旦水缸里的水流空,那就是小格格咽气的时候,他不想小格格死在他的手里,因为依照四爷对小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他很可能陪着小格格一块玩完,辛苦考进太医院,从医士熬到太医的位置上,他是想要光宗耀祖的,他没理由为一个被自个儿额娘坑死的小格格就丢掉自个儿的大好前程。 所以,所以他才会被乌拉那拉媚儿赶出去就消消停停地跪在外面等着。 他就是在故意逃避责任,别怪他这么自私,但凡乌拉那拉媚儿是个懂得听别人说话的人,他也愿意做一把济世救人的神医,留住小格格的性命,替自个儿刷足本钱,但是乌拉那拉媚儿不但不听别人说话,还是个蠢到相信土方子治病救人、甚至连打发个宫女来询问自个儿一声都不愿意的蠢货,他真不敢相信小格格能在这样的人手里长大,便是个再康健的小孩子,估计都可能被乌拉那拉媚儿养死。 少时片刻,四爷匆忙从前院赶来。 “小格格怎么样了?”他进了门,径直就奔着在给小格格擦拭身体的尔芙过来了,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担心二字,匆忙问道。 “瞧着还好。”尔芙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她倒不是故意在四爷面前装出紧张小格格身体的样子,实在是害怕这般娇弱的一个小格格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乌拉那拉媚儿坑死,之前她就闻着房间里有股子酒味,但是还好,并不是特别浓烈,顶多就像是小酌几杯的味道,但是解开小格格身上的衣裳,她才发现乌拉那拉媚儿不是一般蠢,小格格整个人就像是在酒缸里泡过似的,满身满脸都是酒气,背后和腰肢、腋窝等位置上的红疹,完全是因为小格格酒精过敏引起的,尔芙不知道乌拉那拉媚儿到底用多少酒、多么烈的酒给小格格擦拭身体,但是绝对不是少量的烈酒兑水,也不是擦拭过一次就算了,更没想过用清水替小格格擦干净身上残存的酒水,直接就将小格格重新裹起来,任由小格格身上的酒水挥发,打走小格格身上仅存不多的热量,要是这样还能不出事的话,那才叫真是意外了呢。 “梁太医怎么在外面呢?”四爷已经安排苏培盛去给宫里递牌子请御医了,他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猜测着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一边帮着尔芙拧帕子、递帕子,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同时还不忘轻声询问着。 “乌拉那拉格格不信任梁太医的医术,左右梁太医已经告诉我要怎么替小格格减轻症状,梁太医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别让他刺激乌拉那拉格格了。”尔芙趁着替小格格翻身的空档,扭头瞧着旁边帮忙的四爷,低声回答道,同时招呼过诗兰上前帮忙,示意四爷过去先劝劝如困兽般在旁边挣扎着要冲过来的乌拉那拉媚儿童鞋。 四爷瞧着尔芙这边自个儿和诗兰两人也能忙得过来,微微点头,迈步往旁边走去。 “四爷,四爷,救救我们的孩子,他们这是要咱们孩子的命儿啊!”乌拉那拉媚儿甩开拉着自个儿的春喜和连清二人,快步来到四爷跟前,连哭带跪的求着。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章 房间里,一边是安安静静替小格格擦拭身体的尔芙和诗兰,一边是哭着喊着闹着的乌拉那拉媚儿和满脸烦闷的四爷,便如同被一条分割线分开的两个世界似的,很诡异,却也很和谐。 此时乌拉那拉氏连哭带闹、又哭又求,并不是她真的认为尔芙在害她的孩子,也并不是她就真气昏头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她用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的方式,应该是害了小格格,但是她不能认这个错,这个罪过太重,重到她这个亲额娘都背不动这个锅,她现在需要将这颗雷甩出去,这个背锅的人,可以是外面跪着做认罪状的梁太医,亦可以是眼前这个努力挽回自个儿过错的嫡福晋尔芙。 她必须自私,她不能不自私,她在四爷府里被圈禁,她额娘和兄弟就完了。 虽然她现在看着眼底燃烧着火焰的四爷就如同是看到一头饿了半月的老虎般恐惧,但是她却还要强作镇定的把这出戏演好,她哭闹,她跪求,她此时此刻的唱念做打,并非是要让四爷迁怒上在旁看着的尔芙,她仅仅是希望她这番装疯卖傻的做派能够换得四爷的些许心软,以求四爷在惩罚她这个坑死自个儿女儿的蠢货时,能够稍稍手下留情些。 只是她太天真,她太不了解四爷的性格了。 刚刚四爷兴许还想过要安慰这个已经慌了手脚的女人,因为他是亲眼看到乌拉那拉媚儿是如何疼爱小格格的,甭管那份疼爱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在做戏,但是他相信乌拉那拉媚儿不是是故意要伤害小格格的。 因为在四爷眼里,她也仅仅是个才及笄的孩子,头一次做额娘,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能够相信谁,连小格格身边那些奶嬷嬷,她都要防备,她会闹出这样那样的笑话来,并不意外,但是此时此刻,他放弃了这种打算。 四爷能接受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不够聪明,却不希望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太自私,自私到连自个儿的孩子生死都不顾,一心想要保证自个儿的尊荣富贵,如同当初为求自保将他送给还是贵妃的佟佳氏养着的亲额娘德妃娘娘一般,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即便是他现在能够理解当初德妃娘娘的做法,但是这颗刺仍然还在,还深深扎在他的心底,稍有触碰就会疼痛、流血。 乌拉那拉媚儿此时的做法,深深触碰了四爷心底的那根刺。 四爷心中怒火升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看似平静的将乌拉那拉媚儿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抬手招呼过旁边愣着的春喜,不算和气的吩咐道:“还不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这么蓬头垢面如同疯妇似的在这里撒泼,瞧着好看是吧?”说完,他也就直接甩开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胳膊,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不再去理会乌拉那拉媚儿的哭闹,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看客,连呼吸越发微弱的小格格是否安好,他都不在意了。 一个出生在皇室宗亲府邸,却没有额娘真心疼爱的孩子是不幸的。 小格格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与其被身边伺候的婢仆都厌弃、怠慢地熬着,兴许早早地归天重生,亦是一种幸福的未来吧。 不得不说,四爷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乌拉那拉媚儿一般无二,都是扭曲到了极致。 乌拉那拉媚儿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被春喜拉到了屏风后的小小净室里,胡乱擦净脸,又整理好那头乱糟糟的长发,一袭滚满灰土的中衣,也被春喜取来的干净衣物换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迈着优雅平缓的莲步,眼圈红红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出现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婢妾刚才失态了。”乌拉那拉媚儿咬着唇,微带哭腔的屈膝道。 “为何要舍弃梁太医交代你的办法,转而用更加激烈的方式替小格格降低体温,你难道不知道烈酒会损伤小格格的身体,还是你觉得你家乡的土方子比起这些在太医院里供职的太医更灵呢!”已经收敛起脸上神情,摆出扑克脸的四爷坐在贴墙放着的官帽椅上,微微垂眸,若有似无的拨动着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不离身多年的黄玉手持念珠,沉声问道。 “婢妾不信任梁太医,婢妾觉得梁太医是个糊弄事的庸医。”乌拉那拉媚儿没敢起身答话,一直保持着屈膝弯腰垂首的高困难动作,轻声答道,脸上是满到要溢出来的委屈,抿唇答道。 “哦,那为何不让人去前院请其他医士呢?”四爷听着,笑着问道,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乌拉那拉媚儿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内容了,八成是要说她觉得府里这些医士、太医都被府里权柄在握的福晋、侧福晋收买,所以她才会宁愿用家乡流传颇广的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也不愿意再求尔芙给小格格安排其他医士来看诊。 事实亦是如此。 只见乌拉那拉媚儿微微垂首,半隐半现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虑和畏惧,紧咬着唇,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那些四爷猜测出来的答案,随即还若有似无的往尔芙所在的方向丢了个小眼神儿,分明是在暗示是尔芙这位嫡福晋故意要害她的小格格,因为在小格格还没有出生前,府里最得宠的格格就是谁都知道是尔芙亲生的那位小七格格,而现在因为小格格的出生,四爷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格格身上,没准就是尔芙不甘心小七格格就此失宠,所以趁机暗下毒手呢! 不过她这些说词,那就纯粹是在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了。 四爷听完,冷冷笑着,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让春喜和诗兰一块将还要说话的乌拉那拉媚儿拉到了前面的上房关起来,便将还在外面候着的梁太医叫了进来,先是让梁太医替小格格检查脉象,待到梁太医过来答话,他这才开始冷着脸问话。 “微臣实不知做过什么让乌拉那拉格格误会的事儿。”梁太医满脸苦涩的叫屈道。 “那你为何不让身边药童去给福晋、或者给本王报个信儿呢!”四爷继续问道。 “飘雪苑为内院所在,微臣身边跟随的药童虽然还未蓄须,却到底是成年男子,怎么好随意走动,更何况这飘雪苑的院门,早早就落锁了,微臣人微言轻,怎么说动让守门仆妇为微臣一小小太医开门放行,而且微臣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格格会忌惮微臣到如此境地,竟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微臣一声,便直接命人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降温,不然微臣就算拼得这条性命不要,也不许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在微臣的眼前发生。”梁太医镇定答道,这是他发现乌拉那拉媚儿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以后,又不肯尽快替小格格洗去身上残存烈酒,让他这位太医上前看诊时,便想出来的辩解之词,其中条理清晰,且毫无破绽,他不信如此,四爷还会迁怒到他这个在廊下被罚跪近两个时辰的倒霉太医。 “梁太医所言,可有不实之处?”四爷强忍怒气,扭头对着小格格的其中一位奶嬷嬷赵氏问道,这个赵氏就是从傍晚就一直在乌拉那拉媚儿房里伺候小格格的证人。 奶嬷嬷赵氏闻言,浑身一颤,噗通的一声就跪倒在了原地。 瞧见奶嬷嬷赵氏这般惊慌无措的反应,四爷哪里还不明白梁太医的所言所诉,皆是事实,他有些无语地扶额,却也没有忘记让梁太医起身,示意他继续去照顾小格格,而四爷自个儿,则冷着一张脸,沉声质问着奶嬷嬷赵氏为何不阻止乌拉那拉媚儿近乎胡闹的做法。 奶嬷嬷赵氏亦是满脸无辜和无奈,乌拉那拉媚儿那劲劲儿的劲儿上来,谁能劝住。 她和春喜二人不是没有阻拦过乌拉那拉媚儿,也曾劝乌拉那拉媚儿让太医看过这种民间老百姓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土方子是否可信,不过乌拉那拉媚儿连春喜这个近身侍婢都打了两个耳光,她哪里还敢死命拦着,内务府将她推荐进四爷府里来做奶嬷嬷,她还指望着能趁机一直留在四爷府里呢,还指望着做小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呢,她怎么可能激怒乌拉那拉媚儿,激怒这位飘雪苑的女主人。 当然,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心里的小算盘就不好直接告诉四爷了,好在四爷也没有想要追究她这个不能阻拦乌拉那拉媚儿胡闹的奶嬷嬷,只是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赵氏迈步走出房门,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她之所以敢站在梁太医的一边儿,证明梁太医所言不虚,也是她已经从梁太医所言之中猜出小格格的根骨有损,以后就是个一股风就可能会丢了小命的病秧子,不然她还是会想办法替乌拉那拉媚儿遮掩几句的,总不能让梁太医轻而易举就将所有黑锅都甩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上。 “乌拉那拉格格亲自抚育格格就已经是逾制,这次又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以后还是让小格格跟着奶嬷嬷们吧。”房间里,仅剩下尔芙和四爷、以及梁太医和诗兰等人后,四爷终于说出了对乌拉那拉媚儿的处置办法,禁足半月,抄经十卷,并罚月例半年,另将小格格移居旁边院落,不准乌拉那拉媚儿这个蠢女人再在小格格身上指手画脚,这惩罚不能说不重,却也比尔芙想象得要轻了许多。 不管乌拉那拉媚儿的本意是好是坏,她差点要了小格格这条性命是真,但是四爷却能够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还得说是得亏了她之前在四爷跟前刷足了慈母光环的效果,不然乌拉那拉媚儿就是个被送去家庙清修终生的下场。 “劳烦梁太医多用心照顾着吧。”四爷带着几分疲倦的站起身来,拍着梁太医的肩膀,诚恳拜托道,他知道梁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擅长儿科一道的太医,如果连梁太医都保不住小格格这条性命,那么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都保不住了,也许其他太医手里有可能有其他秘方,但是四爷也不愿意多做期盼了,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人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怜悯之色。 当然,四爷也没有让人去将进宫请御医过来替小格格看诊的人拦回来,他心里隐隐期盼着,兴许那些伺候圣体康健的御医,手里有什么密不外传的秘方能够救了小格格,没有任何一位父母是舍得放任子女病着不管的,也没有任何一位父母舍得孩子顶着痴傻呆儿的名头过完一生,即便这个父亲是心坚如石的四爷。 “懒得回前院了,爷去正院休息了,有消息就尽快打发人过来回禀。”走到院里,四爷示意苏培盛将手里拎着的灯笼交到诗兰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说完,他就扶着尔芙往外走去,径直奔着正院去了。 走在宁静昏暗的小路上,四爷扶着尔芙胳膊的大手越攥越紧,眉头也是越蹙越紧,虽然他明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尔芙头上,他也不信乌拉那拉媚儿那些如同疯狗似的逮谁咬谁的疯话,但是他心里还是想问问,问问尔芙是否会觉得小格格拦了小七的路,他知道他这些日子对小格格的过分在意,让府里各院的女人都有些嫉妒,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乌拉那拉媚儿自寻死路的做法拍手称快,可是他却不希望这些人里有尔芙在,他希望他看重的尔芙一直是那个心性纯善的好姑娘。 不过越是看重,他就越是会患得患失,比如此时。 正在四爷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尔芙有些微凉的小手覆盖在了四爷抓着自个儿胳膊不放的大手上,动作轻柔的将抓着自个儿胳膊玩命使劲的大手拉开。 月光树影下,她微微昂首,深情的望着垂眸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温婉笑着,柔声安慰道:“你还在担心五格格的病情吧,其实小格格的身体,也未必就真的如梁太医说得那般不济事,这些太医都是喜欢这种大病往轻了说、小病往重了说,便是没病,也要说你身体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需要仔细调理,所以你大可以放轻松些,而且就算是小格格留下病根儿,好医好药调理着就是了。” 说完,她又笑着拉起了四爷的手,两人就这样手拉手地回到了正院休息。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虽然四爷也知道尔芙的话是在安慰自个儿,但是他的心里,还是轻松了几分。 等他和尔芙回到正院里歇下的时候,已然恢复以往的那副淡然模样。 一觉醒来,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四爷转过身来,单臂蜷起,手臂枕在脑下,瞧着尔芙的恬静睡颜,心里头涌出一股暖流,一直紧抿着的唇瓣,扬起了浅浅的弧度,昨个儿整夜,苏培盛也没有回来报信,想来飘雪苑里的五格格是已经无碍,果然如尔芙这妮子说的那般,这些太医就喜欢用重话吓唬人,真是坏心眼儿极了。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盯着自个儿瞧,尔芙突然醒了过来,她眨巴着还有些惺忪的朦胧睡眼,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同时,她将手往枕头下摸去,想要取出枕头下压着的鎏金珐琅彩怀表瞧瞧时间。 四爷笑着,拍拍她的肩背,更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 “时间还早着呢,再多睡会儿吧!”刚刚睡醒的四爷,声音也有些沙哑,动作却是温柔至极,他屈指勾起尔芙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嘴角噙笑的劝说着。 尔芙有些懵的轻声问道“您今个儿不需要上朝?” “不去了,今个儿就在府里陪你和咱们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四爷懒散答道,其实他也不是个就知道玩命干活的工作狂,闲暇时候,他也愿意将家眷子女都招呼到跟前儿,享受下天伦之乐,只是因为他没有强势母族做靠山,姻亲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是出工不出力的指望不上,他不得不拼命干活,在康熙帝跟前儿证明他的能力,为自个儿的家眷子女撑起一片天。 现在他已经是朝野上下人人敬畏的冷面王、抄家小能手,也该休息休息了。 更何况,最近康熙帝精气神都不错,也不需要他之前又是侍疾、又是监国的两头忙活了,昨个儿他就是留在前院书房清理下这段时间积存的邸报和廷寄,为的就是能够挤出几天时间来,好好陪陪后院里这些怨气满怀的女人们。 圆明园那边,苏培盛都已经安排收拾好了,不过小格格出事,怕是不能去了,不然在康熙帝眼里,他这个阿玛就太没心没肺、也太铁石心肠了,兴许还会迁怒到尔芙这妮子的身上,毕竟尔芙是统御后院妾室和照养府中子嗣的嫡福晋、嫡额娘,现在将原本打算去圆明园小住几日的事儿说出来,虽然能替自个儿在尔芙在刷够好感度,让自个儿收获到来自尔芙这妮子的慢慢感动,却是也会让尔芙觉得可惜,所以为了不让尔芙觉得可惜,他也就别替自个儿表功了,还是好好趁着这机会在府里陪陪这个成日和内院庶务打交道的嫡福晋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觉得心疼尔芙,这府里上下就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尔芙性格里的贪图安逸、享乐的那点小缺点了,外人以为尔芙是不贪权多事,其实她就是懒到骨子里的大米虫一枚,但是现在为了他能够放心朝堂大事,她竟然真的将后院那些庶务都拿起来了,虽然未必做到尽善尽美,却真的将勤俭节约四个字落在了实处,可怜这妮子为了以身作则,明明自个儿有大笔嫁妆、私房,竟然也有半年多都没有裁剪新衣了,更别提打新首饰这种更奢侈的事儿了。 只是四爷却不知道尔芙是觉得自个儿还没上过身的衣裳太多,这才会让针线房那边停了自个儿每月要裁剪四套常服、两套礼服的惯例,不打造新首饰的原因,亦是如此,虽然也算是一种节约,但是绝不是四爷想象的那般委屈自个儿,只为了能省下更多银两给四爷去照顾四爷那些属臣、幕僚。 这种误会是美好的,别说尔芙不知道四爷心里所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解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窝在被窝里,说够了私房体己话,直躺到日上三竿,外面伺候的诗兰几次叫起,尔芙和四爷才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坐起身来,撩开了阻挡住满室阳光的床幔,任由床边候着的婢仆上前伺候着洗漱完,这才分别在屏风两侧更衣,最后一块来到了堂屋里用膳。 说是早饭,其实更该说是早午饭合并到一块了,因为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两人用过简单的早膳,又在堂屋里歇息片刻,便不约而同的提起了要去飘雪苑看望还抱病的小格格这事儿。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认命,不再哭嚷着喊冤叫屈,知道四爷和尔芙过来探望小格格,她也没有再冒出来刷什么慈母光环,安安分分地待在已经布置成佛堂的内室里,跪在满面慈悲的菩萨面前,正在诚心诚意地替小格格祈福,而抱病的小格格,则由梁太医和药童,并几位奶嬷嬷在后罩房那边照顾着,还没有迁出飘雪苑别居。 要说梁太医这人还算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并没有彻底放弃救治小格格。 小格格已经比昨天好许多,起码能够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吐着泡泡,张开双臂要抱抱了,这让一直压在四爷心底的那块石头,有了些许松动,也不再对梁太医摆黑脸,随意的嘱咐几句要梁太医要用心照料小格格的话,便接过奶嬷嬷怀里的小格格小心抱着,有些尴尬地坐在墙边摆着的官帽椅上,拿起街边买来的小拨浪鼓,不熟练的哄着咧嘴要哭的小格格。 “梁太医,你也辛苦大半夜了,快去厢房那边休息休息吧。”尔芙笑着看向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眼睛的梁太医,轻声劝道。 梁太医闻言,恭声谢过,便也就回去休息了。 “看来四爷这冷面王的名号是已经彻底响彻朝野了,连一向在府里当值的梁太医瞧见你的笑脸,也有种见到鬼的感觉呢!”劝走了还有些分不清左右手的梁宇轶,尔芙笑着走到四爷身边坐定,一边伸手勾动着小格格嫩呼呼的小手,一边打趣道。 “爷倒是觉得爷这个王爷在自家福晋跟前没有什么威信,不然福晋也不敢如此打趣爷了!”四爷稍显羞恼地剜了眼尔芙,低声恐吓道,只是就如同他说的那般,他在尔芙跟前是真的没有什么威信,尔芙不但不当回事,反而更加放肆的笑出声来,那模样就别提多可恨了,不过如此恣意张扬的尔芙,却让四爷越发舍不得责怪了,因为四爷也好久没有看到尔芙流露出这般真实、不遮掩的笑容了。 就这样,两人一块哄着乌拉那拉媚儿所生的小格格,一直在飘雪苑待到下晌用点心的时候,这才起身来到前面上房里,因为尔芙这个不想替别人养孩子的嫡福晋,趁着气氛最好的时候劝说,劝说四爷还是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这样比较好,毕竟小格格的身体娇弱,没有一个能镇住场面的额娘做镇,单靠四爷这位难得有空做慈父的阿玛做靠山,这下面伺候的婢仆难免会有疏忽怠慢的时候,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四爷从小长在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而且小格格体弱是胎里带来的虚症,他也不好强硬的要求尔芙将小格格养在自个儿身边儿,虽然他相信尔芙会尽到嫡额娘的本分,将小格格视若己出,但是不出事还好,后院那些女人不会介意多出个养在嫡福晋膝下的庶出格格,如果一旦小格格在尔芙的院里出事,那么就会成为伤害尔芙的一柄柄利刃,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保护好小格格,便让尔芙去承受这些未知的风险,而小格格体弱,也确实需要个额娘多照看着些,排除尔芙这位能名正言顺将小格格养在膝下照顾着的嫡福晋,唯有乌拉那拉媚儿一人适合了,所以为了小格格能够安稳长大,四爷最终决定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不再剥夺她作为小格格生母的权利,命她继续抚养小格格。 这对于乌拉那拉媚儿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她撑着已经跪得发软的双腿儿来到四爷和尔芙跟前儿,实心实意的给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行了个跪拜大礼,哽咽着道:“婢妾叩谢福晋,婢妾以后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格格,绝不会再鲁莽行事。” 此时此刻,尔芙相信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谢是真,但是她却不愿意居功,一来是她建议四爷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自个儿,她当不得乌拉那拉媚儿如此感激,二来就是她不愿意让乌拉那拉媚儿有攀上自个儿做靠山的机会,她虽然不擅长宅斗,却深信乌拉那拉媚儿这种人,绝对不是那些甘于平凡、愿意安分守己的老实人,留乌拉那拉媚儿在自个儿身边,那就如同是留下一条蛰伏待机的毒蛇在自个儿身边一样,太危险,也太糊涂,所以她忙示意诗兰上前扶起还要继续给自个儿磕头的乌拉那拉媚儿,冷声说道:“你别急着谢我,我也不过就是给四爷一个建议,四爷会同意将小格格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你待小格格那份不掺杂丝毫虚情假意的母爱,所以你要谢,那就更加用心照顾小格格吧,左右你现在被禁足,没什么事儿就别往外走动了,好好留在院子里。” “福晋说得有理,小格格的身体不如寻常孩子康健,你照顾她就该更用心些,平时多问问身边这些已经做过娘的奶嬷嬷如何能更好的照顾小格格,太医那边儿,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爷是这府里的主人,爷不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留在府里,照顾自个儿的身体。”四爷也看出尔芙对乌拉那拉媚儿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自然不可能让乌拉那拉媚儿有赖上尔芙的机会,笑着接过尔芙的话茬,继续说道。 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失望,没能借此机会抱住尔芙的大腿儿,却也为自个儿能留下小格格在身边高兴着,又是屈膝一礼,这才诚惶诚恐地半欠着身子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陪着上首两尊大佛说话。 四爷见乌拉那拉媚儿还算识趣,也没有揪着乌拉那拉媚儿犯的错就不放,但是该教训的话,他不会不说出来,该嘱咐的话,他也是要细细嘱咐,说到最后,这才提起要给小格格寻个擅长医术的医女在飘雪苑这边儿伺候,这是一种恩典,也是一种提防,一来是公开对后院女眷、婢仆表示出他对小格格的看重,二来是怕乌拉那拉媚儿又脑筋短路的做出用土方子给小格格治病的事儿。 “婢妾谢四爷恩典。”乌拉那拉媚儿不敢拒绝四爷的好意,也希望自个儿跟前有个可信的医女照顾着,满脸喜色的谢恩道。 “不过你也知道这内务府那边懂得医术的宫女很少,各个都是宝贝,不单单是咱们府里需要,宫里的娘娘,各宗室府邸里的福晋们,没有一个是不想要有医女在跟前伺候的,所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让你身边得力的宫女跟着府中太医多学学,也不求她们能够学得多好,真的行医诊脉,总比半点不动要强些,这事,爷会和藏药院那边的管事打招呼,你自个儿派谁过去,你自个儿琢磨,爷也不想多插手后院里的事儿。”四爷闻言,脸上的冷意不减,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接茬说道。 说完,他又扭头瞧瞧尔芙,补充一句:“这事儿,你也和其他各院女眷说说,趁着这机会就一块安排了,相互间有个监督,也省得有那些个不知安分的宫女做出些不要脸面的出格事来,给你这个福晋添堵。” “臣妾知道,臣妾稍后就让诗兰给各院传信,争取今个儿就将这事定下来。”尔芙笑着应道,这也是她和四爷在后面就商量好的,虽然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远不如汉人士族那般严苛,但是太医到底是外男,有些个病症是后院女人不好直接和太医说的,如果有了懂得医术的医女在旁辅助,这些事儿就好办多了。 不过当着乌拉那拉媚儿的面,她还是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咱们福晋真是个好人。” “那是,你瞧瞧咱们福晋办的事,估计乌拉那拉氏正对她感恩戴德呢吧!” “要我说咱们福晋是真傻,小格格从出生到现在,瞧瞧四爷的态度,再看看那一批批送过去的赏赐。” “福晋才是真聪明人,你们都想得太天真了。 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乌拉那拉格格被禁足圈禁起来,这小格格交给谁照顾,是你,还是我,还是要落到福晋头上,咱们不说别的,只说小格格那身子骨儿,胎里带来的虚症,稍有不慎……啧啧,这黑锅谁背呢,乌拉那拉格格是亲额娘,即便小格格出事,也顶多就是个照顾不到的事儿,可是要换做福晋抚养呢……” “你觉得福晋能想的这么多么?” “别太小看了福晋,福晋能从侧福晋一路走到今个儿,没有点手段,我不信。” “行了,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乌拉那拉格格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即便是不禁足,想要更进一步,也是不容易,总归算是好消息吧,不然让乌拉那拉格格那样的身份爬到咱们这些正儿八经以秀女身份进门的格格头上,那咱们才叫丢脸呢!” 齐聚在东小院佟佳氏房里的众女就乌拉那拉媚儿被禁足、被解禁一事,议论纷纷,却皆是满脸喜色,这四爷府内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虽然说四爷和尔芙商量要抬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时,身边并没有外人在侧伺候,但是却也没瞒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们,现在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好好的一手牌,被她折腾得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这些还是格格位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这些人议论着,那满脸嘲讽和幸灾乐祸,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不过就尔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佟佳氏等人分成了两派,府里老人儿如荿格格和董鄂氏、李荷茱李侧福晋这些人,她们觉得尔芙就是个吃一百个豆不嫌猩的老好人,而后进府的佟佳氏、陆格格、雨桐和雨桠这些人则认为尔芙是在扮猪吃老虎,心机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个善茬,但是不管怎么认为,她们都并不太担心,因为甭管尔芙真傻,还是她故意装傻,尔芙留在四爷心目中的温良贤惠印象,让尔芙不能轻举妄动,只会善待府中妾室,只要她们小心谨慎,也就不担心会被尔芙斩草除根了。 与此同时,尔芙和四爷也在凉亭里商量着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虽然说府里抬庶福晋是不需要得到皇上的恩旨册封,但是总是要像模像样的上个奏疏,说明下情况,总不能是府里不明不白就多出一个有资格养育子嗣的妾室吧,现在这替乌拉那拉媚儿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的奏疏送上去了,如果没有内阁插手故意拦截,定是已经摆在西暖阁的书案上了,结果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现在四爷后悔上奏疏替她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却不好朝令夕改,再上奏疏废除乌拉那拉媚儿庶福晋的名分,但是乌拉那拉媚儿犯下达到错,总不可能不罚,所以现在四爷很是犯愁呢! “这但凡和乌拉那拉氏族沾上边儿的事儿,便没有一件能让爷顺心的。”四爷喝了口温热、苦涩的浓茶,叹气道,那蹙眉抿唇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兴许还以为他是在为了什么朝堂大事烦心呢! 对此,尔芙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有错不罚的话,这四爷府里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乌拉那拉媚儿这件事的时候,旁边伺候的诗兰对着尔芙使着眼色,偷偷伸手指着碧池苑的方向,挤眉弄眼地做着怪脸儿。 “有话就说,别挤眉弄眼的。”尔芙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 诗兰也是真服气了自家主子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但是她却也不敢有话就说,只能随口扯了个借口,稍显羞怯,脸颊微红的回答道:“刚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只小虫,奴婢怕小虫飞到眼睛里,一时有些失态了!” “是么?”尔芙挑眉反问道。 四爷也适时出声,他瞧着刚刚诗兰指过的方向,带着几分揣测意味的开口道:“你刚刚又是歪头、又是指方向的,显然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是有小虫飞到眼前,而按照你手指的方向,那边有针线房和浣洗房,再有就是临湖而建的碧池苑、揽月楼和倚月阁几处院落了,所以爷觉得你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吧,你也别藏着掖着地耍心眼儿了,有什么话就照实说,不然等爷自个儿琢磨出来,可别怪爷不顾念你们主子的脸面,直接让苏培盛将你送去慎刑司治罪。” 说完,他还未配合自个儿的气势,重重地撴了下手边的茶碗儿,直弄得水花四溅,这才扯着袖管里藏着的汗巾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只留一双锐眼死死地盯着已经双膝发软的诗兰。 诗兰闻言,不敢再敷衍,双膝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垂首答道:“其实奴婢是想和主子说,您和主子爷不必如此为难,府里一共有三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主子,其中有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一人,而乌拉那拉格格就有两位,只要主子爷替飘雪苑那位乌拉那拉格格请封的奏疏,内容不是特别严谨,完全可以用另一位乌拉那拉格格顶上。” 这种冒名顶替的做法,倒是四爷没有想到的,他来了几分兴趣:“仔细说说。” “小乌拉那拉格格进府时间不短,又正是身怀有孕的时候,主子爷替小乌拉那拉格格请封,也是合情合理的。”诗兰的脸上闪过些许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的将自个儿想的主意说了出来,她会这么说,倒不是她收了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好处,她仅仅是心里这么想了,便做了些小动作暗示自家主子,根本就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直眉楞眼的要求自个儿有话就说,更没想到四爷会有这么好的观察力,弄得她进退两难了。 “不得不说,这倒是个办法。”尔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 “这小乌拉那拉氏没少给你找麻烦,你这是准备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要收服她为己用呢!”尔芙没想到的点,不表示四爷想不到,他见尔芙也赞同诗兰的说法,毫不意外的想多了几分,他目光森然的注视着旁边跪地垂首做请罪状的诗兰,看都不看身侧坐着的尔芙,沉声问道。 尔芙是真的很讨厌四爷这分分钟翻脸给你看的性格,更不喜欢被四爷怀疑自个儿别有用心,她脸上的笑脸,登时收敛一空,大力的抽回了被四爷攥着的手,冷声回答道:“我是就事论事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后院里拉帮结派,我也没兴趣去和那些面甜心苦的女人讲姐妹情分,你觉得这办法不成就算了,别总想着说我要拉帮结派。” “爷就是随口说说。”四爷见尔芙不高兴,又忙轻声哄着。 不得不说,尔芙和四爷的相处模式,简直就是一对别扭至极的欢喜冤家。 尔芙有些矫情地将自个儿的位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再去理会转过头来哄自个儿的四爷,盯着还跪在地上的诗兰问道:“你为何会突然提起小乌拉那拉格格的事儿,我和她素来不睦,难道是她塞给你什么好处了,还是你准备另投靠山呢!” “主子明鉴,奴婢只是见主子爷和您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才想到小乌拉那拉格格,并非是收了小乌拉那拉格格的好处,更不敢存任何背主的念头。”诗兰满心后悔的哽咽着道,她就知道她是被尔芙传染了心直口快的毛病,这种事关后院主子们晋位的事儿,哪里能容得她一个奴婢多言,稍有不慎就被人怀疑用心,果然她就该好好做个背景板才对,怎么就管不住嘴儿呢……现在唯有期盼着自家主子信任自个儿了,不过想想,这种可能该是微乎其微了吧! 正当诗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尔芙笑着招呼她起身说话了。 其实尔芙从未怀疑过诗兰的用心,她会那么问,也不过是给诗兰一个解释的机会,让诗兰能将心里那些想法一股脑儿的说给四爷知道罢了,因为尔芙知道四爷是不会允许自个儿身边有可能不忠的婢仆存在的,今个儿要不能彻底打消四爷心里的猜忌,四爷一定会寻机会将诗兰赶回到凌柱府去,即便诗兰是个已经入了旗籍的包衣宫女。 尔芙信任诗兰,原因有二。 一来是因为自古就有一仆不侍二主的老话儿,今个儿诗兰背叛她,投靠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都会将诗兰奉若同胞姐妹般优待,但是一旦自个儿倒台,诗兰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过完了,背叛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有人会留下一个曾经背叛过旧主的婢仆在跟前伺候自个儿。 诗兰留在她身边,诗兰就是她最亲近、最倚重的大宫女。 二来,则是因为背叛是需要筹码的。 诗兰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假,但是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在凌柱府里伺候,已经和凌柱府里的一个年轻管事成婚,正怀有身孕,两姐妹从小相依为命,情分非比寻常,想要让诗兰不顾同胞姐妹的身家性命,实在是太难了,她在尔芙身边是最得脸的大宫女,她的妹妹诗韵就能做府里最体面的管事娘子,一旦诗兰背叛尔芙,不管伊尔根觉罗福晋为何,总不可能放过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的诗韵。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就算是有朝一日诗兰要背叛自个儿,诗兰也不可能选择小乌拉那拉氏这个注定不可能翻身成为嫡福晋的小格格投靠,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么,诗兰得傻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而说诗兰可能收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好处,替小乌拉那拉氏说些好话,那更是荒唐。 显然,四爷也明白这点,他也并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反倒是开始和尔芙商量着要抬小乌拉那拉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了。 这庶福晋的名头,叫着好听,其实并不比格格的品级尊贵多少。 正因为如此,所以将格格抬成庶福晋,连请旨册封都不用,仅仅是由四爷给皇上上道奏疏过个明路就可以了,要是能赶上编纂玉牒的机会,兴许能混上个玉牒留名,不然那就是摆设一个。 四爷之所以为此犯愁,不外乎是他不想留给康熙帝一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罢了。 诗兰给出的建议,让他觉得天都亮了,左右都是姓乌拉那拉氏的格格,又不是编纂玉牒的年头,两人的岁数有些不同,一个已经产女,一个还在孕期,一个是四品郎官府里出来的嫡格格,一个是七品小县令府里出来的嫡出格格,虽然有所差异,却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庶福晋是没资格出门应酬的女眷,也不怕别人会发现这些端倪,而且即便是被人发现这些端倪,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些不在玉牒上的庶福晋,即便是皇上那边儿,也仅仅是在奏疏最后留下一个朱批的圆圈而已,等到编纂玉牒的时候,他再给宗人府那边负责编纂玉牒的人打个招呼就是了。 沉吟片刻,四爷打定主意,朗声吩咐道:“抬小乌拉那拉氏做庶福晋的事,还是等她生产以后再公布吧。” 说完,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浅浅抿了口,便拉着尔芙往正院走去。 不得不说,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小乌拉那拉氏这胎儿还没有落地,她这顶了几年的格格头衔就变成了庶福晋,虽然仅仅是个庶福晋,却也有资格在府里那些格格跟前自称一句姐姐了,连后院那些小格格们都要唤小乌拉那拉氏一声庶额娘了。 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还不等尔芙吩咐诗兰奉茶,四爷就将房间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尔芙满脸不解地瞧着站在自个儿跟前的四爷,轻声问道:“您这大白天的就将人都赶出去了,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说完,她就有些脸红地往后躲了躲,她还真有些担心四爷要拉着她白天胡闹,到底不是自个儿还是侧福晋的时候,这要是传扬出去,她这脸面往哪里搁呢!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雍亲王胤禛,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出生,到现在已是人到中年,加之他本来就不是特别热衷于床笫之间那点事,除了尔芙才进府时,曾硬拉着面嫩的尔芙胡闹几次,一向是很守规矩的,不过就那几次胡闹,却也让尔芙见到了一个和历史上的冷面王不大相同的四爷,所以对于四爷突然大白天就将宫婢仆从就轰出门去的做法,她有着一种莫名的防备。 正在尔芙犹豫着要不要拒绝的时候,四爷指着尔芙的身后,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瞧着东一摞、西一摞的,摆在这里都快有小半年工夫了吧,一直都没有问你,今个儿正好有空,那就和爷好好说说这些吧!” 尔芙闻言,有些懵地回头瞧去。 罗汉床和窗户之间有一张黑漆的长条几案,本来上面摆着一对青玉双耳花瓶,有宫女时时更换新鲜的花枝妆点房间,不过因为尔芙经常会让奶嬷嬷带着小米团过来上房玩,尔芙见小米团经常探身去抓花瓶里的花枝,她怕米团贪玩,弄碎花瓶,扎伤了自个儿,便让人将长条几案上的花瓶撤了下去,只留了一条光秃秃的黑漆长几在那里,经常放些随手要用的小玩意儿。 而四爷指着的就是那一摞摞放在黑漆长几上落灰的册子。 这些册子是一摞摞和账本有几分相似的记档,记录的是四爷在外的所有产业,包括在京中和各地置办的土地、铺面,还有随驾出巡时候置办下的别院,尔芙让账房管事忙活二十余日整理出来,本来是想着能不能通过土地置换,将一些比邻的零散土地都连成片,或者是将那些租赁出去的铺面变卖,另选择合适的旺街闹市购买几处比较大的铺面,最重要的就是她还想把那些四爷几年都可能不会过去住的别院都卖出去。 其实用现代话说,也就是整合资源。 那些土地、铺面还好说,不管怎么样,或多或少,都有一份出息送到府里来,四爷那些家当里,最让尔芙觉得无奈的就是那些分布各地的别院了。 这些别院有当初四爷随圣驾出巡时候购置下的,更多则是犯官罪产被罚没归公,又从康熙帝手里赏下来的,大小不一,大的有内藏曲径回廊、假山流水的六进大宅,小的有四四方方能住下一家五六口人的小四合院,如果都租赁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所致,这些别院就那么空摆在那里,府里不但要额外房屋修缮的费用,还要将那些在别院当差的婢仆都养起来,一年四季的衣裳、月钱,日日的吃喝嚼用,这一笔笔费用叠加起来,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以前这些开销都是从前院账房走的,不经后院的公中账本,尔芙不知道,也没有关心过这事,也没有想过府里还有这种纯粹浪费银子养着的摆设在外面,她突然想要清查府里在各地的产业,前院的账房管事亦是个耿直的,一股脑的,将这些纯粹浪费银子当摆设的别院都报到尔芙这边来了,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好伐! 四爷何等勤俭,怎么允许这么败家的行为…… 她一边清点府里在各地的产业,一边琢磨着这些空置许久的别院,偏偏她自个儿后院这摊事不少,很难抽出时间和前院那些账房商量细则,也不想让这些事分四爷心,一来二去,这些册子就成了她东次间里的一道风景线了,她差点都要忘记将这些册子整理出来的目的了。 今个儿,难得四爷主动提起,正是个和四爷商量的好机会,所以…… 尔芙笑着指了指其中一摞,柔声说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这些事儿,这一摞的册子记录的都是你这位雍王爷在各地的别院,其中单说苏杭二州,便有你雍王爷的别院六处,那些小的,咱们就不说了,只说前任苏州织造斥巨资修建的拿出占地超过百亩的景观园林,里面有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有汉白玉雕的石拱桥、更有一栋栋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阙,但是你知道府里每年要拨过去多少银两修缮么,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些空置许久的别院庄园都该如何处置了!” “这个……爷还真没有注意过!”四爷有些尴尬地拿过一本翻了翻,低头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炫耀吧,一处占地超百亩的景致园林,竟然会被四爷丢到脑后去不当回事,果然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族子嗣,便是再勤俭节省,也做不到寻常百姓那般锱铢必较,尔芙有些无语地指着册子上一个蓝湛湛的数字,咬牙道:“单单是我说的那处园林,每年就要拨过去近七千两银子维护、修缮。” 七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时代,那些殷实人家,十来口人,一个月吃喝嚼用,也不过二两银子。 “要花这么多银子,怎么从未听账房提起过,爷要是早知道这园子这么费银子,当初太子找爷要这处园子的时候,爷就直接送给他好了!”四爷显然也被这个数字给惊着了,他翻看着那一笔笔记录详细的保养费用,颇有些后悔意味的摇头道。 “呵呵……”对于四爷这种反应,尔芙只剩下几声苦笑了。 四爷府账房的工作是什么,他们既不负责赚钱,也不负责花钱,他们甚至都不管银子,只要将一张张有傅鼐签字画押、或者是四爷钤印的条子登记造册就是,再就是负责将府里来客送上的一张张礼单,重新抄录,一份送到傅鼐那儿,作为答礼的参考,一份交给四爷跟前的苏培盛,再由苏培盛甄选过转给四爷,一份则是送到专门的管库公公手里,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四爷面对面的说话,哪里可能会提醒四爷这府里每月还有这样一笔数额庞大的开支。 这也得亏四爷的家底还算是丰厚,外面赚钱的产业也不少,不然四爷府早就空了! “这些别院,我觉得留下几处能常来常往的别院外,其他的还是早些处理了吧!”好在尔芙也没指望四爷能知道这事,不然就照着四爷那性子,早就将这些费银子的摆设处理了,所以她仅仅是翻翻白眼,表示下自个儿的无奈,便直接提出了自个儿的想法,变卖、变卖、再变卖…… 四爷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认真地将这些册子都搬到身前儿,细细翻看一遍,又着重挑出几本来,这才将其余那些册子推到尔芙面前,重重地点点头道:“这些别院都是爷从来没有去过的别院,估计以后也不会去,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你安排人卖了吧,换了银子,直接留在后院的公中,你看着是要再买铺子置产,还是就近买田,一切随你安排。”说完,他还不忘扯过长几上放着的笔墨,自个儿研墨、自个儿铺纸,写了张条子,在落款处留下钤印,交给苏培盛去前院账房那边入账。 “那剩下那些呢?”尔芙笑着将这些册子收到旁边放好,指指四爷跟前的那一小堆册子,追问道。 “这些……都是些不甚起眼的小院子,最大的不过是两进院子,又都是在京里的,爷是想留着赏人用,你也知道爷不喜那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这手下都是些靠俸禄过日子的穷官儿,要是外放为官还好,前衙后居,一家老小,总归能有个地方住,但是像李卫那样的被召回来的京官,他是有你送给玉清的陪嫁宅子住,但是还有好些都要赁房子过日子呢。”四爷闻言,抬手将这些册子往身前揽了揽,稍显尴尬的解释道,毕竟他这样说自个儿手下都是些奉公廉洁的好官儿,很有些自卖自夸的意思呢! 不过尔芙倒不这么想,她反而是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而且又挑了几本册子出来,放在了四爷跟前那堆册子的最上面,这是几处在京里的三进院落,和那些空着的别院不同,一直都是租赁出去赚银子的,所以四爷并没有阻止尔芙将这些卖出去,更不好意思截留下来赏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交到尔芙手里就是归了后院公中的一部分,也就是归了尔芙的东西,虽然他很想将这些院子留下来,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和一个女人争东西,所以……他也就只能忍了,但是尔芙也并不是个死要银子的性格,她只是不愿意瞧着那些空院子摆在那里浪费银子而已,要是将这些院子送给那些廉洁奉公的好官,她还是很乐意的。 清朝各级官员的俸禄不高,而且康熙朝的时候,还没有养廉银这种东西,一个七品知县的年俸不过四十五两,另有禄米四十五斛,如果放在寻常百姓人家,那绝对是富足得不能再富足的生活,但是一个知县不单单是要养自己一家数口人,最起码还要养四个轿夫和一位师爷,一位师爷就足以分去知县一半的年俸,这还得说是不要找太好、太知名的师爷,再说后院里,也要置办两个小丫鬟干活儿跑腿,书房也要有常随小厮跟着,这里里外外就是十来口子人,谁能不吃饭、谁能不穿衣,所以俸禄是根本不够花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位廉吏于成龙就能吃得起青菜豆腐的原因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最后还是过得一贫如洗,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贪,不是每个人都有兴邦安民的远大志向,也不是每个人做官就为了贪赃枉法,实在是有些时候的无奈和不得已,所以将房子院落送给这样能守住本心的好官儿,尔芙是心甘情愿的,而且她也愿意给这些人提供房子、银子,只要他们能一直为百姓谋福祉就好。 俗话说:穷则独善其人、富则达济天下。 在尔芙看来,她现在就属于富人那堆儿里的,而且还是身居高位,既然如此,既然有这个能力,她肯定希望给那些生活贫苦、却仍然坚持为百姓谋的好官儿提供一些自个儿能提供给他们的便利了。 —————————— --这是四爷和尔芙相处多年,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顺着尔芙的话茬,含笑点头道:“爷倒是也想和你多在一块待一会儿,不过前院书房里还有一滩事等着爷去处理,所以也只好委屈你了。” 说完,四爷炫耀似的勾起腰间挂着的玉佩,轻轻地摇晃了两下,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看到他如此孩子气的幼稚举动,半是甜蜜、半是无奈地摇摇头,却到底还是送着他到了院门外,目送着他和苏培盛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她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去。 相比每日都忙碌不停的四爷,尔芙确实是清闲不少,但是也有很多正事要处理。 比如核算账目,清点各处产业出息,检查后院小格格们的功课情况。 因为要张罗着乌雅赫赫进府的相关事宜,一连几日,她都没有腾出工夫往听风楼那边走动过了,也是该过去瞧瞧了,免得小七和茉雅琦两个小格格起了玩闹想法,不好好跟着孙嬷嬷学本事。 齐聚在东小院佟佳氏房里的众女就乌拉那拉媚儿被禁足、被解禁一事,议论纷纷,却皆是满脸喜色,这四爷府内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虽然说四爷和尔芙商量要抬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时,身边并没有外人在侧伺候,但是却也没瞒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们,现在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好好的一手牌,被她折腾得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这些还是格格位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尔芙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再继续发脾气,她又不是个沾火就着的炮仗筒,她刚刚脾气暴怒,也不过是一时不痛快,心直口快的吐槽两句,便也就算了,所以这会儿诗兰上前来扶她起身,她也仅仅是怔住片刻,便顺着诗兰搀扶的力道,痛快地坐直了身体,同时开口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还需要我这么晚起来,天塌下来了?” “是飘雪苑那边闹起来了!”诗兰闻言,脸色微红的回答道。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京城周边的良田,比起其他地方的良田,价格要更加高些。 京城周边一亩良田,因为其所在位置的不同,价格在八两到十三两之间,四爷府置办的良田,虽然零散,但是都是顶好的良田,贸然出手的话,很难买不到最高价格,加之中间人倒手扒皮等问题所限,如果不细细规划一番的话,这些田地是根本卖不出钱来的,要是如此,那还不如就任由这些良田继续留在那里,甭管怎么说,总归是一份产业。 “别的不说,咱们只说你想要卖地这事,你准备让谁负责呢。 虽然这二三百亩地放在咱们府里,不算什么,但是想要全部出手,也不是一两天时间就能处理好的,你总不能让你炫彩坊的大掌柜的白夫人去负责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吧,至于其他人,府里的宫女是不能在外留宿的,要是每天从府里往外跑,估计也会有人说闲话吧,这点你得好好琢磨琢磨!”四爷将这些册子推到旁边,抬手揉了揉脸颊,正色道。 四爷并不反对尔芙要出卖产业这件事,这事儿与四爷而言,还不如操心操心自个儿晚上的夜宵要吃什么点心重要,这些田地放在普通百姓家里,绝对是一笔值得要细心呵护、代代相传的祖产,但是放在四爷府里,洒洒水啦,所以卖不卖的,能卖多少银两,并不是能让四爷感兴趣的话题,反而他更加在意的是要安排谁去负责这件事。 虽然一亩地就是十来两银子的事儿,但是积沙成塔,二三百亩地卖出去,也是将近两三千银子,总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打理这件事吧,宫女因身份所限,不好在外抛头露面,那些跑腿传话的小太监们大字不识,虽然机灵,却连买卖契约这些要去衙门备份的契书都搞不好,而大太监们有能力担起这个差事,却各有各的差事,数来数去,也唯有府里的那些管事嬷嬷和账房先生了,但是到底安排谁去呢,这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挺耗时间的,安排谁去,谁又能愿意去呢! 关于这点,尔芙显然是早有打算,她笑着竖起食指摇了摇,柔声道:“有牙行,咱们大可以将这些零散土地的契书交给牙行的经理买办负责,或者就直接将这些契书卖给某个牙行,到时候再由他们自个儿一点点的往外卖就好,咱们就只管留在府里收银子就好,根本不需要安排咱们府里的人去负责。 我和你说句实话,别看咱们府里这些婢仆杂役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更忠心于你,但是真论起贪墨公中的手段来,那也个顶个都有自个儿的招儿,真要让我将这种活儿交给她们去负责,我这心里还真是没底,那还不如就便宜给那些佃户占便宜好了。 另外,说起要变卖零散土地这事儿,我还想让咱们那些庄头仔细问问佃租咱们土地的佃户,看看他们有没有人想买,如果是那些踏实本分的佃户愿意买地的话,也不一定非让他们一口气就掏出那么多银子来,哪怕让他们先欠着买地的银钱呢,让他们以后再慢慢还款,直接卖给他们,也省得都落到那些富贾显贵手里,反倒是弄得那些要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要每年付三成收成佃租土地了,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这些事儿,你既然都已经考虑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好了,爷没意见。”四爷表示认真思考的尔芙是帅帅哒,他单手托腮,全身放松地靠坐在罗汉床上,嘴角微扬的含笑答道。 “那好,那再说说这些铺面吧。”尔芙也不管四爷的心思在哪儿,果断将身前茶桌上堆着的那些册子收拾好,重新放回到长几上,又重新搬过另外一摞册子,指着其中几本封面上都用朱笔勾出圆圈的册子,示意四爷看看这些亏损亏损再亏损的坑爹铺面。 这些铺面都是些面积不大,位置也不好的小铺面,一年的租金就是几十两银子,或者更少,也就十几两银子,尤其是在南城那边的几处小铺子,全都是租给那些各处送水赚辛苦钱的小商户,租金收起来费劲不说,好好的小铺面都被折腾得不像样子了,十几个力巴住在一个小房间里,好好的青砖地面都快烂了,更别提墙壁和窗棂这种比较精细的东西,要是全部收回来的话,单单重新铺地、粉刷墙壁的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就这么租着吧,也不能给府里头带来多少收益,反而给外人一种四爷府家底好厚、处处都是铺面的错误感觉,还不如照着尔芙的意思将这些不赚钱的小铺子都卖出去,管着卖给谁呢,管着能收回来多少银两呢,总能换回一笔银子来。 想到这里,四爷将手里翻看的册子合拢,满脸郑重地点点头同意了。 “那就都一块交给牙行去负责,我也会先安排咱们府里的管事过去问问那些租赁铺面的商户,愿不愿意出银子将这些铺面接下来,如果愿意,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愿意,那也就只能对他们说声抱歉,通知他们找地方搬家,争取赶在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将这些铺面简单收拾收拾,争取多买些银两,也让牙行留意着其他旺街上的铺面,再置办几处好些的铺面,总不至于把这些银子都留在库房里落灰就是了。”虽然四爷说这些事就交给自个儿拿主意好了,但是尔芙还是将自个儿心里的想法和四爷说说,免得后院那些女人扇阴风、点鬼火的和四爷挑拨,反倒落得她一身不是。 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事实证明,她今个儿多解释一句,也给她避免了不少麻烦。 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掌管中馈和公中库房,手里攥着价值千万金的大钥匙,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挑毛病呢,何况是她这么大手笔的变卖府中产业。 虽然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转移财产等说法,但是却也有分家产之说,尤其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弘晖阿哥都十七岁了,宫里的德妃娘娘和四爷已经决定要在明年选秀的时候,挑选合适的秀女议亲,尔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变卖产业,那些女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分家产这个事儿,将她们心里毫无根据的猜测和联想当做事实,一个个跑到四爷跟前去替弘晖抱不平,如果不是这件事,尔芙一早就和四爷商量好,还每桩每件都细细解释过,四爷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行,你办事,爷还是放心的,要是真赔了就拿你的嫁妆赔好了。”处理好这些事儿以后,四爷难得轻松的开起玩笑来了,他动作有些轻佻地伸出手指挑起尔芙的下巴,像那些摇头晃头的在戏园子里大撒银钱捧戏子的浪荡公子哥儿似的,调侃道。 “那可不行,我的嫁妆都是我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我还要留给小七做嫁妆呢,怎么能让你拿去肆意挥霍呢!”尔芙也配合地攥着领口,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样子,装着哭腔反驳道。 两人在房里玩得热闹,外面更加热闹。 佟佳氏这位侧福晋被四爷当做是一件摆设摆在后院占位子这件事,后院里的这些女人,只有尔芙知道,其他人还当她是四爷的新宠呢,有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跑过来和她商量,她也很愿意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原本还是桩桩件件都及时向四爷回禀,现在见四爷不再对她冷着脸,她就有些找不到自个儿的位置了,竟然又打起了再争宠的心思。 而现在摆在她眼前的障碍,不再是尔芙这个老人儿,而是乌拉那拉媚儿。 到底是佟佳皇后的侄女,家里长辈经常出入后宫,一些小道消息,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宫里诸位皇子的性情品行到底如何,她也能从家中长辈的口中了解不少,所以佟佳氏比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要更了解四爷的性格,别看四爷看着性情冰冷,却是个最重情重义的人,也许乌拉那拉媚儿在照顾小格格这件事上是有所纰漏,但是仅是她悉心照顾小格格这点就足以让四爷对她格外优待,昨个儿被禁足,眼看小格格就要移居其他院落,交由奶嬷嬷照顾,但是今个儿就免了这些责罚,其中兴许有尔芙这个擅做老好人的嫡福晋替她求情,更多的却是因为四爷就是对乌拉那拉媚儿心软了。 一个男人愿意对一个女人心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看对眼了呗。 有尔芙这个老女人在自个儿前边儿如同一座挖不到的大山般挡住自个儿的上位路就够让她恼火了,现在又有乌拉那拉媚儿这个在外面就已经伺候过四爷的浪蹄子冒出来,要是佟佳氏能再忍下去,那就真是意外了。 想要除掉乌拉那拉媚儿,很容易,却也很难。 只要有小格格在,让乌拉那拉媚儿随时随地的刷够慈母光环,那乌拉那拉媚儿很容易就可以在府里站稳脚跟儿,到时候就还会再有孕、再产子……便如同是一个良性循环一般的,最终乌拉那拉媚儿能不能爬到尔芙的头上作威作福不好说,但是却绝对能猜到她这个不能产子的侧福晋头上,而想要断掉这个良性循环,也唯有对小格格下手,小格格胎里带来的虚症,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夭折,她不动手,小格格也未必能安然长大,但是她不能等着这个可能会出现、又可能不出现的机会到来,万事都怕万一,万一小格格能安然长大呢……所以在那些女人肆意嘲笑乌拉那拉媚儿好好的庶福晋就要到手,却被自个儿折腾丢了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对小格格动手。 她没有参与到那场乱七八糟的议论中,便是想要做到旁观者清。 事实上,她也确实找到了适合利用的人选,雨桐和雨桠。 这两个吴家送进来的侍妾,模样清秀,一个性情温婉,一个性情爽朗,倒是互补,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小,又是自小就被家里所有人当做救星般拥戴着、呵护着,骨子里有些自傲,即便是在她这个满洲八旗出身的侧福晋跟前,也是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乌拉那拉媚儿固宠的棋子、玩意儿呢! 佟佳氏甚至在想,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突然早产,兴许就和这雨桐、雨桠有关系。 别说,她还真是猜中了。 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佟佳氏不打算拉拢二人为自己所用,更不想要利诱二人了,她抬手招呼过绝对忠心于自个儿的陪嫁丫鬟菊香上前来,低声嘱咐了几句,满脸阴狠地笑了起来。 试试,万一能试出意外收获呢! 她让菊香去找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再通过小太监的嘴儿去试探雨桐和雨桠二人,佟佳氏暗想,如果能试探出雨桐和雨桠的短处来,她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直接通过小太监吩咐雨桐和雨桠去除掉乌拉那拉媚儿所出的那个小格格,她手上也不需要沾染血腥,和这件事也扯不上关系,这方法比自个儿动作,可是要安全不少。 想到就做,三天后,雨桐和雨桠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信上是她二人如何借用乌拉那拉媚儿房中、窗边都明晃晃摆着的花瓶,对乌拉那拉媚儿肚里的胎儿动手脚的全部过程,内容详细准确得就如同有人亲眼看到这些事似的,虽然信上没有附上任何证据,但是雨桐和雨桠还是不敢不遵照信上所说,借着替乌拉那拉媚儿去针线房取新衣的机会,来到了后花园的一角。 一个丢在人群里,眨眼就会消失不见的小太监,正满脸冷笑的等着她们来呢。 “二位姑娘好,奴才奉我家主子吩咐,特地在这里等候姑娘,只是来给两位姑娘传句话,我家主子不想看到什么五格格、六格格的在府里碍眼,又不好接近飘雪苑,所以希望二位姑娘能为我家主子分忧。”小太监手掐兰花指,捏着一条绣着桂花的粉帕子,迈着小碎步,故作娇羞地凑到雨桐和雨桠跟前儿,压低声音道。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就在尔芙为了越见丰满的小金库暗暗窃喜的时候,雨桐和雨桠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虽然让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的小太监出面威胁恐吓,二人都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保住秘密不暴露,她们还是强忍着委屈和愤怒,接过了小太监准备的一包暗褐色粉末,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少时片刻,堂屋里摆起了圆桌,三把官帽椅和一把颇具设计感的婴儿椅围绕着摆在桌边儿,小小只的小米团被奶嬷嬷抱到上房来,又将有专人试吃过的蛋羹等吃食,一样样用精致的小吃碟装好,摆在搭在婴儿椅上的小桌上,这才退到了旁边儿。 “这椅子好有意思啊,又是额娘专门让府里木匠做的么?”小七有些好奇地瞧着眼前这张怪模怪样的婴儿椅,娇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忽视的不痛快。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轻声答道:“昨儿才送过来的新玩意儿,有趣吧! 小米团现在长大了,也该和咱们一块用膳了,要是弘轩也过来,咱们一屋的人就算是凑齐了。”说完,她偷偷瞧瞧四爷,见四爷脸色并无变化,这才放下来心,又替小七盛了一碗味道比较清淡的排骨冬瓜汤,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儿,免得四爷注意到茉雅琦今个儿并没有过来这件事。 虽然她总是暗暗告诫自个儿,自个儿是嫡福晋,自个儿是府里所有孩子的嫡额娘,但是她到底还是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是自个儿生的孩子,让她发自肺腑的疼爱,她实在做不来,想到刚刚她看见茉雅琦没有跟在小七身后,出现在正院上房里的那一抹窃喜,再想想在前院孤零零用膳的弘轩,她都为自个儿的这点小心眼儿脸红,可是让她装出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来,她又着实是做不到,起码她经常会忘记这府里不但有小米团这个小孩子,还有董鄂氏所出的四格格和乌拉那拉媚儿所出的五格格。 坐在主位的四爷闻言,笑着道:“明个儿吧,明个儿晚膳就让弘轩过来用吧。” 其实他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十只手指都各有长短,连他这个做阿玛的都做不到将父爱平均分给所有的孩子,他又如何好意思要求尔芙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都当成是亲生子女来疼爱,所以只要尔芙在大事上不糊涂,不要太区别对待小七和那些妾室所出的孩子们,他并不会计较太多。 再说,他觉得尔芙在对待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时,也并没有苛待半分。 旁的不说,只说小七和茉雅琦这两个格格。 茉雅琦几次找尔芙的别扭,甚至闹得尔芙在康熙帝跟前儿丢脸,李氏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尔芙,但是现在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里,尔芙也并没有苛待茉雅琦,但凡是小七有的,茉雅琦都有,便是小七没有的,只要茉雅琦需要,要求又不是特别过分,她也会尽量满足,单凭这一点,四爷就要夸尔芙一句大度。 在四爷看来,若是他和尔芙易地而处的话,他做不到尔芙这样善待茉雅琦。 更别说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出大阿哥弘晖,差点在元宵夜宴上用弯刀要了尔芙的命不说,还引爆了尔芙罪臣之后的身份,便是乌拉那拉氏这位先福晋,也是面甜心苦地设计过尔芙,更设计害死了尔芙的一双龙凤胎,而现在尔芙也仅仅是无视弘晖,当做府里没有弘晖这个人而已,从未想过要伤害弘晖这孩子报复,在弘晖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时候,还为弘晖求情辩解,强调弘晖的仁孝之心,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就不要和弘晖一个孩子计较。 这样一位温慧贤淑的女子,四爷又怎么能忍心辜负她呢,再想想今天弘晖突然冲到自个儿书房里说的混账话,他真心觉得弘晖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当然,四爷也是更觉得失望和心寒。 他还没死,弘晖这孩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成婚分家这种事儿了! 是的,乌拉那拉媚儿从尔芙这里得知尔芙要变卖府里产业的事,根本没有想过尔芙随后虽说的那些要另外置产的话,直接就跑到佟佳氏那边去商量这件事的可操作性了,佟佳氏也没有辜负乌拉那拉媚儿的一番苦心,几番辗转,愣是不到晚上就将尔芙私下里变卖产业的事儿传到了弘晖的耳朵里,也得要怪弘晖这些年跟胡太医学得那些凝神静气的本事都喂狗了,他甚至等不及身边跑腿儿的小太监去核实一番,便急不可待的去找四爷告状了。 他倒是忘记想想,这府里一草一木的所有者都是四爷,如果没有四爷点头同意,便是尔芙是府里的女主人嫡福晋,又怎么可能将那些收在前院陈福手里的地契、房契拿到手里,弘晖跑过去一问,不但不会让四爷对尔芙有任何反感,反而会让四爷觉得弘晖迫不及待要分家了,这让一向看重弘晖的四爷如何能不觉得心寒和失望呢! 不过这些事儿,四爷并没有告诉尔芙知道,弘晖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不愿意弘晖在尔芙跟前丢尽脸面,也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污了尔芙的耳朵…… 越想,他就越是觉得委屈了尔芙,越想,他就越发想要弥补尔芙…… 尔芙本来还想要问问四爷,弘轩那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也好吩咐小厨房那边提前准备,不过她一歪头就瞧见了明显在魂游天外的四爷,这吃着饭都能走神,难道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要四爷处理么,她这想着,脸上就写满了困惑,随着弘轩这孩子的年纪渐长,不好经常出入后院,她就越发不容易了解外面的动向,尤其是朝堂上的消息了! 不过她见四爷走神,却也没有打扰,该给四爷夹菜就夹菜,该给四爷添汤就添汤,服侍着四爷在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下用过晚膳,又低声吩咐诗兰轻手蹑脚地将饭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好,也不管四爷还坐在圆桌边儿愣神,对着小七招招手,直接招呼着小七进内室里去说悄悄话了。 待到堂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还端着碗的四爷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将饭碗撂在桌上,也没有在堂屋里停留,寻着内室里的细微声音,迈着大长腿儿就过来凑热闹了,连养成数十年的练字习惯都舍弃了,他瞧着正并肩坐在美人榻上说话的母女俩,随手拎过有些烫手的茶壶替自个儿添了杯茶,浅浅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压下了喉咙里的油腻感觉,笑着打趣道:“瞧见爷走神都不知道招呼一声,还把爷的小格格拐走了!” “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多,我和小七哪敢随便打扰你呢,又不能一直坐在桌边陪着你愣神,只好将堂屋让给你自个儿想事情,我们娘俩来内室里说话了!”尔芙笑笑,留小七坐在美人榻上,起身来到半月桌拼成的圆桌旁边儿,拉过一把绣墩坐下,满脸淡然的回答道,其实回到后院里的四爷就和寻常男子没太大区别,不喜欢板出一张冷脸,更不会摆什么亲王的谱儿,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留着鼠尾辫儿的男人了,她可是不折不扣的相貌协会成员呢! 小七从小就喜欢腻在四爷身边儿,见尔芙都坐到圆桌边儿和四爷说话去了,也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阿玛,额娘刚刚说她打算给我和茉雅琦姐姐在京里挑选两个不错的铺面做嫁妆,让我自个儿琢磨琢磨铺面到手以后要如何打理才能够避免坐吃山空,您有什么好建议给我么?” 年纪还小的她,还不明白嫁妆的含义,也不懂一个女孩子提起嫁妆该害羞的情绪,一门心思都是要如何彰显自个儿在自家阿玛跟前的存在感。 不过小七这么一问,倒是真把四爷给难住了。 作为皇储候选人,他跟着大儒名士钻研过治国安邦的本事,也跟着康熙帝学过如何统御群臣,却唯独没学习过要如何赚钱,毕竟朝廷赋税都是有户部官员去操心的,他自个儿这小家的日常开支,也有陈福、张保和傅鼐去操心,他只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儿就足够了,突然让他想一个能赚钱的买卖,他表示压力山大啊,但是小七还满眼期盼地瞧着自个儿呢,他总不能承认自个儿不擅长此道吧,所以他拿出了和朝臣耍太极的工夫,故作深沉地捋着颌下青须,淡然道:“既然这是你额娘给你的考验,阿玛怎么能够插手呢,不如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等你有主意了,阿玛再帮你参详参详如何!” 对四爷无比信任的小七根本没有想过四爷是在推脱搪塞自个儿,眨巴着和尔芙十分相似的杏核眼,笑眯眯地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娇声应道:“好,那小七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小七要多多赚钱,给额娘买漂亮的珠花首饰,给阿玛买镇纸玉佩呢!” “那阿玛就等着小七赚银子给阿玛买镇纸了。 正巧阿玛书案那对珐琅彩的铜胎狮子镇纸被弘轩要去了,阿玛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镇纸顶替呢!”四爷也乐得配合,捋着胡子,满脸是笑的配合道。 只有尔芙无语地摇摇头,暗暗为小七的未来发愁着。 这小七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糊弄呢,别说外面捧着宝贝要讨好四爷的人有多少,单说四爷私库里的宝贝就数不清,哪里会缺什么镇纸,不过想想自个儿能戴上小七赚钱买来孝敬自个儿的珠花,这心里怎么也甜滋滋的呢,难怪那时她老爸、老妈怎么那么喜欢和朋友、同事炫耀自个儿送给他们的小礼物,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小得意呢,即便小七答应送给她的珠花还是空中楼阁! 难得有这种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说闲话、唠家常的机会,三人都很珍惜,话题也是越扯越远、越扯越偏,直到外面月光洒满庭院,天色彻底黑下来,尔芙和四爷这才有些不舍地送着小七出了房门,一直送着小七到了听雨斋外面,这才转身回到了正院说话,不过那种感觉找不到了,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头,喃喃道:“这规矩真古怪,好好的孩子非要搬出父母住的院落,一个人领着一帮婢女仆从住在别的院子去,孤零零的,夜里害怕都不知道该找谁哭诉去呢!” “这小七和你分院别居都已经几年了,你怎么还不适应呢!”四爷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家这小妮子真是太容易感情用事,明明都已经分开住几年了,怎么今个儿突然伤感起来了呢,不过听尔芙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七领着婢女仆从孤零零住在听雨斋里,好像真的有些可怜,尤其是他回想起刚刚小七一个人往听雨斋院子深处走去的背影……好吧,四爷算是彻底被尔芙给带歪了。 到底是男人,没心没肺,这两个院子住着和原来一个住主院、一个住跨院能一样。 尔芙闻言,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不过想到她要给小七挪院子的事儿,还需要四爷同意,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我就住在西小院,小七住在和西小院一墙之隔的跨院里,说是分开住,其实两个院子中间就隔着一道月洞门,而且那道月洞门从来没锁过,碰上打雷下雨的时候,我更是要过去亲眼瞧着她彻底睡熟了,然后再回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后来更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的住着,现在听雨斋说是和正院离得不远,但是你想想咱们刚才东拐西绕走了多远,便是我想要去看看她,这都要在路上走一炷香工夫,要是她真的害怕,我哪里能照顾到她呢!” “那你想怎么办?”深谙尔芙性格的四爷知道尔芙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怎么办,正院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那是你为了我更方便打理中馈安排的,我明白是你的好意,我也不打算再折腾这些已经住习惯的管事嬷嬷,再说小七也长大了,应该有自个儿的院子,平常有手帕交过来,她们也好能更加自在的说说话,所以我打算在正院正对着听雨斋位置的后围墙上开一个小门,这样以后小七来往方便些,晚上在这边用过膳,也不需要再绕远路回去听雨斋休息,要是她那边有事,我也能更快过去,你觉得怎么样呢,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呢!”尔芙笑着让诗兰去书房里找出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指着正院和听雨斋之间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柔声建议道。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其实正院后院墙位置是有一个角门的,但是却是在跨院的后墙位置,主要是方便其他院子的宫女过来找管事嬷嬷办事,或者是正院自个儿的宫婢往针线房、浣洗房等地方送洗衣裳,正好和去往听雨斋的方向相反,而且也没有往听雨斋那边儿拐的小路,反倒是要从花园里绕一大圈,这倒不是说尔芙在意身份,不愿意使用宫婢出入的小角门进出。 不过正院是府里最规整不过的院子,出入院落的门户都是有数的,现在突然要在后围墙那边再开一个小门,兴许还涉及到风水等问题,这在这个时代是一种比较犯忌讳的事儿,所以尔芙才没有自个儿做决定,而是先征求四爷的意见。 反倒是四爷,并不是在意那些莫须有的风水问题。 他细细端详着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手指在纸上勾画片刻,微微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有这种需要,那明个儿爷就让苏培盛领着人过来量量尺寸吧,不过这后开的院门尺寸不宜过大,不然就要动墙边那些古树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和小七离得近一些。”尔芙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她其实就是想要和小七离得近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以前她才刚生下小七的时候,总觉得有奶嬷嬷帮忙照顾孩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儿,甚至还觉得孩子哭闹是一件很烦心的事儿,顶多是抱着吃饱咬手指玩的小七逗逗,大多数时间都是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根本就没有那种母爱泛滥的时候,但是现在她瞧着一天天长大的小米团,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甚至会犯傻的想象,要是小米团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呆萌呆萌的稚子状态,那该是一件多么可爱的事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更加贪恋有孩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了。 三个孩子里,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小七这丫头了。 小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她虽然是生了小七,心里却没有做娘的觉悟,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心里是觉得自个儿有些亏欠小七的,尤其小七还是个注定要嫁给别人的女孩子,能留在自个儿身边的时间,也就是这短短几年了,偏偏她还不能随着性子去宠着小七这孩子,因为小七总是要嫁给别人家做媳妇的,单靠身份在婆家享受尊荣,又哪里比得上夫妻和睦幸福呢! 正因为如此,她就更是想要多陪陪小七了。 虽然尔芙没有将这些话告诉四爷,但是她提起小七时候的满满不舍和心疼,却还是让四爷和她想到了一块,相比起弘轩和米团,四爷也是更喜欢小七一些,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是觉得阿哥就该要严格约束些,而格格则可以更加疼爱呵护些,所以想起自个儿呵护疼爱长大的小格格有一天要嫁到别人家去,他这心里比尔芙还不是滋味呢,他将坐在自个儿旁边的尔芙揽入怀中,仿佛在安慰尔芙,却也是在安慰自个儿的低声呢喃道:“小七会一直留在咱们身边儿的,她从小就是最懂得孝敬咱们的孩子,哪里会舍得离开咱们身边儿呢!” 与此同时,四爷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小七远嫁出去。 以前,尔芙曾经趁热打铁地求自个儿写下一纸保证,保证不会将小七嫁到条件比较清苦的草原上去,但是那时候他是被尔芙求着答允的,而现在是他自个儿发自内心的舍不得,这两种看似相同的决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在,听着四爷轻轻的呢喃,尔芙觉得心底的一块大石头都彻底落了地。 四爷一直都是个实干家,他既然答应了要让苏培盛安排人过来量尺寸、开院门,便不会拖延,第二天清晨的上朝路上,他就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了,等到他晌午时分回到府里时,内务府的工匠都已经在正院后围墙外拉开了架势,要用的青砖黛瓦和朱漆木门等各种材料都堆在了一侧临时搭起来的毡棚里,而同往听雨斋的小路上和后围墙的内侧,也都拉起了毡幔阻隔,左右还有陈福指派的小太监盯着,免得有胆大妄为的工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正院这边动工程,但是却不影响尔芙的日常起居。 她打发走一个个过来打探消息的情敌,照常和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产业的事儿,这让后院那些等着看好戏的情敌都有些失望起来,却也让这些女人更坚定了要挖倒尔芙这座大山的决心,因为没有哪个女人是不会拈酸吃醋的,一个本该依仗着名分统领妾室的嫡福晋,却比她们这些妾室更得宠,怎么可能不引得这些妾室针对、设计呢! 不过尔芙却没有闲心在意这些情敌的看法,她很忙,她有很多大事要她操心…… 因为还不等她安排好府里变卖产业这些庶务,宫里得到消息的德妃娘娘就将她叫到宫里去问话了,一块和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人,还有新进府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格格乌雅氏赫赫,这乌拉那拉瑞溪是先福晋的同宗亲属,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的堂侄女,和德妃娘娘都有着比较特别的关系,有着这俩货儿和她一块进宫请安,尔芙这心里怎么可能不七上八下的不安着呢! 被屏风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正殿里,红烛闪闪,高高挂起的八角宫灯,散落下暖暖的暗黄色光晕,穿着一袭暗褐色金丝绣凤穿牡丹袍摆旗装的德妃娘娘,举止端庄、气度雍容地坐在正对着殿门摆着的那张双凤齐飞的鎏金宝座上,她微垂双眸的拨动着指尖带着的赤金绞丝镶珠护甲,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回过神似的抬抬手,示意尔芙等人坐下说话,同时带着几分不满地瞥着身侧站着伺候的宫婢,打圆场的数落道:“本宫这些日子精神不济,常有走神的时候,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本宫一下,白白让这些孩子受累。” 尔芙早就已经想到突然被德妃娘娘召进宫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拘礼的时间久些,也在她的预料范围里,所以她根本就不意外德妃娘娘反应,而且她也习惯了,在现代的时候,通过各种资讯看到的恶婆婆事迹,让她对这位还算是比较疼爱她的德妃娘娘容忍度是超高的,而乌雅赫赫知道自个儿能够进四府里伺候,也是打心里头敬仰崇拜着这位能从宫女成为一宫之主的姑姑婆婆的,更不会将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一时间,殿上三女里,唯有乌拉那拉瑞溪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没能及时转变心态,即便是换了外壳,即便是丢了正室嫡妻的名分,但是骨子里对德妃娘娘是包衣旗宫女的出身,还是瞧不起的,以前她是康熙帝亲自指给老四的嫡福晋,又是一品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的娇女,所以德妃娘娘瞧出乌拉那拉氏这个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从心里瞧不起她,德妃娘娘也不好为难她,顶多就是冷淡着些,尽力维持着双方的脸面,因为德妃娘娘知道她和乌拉那拉氏闹起来的话,旁人会说乌拉那拉氏不懂规矩,却也会笑话她这个做长辈的全无担待之心,还会连累老四在康熙帝跟前丢脸,可是现在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变成了才入府伺候的侧福晋乌拉那里瑞溪,还摆出这副高傲的姿态,真就是深深刺痛了德妃娘娘的心。 作为一个额娘,德妃娘娘对尔芙尽力缓和她与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是感谢的,可是她瞧着老四偏宠尔芙的时候,这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担心,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例子,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这深锁重重的内宫里,一直都是不缺少的。 她和老四的母子情分,本就淡薄,想想早逝的顺治爷为了立董鄂妃为后,连孝庄文皇后的面子都不给,接连废了孝庄文皇后的两个侄女,那轮到她德妃娘娘的头上,她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的,何况她和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远远比不上孝庄文皇后和顺治爷之间的母子情分,她又有着和当初的孝庄文皇后同样的心思,想要抬举自个儿的娘家,愣是将自个儿的堂侄女乌雅赫赫塞到了老四的后院里,所以她想得就更多了些。 可以说,从乌雅赫赫进四爷府的那天起,她这心里就从未安稳过。 不过德妃娘娘和四爷的性格相似,都是很要强、要脸面的人,她不愿意将自个儿软弱的那面展现给别人看,只能是强压在心底,用坚冰将内心的柔软层层包裹起来,不安到极致就是愤怒,但是她也清楚她这股愤怒是不理智的,所以一直都被她强行压制着,现在被乌拉那拉瑞溪用那种若隐若现的嘲讽目光一看,登时就炸了。 当初德妃娘娘愿意担待乌拉那拉氏是她不愿意让老四跟着丢脸,现在却不一样了。 区区一个妾室就敢当着婆婆的面摆脸色,如果她这个做婆婆的还不吱声,那就不是她心胸开阔、宽宏仁爱晚辈了,而是她和善过头了,所以德妃娘娘很是果断地抬起手,重重地一拍雕琢着卷云纹的宝座扶手,将自个儿的不高兴摆在了明面上,但是她也没有冲着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说话,而是王对王的找到了坐在下首的尔芙头上。 她黑着脸,冲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尔芙,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沉声教训道:“尔芙丫头,额娘知道你性格温婉,待人温和有礼,尤其是老四那些妾室,你更是当做亲妹妹般体恤呵护,但是你要知道有些时候,这该立的规矩,还是要让她们立起来,额娘可是听毓秀请安的时候说起过,你从未让老四后院里的那些妾室在你跟前立过规矩,这不好,可得改改,尤其是老四府里新添了几位家世显贵的侧室,这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在家里就是备受看重的姑奶奶,进了府,难免会有一时转不过弯儿的时候,你要是再不将规矩当回事,她们怎么能明白何为嫡庶尊卑呢! 这点,你前头那位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做得比你要好得多,你得学起来。 嫡福晋要宽和温婉、善待妾室、呵护庶出子女,确实是要有个好名声,但是不能太在意名声,这宽和贤惠的名头是很好听,但是你也是这后院所有女眷和孩子的大家长,既是做大家长的人,这该管就要管,该罚就要去罚。 额娘这话,你可听明白了?”说完,她又横了眼坐在尔芙下首的乌拉那拉瑞溪。 德妃娘娘这些话说得是真够直白的了,尔芙就算是傻,也不会看不出德妃娘娘这股火是冲着谁来的,但是她是半侧着身子冲着德妃娘娘方向的,并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表情有何不妥,只当德妃娘娘是由乌拉那拉瑞溪联想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忙点头应是,却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坐在最末尾位置上的乌雅赫赫却是看得清楚,她才入府不久,还没有在府里站稳脚跟儿,也知道四爷对尔芙的看重,知道自个儿想要得宠,想要在四爷跟前儿有脸面,还需要依仗着尔芙的抬举,可是也不会盲目地得罪了府里的其他人,比如身份贵重的乌拉那拉瑞溪,毕竟她和尔芙能听明白德妃娘娘的暗示,乌拉那拉瑞溪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德妃娘娘是在指桑骂槐,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也为了不让乌拉那拉瑞溪迁怒到她这个小格格的头上,她笑呵呵地唤着姑母,替乌拉那拉瑞溪打起了圆场。 到底是自个儿当女儿疼爱几年的侄女,德妃娘娘不会让乌雅赫赫没脸,心里却也是有些不舒服,她不信乌雅赫赫没看出乌拉那拉瑞溪那一脸的鄙夷之色,但是乌雅赫赫还在为乌拉那拉瑞溪找补圆场,果然还是将自个儿的利益和好处摆在了第一位,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已经过世的温宪那孩子,她想:如果温宪还在,必然不会如同乌雅赫赫这样,到底不是自个儿生养的孩子,即便是自个儿在疼爱她又如何,终究是差了些意思。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了摇头,暗叹道:罢了,左右自个儿给了她一份体面和出路,以后就把她当成是老四那些妾室看好了,也免得自个儿再伤心了。 乌雅赫赫绝想不到她几句打圆场的话就引得德妃娘娘如此反思,若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因为相比起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无疑是德妃娘娘更重些,说话更有分量些,有了德妃娘娘的回护,即便是她在府里不受宠,却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尔芙和乌拉那拉瑞溪、乌雅赫赫三人一直在永和宫里,陪着德妃娘娘用过午膳,这才起身离开,这一上午的时间,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尔芙觉得她是身心俱疲,单单是考虑要聊些什么、说些什么就已经足够让她绞尽脑汁了。 不过也不怪她会如此身心俱疲,她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莽张飞,现在非要逼着她做这种考验情商、考验口才、还要考验临场应变能力的事儿,真还不如丢个锄头给她,让她跟着靠天吃饭的庄户去做些粗活,这兴许还能让她觉得更加轻松自在些,其实每个儿媳妇和婆婆相处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这不单单是尔芙一人有这样的感觉,何况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封建社会制度下,稍有不慎,那不仅仅是获得婆婆的白眼,还会被扣上不孝忤逆的罪名,也就不怪尔芙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在和德妃娘娘相处之时是如此小心翼翼了。 好在宫规森严,即便是德妃娘娘是一宫之主,又有协力六宫的权利,却也不可能留着三女在宫里过夜,顶多就是留她们在宫里坐上大半天而已,不然真是不知道尔芙那绷紧的神经能不能熬过这么高压的环境了…… 不过即便是只在永和宫里待了半天时间,她还是身心俱疲的,所以她出了神武门,一直高高抬起的脑袋瓜儿耷拉了下来,挺直的腰肢也塌了,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蔫头耷脑的沮丧样,在诗兰的帮助下,踩着描绘着金丝纹路的花梨木脚凳,拼尽最后的力气爬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取下身上包裹着的厚重披风,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骨头似的瘫在了暄软馨香的座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主子,喝杯茶润润嗓子吧。”诗兰轻手利脚的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尔芙脱下身上披着的厚重披风,又拧湿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尔芙擦拭过双手,这才拎起红泥小炉上的铜胎茶壶,替尔芙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轻声唤道。 尔芙闻言,微挑眼帘地瞧瞧徐徐冒着白烟的茶碗,摇头道:“先放着吧,这一路从永和宫走到神武门外,我还真是有些换不过气来,也不知道那些外命妇怎么就那么喜欢进宫去请安……” 她可不敢说她是陪德妃娘娘说话累着了,只能将自个儿的狼狈解释成是走路太累。 不过诗兰是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格呢,她也不揭穿尔芙这不禁推敲的假话,笑眯眯地陪闭目养神的尔芙说着话,同时她也不忘对着旁边伺候的惜儿和怜儿使着眼色,给两个小宫女安排些活计。 难得跟着主子出来一趟,一心想要刷存在感的惜儿和怜儿立时上前,半跪在尔芙的腿边儿,轻轻替尔芙揉捏着双腿儿,以纾解尔芙腿上的不适,力道不轻不重,动作连贯且不徐不疾,每一下都落在相差无几的位置上,却又保证每下落在不相同的位置上,一直从尔芙的大腿敲打到小腿,显然是练习过无数次的。 就这样,约莫有一炷香工夫,尔芙抬抬手,让二人不必捶腿了。 稍微缓过些劲儿的尔芙坐正了身姿,示意诗兰将那杯已经晾得有些凉的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道:“别急着回府,让车夫将车赶到旁边,让侧福晋和乌雅格格的车先过去,咱们一会儿先去趟大栅栏那边儿,我有些事和炫彩坊的大掌柜商量。” 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夫人白娇,亦是诗兰的老熟人了。 诗兰猛地听尔芙提起要去炫彩坊那边儿,不禁有些好奇道:“主子,怎么今个儿突然想起要去炫彩坊那边儿,难道是炫彩坊那边儿出事儿了?” “德妃娘娘不知听谁提起炫彩坊新出了一款桃花粉,据说是色白如玉、细腻如霜,且上妆完整、不易脱落,她想要试用看看,但是这款桃花粉恰好不在内务府采买的范围内,她让我过去瞧瞧,有就多买两盒,等赶明儿进宫请安的时候带进去,这种事儿,不好经其他人的手,我又正好闲着,便过去瞧瞧呗。”尔芙笑笑,轻抿了一口凉茶,柔声将自个儿去炫彩坊的原因和诗兰说了个清楚。 说完,她又好似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附耳上来。 诗兰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迟疑,忙附耳上前,直听得尔芙低声问道:“你一直是负责府里和白娇联络这事儿的,你可曾听说炫彩坊有什么新出的桃花粉,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呢?” 是的,即便是尔芙现在改名换姓,但是炫彩坊还是尔芙的产业,白娇亦还是白娇,每次炫彩坊有新品上市,白娇总是要让人送些进府的,但是德妃娘娘口中这种在京城热卖月余的桃花粉,尔芙却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不然她也不可能等到德妃娘娘亲自开口找她要,早早就安排人送进宫去给德妃娘娘享用了,正因为这些许疑惑,尔芙才会选择亲自跑一趟炫彩坊。 这桃花粉不但是尔芙没听说过,诗兰也是全然不知,这就让尔芙更加糊涂了。 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困扰尔芙多久,当她的马车停稳在炫彩坊总店的门口时,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在炫彩坊的对面,一家和炫彩坊的布置相差无几的铺面上,明晃晃的挂着一块冰裂纹的青花瓷招牌,招牌上大大的三个字,让尔芙有种李逵遇到李鬼的荒唐感觉。 妶彩坊,一个近乎于百分之八十相似度的招牌、名号,同样是镶嵌玻璃的镂空雕花大门,内里亦是一侧摆着几张内嵌铜镜烛台照明的玻璃柜台,一件件精雕细琢的发簪首饰摆在其间,一侧亦是整面墙的水银镜子,前头摆着刷粉漆画云雾纹的柜台,里面是一个个精致得珐琅彩粉盒,唯一和炫彩坊有区别的就是门口贴着的一张很接地气的红纸,上就写着大大的桃花粉字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寨盗版货啊! “诗兰,你别跟着我进去了,拿着银子去对面逛逛,把他们店里有的胭脂水粉都买过来一份,我倒要看看这妶彩坊是个什么玩意儿!”自个儿投资开设的炫彩坊好不容易把限量品的概念灌输到这个时代的贵妇心里,这山寨的妶彩坊就跑出来挖墙脚,尔芙如何能够不怒,她没有让随行护卫的兵丁过去砸店封铺,便已经是她的个人修养够好了,但是她还是对这个妶彩坊没有半点好感,说起话来,自然是不会客气了。 诗兰忙应是,将扶着尔芙进店的差事让给了身后跟着的怜儿,扭头往妶彩坊走去。 尔芙的车驾在炫彩坊门口才停稳,在二楼招待贵客的白娇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她忙将手里的活儿交给其他侍女负责,含笑迎到门口,正好瞧见尔芙支使着诗兰过去妶彩坊摸底,她笑着上前,屈膝一礼,柔声问安道:“雍亲王福晋吉祥,民女给您请安了!” 不与百姓争利是康熙帝的金口御令,所以虽然官宦权贵是人人在外都有产业,却各有各的代言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明晃晃的打出背后金主的招牌,但是京中的那些明眼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这炫彩坊的主人是雍亲王,全在于替炫彩坊打广告的人,皆是宫里的娘娘们,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也没有人敢来找炫彩坊的麻烦,更别提是这样明晃晃的挖墙脚行为了。 当然,在外面的时候,白娇也不会故意显示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密切关系,便如此时,尔芙亦是一脸冷淡如常的抬抬手,如同寻常客人似的迈步进店,笑着对白娇打着招呼道:“起吧,里面说话。” 进了店门,尔芙和白娇径直往一侧的楼梯走去,直接就上了二楼。 二楼尽头一间挂着非请勿入牌子的雅间,这是专供尔芙使用的雅间,即便是店里贵客都铺排不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敢将客人领到这个房间来。 一来是这房间的主人是尔芙这位东家,又地位超然。 二来是这房间里的摆设太过恶俗,入目皆是粉色。 虽然这上上下下的女伙计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充满甜美气息的粉色,却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么一间入目皆是粉色的房间,更没有人愿意承认这赫赫有名的炫彩坊幕后东家是这样一位喜好恶俗的主儿。 这话绝不夸张,这处雅间里,上到层层垂下的轻纱垂幔是粉色,下到绣墩上的软垫是粉色,连遮住妆台铜镜的那层薄纱,亦是粉色,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粉嫩嫩靠垫、抱枕等物,这满屋子的粉色就如同是大喜新房的那满目大红一般,但凡是个喜好正常的人都很难以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房间吧,但是尔芙就是其中最大的另类。 她不是不知道这种太过粉嫩的布置有些low,只是她心底有个还未长大的小公举,但是这也是因为这处雅间是她的私人领地,不然她也不敢直面内心的将房间布置成这样。 站在挂着锁的雅间门口,白娇收敛起脸上的浅笑,深吸了口气。 即便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雅间外,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房间里的粉色是那般迷人,但是每每想到要走进这样一个房间,她总是有种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才好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当她真的推开那扇被铜锁紧紧锁着的房门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因为这房间里的颜色,真是太粉嫩了。 “坐吧。”尔芙倒是挺喜欢这种被粉色围绕的感觉,她浑身放松地深陷在粉色的抱枕和靠枕之中,满脸随意地指着身侧的软枕,招呼着还站在门口的白娇进来说话,同时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镶嵌着荷叶边的锦被搭在腿上,这雅间里是有地龙供暖,但是总是空着,猛然一进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白娇闻言,微微愣神,随即也就甩了脚上穿着的羊皮小靴,只穿着一双淡白色的布袜子,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将整个人都瘫在了软枕里。 “对面那家妶彩坊是什么人开的?”尔芙接过怜儿送上的热茶抿了口,笑着问道。 “明面上的东家是江浙人,一个叫侯景任的风流书生,背后的东家很隐蔽,我托人问过几位老主顾身边的婢女才问出来,也不是外人,你府里的侧福晋乌拉那拉瑞溪,之前光是修缮铺面就花了有半年时间,才开业有两个月吧,你也看见了,对面那家店的风格和咱们炫彩坊的风格很像,但是所有商品的价钱便宜了两成。 不过你也不必太在意,这新开的铺子是抢了咱们炫彩坊不少生意,但是贪图那两成便宜的客人多是些富而不贵的商户人家女眷,这些客人最爱做的事儿就是占便宜,为了点赠品都能斤斤计较,没了她们,反倒是更显得咱们铺子的高品位了,留下的都是更在意体面的官宦夫人,这不也正是你经常说起的那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体现么!”说起对面的妶彩坊,白娇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嘲讽之态,满眼鄙夷的笑着调侃道。 “你说对面那铺子的东家是乌拉那拉瑞溪,那倒是有意思了!”尔芙闻言,抬头从窗户瞧瞧街对过儿那家妶彩坊的门面,有些惊诧的低叹道。 不得不说,她从未想过挖自个儿墙角的人会是自个儿府里那些恨不得将自个儿扒皮抽筋喝血吃肉的情敌,但是她也并不意外,因为她相信有着四爷这位冷面王坐镇,便是再胆大妄为的人都不敢来仿冒炫彩坊做山寨货。 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瑞溪在府里和自个儿抢男人,在外面又和自个儿抢生意,她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别扭,亏得她还觉得乌拉那拉瑞溪是个不错的妹子,进了府不想着争宠,反而对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弘晖阿哥甚好,比起亲生额娘都不差分毫,觉得乌拉那拉瑞溪是个性格温煦且恬静,如果说要拉拢谁做自个儿的联盟,那乌拉那拉瑞溪是第一人选,但是现在她却对乌拉那拉瑞溪大为改观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魂。 这边二楼雅间里,尔芙和白娇随意地坐在软枕堆叠的地板上,聊着对面那间新开的妶彩坊,聊着妶彩坊的东家乌拉那拉瑞溪,那边儿诗兰也已经花大价钱将妶彩坊对外销售的各种胭脂水粉都买了一份过来。 其实这些东西,早在妶彩坊才开起来的时候,白娇就安排生面孔过去买过。 一个个珐琅彩的铜胎小盒里,或是装着姹紫嫣红的胭脂,或是装着白皙如雪的细腻脂粉,还有那种末梢镶嵌着鎏金护壳的黛笔,也就是古代版的眉笔,从这一个个精致的包装能看出来,件件皆是价格不菲,绝非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高端化妆品。 “主子,这是妶彩坊提供的贵宾帖。”诗兰半蹲在小茶桌边儿,将一个个珐琅彩铜胎小盒的盒盖打开,又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大红洒金帖子来,递到尔芙的跟前,柔声说道。 这是一张用来登记身份姓名和采购记录等等讯息的帖子,一个个娟秀的簪花小楷,整整齐齐地记录着这张帖子的主人姓甚名谁、是何背景,末页的左下角是一枚泛着金色的妶彩坊钤印,页面上还撒着清香扑鼻的百花露,做得到是精细,但是比起尔芙命白娇设计的鎏金会员卡还是差了些意思,起码就说保存方面就需要格外注意,甭管这帖子的质地比寻常纸张要坚硬多少,一杯水泼过去,绝对变成一滩浆糊。 而炫彩坊的会员卡则是根据客人的购买力,提供给以镀银、素银、鎏金、赤金等数种质地的精致卡片,大小和银行卡相差不多,右下角位置刻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的编码,再有就是卡面上的金银丝精致拉花,如同艺术品一般,却也不会将客人的名讳姓氏、身份背景等资料刻在卡面上,端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单凭这会员卡和贵宾帖的区别,便让尔芙彻底安心下来。 “看看这些货吧,我瞧着这名字好似和咱们炫彩坊的名字都相差无几呢!”尔芙有些失望的将贵宾帖放在一旁,低头瞧着茶桌上放着的若干小盒子,摩挲着小盒侧面的底边位置,侧身对还靠在软垫上喝茶的白娇问道。 “确实,不过配方不大相同,也没有咱们店里独一份的花露。”白娇带着几分不在意地蹭到茶桌边儿,伸出一双如玉白皙娇嫩的手,单指挑起些许脂粉涂抹在手腕位置,将手腕凑到尔芙的跟前,让尔芙细看胭脂晕染开的颜色,轻声解释道,说完,她又和尔芙细细解释着炫彩坊的胭脂配方与对面妶彩坊出售的胭脂配方有何不同。 尔芙重新靠坐回软垫之中,稍显不快的说道:“虽然你知道这里头的配方不同,你知道咱们的脂粉比起对面那家胭脂铺的用料更好些,但是来咱们店里购买这些胭脂水粉的夫人福晋却未必懂,还是要想想办法,起码不能让她们继续再挖咱们的墙角了。 我是不爱财,可是该是我的银子,我也绝对不愿意让它跑到别人的荷包里去!”说完,她便专心享用起角几上摆着的果盘攒盒去了。 —————————— 夜已深,披着轻纱寝衣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满眼嫉妒和怨恨地望着正院的方向。 她是瑞溪,却又并非瑞溪,她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一抹游魂。 当时,她浑浑噩噩地从自个儿本来的躯壳脱离出来,远处是一片极具诱惑性的绚烂彩光,正当她要寻着光离开的那刹那,她隐约听到了弘晖字字泣血的哭诉,她不忍离去,也不甘心就这样败在尔芙这个女人的手里,她没有遵循心底的呼唤去那片看似如西天灵山的存在,而是选择留在这里,哪怕不能再接触到弘晖,哪怕不能再亲眼看看尘世,但是她仍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在她跟在弘晖身边有些日子以后,一个很是偶然的机会,她感觉到了血脉的呼唤。 那是瑞溪被家中庶妹暗害,推入莲池,命悬一线时,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气力所留下的诅咒,她要报仇,她希望她的存在能给家中额娘带来尊荣,她希望那个从小和她争尽阿玛宠爱庶妹宝珠身败名裂…… 而她用最后一丝气力留下的诅咒,找来了对世间有所留恋的乌拉那拉氏。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这抹幽魂顺利接受了瑞溪还未凉透的尸身,可是她等到的并非是原主阿玛和额娘疼惜的安抚和怀抱,而是一方浸满水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口鼻,不得不小心隐忍地假做死亡,任由那些人将她装进棺椁,忍着周身僵硬的不适,忍着腹中阵阵嗡鸣,待到外面响起阵阵的哀哭声,她这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了还未钉死的棺盖。 “有人要害我,额娘救我!”她装作瑞溪的样子,对着为首哭得最惨的一位妇人,满脸虚弱地伸出了胳膊求救。 被宫中留牌子入选的秀女在家里被迫害至此,竟要靠在棺椁中假死保命,若是被传扬出去,这就是连累整个家族都被灭族的重罪,所幸原主是家中小辈,因家中长辈仍在世,所以葬礼并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乌拉那拉家的族人和原主额娘高佳氏的族人。 即便是如此,原主的额娘高佳氏亦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大有要拉着瑞溪去大理寺告状的意思,噶尔拉为了掩盖住这桩丑闻,为了不被高佳氏作闹不休,还是不得不亲手处置了后院宠妾于氏,并责罚了和原主争尽阿玛宠爱的庶妹宝珠,同时将名下的一处私产田庄过到了瑞溪的名下。 至此,乌拉那拉氏在噶尔拉府上的安全就算是有了少许保证。 不过为了完全原主的愿望,也为了能够更近距离地照顾到弘晖,她并没有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而是撺掇着高佳氏频频出入乌拉那拉氏族中其他福晋组织的簪花宴,最终终于将自个儿推荐到了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跟前,并且成为了喜塔腊氏跟前的大红人儿,获得了家族的帮助,再次来到了四爷府,和尔芙调换身份的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 正因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变了芯子,才有了她入府这桩事,才有了珍珠对她的怀疑。 “瓜尔佳氏,我和你的账,咱们有机会算清楚。”顶着瑞溪的皮囊,却难以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满腹怨恨,她早早就驱散了房中侍候的婢仆,独自坐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咬着牙,狠狠咒骂道。 不怪她会如此动怒,她其实明白她并非是败在了瓜尔佳氏尔芙那个蠢女人的手里,她心里明白她会落到被病故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她踩到了四爷的底线,本来她是并没有想要故意和尔芙为难,也想过做个乖巧安分的妾室,躲在暗处保护好她可怜的嫡长子弘晖就好,甚至想过和尔芙联手,帮助尔芙坐稳嫡福晋的宝座,不过因为她实在瞧不上尔芙这种如菟丝花般依仗着男人恩宠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同为女子,她难免会嫉妒,何况事关四爷是她从豆蔻之年就爱慕上的男子,所以当她看到四爷脖颈处那枚粉嘟嘟的唇印时,整个人都抓狂了。 只一个瞬间,只是一抹不经意流露出的嫉妒眼神,四爷就走了。 深夜时分,本该是二人在床笫间欢/好的时候,但是就因为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个嫉恨眼神,四爷就抽身而去,将红果果躺在床上等着四爷品尝的她丢下了,她这个脸丢大发了,如何能让她不去怨恨那个在四爷脖颈处留下吻痕的尔芙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她裹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院的方向,想象着正院里正满眼嘲笑瞧着她的尔芙,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怒火喷涌,直到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收敛起满眼的羞恼和嫉恨之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平和,朗声招呼着在外间等着伺候的绿意和青柳。 绿意和青柳是喜塔腊氏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安排的两个陪嫁宫女,虽然不如她以前身边的琦香、琦珍等人得力,却胜在忠心,尤其是她和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她也乐得留下二人在自个儿身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比如此时。 穿着一身青蓝色宫女服饰的绿意小心翼翼地凑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边,瞧着乌拉那拉氏瑞溪身上那身轻薄的寝衣,忙抬手取过床边儿衣架上搭着的云锦披风搭在瑞溪的肩头,同时轻声安慰道:“主子,您听奴婢一句劝,千万往开了想着些,兴许是主子爷前院有要紧事呢,兴许是后院里的什么人在主子爷跟前说了坏话,您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子。” “呵呵,这些事儿,我都明白,我就是坐在这儿有些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这会儿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可不会让底下人瞧笑话,自是扯出满脸淡然的笑容,如同往常似的含笑说道,说着就让绿意去后面小厨房去准备热水了。 身体是自个儿的,原主留给她的身体就不算康健,她不会再糟践自个儿的身体。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将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压在了心底,笑吟吟地和近身伺候的绿意和青柳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打发时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自个儿打理得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待到困意上涌,这才让绿意和青柳都下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她再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乌拉那拉氏没有赖床的毛病,做福晋这么许多年养尊处优是不假,却每日都要早早地在正堂接受各院女眷过来虚情假意的请安,她的生物钟都已经习惯了这点,所以即便是她整夜都难以安枕,却仍然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徐徐睁开了双眼。 乌拉那拉媚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稳婆洗净包好的小格格,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府里新添了位小格格。 瞧瞧小格格这眉眼儿,再瞧瞧小格格这胳膊腿儿,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窦氏侧身抱着还满眼含泪的小格格凑到尔芙跟前,满脸喜气的夸赞着。 吴稳婆也配合道:“是啊,小格格知道您疼爱着她,才落地就睁眼了。”说完,她便仰着脸儿,满脸期盼的望着尔芙,这是在等着尔芙打赏呢,她撇家舍业地来到府里伺候这些天,所图的可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份差饷,那点钱儿,买米买菜都不够用呢,她就盼着今个儿这封大红包呢! 尔芙见状,抬手一挥,朗声道:“辛苦两位嬷嬷,来人,看赏。” 随着她这边话音落,吴稳婆和窦氏齐齐拜倒,连声谢恩着,诗兰也适时地捧着红纸封好的银条进来了,这还仅仅是她这边的一份赏赐而已,别看四爷不在府里,乌拉那拉媚儿也睡着,但是那两份赏赐都不可能省下,不过那两份赏赐都不该由她这位嫡福晋送出,所以她也就没有提起,只让两位稳婆在房里小心伺候着乌拉那拉媚儿,便领着诗兰回去上房,给那边儿等待消息的其他情敌去报信了。 上房里,辛苦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的众女听尔芙说起乌拉那拉媚儿生的是个小格格,皆是满脸欢喜,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许多,连连吵着要去后罩房那边去看小格格。 尔芙也没有拦着她们,小格格虽然身体娇弱些,但是这些女人都知道轻重,不会不顾身上带着寒风就往跟前凑,再说产房里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候着,也会提醒规劝那些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她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直接领着这些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的女人说笑着往后罩房那边的产房去了。 小格格瘦瘦小小,皮肤红红皱皱,还没有长出头发来,别提多丑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章 第一千零九十章 尔芙糊涂,诗兰却不敢糊涂,她将早就预备好的荷包送到小柳大夫的手里,又请小柳大夫安排药童去按方抓药熬药,这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转身回到尔芙的身边,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尔芙清理着袍摆上的血污痕迹。 还不等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袍摆上的一片狼藉,白娇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比起去府里报信的车夫,显然是白娇得到消息更快些,她还不知道受伤的人是尔芙身边的小宫女,她身后跟着从济世堂那边请来的大夫,手里拎着保命续命的上好野山参,一进来柳氏医馆的门儿,略一打量,便发现了这一蹲一坐在墙边的主仆二人,忙冲了过来,将坐在矮凳上愣神儿的尔芙一把拉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满脸担忧的询问道:“伤到哪里了,伤到哪里了,叫你不要去街上乱晃,你就是不听,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到处走,这次出事了吧,看你以后知不知道害怕!” “伤到的是我的一个小丫鬟怜儿。”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这次是你的小丫鬟,下次呢,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带着青黛出来,实在不行,也要带着两个护卫跟着,何况你这趟出来是跟着你府里的妾室一块,来大栅栏这边儿,她们想要打听,也绝对能够打听出来,你怎么能那么放心得把护卫都留给她们,但凡是她们心狠些,你这条小命还能保住。 诗兰,你是你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可得提醒你家主子些,不能让她随着性子乱来了。”白娇脸色微缓,顾不上去看躺在里面的怜儿,揪着尔芙继续唠叨着,最后还不忘冲着诗兰吩咐几句,说完这些,她这才让身后跟着的济世堂大夫去里面检查怜儿的情况,同时将她带过来的野山参让女伙计送到药童那边,看着是不是要添加到怜儿的药里。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唠叨完,拉着白娇同坐在矮凳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原本不知道这街上出事的人是你们,但是见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便过来找你们,走到出事那边儿,偶然听人说起出事的人打扮富贵,且都穿着旗装,有一人头上还簪着一支明晃晃的赤金凤首衔珠步摇,我这才联想到你们身上。 我想到你们在街上出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让人去库里挑选了合用的药材,又让人去济世堂那边请咱们自个儿的大夫过来,连给你府上送信都顾不上,紧赶慢赶地就过来了。”白娇也是吓出了一头的汗,见尔芙无碍,也就不是那么太着急了,她一边拧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子,一边说起自个儿赶过来的全过程。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唠叨,数落尔芙不小心,数落尔芙不懂得保护自个儿……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低垂着头听着就好。 说句实话,从小就生活在治安很好的现代社会,她根本就没想过出门是要带着护卫随行的,更别提是在这样行人如织的闹市里,哪里能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当街抢劫伤人的事儿,不过也正如白娇所说的那般,确实是她太糊涂了些,要是府里那些女人的胆子够大,她这会儿都凉了! 有时人是需要些运气的。 就在她这边脑洞大开的时候,柳氏医馆对面的街角阴影处,两个穿着普通的壮汉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尔芙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柳氏医馆里,并非是四爷府里那些女人不够大胆,只是乌拉那拉瑞溪的安排有些晚,等到她通过暗线安排好的杀手来行刺尔芙时,正是尔芙被一群围观群众簇拥着往柳氏医馆来的时候,柳氏医馆里有大夫数人,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围观群众和等候看诊的患者,过来行刺尔芙的两个杀手根本不敢靠近,只能等在门口,然后白娇就来了,瞧着白娇领过来的数人,再看看不远处正在接近的四爷等人,这两个杀手奔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连面都没露就直接离开了。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不是怜儿突然出事了,尔芙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那两个杀手离开不久,四爷领着苏培盛来到了尔芙跟前,而跟着四爷过来的那些护卫直接就将柳氏医馆给层层包围起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儿,他看着尔芙,淡然问道:“还好吧?” “都好,就是怜儿倒霉,我让她将买的东西送到马车上,也不知道被谁盯上了,竟然在街上就被刺伤了,得亏伤口不太深,又靠近医馆,旁边还有好心人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微微垂首,有些心虚的回答道,她真怕四爷会不管不顾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自个儿,毕竟四爷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个儿出来要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可是自个儿还是不长记性……想想还真是蛮后悔的,要不是她太自私,因为自个儿不喜欢护卫跟着,便一个护卫都不带着,怜儿今个儿也就不需要受这个罪了, “没事就好。”好在四爷很明白‘背后训妻’的道理,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训斥她,淡淡应了句,又让跟过来的太医去看了看怜儿的情况,便拉着还要在这里守着怜儿的尔芙直接出了柳氏医馆的门,径直上马车回府去了。 可怜尔芙连和白娇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四爷塞到了马车里面。 上了马车,车帘才一放下,还不等马车走起来,四爷那张脸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眼神冷森阴沉地盯着尔芙,沉声道:“你可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太不小心,我不应该将护卫都甩开的。”尔芙低头道。 可惜,四爷显然不是说上两句就能消气的,天知道他从户部赶过来这一路上,这颗心都在嗓子眼儿打了几个滚了,要是他能这么轻松地将这事儿翻篇,那他就太不在意尔芙了,他单指挑起尔芙低垂的脑袋瓜儿,冷声说道:“怜儿这罪儿是替你受的,她伤在身上,又被两个大夫看遍了身体,以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都不一定,你害她一生,爷倒要看看你以后有没有记性,竟然连个护卫都不带就敢往前门外来,这是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回到府里!” “我以后不会不带着护卫就到处乱走了!”尔芙哭丧着脸,稍显不耐的答道。 “爷才说你两句,你就不耐烦,你但凡有个记性,今个儿这事就不该出。”四爷听出尔芙语气里的不耐烦,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他狠狠捏着尔芙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完就不再理会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了。 回到府里,还不等尔芙换下身上这身沾满血污的外袍,四爷下的禁足令就送到了。 禁足半个月,罚月钱半年,并交出治家之权。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但是尔芙却是心甘情愿,得亏怜儿只是受了些外伤,不然她如何能够安心享受这份尊荣和体面,她仰面躺在罗汉床上,有些幽怨地望着有精致彩绘的棚顶,叹气道:“今个儿怜儿出事怪我,但是明明我心里都已经很难过了,四爷怎么就不知道安慰我几句呢,还骂我……” “主子,依奴婢愚见,主子爷是太担心您,这才会见到您没有个好脸色。 您也不好好想想,那绸缎庄的小伙计传话给车夫,车夫再传话回府里,到主子爷来柳氏医馆找您,这一共才过去多少时间,显然主子爷是一得到消息就快马赶来了,但凡这话传得有点岔头,主子爷这一路还不知道得怎么着急呢!”诗兰闻言,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东西,转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柔声安抚道。 其实这些话诗兰不说,尔芙也知道,她就是拗不过这个劲儿,她就是有些不高兴。 这边儿正院里是一片低气压,西小院里亦是如此。 乌拉那拉瑞溪,也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通过自个儿之前在府里留下的暗线,出了上千两黄金,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敢接下这单花红的杀手,钱花了,尔芙却好模好样地回到了府里,只有一个小宫女被刺伤,乌拉那拉瑞溪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她曾经有过一笔丰厚的陪嫁不假,这万余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是那都是曾经的她拥有的,现在到了弘晖手里,而她此番以侧福晋身份入府,虽然乌拉那拉氏一族替她置办了一份不错的嫁妆,但是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压箱银不过五万两,她又是在外开铺子,又是想办法拉拢自个儿以前的眼线耳目,样样花费不小,这次她拿出的万余两银子就是她手里能动用的全部银钱了,而她倾尽全部安排下的一出暗杀,只伤到了一个小宫女,乌拉那拉瑞溪怎么可能不气得要死呢! 气死,偏偏还不能表露出来,还要保持着微笑…… 乌拉那拉瑞溪都快被气成内伤了,偏偏前院清晖阁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弘晖不知道被谁教唆着,竟然和那些眉目清秀的小太监玩起了手拉手的小游戏。 乌拉那拉瑞溪虽然知道弘晖伤到了根骨,也明白弘晖不可能袭爵,但是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妄想和希望的,事事都有万一,万一他能传承血脉,那弘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长子,承袭爵位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现在弘晖却舍弃了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和那些下贱的小太监勾搭在一起,别说他能不能传承血脉了,就是他没有伤到根骨,还能传承血脉,便是这不成体统的做法就足以毁掉他的所有前程了。 “让人给前院送信,便说我让小厨房预备了大阿哥最爱吃的银丝卷和糯米糕,请大阿哥晚上过来用膳。”乌拉那拉瑞溪强作镇定地将手里的纸条凑在烛台边儿烧毁一空,扭头冲着身旁伺候的大宫女吩咐道。 “主子,大阿哥不喜和您亲近,您又何必呢!”绿意是乌拉那拉瑞溪进府以后被安排过来伺候的大宫女,她瞧着自家主子不将心思放在如何讨好四爷身上,反而一个劲地往注定沦为弃子的大阿哥跟前凑儿,这心里头是真着急,何况大阿哥每次过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满脸不屑的样子,她也是替乌拉那拉瑞溪觉得不值,所以见乌拉那拉瑞溪又要请大阿哥过来用膳,压在心底的那些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几分无奈的劝道。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不论这幅躯壳是谁的,心仍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她哪里愿意听旁人议论自个儿孩子如何不好,即便绿意并没有说太过分的话,但是听在乌拉那拉氏耳朵里就如同针扎般难受,她冷冷横了眼还要劝说的绿意,沉声吩咐道:“本侧福晋怎么吩咐,你照做就是,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而且大阿哥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乌拉那拉家的一半血脉,我和他是实实在在的亲人,我关心他,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你如果还惦记着在我西小院里伺候,那以后就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说完,她冷冷地甩着袍摆,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坐在妆台前,端详着乌拉那拉瑞溪这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抬手取过妆匣最底层的一支鎏金步摇簪在了发髻上,这是她特地画好了花样,命妶彩坊照着打造的一支步摇,粉中透白的玛瑙,细细雕琢出大小两朵芙蓉花,配上翡翠雕琢的树叶和鎏金铜胎的枝蔓,一缕缕赤金绞丝的流苏垂下,透着精致,也透着华贵,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有一支这样的步摇,那是她二十五岁寿辰时,弘晖送给自个儿的寿礼之一。 以前她经常簪戴,她相信弘晖一定认识这支步摇。 她虽然不好直白的和弘晖说起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真相,倒不是说她担心弘晖受不住这个秘密,而是她怕这种匪夷所思的真相,弘晖根本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她别有用心,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徐徐图之。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当夜,乌拉那拉瑞溪命厨房精心准备的晚膳,没能等来弘晖的享用,她在外开的妶彩坊却等来了恶贼。 按照尔芙的说法,如果对面开胭脂铺是与炫彩坊良性竞争,她欢迎之至,但是既然对面妶彩坊先不遵守规矩,她也不需要恪守礼教律法,一把火就足以让乌拉那拉瑞溪的心血毁灭殆尽。 当然,放火什么的太阴损了些,风险也太大,毕竟这街上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到时候火借风势,一旦控制不住,这一条街上的铺面都会跟着倒霉,兴许还会闹出人命来,她没那么狠,不过她也不会放任妶彩坊继续这么山寨下去,她不擅长做坏事,她却有黑白两道通吃的好助手白娇童鞋,她随口吩咐一句,白娇自然会将这件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比如此时光临妶彩坊的两个小贼。 只见二人身轻如燕,也不见二人有什么大的动作,妶彩坊库房那扇用生铁打造的厚重库门就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 细微的烛光下,银灿灿、黄澄澄的金条银锭摆满了铁架子,旁边还有几个精雕细琢的锦盒,里面装着流光溢彩、灿烂夺目的珠翠宝石,墙角位置还有一块块未曾切割出来的原石堆叠成假山模样 …… 小贼就两个人,身单力薄,他们舍弃了那些看起来就沉甸甸压死人的原石,也没有动那些金条银锭的主意,按照白娇的吩咐,直接奔着那几个精致的锦盒去了,因为就这几个锦盒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这库房里其他所有东西的价值合计。 一盒是打磨得棱角分明的红蓝宝石,这是外洋舶来的东西,价值不高。 一盒如龙眼大小的南珠,这是贵价货儿,颗颗皆是价值连城。 一盒粉蓝紫色齐聚的碧玺块儿,通透无暇、流光溢彩,虽比不得珍珠名贵,却也是价值不菲,收入囊中。 再瞧瞧旁边,还有两个比较小的锦盒里,装着如凝脂般的羊脂美玉,两个小贼都认出来了,这是妶彩坊摆在堂中的那两件镇店之宝的玉雕盆景,一件稍小些的是镂雕五福捧寿的摆件,另一个稍大些的是镂雕的蝶嬉百花香薰炉,别看这两件东西,小的不过才巴掌大,大的也不过是一尺见方,但是价值却是这库房里最贵重的,即便是两个小毛贼这样做无本买卖的人将这两件东西装进包袱袋子的时候,也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除这些外,装着玛瑙、砗磲、翡翠、琉璃等各类宝石的锦盒,他们也没有放过,一股脑地装进一人深的厚布口袋里后,又分别往衣襟内兜里塞了两根金灿灿的金条,转头将那些成品首饰都搜刮一空,这才恶趣味地用烧得发黑的火折子在白墙上留下了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妙手空空和尚到此一游。 做完了这些事儿,两人将装满宝贝的口袋放在了库房门口,转头回到库房里,将自个儿留下的脚印擦拭干净,又将带来的烈酒洒遍库房的每个角落,尤其是他二人停留最多的铁架子前,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动作灵巧地钻出了库门,背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大摇大摆地从妶彩坊的正门走了。 街角位置,有一顶停在那里多时的小轿。 这也是他二人的作案工具之一,专门请老木匠精心打造,瞧着和寻常轿子一样,分量却轻巧许多,他们将背后背着的大口袋往轿子里一塞,动作利落地抬起轿子就往外城走去。 别以为做小偷容易,但凡计划不到、顾虑不周,在京城这种首善之区犯事,还不等他们脱险就已经被街上那些巡城的兵丁抓着了,旁的不说,只说他二人这抬轿工夫就足足练了有小半年,除此之外,他们这穿着打扮都是和那些轿夫一般无二,仅仅是颜色稍深些,经年的老轿夫都会将他们认作同行,二人就这样抬着装满宝贝的小轿从外城最热闹的八大胡同里兜了一圈,路上又故意多转了几圈,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里。 回到院里,二人扛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回到大北屋里坐定,也不多言语,连桌上的烛台都没有点,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细细清点着口袋里的东西,直到二人将这些东西的数目清点完毕,又统统都塞到没人住的西屋炕洞里藏好,其中一人才回到东屋里点起了烛台,另一人则去外面打了清水来,开始洗去脸上的伪装。 去掉脸上的伪装,二人的年纪,皆是不过二十岁。 之前去外面打水的那人盘坐在炕梢位置,浑身放松地倚着漆色斑驳的炕柜,带着几分憧憬的开腔道:“大哥,咱们干完了这一票,也该收山过好日子去了吧!” “还要再等等,老二,你也打听过吧,那妶彩坊的东家可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咱们虽说不是将妶彩坊搬空了,但是也足以让那大人物伤筋动骨了,那大人物能这么善罢甘休,肯定得下工夫寻找,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安安分分地做些日子的轿夫吧,等熬过这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带着这些个宝贝去找雇主交差了!”躺在炕头,枕着被褥就这样和衣躺着的大哥闻言,坐正身子,苦着脸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兄弟能走到今个儿不被人抓住马脚,最大的优点就是小心谨慎。 老二也知道他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微微点点头,轻声道:“守着宝山做苦工,这滋味是真够难受的了,好在再熬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算是彻底熬出来了!” “老二,大哥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惦记着家里的老娘,着急拿银子回去给老娘治病,但是你要时刻记得咱们爷爷是怎么被官府逮住,又是怎么被一刀砍了脑袋的,如果不是咱娘那边儿等着钱治病,我就是疯了,也不会和你这么干的,之前小打小闹地偷些银子,你不小心些还好说,但是这次你绝对不能胡来,必须得听大哥的。”老大生怕老二不甘心守着宝山过苦日子,忙蹭到老二跟前,将靠着炕柜闭目养神的老二拉坐起来,格外郑重的嘱咐道。 他二人是西北边陲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两兄弟,姓屈,老大叫屈大,老二叫屈二,祖籍西川,就是因为他们爷爷是被官府抓获的江洋大盗,他们这一家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老爹和老娘背井离乡地来到了最是寒苦的边陲小镇上,他们小时候过过好日子,吃过寻常百姓人家连见都没见过的燕窝熊掌,穿过寻常百姓连想都甭想的绫罗绸缎,但是却受过苦,吃糠咽菜、衣衫褴褛,比起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都要更惨几分,好在他们老爹肯吃苦、也能吃苦,加之手里还藏着他们那个短命爷爷留下的一锭金锞子,这才终于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领着他们在西北边陲的小镇上买房买地,总算是过上了平淡却安逸的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老爹过世,老娘患病,一副药就要十几两银子,他们卖了家里的地都还不够,两个小子不忍心老娘就这样熬着等死,又卖了家里的大房子,换了些银两,又租了一间小屋子,留下足够的银两在医馆,还请了隔壁的大婶子帮忙照顾老娘,便这样背着包袱就从西北边陲来到了京里。 当年他们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和他们说高来高去的飞贼一掷千金是如何潇洒,他们皆是身无长技的庄户,也唯有当年跟爷爷学的那些溜门撬锁的本事了,他们想着就算是偷东西,也不能在自个儿家跟前儿做案,更得找到那种富得流油的肥羊,不然等着他们的就是和他们爷爷一样的下场,两人一商量,便这样来到了他们心里认为的最富庶的地方京城。 一路上,他们花光了盘缠,便找些小商贾人家练手,倒是真发现了自个儿的长处,等到来到京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积攒下百余两银子,他们就是用这百余两银子做本,又是租赁院子,又是置办软轿,折腾了这半年多,这才开始行动,因为一来是他们需要一个能见光的营生,二来就是他们需要借着抬轿的活计熟悉京里的街巷胡同,三来就是他们可以借着这抬轿的活计,找机会接近那些他们选定的肥羊。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好,第一次动手就选定了看起来很容易动手的炫彩坊。 炫彩坊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琉璃落地门不保险,好似一块砖就能任人自由进出,但是里面的金库是极为防盗的机关锁和钢板砖石结构的,他二人看着那面用一块块矩形雕字拼凑成的大门都快疯了,因为他们就根本没有发现锁头能撬,也是该着他们倒霉,他们试探性地用榔头敲敲那面说门不是门、说墙不是墙的东西,便被楼上住着的白娇发现了。 平地而起的牢笼,直接就将他二人给锁住了。 唯一让他二人觉得庆幸的就是白娇这个人并非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他二人是溜门撬锁的偷儿,却也没有非要将他们送去官府治罪,听他们说完自个儿的凄惨身世,狠狠折腾他们一番,便也就放人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娇为何会放了他们,只因为他们说了句:只偷官家,不偷穷人百姓。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来说,尔芙对白娇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小偷有几个是专门盯着那些穷苦百姓的腰包的,还不是捡着大户偷,但是因为尔芙曾经和白娇说起过我来也的故事,白娇竟然就相信了这对兄弟俩,也算这兄弟俩运气好吧,反正他们是没有落得他们爷爷那样的下场,不过被抓一次,他们也谨慎了许多,要不是这次找上门来求他们帮忙的人是白娇,他们绝对不会冲着妶彩坊下手的,天知道这些日进斗金的铺子都用了什么样的防盗措施呢! 当然,白娇也给了他们一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巨款。 足足有两千两的银票,凭票取银,即便是在西北那种偏远的地方,也有银号取银,而且这是一笔能够见光的巨款,因为白娇留给他们的一纸收据上,清清楚楚得写着是采买鸡血石的货款,鸡血石这种东西是一种运气好就能在山头上见到的矿石,而且极品鸡血石的价格比起羊脂玉也差不多,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这张银票回家去给老娘治病了,也不需要担心要如何应付自家老娘的各种盘问,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才会接下这笔生意。 除此之外,白娇还答应他们如果觉得不保险,便可以不动手。 两兄弟觉得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又发现妶彩坊的防卫工作并不如炫彩坊那般严密,这才会如此果断的动手。 “早些睡吧,明个儿还要去前门外赚钱吃饭呢!”老二回想着那些年的悲惨童年经历,也不再替回家过好日子的事儿了,脸色郑重的点点头,胡乱拉过炕柜上叠着的被褥铺好,应了句声,脱了外袍钻进了被窝里,同时还不忘将旁边丢着的棉袍搭在被上,这北风一起,京城里的天就越来越冷了,为了让自个儿和寻常抬脚的轿夫日子过得一样,他们也不能在房里成日成日烧着炭盆取暖,一到晚上,这屋子里就如同冰窖般冷飕飕的了。 屈大见老二将话都听到了心里,也不再多言,吹灭了烛台,也拉着被子躺下了。 这一夜,他们躺在还有些余温的炕上,睡得无比踏实,待到天明,外面响起锅碗瓢盆碰撞的日常声音,这才伸着懒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两兄弟裹着厚厚的棉被,相视一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炕,各自穿上自个儿那件摞满补丁的厚棉袍,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外面的井台边儿洗漱。 “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哥,咱们有小半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吧!”井台边儿还有其他人在洗漱,老二用刚打上来的井水三两下洗干净手脸,一边用干布帕子擦拭着脸,一边推到墙根儿避风处,似是商量、实则是说给旁边那些人听的和老大说道。 还在洗脸的老大闻言,含含糊糊地应了句,笑骂道:“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这是京城那些七拐八绕的小胡同里的一幕,也是最家常琐碎的一幕。 井台边儿一样在洗漱的邻里见着,笑着打趣两句,便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当晚上屈大和屈二的院里飘出肉香时,隔壁邻里也没有人觉得意外,只当这两兄弟家里没有个女人操持,不懂得节俭二字,倒是也没人将今个儿满四九城抓人的事儿联想到一块。 而与此同时,入府就端着身份,不肯和尔芙低头的乌拉那拉瑞溪在听说四爷留宿正院的消息后,直接换上了侧福晋的大礼服,迎着月夜里的淡雾,来找四爷告状了。 昨个儿晌午时分,瓜尔佳氏才去过炫彩坊,晚上自个儿的铺子就被盗了…… 不管怎么想,乌拉那拉氏都觉得这事和瓜尔佳尔芙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怎么想都觉得瓜尔佳氏不能这么蠢,即便是真想要打击自个儿这个对手,即便是她想要断了自个儿的货源和库存,也不该做得这么全无遮掩,但是昨个儿夜里被偷走的东西都赶上她的大半身家了,她实在是淡定不下来,所以说她是找四爷告状,还不如说她就是找个借口,希望能求得四爷的帮助,抓住那些敢跑到自个儿铺子里偷东西的恶贼。 这一整天,四九城里都是乱糟糟的抓人官兵,四爷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不过他不喜欢多干涉后院众女的私事,只是和尔芙随口唠叨了两句,叮嘱尔芙明个儿早起请安礼上和乌拉那拉瑞溪好好说说,让乌拉那拉瑞溪注意些分寸,不要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便也就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直接起身去净室里洗漱,打算早些歇下了。 当乌拉那拉瑞溪来到正院外的时候,上房的灯都已经灭了。 不过她才不管尔芙和四爷是不是已经歇下了,想想她大半身家被恶贼搬空,她真真是寝食难安,就在随行伺候的小宫女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叩门的时候,心急如焚的乌拉那拉瑞溪就直接将绿意推到了旁边,上前砰砰砰地敲响了那扇已经落锁的朱漆门,门环更是被震得蹦了几蹦。 暗夜里,万籁寂静,即便是一丁点动静,也能传出老远,何况是这有些刺耳且突兀的敲门声。 不,这不该叫敲门声,得说是砸门声。 本就浅眠的四爷听着院里的动静,满脸不喜的冷哼道:“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 “诗兰,去外面瞧瞧,到底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大半夜的……”尔芙抬手拍拍满脸愤愤就要起身的四爷,又将露在外面被冻得有些凉的肩膀往被窝里缩了缩,朗声道,这要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披上衣服去瞧瞧,现在她倒是越发适应这种呼奴唤婢的贵妇生活了呢! 四爷闻言,他也懒得这么晚,还要离开温暖的被窝了,扭头见尔芙慵懒如猫,笑着转过身,将缩成团的尔芙揽入了怀中,又替尔芙将被角掖好,轻吻着尔芙光洁的额头,刚要拉着尔芙继续睡,去外面问话的诗兰就踢踢踏踏地回到内室来回话了。 “什么叫做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过来告状?”接连被打扰好眠的四爷再没有好脸色,他蹭得一下坐起身来,如撒气似的大力撩起掩得严严实实的淡蓝色锦缎床幔,冷声喝问道。 诗兰被吓得一晃,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颤声答道:“奴婢不知。” “行了,你就起来答话吧,这地上寒凉,你又穿得如此单薄,再落下什么病根。”尔芙听着动静,不好再赖在被窝里躲懒,她探着脖子瞧瞧床前跪着的诗兰,有些担心的吩咐道,同时藏在四爷背后的小手偷偷拉了拉四爷的衣角,免得四爷找不到正确的出气筒,折腾留在上房里值夜的倒霉蛋诗兰。 诗兰是真倒霉,今个儿本不该是她在上房里值夜,不过是她和诗情换班了。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到诗兰头上,乌拉那拉瑞溪是侧福晋,又是先福晋的同宗同族堂妹,在府里的地位,还真是不比尔芙这个继室低多少,她连尔芙的脸面都不给,更不可能给尔芙跟前的大宫女脸面了,诗兰出去问话,乌拉那拉瑞溪能回答她一句就已经算是很难得了,他还指望着乌拉那拉瑞溪能将大半夜闹正院的来龙去脉和诗兰这个宫女交代清楚。 说起来,四爷还真不是小看后院这些女人了,这些女人个顶个都是眼高于顶,知道自个儿喜欢性情温良的姑娘,便各个在他跟前努力表现自个儿宽仁有礼、厚待下人的一面,背地里的样子,他都不敢去想,这都是些逢场作戏的事儿,还是不要太深究了! 想想这些事儿,他理解了诗兰的为难,也就收起了一脸的不痛快。 四爷不等苏培盛从耳房那边绕过来伺候自个儿,登上床边儿放着的软底布鞋,又抬手拿过衣架上搭着的那件肥肥大大的棉袍穿好,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拢拢好,直接来到了外间坐定,乌拉那拉瑞溪也被诗兰从外面请了进来。 她穿着那身绣着水波纹袍摆的石青色大礼服往地上一跪,便抹着眼泪哭诉起来:“四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做主,你想爷怎么给你做主呢?”四爷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妾身知道您事忙,也不愿意拿这些小事来打扰您,只是妾身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想来您也听底下人说起过了,妾身之前在外面开了个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赚些散碎银子,因为铺面所限就直接开在福晋那家炫彩坊的对面,虽然比不得炫彩坊的生意好,但是也确实是分薄了炫彩坊的客人,妾身想着福晋身份尊贵,又要操心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便也没有拿这些事来惹福晋不高兴,却没想到……”说到这里,乌拉那拉瑞溪含泪抬眸看着四爷,打住了话茬,只一味地挤着眼泪。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从成为侧福晋的那天起,看起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愿与其他妾室一般学那副矫揉造作的做派,但是却学会要如何使用女人最擅长的武器眼泪说话了。 只可惜,她不大能理解一个人被打扰清梦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 正在努力和周公作战的四爷还哪有闲心去怜惜眼前梨花落雨的乌拉那拉瑞溪,再加上乌拉那拉瑞溪那意有所指的话,更是让他不高兴,他现在还能忍住不骂人,那就已经是他的修养好了,他接过诗兰送上的浓茶抿了口,冷冷道:“有话就说,有什么委屈就诉,哭哭啼啼的能解决什么问题,平白让人看笑话罢了,你好歹也是侧福晋,别学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竟想着怎么恃宠生娇。” 说完,他有些嫌弃地瞟瞟手上端着的茶碗,咂咂嘴儿,将茶碗撴在了茶桌上。 这壶茶泡得太浓了,茶味太重,还有些土腥味,喝着发涩,苦得舌头都有些麻了,不如苏培盛的手艺……四爷还有闲心去计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问题呢,可见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乌拉那拉瑞溪跪在地上,心里暗骂,面上却仍是那副哀哀切切的模样,抽泣着、哽咽着,反正就是不吱声,毕竟瓜尔佳氏那个贱婢还没有出来,要是能引得瓜尔佳氏激动之下将这黑锅揽上身,不愁她丢得那些东西找不回来,即便是找不回来了,也可以让瓜尔佳氏将东西赔给自己个儿。 就在四爷不耐烦得要开口斥责的时候,尔芙这位正主露面了。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让乌拉那拉瑞溪这般难堪得跪地哭诉,但是女人出门就是不如男人那般利索麻利,她又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狼狈样,总要拾辍拾辍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总不能乌拉那拉瑞溪妆容齐整如贵妇似的坐在那儿,而自个儿就好似个疯子那般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吧。 这大晚上的,伺候自个儿梳妆的宫婢都歇了,只能等着诗兰一个人里里外外得忙,给外间里坐着的四爷上完茶,再过来伺候自个儿梳妆更衣,所以她这出现得晚了些,还真不是故意要落乌拉那拉瑞溪的脸面,她明明就已经尽快梳妆了,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挽个圆髻就出来,不过即便是她早在乌拉那拉瑞溪进门前就陪着四爷坐在这里,在乌拉那拉瑞溪这个曾经失败过的情敌眼里,依然是那个狐媚邀宠的浪蹄子。 二女之间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性。 一来是乌拉那拉氏太恨尔芙这个靠着一张无辜脸谋夺了自个儿嫡福晋之位的女人。 二来是尔芙也恨透了乌拉那拉氏这个伤害了自个儿一双子女的人,这是尔芙还没有脑洞大开的联想到有本土女重生归来这种事发生,不然她早就活撕了眼前的乌拉那拉瑞溪了。 三来就是四爷就一个,甭管是哪个女人都不甘心和人分享。 四来,也就是更简单了,乌拉那拉氏将铺子都开到炫彩坊的对面了,这是赤果果地挖墙脚行为,尔芙之前不知道妶彩坊这个山寨货是乌拉那拉瑞溪开得还好些,顶多就是心里有些不高兴而已,但是她现在知道了这点,绝对是恨上加恨。 综上所诉,既然没有可能和解,尔芙也不会故作大度,容许乌拉那拉瑞溪继续挖自个儿墙角,所以她才会那般果断的让白娇安排人去偷空妶彩坊的库房,替自个儿先小小地出口恶气,现在也不准备让乌拉那拉瑞溪好过,她装作对外面的动静全然不知的懵懂样,笑着对四爷屈膝一礼,也不等四爷叫起,边说边坐在了四爷旁边,很是亲昵地揽着四爷的胳膊,似是很体贴关心府中姐妹般的柔声道:“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也不让侧福晋起身答话呢,这要是跪伤了膝盖,还不够您跟着心疼的呢!” “你倒是个好性子的,人家是过来告你状的。”四爷哪里不知道尔芙心里那点小算盘,不过他宠着尔芙胡闹都快成为习惯了,也是不耐烦继续看乌拉那拉瑞溪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很是配合的抬手刮刮尔芙的鼻尖,满脸宠溺的打趣道。 罗汉床上旁若无人的尔芙和四爷,真是气得乌拉那拉瑞溪牙根痒痒。 “告状,还是告我的状,到底是为何呢?”尔芙故作不解地扭头看着乌拉那拉瑞溪问道,同时她还不忘吩咐诗兰取来绣墩,招呼着乌拉那拉瑞溪坐下说话,一脸体恤关心的笑着招呼道,“有什么不高兴的,坐下慢慢说,四爷就在这里,真要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赔不是,保管不会让妹妹受了委屈的。” 说完,她笑着往旁边儿让让,好似在故意避嫌般的离开了四爷的怀抱。 而旁边的四爷突然察觉到怀抱里的空落,整个人都不高兴了,他狠狠剜了眼如同偷腥成功的狐狸似的尔芙,又扭头瞧瞧起身坐在绣墩上的乌拉那拉瑞溪,清清嗓子,冷着张脸问道:“这次你要告的本主都在这里了,要告状就直说吧,这大半夜的,爷实在没心情和你们在这里打嘴仗,该是谁的错,爷也不会袒护!” 说完,他又端起那杯苦得他舌头发麻的浓茶抿了口,困,困,困……困得头疼。 乌拉那拉瑞溪似乎也意识到四爷的情绪不大好,虽然仍然还是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做委屈状,但是也结结巴巴地将她要告尔芙支使人偷盗自个儿铺面库房的事儿给说了。 尔芙闻言,真可谓是满脸惊诧,她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抖了,有些慌乱的辩解道:“妹妹是不是有何误会……我昨个儿确实是去了趟炫彩坊,回来的时候还出了些事儿,但是我是去炫彩坊给娘娘置办桃花粉的,宫里娘娘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妹妹不是也在场么,你怎么会突然说我安排人去偷盗你铺面库房呢,我连你的铺面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谈偷盗一说。 再说旁的我是真不敢说,但是就论银钱,我实在是不缺,再说我即便是缺银子,我也不可能做出这般不顾体面的事儿!” 说完,她还不忘在心里给自个儿比个大拇指,这演技真是棒棒哒……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告状是一件很讲究技巧和时机的事儿。 乌拉那拉瑞溪想借告尔芙恶状的机会,寻求四爷派人帮忙查找盗窃自个儿名下铺面库房的恶贼,这点小算计能糊弄过心眼不多的尔芙,却瞒不过心明眼亮的四爷,好好的一个晚上,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哭半宿,又听她肆意给自个儿的心上人泼污水,即便是四爷原本有心帮忙几分,这会儿也没有这个好心肠了…… 尔芙这边的话音才落,四爷就下结束语似的将还要哭诉的乌拉那拉瑞溪轰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敬福晋,不顾律例,私下经商,按家规,禁足一个月、责令其尽快变卖名下产业,停发月例银子半年,以儆效尤。”这话是四爷让苏培盛转告给乌拉那拉瑞溪的,就在苏培盛满脸郑重将这番话转达给乌拉那拉瑞溪知道的时候,刚刚还拧着眉头不高兴的四爷已经揽着尔芙往内室的床上奔去。 —————————————— 尔芙要带回去的行李,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张保带来的大部分行李,还都装在箱笼里没有动,即使是翻找点看过,也统统被瑶琴叠得齐齐整整收拾好了,这些活计,本来是不需要尔芙亲自过来的,可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和乌拉那拉氏再在花厅里待下去了。 “你们慢慢收拾着,不用着急,我先回去躺一会儿。” 尔芙昨个儿本就没有睡好,又正好早起就碰上瑶琴的事情,又急又恼的,这会儿猛然松了口气,她整个人都乏了,左右已经是这样了,她也就想开了。 说着话,她就一揽小七,快步往上房走去。 “额娘,咱们就要回家了么?”小七对于回府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小孩子本就是三分热度,她和那些普通庄户家的孩子们从小接触的事情就不大相同,刚开始还能玩在一起,慢慢就合不来了,好在小七的性格随和,倒是也没有和她们闹得不可开交,现在能回府了,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尔芙看着满脸无邪笑容的小七,无奈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好孩子,虽然她现在对于那些给了她一个美好假期的玩伴,还是比较看重的,她打算趁着这工夫和她们做个告别,同时送上一份亲手准备的贴心小礼物,她很忙的。 想着告别的事情,小七忙对着床边坐着的尔芙摆了摆手,笑着边说边往外走去,“太好了,那额娘就歇息一会儿吧,小七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太过忙碌的小七,并没有注意到尔芙眼底的失落。 尔芙环视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房间,仍然是郁结难消,却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来,将妆台上摆着的妆匣清点好,挂上了精致的铜锁锁好,又将不能带回府的一些东西,亲手收藏到了暖阁的地道里,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她才亲手整理起了衣柜。 “早知道出这样的事情,我就抓紧些了。 这好好的衣裳才做了一半不到,还没有做完,本来还打算托四爷想法子给弘轩带过去呢,回府以后,怕是就不能再做了,毕竟府里头的环境就更乱了,也更加人多眼杂了!”尔芙手里捧着的靛蓝色绣银丝花边的小立领大襟长袍,摩挲着还没有缝合好的领口位置,摇头叹气道。 这是她前几日偷摸找到庄上一位善手工的老婆子给剪裁好的。 为了不被旁人瞧见怀疑,她还特地连小七和瑶琴这些人都隐瞒住了,可是她身边很少有没有人在的时候,她日夜忙活着,却也到底没能做好,她有点懊悔地将这件半成品的袍子,仔细收藏在了香樟木的最底层,就算是有谁以后翻看的时候注意到,也顶多是以为她以前给弘轩做的吧。 嗐…… 随着箱盖再次盖好,尔芙又是一声叹息。 再怎么拖延,回府的时辰都不能超过午后,她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吃了顿不尴不尬的午饭,几辆油毡棚马车就停靠在了二门旁边的巷子口,尔芙也在丫儿的搀扶下,坐上了那辆乌拉那拉氏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双匹朱轮大马车。 幸亏是有这辆车的存在,不然尔芙就要和乌拉那拉氏同乘了。 当然,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和尔芙同坐一辆车,更不愿意让尔芙沾到她这位嫡福晋的光彩,所以她才会不嫌麻烦的让人准备了这辆马车,而乌拉那拉氏本人坐着的自然是她嫡福晋的座驾了。 “吃块点心吧,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难道是小生子的手艺不和你的胃口!”四爷并没有和尔芙同坐一辆马车,尔芙将穿着一身格格服的小七揽在怀里,故意转移注意力的逗弄着小七,笑着问道。 “额娘,您该不会是在紧张吧。”正在摆弄桃花送给她的不倒翁的小七不耐烦的抬起头,看了眼尔芙紧蹙成一团的眉头,低声调侃道。 “额娘才不紧张呢。 额娘就是忘记在车里放话本子了,这会儿有点无聊,外面的天,又是灰蒙蒙的,一路上都是长满粮食的大田地,让额娘想看看风景都做不到。”尔芙撩着帘子,指着外面一片金黄色的田地,很是无聊的挠头说道,她可不愿意让小七知道她是有多么讨厌回到那座被高墙包围着的华丽府邸,毕竟那里是小七打小就住着的家,即使那个家,并不是那么的温馨甜蜜,她也不愿意破坏掉小七这孩子对家的美好认知。 小七果然是个孩子,哪怕她再聪明,她果然上当了。 她看着漫山遍野的农作物,瞧着田里顶雨干活的庄户们,勾了勾唇角,低声说道:“额娘,我倒是觉得这一幕很漂亮,我上次跟戴先生一块去山上采蘑菇,站在山顶上往下看,看着被田埂分割成一块块的田地,比起那些大才子笔下的传世画作,还要更加漂亮。” “你能感受这样的美,说明你真是个好孩子。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甭管你的出身多么高贵,没有这些不辞辛劳的照料庄稼的庄户人家,你也得饿着肚子,连吃喝都没有了的时候,骨子里的高贵,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很看重庄户的地位,也是为了这般。 只是不论庄户人家的地位多高,靠天吃饭的他们都过得很苦,连那些身份最低微的上户人家都能肆意欺辱他们,所以也就造成他们越发胆小、越发卑微,越发期望子嗣有出息,哪怕他们的日子过得再苦,他们也愿意培养子嗣读书识字,走上科举征途,为的就是一朝扬眉吐气。 额娘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希望能彻底改变这种怪圈循环。”皇室的孩子就没有简单的,不论男女,她们都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尔芙自然不会错过教育小七的机会,当越来越多的人重视到这些基层百姓,那么这个国家就会越发展越好了。 小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尔芙笑了。 虽然她知道小七现在未必听懂了,但是有这么个印象就好了,以后小七就会明白了。 马车嘎嘎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雨水滴答答地落在车棚顶上,犹如一曲老阿妈吟唱的安眠曲般的温柔,尔芙眯着眼睛,似梦似醒地看着小七摆弄着小伙伴送给她的那些粗陋玩具,终究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栽倒在了手边的大靠枕上,打着轻轻的鼾声的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到了城里。 听着窗外熟悉的叫卖声,看着如织的行人,尔芙不得不感慨,不论什么时代,首都的魅力都是一样的大,她凑趣似的唤停了马车,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摸出了绞碎的银角子,交给了车把式,让他去街边买了几个水灵灵的秋梨,分别送给了前面马车上的乌拉那拉氏和马背上的四爷,最后才捧着用荷叶包着的一小包红樱桃,细细品味着那抹可口的酸甜。 “吃着和府里头的是不大一样吧!”尔芙笑着说道。 “好似新鲜了许多,也多了一抹淡淡的酸味,总之是更好吃了。”小七吐出了嘴里头的樱桃核,贪心地抓了一把用帕子包好,柔声回道。 “那额娘就让车把式再买些吧。 现在是秋日里,这街面上的水果不少,比庄子送过来的要新鲜,买回去存起来慢慢吃也好,还是以后给你做水果糖水吃也好,总不会浪费掉的。”说着话,尔芙摸出了二两的银角子,交给车把式,将市面上的那些水果都买了一小篓,装在后面的马车上,这才撂下了用钩子挽起的车帘,笑着收回了注意力。 她绝对不说她最近办了书院,弄得手边的那点体己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又不好意思为了这点花销就从炫彩坊那几处产业调银子,所以现在的口袋比脸都干净了,也就剩下那几颗用来打赏的碎银子了。 正巧在路上碰到了这些时令鲜果,又便宜,又好看。 尔芙坐在车上,笑得如同偷腥成功的老猫似的,捧着一串沉甸甸的葡萄就一颗颗吃了起来,也亏得这时代的蔬果都不使用农药,不然就她这么大大咧咧的吃法,估计一会儿就得上吐下泄了。 进了城,马车的速度慢了许多。 她和小七脑瓜儿并脑瓜儿的挤在车窗门口,一边欣赏着雨下的京城,一边吃着甜滋滋、凉丝丝的水果,有说有笑地来到了雍亲王府的二门外。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百合,尔芙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太过巨大的惊讶,让她忘记了下马车,高坐在马车上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百合眼底闪过的那一抹不屑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嘲讽,更看到了李氏眼中的失落…… 各不相同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让尔芙觉得自己如同个傻瓜。 若不是她还保存着几分理智,她现在恨不得冲到四爷跟前,揪着他的领子,狠狠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甩几巴掌,大声质问他是为什么要这般羞辱自己。 姐妹同侍一夫,当真是耻辱极了。 就在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即将崩溃的瞬间,小七嘴角含笑的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额娘,你为了我要变得勇敢起来,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看着小七眼底的忧色,尔芙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额娘不会忘记,小七可是额娘的小棉袄呢!”尔芙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努力挤出了一脸的笑容,一手拿着手炉暖身子,一手牵着小七的手就迈步踩着脚踏,走到了众人跟前。 百合,仍然是那副弱质纤纤的样子。 一袭白底粉花绣银丝缠枝纹路边牙的旗装,将她衬托得更加秀美,她盈盈走到尔芙跟前,俯身一礼,柔声说道:“姐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妹妹都想死您了。”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铜鎏金手炉交给丫儿,客气的对着百合回了一礼,道:“我也很是想念妹妹呢,只是不知道妹妹怎么这会儿会在府里呢,难道是故意来这里等姐姐的?” “当然不是了,瓜尔佳妹妹。 百合妹妹是昨个儿过来给咱们爷送贺礼的,因为在席上多喝了几杯酒就在客房歇下了,本来早起就来找福晋姐姐告辞了,可是正好听说瓜尔佳妹妹今个儿回来,这才留到了这会儿呢!”站在尔芙右手边的李氏笑着迎上前,一手拉着尔芙,一手拉着百合,很是热心地解释着。 酒席? 她可不认为四爷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会违背四爷的意思在府里头张罗宴席,这怎么会突然就办宴会呢,不怪尔芙会揪着这点不放,她实在是怕了百合了。 人都该是有弱点的,而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还能算是人么? 一个完全冷血冷心的魔鬼,她不想让百合有一分可能接近到自己和小七。 “妹妹还不知道吧,董鄂妹妹有孕了。 据太医说是男胎,这对咱们爷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也难怪咱们爷会那般心急的办起宴席呢!”说着话,李氏见尔芙没有搭茬,又是满眼疑惑的样子,便故作神秘的凑到了尔芙的耳朵边,眼神如刀子似的在董鄂氏的身上刮着,阴阳怪气的轻声说道。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净室里,全身都被温热的浴汤围绕的尔芙,还真没有那些复杂的想法。 她之所以将惜儿等人赶出去,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个儿身上的痕迹太丢脸了,如果不是需要诗情替自个儿擦背,她恨不得连诗情都轰出去呢,而相比起曾多次伺候自个儿沐浴的诗情,能够不让惜儿等人看到自个儿丢脸的样子,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还真不涉及到惜儿所考虑的那些亲疏远近等关系。 只可惜,尔芙并没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惜儿更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个性,她的那些牢骚,她的那些委屈,再加上她误以为的那些嘲讽,让她彻底跑偏了。 至于是如何跑偏…… 想在府里获得地位和权势,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最愚蠢的办法,还不如自荐枕席。 惜儿皮肤白皙粉嫩,一张微圆的小脸上,圆鼻子、圆眼、圆嘴巴……虽然不美艳,却透着娇憨俏皮,最重要的就是她天生的笑脸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不然也轮不到她在尔芙跟前伺候,也轮不到她陪尔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所以她还真有自荐枕席的资格,只是她也知道尔芙是绝对不会允许身边宫婢成为府里的妾室。 该怎么做,才能够在四爷跟前儿露脸…… ——这是个四爷府后院所有女人都在考虑的问题,但是惜儿有着先天条件,因为她和前院书房伺候的贵福是同乡。别看贵福是个不被四爷看重的小太监,不过到底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也算是在四爷跟前儿能说得上话的老面孔,有贵福帮衬,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总还是能够办到的。 不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惜儿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她也知道尔芙不会亏待身边伺候的宫婢,从玉清到瑶琴这些宫婢,每个人都是被尔芙风风光光嫁出去的,虽然只是小官福晋,但是到底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在这个最看重嫡庶出身的年代,这显然是个很让人纠结的选择题。 而就在惜儿徘徊不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她看到了玉洁。 这一刹那,她心中的主意大定。 出嫁有风险,还不如选择留在金堆玉砌的四爷府里做个穿金戴银的妾室呢。 ———————— 正院花坛旁边,四爷独自一人呆坐片刻,叫了苏培盛过来,轻声吩咐他去小厨房取些姑娘家喜欢吃的小点心送过来,又进上房换了身比较随意的常服,等到天色渐暗,尔芙领着两个毛孩子回来,他这才叫苏培盛从茶水房领出了装满点心的食盒,打算起身往静思居去。 尔芙给四爷出的主意,不过就是让他去做茉雅琦的思想工作。 在尔芙看来,茉雅琦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李氏、对自个儿有所抵触,却绝对不会反感四爷亲近她,因为这是对她极其有利的事情,要是能夺得四爷对其的关注,不说是可以一步登天,却也能让以后的路好走些。 “想好了,那就快些去吧。 茉雅琦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你有话和她好好说。”瞧着四爷起身,尔芙笑着取过旁边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又替四爷整理了下歪歪扭扭的衣襟,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爷能不知道么,你要是累了就早些歇着,不必等爷了。” 说完话,四爷系好了外袍领口的绸带,拿过随意丢在长几上的瓜皮小帽戴在头上,伸手摸了摸躺在尔芙身边撒娇的百福,便叫着苏培盛出门了。 面阔三间的静思居,算得上是府里头最雅致、僻静的地方。 沿着素白色和墨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四爷来到了院门紧闭的静思居外头,他抬眸望了望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摸出衣襟内兜放着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着拎着灯笼领路的王以诚使了个眼色,王以诚便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时间虽说有些晚了,但是守门婆子还是很快就打开了院门。 四爷作为雍亲王府当之无愧的主人,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何况王以诚拎着的灯笼上,还有着墨笔勾些的大大雍字,虽然守门婆子搞不清楚四爷过来的目的,却还是动作利落、慌乱地将刚打开一条缝的院门推开。 她生恐怠慢四爷,被四爷怪罪,也顾不上院门外的鹅卵石小路凹凸不平,速度极快地来到院门外跪下身子,连连叩首道:“老奴不知道主子爷亲临,稍有怠慢,还请主子爷恕罪。” “起来吧,二格格可醒着?”四爷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守门婆子闻言,连连点头,恭声答道:“二格格正在房间里练琴,老奴这便进去替主子爷通传禀报。” “嗯!”四爷随意点头应了个声,跟着守门婆子来到了院里。 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生父女,四爷也不好不经通传就闯进茉雅琦的房里,不过他也没有去到厢房喝茶等候,而是招呼着廊下伺候的小宫女过来近前,命人将院子一角摆着的石桌收拾了出来,又让苏培盛将他带过来的吃食摆好,便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冷风直吹的石凳上。 少时片刻,重新更衣洗漱过的茉雅琦,领着两个近身婢女来到了四爷跟前,她疑惑地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吃食,忙收敛起眼底的疑惑之色,躬身见礼道:“茉雅琦不知道阿玛过来,有失远迎,还请阿玛见谅。” “在自个儿家里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呢! 你也别拘着了,快过来坐下吧!”四爷笑着对茉雅琦招招手,指着对面空着的石凳,朗声说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家人在府里头讲排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格外喜欢爱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小七和更从容的弘轩的原因之一。 说着话,四爷拎起茶壶给茉雅琦倒了杯热茶,又将石桌上装着点心的盘子和干果蜜饯攒盒,一股脑地往茉雅琦的跟前儿推了推,招呼着她吃些点心,“阿玛偶然听大厨房那边碎嘴的刘胖子说起,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便特地让生公公给你准备了几道点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多谢阿玛关心,茉雅琦还不饿呢!”从小跟着李氏长大,茉雅琦的戒心很重,听四爷说心是出自生公公之手,她连碰都不想碰了,笑着推脱了一句,随即捧着茶碗抿了口,便坐正了身子。 茉雅琦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精明干练的四爷。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不是想要来挑茉雅琦的小毛病的,便也就装作没瞧见茉雅琦闪烁的小眼神,笑着点头,顺着茉雅琦的话,轻声调侃道:“姑娘家最是怕胖了,倒是阿玛没有考虑周全,看来咱们二格格是真的长大了。” “阿玛……”茉雅琦不高兴地娇嗔着。 看起来气氛不错,四爷心里觉着是时候提起李氏的事情了。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茉雅琦对李氏的反感和抵触情绪,也怪李氏这些年对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尤其是打从弘昀出生以后,李氏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丝毫不关心茉雅琦的死活,更是丧心病狂地让茉雅琦去照顾身染豆疾的四爷,这一次次的自私行为,真真是伤透了茉雅琦的心,所以四爷才一提起李氏,茉雅琦就脸色大变地咬紧了下唇。 “阿玛知道你额娘对你不算太好,但是她到底是你的亲额娘,你这样搬出来自个儿住,实在是有些出格。”四爷虽然瞧出了茉雅琦的抵触,却还是坚持将话说完了,他也是左右为难,他本心是想要给茉雅琦说清她搬到静思居住的利弊,但是他又不愿意让纯粹的亲情蒙上种种算计。 茉雅琦听完,袖管下的小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她到底是顾忌着母女情分,不愿意当着四爷的面,将李氏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但是让她违心的认错,重新搬回到东小院去住,她又是千百个不愿意,这种纠结,让她讨厌极了尔芙的多事,倒也不是她在正院安排了亲信盯梢,而是从四爷带来的点心,猜出四爷是从正院过来的,再联想到尔芙之前一次次劝她和李氏重归于好的事情,便不难想出四爷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阿玛,我都这么大了,和额娘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她有些别扭地学着小七往常的做派,微嘟着唇瓣,拧着眉头,轻声撒娇道。 “你这丫头,尽胡说。 母女俩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再说,东小院是规整的三进院,又有两侧跨院,你要真是觉得和你额娘同住一院不方便,那阿玛让你额娘给你收拾出一侧跨院,你领着身边婢仆住着,离你额娘近些,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有的时候,四爷比尔芙还要天真,这点主要就表现在他希望他的子女不必如同他小时候那样小小年纪就离开额娘身边,孤零零地住在外头,身边只有仆从婢女跟着伺候,这也是为什么李氏不愿意弘昀住到前院去,他也就轻易同意的原因,不然按照规矩,这男孩子过了七岁就是要搬到前院住的,只有早晚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这才能进到后院里。 “阿玛,你看小七妹妹都自个儿住在西小院里,茉雅琦大了,也想要自个儿住在静思居,不然都被小七妹妹比下去了,而且嫡福晋也曾经好几次说过,这姑娘家要早些学着治家,以后出嫁才不会被手下那些仆从婢女蒙骗,您就让茉雅琦自个儿住在静思居,先练习管着自个儿的小院子,先学着治家好不好么!”茉雅琦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回到东小院去给李氏做枪使的,她可不愿意再跟着李氏做那些自个儿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她也担心有朝一日,李氏做过的事情都瞒不住了,连累她这个为李氏做过许多事情的小可怜,只要想想,她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如此能借着和李氏发生小小争吵,搬出东小院,于她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钮祜禄氏这么说是没错,可是你也没必要非搬出来住。 你要是有兴趣学习治家手段,那阿玛替你和钮祜禄氏说说,让她挑些轻松的活计,让你帮忙打理着如何,这样你既能更好的学习治家手段,也不必和你额娘分开了。”只是她这套说词,根本就说不动一心劝和她和李氏的四爷,四爷不等她说完,便已经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 既然说是说不通了,那就只好耍赖了。 茉雅琦见四爷坚持要让她搬回到东小院去,眼神一动,有了个新主意,她狠狠地掐着腿上的嫩肉,疼得满眼通红,小脸抽抽巴巴的如同要哭似的,这才故作委屈地撒娇道:“阿玛偏心,就是想要看小七妹妹笑话茉雅琦,小七妹妹才那么大就已经自个儿住在西小院了,身边的宫女和嬷嬷就没有敢不听她话的,你看看茉雅琦,茉雅琦都这么大了,吃穿嚼用都要额娘安排,好不容易才搬到静思居没几天,您又要茉雅琦搬回去…… 茉雅琦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四爷就已经服软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暂时同意了茉雅琦要住在静思居的想法,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茉雅琦想要自个儿住,那阿玛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还是要经常回去东小院那边看看你额娘,要是你在静思居住厌烦了,身边缺什么少什么,也不必委屈自个儿,直接和嫡福晋钮祜禄氏说就是了。” 从小就被尔芙和四爷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孩子突然受罚,饿着肚子等到自家额娘拎着点心过来探望,一心想着自家额娘过来,必然是要好好抚慰自个儿一番,却没想到反被自家额娘又黑着脸教训了一顿,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就全无怨言呢,虽说算不上是怨恨,但是一时的想不通,却总归是在所难免的,便如叛逆期的孩子稍有不顺心就会选择离家出走一般。 眼泪,绝对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这条适用于所有年纪的女人。 既然说是说不通了,那就只好耍赖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京郊别院,三进三出的规正院落。 从收到京里传过来的信儿,这京郊庄上的庄头就彻底忙活起来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从房梁到窗缝,从廊下到房后,只要是这别院范围内的地方,手脚利落的仆妇都收拾了一遍了,连窗户纸都换了新的,屋内家具也是都用桐油擦拭过一遍。 等到尔芙一行人到别院的时候,这屋里屋外的,半点尘土都不见了。 该赏得赏…… 尔芙不是个吝啬的人,她让诗兰将准备好的银角子和铜钱用红纸包好,庄头双份,院里伺候的仆妇一份,庄上的耆老贤孝人家送一份,这些都送完,还剩下不少崭新崭新的铜子,她又让诗兰从箱子里找出红绸带来,将铜子穿成串儿,打上漂亮精致的络子,送给庄上不满七岁的孩子们,直到将带过来的银角子和铜钱都彻底花光,她这边儿也彻底闲下来了。 不过她还是闲不住,她总不可能忘掉自个儿过来的本来目的,招呼着诗兰将整理行李的差事交给随行过来伺候的玟慧等人负责,边说边往外走去:“走吧,咱们去后面瞧瞧怜儿吧!” 后罩房里,怜儿小脸蜡黄地窝在炕上,旁边还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伺候着。 她知道主子今个儿过来,早早就让小丫头替自个儿找出干净利索的袍服换好,喝过药就靠着软枕,巴巴望着房门口的方向,一瞧见尔芙进门,更是挣扎着要下地给尔芙请安,要不是尔芙反应快,怜儿都快要折腾到地上了,她生怕怜儿不安心将养,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好好躺着,你这身上的伤不轻,本福晋花了好多药材才保住你的小命,你可得好好养着,不然本福晋这钱就白花了,本福晋还等着从你的月例里把银子都扣回来呢!” “主子,奴婢都好得差不多了!”怜儿苦笑着答道。 天知道那些老大夫开出的药是有多难吃,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府当差去。 “别胡说了,我刚刚问过济世堂过来照顾你的宋大夫了,你这伤还且养着呢,看着是已经封口,但是内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稍微有点大动作,你身上的那些伤口就有裂开的风险,你就别折腾了,安安心心地养着就是。”尔芙笑着按住怜儿,柔声道,她这可不是顺口胡说的,她过来之前就已经清清楚楚问过宋大夫了。 “主子……” 怜儿还要分说,尔芙直接摆摆手,命小丫头将炭炉上温着的药罐取了过来,亲自盯着她吃过药,又让跟着她一块从府里过来的胡太医替怜儿诊过脉,确定怜儿的身体在渐渐康复中,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笑吟吟地和怜儿说闲话。 不过喝过药的怜儿精神不好,只是说了一会话,便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也别强打精神和我在这说话啦,好好躺下睡会儿,等精神好些,再让小丫头扶着你起来走动走动,刚刚胡太医说的那些话,你也是都听到了的,别不当回事!”说句实话,尔芙还真是不大会劝人,她正发愁要和怜儿说些什么,见怜儿打哈欠,竟然生出一种被解救的感觉,忙不迭地劝小丫头扶着怜儿躺好,笑吟吟地说道。 说完,她也就直接领着诗兰等人回到正院上房里躺下休息了。 尔芙不亲眼过来看看怜儿,她这心里就不放心,过来了、看过了,她也就安心了,这一直不知道蹲在哪里偷懒的周公就出来了,她掩唇打着哈欠,交代诗兰看好门户,整个人就都缩到了被窝里,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她在醒来时,外面的天儿都黑下来了。 “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呢,这一个午觉就睡了整个下午,怕是晚上就难睡了!”打着哈欠坐起身来的尔芙瞧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儿,招呼着诗兰点起烛台,靠坐在炕头摆着的软枕上,带着几分困意惺忪的呢喃道。 诗兰笑嘻嘻的应付道:“主子,您昨个儿晚上都没有睡好,难得好好睡一觉,奴婢可不敢吵您。”说完,她也将屋里的几盏烛台都点起来了。 暖暖的烛光洒下,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眯眯眼儿,随即就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被窝。 这趟出府,一来是她要来看看怜儿,二来也是她在府里待得闷得慌了。 尔芙本来还想要领着孩子们一块来散散心的,但是她考虑到庄上的条件和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耽搁,只能自个儿出来转转了,而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放松的,她自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了,不梳发髻、不穿礼服,虽然是晚上,她仍然是穿着柔软舒适的锦缎棉袍,下着软底小棉靴,脚步轻快地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圈,散散步,一会儿才能胃口大开。 只不过她忽略了小生子被她留在府里这件事。 等到有些单调的饭菜摆了桌,走得脑门挂汗的尔芙就哀嚎起来了。 吃惯小生子做得那些珍馐美味,这些看起来就不甚开胃的大碗饭菜,还真是让人没食欲呢,好在她这人随遇而安,只是略微皱皱眉,便大口大口地吃起白菜炖宽粉了,正儿八经用大锅炖煮的菜,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却是很入味,搭配着有些粗糙的玉米饼子,尔芙还真是越吃越香,足足吃了四块玉米饼,这才拍着鼓溜溜的肚子,撂下了筷子。 “把我特地让你收拾起来的话本子找出来,我一会儿要看!”尔芙还真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丢下筷子,随口吩咐一句,便又一次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圈。 饭后散步消食,这也是早就养成习惯的事儿了。 尔芙这来来回回地走了有一炷香工夫,诗兰那边将碗筷都收拾好了,诗情也将她要的话本子找出来,齐齐整整地摆在了炕边的角几上,她也就直接甩掉鞋子,重新爬回到了炕上,半躺半坐地靠着软枕,捧着话本子去打发时间了。 —————— 这边儿尔芙过得有多潇洒,府里就有多么得风起云涌。 静思居里的李娉婷听说嫡福晋出府、一位侧福晋被禁足,直觉正是好时机,连夜去上房里见还在熬夜写功课的茉雅琦,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和李家的打算,她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茉雅琦,低喃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自个儿琢磨吧!” “你们,你们这些白眼狼!”茉雅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娉婷骂道。 “甭管你怎么说,现在李姑姑被废,小李姑姑被送到盛京,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咱们李家要还想靠着四爷府这艘大船,你还想要有好日子,我就是咱们李家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求,只是咱们李家怕是就要放弃你这个亲王格格了。 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好好的正妻不做,非要往这四爷府里钻呢!”李娉婷抬手抚了抚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满是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当然,她心里是很紧张的,她真担心茉雅琦会选择破罐子破摔。 别看她嘴上说不在意,不甘心小小年纪就给四爷这种年纪的男人做妾,但是心里却是期盼着呢,这做妾是不够光彩,但是也要分给谁做妾不是,一个亲王的妾室就是再不济,那也比被自个儿那狠心的嫡额娘给草草嫁出去强,要是真能好运的生下个阿玛,兴许还能被册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连自家阿玛见到自个儿都要请安见礼了。 她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不在意,也是不想茉雅琦拿捏、端着罢了。 房间里,茉雅琦和李娉婷对坐在圆桌两侧,从这个表妹进府,她就没有仔细看过李娉婷这个表妹,一来是因为她是生来尊贵的亲王格格,再不济都能被封个县主嫁出去,好运些,一个和硕公主都是跑不掉的;二来李娉婷是庶女,别看茉雅琦也是庶女,但是她却是最在乎嫡庶,见李娉婷一个庶女做自己的大伴,连和李娉婷说几句话的想法都没有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这个表妹李娉婷真美、真优雅、真端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再仔细瞧瞧,好似还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妩媚和魅惑。 虽然她已经有些心动,但是她也不是真傻,这府里没有第二个姓李的妾室,自个儿就是李家能攀上四爷府这艘大船的唯一途径,这李家就要哄着自个儿、捧着自个儿,别管李聘婷说得如何决绝,这点却是她李娉婷做不得主的,不过她也想到别的,那就是她也需要一个人替自个儿在阿玛跟前刷够好感度,看过不少话本子、看过不少折子戏,枕头风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现在自个儿的额娘指望不上了,眼瞧着还不会说话的五格格都要比自个儿更得宠,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她想,也许和李娉婷联手,正是她重获四爷欢心的好机会! 至于自个儿的额娘李氏,原本她和李氏的感情就不是那么深厚,现在更无所谓了。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故意装出冷淡厌恶的样儿,一字一顿的冷嘲道:“我帮你去算计我阿玛,你觉得我就这么傻么?” 李娉婷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减,手上的小动作,也彻底停了下来,她挑起眉梢,同样冷嘲道:“你不傻,你比谁都要聪明,正因为知道你足够聪明,我也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如果没有一点把握的话,你觉得我可能会这么开门见山地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你么,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也能保证会帮助你,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了!” 说完,她又一次笑了起来。 她在笑她那个自诩聪明的姑姑,亏得她那个姑姑被关在佳思院里还多次托人捎信给自个儿,希望自个儿能多多帮衬着茉雅琦和弘昀,免得这两个性格莽撞的孩子闹出乱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是没有一个记挂着她这个倒霉的额娘,一心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不然怕是还真轮不到她李娉婷在这里逞威风了。 “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既然李娉婷都看出自个儿动心了,茉雅琦也不再假装,她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强忍着晕眩感觉,哑着嗓子问道。 “这个给你,这就是我给你下药的证据。 如果以后我有对不住你的时候,你大可以拿着这东西去找你阿玛告状。”李聘婷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茉雅琦的跟前,含笑说道,这个药包是她刚刚往茶壶里下药用过的,茉雅琦也是看见了的,但是里面装着的就是最寻常的豆面儿而已,即便是茉雅琦拿着这东西去告状,也不过就是自找没趣的事儿罢了。 “好,我信你一次。”茉雅琦将纸包小心翼翼放在妆台里收好,笑着应道。 刚刚喝过的药茶已经生效了……还不等她再多说两句,便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圆桌的另一侧,李娉婷神情淡然地将茉雅琦喝过的残茶倒进花盆里,又重新斟上半杯茶水放好,确定再无遗漏,这才满脸惶恐地冲到了门口,撕心裂肺地吼道:“格格晕倒了,不好了,不好了,格格晕倒了,快来人啊……” 片刻工夫,偏房那边洗漱好就要歇息的洪嬷嬷闻声,趿拉着鞋子就跑了过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仔细说说,这好好的,格格怎么会突然晕倒呢!”说完,她就直接转身吩咐菊香着管事嬷嬷去安排请太医的事儿了。 李娉婷哭哭啼啼地抹着泪,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将茉雅琦晕倒的原委说清楚。 洪嬷嬷听完,有些无语地抚了抚额,却还是尽责地命人将茉雅琦扶到了床上躺好,这才转身离开静思居去四爷传信,因为按照李娉婷所说,茉雅琦是见小七格格和五格格都有额娘在身边陪伴,心里郁结憋屈,却又不敢将这话和四爷明说,这才活生生的将自个儿给憋病了,她心疼着这个明明已经及笄却还不甚懂事的二格格茉雅琦,便打算帮茉雅琦一把。 其实这也是李娉婷发现的,她发现洪嬷嬷看似清冷无情,其实却是个软心肠。 少时片刻,洪嬷嬷重新回到静思居,李娉婷佯装不知地在床边陪着茉雅琦,仍然是那副梨花落雨的样子,声带哽咽地安慰着还没有力气起身的茉雅琦,茉雅琦也很是配合地摆出了一副忧郁的模样来。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舐犊情深,四爷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好阿玛。 他得到了洪嬷嬷的传信,连个磕绊都没打,直接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也不多废话,叫过苏培盛上前伺候,穿衣、穿鞋、罩上披风,最后带上有些夸张的熏貂皮护耳和同样颇为夸张的滚熏貂皮瓜皮小毡帽,大步流星地就往后院静思居赶去。 同时,路过藏药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让苏培盛去找当值的太医跟着。 等到四爷领着太医和苏培盛到静思居的时候,茉雅琦仍然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坐在暖阁的炕上,她瞧见四爷,这眼睛就是一亮,小嘴儿微微抖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似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耷拉着脑袋,继续抠手指头去了。 四爷几步走到炕边,肩头微抖,身上罩着那条厚重的裘皮大氅就直接落在了苏培盛的手里,他一直揣在滚毛镶皮袖管里的大手微扬,落在了茉雅琦的额头上,一边试探着茉雅琦额头的温度,一边语气轻松的调侃道:“茉雅琦,看到阿玛都不知道请安,你这规矩学得好啊!” “阿玛,您别怪罪茉雅琦,都是茉雅琦不懂规矩,大半夜还吵着您不能安歇。” 听见茉雅琦如此说,四爷眼底微暗,耐着性子哄道:“尽胡说,身体不舒服就该早些告诉阿玛,哪里来得吵不吵,要是你不身体不适,却不告诉阿玛,那阿玛才会觉得不高兴呢! 好啦,天气转凉,你这身子又弱,别再坐着了,好好躺下歇一歇,阿玛特地叫了梁太医过来,让他好好给你瞧瞧,该吃药调理就吃药调理,别闹性子,苦了涩了就不爱喝,这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觉得药太苦,便让洪嬷嬷给你准备些蜜饯糖块甜甜嘴儿。”说完,他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留给梁太医更充足的空间诊脉,但是他人也没有走远,仅仅是推开两步远,目不转睛地瞧着茉雅琦呢。 论起眼力见,这府里所有人加在一块都比不上四爷一人。 茉雅琦在装病做戏,骗过了心生怜惜的洪嬷嬷,却骗不过性格多疑的四爷,他之所以会越发疏远茉雅琦这孩子,就是因为茉雅琦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到底是自个儿的孩子,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难过,即便是四爷明知道茉雅琦是在骗他,他甚至在心里给茉雅琦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府里人事复杂,李氏又被禁足圈禁,难免会有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慢待茉雅琦,茉雅琦装病,求得自个儿过来探望,亦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了。 少时片刻,梁太医替茉雅琦诊过脉,来到了四爷的身边。 ——根据脉象看,这位二格格还真有些问题,即便没有那杯药茶……四肢无力、失眠多梦,明显是思虑过度、肝肾郁结之状,虽然问题不大,却已经属于亚健康,用药调理下,总归是没毛病,四爷为自个儿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他微微颔首,指了指身后那张已经摆上笔墨纸砚的圆桌,示意梁太医过去开方,还不忘特别嘱咐一句道:“那就开方子吧,不忌用药,有什么药材不够,直接让人找苏培盛去要就是。” 说完,他重新来到茉雅琦的床边,坐在了小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 一张再常用不过的方子,梁太医稍微添减了两味药的分量,一式三份,分别盖上自个儿专属的钤印,吹干了墨迹,一份交给洪嬷嬷留存,一份要交到藏药院的药柜留存,第三份则是留在他自个儿的手里存着,以免最后药煎好出问题,他也好有个能自证清白的凭据,不单单是静思居这边这样,这四爷府里的所有主子用药都是如此谨慎。 洪嬷嬷接过梁太医递过来的药方瞧瞧,扭头才要开口就瞧见四爷和茉雅琦温言细语说话的样子,这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变了个样儿,“主子爷,您陪格格说说话,老奴领着她们下去给格格煎药。”同时,她还不忘将还要跪安见礼的梁太医也从房间推了出去,这梁太医就是不如胡太医有眼力见,开完方子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找人领赏呢……想到这里,洪嬷嬷摸摸腰间的荷包,有些不舍地掏出了一枚滴溜溜转的银珠子,足有二两重的银珠子。 出了门,洪嬷嬷满脸不舍地将银珠子塞到了梁太医的手里,顺口说着漂亮话,一路送着梁太医出了静思居的院门,她这才重新回到廊下,一面是要盯着小宫女,一面也是防备着年纪越长的李娉婷这位客居格格。 虽然她怜惜茉雅琦的境遇,一时冲动将四爷从前院书房请了过来,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瓜,她在宫里浸染多年,哪里会看出李娉婷那点花花肠子,四爷是她从前院请来的,她可不能让这个李娉婷做出不顾体统的事儿来,那她哪里能对得起四爷这些年对她的信任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就顾不上外面这冷飕飕如刮骨般的小北风有多冷了,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院里人来人往的小宫女和一直窥视着这边儿的李娉婷。 只不过她到底就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盯住了李娉婷,盯住了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宫女,但是总会有所疏漏,比如静思居里的另一位客居格格李萧萧,从茉雅琦这边闹起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如同隐形人般龟缩在东厢房里的李萧萧就在等待着机会,因为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性格,虽然她和李娉婷一块进府,不过有李娉婷这一个模样、才情都不错的客居格格挡在眼前,别说洪嬷嬷疏忽掉了李萧萧这个人,连李娉婷都快要忘记这位和她一块从李家送过来的客居格格了。 不喜出头、不好张扬,却不代表李萧萧就没有野心。 李娉婷有着要留在府里做亲王妾室的想法,李萧萧也看到了雍亲王的尊荣无上,不过她不信任茉雅琦,她认为茉雅琦不会放弃将自个儿额娘从佳思院救出来的可能,她和茉雅琦联手,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所以当她发现李聘婷和茉雅琦商量着要算计四爷的时候,她也在算计着,只不过她选择了做一只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抓药、煎药,这来来回回的就足足折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洪嬷嬷揉揉冻得生疼的脸颊,狠命地跺了跺脚,实在是耐不住这入骨的北风,她抬手招呼过旁边戳着的一等宫女菊香盯着药罐,迈着不算灵便的腿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到自个儿房里,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披风裹在了身上,又顺道解决了下生理问题,这才重新回到了廊下。 “有人来过么?”她瞧着还在院里转悠着的李娉婷,有些不放心的冲着菊香问道。 “没有,奴婢知道这药是要给格格的,哪里敢让别人靠近呢!”蹲在红泥小炉边儿扇着蒲扇煎药的菊香闻言,抬头瞧瞧添了件披风的红嬷嬷,笑呵呵的答道,叫你这个死老婆子自个儿找罪受,不但自个儿要在这里吹北风,还逼着自个儿在廊下煎药,也亏得这小泥炉还算给力,不然还不得冻死人。 想到这里,她扇蒲扇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暗自诅咒道:冻死你个老虔婆。 洪嬷嬷管东管西、管上管下,且为人小气的做法,显然是没有少得罪人,这其中就包括菊香这个本该能够管些事儿的大宫女,她手上扇蒲扇的动作不停,偷偷摸摸袖管里藏着的银锞子,勾唇笑笑,暗道:左右是自家格格吩咐的差事,她不告诉洪嬷嬷,也不算是她吃里扒外吧。 少时片刻,菊香瞧瞧药罐里的剩余水量,将药罐从小泥炉上拎了起来。 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别看这苦药汤是黑黢黢、臭烘烘的,但是这也是入口的东西,洪嬷嬷不敢让菊香端着送进去,不过她之前如厕没有洗手,要是让她就这么送药进去的话,她还过不去自个儿这关,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四爷从房间里出来了,一把就接过了菊香手里的药碗,头也不回地重新回到了屋里。 “得了,把这药渣收拾起来吧,留着炭炉在这里烤烤火挺好的。”为难事解决了,洪嬷嬷笑着拍拍菊香的肩膀,指着还没有放回到小泥炉上的药罐子吩咐道,自个儿也往小泥炉旁凑了凑,虽然她这身上穿着披风,但是脚底下还是觉得凉飕飕地不舒服。 菊香有些郁闷地撇撇嘴儿,拎着药罐子就往后面小厨房去收拾药渣去了。 她也打定主意了,只要四爷不走,她就不打算从小厨房出去了,外面冷飕飕的,哪有这院里最暖和的小厨房里自在,还有烧火丫头陪着唠嗑,吃着是灶上温热的点心和热鸡汤,比起在廊下吹北风,那不是强太多了。 洪嬷嬷可不知道菊香的想法,她就是属于那种一颗心都奉献给了四爷的忠仆,任它严寒酷暑、任它风吹雨打,该是她的差事,她就绝对不会偷懒,她坚持守在门口边儿,李娉婷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四爷,不过就算是她再着急,却也不敢流露出来,只能装作很担心茉雅琦的样子,频频往上房那边张望,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最后更是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她还不知道她那点小算计都已经被洪嬷嬷猜透了呢,她希望能借此让洪嬷嬷离开廊下这个咽喉位置,同时她也使了些小手段,让自个儿的近身婢女拿着一缕草药根出去了。 这是一种效果和巴豆差不多的泻药,用法就是点燃凑到风口位置,下风口的人闻到就会觉得腹痛难耐,但是脉象不显,也是一次性的用法,只能调开洪嬷嬷一时半刻,甭指望着洪嬷嬷就此长在恭桶上。 小宫女蹑手蹑脚地从厢房出来,径自绕过上房,躲在一侧,点燃了草药根。 风往北吹,洪嬷嬷中招了。 因为这药草点燃的烟味并不大,也没有特殊气味,她根本没有想到自个儿中招了,只当是夜风寒凉,一不留神就着凉了呢,她抱着肚子坚持片刻,左等右等,这菊香就是不回来,忍无可忍的洪嬷嬷探头瞧着房间里的动静,见四爷和茉雅琦还在坐着说话,应该也不会招呼人伺候,狠狠一跺脚,快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跑去。 而就在她离开廊下的刹那,厢房里的李娉婷弹起了古筝。 ——这是李娉婷和茉雅琦早前定下的暗号。 只要她这边一弹起古筝,茉雅琦就会将有增进情趣效果的情人水洒在被子上,让坐在床边和茉雅琦说话的四爷闻到这味道,受到这药水的影响……然后再由李聘婷上前去主动邀宠,虽然有一定风险,可能会被四爷怀疑,但是她相信四爷不会怀疑到茉雅琦的头上,因为这情人水本就是楼子里的姑娘用来招揽顾客的玩意儿,茉雅琦一堂堂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碰到这种腌臜玩意儿呢,所以只要茉雅琦不被四爷怀疑上,她李娉婷就是安全的,虽然承宠的方式和地点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甚至有些不顾身份和体面,不过她成功了就是李家要哄着、捧着的贵人儿,谁又敢议论她的私隐呢! 可惜,这府里打四爷主意的女人太多了。 尔芙这位有宠有子、又有尊荣的嫡福晋一出府,这府里不管是已经有名有份的格格侍妾侧福晋,还是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都是各种阴招齐出,之前四爷在前院留宿,这些女人们没有办法,也不敢不顾规矩地主动邀宠,现在四爷来到了静思居,又有茉雅琦抱病请太医的事儿做幌子,有名有份的侧福晋带着礼物来探望了,身份有些低的格格也来了,更卑微些的侍妾就唯有和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一道在花园里转圈圈了,就在茉雅琦刚刚将一小罐情人水不着痕迹地洒在被面上的瞬间,李荷茱和佟佳氏为首的一众女眷就都来了。 尔芙不在府里,李氏被禁足圈禁,李荷茱就是府里位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侧福晋,她笑吟吟地走进静思居上房,几步凑到四爷身边儿,一边自来熟地招呼着自个儿的宫婢给自个儿搬来绣墩,一边笑着招呼道:“知道茉雅琦病着,我和妹妹都担心坏了,还好没什么大事。”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尾房里,逼仄狭小地狠,即使是曲遥这个来自现代出身平凡的小丫头,也很是不适应,尤其是灯光,更是昏暗的可以,虽说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一架破破烂烂的妆台前,点着一盏豆大的小油灯,比起一旁玲珑阁的满是光明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玲珑阁是四爷在前院招待宾客的所在,而这围房住着的都是在玲珑阁伺候的小宫女们的居所,要真是也华丽非常,那怕是才叫奇怪呢! 小丫头一见曲遥就笑吟吟地殷勤见礼道:“奴婢晴媛,见过曲遥姑娘,姑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更衣吧!” 说着话,她就将一旁脚凳上放着的一套熨烫笔挺、平顺的太监袍拿到了手上,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竖着的一面约一米宽大小的黑漆屏风,示意曲遥跟着她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虽然曲遥不是土著,不了解宅斗的内涵和玄机,但是看过的小说不少,自然也不会在这会儿为难一个穿着简朴、素净的小宫女。 许是小宫女真的见识浅薄,又或是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曲遥这副平和的样子,还真的让她喜欢上了,待曲遥也便更恭敬了,连连摆手,“姑娘太客气了,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 “我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伺候我算什么福气……”曲遥似是察觉到了晴媛的友好,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跟着她来到了屏风后。 站在远处看着还算华丽、精美的物件儿,走到近处,曲遥才看清楚了屏风的本来面目,黑漆为底,彩绘蝶戏百花的屏风,虽然木料上好,彩绘也精致得狠,却早已经是漆色斑驳,一处不大起眼的地方,还有着焚烧过的痕迹,只用墨汁涂了涂遮掩住,显然是那些贵人们不要的玩意儿,这才摆到了这种小宫女的屋子里头。 而屏风内侧,那摆设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方大约到膝高的竹凳,与曲遥在现代去过的那些街边服装店的试衣间相差无几。 不对,应该说还不如她去过的那些试衣间看着好呢! 起码试衣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气味也是淡香扑鼻,绝对不会泛着隐隐的霉味。 晴媛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临时弄出来的试衣间太过简陋了些,所以一见曲遥停住了脚步,一副望而祛步的样子,便有些羞涩的红了小脸,轻声解释道:“张公公交代的时候有些急了,而且这事又不好闹得太大,所以奴婢只能用房间里仅有的东西弄了这个更衣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晴媛就要跪下身子请罪。 虽说曲遥性格张扬,有些白目,但是心底还是有着所有少女该有的善念,见晴媛这么个在现代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小孩子,泫然若泣的向她请罪,哪里还会不心软,也顾不上这临时的试衣间的味道不佳,忙上前一步,俯身扶好了晴媛,嘴角含笑的柔声安抚道:“不妨碍的,我不是说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贵人!” “您真是个和善的好人。”晴媛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滴,感动不已地说道。 打小就被家人送到内务府小选的晴媛,因为笨嘴拙舌,又胆小懦弱,没少被同批被选中的宫女和嬷嬷跟前吃苦头,也就是到了四爷府上,又被安排到了这处不大用的玲珑阁里,这才好了些,虽说打赏不丰厚,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总归是不用在饿着肚子了。 要说她这么个胆小的人,怎么敢配合着张明德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人在外给她的家人施压了。 也许旁人会说,一个打小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小宫女对家里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晴媛就是这么个重感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曲遥一句话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家里的娘亲虽然总是偏心兄弟姐妹,对晴媛不算太好,但是晴媛却格外的看重娘亲的喜怒哀乐,一听娘亲托人送信说家里出了事情,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忙请假出了府。 回到家里,晴媛还来不及问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明德就如谁家大老爷似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华服,摇晃着一柄缀着玉扇坠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兄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因为购买私盐被顺天府的人拿了。 而张明德就在此时如同救星一般的出现在了她寒酸的家里,对着她和娘亲保证,只要她肯乖乖地配合,不但兄长能平安无事的从顺天府出来,张明德还会送给她家一块约百亩地大小的庄子。 对于她寒酸的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能让她冒险的巨额财产,不用她太多思量,素来小气的大嫂和不大看重她的娘亲就同意了张明德的建议。 晴媛虽然很想说上一句“娘,您让我冒这样大的险,那我的生死又该怎么说呢?”,但是她到底舍不得娘亲为兄长的事情伤心难过,也不愿意顶撞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对她笑过的娘亲,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重新回到了府里。 在她看来,许是过了今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给慎刑司了,许是过了今晚,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这会儿如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一般对她轻声细语抚慰的曲遥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了。 虽说晴媛笨嘴拙舌,不大讨喜,但是她的手是很巧的,没有嬷嬷悉心调/教,她就凭着看就学会了一手不弱的化妆技艺,也就是她不大出头露面,不然就凭着她的这手手艺就能在内院那些主子跟前讨个不错的差事。 “姑娘,您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就算是穿上了不起眼的太监袍,怕是混在那些小太监里,也会显得格外出类拔萃,不如奴婢替您重新修饰修饰吧!”说着话,晴媛就指了指窗边那架破破烂烂的妆台。 其实就算是晴媛不提,曲遥也看得出来她这伪装不高明,虽然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换身衣裳就算是男扮女装成功了,但是就她这比晴媛还白两个色调的脸就能让那些眼毒的小太监,一眼看个明白,所以晴媛这么一提议,她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端坐在妆台前,曲遥还未说话就看着晴媛的气质一变,原本胆小懦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浅笑。 淡扫蛾眉,清施粉黛,本该是让女子变得更美好,但是曲遥却是故意扮丑,本来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晴媛挑出来的脂粉,变得暗沉、蜡黄,最后还点了几颗不起眼的小麻子,一双纤细、嫩滑的玉手,也被晴媛画得粗糙了许多。 猛然一看之下,倒是真与府里那些不起眼的小太监,一般无二了。 “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晴媛将油灯往曲遥身边凑了凑,让曲遥能看清楚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笑着问道。 曲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单看晴媛自信的样子,她就相信她已经变了一张脸,再联想到她以后身边也要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便打起了拉拢晴媛的主意,笑着夸赞道:“你这手艺真巧,怎么会留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呢?” 若问晴媛是否真的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满意,可是心里是否小小小的遗憾,那也是有的,她其实也好奇那些贵人们穿金戴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也想亲眼看看内院据说如仙境般美好的后花园。 但是也不过就是小小的好奇罢了,她倒是没有其他姐妹那种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曲遥问起,她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了:“回姑娘的话,带我的嬷嬷觉得我太过蠢笨,怕我惹上麻烦,所以就将我塞到了这里。” 看着晴媛毫无戒备的样子,曲遥也不再怀疑晴媛的来历,心中打定了主意,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想要你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呢?” “奴婢不愿。”一个如此气质、美貌的女人被送到四爷的床上,那么成为四爷的女人,自然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此时曲遥伸出的橄榄枝,简直是所有在前院当差的小宫女的登天梯,可是晴媛却并没有答应,甚至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为什么?”曲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晴媛不敢隐瞒,生怕会惹了这位定然一飞冲天的贵人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着实是不想害了这位对她如此和善的姑娘,忙慌乱地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哽咽的解释道:“奴婢笨嘴拙舌,在府里的根基也浅,连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所以实在难当姑娘的抬爱。 不但如此,奴婢的家人还攥在张公公的手心里,若是奴婢跟在您的身边,也是一种隐患……”说到最后,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小宫女已然吓得快哭了出来,如此登天梯就摆在眼前,她也会心动的,可是为了不害人,为了不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自己伤害到,她却只能咬着牙拒绝。 “好啦,别哭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过等我以后有了能力,一定会把你要到身边,那时候,你是否愿意呢?”曲遥不是个傻子,张明德如此替她安排,定然是跟李氏勾结在了一起,也明白晴媛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她一成为四爷的女人就把晴媛要在手里,这晴媛定然会成为对方攻讦自己的致命漏洞,但是要让她就这么放弃了晴媛这么一个难得的助力,她又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个活口。 “奴婢愿意,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晴媛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却胜在死心眼,曲遥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化身,哪里会拒绝曲遥一退再退的要求呢! 见此,曲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晴媛的脑袋瓜,轻声说道:“快起来吧,跪什么跪,也不怕跪伤了身子。”说完就将晴媛从地上拉了起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脚凳上,陪她好好说说话。 别看晴媛的脑子不活络,但是到底在府里的日子比曲遥多,而且她平日里就是不蔫声不蔫语的,也不大惹人注意,有些八卦消息,其他宫女也喜欢和她说,所以她知道的消息,远远比曲遥要多得多,其中不乏一些对曲遥有大用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晴媛真的觉得曲遥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她,不然她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什么话都会曲遥说呢! 不得不说,曲遥能与晴媛碰在一块,那真是曲遥的幸运。 —————— 夜色正浓,窗外除了窸窸窣窣的风吹树梢的动静,早已经是万籁寂静。玲珑阁里,一位穿着喜色长袍的男子,正说着书,而四爷和萧逸轩早已经是醉眼朦胧,随着四爷喝下了杯中最后的酒水,苏培盛一声招呼,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张明德作为苏培盛唯一的徒弟,此时悄没声地来到了尾房外。 “姑娘,一会儿您就跟在小的身边,旁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张明德小幅度地给曲遥见了个礼,便不顾身份地拉扯着曲遥从尾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交代着。 “我知道了。”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责怪张明德的无理,只是安静的跟在张明德的身后。 张明德对此,很是满意地笑了,他还真担心这位李氏交代他好好照顾的姑娘不知深浅地闹起来。 说来,李氏和张明德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为一位有目标,有理想的好太监,张明德可不安心受内院一个侧福晋的要挟,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打得主意如李氏一般,不过他没有找寻漂亮姑娘的门路,这才借了李氏的势罢了,只要这人到了他张明德手里,他张明德自有法子让她将李氏恨个半死,将他张明德当成一大助力。 不过这一切,李氏自然是不了解的。 要是李氏知道,也就不会冒险让张明德碰到曲遥了。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此时此刻,就在李萧萧满脸落寞地往静思居移动的同时,花园里的某人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身在月光下更显清冷的粉白色袍服散落在地,早上才特地洗得清清爽爽的长发微微卷曲着,散落在洁白无瑕的肩头,随着一阵阵冷风袭来,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清幽而淡雅。 惜儿,这个势要成为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子的宫女,到底是成功了。 她效仿着尔芙喜好挑选的袍服和发髻,她蒙着轻纱做遮掩的脸庞,这一切都让已经眼神迷离的四爷分辨不出她和尔芙的区别,连苏培盛想要上前阻拦,生恐是有人要做行刺不轨的人,但是却还是被四爷狠狠踹了好几脚,直到四爷那边脱了裤子就要强上,他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呢…… 待到他熬过了腹中绞痛,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从假山后面传过来的隐隐呻/吟和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这一切都预示着某项太过刺激的运动,也让苏培盛绝望得捂住了脑袋儿,千防万防,防住了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客居格格,却没有防备住自荐枕席的宫女,偏偏这个宫女还是正院福晋跟前还算得脸的二等宫女惜儿。 虽然刚刚那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但是苏培盛还是看清了惜儿腰间的腰牌。 与其他各院的宫女腰牌不同,因为正院是嫡福晋的居所,在正院伺候的宫婢腰牌是木质鎏金花纹的,如藤蔓般缠绕在腰牌上的鎏金纹路,在森冷的月光下,格外耀目分明。 苏培盛摘下歪向一侧的尖尖帽儿,背靠着假山,满脸苦闷地坐在有些冷的地上,挥手打发了旁边的围观群众,抱着已经熄灭却还有些许温度的灯笼,拧眉思考着,到底这一幕是嫡福晋尔芙的悉心安排呢,亦或是这个宫女的胆大妄为,他不敢肯定。 虽然尔芙进府到如今,从未做出利用身边宫婢固宠的事情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刚进府的时候,尔芙是风华正茂的娇俏萌妹,且入府不久就接连有孕,四爷疼她,也宠她,但是她现在却已经过了花信之年,也许是这位嫡福晋觉得自个儿的韶华易逝,这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推自个儿身边的宫女上位,不过瞧瞧那宫女的装扮,苏培盛又觉得这种猜测不靠谱,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种膈应人的设定吧,这简直就是以身相替……硬生生给自个儿在府里找了一个替代品,难道这位嫡福晋就不怕替代品成为正品,最终抢夺了她这位嫡福晋的所有恩宠。 就在苏培盛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贵福这个故意引着四爷来花园子里兜风解闷的小太监凑了过来,一脸鬼祟的建议道:“苏公公,咱们是不是该让人准备一顶软轿过来,您瞧这天头不早了,夜里又冷,咱们主子爷还是在露天地里……这要是咱们爷冻坏了身子骨,咱们脑瓜子就真的保不住了!”说完,他还不忘指了指假山那边,提醒苏培盛注意那边越来越急促的动静,毕竟他们都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四爷的能力有多强,时间有多长,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倒霉催的太监们更了解了,不早些准备好,到时候是让四爷和惜儿去哪里呢! 苏培盛暗暗咬牙,却顾不上收拾贵福了,直接扯下腰牌丢给贵福,命他去安排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是一出双簧,不管静思居里是谁对四爷的身体动了手脚,但是惜儿怎么能那么巧出现,还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里,这可不是酷暑难耐的夏日,亦不是月朗星稀的仲秋时节,难不成惜儿在这里赏花,这小北风嗖嗖吹着,不说惜儿一个小宫女,就是他自个儿蹲在这儿都觉得心里发毛,还有那个就挂在不远处凉亭里的镶琉璃八角宫灯,别说这宫灯是凉亭里的标配,那完全就是引着四爷过去的北斗星,贵福这小子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明个儿甭管这惜儿是个什么下场,反正前院书房里是没有他贵福的位置了。 他如此想着,伸手捶了捶身侧的枯草地,真得好气呦,却还要保持微笑去面对。 毕竟现在谁也不能确定这个惜儿能走到哪一步,万一这个惜儿真好命,一朝得宠,一索得男,直接升格为府里的女主子,他苏培盛再是四爷跟前的体己人,却还不是要规规矩矩地称呼惜儿一声主子,所以他这一肚子邪火就只能去折腾贵福这个和他一样倒霉催的太监了! 少时片刻,假山背面是风雨骤停,彻底清醒过来的四爷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袍,将丢在旁边的腰带捡起,攥在手里,迈着沉重的脚步,丢下惜儿,来到了苏培盛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爷记得倚月阁旁边有个叫兴什么阁的院子,以后就将这院子拨给刚才那丫头,离得花园远一些,也免得她总是半夜三更地在府里游荡。”说完,他就径直往垂花门走去,他真是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今夜发生的一切,他不想再去细究是谁的问题,不管是在静思居的厢房里对月独舞的客居格格,还是在花园里对月垂泪的小宫女,总之他是一个都不想看到了。 惜儿,这个他已经收用过的宫女是不能轰出去了,但是那个客居格格…… 他恨不得让她立刻滚蛋! 不过李娉婷到底是李家送到茉雅琦身边的大伴,四爷可以不顾及李家的颜面,却不可能不顾及茉雅琦的脸面,今夜就算是他爱新觉罗胤禛气死,却也唯有忍耐,一想到这种窘迫的境遇,埋头猛走的四爷更快走了几分,因为突然意识到他好似忽略了某个人,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他真不愿意认为这个对自个儿动手脚的人就是茉雅琦。 一路无话,撇下达成目的的惜儿不说,如同困兽般强忍愤怒的四爷一进了书房这个自个儿的地盘就直接踹翻了一张摆在堂屋里的官帽椅,百十斤的实木座椅,直接被四爷踹成了滚地陀螺,滴溜溜转两圈,这才撞在怀抱粗的柱子旁停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他心里这怒火仍然是如同烈火喷油似的熊熊燃烧着,茶碗、花瓶、玉石摆件,博古架上的珍稀古玩,这会儿都成了四爷的出气筒,真可谓是眨眼间就如飓风卷过般的满地狼藉,苏培盛等一众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挺挺地跪在了进门口的位置上。 四爷这个小气鬼难得大方,直摔遍了房间里所有他能搬得动、踹得动的玩意儿,留下满地狼藉,满脸嫌弃得踹开挡路的小太监,径自走到西梢间那张如磐石般稳固的书案前,双腿微曲弹起,直接坐在了已经空荡荡的桌面上,瞧着跪在门口位置瑟瑟发抖的一众小太监,冷笑着问道:“和爷说说吧,你们到底有没有带着脑袋来当差!” 说完,他又不解气地将手里攥着的腰带砸到了苏培盛的脑袋上。 作为四爷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在旁人跟前人五人六的同时,背地里亦是四爷最主要的出气筒之一,这会儿镶嵌着玉质挂钩的腰带兜头砸下,他连躲闪都不敢,更不敢开口解释自个儿之前明明阻止过四爷的莽撞举动,只能连连叩首请罪道:“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还请主子爷饶恕,还请主子爷饶恕!” 四爷闻言,心有余怒,但是也想起自个儿之前踹开苏培盛主动上套的愚蠢举动,再加上苏培盛那脸上恨不能清楚写着的委屈,这会儿就别提有多尴尬了,他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着苏培盛教训道:“你先滚一边儿去,爷现在还口渴着呢!”说完,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要说苏培盛是真够忠心了,这一晚上劝阻了两次自个儿的孟浪行为,被自个儿无辜迁怒,实在冤枉,但是苏培盛旁边跪着那些,那就是忠是鬼,可就有些不好说了,起码在苏培盛阻拦自个儿失败以后,这些人都是连个屁都没放就直接闪到旁边了。 苏培盛被四爷骂着,心里是欢愉无比,暗道:主子爷记着自个儿的忠心呢! 他步履轻松地离开了书房,绕过书房和厢房相间的月洞门,直接奔了小厨房,一边招呼着烧火丫头快些备水,一边自顾自地打盆温嘟水,麻利地擦拭着脸上、袍子上的灰尘草刺,同时还不忘交代旁边来探口风的小太监快些备茶、备点心,然后就忙不迭地端着厨房伺候的小太监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一溜烟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滚边去。”四爷抿了口有些烫嘴儿的茶水,轻轻踢了踢还在自个儿跟前绕晃着的苏培盛,轻声吐槽道,其实这会儿他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不收拾收拾身边这些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那以后他身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所以…… 他故意冷着张脸,继续收拾这些个抖瑟筛糠的奴才们。 旁人看不出四爷的心情好转,但是跟在四爷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却是清楚,他乖乖溜到旁边儿,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四爷续茶,一边给自个儿的徒弟递着眼色,这当奴才的,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那根本不存在的骨气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吃饱饭就盯着人错处的御史言官干的活儿,他们这些奴才就别跟人家那些自诩清贵的大人物抢活儿干了。 这能留在前院书房里当差的人就没有不机灵的,个顶个都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连连叩首请罪着,颇有些异口同声的架势,但是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是有忠心护主表现的苏培盛,他们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关,除了两个不及桌子腿儿高的小厮被叫起以外,其他人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四爷赶到院子里罚跪去了,小北风吹着,冷森森如冰块似的青石板上跪着,那滋味比起酷刑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如此,院里这些罚跪的人里,也没有一个人敢偷懒,各个跪得笔直,腰杆挺得倍直,只脑袋瓜子重重地沉着,做出认罪状,只等着书房里的四爷消气。 而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苏培盛正在被四爷问话着。 四爷受情人水这种腌臜药物的影响,勉强逼着自个儿离开静思居,这神智就已经有些不够清醒,不然他也不会被惜儿那个冒牌货诱惑,所以他这一路是怎么从静思居到花园里去的过程,他根本就记不住了,也唯有找比较忠心的苏培盛询问了。 苏培盛恨贵福恨得是牙根痒痒,哪里会替贵福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一切清楚描述,不添油加醋,也不掺杂个人情感,比起纪录片还要更真实几分,四爷耐心听完,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如果怒气值能够具象化,他现在的背后一定有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因为就在苏培盛喘口气的工夫,四爷已然愤怒满满地冲到了院子里,揪着贵福来到廊下附近,直接动起了私行,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眨眼间,贵福就已经满脸淤青地躺倒在地,整个人呈虾米状。 不过即便如此,贵福还是坚持叫冤,他抱着肚子哀嚎着,声嘶力竭的嚎着:“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奴才真就是瞧着主子爷您脸色不大好,这才自作主张地劝您去花园转转,奴才真的没想到那宫女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奴才真冤枉啊。”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会儿叫冤,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显得自个儿惨一些,但是他也不敢停下来,更不能停下来,因为四爷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他很怕他停止叫冤,高悬在头顶上的铡刀就落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即便是以后不能留在四爷跟前儿伺候,即便是被赶去送夜香,他也得保住命。 别看都说奴才命如草菅,但是他自个儿是很珍惜自个儿这条小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可能。 贵福是这样想,四爷是不是这样想呢,四爷瞧着眼前卖力演出的贵福,整个人都呈现阴郁气质,他掏出袖管里的丝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冷笑着将沾满血迹的帕子丢在贵福的脸上,冷声道:“冤枉,好一个冤枉,爷有什么样的手段,你该清楚,不过爷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你到底跟在爷身边有些年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爷也愿意放你一马,从今个儿起,这前院是不能留你了,你就去惜儿住着的那个院子伺候吧!” 说完,他敛了敛袍摆,迈上台阶,直接回到了书房里。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当然,最后四爷也没有忘记罚点月钱。 很多时候,这位身居高位、且手握实权的王爷比任何人都要小气些,也是他太了解下面人赚银子的本事,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比起城里那些大酒楼的跑堂赚得多数倍,但是这些靠各路打赏丰足腰包的太监们,还真不把这点散碎银子放在心上,不过能够节省下,对四爷来说,也是挺好。 贵福便这样鼻青脸肿地收拾好包袱,蔫头耷脑地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一个毫无根基的宫女,承宠的手段又上不得台面,想想就知道是前途渺茫,但是已经走到这步了,也容不得他后悔了,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吧,贵福来到漆色斑驳的星辰阁门口,低喃一句,抚平了内心那些不甘和不愿,轻轻叩响了虚掩着的院门。 别问院门为何没锁,这本来就是个空院子。 —————————— 苏培盛表示盛怒下的四爷是没有理智的。 这点小事,明明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交给小太监就能顺顺当当地办好,他也抱着远离暴风圈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却也亲自往东小院跑了一趟,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李氏给带到了正院里。 正院,前堂正殿。 四爷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地宝座上,一旁斜摆着一张官帽椅,坐的正是低头沉默的乌拉那拉氏。 “李氏,你可知罪!”不待李氏看清正殿里的人影,四爷就已经随手丢出了手边的一描金边的粉彩盖碗茶碗,厉声呵斥道。 脆生生地瓷器碎裂声,震得正要往四爷身边走去的苏培盛一颤,忙拐了个弯儿,溜着落地罩的边儿,踏着小碎步,跑到了四爷的身后,在四爷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下,估计也就四爷的身后能安全些了,苏培盛如此想着。 处于暴风圈最中心位置的小李氏,则被四爷一声就吓跪了。 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形容,她是真的跪了,只是她并非是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准备将她这些时日做的错事,一一老实交代了,她只是做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惊恐状态罢了,心里却在飞速想着,到底是哪里的安排出了问题,可恨前两日还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呢! “四爷息怒,妾身知错!”不过一个好的认错态度,她还是愿意表现的,见四爷这么一问就软趴趴的行了个大礼,也不理耳畔已经摇摇欲坠的一支青玉步摇,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眼圈就这样梨花落雨地抬头看向了四爷,柔声答道。 只是这次,她真的错误估计了四爷的暴怒指数。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是一声冷笑,攥着宝座扶手的大手都有些发青了,手背上的青筋,绷得老高老高的,指头都有些发白了,显然是压根就没被她的服软消气,反而好似气得更厉害了。 小李氏心下暗暗叫苦,小眼神求救似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丢去,希望乌拉那拉氏能给个明示,好歹让她知道错在哪里了,她也好能及时更正,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被乌拉那拉氏利用了而已。 乌拉那拉氏打得主意很简单,她挑拨着小李氏对庄子上的大李氏下手,同时又将小李氏偷着从弘昀身上取血的事情爆出来,求得就是让大李氏和小李氏同归于尽,到时候小李氏和大李氏在四爷心目中就都称了心如蛇蝎的无耻女人,而她再在合适的时间站出来,将弘昀和茉雅琦收到手里,有个几年工夫,凭她的本事,也就能将这俩孩子归拢的和她心贴心了。 到时候,茉雅琦及笄就可以嫁出去,为弘晖的顺利上位拉拢权贵,弘昀就算是不争气些,也能勉强算是弘晖的助力,这样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便可以和尔芙旗鼓相当了。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哪里会真正的帮助小李氏呢! 四爷那边气得半死,乌拉那拉氏想着心里的计划,惦记着盛京没传回来的消息,琢磨着手里最后掐着的证据,到底要不要放出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四爷已经将小李氏身边的那个大李氏的耳目琉璃给揪了出来。 琉璃交代得那叫一个彻底,上到小李氏偷去弘昀身上的童子血,下到小李氏偷摸在房里扎小人的诅咒乌拉那拉氏要死不死地占着嫡福晋的位置不撒手,事无巨细,通通都抖落了个干净,直说得上首坐着的二人都变了颜色,这才歉疚地看了一眼脸色如土的小李氏,一股劲就撞死在了一旁的朱漆红柱上,吐了几口血沫子就这样咽了最后一口气。 好吧,这次乌拉那拉氏不用纠结了。 小李氏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大李氏那边是不是已经……乌拉那拉氏看着抖似筛糠的小李氏,将手里握着的最后一份证据,一个面如枯树皮的老叟从一旁的厢房带了过来。 所谓高手在民间,在这个完全不存在心理学的年代,这位看起来比街边乞丐利索不了多少的老叟,正是一位先天精神力就超出正常人水平的催眠高手。 他曾经凭借催眠术这个有些超前法子,在杭州府下的一个赌场里,横扫了上万两的银子,眨眼间就成为了当地的一富户,若不是那赌场本就是当地县令的亲娘舅的产业,他也不会落魄成这副德行的就被小李氏用百余两银子就收买了过来害大李氏,平白在大李氏的记忆中,植入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说白了,昔日大李氏以为的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就是不存在的,她小小年纪就自知有天会进宫的,一心就是要攀龙附凤的,平日在家里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外带针黹女红,连街门都没出去过一次,更甭提什么往街坊家里串门了,正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一个远大的梦想,一心培养专业技能,将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练得顶呱呱,她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了四爷的试婚格格,还很快的就将与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的宋氏踩在了脚下,甚至连晚她一年进府的乌拉那拉氏这位名门闺秀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她家里的那些亲人都太不争气,稍微有了点权势就走了旁门左道,便是尔芙进府,也是半点都比不过她的。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本就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四爷听着眼前老叟磕磕绊绊的交代,只觉得一颗心都如浸到了冰水中一般,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管中藏着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他受封贝勒的那年生辰,大李氏背着他,花费了不少时日,搞得灰头土脸,才勉强赶在那晚晚宴开席前,亲手打磨、雕琢出来的。 玉佩的造型是最简单的椭圆形,唯一的装饰就是玉佩正面阴刻的满文平安,拿到手里的时候,这玉佩还有些刺手,这些年被他盘下来,倒是也润滑了许多,可是那时候那个眉眼清秀,只盼他能平安顺遂的大李氏,却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在疏远着大李氏,却从未将这枚玉佩丢下过,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书房博古架的暗格中。 直到今日,他突然得到了张保传过来的消息,他心下激荡,这才将这枚玉佩找了出来,随身带着,却不想,竟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后怕…… 要知道,当初得知大李氏在进宫前就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若不是顾忌着两个孩子的脸面,他是真的想要了大李氏性命的,他那时候恨不得将大李氏亲手掐死,毕竟这样的羞辱,对于四爷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些。 而现在一个老头出来告诉他,那都是误会。 四爷的心里是满满的后怕,后怕他因为一时误会就要了他昔日爱人的性命,更后怕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这个让他难以面对的真相。 如野兽般凶戾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下首跪着的老叟身上。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更不相信凭小李氏一个小小的格格,居然就会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相反的,他更怀疑此时就坐在他身侧的女人--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在盛京那边的消息一传来,这些事情就如拨云见日了一般清楚了,怎么就那么巧,巧合得就好似排演过一般…… 只是有时候,就算他心里满是怀疑,却也只能暗自忍耐。 谁让乌拉那拉氏是康熙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嫡妻,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陪着他站在一块的那个女人。 自古以来就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权柄在握的亲王勋贵、还是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贩夫走卒,在挑选正妻的时候,一直遵循着那句‘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古话,可是现在这位他以为的贤妻,已然变得他彻底不认识了。 可是苦逼的他,还必须要为了乌拉那拉氏掩饰,想到这里,四爷也是在心里苦笑了两声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爷,不必为了这等心思狠辣的女人难受,不如还是将她先禁足起来,再上禀宗人府裁决吧!”乌拉那拉氏并未多想,只当是四爷为大李氏的无辜蒙尘难受,忙抓住了四爷握着扶手的大手,轻声劝慰道。 四爷勉强笑了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她做出皇室子嗣的事情,那便再没有宽恕她的道理,再说此事还牵扯着大李氏的清白,便让她在府中自裁吧!” 说到这里,四爷扭头看了眼苏培盛,示意苏培盛盯着行刑,便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压着那个抖得都快瘫在地上的老叟,快步离开了正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径自往前院书房走去。 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她本想着说完这事就要提起这老头的处置的,怎么就被四爷这么华丽丽的带走了,这不是要留下祸根咩! 正如四爷猜测的那般,这个老头压根就不是小李氏找到的,而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生前在杭州府的一处破庙中,碰巧遇到的。 当时觉罗氏是去往杭州一处盛名在外的佛寺为乌拉那拉氏和正病着的弘晖祈福,回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大雨,躲在破庙里避雨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个以为碰到了大肥羊,打算凭借催眠术捞上一票的老头。 或者,该说是这个老头点背吧。 那天若不是觉罗氏的近身婢女落后了一步,用怀里抱着的那尊从佛寺请回来的白玉佛像,敲晕了正在翻看觉罗氏身边包袱的老头,当时已经被催眠的觉罗氏,定然会将身上所有的钱财,统统都交给了这个老头,而这个老头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就这样,老头被觉罗氏身边擅长拳脚功夫的近身婢女绑了个结结实实,待觉罗氏清醒以后,便觉得此人可用,将这人好吃好喝的带回了京里,一直到大李氏一生再生的压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又碰巧四爷府里有了尔芙这个新宠,这个老头就被觉罗氏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一个新宠、一个昔日黄花斗个两败俱伤。 只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的是尔芙很少出门,而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老迈,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已经进府的尔芙,所以她只得改变了方法,将这个老头寻机引荐给了心存野心的小李氏,害了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大李氏,而尔芙却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逃过了一劫。 这个老头得了小李氏给的赏钱,便再没有回来。 乌拉那拉氏也是最近才从南城一处乞丐聚集的破败院子里,将这个老头给寻回来的。 虽然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和这个老头见过面,可是她还是担心这个老头会将有人从杭州将他带进京的事情,透漏给四爷知道,让四爷联想到她已经过世的额娘身上,本想着解决了小李氏后,她就要寻个机会将这个老头弄死,却不想四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章 第一千一百章 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声过后,贵福揉着发红的手掌,退到了旁边,他真不想做这样的事儿,这要是惜儿不得宠还好,还需要依仗着他帮忙,可一旦惜儿成为四爷的新宠,那今个儿自个儿的所作所为,一定都会成为惜儿找自个儿秋后算账的理由。 不过没人甘心平凡,惜儿如此,贵福亦是如此。 贵福也有野心,他是在宫里的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不过他跟着当差的师傅是苏培盛的死敌,两人从五六岁被送进宫里伺候的那天起就是针锋相对,只是他师傅运气不好,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师傅染病,直接留在了宫里,他倒是跟出来了,却成了苏培盛的眼中钉,不然他也不会在四爷跟前儿当差这么久,还是跟前跟后的小太监,他知道四爷跟前有苏培盛一天,他就没有出头的指望,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帮助惜儿,那百十两银子的贿赂,还真不足以他背叛四爷。 这些事儿,惜儿并不知道,不然她也就不会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来贿赂贵福了。 少时,在地上玩够了翻转腾跃的惜儿穿着这身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袍服,披头散发的就要往外跑去,而就在此时,一直蹲在炭火旁边儿烤火的贵福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惜儿的胳膊,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了,咱们都忽略了一点,你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即便现在装得再逼真,你也解释不通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去找正院请罪的原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想想办法,尽量把这件事圆全回来!”说完,他搓搓脸,迈步往外面走去。 虽然贵福没说出去要做什么,但是惜儿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贵福从外面回到星辰阁的时候,不但背着一包行李,身后还多了一个面容枯瘦的小太监,干巴巴、黑黢黢,瘦骨嶙峋,一双手满是茧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得脸的苦人儿。 “这是……”当着外人的面,即便惜儿蓬头垢面,却还是端起了主子的谱儿。 贵福随手指了指打千见礼的小太监,介绍道:“这是洒扫房伺候的侯林贵,小名儿叫小猴子,咱们这儿正缺人,我就自个儿做主,将他从那边带过来了,别看他现在是这样儿,以前不是如此,这都是在洒扫房那边被人折腾的,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把惜儿拽到一边儿,将他这一路上想好的办法,和惜儿细细说了一番。 不外乎是增强版的苦肉计。 房梁上,一条垂下来的腰带,惜儿吊在上面有十来个呼吸的工夫,手刨脚蹬,如同被丢在岸上窒息的鱼儿,贵福和小猴子趁着这工夫,将她从梁下救了下来,安置在了铺着破被褥的炕上,他检查下惜儿的脖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低声道:“你缓缓神儿,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遍。” 惜儿倒是狠得下心,她哑着嗓子吩咐道:“那就抓紧吧,这事儿越拖就越麻烦。”说完,她也就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站到几块青砖堆起来的踏脚上,将脖子伸进了那条腰带里,踢翻了踏脚,再一次经历着那种窒息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一直到她的脖子留下一条黑紫色的於痕,这才躺回到被褥上。 “现在你就躺在这里装死就好,小猴子在这里守着你,我去正院那边求救,等到我引着玉洁过来以后,你就闹着要求死就好,其他的事儿有我呢!”贵福也趁着这工夫将房间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一切都恢复到他过来之前的样子,这才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星辰阁,敲响了正院紧闭着的院门。 正院这边儿,玉洁和赵德柱一块见的贵福。 贵福满脸慌张、满头是汗地跪在玉洁和赵德柱跟前儿,带着哭腔地哀求道:“玉洁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去劝劝惜儿姑娘吧,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兄弟这些年还算懂事,帮兄弟一把,兄弟现在被主子爷安排过去伺候惜儿姑娘了,这惜儿姑娘出什么事,兄弟这小命就保不住了,求求您了!” 玉洁闻言,袖管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伸手给贵福几巴掌出气,但是面上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好似没事人似的调侃道:“您原来是主子爷跟前儿的人,现在是惜儿姑娘跟前儿的红人,有啥事是您不好办的,竟然还要我这个病恹恹的人去给惜儿姑娘添堵,别逗了,改天惜儿姑娘就是咱们府里的新主子了,到时候我再和我们主子过去给她贺喜!”说完,她就故作疲倦的打着哈欠,直接给贵福下了逐客令。 下首跪着的贵福装作看不懂、听不见的样子,哭着求着,任凭别人怎么拉扯,也不肯离开,因为他知道玉洁还肯见见他,就是说明这件事还有找补的可能,他必须要将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不然惜儿这辈子就完了,不需要尔芙多说什么,四爷就会让惜儿死得无声无息。 “玉洁姑娘,求您了,您就救救奴才吧,惜儿姑娘不识抬举,她要寻死!”就在玉洁有些不耐烦要找来更多人将贵福撵出去的时候,贵福又一次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猛料。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玉洁闻言,脸色微沉,厉声问道。 贵福收敛起脸上的悲色,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了似的狠狠捶着地,咬牙道:“玉洁姑娘,这惜儿姑娘太不是抬举了……”说着,他就将路上在肚子里已经琢磨了几个来回的那套说词告诉了玉洁,虽然他话里话外带着对惜儿的不屑,好似惜儿好似不识好歹似的,但是却将惜儿塑造成了宁死不屈的忠仆,直说得玉洁和赵德柱面露不忍和愤愤之色,他这才打住话茬,好似寻求赞同似的,咬牙问道,“您说说,这惜儿姑娘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些!” “闭嘴。”玉洁没好气地骂道,却也抬腿往外走去。 赵德柱也顾不上腿上的砸伤还没有好,紧跟着往星辰阁的方向走去。 正院里的这一幕,玉洁和赵德柱的反应,旁人不知道,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和毓秀姑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宫里妃嫔们争宠献媚的老套路了,毓秀姑姑嗤鼻一笑,摇头道:“得亏咱们主子不在府里,不然还真会信了他们,老姐姐,你也该动弹动弹了,别在这稳坐钓鱼台了,府里添了新人儿,你也该将侍妾该有的那些份例给送过去,也好给那咱们院里那两个糊涂蛋提提醒,这要真让他们把借宫女固宠的屎盆子扣在咱们主子头上,那就真便宜他们了。” “得,这深更半夜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出去走动走动吧!”秦嬷嬷早就把自个儿绑在正院福晋的这条大船上了,她怎么可能任由贵福和惜儿往自个儿这条船上破脏水呢,要不是毓秀姑姑非拉着她在这里等信,早就出面拦住玉洁和赵德柱去见贵福了,这会儿毓秀姑姑总算放人,她忙不迭地就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四爷那边还没有给惜儿一个名分,但是侍奉过四爷的宫女是个什么待遇,这府里是早就有规矩的,丫头子两个,被褥行李四套,桌椅板凳这些大件家具一应置办全,胭脂水粉、脸盆恭桶等零碎小玩意儿备全,别人不知道星辰阁是个什么样儿,她是府里专管库房和公中的嬷嬷,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呢,她叫过五个大力婆子,搬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奔着星辰阁就去了。 至于那些大件的家具摆设,稍晚些,自有其他大力婆子搬过去。 星辰阁里,惜儿还是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为了逼真,她楞是连身下那套半新不旧的被褥都给踹烂了,玉洁和赵德柱过来时,正好瞧见惜儿往腰带里钻的样子,忙上前拦下来,同时还不忘吩咐旁边伺候着的小猴子把梁上的裤腰带接下来,免得一会儿一不留神就真让惜儿投缳了。 安排好这些,她和赵德柱这才有闲心坐下看看惜儿的情况。 惜儿那张巴掌大的脸,肿成了猪头,脖子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於痕,再看看那身被扯得快零碎的袍服,还有那明显被拉扯过的发髻……好惨,好惨,这都是四爷干的,玉洁和赵德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但是却又不能不相信,毕竟惜儿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也不像是在做戏,只是玉洁和赵德柱不知道,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这惜儿都不知道投缳多少次了,熟能生巧,小猴子哪里会真让惜儿投缳呢,他和贵福还指望着能过好日子呢,所以这出戏就成为了最逼真不过的戏了。 玉洁小心翼翼地扶着惜儿躺好,眼泪就也落了下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想着再熬几年就能出府了呢……”惜儿知道玉洁已经心软,也就不再闹着寻死觅活了,她扒着玉洁的胳膊,如同找到母亲的孩子般无助的哭着问道。 与此同时,秦嬷嬷也领着五个大力婆子和两个还未及笄的小丫鬟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姑娘,惜儿姑娘,老奴领着人来给您送份例了,瞧瞧这酸枝木的桌椅,再瞧瞧这剔红的镂雕锦盒,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秦嬷嬷抬抬手,命搬抗东西的大力婆子在廊下候着,仅带着两个丫鬟进屋,一瞧见惜儿就如同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热络招呼道,同时还献宝似的将小丫鬟手里的镂雕锦盒接过来,直接摆在了炕边儿,看都不看玉洁一眼,好似这屋里就没有玉洁这个人一般。 她这嘴儿就好似是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着,愣是让惜儿连插话的空都没有,最后还不忘好奇的问起贵福和小猴子这两个小太监怎么在这里,毕竟这后院女眷身边伺候的婢仆就没有四爷直接调拨的先例,连尔芙身边添人,四爷都要和管事嬷嬷这边打声招呼。 秦嬷嬷这么一说,玉洁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听不出秦嬷嬷的暗示呢,她收回搭在惜儿背上的手,对着赵德柱使着眼色,坐正了身子,笑着说道:“既然惜儿妹妹这里还有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个儿再来给惜儿妹妹贺喜!”说完,她推开还要上前阻拦的贵福就往外走去。 赵德柱比玉洁的反应还直接,他满脸不屑地啐了口吐沫,也跟着往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贵福暗道不好,却也不敢得罪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首的秦嬷嬷,只能暗道倒霉,竟然忽略了正院住着的除了有福晋跟前伺候的婢仆杂役,还有这些早就修炼得老奸巨猾的管事嬷嬷,现在他唯有期盼着惜儿的肚子争气些,不然他们这日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好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起码今晚上不用挨冷受冻了。 现在这时候,便是贵福和惜儿都气炸了,也唯有这样自我安慰了。 一会工夫,炭炉、茶具、洗脸盆、恭桶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摆满了堂屋满地,秦嬷嬷又从袖管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纸包,笑着送到惜儿的手上,满脸谄媚的笑着道:“姑娘,您瞧瞧这些东西,如果数目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在这份记档册子上给老奴留个字吧,还有这里是您三个月的份例,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咱们府里的这些宫女第一次侍寝以后,次日都能领到的!”说着话,她又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介绍道,“小娥,贵妮,往后姑娘身边这些事儿就由她们俩负责了。” “劳烦嬷嬷费心了,这么晚还要操持这些事儿。”惜儿强撑着精神的客气道。 “不麻烦,这都是老奴的本分,稍后还有些家具摆设要送过来,还要麻烦姑娘多等待一会儿。”秦嬷嬷笑着矮了矮身子,继续说道。 惜儿苦笑着点头,又客气地让着秦嬷嬷一块到暖阁里坐下,边喝茶聊天,边等着,一直等那些家具摆设都被送过来,她又在秦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上留下自个儿的签名和手印,客客气气地送着秦嬷嬷出了星辰阁,她总算是得到空档缓缓神儿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次日天明,府里再添新人的喜讯就传遍了。 听闻这消息的人里,有欢欣鼓舞的,有咬牙切齿的,亦有心生向往的。 咬牙切齿的,无疑是那些经过大选被抬进府里做格格的八旗秀女。 欢喜鼓舞的,无疑是毫无底线的纯利益者,比如和惜儿姐妹相称的小宫女,她们没有花样容貌,亦没有了不得的出身和家世,甚至连些像样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熬着资历,跟着小管事们做些洒扫的粗活,有了惜儿这个交好的小姐妹上位,她们不管惜儿上位的手段多不要脸,有好处就行,最好是能直接混到惜儿跟前伺候,也省得寒冬腊月还在院里做粗活了。 而心生向往的人,也是和惜儿一般无二的宫女们,她们都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有资格侍寝,瞧着那些主子们呼奴唤婢、花团锦簇,又有惜儿这个先驱趟路,一朝得逞,直接分了院子别居,心底的野心就被撩拨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是不屑鄙夷的,这些人就是三观比较正的正院忠仆了。 瞧瞧玉清当官太太的风光得意,瞧瞧白娇做大掌柜的逍遥自在,跟着尔芙这样愿意替婢仆安排好出路的主子当差,心里头别提多踏实了,出去不管怎么着都不会被人小觑,现在却有惜儿破坏规则,竟然趁着福晋不在府里就做出如此自甘轻贱的举动来,那会不会连累她们这些忠仆被猜忌怀疑,尤其和惜儿同住一室的几个其他宫女,不说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个好脸色。 这个清晨,四爷府里是格外的热闹。 前院书房里,一夜都没有怎么能够安枕的四爷顾不上后院的纷纷扰扰,破天荒的留下苏培盛在府里收拾行囊,领着王以诚两兄弟匆忙上朝,抽空找康熙帝去告了假,得了出城的旨意,匆忙出宫,叫上收拾好行李的苏培盛,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就奔着别院去找尔芙自首了。 当四爷紧赶慢赶在晌午赶到别院时,尔芙这个夜猫子才懒洋洋地趴在炕边儿洗漱。 “你们说什么?”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漱口清茶,微抿了一小口,还有些不清醒的尔芙倚着镂空透雕的落地罩,满脸不解的问道。 什么叫做四爷已经到院门口了……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身处的所在,应该在京城外三十余里远的别院吧,想到这里,尔芙还特地抬头瞧瞧房间里稍显粗鄙的摆设和家具,以确定在别院小住几日的事儿,并非是自个儿臆想出来的。 不过还不等她再继续发问,四爷人都已经站在房门口的廊下了。 一袭绛紫色滚黑边金丝绣蟒纹的袍服,滚着熏貂皮镶数颗东珠的亲王冠,腰间还挂着叮叮当当的玉佩和自个儿亲手绣制的同色香囊,眼前这人儿,可不就是该在京城里坐镇的雍亲王童鞋。 入府多年,尔芙能看到四爷做如此打扮的机会不多,有也是在觥筹交错的御宴上,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如艺术品般苏绣礼服,手心发痒地攥紧了拳头,连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别院的原因都顾不上了,光着脚丫,跳下有些高的大炕,伸手就奔着那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摸了过去。 这种在博物馆里连拍照都必须关闪光灯的针织艺术品,这么随便摸,感觉爽透了。 其实尔芙并非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触摸这种需要几名绣技精湛的绣娘,夜以继日的绣上小半年的大礼服,自个儿也有数件孔雀翎羽丝绣制的大礼服,册封和成婚当日穿过的那两套足有十好几斤重的喜服,她也曾弃之如敝履,但是一瞧见这种绣着龙纹、或者是和龙纹相似的蟒纹大礼服,这心里那点恶趣味就忍不住会钻出来,想要上手摸摸,好好过过瘾。 显然,她这种抽风的行为,并非是第一次了,四爷也已经习惯了。 他动作熟练地抓住尔芙越来越明显的揩油动作,低头瞧瞧尔芙那双白如玉的小脚,反手就将尔芙带入了怀中,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教训道:“天气冷了,又是在庄上别院,你还真是不怕冻坏了自个儿。” “嘻嘻,屋子里暖和着呢,我才不会冻着我自个儿呢!”尔芙笑嘻嘻的答道。 四爷却不管这套,抱着尔芙送到炕上,又扯过被子搭在她的腿上,这才坐在了尔芙的身边,琢磨着该如何将昨个儿晚上发生的事儿和尔芙好好说说,毕竟是他亲口自愿答应的,绝不会动尔芙身边的宫婢,虽然他和惜儿的事儿,他怎么都能算个受害者,但是真对上尔芙那张纯粹的笑脸,他这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尔芙终于想起要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庄上的事,她伸手拉了拉四爷颈上戴着的那串朝珠上的赤红色流苏,笑吟吟的问道:“你不是说最近京里的事儿多,腾不出工夫和我来别院么,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还这么赶,连件衣裳都没换,便直接穿着官袍来了,这么招摇过市的,你也不怕被御史揪着你的错儿!”说完,她又趁机摸了摸大礼服背面绣着的金蟒,摸着手感超棒的金丝鳞片,心里爽爽的呢! 事到临头,拖是拖不过去的。 即便四爷自个儿不说,等到尔芙回府,也瞒不住尔芙,哪怕是他现在就转身回府去弄死惜儿,再给府里所有人下禁令,不许任何人议论提起此事,早晚也会有人将这件事戳破,与其让别人和尔芙说,还不如自个儿先说,这就是四爷为何紧忙赶过来自首的原因。 他攥着腰间挂着的一块同心佩,暗暗咬了咬牙,用词简单干练的沉声说道:“昨个儿夜里,爷收用了后院的宫女,只不过这事儿是个意外,爷不想你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乱想,也不想整日忙那些忙不完的政事,便和皇上告了假,直接过来陪你了。” “收用宫女,也不算大事,谁身边儿的,要赐个什么名分呢!”尔芙忍着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努力保持着笑脸,尽量冷静的询问道,同时她也不忘一遍遍的在心里提醒自个儿:我是嫡福晋,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是合理合法的事儿,女人就是不能嫉妒、更不能小气,必须要容忍其他女人分享自个儿的丈夫,忍忍忍,忍成忍者神龟就彻底好了。 虽然尔芙努力让自个儿表现得大方雍容贤淑,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嫡福晋,但是她眼底渐渐聚起的水汽是瞒不住别人的,何况是一直瞪着眼睛察言观色的四爷,他舔舔唇,稍显尴尬地丢出暴击,点明了他收用的宫女就是惜儿这个事实。 理智瞬间崩盘,伪装彻底被撕碎…… 刚刚还勉强自个儿笑着的尔芙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般跳起来,揪着四爷的衣襟子,毫不在乎她刚刚摸过的金线绣蟒纹被揪得抽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咬牙质问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太欺负人了!” “这是个意外。”被当着满屋子的下人揪着脖领子问话,四爷很是尴尬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脸上更多了几分疯狂,太多太多的委屈压在心底,太多太多的无奈压在心底,惜儿这件事就如同是点燃爆竹的引信一般,彻底将尔芙所有的理智都炸飞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个儿此时的心情,那应该是一种豁出去的无畏吧! 她冷笑着坐回到炕上,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数着四爷给自个儿的承诺,一条条地数落着四爷的罪行:“意外,你真是太欺负人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你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你答应过我的,以后府里不会再填充新人进来,因为你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事屡禁不止,府里的人少些,事情就也少些,有着府里这些老人儿在就好了,但是结果是宫里为你连赐两位侧福晋和数个侍妾,你说你也不能拒绝,我理解你,我不怪你。 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如何都会每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膳,你说你是个不好口腹之欲的人,唯有有我和孩子们在的地方,你的胃口才好些,你喜欢和我们一块吃着温馨的家常饭菜,结果呢……你来正院用膳的时候越来越少,根本就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 你答应过我的,每年都会为我作画,因为你希望能将我的模样留在你心里,结果就替我画过两次,你就将这个承诺丢到了脑后,还有一副是根本都没有装裱起来的画,到今个儿还随便卷成卷的丢在书案前的那个书画缸里呢! ……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太多了,失信的事儿也多,但是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能将全部精力都留在后院这些儿女私情上,即便是留在后院里的时间,还有其他妾室要分享,我不可以自私,不过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惜儿是谁,惜儿是我跟前儿的宫女,眼瞧着就要提一等宫女的大宫女了,算得上是我跟前儿最亲近的人了,现在你将她收用,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说完,尔芙深吸了口气,将已经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都强忍了回去,扯出一抹让人心疼的凄美笑容,敛了敛耳边还未梳起的碎发,又整理好身上这件在被窝里滚了整晚的寝衣,如同心沉如水的高僧般庄严肃穆地凝视着四爷,对着诗兰轻声吩咐道:“送四爷出去休息吧,我想静静。” 诗兰也是个壮士,竟然真的应下了差事,对四爷下起了逐客令:“主子爷,您不如还是先去厢房里歇歇乏吧。”说完,更是直接推开了上房虚掩着的房门。 四爷是真不想就这样被赶出门,但是他也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一句句的质问,他之前还不曾觉得,他一直以为自个儿将尔芙宠上天了,却没想到自个儿曾经失信过那么多次。 尔芙所说的那些承诺,多是些无赶紧要的事儿,多是些夫妻情趣的事儿,有些他还记得,有些他却早就已经忘记了,即便是那些他还记得的承诺,其实也没有真遵守过,如同尔芙所说那般,他确实是太欺负人了,就因为尔芙变得不再撒娇、不再缠着他耍赖卖乖,变得越来越懂规矩、变得越来越端庄淑雅,他似乎也越来越不将尔芙当回事。 远的不提,只说这次惜儿的事儿吧! 虽然他是觉得有些不敢面对尔芙,却仅仅是有些而已,而且这个有些不敢面对,还不是他担心尔芙是否对自个儿的违背承诺失望、伤心,更多的是在意他自个儿的面子,到底是他自个儿许下的承诺,现在却没能守住这个承诺,虽然这事是惜儿一手策划,并非是他所愿,但是到底有些丢脸、有些尴尬。 不反思还好,一旦反思,四爷这心里也乱了。 他和尔芙是何时变成这样的,竟然如寻常夫妻没有半点不同,他之前是一直以为自个儿将尔芙宠上天了,但是现在想想呢,也许以前是,现在却绝对不是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变化,应该就是他一次次将妾室迎进门的时候吧,应该就是德妃娘娘一次次提醒自个儿不要太宠着尔芙的时候吧。 身在局中,哪里能比得上旁观者清呢! 他现在反思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德妃娘娘这朵最善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的解语花会看不出,还是该说就是她想要自个儿变成这样,不然为何自个儿每次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她总是要提起自个儿太过宠爱尔芙呢,话里话外的劝着他要振夫纲。 现在想想德妃娘娘说起尔芙如何得宠时候,那隐隐透着些许羡慕和欣慰的眼神儿,实在是太可笑了。 自个儿竟然真相信了这话,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留给尔芙,这京城的宗亲权贵府要纳妾、立侧福晋的时候,哪个不是先和嫡福晋商量过的,只有自个儿这雍亲王府,不论是要纳妾,还是立侧福晋,一切都是宫里的康熙帝和德妃娘娘做主的,偏偏自个儿还理所当然地要求尔芙配合安排,从未想过尔芙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看来,也许惜儿的事儿,对自个儿和尔芙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四爷如此想着,踱步到了厢房里坐下。 庄上别院比不上府里的条件,没有地龙,也没有更御寒挡风的琉璃窗,这空荡荡的厢房里,连个炭炉都没有摆,也得亏四爷身上穿戴够厚实,不然就这会儿工夫就足够冻傻他了,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去厨上那边儿要个炭炉过来烘烘屋子的时候,院里伺候的白絮就已经端着炭炉进来了。 “主子爷,您先烤烤火,奴婢这就出去给您把炕烧上。”别院伺候的婢女都是这庄上庄户人家的姑娘,白絮就是其中一个,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福晋不让王爷在更暖和的上房里歇息,但是她还是按照诗兰的吩咐将炭炉送了过来。 这炭炉可不是厨房那边刚预备好的,而是诗兰直接从上房里端出来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诗兰为何不让自个儿把炭炉是从上房里端出来的事儿给说出来,但是她想着从窗户边儿经过那会儿看到的一幕,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这事儿说了:“这炭炉是诗兰姐姐吩咐奴婢送过来的,福晋还是惦记着您呢!”说完,她就如同是遇到老猫的贼耗子似的缩着脖子跑出了厢房的门口。 福晋坐在上房里默默垂泪,王爷窝在厢房里蔫头耷脑。 虽然二人的身份高贵,连跟前伺候的婢仆都要比自个儿那对在地里刨食吃的庄户爹娘高贵,但是瞧着两人闹别扭的傻样子,好似这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和自个儿爹娘的样子,又没有什么不同了,她傻愣愣地往炕洞里塞着早就劈好的木柴,丝毫不知道厢房里傻坐着的四爷听见她这些话,整个人都来了精气神。 “主子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缩在门边儿伺候的苏培盛瞧着埋头就要往外走的四爷,忙压低声音的问道,刚刚上房里的架势是真把他吓着了,本以为惜儿蒙宠这种事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自家主子爷还主动跑来别院说和,便是福晋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说出什么来,但是咱们这位福晋就是不按照剧本来,直接就和自家主子爷撕破脸皮了,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往上房冲,该不会是要和自家福晋来一次武力对峙吧,那……这乱摊子就更没法收拾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竟难得鼓起了勇气,他打算拼死都要拦住自家主子爷。 四爷撇着嘴儿,推开快要赖在自个儿身上的苏培盛,冷哼道:“爷要去找福晋好好说说话,难不成你是打算让爷就在这里冻着,然后冻够了三天,再这么尴尬地回府,这要是让宫里那些人知道这事儿,不说爷会不会被罚,宫里娘娘那关,福晋就混不过去,你还准备拦着爷么!” “不拦,不拦,奴才给您开门!”苏培盛闻言,满脸欢喜地推开门道。 “滚边去,你要是再分不出谁是你的主子,你就等着去浣洗房做苦工吧。”四爷愣是被苏培盛这副狗腿子的模样气消了,他轻踹了苏培盛一脚,踹得苏培盛一个踉跄,笑骂一句,迈步就往上房那边走去。 上房里,四爷走了,尔芙就直接缩回到了被窝里,连诗兰那些人都轰了出去。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和四爷是怎么就走到今个儿这个地步了…… 虽然不懂,虽然不解,但是心里还是有情的,她想想冷冰冰的厢房,又瞧瞧院里那些穿着大棉袄还哆嗦的小丫鬟们,她强忍着满肚子的委屈,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隔着门,冲着诗兰嘱咐了一句,让人将屋里摆着的炭炉给厢房送过去,她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的温暖,竟然就将轰出去的四爷引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红通通的泪眼,佯装着淡定冷然的模样,坐在了圆桌旁,手指微颤地端起茶碗,抿着苦涩的茶水,直接下起了逐客令:“四爷您贵人事忙,要是没其他的事就早些回京去吧,妾身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等到怜儿身体好些,妾身再和怜儿一块回府去,保管耽搁不了爷您纳新人的日子。” “咱们俩人说话,还非要她们在这里戳着么!”四爷顾左右而言他的反问道。 “这是规矩,祖宗留下的规矩。”尔芙撇撇嘴儿,笑着答道。 什么规矩,以前没见她这么守规矩过……不过陪笑道歉这活儿,四爷虽然没做过,但是他却好似生来就会似的,也不管尔芙那张脸还拉得老长,大手一挥,便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和苏培盛一块儿赶了出去,然后就臭不要脸地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不管外面的天还大亮着,也不管尔芙是如何反抗,拉着尔芙就爬上了炕,一副自个儿被冻坏的样儿,缩手缩脚地坐在被窝里,叽里咕噜地将惜儿是怎么把自个儿给勾引了的过程给尔芙交代清楚,最后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便直接靠在了尔芙的身上,一副求抚摸、求安慰的样儿,别提多赖皮了。 对于这种打开方式不大对的四爷,尔芙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她愣了有半刻钟,然后揪着还赖在自个儿肩膀上撒泼打滚求安抚的四爷,咬牙道:“爷,您别指望着就这样混过去,您该知道我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不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这府里新抬进来的妾室也好,还是早就在府里伺候的诸位姐姐也好,哪个我不是当自家姐妹待着,您如果真看上了惜儿,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替您张罗着风风光光把惜儿抬进门,您何必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留呢!” “我不是不给你留脸面,实在是被算计了。”四爷闻言,脸色发苦的哀嚎道。 “谁信你!”尔芙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已经相信有十足十了,她相信四爷不会连这点脸面都不给自个儿留,她也相信四爷不是个不顾旧情的人,她其实就是拗不过这个弯来,加上四爷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这才会崩溃地将心里那些牢骚都说了出来,不过现在他这样不顾脸面的和自个儿耍赖求和,尔芙也就心软了。 心软了,尔芙脸上的这冰冷就彻底绷不住了,四爷也就顺坡爬地提出了要求。 早些回府。 才刚刚心软几分的尔芙闻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得寸进尺了,她好不容易躲开府里那些是是非非,躲开府里那些烦死人的情敌,还想着和四爷在庄上别院这里过过二人世界,四爷却忙着回府去,哪里还能不有点小情绪呢,她推开快要爬到自个儿身上的四爷,敛了敛衣襟,迈步走到了外间。 “来人,备饭。”还不等四爷有所反应,尔芙就已经朗声唤进了诗兰等人吩咐道。 因为她贪睡,早饭耽搁了,又是因为她伤心,午饭也耽搁了,这会儿都已经过午了,再这么稀里糊涂饿下去,她就要饿昏了,刚刚是在生闷气,现在已经消了气,仅仅剩下些许郁闷,尔芙这肚子就自然而然的造反了。 少时片刻,一桌有些粗糙的大盘菜就摆上了桌子。 金黄色泛着甜香的玉米饼和拔丝地瓜,酱红色泛着酱香和肉香的红烧肉炖鹌鹑蛋,熬煮出乳白色的冬瓜排骨汤,稍显油腻、却甚是爽口的野山菇炖土鸡,切得半透明的肘花片,再配上几道地道的清炒时蔬和一盆粳米饭,虽然四爷的胃口不大好,但是尔芙已经是满嘴控制不住的口水,她满脸坏笑地招呼着四爷道:“快吃吧,尝尝这庄上厨娘的手艺。” 这但凡能在四爷府上下伺候的婢仆杂役,哪个不知道四爷口味清淡,这庄上别院里伺候的,没有一个不想要在四爷跟前儿大大的露脸,然后被带到府里伺候的,厨上帮忙的厨娘敢送这么一桌饭来上房里,要是没有尔芙的吩咐,除非厨娘是真不想干了。 不过这桌饭菜,还真就是尔芙昨个儿一来就特地交代下的,但是并非是她故意要折腾四爷的胃,她也没想到四爷会突然来庄上,在府里的时候,她配合着四爷的口味,很少有机会吃这种浓油赤酱的菜,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儿,她肯定是紧着自个儿的胃口,所以她也没想到她吩咐安排的这桌午饭就直接成为四爷过来吃的第一顿饭,就那两道清炒时蔬都是厨房自个儿做主添上的,不然这桌上就真没有四爷能动筷子的菜了。 即便如此,四爷这脸上还透出了几分不高兴来。 “快尝尝味道吧,比不得府里的菜肴精致,但是却格外下饭。”尔芙笑着替自个儿盛了碗汤,热络地招呼着四爷,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儿,但是尔芙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小口抿着散发出清香味道的冬瓜汤,美滋滋地看着对面这位脸上已然写满了痛苦二字的四爷,叫你管不住自个儿的腿儿,那就活该你要委屈自个儿的胃了。 其实这桌饭菜真不难吃,也不油腻,只是瞧着颜色有些重,味道有些重而已。 红烧肉是用小瓦罐用小火细细焖过两个时辰的,猪肉的肥油都被焖出来了,排骨汤上的荤油都被撇掉了,拔丝地瓜是用蜂蜜和砂糖熬得糖浆,甜味有,却绝对不腻人,更别提被切得薄薄的肘花肉片了,连野山菇炖土鸡里的鸡油都被撇出去了,再配上佐餐的清炒时蔬,要真碰上个爱吃大鱼大肉的主儿,绝对会掀桌子的。 “别犹豫了,大口吃,香着呢!”尔芙表示四爷这副苦大仇人的模样太搞笑了。 说完,她就已经端着素雅的青花瓷小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饿坏了,喝过清香爽口的冬瓜汤就更饿了,要不然她还想要好好恶心恶心四爷,让四爷好好看看什么叫吃得格外恶心呢! 浓油赤酱的一桌饭菜,四爷不爱吃,却架不住尔芙吃得香,也就被勾出了馋虫。 他试探地夹过一块红烧肉,学着尔芙的样子,混合着赤色的汤汁,小心翼翼地放在饭上,然后小小口地往嘴里送了些混着汤汁的粳米饭,慢慢嚼着,这一试,味道还真不错,再尝尝那道用大海碗盛着的野山菇炖土鸡,肉质紧实的土鸡肉,满是野山菇的鲜,倒并非如他料想的那般油腻。 “再尝尝这玉米饼吧,去了皮、去了芯,细细研磨成面,用山泉水和面,小锅烙出一面脆皮,再上屉蒸,比想象得要更加暄软些,一点白面没往里掺,入口嚼劲十足,却满满都是香甜。” “那爷就试试!”四爷说着,很是矜持地从盘子里夹过一块玉米饼。 秋末新下来的玉米,还未彻底晾干,便已经成为了桌上的盘中餐,虽然做法粗糙,却甚是香甜,再配上一碗清爽微甜的冬瓜汤,就是四爷这么挑剔的性格,他也不禁为厨娘的手艺点了点头,琢磨着是不是要将这个厨娘带回到府里去,瞧着尔芙挺喜欢这样的口味,毕竟要是老吃一个人做的饭菜,这难免会有些腻歪。 尔芙可不知道四爷这吃着饭,还惦记着做饭的人,笑呵呵地吃着玉米饼,这连带着脸色都和缓了不少,也乐意和四爷说几句闲话,比如该如何安置这位新承宠的惜儿,惜儿的事儿,既然都已经出了,那就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总不能装着看不见,便能当做没有发生吧,该给什么位分给什么位分,该安排什么样的住所就安排什么样的住所,这也算是全了她们这段主仆情分,反正四爷吃过一次亏,总不愿意上第二次当吧。 尔芙是这么想的,便也是这么说了出来,只是事事都有意外,惜儿那样处心积虑的上位,怎么可能会连一点改变困境的办法都不想,心甘情愿落寞地过完一辈子,就算是她甘心如此,和她一块倒霉的贵福、以及被贵福拉到星辰阁伺候的小猴子能安心,必然会上蹿下跳的经营,发动一切人脉和手段,想方设法地让惜儿重新靠近到四爷的身边,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尔芙这个旧主了,偏偏尔芙又是个念旧、心软的性格,所以还不等尔芙回到府里,惜儿和贵福等人就已经脑洞大开的想出了各种手段。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一个宫女,给个侍妾的名分就是了,不需要太在意。”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四爷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如果不是担心除掉惜儿会在尔芙的心里留下一种心狠手辣、绝情绝义的印象,他当晚就该命人送去一碗药的,这种耻辱要一直留在府里,四爷心里就别提多别扭了。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回府,还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儿。 尔芙抱着一个南瓜状的软枕,颇为哀怨地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庄稼院,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茶桌上摆着的各种小点心上。 作为一个最合格的吃货,没有什么事儿比美食更重要。 庄上别院里的厨娘是个挺粗枝大叶的妇人,但是她有一双最善于发现美食的眼睛和灵巧的手。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该歇息就歇息…… 将自个儿从头到脚都打理得利利索索的,又吩咐诗兰把罗汉床上摆着的茶桌、软垫等东西都挪开,将从庄上带回来的那两套细棉布里面的被褥铺好,还有些烫手的珐琅彩手炉顺手往被窝里一塞,她就直接穿着睡袍钻进了被窝里。 暖烘烘的被窝里,往里一趟,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舒服。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出胳膊,柔声吩咐道:“将烛台熄灭几盏,我要先睡会儿。” 别说,这暖暖的烛光洒在脸上,还真是一种催眠法宝呢。 尔芙睡得安稳,将所有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前院书房里的四爷却安稳不下来,之前他是丢开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别院陪尔芙享清静了,但是这内阁该送过来的各路邸报却还压在他的书房里,作为一个最标准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尔芙这样闲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连口热茶都不顾上喝,便已经开始翻看起这些邸报了。 这些邸报里,有各路州府县衙呈送上来的奏疏抄录本,亦有内阁处置各路军机要务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事儿就是康熙帝打算开春去直隶大沽口审阅水师。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韬略的雄主,看来是要对海上那些得寸进尺的海盗下手了。 其实康熙帝颁布下的那条禁海令是很无奈的指令,满汉之分,让康熙帝和满朝宗亲权贵不敢相信汉军旗下的官兵,但是满洲八旗擅长弓马骑射,却实在是玩不转海战,加之倭寇和海盗屡屡扰边,靠海吃海的渔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诱惑的渔民,仗着一身出众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盗和倭寇添乱,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颁布了这条在后世看来愚蠢至极的禁海令。 如今组建水师,船坚炮利,也正是需要和这些小毛贼练练手、积攒些经验的时候,四爷透过这份薄薄的邸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圣明君主剿灭海盗的决心,这对他、对他的两个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他示意苏培盛上前铺纸研墨,提笔给两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写了封信。 从某种程度来说,四爷绝对是个事妈性格。 写好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又在蜡封上留下自个儿的私人名章钤印,他转手将信封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低声吩咐道:“让陈福送出去,秘密送。” “奴才明白。”苏培盛恭声应道,退出了书房。 四爷又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后腰,迈步往后院走去。 按照府里轮宿的规矩,今个儿该是佟佳侧福晋侍寝的日子,但是按照府里规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过夜,他吩咐王以诚跑趟东小院,替自个儿问候佟佳氏,便毫无愧疚感地去找尔芙了。 正院上房里,有些暗的烛光下,他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却并没有吵醒尔芙,他听着尔芙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冲着上前见礼的诗兰,压低声音问道:“今个儿,你家主子回府,这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应?” - --———————— 桂枝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姑母。”说完就一跺脚追着小桃的背影出去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桂枝这人气量小,没有容人之量。 实在是她打小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的生活,也就是在东小院当差的时候,略微收敛了下脾气,一来到浣洗房就过起了狐假虎威的日子,成日里将浣洗上的宫婢当成玩具似的拨过来调过去,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眼。 她之所以看不惯小桃,无非是因为小桃本来是正院当差的,在资源贫瘠的浣洗上就像个刺头似的,所以她这个自封为浣洗房大管家的桂枝姑娘,自然要抹平小桃的棱角了。 满心不痛快的桂枝,刚一出门就和打水准备洗衣裳的小桃走了个碰头,并不知道她无意中又得罪了桂枝的小桃,忙擦了擦手,迎着桂枝就走了过来,满眼带笑的柔声问道:“桂枝姐姐,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呀!” “忙你的吧,我没事。”跟踪盯梢这种事,哪有和当事人通气的,桂枝没好气的白了小桃一眼,答非所问的丢下一句,便往另一侧的一小堆人里钻了过去。 这是属于她的浣洗房中的小集体。 在这一小伙人里,那她就是绝对的王者,她才一过来,便已经有人替她摆好了小凳子和角几,让她如众星捧月似的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而她也从袖管里,取出了从姑母那里顺过来的两小包干果,拉着其他人有说有笑地分享着,将小桃这个新人孤立在外。 几个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小桃给苏培盛洗衣裳的事情。 其中一个嘴最快的小丫头,不用人挑唆就迫不及待地做了出头鸟,一脸好奇地凑到桂枝的身边,一边将刚泡好的茶水,送到桂枝手边,一边低声问道:“桂枝姐姐,嬷嬷有没有说那死丫头怎么把衣服又拿回来了,是不是被苏公公教训了?” “别问了,姑母说是小桃那死丫头和苏公公有关系,让咱们都别再招惹她。”桂枝虽然心里头不喜,却也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很好心的提醒着大家伙儿,说起来,她也不过就是单纯的性子,不然她大可以站在后面,让这些奉承她的小宫女去出头找小桃的麻烦,只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有了桂枝的提醒,让小桃在浣洗房的日子过得更加轻松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六,这是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定下的珍珠入府的日子,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这个娘家人被夹在中间难做,四爷主动提起了要好好操办一番的想法,不过他的好心,却又一次的让乌拉那拉氏误解了。 别看乌拉那拉氏当着四爷的面,那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心里却早就如沸水一般烧开了锅,一直将堂屋里摆着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这才暂时压住了心底的火气,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着福嬷嬷吩咐道:“碧池苑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吧,一会儿你领着人去重新布置一下,尤其是库里收着的那些绸花,别忘记挂起来,毕竟是从本福晋的娘家抬进来的格格,本福晋总要给她一份脸面的。” 说完,她就径自去了跨院。 这两天,那两个小阿哥的身子都有些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她做的那件事,真的坏了他们的根基,这都入了夏了,还穿着夹棉的小袍子脱不下来,两个奶嬷嬷,她也都特地交代了要仔细照料,可是昨个儿两个小阿哥才配合四爷玩了一会儿,夜里就都有些发热了。 “奴婢给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勉强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起来说话吧!两个小家伙儿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已经退热了?”说着话,乌拉那拉氏就伸手摸了摸五阿哥的脑门。 两个小家伙的脸都烧红了,又不能用药,似乎鼻子也有些不大通气,所以正扁着嘴要哭未哭的哼唧着,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太弱,手脚更是常年冷冰冰的,她的手刚贴到五阿哥的脑门上,五阿哥就咧了咧嘴笑了。 五阿哥是吴氏所出,吴氏早已经过世,母家又是内务府的包衣,所以就算是有乌拉那拉氏的关照,奶嬷嬷照顾他,也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六阿哥的奶嬷嬷用心,比如此时,小六就算是有些流鼻涕,但是奶嬷嬷照顾的仔细,这脸上仍然是粉嫩嫩的,可是小五的脸上都有些皴了。 “林嬷嬷,小阿哥病着,你可要仔细照顾着,若是再让本福晋看到小阿哥这幅样子,别怪本福晋不留情面,直接请四爷出面处置。”乌拉那拉氏不喜的拧了拧眉,交代了琦香去拧了湿帕子,亲手替小五收拾了个干净,扭头对小五的奶嬷嬷--林氏,冷声说道。 “奴婢明白。”林氏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认错。 其实,她也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没有收养五阿哥的心思,这才敢轻慢了小阿哥去,不然那就算是再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粗糙地对待小阿哥。 乌拉那拉氏又细细问了两个小阿哥的吃奶情况,交代了两个奶嬷嬷和跨院的婢仆都要多用心伺候,这才领着琦香回了正院。 “时辰差不多了,想来各院的女主子都该来过来请安了,你们几个抓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别让人瞧见了笑话!” 福嬷嬷正站在廊下,指挥着小宫女们从库房里往外搬东西,一见乌拉那拉氏过来,话才说了一半就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给乌拉那拉氏行了福礼后,低声说道:“主子,您先进去歇一会儿,等一会儿侧福晋和格格们过来,奴婢再去请您过来就是了。” “无妨,我在这院子里散散,房间里太闷了。” 乌拉那拉氏今个儿的精神不错,走动走动,觉得身子都松泛了不少,别看起来得早,昨晚又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可是她仍然是不想回屋子里去发呆,只笑着摆了摆手就拒绝了福嬷嬷的建议,领着琦香就沿着回廊绕起了圈子。 一直等到来请安最早的钮祜禄氏都进了厢房里喝茶,她这才扶着琦香的手腕,进了上房里洗漱梳妆,等到她收拾好,换上了合体的旗装,踩着花盆底来到前面正殿的时候,钮祜禄氏都已经在厢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了。 “众位妹妹都坐下说话吧。 今个儿是新姐妹进府的日子,我这边要准备的事情不少,便不留诸位妹妹多说话了,记得晚上都去花厅那边吃喜宴。”一进门,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笑吟吟的与众人说道。 强打着精神过来请安的尔芙闻言,心下一喜,忙随着大家伙儿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路,便被乌拉那拉氏给留下了,与她一块留下的还有李氏和钮祜禄氏二人。 作为府里的两个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她们,自然不是和她们唠家常的,而钮祜禄氏留下则是去后面看望小阿哥的,“钮祜禄氏,你要是没事就过去跨院看看小六吧,那孩子昨个儿夜里有些发热了,这会儿正难受着。 李氏、瓜尔佳氏,咱们一块去碧池苑那边看看吧。 四爷昨个儿才说起要好好操办的事情,我这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也不知道准备的充分不充分,你们过去也好给我出个主意!” 说完,乌拉那拉氏就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沿着石径小路,径自往碧池苑的方向走去。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上房门口,四爷亲自题字的黑檀木匾额了,匾额下,朱漆的隔扇门大敞四开的,三三两两的小宫女进进出出地忙着布置,几个踩着梯子往匾额上挂红绸的小太监。 一见到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人走进,众人就忙放下了手里的差事给众人见礼,作为嫡福晋,走在最前面的乌拉那拉氏笑着摆了摆手,便直接进去了上房里,本不想多在碧池苑停留的尔芙,只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真不是尔芙想要躲懒,而是她病去如抽丝,只走了几步路,她就出了一身的虚汗,也亏得早起梳妆的时候,瑶琴怕她浓妆艳抹的,乌拉那拉氏会挑她的错处,只替她擦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遮掩脸上的伤痕,不然尔芙就又要丢脸了。 “这碧池苑有些日子没人住了,虽然我已经命福嬷嬷重新粉刷布置过了,可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似的,你们帮我看看吧,别让新妹妹进了门就挑我这个张罗事的理。”乌拉那拉氏当当正正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喝着宫婢送上的热茶,笑吟吟的说道。 说来布置房间这事,尔芙是半点经验都没有,所以她只大致的扫了一眼就笑眯眯的推辞了差事,柔声说道:“妾身也不知道新格格的喜好,瞧着福晋准备得很是妥当,一时间是真瞧不出哪里有缺漏的,不如还是让李侧福晋来说说看吧!”说完,她就笑着看向了另一侧落座的李氏。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有话就说,这般遮掩是怎么了?”尔芙正捧着一册管事嬷嬷新送来的话本子看着乐呵,便瞧见瑶琴一脸苦涩的和几个小宫女正在低声说话,很是不喜地拧了拧眉毛,沉声说道。 “主子,爷刚刚领了个小丫鬟进了前院,一直到这会儿也没见那小丫鬟回来,怕是……”瑶琴抬手打发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扭捏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这府里的女人从来不是我一个,不过是个把小丫鬟,你瞧瞧你这幅如履薄冰的样子,真是胆子还不如兔子的大呢!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绷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呢!”说着,尔芙就摆了摆手打发了瑶琴,转头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心隐隐作痛…… 看似平淡的尔芙咬了咬唇瓣,原本正看得兴起的话本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那一个个刻板的墨字都变成了四爷的脸,连炭炉里时不时爆出来的一声噼啪响动,也都化成了四爷那性感嘶哑的低沉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爱是包容,并不是占有! 既然已经爱上了他,便该接受他的缺点,而不是要求着他改变! 婚姻就是相互磨去棱角的过程,这样才能成为一体。 一句句心灵鸡汤在尔芙的心底翻滚着,但是就算是说得再多,尔芙还是忍不住的醋了,崭新的话本子被她拧得皱巴巴的不像样,原本一直微扬着的嘴角也垂了下来,苦巴巴的样子看得瑶琴心惊。 眼中的酸涩越来越重,可是尔芙却连眨眼都做不到,她担心会控制不住的落泪,四爷长久的宠爱让她早就将四爷当成了她的独属,突然又冒出了个新宠,打破了她眼前的假象,将她的悲伤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还记得她被老娘胁迫着看甄嬛传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幕戏,具体的台词记不清了,大致是皇后凉凉跪在雍正跟前,含泪泣诉着:“她甄嬛能看着您宠爱一个又一个女人,那是因为她不爱您呀!” 是呀,只有不爱才能大度。 若是爱了,哪个女人能容忍爱人身边多出另外一个女人呢,只有自大而不了解女人心思的男人才会幻想着尽享齐人之福的自在日子罢了。 “主子,您若是不痛快就说出来吧!”瑶琴看着尔芙似哭未哭的模样,觉得心里都酸了起来,眼圈也开始了发涩,忍不住上前劝说道。 “你当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府里的女人那么多,要是吃醋,我岂不是要被酸死了!”尔芙趁着转身放话本子的空档,忙抹了把不自觉流下的泪珠,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身说道,“行了,既然爷有了新欢,咱们也要为爷高兴才是,便让小生子晚上多准备几道好菜庆祝吧!” 说着,尔芙就从临窗的炕上站起了身子,推着还要说些什么的瑶琴就往外走去,催促着她赶紧去吩咐小生子,免得晚上赶不急吃,同时还打发了房间里落地罩角落里缩着的小宫女们一道去帮着忙活,转身独自走进了内室。 窗边的美人榻上铺着雪白雪白的狐皮褥子,上面正乱糟糟地丢着一件半成品的湖蓝色中衣,一圈圈精致的镶边里混着几缕银丝,迎着窗外照进来不算明媚的阳光,闪烁着淡淡的光华,领口内侧还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禛字。 这是尔芙前几日就开始做的,她知道四爷不喜欢那些花样繁复的中衣,便特地将大襟、后襟等位置都空了出来,只在袖口、肩头和领口上动了心思,绣着象征着平安的吉祥纹和亲王所独属的团花纹,又觉得显不出她的特点,这才在内侧绣了一个禛字,希望四爷穿上就能想起她来。 当初绣的时候是满心的爱恋,即使是出了沈嬷嬷那样子的事情,她都没有停了手上的活计,但是这会儿看着那有些刺眼的禛字,她却觉得自己傻透了,不过是四爷随口一句喜欢她做的衣裳,她就把自己变成了绣娘,从腰带、荷包、香囊等零碎的小东西,到一件件上身的中衣,她原本不成样的绣工就这样练了出来。 现在想来,真真是不值得极了。 看看小七和弘轩身上,又有几件是她这个亲生额娘做出来的体己衣裳,看看还不会爬的小家伙们身上,连条肚兜都不是她这个额娘做的,她还真是不负责任极了。 想想府里其他女眷,便是最傻最天真最跋扈的钮祜禄氏在得知有孕后,那也是一刻不停的准备着婴儿要用的衣物,从虎头帽到虎头鞋,无不是亲手做的,而她…… 呵呵哒! 心塞到了极致的尔芙很想就这么任性地将眼前这件中衣撕个粉碎,但是拿到手上又舍不得了,只是团了又团,最终被还未收起来的绣花针扎到了手,这才郁闷地抱着手将掉在宫毯上的中衣提到了美人榻下。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尔芙张嘴将点点冒出血珠的指头含了进去,感受着嘴里的铁锈味,两行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到了衣襟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一直到房门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这才似是做贼心虚的将那件在地上待着的中衣塞进了衣柜的最下头,转身和衣躺在了床上,望着暗红色的幔帐顶发愣。 “主子,孙嬷嬷带着小主子过来了!”瑶琴故意装作看不见尔芙发红的双眸一般,恭声说道。 “噢噢噢噢!”尔芙慌忙起身,拢了拢并未乱的发髻,又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快步往外走去,笑着说道,“赶紧让我瞧瞧玖儿和小九,这可是一日瞧不见就变三变的时候,瞧瞧我的小九可又胖了些!” 说着话,她就已经从要躬身行礼的孙嬷嬷怀里抱过了小九,摆着手吩咐孙嬷嬷等人免礼,又让人取了绣墩摆在罗汉床的下首,笑吟吟的让她们坐下说话。 尔芙的情绪转变得如此迅速,便是不想让人瞧见她心碎成饺子馅的事实,也是为了让院子里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妇人们安心,免得她们不尽心伺候着小家伙儿们,毕竟小家伙儿们还不会说话告状,受了委屈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孙嬷嬷陪着尔芙说了会儿养儿经,见小九和玖儿都打起了哈欠,这才起身告退。 “让他们就在这里睡吧!”尔芙舍不得白嫩嫩的小包子就此离开,笑着指了指内室,吩咐孙嬷嬷将玖儿和小九安顿在内室的床上,起身挪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落座。 拔步床内就好似一间小屋子似的,除了月洞门内的大床,外面还有角几和太师椅等摆设,尔芙见两人都拘束地跪在床边的脚踏旁,有些不落忍的吩咐道:“你们也不必这么拘谨,便搬了绣墩坐在床边就好了!” 尔芙说完,便已经让人将圆桌旁配套的梅花状绣墩送到了她们身边,两人再次俯身见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怎么瞧着怎么拘谨,尔芙也察觉出了两人在她跟前是放松不下来了,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平日照看着玖儿和小九也辛苦了,这会儿趁着他们睡下就去茶室里歇歇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是了,等他们行了再让瑶琴去唤你们!” 说着,她也不等两个嬷嬷答应,便让瑶琴上前去引着两人离开了。 孙嬷嬷也没有多纠结,毕竟尔芙就是玖儿和小九的亲娘,便是不如她们照顾小孩子的技术娴熟,但是定然也是很用心的,便俯身一礼,拉着福嬷嬷一道和瑶琴从堂屋上挂着的瓷板画小门进了茶室里歇下。 “这是小厨房按照两位嬷嬷的口味准备的小点心!”瑶琴从柜匣里取过了几样点心摆在高足盘上,转身对着有些拘束地坐在方凳上的两位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孙嬷嬷和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取过了一块梅花形的枣糕吃了起来,瑶琴招呼了个小宫女在一旁伺候,微微俯身一礼,转身回到了正房,正好瞧见尔芙半趴在床上看着憨态可掬的一双白嫩嫩小娃娃泪光闪闪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家主子,毕竟主子爷的身份注定不能是只有主子一个女人的。 “主子,嬷嬷们那边安顿好了!”瑶琴微微清了清嗓,上前说道。 “那就好,她们平日里带着小家伙们辛苦,别委屈了她们就好!”尔芙点头坐正了身子,转身坐在了拔步床外的太师椅上,接过了瑶琴送上的一盏热茶,微抿着茶汤,似是若有所思般的念叨着。 瑶琴笑着应了声,倚着床柱站在了一侧,等着尔芙吩咐差事。 可是尔芙就这么静悄悄的看着玖儿和小九出神,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没有动弹,才一动弹就往净室里走去,“瑶琴,快帮我把小日子要用的东西摆到净室里来!” 尔芙的声音有些弱,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似是哪里不太舒坦一般。 瑶琴闻声,忙从衣柜里找到了尔芙自制的姨妈巾,顺手又将收到小匣子里的手炉、汤婆子等东西都拿了出来,只待一会儿腾出手就都放进热炭和开水等物给尔芙捂肚子,这才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一绕过屏风就瞧见尔芙脸色白如雪,额角挂着点点汗珠,一只手紧紧地抵着小腹的位置,双膝微微发抖的坐在恭桶上。 “主子,您可是不舒坦,要不奴婢去把胡太医叫来瞧瞧吧!”这是尔芙产后第一次小日子,瑶琴从未瞧见过尔芙这幅样子,闻着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声音更是抖得有些走了调。 尔芙抬眸,反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没事,许是前些日子受了凉了!” 说着话,她就抬手从瑶琴那拿过了自制的姨妈巾,摆手示意瑶琴在外面候着,麻利的清理着下面,又将些许清水倒进了恭桶,冲散了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 重新走出净室,尔芙才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她这幅身体不错,并没有什么痛jing的痛苦,所以已经让她有好些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了,猛然有了这样子的苦楚之感,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微微叹了口气,尔芙便瞧见瑶琴正颤着手拿着火钳往手炉里塞炭,显然是被她那副疼得要死的样子吓到了,“让古筝进来准备这些东西吧,你去小厨房让小生子赶快弄些红枣姜糖水什么的过来,再取桶热水来给我泡泡脚吧!” 说着,尔芙就已经扬声叫进了在尾房里歇脚的古筝,抱着肚子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将脚丫往炭炉凑近着。 古筝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也注意到了尔芙有些惨白的脸色,忙将炭炉往尔芙身侧挪了挪,“主子,依奴婢看,不如让奶嬷嬷将小主子带回去歇着吧,您这里不如去床上躺躺吧!” “别折腾了,他们这会儿睡得正香着,我就在这里窝一会儿就行了!”说着,尔芙就已经甩了鞋子,将腿缩回到了美人榻上,又指着古筝取过了床上角落里的锦被搭在身上,交代她将手炉、汤婆子都预备好。 正说着,瑶琴就已经捧着一壶热腾腾地红枣姜糖水进了内室。 “生公公说让主子趁热喝,晚上那两道辛辣的菜式也要换了,还需要主子拿个主意!”瑶琴捧着烫手的茶盏送到了尔芙身边,接过古筝手里拿着的手炉塞到了尔芙的被子里,又将汤婆子摆在了尔芙的脚底下,躬身说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换成糖醋桂鱼和干锅娃娃菜吧,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厨房那边有没有桂鱼了,如果没有就换成鲤鱼也成,若是都没有就让小生子自己个儿掂对着弄吧!” 她这会儿精力不大好,实在没有心思去研究吃了,抿着微微发烫的糖水,连连倒吸了几口冷气,摆着手示意瑶琴让她静静地呆一会儿,不要吵着她烦心了。 瑶琴心领神会,将泡着红枣姜糖水的铜茶壶坐到了炭炉里,转身又去了小厨房。 重新躺回到美人榻上,尔芙心里多了好些疑惑。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护卫来得快,撤得更快。 站在一旁仍保持呆滞状态的茶馆掌柜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茶馆,竟然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却是连半点都不敢靠近就站在不远处的尔芙,他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敢情这个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子,远比盛京城里的一大祸害何五冶的身份,还要更加可怕,可是这小小的茶馆是他一辈子继续置办下的。 想到这里,老掌柜的是真有些欲哭无泪了。 “今个儿是我有些莽撞了,给贵店引来了这场麻烦,这点小意思,还请你收下吧!”好在,尔芙并不是何五冶,也就是那个她所谓的远房堂哥,她看着眼前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小茶馆,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捧着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便来到了掌柜的跟前。 “这……这……”掌柜的看着眼前如恶魔般诱惑着他的银元宝,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也不敢伸手去接,只干巴巴地搓着手,连连摇头着。 尔芙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元宝放在了一旁剩下三条腿的桌子上,接茬道:“你也不必害怕,本就是因为我才引来的那些人,那些人砸坏的东西,也该是我们包赔才是,至于多的那些,便当做是我的茶钱吧!” 说完,她就对着瑶琴等人招了招手,离开了小茶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露出来的身份,到底是吓坏了掌柜的,她要是再不走,估计这掌柜的就要彻底吓疯了,只是可惜了她没听完的那个狐仙故事了。 尔芙想着心事,便坐上了回府的小轿,等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她的好心情就已经彻底毁坏了,因为瑶琴带来了关于那个她的远房堂哥的最新消息。 她的这个远房堂哥,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坏些。 自小父母双亡的远房堂哥,在没来到盛京前就一直跟着家里的老仆,生活在裕满在京郊的庄子上,没有个好师傅教导,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连农户踏实肯干的优点,也是半点没有学会,反而学着庄子上的几个二流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当真是干尽了坏事,估计要不是他有着裕满远房侄子的名头做保护伞,早就已经死在暴怒的庄户手里了。 随着他越长越大,裕满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合计就将自己个儿在盛京这边的一个小庄子交给了他打理,一来是让他有个营生,二来是让他换个地方,免得继续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乱来,最终丢了性命。 可是这人早就坏到骨子里了,换个地方,压根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混球的本质,庄子上的那点出息,他直接就贪墨下了,左右京城那边的人也不找他要,但是却也远远填不饱他越来越大的胃口。 只不过初来乍到的,他到底收敛许多,除了在庄子上勾搭勾搭小媳妇,倒是也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时候,但是他在盛京消停了两年工夫,便和当地的一些败家子混上了,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事情,外带收保护费,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什么何五冶,领着一伙儿和他差不多的败家子,成立了个攻守联盟,大家伙儿都有了来钱的道,倒是配合的很是默契,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并不得罪那些惹不起的,连本地户都很少得罪,毕竟这满族人的亲戚关系乱,不了解底细是根本理不清谁和谁是亲戚,所以被他们最常欺负的就是那些外来的商人,毕竟关外的那些毛皮、人参,可都是值钱得很,那些商人过来,带着的银子也多,他们随便搜刮些,也就够他们吃喝玩乐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坐在那听书,何五冶敢凑上来的原因,因为何五冶认出她那身衣裳都是京中的工艺,所以……只当这是个大商贩养的外室,打算占占便宜的。 有这么一个远房堂哥,尔芙都替原主脸红。 “让人把他给带过来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别让他太遭罪了!”思来想去,尔芙也没个准主意,可是也不能将何五冶一直丢在巴尔图那里不管,只能咬了咬牙,吩咐了瑶琴两句,命她另人过来了。 少时片刻,灰头土脸的何五冶被瑶琴带过来了。 “那个……嘿嘿…… 妹子,我是真没认出来是你,要是知道是自家妹子,我便是疯魔了,也不能找你麻烦呀!”已经知道尔芙身份的何五冶舔着脸笑着,眼底那丝畏惧,彻底消失不见了,也不见礼,一进门就一副和尔芙很是熟络的样子,边说边往尔芙跟前凑。 尔芙表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行了,坐下说话吧。”无语中的尔芙对着瑶琴摆了摆手,示意她守在门口,别让人往跟前凑,免得看到何五冶这幅臭不要脸的德行,降低了她这位侧福晋的格调,安排好了这些,她这才扭头看了眼环顾四周的何五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淡声道。 何五冶笑着点点头,舔着脸落座,那双豆大的老鼠眼就落在尔芙摆在炕桌一角没来得及合上的妆匣上了,暗暗琢磨着里面东西的价值。 “我今个儿当真是开了眼,你也算是咱们瓜尔佳氏出来的人,居然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买卖,你是真不把脸面当回事了!”尔芙没有错过何五冶眼底的贪婪,满是不屑的嗤鼻一笑,冷声呵斥道。 “堂妹,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你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咱们满人又不被允许经商,守着你阿玛、我伯父让我打理的那个庄子,那点出息都不够我一年嚼用的,我要是再不想想法子,那我这一家老小的吃什么!”何五冶闻言,登时变了表情,眉毛往下搭着,嘴角抿着,一副眼看就要吃不上饭的苦大仇深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要是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业,尔芙还真会相信,可是她早就从张保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这何五冶也是个奇才,仗着有裕满和宫里的和妃撑腰,又占着是旗人的优势,硬生生的想出了一条来钱的道,将盛京城附近周边的那些个力巴都组织到了一块,学着盐帮那套,居然弄出了个货运系统,虽说管理还很粗糙,又剥皮严重,给他带来的利益,却也是实打实的,加之那些大人物看不上这点蚊子肉的小钱,他现在可也算是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他之所以还干着收保护费的这种脏活,无非是想要在那些凭力气挣钱的力巴心目中,留下个行事狠辣、势力很大的印象,免得那些力巴形成联盟,推翻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剥削者。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尔芙嘲讽地笑着道。 “唉,我知道堂妹瞧不上我做的这些事,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实话说,我自己个儿也瞧不起我自己个儿,可是这人要是吃不上、喝不上了,那脸面算个什么。 说句难听的话,就街边那些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你丢给他个铜板,让他管你叫祖宗,那他都是千百个乐意的,我比那些个乞丐,那也是强不了多少,顶好就是头上还有片瓦遮头,没住到露天地去!” 何五冶绝对是个演戏的好手,这会儿工夫就脸色变了几次,从最开始的穷苦样,变换到现在的无奈样,全程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地方,拍着大腿穷嚎的样子,当真和乡下村妇一个样。 只是谎言再怎么说,那也就是谎言。 不说旁的,单说裕满在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所说面积不算太大,但是也足有五十亩,一年就光是收上来的那些租子,那也足够养活几十口人了。 尔芙就这样看着何五冶在那演戏,也不出言打岔,一直等何五冶说得没话说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当真是辛苦堂哥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呢!” 何五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说道:“妹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性子,只是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还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 听到这里,尔芙还以为何五冶是变了性子,当真不好意思麻烦她呢,哪知道还不等她接话,他的话锋就是一转,说起了刚才出现在茶馆里的那些个护卫,希望能在需要的时候,借用下四爷这面大旗,以证明他是个有靠山的人,让那些个替他赚钱的力巴老实些。 尔芙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自己还是好傻好天真,看着故作忸怩的何五冶,冷笑着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何五冶的近前,俯身道:“我还当真以为你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你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脸皮的厚度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阿玛这些年待你,不说是视若己出,可是也没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吧,一个庄子交到你手里,半点出息不往府里送,我阿玛可曾问过你一次,我长姐在宫里是如何的如履薄冰,我们这些个至亲都不曾借着她的名头办事,你可倒好,你都快在这盛京城里称王称霸了,居然还在我这里装疯卖傻! 怎么的,你是觉得我们一家人都该为你所用了? 我今个儿就明白告诉你,一会儿我就会让人给阿玛送信,好好表表你这些年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绩,也免得有朝一日,有人拿你的事说我阿玛徇私枉法,也免得有人拿你扎筏子,找我长姐的麻烦去。” 说完,尔芙再懒得看何五冶的脸,直接就招呼着瑶琴送客。 而她自己也气得亲手研墨的提笔开始写信了,她那话不是吓唬何五冶的,她是猜准了裕满并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不然定然不会纵容他,从刚才何五冶被人架出去的那副雷劈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她这一封信写好,还不等交代人送到前院去,刚要摆桌子吃饭,前院的张保就满脸尴尬地过来了,“奴才扰了主子的兴致,还请主子恕罪。” 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瑶琴先将食盒放到一旁,笑着道:“本来我也不大饿呢,都是这几个丫头担心我饿坏了身子,这才让小生子早早准备下,倒是你这会儿这么匆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张保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启禀主子,奴才过来,还真是有点事,这门房来了位客人,说是您娘家的庶出妹子,打小就被养在盛京城里,听说您过来,打算给您请个安。” “我的庶出妹妹?”尔芙略显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今个儿蹦出来这么多亲戚,她也没听说原主有妹妹,不是就姐妹三个么,之前那个尔蒉就已经很讨人厌了,这庶出的妹妹又是什么鬼! 说到这点,张保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侧福晋的庶出妹妹,他是知道点的,可是那到底是主子的家事,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就算是知道些皮毛,也总不好开口解释。 被急出了一脑门汗的张保,只好求救似的看了眼瑶琴,想着瑶琴是尔芙的近身侍婢,又是四爷亲自挑选的人手,对尔芙的家事,应该也是了解的,和尔芙也亲近,解释起来,总是要比他方便些。 可是当他的眼神瞟向瑶琴的刹那,他就在心里骂娘了。 因为瑶琴在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表情那叫一个淡定,淡定的他以为他就要得救了,却在他燃起希望的瞬间,直接扭开了头,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给尔芙续茶去了。 张保求救的眼神和瑶琴躲闪的小动作,尔芙看得分明,却是不明就里,想着这么打哑谜,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抬手抚了抚鬓角,换了个比较慵懒的姿势,免得张保心里太紧张的不敢说,这才缓声问道:“张公公,你这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么!” “呵呵……” 张保心里无语地笑了笑,您这幅做派,奴才这双狗眼是真看不出有半点着急的架势,却也看到了尔芙很是和善的反应,心下松了口气,将在肚子里憋了好半天的话,一股脑的都给说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东小院,上房暖阁里。 佟佳氏早早就洗漱好歇下了,虽然今个儿该是四爷过来留宿的日子,不过她根本不觉得自个儿有能力将一颗心都长歪的四爷吸引到自个儿院里来,但是意外就是出现了。 四爷的到来,对佟佳氏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并非是件喜事。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在四爷心中的形象,还止步于假孕栽赃嫡福晋这件事上,并不会亲近她,之所以会过来,完全就是糊弄差事地走过场,盖棉被纯睡觉而已,根本不会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会让她独善其身的绝妙位置有所变化。 只可惜,四爷要来,她亦是不能不起身迎接,更要表现得欢欢喜喜。 所以……满心不痛快的佟佳氏得到消息,也仅仅是沉默片刻,便已经笑着吩咐近身婢女替自个儿给过来传信的王以诚打赏了,一枚小而精致的桃形坠流苏荷包,里面装着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一块,还有一块玉质寻常的镂雕坠子,这份打赏,虽然不算厚重,却也是不轻。 王以诚接过荷包,喜笑颜开,又是一连串不要钱的好话送上,这才退出东小院。 “死要钱地!”佟佳氏听着房门开合的动静响起,心知王以诚已经离开,这才一把撩开了垂下的厚重床幔,一边吐槽着,一边满脸阴霾地趿拉着鞋子来到妆台前坐定,招呼着宫婢替自个儿梳妆打扮。 对于没有了娘家帮衬的佟佳氏来说,单靠嫁妆过日子,总是要精打细算些。 已是入夜时分,不需要做太华丽的装扮,亦不需要画上大浓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松散地挽着,用一支造型古朴别致的玉簪固定好,又点上唇脂,她就披着厚重的披风和宫婢一块来到了廊下。 一会儿,四爷也就领着人过来了。 照旧是那套流程,请安见礼,奉茶更衣,从头到尾,一直到四爷躺在炕上,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过,佟佳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从她假孕之事被揭穿到现在,如这样被冷待的经历,已然不是一两次了,她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她只是有些苦涩地抿抿嘴儿,便跟着抱起被褥往外走的宫婢离开了暖阁。 亏得她是侧福晋,没有人敢克扣她的份例,不然她就要睡冰冰凉的内室去了。 内室里,佟佳氏裹着披风,瞧着宫婢将自个儿的床榻重新铺好,轻声吩咐道:“盯着时间,该叫水的时候就叫人送水进来,我先睡了。”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拒绝了宫婢上前伺候自个儿更衣的动作,自个儿动手将身上的袍服脱下,乱糟糟地丢了满地,仅穿着一身轻薄的里衣钻进了有些凉的被窝里。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不管怎么样,佟佳氏都不希望外人知晓她已经有数月未曾承宠的秘密,不单单是她不愿意丢脸,更是她太清楚府中婢仆杂役的德行,跟红踩白、落井下石,永远不想指望着这些婢仆能做出雪中送炭的事儿来,所以为了让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舒坦些,为了让自个儿不必放下身段,为了一篓炭、一盒脂粉去和那些管事嬷嬷浪费唇舌,还是好好保守住这个有些丢脸的秘密吧。 此时此刻……她悔不该当初…… 只是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的存在,再后悔,也无能为力了。 东小院里的动静,佟佳氏想要瞒住的,总能瞒住,但是四爷大摇大摆地入夜才过去留宿的事儿,却是瞒不过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毫无意外的,当第二天早起去正院请安的时候,她成为了全府公敌,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之语,不绝于耳,一记记眼刀,更是刺得她遍体鳞伤,偏偏最该站出来说公道话的尔芙就如同入定老僧似的端坐着,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直到散场,她觉得她那颗受伤颇重的心儿都疼得麻痹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有所动作了!”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佟佳氏愤愤地扯着手里攥着的帕子,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菊香低吼道。 菊香是佟佳氏的陪嫁丫鬟,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主子,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您要耐心些。”菊香的生死荣辱,皆和佟佳氏捆绑在一块,她瞧着被嫉妒、心酸、无奈折磨得快要疯了的佟佳氏,满脸不赞同的劝说道,虽然她还是个未嫁过人的黄花闺女,却不认为找佟佳贵妃求助的做法有助于佟佳氏缓和和四爷之间的尴尬关系。 只是佟佳氏早就被府里那些个杀人不用刀的情敌刺激疯了。 她再没有了冷静自持,更做不到平和淡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肯定自己的魅力和能力,她不愿意再等,尤其是她在知道尔芙过会儿就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以后,她是侧福晋,非召不得入宫请安,想要见到佟佳贵妃,她需要尔芙的帮助和一个合理的借口,而现在就是一个很恰到好处的机会。 所以菊香费尽唇舌,亦是没能劝阻住打定主意的佟佳氏。 就在尔芙梳妆更衣做入宫准备的时候,等来了想要和她一块进宫的佟佳氏和菊香。 “打从你进府以后,还没有正式去给贵妃娘娘请过安吧,也是该进宫去瞧瞧,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在这里坐坐,喝杯茶,稍等我一会儿吧!”尔芙披散着还未梳起的长发在外间堂屋里,见了精神稍显不佳的佟佳氏,笑着同意了她的请求,一边让着她在堂屋喝茶,一边吩咐诗兰再去准备一份礼物,毕竟不管怎么说,佟佳贵妃都是四爷的长辈,她总不能真让佟佳氏自个儿过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吧,而且尔芙也不将这点小礼物放在心上。 一会儿工夫,一切都准备齐整,乌雅赫赫也已经来到正院里等候。 尔芙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领着诗兰和诗情出现在了堂屋里。 福晋和侧福晋出行,还有和宫里德妃娘娘关系亲近的乌雅格格跟着,仪仗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一队足有百人的仪仗铺排开,站满了一条街,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操心范围内了,她现在就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佟佳氏为何突然要去见佟佳贵妃呢! 虽然佟佳贵妃是佟佳氏的姑姑,但是到底是隔着几个房头的堂姑姑而已,关系不算亲近,连过年进宫赴宴的时候,佟佳贵妃也未曾对佟佳氏表现出半点亲近的意思来,佟佳氏对佟佳贵妃亦是如此,而且据她所了解得知,这佟佳贵妃入宫时,这佟佳氏都还尚未出生,两人可以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佟佳氏怎么会突然要进宫给佟佳贵妃请安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儿发生了呢! 尔芙很是疑惑…… 一路上,她一直在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过左想右想,也不觉得能牵扯到自个儿,倒是也不觉得难捱,反而是一种比较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并不觉得难捱。 反倒是佟佳氏更觉得煎熬些,因为佟佳贵妃如同是佟佳氏的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佟佳氏一直在想,如果佟佳贵妃不肯帮忙,或者是根本帮不上忙,那么她这个已经失宠的侧福晋该怎么办,毕竟这层窗户纸不戳不破,一戳就破,戳破就瞒不住人了,到时候她的处境可能会更加尴尬些,这也让她越发犹豫不定,几番反复之下,愣是将自个儿折腾得满脸惨白。 顺贞门,这是所有八旗贵女都曾出入过的一道宫门。 宫门口有德妃娘娘安排的宫女等候着,尔芙含笑上前,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打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招呼着佟佳氏和乌雅赫赫跟上,有说有笑地往永和宫走去。 永和宫里,仍然是那副老样子。 德妃娘娘似睡非睡地瘫坐在镂雕鎏金的宝座上,众女进殿问安,亦是眼皮都不撩一下,好半天以后,这才在宫女的提醒下,如同大梦初醒似的勉强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敷衍地抬抬手,随意地指着下首摆着的数张官帽椅,招呼尔芙等人落座,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 最后独留下乌雅赫赫在永和宫说话,便让尔芙和佟佳氏去给佟佳贵妃请安了。 佟佳贵妃住在景仁宫,位置就在永和宫侧前方,虽说需要绕个弯拐过去,但是同在东六宫范围内,二人也不需要找其他宫婢引路,各自捧着自个儿准备好的礼物就直接过去了。 景仁宫和西六宫的永寿宫是距离乾清宫最近的两处宫殿之一。 这里象征着佟佳贵妃的地位,但是佟佳贵妃并不喜欢这处居所,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储秀宫后侧的漱芳斋里看戏听曲,而今个儿亦不例外,尔芙和佟佳氏只能是空跑一趟,若是以往,尔芙必然是放下礼物就算了,绝对不会劳师动众地跑过去,绕过大半个紫禁城地找到佟佳贵妃的人,可惜今个儿有佟佳氏这个非要见到佟佳贵妃的人,她也只能认命地跟着一块奔波了。 好在这冬日御花园的景色破败,并没有宫妃过来赏玩,一路上就是埋头走路就好,也不需要东跪一下、西跪一下的请安见礼,不然她一定会丢下佟佳氏,自讨没趣地跑去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之间当电灯泡的。 漱芳斋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戏台,一直都是后妃听戏的好地方。 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个旁的休闲活动,佟佳贵妃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这会儿漱芳斋里的宫妃还真不少,不但是住在宁寿宫里的太后娘娘在,连一些不起眼的贵人答应都坐在其间,这让贸然过来请安的尔芙和佟佳氏都有些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该请安的请安,该见礼的见礼,早就将这些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她们也仅仅是呆滞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跟着引路宫女上前,最先给坐在正当间主位上的太后娘娘请安,然后是贵妃,一溜请安见礼,愣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儿,这才陪坐在了诸位宫妃之间。 才一落座,素来快人快语的宜妃娘娘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她又刚好就坐在尔芙的身侧位置上,手里攥着的瓜子往盘里一丢,敛了敛袍摆,便半拧着身子,整个人面对着有些拘束的尔芙,笑呵呵的打趣道:“四福晋,你可是这宫里难得的稀客呢,今个儿让本宫抓着你,本宫就不打算放你回去了,非得这老四亲自过来接才行!” 其实从心而论,她挺喜欢宜妃这个人的,或者是因为受小时候看过太多某位女星主演的康熙微服私访记所影响,先天对这位郭络罗氏充满了好感,而且宜妃这个人亦如许多影视形象里所饰演的那般明媚爽朗、快人快语,所以虽然宜妃所生的九阿哥和四爷是政敌,她却还是不自觉地表示出对宜妃娘娘的仰慕和亲近,不过因为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是争斗一辈子的情敌,先天不对盘,为了避免成为二人互相算计的牺牲品,她一直很克制自个儿和宜妃娘娘有来往。 显然,宜妃娘娘也知道避嫌,并没有揪着尔芙打趣,还不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便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的调侃,压低声音说道:“好啦,不逗你了,和你说件正事吧,你姐姐和妃娘娘那边儿最近有些不对劲,你若是信我,稍后没事就过去瞧瞧吧,若是不信,只管当我没事就是。” 说完,还不等尔芙回答,宜妃娘娘就已经将身子转向了戏台方向。 尔芙有些懵,她抬手摸摸鼻尖,微微笑了笑,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并没有冲动地选择立刻就去见和妃尔柔,反而保守起见的选择了回府和四爷商量过,然后再选择是去见,还是不见,因为宜妃娘娘到底是九阿哥的亲娘,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再说这宫里人心险恶,她这种小绵羊被算计的几率太高,她不得不抱紧四爷的大粗腿儿求助。 这边,她是无事一身轻,左右闲着,便开始专心听戏了,虽然欣赏不来婉转若莺啼般的唱腔,但是瞧着戏台上反串旦角的小太监妖娆妩媚的身段和妆容,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实在不行,还可以欣赏一下那些亮灿灿的首饰发冠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京中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皆是人心惶惶。 别看升斗小民不通国家大事,却明白皇位更迭时的动荡是在所难免,何况现在一位亲政四十余年的皇帝病了,一位受封亲王的皇子牵扯其中,他们生怕有个不留神就被这场飓风卷入其中,不说是家家闭门紧锁不出吧,却也让京城少了往日的热闹。 尔芙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吃着冯海特地命人送来的精致小吃,心神不宁的等着关于四爷府的消息,虽说外面关于四爷府的消息很多,但是却难免有其他人臆测的成分在内,远不如让冯海从那些权贵宗亲口里探听最直接的第一手材料。 冯海并没有让她失望…… 约莫日落时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尔芙交代伊尔泰和丫儿去准备适合留宿的客栈去了,瑶琴则去附近的酒楼点菜了,只留下了白芷一个在尔芙身边伺候着,冯海拿着几张写满了墨字的宣纸,来到了雅间中。 “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冯海轻声安抚道。 是的,情况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严重,却也并不是太好。 康熙老爷子病中昏迷,昏迷前吃用的小吃,正是四爷府进献宫中的豌豆黄、驴打滚等几样小吃,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母,被太后下旨禁足在雨花阁中,四爷这个四爷府的主人最惨,直接被关进了宗人府的黑牢里,而整个四爷府都被裕亲王领着人封门了,从几位实权派宗亲的私下议论来看,虽然四爷是被禁足在宗人府黑牢中,却好似是被保护起来一般,包括四爷府被封门,也好像是有人故意保护四爷的家眷。 至于说私自纵放谋逆钦犯,那就全是无稽之谈了。 只是大致看过这些信息的尔芙并不放心,不放心的原因,主要在康熙帝那些野心勃勃的儿子身上,想想试图谋逆弑君的老八,想想送反贼到康熙帝身边的大阿哥胤禔,再想想士林中颇有名望的诚亲王……事实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个野心家做不到的事情,裕亲王回护四爷的事情,不但不能让她觉得安心,反而担心四爷会被人当成靶子暗算。 “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想来也听说过吧,我真怕有人从中动什么手脚……”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尔芙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冯海,对着白芷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雅间外守着,待房门重新闭合,她这才抬眸看了眼神情肃穆的冯海,压低声音的吩咐道,“我想要见见裕亲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助我?” “闲暇时候,裕亲王是很喜欢召两个说书女先生进府,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位管着宗人府的皇亲国戚身上,小人想怕是不容易送人进去,毕竟京中正乱着,裕亲王就算是想要听书看戏,也总归是要避讳一些,而且您现在的身子重,身形不易隐藏,要是出入贵人府邸,难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必须要见到裕亲王。”尔芙坚持道。 不了解历史的她,并不比这个时代的土著有什么优势,反而让她不熟悉这时代的一些风俗人情,没办法如寻常女眷那样为丈夫出面应酬交际,不过她从四爷的嘴里得知,裕亲王是个很听话的人,尤其是最听康熙帝的话,她想四爷是康熙帝暗许的继承人人选,现在又由裕亲王出面监管着人身自由,一定知道些什么细节,也许她能得到些什么讯息,哪怕是不能说动裕亲王透露口风给自己的话,她也可以劝说裕亲王不要表现得她回护四爷,引起其他皇子对四爷的忌惮。 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四爷那边出事了,居然染上痘疾。 身染豆疾,也就是传说中的天花。 虽然现在的种痘技术,已经是很成熟,弘字辈的这些阿哥、格格都接受了种痘,就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女种痘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四爷这辈上的几个出生比较早的皇子,却错过了最佳种痘年龄。 种痘这种事,年纪越大、风险越大。 身为皇子,出身贵胄,哪有太医敢让他们冒险呢! 再说除了满人刚入关的时候,闹过一次比较严重的天花外,零星出现几例,也很快就被顺利消灭了,并没有再出现大的伤亡现象,所以这些皇子没有种痘,便也就这样算了,一直到弘字辈的皇孙们出世,康熙帝一道谕旨传下来,这才开始到了岁数就去种痘。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感染到天花的四爷出痘了。 偏偏康熙帝昏迷不醒,一个前途未知的亲王,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哪里会有太医会豁出性命的去替他诊症,当务之急,并不是去找出真相,而是保住四爷的性命。 迎宾楼的客房里,尔芙换上了一袭臃肿的夹棉袍子,叫过了随她入京的几个人,微微摆手,示意大家伙儿坐下说话,不等几人坐稳,便急忙开口道:“现在四爷在黑牢里出了事,我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偶然,但是我却不能再在京里头坐视不理。 白芷,你是白娇送过来伺候我的,不在内务府的名册内。 说是伺候我,其实是怕我病从口入,主要是防备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我的吃食、脂粉里,现在我要去照顾出痘的四爷,不可谓不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自己选择,你是跟着我去,还是选择留在京中,你放心,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可以慢慢想,最晚关城门前,你就要给我你的答案。 瑶琴,你原本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后来你和四爷安排了一出瞒着我的闹剧,混到了小厨房里当差,为的是躲藏在暗处收集府中各种不利于我的传言,从堂堂一等宫女到粗使宫女,你受了多少委屈、白眼儿,我心里有数,所以这次我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也不必着急给我答案,如白芷一样,关城门前告诉我就好。 丫儿,你是必须跟着我去伺候出痘的四爷的。 青黛,你也一样。 你二人和瑶琴、白芷不同,虽然你们都种过痘了,但是四爷于你们有大恩,不管你们现在想不想报恩,但是我却必须强迫你们报恩,单靠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四爷,我必须要你们在我旁边帮我,如果你们心里头记恨我,我会在这事过去以后,送你们个体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至于说伊尔泰统领,您是侍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旗下大爷,照说不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只是天意弄人,当初康熙帝就是看中你的忠心,也知道四爷昔日与你有大恩,将你安排到我身边保护我这个假死的侧福晋,现在你肯定是回不去宫中了,所以也只能跟着我去照顾出痘离京避疾的四爷了。” 不得不说,尔芙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将各种事情都考虑到了。 她说完话就将白芷等人都赶出了房中,通过客栈小厮给冯海送了个消息去,让冯海抓紧时间准备四爷可能需要的药材,同时让他将仁济堂里的两位坐馆大夫都请来,她怕太医院的那些忘记了医者本分的太医,连点药都不给四爷开就让四爷在庄子上等死。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 太医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中汇集了各地名医无数不假,却也都是些个官迷。 比之赤脚大夫,少了那份为医者的良善之心,空有一身医术,却都是些个被吓破胆的胆小鬼儿。 夜色渐浓,厚重的城门在尔芙的身后,被轰隆隆地关紧。 她敛了敛身上臃肿的棉衣,粗手笨脚的爬上了油毡棚的马车。 说来,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从小汤山皇庄出来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要避人耳目,却到底乘坐的是华丽舒适的大马车,穿戴也都是绫罗绸缎,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人,知道四爷府出了事情,便更加小心地换了辆寻常拉脚的小马车,一袭细棉布的衣裳,怕是连商户人家的妇孺都不会穿,就差在脸上抹锅底灰了。 “主子,您喝口水、吃点烤热的饼子,垫垫肚子吧。”丫儿小心地捧着一盏温水,轻声劝道,瞧着尔芙一整天水米不打牙的样子,她是真心疼。 别看她开始是抱着旁的目的,跟在尔芙身边当差的,可是跟在尔芙身边越久,她就越是喜欢这个和气的主子,当初她在家做娇小姐的时候,可没有尔芙这么体谅手下人,心气不顺的时候,也曾经做过打骂下人的蠢事,难怪当家族蒙冤落难的时候,旁的姐妹身边都有忠仆跟着,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甘心的逃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心里头有火,实在是吃不下。 你们几个要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也只能讲究些了。”说完,她又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马车,交代青黛捧着烤热的饼子和热奶茶给后面车上的人送去,那车上坐着的是冯海拿了名帖请来的两位仁济堂的坐馆大夫,别看仁济堂是她名下的产业,但是现在她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可是没本事请来这些名医为四爷看诊了。 临时买来的小马车,远不如府中精雕细琢的大马车舒服,拉车的骡子跑起来,更是慢吞吞的,足足在路上折腾了小半宿,才在月上中天的大半夜里,来到了这处荒凉破败的皇家行宫,尔芙揉着惺忪的眸子,裹紧了身上的外袍,踩着脚踏,走下了马车,瞧着眼前朱漆斑驳的大门,更是心疼被送来这里的四爷,叹气摇头地往后面马车走去。 冯海拿帖子请人的时候,只说是要请两位大夫出城为贵客的家里人看诊,却并没有说明尔芙的身份,也没有说明病人的身份,倒不是说尔芙存心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她怕说明了四爷的身份,这些大夫就不肯来了。 现下到了这里,她却不能不解释清楚了,她伸手轻轻叩响了车窗,轻声道:“两位老先生,可曾醒着,咱们到了!” 跟着老大夫出诊的是两个机灵的药童。 两人跳下马车来,瞧着站在灯笼下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她经常招了仁济堂的大夫进府,这两个药童是仁济堂中最机灵、最会说话的,自然也都见过她,眼前小药童没有尖叫着说见鬼,尔芙便已经很佩服白娇识人的眼力了。 她微微抬手,算是免了两个药童的礼,扭头等着老大夫下车。 冯海请来的两位老大夫,分别是白娇从苏/州和济/南府请来的名医,均已过了半百之年,一位姓韩,一位姓秦,皆有一手不传之秘,秦大夫更是曾经帮助济南府的州官府衙,救治过无数染上疫症的病患,医德方面,绝对有保证。 “小老儿见过四侧福晋……”两位老大夫下了马车,将手里头抱着的药箱子,交到小药童背好,才刚要开口询问病人所在,便瞧见了聘婷站在车边的尔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不管外界是如何议论出身瓜尔佳氏的这位侧福晋,在仁济堂里看诊的他们,却十分清楚尔芙的为人,对其更是颇为赞叹,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些天都没有接受其他医馆的聘请,等着仁济堂重新开张。 “劳烦两位大夫辛苦赶路,实在是尔芙的不对。 只是想来你们也听说了京中的传言,四爷染上痘疾挪出黑牢,避疾在皇帝行宫,我实在是不放心独自被送来这里的四爷,也担心有人会磋磨前景不明的四爷,所以这才求了雅室的掌柜的冯海请来两位老先生,现在行宫就在眼前,里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如果两位老先生不愿意掺和进皇家的事情来,我自然会命人送你们回京,只求两位能替四爷好好把把脉,开张方子给我。”说完,尔芙就撩着袍摆跪了下去,她真心不觉得跪跪拜拜的能体现她的真心,但是入乡随俗,这时代的土著就讲究这些,她为了四爷做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觉得委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一个是替德妃娘娘找个可信且医术高超的大夫看诊,这事不难,甚至都不需要她多费心,直接让济世堂的廖神医去瞧瞧就行。 反倒是第二件事,这让尔芙有些为难了。 佟佳氏被四爷所厌弃,那是因为佟佳氏的所作所为触及了四爷的底线,这件事儿,甭管是谁去劝,怕是都会被四爷撅回来,而且她帮助佟佳氏,怎么都得算是资敌吧,但是佟佳贵妃都已经开口了,她又怎么好意思驳了佟佳贵妃的面子呢! 想想,尔芙连打赏来传话的太监这事都给忘记了。 最后还是毓秀发现了,连忙张罗着,这才没有因为一时疏忽就得罪了宫里这些个心眼儿比针鼻还要更小几分的太监们,等到尔芙缓过神来,毓秀姑姑都已经领着在花厅里伺候的宫婢出去了,尔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笑脸,很是难得地去了前院书房。 因为她决定这事儿还是留给四爷自个儿做决定算了。 男人是栓不住的,生扒拉、硬阻拦,但是这男人的心儿不在自个儿这儿,那也都是白搭,还不如表现大度些,保留住自个儿的尊严,尔芙虽然不知道四爷能否数十年如一日的疼爱自个儿,但是她也不可能拦住这府里的女人接近四爷,即便是没有佟佳氏,亦会有李佳氏、孟佳氏……而佟佳氏被四爷所厌弃,四爷是否原谅佟佳氏,那都该是四爷的事儿,而至于佟佳氏找佟佳贵妃帮忙的事儿,她总不能让佟佳贵妃在一个晚辈跟前失信吧,所以她还是会替佟佳氏说些好话,劝劝四爷的。 当然,她也就是勉强一试而已,尽到力就行了。 前院书房里,四爷一听说尔芙过来,周身阴郁消散一空,嘴角微扬地迎到了廊下,但是听尔芙说完来意,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维持不住了,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压低声音问道:“你真希望爷原谅佟佳氏,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她才进府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了?” 尔芙不是没看到四爷手上的那点小动作,她笑着摆摆手,打发了还在旁边围观热闹的苏培盛等人,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一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要说我希望你原谅她,那我也太没心没肺了,只是佟佳贵妃那边传过话来,我总是要有所表示吧,而且旁的不说,就是冲着她佟佳氏的姓氏,别说我拦不住,也别说我小瞧你四爷,你也拦不住,这旧日的恩情往外抬,到时候皇上出面干涉,谁能制得住佟佳氏。 再说佟佳氏都已经进府了,就算她曾经做错过事儿,你希望给她一个教训,但是早晚还不是要原谅她,难道你还能一直冷着她。”说到这里,尔芙脸上的笑容微减,抿了抿唇,转身回到了窗边落座,稍显委屈地抠着手指头,低头想着心事。 “你说得对,但是爷就是问你,你到底是希望爷原谅她,还是……”这些事儿,不需要尔芙提醒,四爷也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的了,他瞧着低着头做委屈状的尔芙,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吞不下、吐不出的,别提多窝火难受了,连喝了好几口茶水,这才哑着嗓子问道。 他要的是尔芙的态度,而不是让尔芙和自个儿摆事实、讲道理。 对此,尔芙也不是那优柔寡断的性格,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自嘲的低语道:“如果是按照我的心意,那我是恨不得将这府里所有女人都轰出去呢,别说佟佳氏这个人,就是你的表妹乌雅格格,还有替你怀着孩子的小乌拉那拉氏,一股脑都轰出去,不过我的想法如何,根本是无关紧要的空想,所以我也就懒得多说废话了。”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苦笑,挑眉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太惊世骇俗,也太自私,太没有容人之量了,连一个女子最起码的温良恭俭让都丢了,不过我也就是说说,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儿,我会好好善待这府里的姐妹,虽做不到如亲姐妹,总会保持表面的平和和礼让,不会让你这个四爷为难。”说完,她故作洒脱地抬手擦拭过眼角滑落下的泪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更难看的笑容。 不论男女都会有嫉妒心,尔芙有如此反应,这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且四爷并不会为此觉得烦心,只会更加心疼她的委屈和无奈,他再也顾不上在那里摆谱装深沉了,快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温声安抚道:“不许再胡说了,爷怎么都不会委屈你,不然爷也不会求着皇上将你扶正了!” “嘁,就是这个嫡福晋的头衔,不然我早就挠你满脸花儿了!”尔芙无奈反驳道。 在四爷看来,在四爷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心目中,这个嫡福晋的名分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但是在尔芙心目中,她一直都是那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这种自我认知并不是名分能改变的,反而让这个名分成为了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让她不能再任意闹性子,毕竟妾室和嫡妻的优秀标准不同,尤其是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时代,妻子必须是雍容宽和且大度的。 可惜,她这点小算盘儿,四爷根本不能理解。 他见尔芙都有闲心和自个儿‘开玩笑’了,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都轻快了许多,也笑着开起了玩笑:“你现在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哭天抹泪地装委屈,现在又要和爷撒泼,仔细爷让你跪家法去!” 对此,有一种对牛弹琴感觉的尔芙,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当做没听见就算了。 两人又腻在一块说了会儿话,自觉该功成身退的尔芙找了个由头就回了正院,丢下还有些飘的四爷,直接钻进了库房去清点家当了。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一直以来都是尔芙的梦想。 现在睡觉睡到自然醒这种事是别指望了,早起要接受其他妾室请安,每三天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甭管是谁给谁请安,总归想要睡懒觉,基本上就是做梦想想就算了。 而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条,有着大笔嫁妆和大片产业的小富婆尔芙童鞋还能做到,所以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往库房里钻,就为了满足她这点小癖好,她还特地在库房里留了两箱子崭新崭新的铜钱,除了这些留着过手瘾的铜钱,白娇还交代炫彩坊的工匠替她打了一匣子金币。 听着金币碰撞的清脆声音,摩挲金币的绵柔触感……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觉呢! 今个儿,心情又有些沮丧的尔芙就这样钻进了库房里,她席地坐在柔软的长毛毡毯上,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黑漆描金锦盒,顺手从衣襟内兜摸出一枚精致的铜钥匙,打开了锦盒上挂着的铜锁,将里面装着的金币哗啦啦地倒满了毡毯,一颗颗地抛着,玩着手心手背的小游戏。 少时片刻,她就有些玩腻歪了,蜷缩成一团地躺倒在了毡毯上,望着墙上镶嵌着的油灯愣神儿…… 这夏天觉得凉爽宜人的库房,到了冬天就如同森冷入骨的冰窖似的,也得亏她进来的时候,特地抱着一条厚厚的裘皮披风,不然就真是美丽冻人了,之所以忍着冷,还要待在这个有些闷、有些暗的库房里,尔芙就是想要清静清静。 就在尔芙这般静静发呆的时候,担心她冻坏身体的诗兰就找过来了。 不过她不敢打扰尔芙自个儿的独处时间,而是趴在库房门上的那个小小拉窗上,朗声招呼道:“主子,您看要不要给您送个炭盆进去!” “好吧!”尔芙将身上搭着的裘皮披风往上拉了拉,轻声回答道。 轰隆隆……那扇足有三寸后的生铁门被拉开,外面还算明媚的阳光洒落进来,一道背着光走进来的身影来到了尔芙跟前,一直半眯着眼睛窝在裘皮披风下的尔芙睁开眼,登时就坐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心虚地将身边散落的金币藏了藏,低声问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她丢在书房里的四爷,谁也没想到四爷会这会儿突然过来了,尔芙还真不希望她这点太过俗气的爱好被袒露在四爷跟前,不相处不知道,这个有着抄家皇帝外号的四爷童鞋是个多清高的人…… “你就不怕冻坏了身体,还坐在地上,快起来……”不过四爷还真没注意到那些迎着烛光熠熠生辉的金币,他瞧见尔芙坐在地上的那个刹那就气疯了,这个臭妮子太不知道照顾自己了,他哪里还有闲心去注意这黑乎乎的库房里有什么,四爷一把拉起了还在愣神的尔芙,满脸不高兴的唠叨着。 说完,他还不忘教训端着炭盆进来的诗兰等人,他自个儿也不闲着,拉着尔芙就坐在了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太师椅上,同时将毡毯上丢着的那条裘皮披风捡了起来,将尔芙从头到尾罩了个严严实实,这些都做完了,还拉过尔芙有些凉的小手,连连搓着。 对上突然变成话唠的四爷,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儿,又一次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惦记你,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爷没想到你还真是特别让人不放心,这大冬天地就躺在地上,要是爷不过来,你还要在地上躺多长时间,你就不怕冻坏了你自个儿,寒气上涌,你都对不住替你开方治病的那些太医!”四爷表示他很生气,根本不想回答尔芙的问题,一门心思地数落着尔芙的不是,说着说着,一股火气钻上来,狠狠拍了拍她簪满珠翠的脑袋瓜儿,以示他的不满。 “哪里冷,那条长毛毡毯是关外老家的族人特地送进府里来的,羊绒织就,里面还夹着一层狼皮褥子,最是防寒保暖,我躺在那儿,身上还搭着条裘皮披风,别提多暖和了,你觉得我手上有些凉,那是因为我刚才在清点库房里的压箱银数目,一直摆弄那些冰冰凉的钱币,我这身上都折腾出一身汗了!”尔芙无语地甩开了四爷的大手,指着地上铺着那条长毛毡毯,又指了指身上罩着的裘皮披风,认真解释道。 解释完,她又将兜头罩着自个儿的披风往下扯了扯,太热了。 这旁边还摆着两个烧得红通通的炭盆呢…… “那也不能躺在地上,爷都和你说过几次了,这后罩房这边没有地龙,地上又凉,寒气上涌,最是伤身!”对此,四爷根本不能理解,他瞧着尔芙又连连往下扯披风,一副不安生的样子,语气就更重了几分,直说得口干舌燥的,他这才打住话茬,拉着还想在库房里待一会儿的尔芙往外走去。 离开了有些阴冷的库房,尔芙有些不适应地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冷了吧,一会儿让诗兰她们给你预备些热水,再放些胡太医弄的那种药包,你好好泡泡脚,这要是着了风寒,到时候看你难受不难受……”四爷瞧着尔芙拉紧披风的可怜样儿,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的低声数落道。 说完,他就裹挟着娇小的尔芙以更快的速度往上房走去。 暖阁里,几个熏笼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如同温暖的春天,尔芙以最快的速度脱了身上有些沉重的裘皮披风,又甩了脚下穿着的羊皮小靴,整个人好似小猫般窝回到临窗的大炕上,喝着诗兰早就预备好的枣姜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娇声道:“我都说了那毯子躺着很舒服,根本不冷,你怎么就不信呢,要不然你自个儿亲自试试去!” “你喜欢躺毯子上,那就让人将毯子铺在炕上,你爱怎么躺就怎么躺,但是躺在地上就是不行,到时候冻坏身体,惹上风寒,你自个儿就知道多难受了!”四爷才不管尔芙怎么解释呢,他拎过茶壶,替尔芙又斟上一杯枣姜茶,满脸不放心的叮嘱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她连喝了两杯茶,愣是喝了个水饱,等她喝完茶,再想要说话时,便觉得嗓子有些疼了,忙吩咐诗兰替自个儿弄一杯桑菊饮过来,免得真像四爷说得那样着了风寒,这大冬天的,眼瞧着就要到年根儿了,到时候就真要丢脸丢到宫里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说起过年,必须要说起的一件事就是准备年礼。 四爷府里婢仆众多,其他事都有婢仆操持,但是给宫里和各府送的年礼,却必须尔芙亲自选定,犹记得她初次配合乌拉那拉氏张罗年礼的慌乱无措,现在连大嬷嬷都不在府里了,想到要自个儿亲自操持准备,她还真有些犯愁,愁得她连桑菊饮微苦的味道都忘了,端着碗,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桑菊饮是诗兰用小瓦罐刚煮出来的,从小厨房直接端过来的,温度可想而知…… “嘶……”后知后觉地尔芙捂着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炕桌上的茶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四爷最先反应过来,倒了杯微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尔芙喝下,探头替尔芙检查着嘴里的烫伤情况。 尔芙张着嘴儿,眼泪鼻涕横流,根本顾不上什么美感和仪态,哑着嗓子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我弄些冰块过来,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还好,没有想象得严重,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些!”这会儿,四爷也看清楚尔芙嘴里面的烫伤情况了,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轻声道。 这得亏是外面气温低,这刚煮好的桑菊饮从小厨房端过来,热是真热,却已经不是那么烫人,不然就尔芙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气势,这会儿嗓子早就烫哑了。 可惜看不到自个儿嘴里是个什么情形的尔芙却还心慌慌、肝颤颤地难受着,又见四爷不但安慰自个儿,反而数落自个儿不当心,她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压不住了,嗷嗷哭着就往四爷身上扑,一双手如锋利的小刀似的扯着四爷身上锦缎的袍服,颇有几分恶妇撒泼的架势…… “哎呦……”毫无防备的四爷就这样被尔芙抓了个正着…… 一身绣着宝相花纹的藏蓝色滚黑边锦缎长袍,登时就被尔芙抓得抽丝起毛了,原本好好系着的鎏金铜扣,也被扯开了,等到诗兰端着尔芙要的冰块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地跨坐在四爷腰间,而四爷则是衣衫不整地深情注视着自家主子…… 这样一幕,冲击感十足,诗兰忙屈膝一礼,端着托盘就低头往外退去。 “别走。”闹够了的尔芙丝毫不知道自个儿和四爷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她喘着粗气,敛了敛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扯着嗓子唤住了要离开的诗兰,一抬腿就跳下了临窗大炕,奔着诗兰就跑了过去。 一个不算太大的素银刻缠枝纹花边的盘子里,叠放着两三层半寸见方的小冰块。 “好凉,好凉!”尔芙随手接过诗兰端着的银盘子,两指捻着一块冰块就丢进了嘴里,感受着嘴里带着微甜味道的凉意,她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而被尔芙丢在身后的四爷默默整理好散乱的袍服,黑着一张脸,将还愣在原地的诗兰直接哄了出去,三两步就窜到了尔芙身边,揪着还要往嘴里塞冰块的尔芙就回到了炕边,隔窗吩咐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便开始给胡闹任性的尔芙上起了政治课。 真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自觉心虚气短的尔芙不敢反抗,只能臊眉耷眼地听着,一颗颗往嘴里丢着凉丝丝、甜丝丝的冰块,平复着内心就要压制不住的愤怒小人,同时无比真挚地期盼着前院藏药院里当值的太医快些来,只要太医来了,四爷就不得不停止唠叨。 就在她决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四爷不再唠叨她了,同时也将她紧抱着不撒手的银盘子抢了过去,不让她再往嘴里放冰块止痛,劝道:“别吃了,冰坏了身体。” “痛。”尔芙哀怨的小眼神,热切地望着被四爷丢到桌上的银盘子,喃喃道。 “再忍忍,等一会儿太医过来替你看过,肯定会给你开止痛的药膏涂抹。”四爷揽着尔芙纤弱的肩膀,温柔哄道。 对此,尔芙是嗤鼻一笑,但是却也不再吃冰块止痛,因为她嘴儿都被冰得发麻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路小跑去前院请太医的苏培盛就回来了,跟着苏培盛一块过来的是须发花白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要豁出老命地全速奔跑,不过比起在宫里伺候的那些太医,他这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所以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顶多就是多喘一会儿就是了。 等到胡太医跟着诗兰进到上房暖阁的时候,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呢! 这种情况的烫伤,不需要把脉,更不需要开方熬药,只要将早就预备好的烫伤膏从他肩头上背着的药箱里往外一掏就可以了,但是这被烫伤的人是亲王府的嫡福晋,这该走的过程就一定要走走,不然难免会显得他这个做太医的有些不上心,而且也会显得他不够专业,所以他愣是顶着被四爷如刀似箭的眼神威胁压力,折腾了一盏茶工夫,这才将他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并留下一张清热去火的药方,飘飘然地离开了气氛凝重的正院。 白底蓝色缠枝纹花纹的瓷钵里,装着琥珀状的暗褐色半透明药膏,瞧着就不好吃。 尔芙试探地用指甲盖挑起一丝丝药膏,用舌尖舔舔,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苦着脸,哀怨地瞧着身侧坐看好戏样子的四爷,求救似的伸出了尔康手,稍带哽咽的呢喃道:“好苦,好苦。” “忍忍吧,胡太医说过,只要涂抹两次就成,再配合着清热去火的汤药,保管你嘴里这点小伤不用三天就能痊愈了。”对此,四爷表示他也是毫无办法,良药苦口,何况是这些本该作外伤处理使用的药膏呢,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免得尔芙又说自个儿不关心她,他也是无奈了,这百般宠溺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胡太医准备的烫伤膏,主要成分是黄连、木瓜、冰片、金银花等清热的药物,味道并不是特别难吃,毕竟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尔芙被烫到的位置是口腔,怎么可能会选择那种古怪味道极大的药膏,肯定是要选择味道较为温和且能够口服的药膏了。 正因如此,当尔芙满怀担心地躺在炕边儿上药时,并没有感觉到痛苦、不适,她也没有感觉到她所担心的那些古怪味道,只是不能再自由自在的喝茶、吃点心,而且因为嘴里上过药,唾液一直分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然后她就不讲理地埋怨起旁边的四爷了,“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让我分心,我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喝下那么烫的桑菊饮,如果不是你一直唠叨我,我就不会让诗兰去煮桑菊饮……” “不舒服就少说些话,不然一会儿又要重新上药了!”四爷淡定答道。 这就扎心了…… 尔芙满脸无语地翻着白眼,抱着软趴趴的抱枕滚到了旁边儿,自怨自艾地揪着抱枕边角处坠着的流苏,用眼神控诉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后背发冷地打起寒颤,落荒而逃,她这才彻底安分下来,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裹着暄软馨香的锦被,开始补觉。 早起接受过后院里的诸多妾室过来请安,连顿安生饭都没能吃完,便迎来了一波波的传信太监,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也是有些累了,这一睡,她倒是忘记了嘴里的烫伤,也忘记了她丢在库房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金币,而诗兰等人忙活起来,也忘记去检查后罩房那间专门存放家具摆设等大件东西的库房是否上锁了,所以等她睡饱睡足,精神抖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随意丢在毡毯上的数千金币,丢得就剩下几枚了。 “没想到咱们正院出贼了,你领着诗兰她们去挨个屋检查检查,尽量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着急,你家主子我家大业大,这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你家主子丢得起。”尔芙含含糊糊地安排好差事,端起茶桌上已经晾得温温的茶水抿了口,便直接吩咐晴岚去小厨房传膳了。 等她这边慢条斯理地吃上小生子精心烹调的吃食时,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 虽然尔芙吩咐不必太在意,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但是诗兰等人怎么可能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毕竟有资格在小后院这边出入走动的宫婢仆从,那都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诗兰等人怎么可能放心留他/她在正院伺候,如果被其他人拿捏到她/他的把柄,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被燃爆的炸弹。 诗兰等人略一商量,便将倒座房那边住着的四五个跑腿儿小太监找了过来。 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进入主院的正院范围,也就不可能是偷金币的内贼,而且这些小太监太不起眼,也不可能被拉拢收买,用来清查院里的内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就是这些人太不起眼,往常都是被支使的底层苦人儿,被其他有品级的宫婢仆从打骂责罚,亦是家常便饭,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替自个儿名正言顺地出口恶气,做事方法就有些出格了。 一会儿,揪出一个小管事嬷嬷私藏夹带; 一会儿,揪出一个宫女和人结干亲…… 这一来二去的,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动静也就不可避免地传到前面上房里了,尔芙苦着脸,强忍不适地咽下最后一口红枣紫米粥,拧着眉头擦了擦唇角,抬手招呼过外间候差的晴岚取过披风,自顾自地穿戴好,便迈步往外走去。 她迎着冰冷刺骨的北风,满脸无奈地走到了声音嘈杂的后院里。 “怎么回事?”尔芙拧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招呼过被几个人围在当间的诗兰,沉声问道,她是真的很不耐烦,虽然嘴里被烫的位置已经上过药,但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用过就好,连吞咽唾沫都会不适,何况说话乎……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嘴里传来的阵阵刺痛……如何让她能有好脸色呢! 显然,诗兰等人也意识到自个儿这差事办砸了,不敢分辨,更顾不上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小路了,接连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做派,垂首不语,但是那些被小太监揪出了隐藏在光鲜亮丽下的不堪秘密的人,却不可能就这么甘心受了委屈,紧跟着诗兰等人就也跪在了尔芙跟前儿,七嘴八舌地告着刁状。 这些平时管着一滩事的小管事嬷嬷和还算有脸面的宫女自恃身份,不可能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太监去计较,却不可能放过诗兰等人,尤其是那些一心盼着诗兰等人腾地方的二三等宫女,所以她们这些抱着不同目的的人没有经过通气就抱成团了,直接将罪魁祸首定格在了诗兰等人头上,被针对最多的人就是空降进府的玉洁。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亦很是无语。 她抬手招呼过晴岚,随口吩咐道:“去给本福晋搬张椅子过来,再搬个炭炉,本福晋今个儿好好给这些人断断是非,看看到底是谁的错,也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不守规矩……” 说完,她就甩开了还要上前抱大腿哭诉委屈的一众婢仆,走到了后罩房的廊下。 少时片刻,晴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还真的拖出了一个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而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的小生子也没有闲着,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吩咐到了,领着烧火丫头搬来了两个炭炉,刚刚还觉得一阵阵冷风从披风的下摆和缝隙往里面钻的尔芙,登时就被温暖包围了。 可惜,温暖并没有带给尔芙好心情,任谁被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揪出来,这心里难免都会有些不自在,何况是养尊处优已久的尔芙童鞋,何况她本身就身体不适呢,她冷着脸,瞧着还要哭闹纠缠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你们都起来,也别跪着了,让人瞧见,估计又要说本福晋苛待下人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景仁宫的正殿里。 佟佳贵妃和若兰还未说上几句话,尔芙就领着诗兰过来了。 她进了殿,刚要见礼,佟佳贵妃就满脸是笑的招呼她落座说话,尔芙不敢放肆,照着规矩,行完晚辈礼,这才坐在了一侧的官帽椅上,即便如此,她亦是不敢坐得太踏实,仅沾着个边儿,透着小心,透着拘谨。 “以往本宫见你,你可不似现在这般拘束,你这是和本宫疏远了啊!”瞧着下面太过拘束的尔芙,佟佳贵妃稍显失落,颇为感慨的低语道。 “娘娘容禀,这宫里规矩森严,妾身不敢太过轻佻。”尔芙规规矩矩地答道。 佟佳贵妃轻笑两声,却并未答话。 尔芙见状,贼头贼脑地瞧着周围伺候着的一众宫婢,接茬道:“娘娘,您瞧瞧您这身边左右是多少人,要是妾身表现得太轻佻,这不但是丢了妾身这个亲王福晋的脸,更怕旁人说妾身不懂规矩,您若实在是不喜欢妾身这般拘谨约束的样儿,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她倒并非是故意卖乖讨好,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佟佳贵妃流露出失落之态。 同为女人,佟佳贵妃明白她要求尔芙做的事太强人所难,尔芙也同样明白佟佳贵妃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乐天安命,不过是无奈,不过是不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尔芙对佟佳贵妃不但有发自内心的尊敬,亦是同情的,亦是怜悯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看到佟佳贵妃郁郁不欢的样子,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这番小女儿的做派,不为旁的事儿,也不是存心讨好,仅仅是想让佟佳贵妃高兴些。 “好好好,要顾着你亲王福晋的脸面!”佟佳贵妃见状,笑着打趣道。 说完,她就冲着这殿中伺候的诸多宫婢摆摆手,将这些似木头人般地戳在柱子边儿候差的宫婢都轰出去了,只留下若兰一人在旁,待到殿门被关起的刹那,更是拎着袍摆就走到了尔芙身边,拉着尔芙往偏殿走去。 不同于正殿的庄重肃穆布置,偏殿的摆设,更显清新雅致。 当间是一张罩着明紫色绣金丝暗纹云锦坠流苏桌布的镂空雕花圆桌,上摆着冰裂纹的素色茶具,周围是有同色同花纹软垫的三足圆凳绣墩,临墙位置是一截刷着朱红色镶琉璃同心花纹的大炕,上摆着软垫、靠垫、软枕等同色同花纹的装饰,而临窗位置上,则是一张和窗子齐平的红褐色长几案,摆着一对插有红梅花枝的淡青釉冰裂纹双耳花瓶和一个巴掌大的剔红锦盒。 佟佳贵妃拉着尔芙同坐在圆桌旁,又招呼若兰将正殿摆着的点心和蜜饯都挪过来,笑呵呵地端着茶碗,柔声道:“早晨就知道你要过来,我知道你爱吃零食,特地让御膳房赶制送来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娘娘,早知道您这有好吃的等着妾身,妾身早就过来了!”尔芙也放松下来,乐滋滋地捻着一块如意糕送到嘴边儿,含笑答道。 她还真是已经有些饿了,早起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在从顺贞门走到永和宫的路上了,在永和宫里,更是连口茶都没混上,忙叨叨地来到景仁宫,闻着这些泛着甜味的精致点心,不说是口水直流,却也是口中生津、馋虫闹海,这会儿她也不必端架子了,先填饱肚子是正事。 佟佳贵妃亦是随性,见尔芙吃得香甜,又让若兰去端了两杯奶酥茶过来,和尔芙一块吃起来了。 一盘如意糕、一盘桂花糖糕、一盘马蹄红枣糕、一盘水晶碗糕…… 四样点心,并一碗热乎乎的油酥茶,尔芙吃得是肚儿圆,她拧着帕子擦擦嘴角儿,笑着提起了自个儿的来意,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不需要和佟佳贵妃多绕弯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很是直接的说道:“您之前让小太监给我传话,我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不过想想您也为难,到底是同族晚辈求到您这儿了,甭管是冲着谁的面子,您总归是要替她说说话,所以我也就理解了,只可惜这事儿到底如何,并不是我能做主的,还是要看四爷是个什么想法,毕竟当初佟佳氏借假孕小产构陷我的事儿,四爷是抓了现行,动了大怒的,现在四爷疏远她,亦是一种惩罚,只有四爷自个儿接纳她,不然就是我也就似劝劝罢了!” “这些本宫都是明白的,其实本宫给您传过信,便也就后悔了,只是…… 这宫里宫外的,来往多有不便,想要将传信的小太监拦回来的时候,那小太监都已经告假离宫了。”佟佳贵妃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如此直接,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她就是喜欢尔芙这副直爽不做作的样子,不然她也不会将自个儿在外的产业都交给尔芙去打理,她家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亲戚能帮忙了,所以尔芙直话直说,她还真不觉得不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此,尔芙亦是明白的,笑着摇头道:“其实就是您不传信,我也会劝四爷的。 恕我说句难听的,这佟佳侧福晋的姓氏和身份就是她的免罪牌。 虽然她阿玛掺和进科举舞弊一案,却也不过是被发配至边陲,但是您也知道,其他犯官都是何下场,我敢说,不出五年时间,佟佳侧福晋的父母兄弟必被召回。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只要佟佳氏不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不但是我拿她没辙,连四爷都不能轻易的责罚她,现在四爷不过是疏远她,这也是四爷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了,不然就算您不管,皇上也不会不管佟佳氏,所以我早前就已经准备劝说四爷,不过是还没有找到机会,有您派人来传信,我倒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还免得让人觉得是我想要拉拢佟佳侧福晋,引得四爷不高兴。”说完,尔芙就无所谓地笑了。 “虽然你这样说,但是你我同为女子,我明白你的苦。”不过佟佳贵妃并没有就此展露欢颜,反而眉头紧蹙地拍着尔芙的肩膀,安慰道,“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好当,尤其是你这个四福晋,后院里的几个侧福晋不是秀出名门吧,便是番邦属国的公主,哪个都不好管,现在还多个和老四是表兄妹的乌雅格格,但是你也不需要烦,你只要记得一点,你是嫡福晋,你是府里的女主人。 因为不论侧福晋的出身是如何尊贵,进了雍亲王府的大门,就是雍亲王府的人,真要有那种桀骜不驯、不尊规矩的人,你该打打,该罚罚,再不行就送到宗人府去管教,不必太在意她们的出身,依着规矩行事,让那些妾室的家族想为她们出头都没有借口就是了。”说完,佟佳贵妃又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趴在尔芙的耳边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话,愣是吓出了尔芙一身冷汗。 因为这句话是不论如何,不能让乌雅格格有诞育子嗣的机会。 尔芙闻言,心中大惊,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追问是何原因让佟佳贵妃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据史料记载,佟佳贵妃终生未育,佟佳皇后虽产下一女,却早早夭折,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秘闻,比如近亲结合多出畸形儿,会不会佟佳皇后所出的女儿有什么异样……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皇上应该不会允许乌雅赫赫进府才对,可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佟佳贵妃为何劝自个儿不要给乌雅赫赫诞育子嗣的机会,总不可能是担心德妃娘娘干涉继承人人选的事儿吧,因为毕竟这宫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四爷对德妃娘娘的态度并不亲近,所以德妃娘娘想要以额娘的身份干预四爷的选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在尔芙还有些纠结不定的时候,佟佳贵妃给出了答案。 “别怕,本宫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佟佳贵妃哪里看不出尔芙脸色突变,笑着劝道,她抬手拂过自个儿平坦如女儿身的小腹,忍着尴尬,说出了一件连她近身宫婢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到如今都仍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身。 尔芙听佟佳贵妃如此一说,还有何不明白呢! 近亲结合,隐性基因被激发出来,生出畸形儿的几率大大提高。 佟佳贵妃微微停顿,然后说出了一段隐藏了三十年的秘闻,这个秘密是仅有佟佳皇后和康熙帝、佟佳贵妃三人知晓的秘密,其余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都被康熙帝处置了。 当年佟佳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爆出有孕,康熙帝大喜。 佟佳皇后不同于现在的佟佳贵妃,她不但是康熙帝的表妹,更曾经在康熙帝身染豆疾的时候,伴随康熙帝左右,两人的感情非同寻常,她从康熙十六年以贵妃之尊入宫,至康熙二十一年,好不容易有孕,让康熙帝如何不欣喜若狂呢,不过很快就有烦恼找上门了。 太医指出佟佳皇后的脉象有些不妥,这种说词一直持续到佟佳皇后诞下一个不算康健的小格格为止,虽然小格格不算康健硬朗,但是太医诊脉觉得细心调养,亦是能平安长大,只是康熙帝、还有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以及接生的稳婆和照养小格格的奶嬷嬷都知道,这仅仅是表象而已。 因为小格格的尾椎骨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尾巴,软软的,肉肉的,很是古怪。 在这个封建迷信满天飞的年代,这无疑是妖异之象,即便是康熙帝亦不能做到冷静自持,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更是惶惶不安,最终小格格未能熬过满月,便在闰六月的一个夜里,安安静静地过世了。 近亲结合,小格格不但体弱,身有异样,其五脏六腑都有些异变。 过后,康熙帝召数位太医探究此事,翻看无数典籍发现,这种事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多发生在近亲结合的人家里,不过典籍记载隐晦,康熙帝亦不能确定小格格的异常是因为他为帝不慈被天谴责,还是是血脉所致,但是打那以后,他却再未和佟佳皇后行亲密之事,仅在彤史里做假记录,保持着佟佳皇后的尊荣。 现在的佟佳贵妃入宫时,他更是百般推搪,但是到底拗不过母族坚持。 当时佟佳皇后所出的小格格夭折,虽有胤禛这个养子在身边作伴,不过佟佳氏一族还是坚持送小佟佳氏入宫,一来是希望佟佳皇后和佟佳贵妃两姐妹相互扶持,更容易在宫里站稳脚跟,二来亦是希望宫里能有一个有着佟佳氏血脉的阿哥降世。 可惜佟佳皇后产下身形有异的小格格这件事是皇上不愿意言明的秘辛,佟佳皇后和康熙帝没有合理的理由推拒,小佟佳氏就这样在不被期待中进宫了,进宫以后,数年未曾得到晋封,一直是享受着妃位份例的庶妃,且从未侍寝,小佟佳氏一直以为是姐姐不愿意她和康熙帝有所接近,屡次和亲姐闹内讧,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佟佳氏撕开了多年前的伤疤,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佟佳氏,让小佟佳氏熄了争宠的心思,安安心心地做个空有尊荣的摆设妃子。 而如今佟佳贵妃将此事和尔芙说起,其目的就是不想有人借机攻讦胤禛的德行。 胤禛是佟佳皇后的养子,虽然其母子情分淡薄,仅仅数年,甚至未必真实,很可能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但是胤禛到底是佟佳皇后曾抚育过的,佟佳贵妃也喜欢尔芙这个性格,加之她知晓康熙帝有意传位胤禛,自是愿意给尔芙提个醒了,也算是提前卖好吧,毕竟比起其他皇子,还是胤禛和佟佳氏一族的关系亲近些,即便家里那些还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族人未必赞同她的想法,深谙康熙帝性格的佟佳贵妃还是更看好胤禛些。 “多谢娘娘提醒,妾身回去以后,定然会提醒四爷。”尔芙听佟佳氏说完秘辛,有种早就预料到的失望感,不过还是很感谢佟佳氏的好心提醒,她很是郑重地起身谢道。 佟佳贵妃说了这么多话,心力憔悴,便也没有多留尔芙,招呼若兰送客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呼…… 尔芙望着满汉双文所书的景仁宫牌匾,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招呼着诗兰跟上,迈步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相比起佟佳贵妃的真情实意,德妃娘娘那副故作热络的做派就不够看了。 不过她敬重德妃娘娘,也仅仅是因为德妃娘娘是长辈,并不掺杂太多私人情感,也就不存在失望了,毕竟自古以来,这婆媳关系都是一笔清算不明白的糊涂账,婆媳关系融洽的少,不融洽的多,针尖对麦芒,有你没我的,亦是不少,所以……尔芙很快就扯出了一张平和从容的笑脸走进了永和宫的宫门。 正殿里,廖神医臊眉耷眼地站在门边儿,毓秀姑姑连连拍着德妃娘娘的后背,地上还有摔碎的茶具碟碗,一副乱糟糟的样儿,尔芙有些懵地左右瞧瞧,上前行礼问安道:“娘娘,这事……” “问你带来的这个什么狗屁神医吧!”德妃娘娘满脸青紫的冷哼道。 尔芙见状,裂了咧嘴儿,快步走到了廖神医旁边,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让你进宫来给娘娘请脉,那是对你的抬举,你可别不识好歹,这宫里不比民间,别摆着你神医的派头,自是你的脑袋瓜儿吧!” 廖神医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拱了拱手,轻声答道:“小人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赶在宫中娘娘跟前摆谱呢,福晋太言重了,小人也只是照书直说罢了,可惜娘娘讳疾忌医,听不进去逆耳忠言!” “有事说事,别绕弯子,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没好气地追问道。 “小人观娘娘面色、查娘娘脉象,觉得娘娘有虚不受补之象,应该戒荤腥油腻,清淡饮食,更要多食五谷杂粮,少用温补润体的补药,然后不知哪句触怒了娘娘,娘娘就将碗碟摔了满地。”廖神医仍然是那副愤愤难平的德行,连声音都高了两分,带着几分不被理解的无奈和愤怒,咬牙道。 却不想,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德妃娘娘听见,又是一怒:“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娘娘息怒,廖大夫是市井大夫,不懂宫里规矩,还请您多担待几分。”尔芙满脸为难地甩开还要告状的廖神医,快步走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恭声道。 “本宫还不够担待他,不设屏风阻隔,不用绢丝帕子隔垫,还给他赐座诊脉,太医院的院判过来,也没有这么大的谱儿,他却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雨荷不过是吃了些哑药,弄得声音沙哑、略有鼻塞,他随口就说雨荷是偶感风寒,你让本宫如何相信她,如何不动怒,这种糊弄事的所谓神医,你竟然也敢领进宫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行了,行了,本宫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怪他了,不过你领他出宫吧!”德妃娘娘满脸羞恼地指着旁边掩唇轻咳的雨荷,厉声喝道,她本来还是挺相信廖大夫的本事,甚至想着要是可以就留下这位廖神医在太医院伺候好了,结果雨荷一出来,便让这个廖神医漏了底,联想到自个儿之前的那些打算,她就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自然恼怒不已。 —————— 尔芙想到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看着左右有些小别扭的地方,也没有再犹豫,叫了玉清将随行带来的那几个装着行李、摆件的箱子依次打开,拿出了平日用惯了的锦缎被褥,换下了王家准备的崭新被褥,连原本挂在床上的暗红色绣百子千孙的床帐,也被尔芙支使人弄了下来。 原本这正院是给王家的老夫人准备的,所以东西都比较老气,当然这是对于尔芙的心理年纪和实际年纪而言的。 粉彩的长颈瓶、天球瓶、双耳瓶换下了一流水的青花缠枝纹的花瓶,插上了外头开的正艳的月季花,博古架上的犀牛角的雕刻,象牙雕的花卉瓶,换成了白玉雕的山子、吊链香炉等摆件。 几个房间暗红色的坐垫和桌布都换成了水蓝色,原本的鎏金烛台也都换成了罩着纱罩的银质烛台,就在尔芙准备坐下好好歇歇身子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旁边几个花样精致的斗彩茶具,忙让人换上了她之前让人带来的青花瓷的茶具,临窗榻上的小炕桌上的那套茶具,更是直接换上了紫砂壶。 至于什么原因,尔芙一直没有和身边人说过,可是如果是现代人却都能一眼看出来问题,因为这个时代的陶瓷虽然精美,但是好些个釉料都含有重金属,如果用这东西喝水,虽然不会一朝丧命,但是时间久了,总是会对身体不好,尔芙在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便将那些喜欢的粉彩茶具都换了下来,弄得四爷还以为尔芙改变了喜好,如果不是房间里那些花样繁杂的花瓶的话。 打点好了房间里的一切,尔芙这身上的乏累劲,也彻底上来了,看着外头还亮着的天,交代让后头的厨子早些送晚饭过来,便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西次间是一处书房,紧挨着西暖阁,临窗的位置上摆着一张足有单人床大小的书案,清一色的玉雕笔洗、笔架、镇纸、砚滴等东西,外带一尊雕刻着荷塘月色的顶级端砚,那都是四爷新近弄出来的好东西,说是尔芙那套真心拿不出手,所以说这趟回去,尔芙那些初学者用的装备,便算是能彻底的更新换代了。 王家的人很贴心,准备的也很齐全,不单单是厨房里头预备了食材,留下了两个擅长京城口味的厨师,打点了整套照看院子的丫鬟婆子,更是连房间里的细节都顾虑到了。 书架上摆着还散发着墨香味的书卷,书桌角落里摆着整刀整刀的上等宣纸,按照熟宣纸和生宣纸分开,旁边一侧还放着一盒子各色描金的墨条。 尔芙随手拿起了一块看起来是描金竹叶的墨条,让玉清研墨,便直接径自铺好了纸张,默念着一段三岁小儿都会背的三字经,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习惯,这就是习惯,尔芙习惯了日日写字,这些日子住在帐篷里断了些日子,尔芙都有些要拿着树枝在沙盘上写字了。 五张大字写完,尔芙擦了擦手上的墨渍,重新拿过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正在摆饭的玉冰,笑着将团成了团的帕子丢给了玉清,便大步走到了堂屋上,随意的坐在了桌前。 ……………… 填饱肚子的尔芙重新走出了房间,准备好好散散步,然后再简单的冲个澡就去睡觉,可是这计划没有变化快,还不等尔芙走到廊下,便已经看到苏培盛从门口有些慌乱的跑了进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培盛麻利的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子请安,刚刚奴才才想起来,明个儿接驾的事情,这次出来的女眷里头,您要在最前头,这该要注意的事情不少,奴才已经整理好了,您得空的时候瞧瞧!” 说着,苏培盛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折的平整的纸,送到了尔芙面前。 “我知道了,还有旁的事情么?”尔芙随手接过,翻看了两眼,轻声问道。 “没了,主子,早些歇着吧,明个儿有张保他领着您过去!”苏培盛躬了躬身子,恭敬的答道。 尔芙微微颔首,失去了继续散步的心情,毕竟这纸上记着的东西不少,足以让人看上一刻钟了,但是要想记住,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苏培盛离开,正院恢复了平静,尔芙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了临窗的榻上,默念着纸上的东西。 ………………………… 寅时初,玉清就已经来到了床边,轻声的呼唤着尔芙。 尔芙闻声坐起了身子,借着不甚明亮的烛火,望着绣了瓜瓞连连的帐子顶默默的叹了口气,嘟囔着“果然环境造就人”,有些不开心的走下了床榻。 要知道尔芙是个忠实的赖床症患者,学生时代都没能改变她这个习惯,可是如今才来了这个时代一年,她就已经习惯了闻鸡起舞的生活,你妹!果然还是要人命更可怕。 简单的梳洗后,尔芙吃了些点心,便坐在了妆台前。 玉清手巧,片刻工夫就替尔芙梳上了圆髻燕尾,戴上了嵌了明珠的凤钿,花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伺候着尔芙换上了一身正装,穿上了花盆底的绣花鞋,扶着尔芙往外头走去。 东方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尔芙就坐上了去迎接圣驾的小轿。所幸尔芙是女眷,还不需要出城迎驾,只要在行宫外头的等着就是了,但是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也不是尔芙身娇肉贵,而是这身行头不轻,再加上这让人不舒服的花盆底,这一站就要一两个时辰啥么的,简直就是受刑一般。 尔芙如今无力反抗,只能祈祷着钦天监算出的好时辰早些,让皇上早点进城歇下,这样子她也就能早点回家歇着了。 小轿停在了行宫外头,尔芙第一次看到了那些随行来的女眷,果然个顶个都是美人胚子,各个杨柳细腰,模样漂亮,只是这一身的脂粉味,让尔芙情不自禁的蹙了蹙眉头。 几人互相见礼,便跟着行宫里留守的太监,往给她们暂时歇息的地方走去。 尔芙有些疑惑的瞧了一眼玉清,要知道苏培盛写的备忘录里,那她们可是要在原地站着等候的,如今怎么能进到房间里歇着呢,该不会是有人存心算计她们吧,这也不怪尔芙阴谋论,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次真是尔芙多心了,原来这清朝有几处行宫,可是皇上却是一年也未必去一次,而他们这些留守在行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自然是不能跟着皇上来回跑的,毕竟这行宫里也不能没人打理,所以他们这些留守在行宫里的太监、宫女,那就相当于进入了半退休状态,要说肯定有人说,退休多好阿,不用做事,照样能领着月钱。 可是那个时代,和咱们现代可不同,这月钱寥寥无几,而他们这样子的人,更多的是指望着主子们的打赏,没有主子来,他们自然没了得赏钱的地方,再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当太监总领的太监,也就不是好太监了,所以他们还是希望能被哪个主子瞧中了,这样就能跟着主子回紫禁城里头伺候了,他们也算是能得了个好出路了。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还有些喜欢安稳到老的人呢,所以这次尔芙碰见的太监,便是那其中比较进取的,可是注定他打得主意落空了,因为这次和康熙爷来外头的都是些小答应主子。 她们就好像是御花园里头的小野花,那是一眼看去一大把,也就出来以后,才能被人看上两眼,不然在宫里头比起那些宫女的待遇,那也是好不了多少,不但不能住到后宫去,只能住在乾清宫后头的小房间里,更是连孩子都不能生养,那是真的不能生养,这些人侍寝以后,那可都是要被太监看着喂药的。 至于那位辛者库出身的卫氏,仗着容貌出挑,康熙爷喜欢,虽然偷偷的吐掉了该她喝进肚子里的绝育汤,但是也因此被康熙爷觉得她心机太重,直接给了个名头,丢到了后头自生自灭去,连她所生的八阿哥也不得康熙爷的眼,不然也不能被康熙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其为辛者库贱婢所生”这样子的话。 这样子的小主,又怎么能为他们这些太监们谋出路呢,他们这也就是病急乱投医了,要说尔芙虽然身份够了,但是她可不是个傻子,这从行宫要人,她得胆子多大阿! 尔芙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下面坐着其他几位爷的女人,听着旁边的莺声燕语,有些无奈的抿着茶汤,早知道来这也是等着,还不如多睡会儿呢! 一连换了几次茶水了,可是还是没等到康熙爷那头起驾的消息,尔芙都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忙趁着空当,往后头走去,解决身上的麻烦去了。 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尔芙这直接连水都不敢喝了,挺着脖子,看着外头,只希望这事情早完早好,她也就能回去歇着了,真心好累的说。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一顿改良版的小烧烤,热热闹闹地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弘晖才站在乌拉那拉氏身侧,意犹未尽的与弘轩和小七定下了过些日子再聚的约定,孝顺地扶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乌拉那拉氏往软轿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困得不行,倒是无关身子,只是因为她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作息习惯。 几个小的玩得尽兴,自然是不觉得。 连四爷这会儿都有些神色恹恹的没精神了,也唯有尔芙这个大肚子孕妇,仗着在现代时经常当夜猫子有经验,这会儿还能精神抖擞的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 “别忙活了,赶快洗洗睡下吧,明个儿咱们叫着蓝沁和弘晖他们一起去游湖!”四爷看着尔芙迟迟不往房间迈步,也不好丢下小妮子独自忙活,转眸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笑着揽住了尔芙已经不纤细的腰肢,轻声说道。 尔芙顺着四爷的眼神望去,湖面四周都种植着名贵的睡莲,而中间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又倒映着一轮皎洁的弯月,夜幕下水汽环绕,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 站在万园之园的一角上,尔芙这心里生出了夜游的冲动,但是看着四爷那明显恨不得立马扑到床上补觉的模样,便也不好再折腾了,毕竟四爷明个儿还要去畅春园和康熙老爷子议政呢,不如她们这些深闺女子可以睡懒觉。 想到这里,尔芙伸出白皙粉嫩的小手,牵上了四爷宽厚的大手,甜甜的露出了两个梨涡,柔声说道:“明个儿的事情,明个儿再说,这会儿时间可不早了,便是爷的兴致好,也该体谅体谅我这个大肚婆的辛苦吧!” 说着,尔芙就半似幽怨、半似娇嗔的白了眼四爷,丝毫不理会身后被似是雷劈傻的苏培盛那张大的嘴,扯着四爷就往小院里走去,迈着每步不足一尺的小碎步子,硬生生的拗得四爷那霸气四射的虎步变得扭捏了起来。 四爷笑得宠溺……暗道:这妮子就是个顽童的脾气,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那不比针鼻大的小心眼里,连自家越发娇憨可人的女儿的醋都吃,怕是这会儿还在因为他将那尊珐琅色琉璃摆件送了小七别扭呢! “前些日子听说老九同工部、造办处合力研究出了一种镜子,照起人来甚是清晰,明个儿我就去同他说说,给你也弄一面,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四爷想着,攥了攥尔芙的小手,讨好似的显摆道。 镜子——难不成这时代有水银镜子了,尔芙不无好奇的想着,但是心里却不大在乎。 毕竟她前二十年用的就是那些清晰的水银镜子,反倒是来到这里用着那厚实、大气的铜镜,让她稀罕的不得了,连带着外面的人都以为四爷的瓜尔佳氏侧福晋最好铜镜,越是精巧的越好,越是漂亮的越好…… “还是不要啦吧! 之前因为爷最先得了圣上赏赐的园子,几位爷心里都不大痛快,再因为那些个不必要的东西找上内务府,怕是他们都要说您恃宠生娇了! 左右是个照人的东西,我还真是没什么用处,梳妆有丫鬟们忙活着,想必她们也不敢糊弄我不是!”尔芙笑着回握了下四爷,柔声说道。 说起来,她不是没有在这里看到过水银镜子,相反她的库房里还有两面不知道谁人送来的手把镜是那种材质的,小丫鬟们也曾献宝似的拿出来让她用过。 可是看了二十年的脸变成了这幅样子,尔芙表示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不如用着模糊的铜镜好,起码她还能自我催眠的忽视掉铜镜里的人影不是她原本的样子这点…… 所以,那两面价值不菲的手把镜,自然成为了她库里的收藏之一,之前小七倒是曾要过几次,她也大方的给了一面出去,应该还有一面,那是她给肚子里小宝宝准备的见面礼。 那两面手把镜都是银底雕缠枝花纹嵌红绿宝石的名贵货。 即便是四爷府阖府上下也找不出第三面来,连福晋那里也没的这新鲜玩意,那还是旁人听说她喜欢镜子,糊里糊涂送来的呢! 四爷倒是不怕被人说他恃宠生娇,身为皇子,若是连吃穿用度都不能好些,那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惨了些,不过他也想起了尔芙库里收着的那水银镜子,料想她是不喜欢的,便不再替这茬了,反而说起了之前要换琉璃窗子的事情。 趁着这次阖府大修,四爷可是让内务府好好出了把血。 除了丫鬟、奴仆居住的那些不起眼的地方,从前到后的所有院落里的正房、厢房,乃至于后罩房、倒座房都被他要求换上了一流水的琉璃窗子。 现如今烧制琉璃的技艺,还不如后世那般如火纯青,所以多是些彩色的玻璃。 似是水彩渲染般的红蓝绿等颜色,通透度倒是不差,只是配合着灰墙黄瓦朱漆窗子的老北京四合院,便显得不是那么自然了,所以四爷就给内务府造办处那些机灵鬼们提供了一条看起来特别靠谱、又特别不靠谱的法子。 烧出透明琉璃就留下替换窗纱等物,那些彩色的琉璃,统统做成各种样式的摆件,而小七手上拿到的那件就是第一波出品的繁花盆景摆件,姹紫嫣红的剔透如顶级琥珀,阳光流连在上的时候,那股子映波闪烁的样子,别提多漂亮了。 原本还觉得四爷存心为难他们的造办处一干人等,在看到这些琉璃摆件的时候,那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当场就有巧手工匠自告奋勇的雕刻好模具,吹出了两尊栩栩如生的飞龙腾空摆件送去了乾清宫。 到底是新鲜物,即便康熙爷已经很是内敛,但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更别提康熙爷还大手笔的赏赐了造办处那一干能工巧匠们。 这有了当今圣上背书,无论是前朝的宗亲大臣,还是后宫里那些宫妃,纷纷都在第一时间爱上了这种琉璃摆件,所以,即便四爷作为提出这个建议的先驱者,也只是收到了造办处作为回报送来的那唯一一尊繁花盆景摆件。 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暗道:这些古代人没见识,她能说就现在那些贵人爱不释手的琉璃制品,在现代都成为了最普通的日常用品,从玻璃水杯、酒杯等最普通的东西,到稍微精巧一点的玻璃花瓶,不论是通透度,还是轻薄程度,那都是甩现代琉璃制品几条街好伐。 不过既然出现了琉璃摆件,尔芙看着房间里那细白瓷的茶盅、提梁壶等物,心思微动,笑着说道:“说起来那琉璃透明度甚好,不如让造办处置办些杯碟等物吧。” “这事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是造办处人手有限,怕是一时半会用不上,可是你觉得这些东西用着不顺手了,不如让人送几套好的贡瓷过来给你挑选吧!”四爷接过尔芙送上的茶盏,微抿了小口润唇,点头说道。 “不用,倒也不是什么急事,改日我画些图纸,让那些匠人照着做就是了!”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玉静去膳房取来热水洗漱,便含笑坐在了四爷身边,掰着四爷那硬如钢筋般的手指打发时间玩。 眼见玉静去了足足有两刻钟,还没有回来,尔芙不开心的嘟了嘟嘴。 这吃着烧烤的时候,尔芙不觉得那炭火烤制的肉类有什么味道,但是这会儿坐在房间里,那沾在衣袍、发丝、手脸脖颈等地方的烧烤味就不大好闻了。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次吃过烧烤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往卫生间里跑,倒是从未细细品味过这种回味。 想到这里,心理生理双重不适应的尔芙拧了拧四爷手心里的嫩肉,喃喃道:“若是能将那井水引进房间里就好了,到时候只要让仆妇们加热就能直接洗漱,也能减去这等待的时间了!” 以往在西小院住着,因为有自己个儿的小厨房伺候热水,她倒是不觉得别扭,可是这来到园子里就有些别扭了,一直没有考虑过建造一处现代气息浓郁的卫生间,但是这会儿却不得不考虑了。 “矫情到你这幅样子,真是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你吧!”四爷也察觉到了那股子腻人的味道了,不过倒没有尔芙那么反感,看着尔芙拧眉闹别扭的模样,又注意到小妮子已经掐着熏了淡淡紫檀香的帕子堵着口鼻,笑着揉了揉尔芙的发顶,轻声道。 四爷嘴上说尔芙矫情,心里却在考虑着尔芙的建议。 他虽然不是来自现代,但是自小生活在皇家,见惯了匠人设计的机关巧设,又接触过不少记录古文化的书籍,想着建造一处漂亮、方便的浴室所需要的材料和时间等问题,只片刻工夫,脑子里已经有了个雏形,但是却没有明言,反而一心想给尔芙个惊喜。 尔芙的不满,很快就在玉静领着一众粗使宫女拎着热水进入净室时消失了,也顾不上再理会四爷,挺着大肚子,健步如飞的就往净室里冲,惊得四爷不是一点点呀。 “当心些!”四爷迈着大长腿追上,一把揽住了尔芙的腰肢,细声嘱咐道。 四爷那温柔的模样,看得尔芙都忘记身上的味道了,腻在四爷的怀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最后还是那往浴桶里注水的哗哗水声,唤醒了她想要洗澡的迫切心情,这才红着脸推开了四爷,拧着袍摆,迈着小碎步的挪进了净室。 尔芙进了净室里洗漱,四爷也就在苏培盛的伺候下,在四周挡了屏风的卧房里洗漱了起来。 净室里,水汽袅袅,花香阵阵…… 那飘着鲜花瓣的水里,带着一股子幽幽香气,尔芙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懒洋洋的趴在那雕刻着缠枝莲纹的浴桶边,吩咐玉静上前替她按摩解乏。 一直泡得水有些凉了,尔芙才恋恋不舍的在净室外,四爷那连声催促下,拖着发软的身子走出了挡在净室前的屏风。 尔芙穿着一袭轻纱拖地的抹胸浴袍,露出那性感的锁骨和圆润肩头,单手抚着滚圆的肚子,长发垂肩,眼含水雾的来到四爷身边,带着淡淡的花香,引得四爷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干巴巴的说道:“才刚沐浴过,你也不怕着凉……” 说完,四爷就好似避嫌般的转过了头,扯着搭在床上的一条轻纱披帛搭在了尔芙露在外面的肌肤上。 看着四爷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尔芙低头抚摸着滚圆的肚子,低语道:“太医说我胎像不错的,若是你想……该是可以的!” “胡闹,从府里过来,一路上车马劳顿,虽然你胎像好,也不能冒险,若是你实在想的话,等明个儿见过了胡太医再说!”四爷紧了紧尔芙身上披着的轻纱,眼泛春色的哑着嗓子说道。 尔芙闻声,不禁瞪大了双眸。 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敢做不敢当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人家想,明明就是您受不住诱惑好伐,不过这样也能证明了咱的吸引力,咱就勉强原谅你一次吧! 尔芙心里如是想着,转眸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掀了薄被,抬腿坐在了床上,假模假式的掩唇打了个哈欠,扯着被子就躺在了熏得香喷喷、干爽舒适的被窝里,低声道:“这一天折腾的不浅,我这身子还真是乏了,爷也早些歇下吧!” 说着,尔芙就瞄了眼四爷腿间那可疑的凸起,转身抱着绣了并蒂莲的糖果枕睡觉去了。 听着尔芙那越发悠长的呼吸,四爷暗暗咬了咬牙,姿势有些奇怪的走进了还飘着水汽和香氛的净室,连连捧着铜盆里的清水洗脸降温,一直到压下心里的涟漪,这才慢慢走出净室。 娇人在侧,那股子香气似自带导航系统般的往四爷的心里头钻,引得四爷整个晚上都在做与不做间挣扎……最终在东方现出鱼肚白后,顶着眼下微微泛青的黑眼圈,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叫了苏培盛进房伺候,饿着肚子就往畅春园去了。 相反,一夜好眠的尔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迎着窗外明媚耀眼的阳光,露出了一抹甜美可人的微笑。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庄亲王在宗亲里的地位颇高,看似糊涂随性,却是个讲究的主儿。 四爷撂下已经蘸满墨的笔,瞧着尔芙,沉默片刻,冲着苏培盛吩咐道:“去把爷前些日子从琉璃厂淘回来的那个汝窑的蛐蛐罐找出来,仔细包好,送到福晋这儿来!” “欸!”苏培盛应是就往外走去。 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和尔芙说明白庄亲王的喜好,旁人都以为庄亲王性格随和,其实这庄亲王是个最重视体统的人,想想尔芙的出身和经历,他就不禁担心,不然他也不会舍得将自个儿好不容易淘回来的汝窑拿出来了。 “到底怎么了?”被四爷用这般诡异的眼神瞧着许久,尔芙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四爷闻言,暗暗发愁,最终一叹气,将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话都憋了回去,笑着摇摇头道:“没事,爷就是担心你天天早起就要去各府送年礼太辛苦,这整个腊月里就没见你闲下来过。” 说完,他又伸手拿起了搭在笔架上的毛笔,继续练字去了,一副很是心虚的样子。 尔芙见状,勾唇一笑,柔声道:“您这话题转得太硬,到底有什么话是你都不能和我说的呢!” 四爷知道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这关是渡不过去了,但是要是让他按照自个儿的本性那般直白说出心里的担忧,他又怕尔芙受不住,直接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反倒是不美,他略微犹豫,舔舔唇,强作笑脸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庄亲王性格跳脱,爷怕你去了不适应。” 说完,他就忙低下头,装着练字的样子,生怕尔芙看出他的话不对心。 只是夫妻相伴多年,四爷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对面注意力一直留在他身上的尔芙呢,尔芙有些不解地拧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大嬷嬷还在府里时候,对她描述宗亲习性喜好时候的一段话,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 ——庄亲王博果铎看似随和的不似个王爷,骨子里却最在意规矩二字。 尔芙记得大嬷嬷提起这位一直远居关外的庄亲王时候,曾特别点明这位庄亲王的祖宗传承,说起这位世袭罔替的****的传承,于其余几位世袭罔替的****的嫡出身份不同,乃是侧室所出,疑有凑数之嫌,正因为如此,这一脉成为了宗亲里出了名的情种,几代庄亲王的后院里都很是干净,除了两三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一众子嗣皆出自正房嫡福晋。 当然,这些话都是大嬷嬷自个儿根据宫里的一些秘闻往事所猜测出来的答案。 不过尔芙倒是觉得这些话所言不虚,不然如何解释博果铎一个身体康健的王爷至今膝下无子,身份尊贵的****,竟然一位侧福晋都未立,连庶福晋石氏都是直到亲女出嫁和亲蒙古的时候,这才母以女贵的成为庶福晋,而且待到亲女出嫁以后,便被送到了盛京北郊颇有些名望的慈云庵去清修了。 这般想想,尔芙自然而然也就明白四爷是在担心什么了。 不过她却并不担心,一来是庄亲王是男子,又是长辈,即便是不喜她的出身,亦不会不顾身份地站出来为难她,二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是主动上门送年礼的客人,老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倒是能出言为难她,却也碍着身份呢,总不可能为难她这个上门问安的小辈,而其他人……有四爷这尊大佛做靠山,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挑衅她四福晋的尊严。 虽然如此,但是知道四爷担心自个儿在外面受委屈,她还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时间不早了,明儿我还要早起,不如咱们早些歇息了吧!”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小矫情都顺着风被吹跑了,她脸颊微红地凑到炕桌边儿,伸手夺过四爷手里攥着的毛笔,妩媚笑道。 好些日子没有机会和尔芙亲近的四爷闻言,连声答道:“好!” 说着,他就已经朗声唤进了还在外间候差的诗兰,又是吵吵着送热水进来沐浴,又是要点起熏香的,一副要好好浪漫一次的样子,楞是将本来坐在炕边等着诗兰替自个儿卸妆、拆发髻的尔芙给羞得连脸都没洗就钻进了床帐里躲了起来,她实在没眼看这个急色鬼似的男人了。 按下躲在床上又羞又臊的尔芙不提,只说辛苦跑了小半个四爷府的苏培盛。 当他抱着一个颇有分量的锦盒,满头大汗地从正院院门进来,迎接他的就是诗兰和诗情两尊绷着脸伺候在廊下的黑面神时候的苦闷心情,他都恨不得直接将怀里抱着的锦盒摔在地上听个响。 “苏公公,您就别在这里傻等着了,还是跟奴婢去偏厢那边儿歇歇腿儿吧。”诗兰带着几分揶揄味道的调侃道,同时小眼神刷刷地往苏培盛怀里抱着的锦盒瞟过去了。 她是真有些好奇这汝窑的蛐蛐罐是个什么模样,虽说尔芙的嫁妆丰厚无比,但是这种稀罕玩意儿还真没有,毕竟这宋朝能留到现在的物件是真不多,多数都是些花瓶、笔洗、瓷盘等数量颇大的寻常物件,这种杂项的玩意儿,估计那年头也没有几个败家子能舍得置办吧。 苏培盛无语地望着已经门户紧闭的上房,吞了吞唾沫,点点头,迈步往偏厢走去,虽说偏厢围房距离上房远些,但是比起在廊下吹冷风,有个坐下歇脚的地方,有个能烤火取暖的炭盆,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左右四爷在正院的时候,亦不是特别喜欢使人伺候,而且脾气也会变得平和些,即便是他有时候不能那般及时地出现伺候,也不会教训他这个跑腿办事的倒霉蛋儿。 不过他离开上房门口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瞧着暖阁那边儿的动静。 当他听见一些不好言明描述的声音时,这才放心地迈步离开。 …… 房间里,一番酣畅淋漓的大战后,四爷翻身躺在炕上,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浅笑,半侧身躺在旁边的尔芙,玉手搭在四爷的肩头,若有似无地画着圈圈儿,双腿微蜷,带着几分慵懒和撒娇的低喃道:“好累。” 四爷闻言,翻身将尔芙揽入怀中,大手摩挲着尔芙光滑如缎的后背,轻声调侃道:“累得应该是爷吧!” “哼!”尔芙低哼两声,捏着四爷腰间的嫩肉。 “好好好,累坏了爷的好福晋,那爷替福晋揉揉……”借着床榻外微弱的烛光,四爷瞧着眼露威胁之意的尔芙,大手缓缓下滑,滑到了尔芙纤细柔软的腰肢上,边说边动作着,他也知道他刚才有些急了,动作有些粗鲁。 “这还差不多,稍微再重些,再往左边些。”尔芙满意地微眯双眸,喃喃道。 “别睡,还没有洗洗呢!”四爷见状,更用心地揉捏着,抬起被当枕头用的胳膊,大手从尔芙的颈后绕过,将尔芙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都轻轻挑开,满是宠溺地笑着提醒道。 “懒得动弹。”尔芙将整张脸都埋在四爷的怀里,继续撒娇道。 四爷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要再战一场的冲动,好不容易抵住了尔芙的魅惑攻击,沉声说道:“不行,明个儿还要早起出门,可没时间让你舒舒服服地泡澡解乏。”说完。他就将身子往后躲了躲,让床榻外的烛光能够洒在尔芙的脸上,还特地将被子往下扯了扯,免得尔芙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只可惜,素来爱撒娇的尔芙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地让四爷如意呢! 又是一场拉锯战啊…… 当四爷满脸无奈地抱着尔芙走进净室的时候,脚下都是软的。 他就想不通怀里这妮子怎么这么难缠,他认命地拧好湿帕子递给坐在旁边绣墩上打憩的尔芙,也趁空拧了条帕子替自个儿擦拭下身上的汗水,连续两场大战,他是真没有精神等着下人送水进来伺候洗漱了。 两人简单擦洗过后,尔芙仍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直接伸出胳膊要抱抱。 等到四爷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累坏了的他,胡乱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掖好,习惯性地在尔芙脑门上留下一吻,话都没说一句,便已经打着鼾声,秒睡过去了。 而刚刚一直要睡不睡状态的尔芙则在四爷鼾声响起的那个刹那,笑着睁开了眸子。 她虽然累,却没有累到不能走路的状态。 她虽然困,却还没有困到坐着就能睡着。 她之所以闹着要四爷抱着才肯洗漱,只是她喜欢这种被宠溺的感觉,日子都已经过得如此不顺了,后院里有一大堆的情敌给她添堵、等着她倒霉,这也就成为了她所有的阳光了。 尔芙瞧着身侧酣睡着的四爷,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抚平了四爷微微蹙起的眉头,又仔细将没有掖好的被角压紧,这才往四爷的怀里凑了凑,胳膊揽着四爷,也甜甜地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进宫去上朝了,她透过床帐的缝隙瞧着外面微凉的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一骨碌坐起身来。 “主子,您醒了,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洗漱?”虽然尔芙没有招呼,但是早早就已经等在暖阁炕边儿的诗兰还是听见了尔芙起身的动作,她等着尔芙将床幔挑起一角,忙上前将床幔挽好,笑着问道。 “还是你机灵。”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同时也不忘问问时间。 诗兰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担心,回头瞧瞧炕桌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笑着说道:“主子不必着急,时间还早!” “那就好,这是去长辈府上送年礼,去晚了,可是不好。”尔芙说着话,裹着到脚踝长的大棉袍子就往净室里钻去,边走边笑地摇摇头,要说四爷是真糊涂,自个儿有早起泡澡这习惯,下人怎么可能不早早就准备好,不过想想昨个儿夜里自个儿折腾四爷时候的样子,她这扬起的嘴角就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香柏木的椭圆形浴桶摆在地当间,撒着花瓣的水面上,水汽氤氲,一旁藤编的矮几上,齐齐整整地叠放着一套近乎白色的淡粉色绣折枝梅花边牙的杭绸里衣,一件玫红色的小衣点缀其间,便如同是开了滤镜般吸引人。 尔芙动作利落地除去衣袍,直接坐在了浴桶里…… 暖暖的水,带起了一阵阵的困意,她抬手揉了揉就要睁不开的眼睛,回头冲着正在给自个儿擦背的诗兰,吩咐道:“盯着时间,我再稍微歇会儿。” “好,主子您歇着,奴婢瞧着时间呢!”诗兰笑着应声,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 这一睡,尔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恍惚觉得时间过去了不久,但是诗兰一叫她,她还是强忍着继续在浴桶里泡澡的冲动,利落地站起身来,同时伸手拿过了旁边准备好的干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水滴,等到里衣都穿戴好,她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才刚到卯时正。”诗兰答道,又补充了一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突然来了!” “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尔芙呢喃着,便也就往净室外面走去,催促着诗兰替自个儿更衣梳妆,愣是连诗情送过来的热粥都没喝上一口,就急忙来到了外间堂屋里接待乌拉那拉侧福晋,因为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有些早,但是乌拉那拉侧福晋突然过来,总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尤其是今个儿。 因为乌拉那拉侧福晋突然和佟佳侧福晋大和解的原因,这都成尔芙的心病了。 尔芙就这样想着心事,才刚走出暖阁,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请安声就已经响起:“福晋吉祥!” “坐吧!”她款款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笑着抬手免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礼,好脾气的问道,“妹妹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 “福晋见谅,妾身也不想这么早过来打扰福晋歇息,实在是佟佳姐姐太过分。”乌拉那拉侧福晋还未说话就已经露出三分委屈,拧着手里的绢丝帕子凑在眼角沾了沾不存在的泪水,略带哽咽的说道,“福晋交代妾身和佟佳姐姐今个儿一块去给信郡王府送年礼,妾身知道这是得脸、有体面的好事,但是因为是头一次操办这种事,也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所以今个儿早起就想早些去和佟佳姐姐再商量商量,结果妾身过去了佟佳姐姐院里才知道,佟佳姐姐天还没亮就已经出府了……” 说完,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wtf? 尔芙有一种在做梦的荒唐感觉,却也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是又不愿意相信佟佳侧福晋能做出这般不着调的行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犹豫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诗兰去东小院那边儿瞧瞧,看看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安排好诗兰去看情况,她又安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几句,笑着道:“这点小事儿,不知道你这么早起就哭哭啼啼的,我估计你还没用膳就过来了吧,正好我也没用呢,咱们一块用些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情将摆在暖阁里的早餐挪了出来。 乌拉那拉侧福晋眼含热泪地谢过恩,微微躬身地挪步到桌边,先伺候着尔芙在上位晌坐好,亲手将碗筷摆好,小心捧着热粥递到尔芙跟前儿,这才有些拘谨地陪坐在下首。 “别拘束,同府姐妹,只当是在自个儿院里就是。”尔芙抿了口微甜的米粥咽下,笑着招呼道,她是真不知道该和乌拉那拉侧福晋聊些什么缓解尴尬,还是趁着这空档把早饭吃好吧,也免得过会去了庄亲王府上饿肚子。 正院里,尔芙和乌拉那拉侧福晋吃着早饭,诗兰就已经来到了东小院的外头。 朱漆镶赤铜鎏金兽首门环的大门紧闭,隐约还能听见院里传出细碎的动静,她稍作停顿,平复了下呼吸,收敛起脸上浅笑,这才迈步上前,轻叩门环。 待到院门打开一个细缝,诗兰就已经摆着大宫女的谱儿问话了。 “呦,这不是诗兰大姑娘么,快快快,快请房间里喝茶!”守门婆子都是府里最伶俐的人,别看东小院的这位佟佳侧福晋和嫡福晋不大和睦,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连带着正院的奴才都要高人一等,守门婆子瞧见来人是正院里伺候的诗兰,忙扯出满脸的假笑,热络招呼道。 “可别了,我就是替咱们主子过来瞧瞧侧福晋的,侧福晋可在?”诗兰淡然道。 “侧福晋早起就去信郡王府了,这不是昨个儿就已经定下来的差事么!”守门婆子有些尴尬地站在院门内侧,抬手挠着脑后的圆髻,故作轻松的答道。 说起来,没有主意,绝对不是尔芙脑袋瓜儿不够用,就是瑶琴猛然听到这个问题都不禁愣了愣神,可见这事是多么的难办了,不过没有解决的办法,瑶琴却有让尔芙宽心的说法在。 “主子,奴婢有句话,实在是不知该不该说。”瑶琴知道这话说出来,定然是要触痛尔芙内心的,但是让她眼看着尔芙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又实在是做不到,所以她说出了一句特别眼熟的话,每每出现这句话,那么就是这话是一定要说了的。 果然,尔芙闻言,便点了点头,“你我虽然名为主仆,可是我却是将你当成最亲近的人的,有什么话,你大可以明说,我挺得住。”好吧,就算是尔芙不太善于察言观色,却也看出了瑶琴眼底的纠结,知道瑶琴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不大好听,不过她真的不在意,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弘轩、小九他们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的那一幕,那样的痛苦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虽然她尽量去遗忘这种深入骨髓的心疼,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丝痛就会偷偷摸摸地钻出来折磨她。 坐在小杌子上的瑶琴,起身屈膝一礼,这才操着颇为沉重的语气,缓声道:“主子,奴婢这话不好听,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也许小七格格和弘轩阿哥在您心中都是一样的分量,可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不大相同,小七格格就算是再得四爷的宠爱,再受四爷的看重,也不过就是个早晚要嫁出去的格格,所以奴婢觉得就算是府中有人心存不轨,亦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小七格格下手,那样无疑会得不偿失的彻底激怒主子爷。 府中诸位女眷都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做出这样不值当的事情,所以主子大可不必如此的替小七格格担心。”说完,瑶琴也不等尔芙搭茬就跪在了原地,说起来如此非议府里的主子们,对她来说,她已经是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尔芙太过看重小七,格外喜欢这个她和四爷爱意正浓时诞育的结晶,却忽略了这个时代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不过也对,在这些人心目中,男孩是承继血脉的希望,女孩不过是嫁出去的赔钱货儿,就算是高贵如公主之尊,也逃不出这样的思想怪圈,而她这个自小就没有经历过重男轻女思想毒害的现代人,实在是做不到和这时代人的思想接轨,如今被瑶琴一语点破,她心里的烦忧消散了不少。 当然,也不过就是减少了一丢丢罢了。 “你说的在理,多亏了有你在身边提醒我,不然我怕是就要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说起来,小七身边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也不过就只有和藩蒙古这件事了,她实在不必如此忧心,想通了这些,尔芙松了口气,起身将跪在地上做认罪状的瑶琴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瑶琴的肩膀,轻声说道。 一夜无话,一夜好眠。 一觉睡到大天亮,难得睡得这么香的尔芙,明知道外面的阳光都已经洒满大地了,仍然是恋恋不舍的在被窝里滚了又滚,直到外面的阳光都已经透过床幔,映红了暗红色绣金丝镂空莲花的软枕,她这才叫过了瑶琴取来洗漱的家伙式儿,懒洋洋地歪在床上的简单收拾了一番,艰难地离开了舒适温暖的雕花床。 此时,小小的庄子上空,早已经飘起了缕缕青烟。 尔芙伸着懒腰,肩头披着银丝绣镂空月季花纹的云锦披风,斜倚着窗边,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格栅窗,呼吸着山野中独有的清新空气,微眯着眸子,望着刚刚洒水打扫过的小院子,轻声唤过来整理床铺的小丫鬟,指着院子一角,种满了各色花卉的鹅卵石堆砌的小花坛,柔声吩咐道:“取几支花进来摆瓶,再去厢房那边看看百合格格起来了没有,若是她起来了就早点让小厨房那边备饭吧。” “主子,喝杯茶醒醒神吧!”眼见着瑶琴恢复正常,丫儿也就照常过来当差了。 尔芙笑着回过头,接过丫儿手里端着的热茶,微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手边的小茶桌上,她抬手拢了拢脑后随意披着的长发,指了指不知何时送进内室来的那尊镶螺钿的老酸枝木妆匣,微微侧了侧身,方便丫儿上前来替她梳发挽髻,轻声道:“如今不在府里,也不必梳太麻烦的发髻了,只别让我好像个疯子似的披散着头发乱跑就行了。” “那奴婢就给主子梳如意髻吧。”打从古筝离开了尔芙身边,这梳头差事就落在了丫儿身上,初时几次,丫儿总是笨手笨脚地扯痛尔芙,还要靠瑶琴在一旁替她打下手,好在尔芙性子好,就算是被弄痛了,也不会对着丫儿发火,丫儿也就慢慢地不再那么害怕了,这一来二去的,手艺也就彻底练出来了,加之她性子爱钻研,倒是弄出了不少新颖的发髻样式。 比如,如意髻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该叫做古代版的丸子头吧,算得上尔芙最喜欢的一个发髻,不需要簪戴那些沉甸甸的发饰,又不会显得太突兀、失礼,倒是正适合尔芙的脸型。 “随你吧!”尔芙随手往腰后塞了一个软枕,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稳,微微点了点头就同意了丫儿的建议,连个镜子都没往跟前摆,便任由丫儿折腾了。 少时片刻,她这边还没有梳妆好,那边的百合就过来了。 “妹妹,你昨个儿一路从京中赶来,本就是辛苦,怎么还起的得这么早,倒是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太懒怠了些。”尔芙瞧着屈膝见礼的百合,笑着指了指身侧的空位置,招呼着她坐下说话,柔声打趣道。 百合闻言,抿嘴一笑,怯生生的回答道:“不是姐姐懒怠,实在是妹妹最近早起惯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学规矩,这就算是闲下来,一时也改不了这个早起的习惯了。” “学规矩是真辛苦。 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分辛劳、一分收获。 虽说我平日不常在外头行走,但是也听说了妹妹在京中的美名。”尔芙说话间,接过了丫儿送上来的铜镜,左右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让丫儿将妆匣搬到了一旁,将摆在小茶桌一角的几碟点心,往茶桌当间挪了挪,招呼着百合吃些垫肚子。 “姐姐,妹妹来的时候,曾听额娘说您是染了病疾,不知现在身子可好些了。”百合小心地捻起了一块栗子糕,小小的咬了一口,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夸赞了几句尔芙身边厨子的手艺,不等尔芙接茬就话锋一转的问起了尔芙的病情。 说起来,她私心里是真的不想来尔芙的庄子上的。 别看她表现得和尔芙很是亲近的样子,可是见惯了京中的富贵生活,她的心里对尔芙和尔柔、尔蒉等几个姐妹的嫉恨,早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尤其是这次,要不是尔芙发了信进府里,她怎么会被郭络罗氏打发到这个庄子上来,连过几日的府中宴席都参加不了,平白错过了个大展才艺的好机会。 被百合问得一愣,尔芙看了看身侧站着的丫儿,好似不大舒坦地咳了两声,忙端起茶碗,抿了口热茶,这才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躲开了百合直勾勾盯着她的热辣眼神,垂首答道:“让妹妹惦记了,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就是快到换季,起了几声咳疾。”说完,她就好似是心虚般的看了眼丫儿,借口身子乏累了,命丫儿送百合出去了。 这事是她疏忽了,但是也是无奈。 她不敢让郑医士把脉,胡太医之前开的方子,又没有送过来,尔芙就算是想要喝些汤药装病,也实在是没有药可以喝,从昨天到现在,她唯一喝过的算是有润肺止咳效果的药汤就是川贝枇杷膏了,这要是真的吃这个能吃好了肺痨,那真的就是出现奇迹了,而且她这个状态,也实在是不像是个染了肺痨的病人,她也唯有做出这副好似逃避现实的做派来遮掩了。 果然,尔芙这番故作心虚的做派,让聪明的百合想多了。 眼瞧着丫儿将百合送回到了房间里,她偷偷笑了笑,命丫儿去找到正在厢房里休息的瑶琴,让瑶琴盯着些百合那边的动静,便抓紧打发了林于氏安排人去见胡太医了。 而就在林于氏去外面安排人手的时候,奉了四爷命令来捉拿郑医士的人就来到了庄子上,同来的人中,就有尔芙挂记在心上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都这把年纪了,又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两天,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还要这般苦命地来到庄子上,替明明没有半点病痛的尔芙诊病。 “微臣实在不知道侧福晋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可是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想来您该是明白的,这一副药下去,甭管您是不是病了,总归对身子无碍,尤其是其中几味以毒攻毒的药材,不如侧福晋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吧!”作为一个很有医德的好大夫,胡太医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来到了庄子上,本来以为就是过来做做样子罢了,却不想尔芙居然让他照着治疗肺痨的方子烤开药,他登时就急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要不是这尔芙装病的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他还有几分顾忌,怕是就要嚷得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尔芙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指着下首摆着的绣墩,低声道:“我的胡太医,您老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耐心的听我说完,别这么激动,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我总不会坑我自己吧! 我的意思是让你来了以后就照着治疗肺痨的方子开药、煎药。”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剔红雕祥云纹的精致食盒中,八角形的描金攒盒里,成宝塔状地摆放着四样小点心,分量并不多,但是却做得精巧,大小不过酒盅。 这种吃食,在四爷府里,算不上多么精致。 不过对于一个守门婆子来说,谭婆子是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的,就算是跟着尔芙这个手脚比较大方的主子当差,即使如此,她也只是尝了一块芙蓉糕就将攒盒收进了柜子里,想着过两日轮休就带回去给家里头的孩子们尝尝,直接将陆格格曾经打发宫婢送吃食过来的事情,连通报都不曾通报就压了下来。 这要是换做以前,尔芙就算是知道,也笑笑就算了。 现在么,只能说谭婆子赶得日子不巧罢了。 化名为刘氏在小厨房里做厨娘的瑶琴,脱离开了尔芙身边那些繁杂琐事,每日除了帮衬着小生子准备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很是清闲,她很快就从做洒扫的小宫女那里得知了谭婆子的这种做法。 要说主子最讨厌什么样的奴仆,那自然是喜欢自作主张的。 她听着清扫院里积雪的小宫女们的对话,默默地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找了个空档,便将这消息告诉了过来小厨房传菜的丫儿,她照样禀上去,却也没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是谭婆子的做法有些不妥当,而自家主子素来和善,想来也不会太计较,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就就着这事认真起来。 她笑着拨动着腕间的赤金绞丝镶莲子米大小红宝石的镯子,吩咐丫儿扶着她换了身出门的衣裳,裹着滚风毛的浅紫色银丝绣折枝花袍摆的披风,便装作不经意地往前院走去。 西小院,方方正正的三进院落。 尔芙沿着大青石铺就的小路,经过穿堂,坐着软轿就出去了。 打从尔芙的肚子越发明显,四爷就不大同意尔芙出去了,尤其是这样子的下雪天以后,天寒地冻,路滑难走,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丫儿扶着轿身,有些不敢迈步地跟在软轿旁边,瞧着撩起轿帘往外瞧的尔芙,满是担心的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府里头来了新姐妹,我过去瞧瞧呀。”尔芙不经意的答道。 “主子,您不是最不耐烦和府里的其他女眷打交道么!” “咳咳咳…… 这话,你自己个儿知道就是了,不许在外面胡说。”尔芙有些不大适应丫儿的直接,她笑着摆了摆手,招呼着丫儿上前一步,轻声叮嘱道,她可不希望丫儿无意间就惹上了口舌,被人指责个不敬主子的罪名。 “奴婢晓得。”丫儿一脸怕怕的答道。 “行了,天气挺冷的,你也别扶着轿身跟着了。”说着话,尔芙就将身边放着的手炉交给了丫儿,免得冻坏了这个自小长在南边的丫头,打从跟着她在庄上小住一段日子以后,丫儿这丫头就越来越不拘束自己个儿的性子,总算是有了及笄少女的天真活泼。 “奴婢不冷,这个还是主子拿着暖手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软轿里有暖炉,我一点都不冷。”尔芙无所谓的笑着说道。 丫儿也不再推脱,毕竟路上来往的宫婢不少,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兴许还会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言来,她笑着将手炉收进细棉布夹棉的袖筒子,讨巧说道:“那奴婢就先替主子捧一会儿。” “嗯,那你就好好捧着吧。” 说笑间,尔芙就已经坐着软轿来到了无双阁前。 这还是李荷茱进府以后,她第一次往园子里走动,瞧着银雪覆盖下的色彩分明的二层观景小楼,她含笑扶着丫儿的手腕下了轿来,迎着廊下伺候着的宫女,朗声说道:“你家侧福晋可闲着,我瞧着今个儿天气不错,特地过来找她说说话呢!”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一人迎了上来,一人进去通传了。 尔芙装作没瞧见似的抬手免了迎上前来的小宫女见礼,任由她拖延时间地说着千篇一律的讨巧话,笑着哼哼哈哈地应承着,暗道:这李荷茱不愧是朝鲜国帝姬的身份,还真是个讲究排场的,这要不是无双阁没有个暖阁、偏房这种地方给来访的客人歇脚,怕是这会儿她就被迎进去喝茶了吧。 少时片刻,来不及重新梳妆的李荷茱就迎了出来。 “原来是瓜尔佳氏姐姐,快快请里面坐吧。”说着话,她就虚抬着胳膊,客气地将尔芙让进了无双阁,“姐姐怎么今个儿得空来妹妹这里说话,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打发个人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 她瞧着尔芙披风下微隆的小腹就一阵牙疼。 顶着这么个大肚子,老实待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安胎不好么,怎么还非要到处跑,最重要的怎么还跑到无双阁来,这要是尔芙回去说个腰疼、肚子疼,自己个儿在四爷跟前,还不得落埋怨,真是腻歪人,强做笑容的李荷茱,很是热络地招呼着近身宫婢奉上茶点,心中却满肚子反感的连连吐槽着。 “您这话就真是太客气了,我这不是瞧着天气放晴,想着园子里的景色不错,便过来找妹妹凑个热闹罢了。”尔芙装作看不出李荷茱眼底戒备似的笑着,抬眸环视着有了大变动的无双阁,扶着腰坐下身子,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柔声说道,“不过有些日子没过来,妹妹这里变化很大呢,瞧着和之前很不一样呢!” 说着,她就似是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身下的官帽椅。 李荷茱闻言,腼腆一笑,似是有些羞涩地拢着耳边碎发,轻声答道:“其实妹妹素来很喜欢贵国的家居摆设,正巧前些日子,妹妹清点库房的时候,发现了这套黄花梨木的家具,便求了嫡福晋做主拨了过来,也亏得早前重新布置过,不然姐姐过来,妹妹还真不好招待姐姐呢,毕竟姐姐现在身子有些重。” 说完,她就夸张地在身前画了个弧形,抿嘴儿笑着。 “妹妹果然是个细心的。”尔芙瞧着绢纱屏风阻挡着的内室里,那张若隐若现的三面围板填漆床,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有些捻酸的撇嘴道。 她才不会说她就是坏心眼的怀疑是四爷不习惯席地而坐和躺在地板上睡觉,所以李荷茱才重新改变了家居摆设,别以为她没来过就不知道李荷茱很少住在楼下的这间内室,反而是一直住在楼上的内室,连平素打理府里头的琐事,她也都是在楼上的小会客室见府中的管事嬷嬷的,那里可是照着朝鲜国的风俗习惯布置的。 要是李荷茱真的喜欢这些个用料厚实、考究的精致家具摆设,她怎么会很少待在烧着地龙的温暖楼下,反而住到楼上去,这无双阁的供暖系统,可不是她西小院新建起来的二层绣楼,那楼上就全靠房间里的熏笼和炭炉取暖,窗子又都是糊着的高丽纸,保温性并不怎么好,比起楼下暖洋洋如春日般的房间,楼上只能说是勉强不冷而已。 这不是自己个儿存心找罪受么! 李荷茱并没有错过尔芙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但是她却不以为然,打小生活在宫里,她远比尔芙更明白这些个权贵女人该怎么过日子,可不就是该攀附着男人,只要能让四爷宠爱她,别说是她要改变自己个儿的生活习惯,就算是让她成日装腔作势的学其他女人的做派,她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的。 虽说她现在打理着府里中馈,那些个宫婢仆妇不敢小瞧她,但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打从她进府到现在,四爷是没有太过疏远她,也经常会过来和她说说话,却是一直都不曾和她圆房。 她至今都没有忘记那天,那是她进府以后,四爷第一次过来陪她用晚饭,她很是得意的命陪嫁的厨子准备了一桌朝鲜国风味的美食,结果四爷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四爷划过内室时的那道嫌弃眼神。 后来,她就将无双阁的摆设换了。 高床软枕、角几方椅……一切的一切都换了风格。 只不过她还是不大适应这样的家具摆设,所以就将楼上重新布置一番,想着自己个儿的时候就住在楼上的房间里,要是四爷来了,便在楼下承宠,但是这重新换了家具摆设都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四爷过来住过,这位盛宠的侧福晋就来了,她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得罪了这个瓜尔佳氏呢,兴许那时候她该收敛些的,要是她不那么盲目自大,她就不会被四爷这般冷待了吧。 真的要怪,也该怪她那个倒霉的同父异母的兄长。 如果不是她那个倒霉哥哥灌输给自己个儿错误的观念,想着四爷是求着她下嫁,她也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和四爷来往,更不会还没进府就得罪了瓜尔佳氏这个侧福晋。 呼……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荷茱笑得更加谦和了。 “怎么不见妹妹的那个试婚格格过来呢?”尔芙不知道李荷茱的这番心路历程,更不知道她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她笑着端起茶碗沾了沾唇,漫不经心的说道。 “您是说陆格格,她性子软懦,又畏寒怕冷的,估计这会儿又窝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呢把,姐姐可是想要见见她!慧珠,你过去瞧瞧,若是陆格格方便,便请陆格格过来说话。”李荷茱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什么突然提起陆氏,却没有多合计,便让陪嫁宫女过去请人了。 别看尔芙不知道朝鲜国的那些古老习俗,可是架不住她在现代的时候,也跟着室友看了不少韩剧,对韩/国/人的姓氏,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猛然一听陆姓,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姓陆?听着不像是朝鲜国的姓氏呀!” “她不是我国人,而是贵国辽东人氏。 说来也是巧合,妹妹随着哥哥来朝拜大清朝皇帝,路过辽东府的时候,瞧着她卖身葬父可怜,便将她收在了身边,没想到,倒是因缘际会的有了这么一份姐妹情分。”说起陆氏,李荷茱浅浅一笑,轻声说道。 这名门闺秀出嫁,陪嫁丫鬟都是要精挑细选的。 在她看来,就算朝鲜国的规矩,可能不如中原这边讲究,但是李荷茱堂堂朝鲜国公主,她的试婚格格,怎么也该是从朝鲜国挑选出来的,而不该是个从路边随便买回来的小丫头,这陆氏的来历,怕是有些蹊跷吧。 虽然她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懂分毫,她笑着和李荷茱说着闲话,从衣裳首饰到词曲话本,倒是也不见冷场,又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左右,她终于见到了这位陆氏,只见陆氏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白色小碎花的大襟旗装,小小的两把头上,簪着一支雕梅花簪头的玉质长簪,脸上不着半点粉黛,俏丽地站在地当间,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当真如空谷幽兰般的清雅脱俗,这样的一个姑娘被李荷茱随手从街边捡回来,还当真是有一种淘到宝的感觉吧。 尔芙笑着褪下腕间的碧玉镯子,“头一次见妹妹,我这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镯子水头还算不错,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 说着,她就将碧玉镯子递给了丫儿,示意她送到陆氏跟前。 陆氏又是一礼,这才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一旁,站在李荷茱的身后,如同宫女般的小心伺候着,乖顺得如同小猫似的。 尔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氏,总觉得陆氏给她一种很诡异的熟悉感觉,瞧着她的做派,更是不自觉地联想到小说中的恶毒女配,却又说不出她哪里不对劲,“瞧着真是个丽人,妹妹好福气,其实我过来,除了想和妹妹好好说说话,也是想特地来谢谢陆格格给我送过来的小点心,味道当真不错!” “婢妾惶恐,其实也是侧福晋吩咐婢妾送去的。”陆氏脸色一红,似是有些怕怕地看了眼李荷茱,忙摇头摆手地紧张解释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东跨院的上房,只有三间,却是华丽非凡。 倒不是说茉雅琦喜好奢华的摆设,实在是刚刚开府的时候,李氏在府里正得宠,而茉雅琦又是最可爱的时候,四爷又是个慈父,自然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来二去的就给她置办下了一份不菲的私房,里头的好东西,比起弘轩和小七的小金库,亦是相差无几。 等小四童鞋被册封成亲王阔府的时候,茉雅琦为了显摆她在府里的地位,不比小七差,自然就把小金库的好东西都用来布置院子了,再加上小孩子不懂得这些玩意的珍惜,也就弄得她的房间格外华丽了。 “哇……” 曲遥刚一进门,看着那一条条由上及下垂下的粉红色销金撒花的帷幔和赏灯的黄花梨木雕花家具摆设,便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些都是寻常玩意! 若是你喜欢,等改天我和主子说说,把你的房间也好好布置布置。”柔兰有些瞧不起曲遥这没见识的样子,又怕她在守院子的嬷嬷跟前丢脸,忙上前一步,拉住了要上前摸摸那如缎如金飘下的帷幔的曲遥,低声说道。 曲遥的真实年龄,只有十六岁。 那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她确实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布料,有些见猎心喜和好奇,但是少女的叛逆心,却是最强的,一听柔兰这么说,不禁扭过了头,一脸傲娇样的扬声说道:“切,忒俗……瞧瞧这红红绿绿的,简直就像是土财主的院子了。” 跟着柔兰和曲遥一块进来的守院子嬷嬷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难看了起来。 别说茉雅琦自小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皇室格格,欣赏水平不差,就单论身份,比起那些乡下的土财主不知道高贵了多少,而且房间里那些华丽非凡的摆设就与俗这字都不贴边,全屋子上下,不但没有大红大绿的那些俗气的颜色,相反选择的都是符合茉雅琦年纪的粉嫩粉嫩的粉红色、鹅黄色,配合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再加上莹润的珍珠帘子装饰其间,简直可以作为时尚家装杂志里的公主房类型的样板房了,好咩! 抛开这些不说,在守院子嬷嬷的眼里,这曲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她能有幸看看皇室格格住的地方,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居然还敢这么说三道四的,简直就是狂妄极了。 所以很是不悦的常嬷嬷,也没有惯着曲遥,两三步跨过了柔兰,走到了曲遥身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这位贵人是个什么来历,瞧着眼界不一般呀!” “呦,怎么着,这么俗气的东西不是您布置的吧?”曲遥听出了常嬷嬷语气了的嘲讽,冷冷一笑,扭头对着常嬷嬷撇了撇嘴,也掐着嗓子,学着常嬷嬷的语气,流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似是很鄙夷的说道。 “哎呦,老奴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哪有资格插手主子们房间的布置,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二格格的手笔。”常嬷嬷仿佛赶蚊子似的摆了摆手,对着曲遥微微一笑,抬头纹挤成了一团,尖着嗓子,掐着兰花指说道。 说着还先不解气似的从博古架上拿下了一尊宋代传下来的汝窑双耳瓶,好似捧着易碎的豆腐一般,小碎步的来到了曲遥跟前,指着中间插着的一支红宝石雕琢的梅花枝,傲声说道:“瞧见没,宋朝的老物件,再瞧瞧这个儿,红宝石的花瓣,配合着碎钻的花蕊,还有这花枝,十分罕见的黑宝石雕琢的,放在这瓶子里,是不是瞧着跟真的似的!” 曲遥虽然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从电视剧里了解到汝窑的玩意是多么的稀罕,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对着个老虔婆认输,斜了眼想要说和的柔兰,转身站定了身子,两根手指一掐那支栩栩如生的梅花枝,冷哼一声,娇声说道:“俗气,说到底就是两把土烧得呗,还有这宝石,啧啧啧……还不是好看的石头罢了。”说完,好像还嫌常嬷嬷碍事似的,一把推开了常嬷嬷,径自往窗边摆着的红木美人榻走去。 “你……” 常嬷嬷那是什么人,那是茉雅琦的奶嬷嬷,虽说现在东小院换了主人,但是也从来没谁敢给她脸色看,被一个她都瞧不上眼的戏子推了一把,她就算在爱财,这会儿也起了真火儿,一把把双耳瓶放回到博古架上,便要冲到曲遥跟前给她两个耳刮子。 柔兰见状,忙上前解围,一把抱住了常嬷嬷,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金镶玉的镯子,套在了常嬷嬷的手腕上,连连陪笑道:“嬷嬷,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人是四爷点名交给咱们主子照看着的,这要是出了什么差头,那不是给咱们主子惹祸么?” “你躲开,我今个儿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被柔兰这么一揽,常嬷嬷也找到了下台阶的梯子,但是还是嘴上不饶人的叫骂着。 曲遥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想着打小连自己个儿的爹妈都没动过自己个儿一个手指头,这么一个伺候人的老婆子居然要教训自己个儿,她也火了,噌的一下子就窜到了常嬷嬷的跟前,指着常嬷嬷的鼻尖,也扯着脖子吵开了:“哎呀,我就站在这里呢,你倒是来教训我呀?” 常嬷嬷身宽体胖,膀大腰圆,虽然她没有使劲挣扎,但是就柔兰细胳膊细腿的想要拦着她,只眨眼的工夫,也已经气喘吁吁的,一听见曲遥还在旁边拱火,不禁也有些郁闷了,很是勉强的转过了头,对着曲遥,哑着嗓子说道:“你就少说一句吧!” 叛逆期的孩子,那绝对是伤不起的,柔兰说的是好话,可是听在曲遥的耳朵里,却是十分刺耳,连带着把她也恨上了,单手叉腰的指着常嬷嬷的鼻尖,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变本加厉的叫骂着:“我少说一句,我凭什么少说一句,要不是瞧着你这么大岁数,我又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我早就上去挠你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呀!” “你撒开我,你撒开我!”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常嬷嬷,也顾不上柔兰说的话了,两把就把柔兰的胳膊从跟前扯开了,瞪着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厉声喝道,“我今个儿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过就是个游娼戏子,居然还跟我摆谱,老娘往上数三代,那都是正经八百的旗下人,比起你高贵不知道多少倍,你还敢和我呲牙!” “呦呦呦,还旗下人……真会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 喔,对了,我忘记了,你是头奶牛……”曲遥那真是半点不让人,句句话往常嬷嬷的心口戳,挺着她那三两肉的小胸脯,往前蹭了两步,站在了常嬷嬷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小脚丫一抬就在常嬷嬷的袍摆上,留了个黑黢黢的脚印。 “好样的,今个儿老娘就和你没完了。”常嬷嬷低头扫了眼被踹上脚印的袍摆,双眼喷火地瞪着曲遥,恨声骂道。 一旁拉扯着常嬷嬷的柔兰,心知不好,狠狠地瞪了眼曲遥,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要是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去禀告主子,让你住回柴房去!” 说完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常嬷嬷从上房拉了出来,连连赔笑的又是哄、又是骗、又是吓唬的,总算是把怒火中烧的常嬷嬷哄回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啦?”刚点算完最后几样东西的琉璃,瞟了眼靠在柱子上喘粗气的柔兰,又看了眼上房坐在罗汉床上跷二郎腿的曲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柔兰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嗐…… 还能怎么了,屋里头那个,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东西,这么会儿工夫,居然和常嬷嬷对上了,不但骂了常嬷嬷,还跟常嬷嬷动手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呢!?别是得了失心疯吧!”柔兰无力地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台阶上,抬头看了眼琉璃,苦笑着说道。 琉璃一直在屋里忙活着,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乱,但是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然听柔兰这么一说,心里的八卦之火就点燃了,也不嫌弃台阶脏了,一撩袍摆,也学着柔兰的样子,直接坐在了台阶上,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柔兰心里头窝囊透了,琉璃这么一问,就算是给了她一个发泄的渠道,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直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你说说,这人是不是疯了?” “我看她不是疯了,而是你傻了!”琉璃耐心的等柔兰说完,扯了扯嘴角,笑了,凑在柔兰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人估计是知道自己个儿活不下去了,这才这么闹腾,反正左右就是个死么!” 除了这种可能,柔兰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不禁当真了,干笑着搓了搓手,拧着眉毛问道:“不会吧!” 不过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认同了琉璃的说法,甚至也有些心里头犯嘀咕,别真是什么八爷、九爷安排过来的钉子让她捡回府了吧! 琉璃笑着拍了拍柔兰的肩膀,刚要说话就看见倒座房那边,常嬷嬷的房门被打开了,常嬷嬷正站在门口往上房这边往,忙偷偷捅了捅柔兰,轻声说道:“行了,你也别跟着发愁了。 常嬷嬷是个聪明人,你好好说说,她不会迁怒你的,至于那位,你就先糊弄着就是了,虽说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但是却是个好糊弄的傻子,说点奉承话就是了。 如果常嬷嬷那边实在不消气,你怕她再和那人起争执,我帮你和主子说说,让常嬷嬷回家里头住些日子,等把这个打发了,再接回来就是了。 这会儿,我先帮你去哄着点那位,让她别再折腾,你先去跟常嬷嬷好好说说吧!”说完,琉璃就把记档册子交给了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径自往上房里走去。 其实,看似风轻云淡的曲遥,这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柔兰也不管她了,再把她锁回到柴房里去,不然她也不会就那么乖乖地坐在罗汉床上发愣,而不是继续乘胜追击地骂常嬷嬷一顿啦。 “姑娘,你就别跟那老婆子一般见识了,那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一霸,仗着年岁大,成日里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你这番话,可算是给咱们这些人出了口恶气,奴婢替大家伙儿谢谢你了。” 要不说琉璃能混到小李氏身边呢,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一进门,琉璃就对着黑着脸的曲遥行了个大大的万福,噼里啪啦的说着,愣是将曲遥都说楞了,真当自己个儿干了什么好事一般地露了个笑脸。 “你是谁呀?”曲遥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嘴,轻声问道。 “奴婢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宫女,叫琉璃。”琉璃又是一矮身,恭恭敬敬的答道,仿佛真把曲遥当成了主子一般对待着。 还别说,她这招真好用,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妃子、皇后的做派,很是矜持的抬了抬手,柔声说道:“起来说话吧,也不怕累着了自己个儿,说来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担得起你这么大的礼。” “谢姑娘了。”琉璃几句话就摸透了曲遥的脾气,知道这位爱虚荣,又是一矮身,恭恭敬敬的谢了恩,这才低着头、弓着腰,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您瞧您怎么能穿这样的衣裳呢,不如奴婢伺候您去净室里洗洗,换身衣裳,也好歇得舒服些!” 说完,便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绢丝屏风后的净室。 “你说的也对,我都让那个老婆子气糊涂了,也不知道水是不是都凉了。”曲遥被琉璃几句话就顺了气,被奉承地忽忽悠悠的,顺着琉璃的手指,看了眼绣着富贵花开的屏风,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事实证明,胡太医的不祥预感,很快就被印证了。 厢房正门口的几滴殷红血液和侧福晋脑门上的伤口,无一不让胡太医双腿打颤,更甭提还有四爷这个特大号的制冷机器在一旁拼了命的释放着不要钱的冷气了。 胡太医表示他年纪大了,这样的压力,他当真承受不起。 “这会儿,你就别拘着这些繁文缛节了,还不赶快给侧福晋看看,她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就晕倒了!”四爷并不能理解胡太医心里的巨大压力,反而觉得胡太医拖拖拉拉的动作很是刺眼,忙不迭的催促道。 胡太医对地犯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不是瞎子好伐,侧福晋脑门上那么明晃晃的伤口,这能是好好说着话弄出来的,该不会是四爷有家暴的倾向吧! 想到这里,胡太医华丽丽地打了个冷颤。 “快点,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四爷看着胡太医站在原地就不动地方,这勉强压在心底的火气就又钻了上来,冷声呵斥道。 胡太医忙应声称是,矮着身子,来到了床边。 许是四爷一时没顾上,也许是瑶琴等人太过畏惧暴怒中的四爷,本该放下的床幔就那么被金钩束在床柱上,胡太医低着脑袋瓜儿磨蹭到了床边,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的从药箱里摸出了一块娟帕,左右踅摸了一圈,冲着身后不远处的苏培盛递了过去。 他表示要是不搭上帕子做阻隔,他还真是不敢伸手。 只是四爷并不明白这点,只觉得胡太医今个儿的举动是各种怪异,要不是他还顾忌着胡太医年事已高,他怕是都要伸出手揪胡太医的脖领子催促了。 敢情这晕倒的不是他的娘子,他当真是半点不着急。 苏培盛顶着四爷犹如刀剑般锐利的杀人眼神,蔫头耷脑地凑到近前,接过胡太医递过来的娟帕,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就那么乱七八糟的挡在了尔芙的腕间,便丢给胡太医一记催促的眼神,快速地闪到一边去了。 四爷这会儿绝对是不希望任何人在自己个儿眼前乱晃的,除了现在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尔芙。 可怜胡太医年事已高,半曲着腿儿,斜着身子,窝窝囊囊地蹲在脚踏上,顶着身后一个劲喘粗气的四爷丢给他的巨大压力,愣是在他的手搭在尔芙手腕间的瞬间就平复了呼吸,面色凛然的结合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尔芙已经很是微弱的脉搏跳动…… 嘭嘭嘭…… 刹那间,整个厢房里安静得连几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苏培盛眼瞧着胡太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白里透青的诡异颜色,磨磨蹭蹭地跪俯到了四爷的脚跟前儿,连连叩首的就是死都不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黑着脸问,虽然他看到胡太医这幅样子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他还是有着一丝侥幸心理的追问着。 胡太医头上是汗如雨下,只一会儿工夫就在地上留下了一小滩水迹,这才在苏培盛满是鼓励的眼神下,磕磕巴巴的说出了他的诊断,敢情侧福晋这次昏倒,除了猛然受到巨大的心理打击外,还有外因作祟,那就是她中了一种名为‘一梦千年’的慢性du/药,这种药,胡太医只在前朝皇室医案中见过,却从未听说过解毒的法子,所以他也有些拿不准,要不是四爷催促的紧,他一时脑袋瓜儿打结,他一定不会糊里糊涂的就将诊断结果说出来的,而是选择让四爷请太医院的院判在过来掌掌眼,顶好是能将这事推到太医院院判的身上,自己个儿逃之夭夭。 一想到,这种无药可解的药,居然在他的严防死守下,被侧福晋沾染到,胡太医仿佛已经看到了天边正对她慈爱笑着的老额娘,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他考进太医院的时候,他额娘就曾劝过他,这穿着官袍是风光不假,做一位太医是每一个大夫的终极目标,可是那宫里头的贵人就那么好伺候,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随着胡太医如同死狗似的瘫倒在地上,苏培盛眼见四爷的脸色从黑转白,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腮帮子咬得紧紧地,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杵在膝头,眼睛都有些发红了,显然是气大发了,忙上前打圆场的说道:“主子爷,奴才瞧着胡太医似是有些不敢肯定,兴许是他一时看错了呢,不如奴才这就打发了人去请太医院里的其他太医过来瞧瞧!” 即使明知道苏培盛所说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四爷的眼里,还是升腾起了一丝希望,眼睛瞪的溜圆的看着瘫倒在地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苏培盛说的是真的么?” “微臣亦是这般想的,微臣在太医院里的医术并不是最好的,要是有几位院判出手,想来是更有把握些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胡太医很是没有节操的将那几位专门伺候万岁爷身子的御医都拖下了水,顺着苏培盛的话茬说道。 有了胡太医这句话,四爷仿佛又找到了人生希望似的,忙叫出了一直跟在他身后,负责保卫他人身安全的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同时从腰间扯下了象征他皇子亲王身份的玉质腰牌,命他速度进宫去请几位御医出宫为尔芙诊脉,打发走了暗卫,四爷还是有些不安心,又让苏培盛去找了戴铎几人,命他们在京中寻找医术高超之士,一来是想着人多力量大,二来四爷则是觉得高手在民间,安排好了这些,四爷又让瑶琴和古筝分别去安抚住小七和弘轩那边,这才命胡太医施针,唤醒了昏睡中的尔芙。 猛然醒来的尔芙,还有些不大适应眼前的光线,但是在她看清了四爷那铮明瓦亮的大脑门后,她便惊声尖叫一声的昏了过去,临晕厥前,那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的眼神,弄得四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尔芙好像是不认识他了。 果然,四爷的感觉很灵敏。 这个一颦一笑都让他牵肠挂肚的尔芙失忆了,或者说是丢失了她在清朝生活几年的所有记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被球形闪电劈中的瞬间,更不记得她眼前这个有着锃明瓦亮大脑门的男人是她同床共枕几年的男人了,也不记得她在这里生下了几个孩子的事实,一瞬间就回到了她初初穿越的刹那,再次回到了她毕业的那年,在她的印象中,她又是那个性子天真烂漫、活泼洒脱的,即将步入实习期的学僧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四爷的心理强大,这会儿也有那么一种问天问地问自己的冲动了,抱着光滑的大脑门就无奈的倚在了床柱上,喃喃自语道。 可怜胡太医跪在地上就如同摆在地当间的香薰炉子似的。 又是一针,尔芙只觉得人中位置都要被人扣掉了,终于嘤嘤醒来,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就坐在她身边一脸被遗弃状的大脑门四爷,又瞟了瞟穿着一身僵尸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老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啦,狠狠眨了眨眼睛,又用被子下的手,死命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着那疼入骨髓的疼痛,总算是相信了这并不是一场梦,仿佛自己真的赶上了潮流,成为了万千穿越者中的一员,脑洞大开的尔芙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的轻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胡太医,你告诉我,侧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急得都顾不上自称了,三两步就凑到了胡太医跟前,再也想不起来要尊老爱幼这事了,长臂一揽,便把摊在地上的胡太医拎着脖领子给揪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恨声问道。 胡太医打从进了长春仙馆,这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又经受了一连串的刺激,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冷不丁的看到四爷好像要杀人似的冲向他,当场就吓得脖子一歪的晕了过去。 至此,胡太医算是彻底解脱了。 四爷看着手中拎着已经变成一团泥的胡太医,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都失去了要焚毁的目标,充血的凤眸在房间里扫视一周,漏掉了如小鹌鹑似的躲在床角位置,死死抱着肩膀,瑟瑟发抖、满眼恐惧的尔芙,最终定格在了苏培盛的身上,声音如沁了冰似的吼道:“苏培盛,你还不赶紧把他弄醒!” 这般失态的四爷,苏培盛表示已经有些年头没见到了。 打从康熙老爷子说了那句‘四阿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以后,四爷就开始了走高贵冷艳范儿,始终就是那张冰块脸,日日是佛珠、念珠的不离手,当真如庙里头的泥胎佛像一般,所有的情绪都需要旁人去猜测。 暗暗惊讶的苏培盛忙上前从四爷的手里,解救下被拎着脖领子吊在半空中的胡太医,用指甲盖狠狠扣着胡太医的人中,总算是将胡太医给弄醒了,连忙低声交代了一句“主子爷还等着您回话呢,您可千万打精神来!”便扭头给四爷报信了。 可怜尔芙初初乍醒,脑子里乱呼呼的如同浆糊,便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尤其是随着四爷那一嗓子“苏培盛”叫出口,她的眼睛就如同两颗深夜里的大灯泡似的亮了起来,小手不自觉的塞进了嘴里咬着,生怕一激动的就冲过去抱着四爷的大粗腿要签名去了。 不过很快,她这种惊喜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请不要怪她的性格这么多变,她就是这么个一个任性的人,瞧着四爷这副子疯魔的样子,显然这所谓的侧福晋是他深爱极了的人,这要是被四爷知道她是个盗版货,嚯嚯嚯,怕是满天神佛齐下界都救不了她了。 她好怕怕呀,老妈,我想回家,我想念你做的红烧肉。 “别怕,让胡太医给你好好瞧瞧,你刚才一下子就晕过去了两次!”重新回到床边的四爷,哑着嗓子,很是温柔的对着尔芙笑着,招了招手,低声说道。 尔芙忐忑地上前,还不等想出该如何开口应上一句,四爷就长臂一揽的将她拉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中一般的继续用力着。 “咳咳咳!”辛辛苦苦地挣扎出四爷的怀抱,尔芙趴伏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暗道,她绝壁是天下第一倒霉的穿越女,还没等和四四、八八、九九、十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被四四差点捂死在怀里。 自知手下失了分寸的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狠狠瞪了一眼不知道为他解围的苏培盛和胡太医,这才上前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替她缓解着现下的不舒坦,同时冷声吩咐苏培盛取来茶水给尔芙压一压止不住的咳嗽。 “喝口水缓缓!”四爷犹如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一般,温柔地扶正了尔芙软趴趴的身子,体贴的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了尔芙的嘴边,小小声的哄道。 麻蛋,电视剧里那些总裁范十足的四爷,果然不写实。 尔芙抿着微涩的茶水,脑洞大开的胡思乱想着,同时眼神贼溜溜的打量着房间的格局和摆设,总有一种哪里不对的感觉,明明她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处房子不该是她住的地方呢! 难道是原主的残念在作祟! 我勒个去,她是不是该找个大师来驱驱邪,尔芙心底的小人泪目想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可能是在这里生活过,又失去了记忆的倒霉鬼儿! 果然是现实更狗血些,她的脑洞并没有那么大,所以…… 一心想要隐藏自己个儿盗版货身份的尔芙,回忆着她看过的那些清宫戏的电视剧和小说,学着某嬛传中清丽脱俗的嬛嬛,捏着嗓子,说出了一句恶心得自己都想吐的话,“妾身瞧着您昂长七尺、清新俊逸,举手投足间,端是威风凛凛,不知尊驾是哪位,可否告知!” 呃…… 随着尔芙一句古不古,今不今的傻话一出口,房间的气氛就更显凝重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佟佳侧福晋走得无声无息,两辆马车,偷偷从后院门离开了。 一辆舒适些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毡毯和暄软的被褥,里面坐着以泪洗面的佟佳氏和她比较信任的两个陪嫁丫鬟。 后面跟着的那辆油毡棚的马车里,则是两个跑腿干粗活的小太监和一应行李。 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一副苦瓜脸的沮丧样,尤其是没有跟在佟佳侧福晋跟前儿的两个小太监,那更是极尽尖酸刻薄地咒骂着连累他们倒霉的佟佳氏,舍了子孙根,成为任人打骂的小太监,他们就是想要过吃饱穿暖的安稳日子,但是现在他们就是没有跟对主子就要落得个被打发出府的下场,还要继续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倒霉主子,这心里怎么可能就没有半点怨言呢! 这二人唠唠叨叨地骂了有小半个时辰,马车都出城了,二人还在指天怨地的咒骂,骂得前面赶车的车夫都听不下去,把手里头的鞭子往裤腰带上一塞,反身撩开了车帘一角,满是无奈地提醒道:“我说,两位小哥儿就别再骂了,你们骂得这些话,一句都传不到前面车上去,却一个劲儿地往我耳朵里钻,这要是哪天儿我管不住嘴儿,你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主子就是主子,再是落魄,也比咱们这些个奴才强,比咱们这些个奴才金贵!” 说完,他也不管这二人能不能将这话听进去,转身继续驾辕去了。 不同于这两个要留在小善庵附近随时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监,车夫的运气还算不错,只要将佟佳氏的行李安安稳稳地送到地方,他就可以领着赏钱回府复命去了,所以他这心情还真是不错呢,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好心肠地提醒两个小太监一声。 可惜他的好心眼儿,没能得到好报。 这坐在车厢里咒骂不停的两个小太监被车夫一句话吓唬住了,想想自个儿之前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再想想佟佳氏往日的做派性格,挤咕眨咕地对视片刻,下定决心,宁可出去做个流民乞讨为生,也绝对不能跟着一块去小善庵里伺候了。 想要叫住马车下车,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两个小太监亦是能狠下心的,一边装腔作势的继续咒骂着,一边做起了小动作,愣是将后车厢用碎瓷片子磨出了一个豁口,也不管跳车会不会摔伤胳膊腿儿,抱着自个儿那可怜巴巴的小行李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直等到马车走远,这才你扶着我的胳膊、我扶着你的肩膀头儿地从路边那些枯败的草丛里钻了出来,连身上的草籽碎屑都顾不上掸干净,就这么一溜烟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了。 车厢里,没有了两人尖声尖气的咒骂,车夫也没有多想,等到了小善庵门口,他将马车停稳,习惯性地挑开车帘,这才发现两个小太监偷跑的事实,气得他是止不住的骂娘,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地跑到佟佳侧福晋跟前报信。 一向驭下严苛的佟佳氏,这次倒是没有再摆主子的谱。 她也知道她现在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瞧着眼前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车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嘲般地笑着说道:“走了就走了吧,没必要连累他们跟着我一块受苦。”说完,她就直接示意身边伺候的桂兰和霍嬷嬷上前去叫门了。 小善庵,一处隐藏于葱郁松林里的小庵堂,竟是爱新觉罗氏宗亲女眷清修的庵堂。 佟佳侧福晋站在台阶下,仰头瞧着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微微摇了摇头,这漆色斑驳的黑漆木门,这笔画都不全的破匾额,这地方还真是配不上爱新觉罗氏这般高高在上的姓氏,不过这也并不意外,毕竟是宗亲女眷犯错清修的地方,难不成还能修成金銮殿般恢弘奢华,只是一想到她以后就要生活在这里,她还真是忍不住为自个儿可怜。 想想昨个儿,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侧福晋,今个儿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岂不是一个大大的悲剧。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在这片清静得如同毫无人烟的松林里响起,显得很是瘆得慌,不过还不等佟佳氏收敛起眼底的不安,里面就很快传来了一声沉静清冷的应门声。 嘎吱…… 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穿蓝色衲衣的小尼姑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她探着脑袋瓜儿,瞧清楚了外面站着的人,很快将木门打开了,同时自个儿也来到了院门外,站在已经破碎的青石台阶上,双手合十道:“施主,可是雍亲王府上的女眷?” “正是妾身。”佟佳氏亦是学着小尼姑的做派,双手合十的回答道。 “施主,贫尼了尘,请施主随我来!”小尼姑笑着点点头,微微侧身,让开了院门口的位置,不卑不亢地将佟佳侧福晋让进了这处有些荒凉破败的小院,同时也不忘客客气气地将要搬扛行李送进来的车夫留在院外,这里是女眷清修所在,实在是不好让男子登堂入室,倒也不是小尼姑故意想要刁难佟佳氏。 佟佳氏也不矫情,对着霍嬷嬷和桂兰点点头,示意二人接过车夫手里拎着的包袱,便这样微提袍摆地走进了院门。 又是一声有些刺耳的关门声,将两个还有些愣神的车夫留在了外头。 “姐夫,咱们怎么办啊?”赶着油毡棚马车的憨直车夫瞧着已经关紧的院门,有些茫然地指着身后那两辆还装着行李的马车,低声询问道。 “怎么办,凉拌。”被称呼为姐夫的车夫无语地翻着白眼,咬牙道。 要不是他这个小舅子太糊涂,这些搬扛行李的活计就该是那两个倒霉蛋小太监的活儿,但是现在那两个倒霉的小太监跑了,这倒霉差事就落到他们这两个车夫头上了呗,这会儿他都快要恨死这个缺根筋的小舅子了。 所幸,他之前就跟着苏培盛跑过这边一趟,也知道那个安置小太监的院子在哪儿,不然他二人这差事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交差呢,他又站在院门口愣愣神儿,招呼着自个儿那个不成材的小舅子跳上马车,便赶着车往小庵堂后面拐去。 小庵堂后面是是一片低矮的民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奉命来伺候到小庵堂里清修的犯错女眷的奴仆,有些犯错女眷是一辈子都没离开这里,而这些被指派过来的奴才年更日久,便也就被各自的主家忘了,渐渐地就在这里形成了一片庄户,但是一辈子留在小庵堂里清修的女眷,到底是一部分,更多的女眷都想法设法地离开了这个庵堂,所以有不少的空屋子,老胡之前过来就是陪着苏培盛过来安排两个小太监的住所,可惜住所安排好了,两个小太监跑了,也不知道这事儿回去怎么交差呢! 不过眼下,老胡还考虑不到这些事儿,他驾着马车,直奔已经结冰的小河边。 马车在一处仅有三间砖瓦房的破落院子门口停稳,他一边从腰间往外摸钥匙,一边扭头对着还在愣神的小舅子招呼道:“这就是四爷给侧福晋身边那些奴仆安排的住所,咱们抓紧把行李卸下来,也好早点回府报信去!” 说完,他就已经推开了院门,径自往院里走去。 “真是倒霉。”被老胡用眼神白了不知道多少眼的小舅子耿庆拎着沉甸甸的包袱,一边迈步往院子里头走,一边叹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好好盯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咱们现在都能回去了!”走在前头的老胡听见耿庆的嘟囔,满脸不痛快地扭过头来,抬腿就照耿庆的肚子踹过去了,咬牙骂道,不过骂完,他还是认命地将摔在地上哼哼的小舅子拉了起来,一块从马车上往下搬行李去了。 因为四爷的态度不明朗,所以佟佳侧福晋从府里带出来的行李不少,光是被褥就足有六套之多,狐皮褥子、猞猁狲毯子……老胡和耿庆足足折腾有六七趟才搬完,这还不算小太监和丫鬟们的行李,更别提那两个沉得能压死人的香樟木箱笼了,贴身衣物和银钱,怕是也没有少带,不过老胡和耿庆没胆子打开偷看,将这些行李乱糟糟地往已经换过新炕席的土炕上一堆儿,也不管这院子这么敞着会不会找来贼,赶着马车就奔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等到佟佳侧福晋见过小庵堂的主持师太,又见过了小庵堂里的数位小尼姑和几个在这里清修反省的犯错女眷,亲自去看过了早就收拾好的禅房,再想起那些还在马车上的行李时,这老胡和耿庆都快要赶回到城墙根儿了。 “恶奴欺主……”佟佳氏瞧着空空如也的院门口,咬牙切齿的骂道。 “施主,不必急躁,师傅早有安排了!”引着佟佳侧福晋进到庵堂里的小尼姑了尘不动声色地来到佟佳侧福晋身边儿,轻声唤道。 “师傅有礼。”强龙不压地头蛇,佟佳氏闻声,忙收敛起眼底的怒色,垂首道。 “施主,请随贫尼来吧。”了尘微微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淡声道。 说完,她就直接往小善庵旁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去。 了尘是从小就长在小善庵里的小尼姑,据老师太静云师太所说,她还在襁褓里就被丢在了小善庵的院门口,一晃十三年,她已经见多了这些尊荣富贵的女眷来庵堂清修,初时她还会对这些女眷报以同情,但是随着这些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眷原形毕露,形如泼妇地对庵堂里修行的僧尼破口大骂,怨天尤人地指天骂地,甚至侮辱庵堂里的佛祖菩萨,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她也就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不过她虽然不喜这些女眷,却还是会按照师太的吩咐,安排好这些女眷的吃住。 今个儿,佟佳氏的到来,亦是毫不例外。 佟佳侧福晋满脸无奈地跟在步履生风的小尼姑了尘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这处破落到一定程度的院子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但是她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很快就擦干眼泪,领着还不大适应环境的霍嬷嬷和桂兰进房间里清点行李去了。 而了尘则是满脸淡然地等在院子里,心中有佛,何处都可以修行。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霍嬷嬷和桂兰抱着锦缎苏绣的被褥,肩上背着装着佟佳侧福晋贴身衣物的包袱,重新来到了院子里,佟佳侧福晋手里也没有空着,拎着她素日里用惯的妆匣,带着几分无奈的问道:“小师傅,不知道我能不能给府里传个信去,你瞧这霍嬷嬷和桂兰都陪着我去庵堂里清修了,这院子总不能空置着吧,我想麻烦府里再安排个人过来看院子……” 了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答道:“内务府的施主们会按时送青菜和米粮来,施主有事可以托付他们代为传信。”说完,她就转身往小善庵的方向走去,脚步都有些凌乱了,心里暗道,自个儿到底还是修行不够,她真的好想问问这位来庵堂清修的施主到底是来清修,还是来继续享受的。 只是她按耐住了心底的好奇心,并没有多言。 佟佳侧福晋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也没有多言,拎着妆匣,任由桂兰搀扶着自个儿,重新回到了小善庵里,径自钻进了禅房里,自顾自地坐在窗边整理着发髻,等着霍嬷嬷替自个儿铺床,想要好好的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再细细琢磨是谁暗害自个儿,弄得她落得如此下场。 而与此同时,小善庵的主持师太静云则安静地坐在佛堂里,听着那些小尼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新来到庵堂里清修的雍亲王侧福晋,一直等到这些小尼姑都说够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木鱼,淡然道:“佟佳施主新来庵堂清修,一切随着以前的规矩就是,怎地就引起你们这么多的好奇心呢!” “她实在是不像个犯错反省的样子。”了尘嘟着嘴儿,低喃道。 “像与不像,又与你何干!”静云师太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衲衣起身,一边回答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小善庵并没有因为佟佳侧福晋的到来有任何变化,但是四爷府里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堂堂侧福晋出府一趟,便落得带发修行的下场,安排佟佳侧福晋出府的人,无疑成为了这场阴谋的主使者嫌疑人,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府中嫡福晋尔芙。 尔芙面无表情地听着赵德柱绘声绘色如讲故事般地说完这府里的新传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吩咐道:“命咱们院里的人照常当差就是,不必和那些听风就是雨的糊涂蛋去计较是非,平白落了身份和体面,另外安排人妥善照顾好在小善庵修行的佟佳侧福晋,你再安排人去细细查清楚是谁这般不管不顾地将侧福晋当街就诊的事儿传遍京城,我就不信这京里头的老百姓就这么眼明心亮,连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都能看出是出自何人府邸,要是没有人故意引导,便是佟佳侧福晋气质雍容、装扮富贵,怕是也联想不到咱们四爷府来,暂时就这些事情了,你快些下去安排吧!” 说完,她摆摆手,带着一脑门的困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暖阁里。 一直待在暖阁里不知在思考何事的四爷听见身后的动静,忙起身迎到尔芙的跟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被爷的处置吓坏了!” “还好吧,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只是委屈了佟佳侧福晋了,这次她真是无辜。”尔芙微微摇头,半倚在四爷的怀里,柔声答道,相伴这么些年,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四爷是不得不这般处置佟佳侧福晋,如果四爷真的那般绝情绝义,也不会让佟佳侧福晋将身边得力的婢女仆从都带走了,何况苏培盛也早早就过来和她透过口风了,知道这事儿是康熙帝的金口玉言。 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康熙帝如此在意这种坊间传闻,难怪当初四爷要扶正自个儿的时候,非要掩耳盗铃地替她换名改性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更柔软了几分。 想必当初四爷为了能让自个儿坐正嫡福晋之位,也是费了不少口舌吧,不然康熙帝绝不会允许她这样一位有着谋逆反臣血脉的妾室继续留在四爷的身边,这般想着,她就更加同情被送到小善庵里修行的佟佳侧福晋了,尔芙拉扯着还有些愣神的四爷回到临窗大炕上坐定,含笑道:“爷,你也别为这事太伤心了,我都已经考虑好了,等过完年,待京里这些番邦使臣都离开以后,咱们就找个由头将侧福晋接回来。” “什么?”四爷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尔芙还以为四爷是在试探自个儿的心意,她笑着拂过耳边的碎发,柔声打趣道:“我虽是不喜佟佳侧福晋的一些做法,对她也有些意见,但是让她一个正值花信之年的女子就这样一辈子窝在小善庵,实在是太残忍了,何况她本就是被人陷害,我不信爷看不透这点,更不信爷能这么狠心,要爷真能这么狠心处置佟佳侧福晋,您也不会留她在府里这些日子了!” 说完,她就半假半真地转过身去,等着四爷来哄自个儿了。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不被察觉的浅笑,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哄逗起来,直到尔芙绷不住劲儿的笑出声来,他这才意识到自个儿上了尔芙的大当,坏笑着伸出手,狠狠搔着她腋下的软肉,听着尔芙较柔软诺的求饶声,四爷也好心情的笑了起来。 就这样,二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也就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院子里。 院里那些当差的仆从,听着上房暖阁里传出来的阵阵笑声,皆是面面相觑起来,府里一位好好的侧福晋就这样被送到小善庵去清修,这嫡福晋不装装兔死狐悲的架势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怎么四爷的心情也未曾受到影响呢,不过主子们的事儿,他们可没有胆子多管,只是短暂呆滞了片刻,便蔫头耷脑地离开了这个是非窝,各找各的差事,但是他们鬼鬼祟祟地往上房方向瞟去的小眼神,却是将这些人的熊熊燃烧的好奇心都摆在了明面上。 少时片刻,暖阁里再次安静下来。 尔芙衣衫不整地歪躺在炕上,四爷亦是丢盔弃甲地栽倒在旁边,但是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喜色,显然都是心情大好的样子,两人又躺了一会儿,四爷生龙活虎地坐起身来,推着还抱着软枕半梦半醒的尔芙,轻声提醒道:“别再窝着了,快去洗洗,一会儿诗兰她们就要进来摆饭了!” “懒得动。”尔芙喃喃道。 “你这身懒骨头,真是越来越懒了。”四爷无语地扶额道。 尔芙闻言,歪着脑袋瓜儿,倾尽全力地睁开一只眼睛,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就知道爷是嫌弃我年老色衰了,以前你每次完事儿都会体贴地对我说,妮子再多睡会儿,别累坏了身体,结果现在就嫌弃起我是懒骨头了!” 说完,她就收敛起眼底的浅笑,装模作样地抹着脸颊上不存在的泪水。 “好好好,多睡会儿,爷知道你累着了,不过等你入夜饿醒了,可别怪爷没有提醒你,正好爷这身子骨也乏着呢,懒得起来折腾呢,便陪着你一块睡个昏天暗地好了。”四爷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是笑地俯身将尔芙揽入怀中,扯过炕梢叠放着的被子,也不管被头被尾地往身上一蒙,便躺在了刚才还垫在尔芙腰后的软枕,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尔芙嘟着嘴儿,将被子往下扯了扯,蹭着四爷的胳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过去,连之前想要和四爷说说弘晖婚事的事儿都彻底忘到了脑后。 两人一睡就是三个多时辰,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才被腹中造反的馋虫从梦中唤醒。 “咕咕咕……” “咕咕咕……” 尔芙满脸羞赫地笑着揉揉肚子,低喃道:“我饿了!” “现在知道饿了,之前爷让你起来收拾收拾准备用膳的时候,你可不是如此!”四爷也是腹中空空,正饿得抓心挠肝儿,但是见尔芙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自个儿饿了的话,还是忍不住调侃起来。 ———— 难得有同龄的玩伴,又玩得都是她没见过的玩意儿,小七正玩得兴头上,被尔芙和四爷叫回来,这小嘴儿都不禁撅了起来,虽然是乖乖地跟着一路往小院走,脚底下却是半点不安稳,将乡间小路上的那些小石子踢得滴溜溜转,一颗小石子就那么刚刚好的被小七踢到了尔芙的脚底下,可怜尔芙穿着软底绣花鞋,这一脚结结实实踩下去,登时就抱着脚丫子坐在地上了。 “小七,你这孩子真是……”尔芙眼泪汪汪的看着低着头的小七,无奈的叹气道,以前,她就看那些综艺节目上,那些艺人光脚踩着指压板呜嗷的惨叫,总觉得有些做戏的成分,哪成想是真疼,而且疼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 “还不快给额娘赔不是!”四爷一边将尔芙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对着小七低声吼了一句,他是疼爱小七不假,可是他更疼尔芙这个不是孩子的孩子,尤其是看着尔芙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小七却仍然站在那里动都不动的低着头,他就更加生气了。 在四爷看来,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不知错。 其实小七并不是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是不知道做错了,其实就在尔芙摔倒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踢石子撒气的幼稚行为了,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前去搀扶、道歉,可是随着四爷的一声呵斥,让她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小小年纪的她,心里已经有了小小的骄傲,这会儿在街上,虽说路上没什么人,但是被四爷教训了一句,她还是不好受的。 同样经历过叛逆期的尔芙,很明白小七的这种自责和执拗。 她被四爷扶起来,便拖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脚,来到了小七的身边,牵起了小七不安揪着衣角的小手,扭头看着四爷,很是认真的说道:“爷,虽说老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可是小孩子也是有脸面的,你这样在街上就吼她,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这脸面上也挂不住,好好的话,您就不能回去再说,何况她也不过就是调皮些,我又没怎么样,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用得着赔不是。” 说完,尔芙就安抚地摸了摸小七的头,生怕吓坏了小七。 随着尔芙的细声安抚,小七的心绪平静下来,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牺牲询问着:“额娘,您摔疼了吧,都是小七不好,您不要生小七的气!” 眼瞧着小七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四爷的心里也涩涩的。 他也意识到他的举动不大妥当,他之所以会这般吼小七,其实也是他的一种失控表现,他这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想着老百姓还吃不饱、穿不暖,不禁深深自责着,猛然瞧见尔芙摔倒在地,惹祸的小七却是动也不动,他那口气就不自觉的凶了些。 “快别哭了,阿玛说一说就掉金疙瘩呀,这要是让刚才和你一块玩的小伙伴瞧见,怕是就要笑话你娇气了!”尔芙也顺势替小七擦干净了眼圈挂着的泪珠,笑着指了指小路尽头出现的小小身影,低声说道。 尔芙这么一说小七,她自是忙收敛了眼底的泪水,努力挤出了个笑容,顺着尔芙手指的方向回头,对着正探头看过来的小伙伴,热络的招了招手。 小七这个亲王府里的孩子,亦是如此,最重要就是身边没有玩伴这个事,虽然四爷精心挑选了好几个伴读陪着她,可是这些伴读在进府前都被家里人拎着耳朵叮嘱过无数次了,压根就不敢和她玩在一块,也就比那些战战兢兢伺候着她的小宫女好一些,这让小七觉得狠压抑,难得这次来庄子上,她遇到了几个不恭维她的小伙伴,玩得正高兴,突然被尔芙叫着往回走,想着以后都可能看不见这些小伙伴了,也难怪她会不高兴呢!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提出让小七的小伙伴和她一块回到院子里去,毕竟这些小孩子虽然不认识小七和尔芙,但是庄子上的那个大院子,她们定然不会陌生,这样一旦让她们知道了小七的身份,以后她们就不会那么自在的和小七玩耍了,那小七想要的玩伴就不再是玩伴了。 瞧着小七和那两个梳着牛角辫的小姑娘又有说有笑的凑在一块,尔芙笑着走上前,从袖管里摸出了几块糖果,交到了两个小姑娘的手里,半蹲着身子和小姑娘们说笑了几句,见四爷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略带抱歉的对着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扭头对小七说道:“和小伙伴说再见,咱们要回去了,不然嬷嬷会生气的!” “那我们明天再在一块玩吧!”小七也不是个傻的,她虽然不舍得和小伙伴分开,却也明白阿玛和额娘不能一直站在街上等着她,她更不能将两个小伙伴带回到家里去,所以她略一权衡,便和小伙伴定下了明个儿的约会。 难得有了个新玩伴,又有甜滋滋的糖果吃,小姑娘自是乐意,笑呵呵地应下了这个约定,这才手牵手的往旁边的小巷子跑去,这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家的孩子,也并非是没有事情做,能在外面玩一会儿,那还是因为跟着娘亲去给爹爹送吃食,这会儿也赶着回家呢! 小七瞧着小姑娘跑得没了影子,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对着尔芙轻声询问道:“额娘,小七明个儿能过来找小妹妹们玩么!” “你都答应小妹妹了,那额娘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呢!”尔芙故意为难她的问道。 不喜欢做背景的四爷,不甘寂寞的上前,不等尔芙开口的接茬道:“你别以为来到庄子上就能胡玩,戴先生交给你的功课,你可要记得好好做,不然等回到府里头,你若是回答不上来,戴先生可是要打你手板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四爷耐心地听苏培盛说完,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不见了,他将手里端着的茶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摔,震得茶碗盖蹦了三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差事让你安排得真好,该安排过去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监说跑就跑了,你竟然这会儿才来回禀……” “奴才失职,奴才也没想到他二人如此大胆……”苏培盛心底骂娘的答道。 “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说,爷还能放心地让你去办什么差事呢! 即便这事怪不得你,那你为何这么晚过来禀报,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欺瞒爷吧!”四爷狠狠剜着对面捂嘴偷笑的尔芙,厉声喝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是担心打扰二位主子休息。”苏培盛又是一抖的回答道。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培盛,不过一想到府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跑就跑,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觉,也就唯有委屈跟在自个儿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当炮灰了,他起身绕着苏培盛走了两圈,怒其不争地吐槽道:“苏培盛,你还真是有出息! 算了,这大半夜的,爷也不想置气,你再安排两个合适的人过去伺候吧。”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双腿还在发软的苏培盛哄了出去,转身坐在炕边儿上生闷气去了。 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尔芙目送着苏培盛一颤一颠地走出暖阁,见四爷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自觉凑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气了,这府里的奴才们跟红踩白,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再说你将佟佳侧福晋打发到小善庵去清修,谁能不以为是苦差事,但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早早打点好,被苏培盛派过去伺候的人,必然都是府里头最不受待见的小太监,这些小太监本就是府里最不起眼的人,现在又被派到这种差事,可不是觉得以后都没有指望了,若不是性格踏实的本分人,肯定是要想法子跑的,而且就算是今个儿他们不跑,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总还是会找到机会溜走,所以他们今个儿跑了,总比等他们卷着佟佳侧福晋的体己银子跑了好!” 说着,尔芙抬手扯了扯四爷的胳膊,凑在四爷的耳边,低声建议道:“依我看,不如安排人找人牙子买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厮送过去,一来是新买来的小厮年龄小,出入庵堂更方便些,也比那些太监更容易被庵堂里的师傅们接受,二来是孩童性格天真无邪,办事也踏实稳妥些,不会一门心思地想着回府伺候,能更加安心地留在佟佳侧福晋跟前伺候。”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极了!” 不过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他也懒得折腾了,便没有再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差事,胡乱将茶碗里的剩茶喝光,拉起说完话就要往被窝里钻的尔芙在暖阁里走了几圈,算是消化消化食儿,便褪去外袍地爬上了炕。 许是傍晚时候睡得太饱,二人躺回到炕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睡不着,而且肚子也涨涨的,不舒服,好难受啊!”尔芙听着四爷微重的呼吸,转了个身儿,就着床幔外微弱的烛光,瞧着四爷不甚明朗的侧脸,喃喃道。 “快些睡觉,不许胡闹!”四爷拍下尔芙伸到自个儿脸颊旁的小手,低声道。 尔芙也是躺着睡不着,这才想着和四爷说说话,兴许能引起几分困意,但是四爷却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儿,她也就不好意思缠着身旁的人胡闹了,不然被外面廊上守夜的小太监听见,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呢,加之明个儿还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一想到德妃娘娘最近阴晴不定的态度,她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她身侧的四爷,亦是在逼着眼睛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傍晚睡多了…… 等到她二人这般静悄悄地躺在被窝里,好不容易再睡去,外面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so……当诗兰和苏培盛等人动作轻柔地开门过来叫起的时候,本该精神奕奕的两个人都多了几分憔悴,因为熬夜整晚很痛苦,但是才刚刚睡着就被吵醒,则是更痛苦了,四爷还好些,他本就是个自律的人,没有什么起床气,顶多就是脸色不大好,不过尔芙就真的是如同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炮仗筒一般无二了,真是沾火就着,只是一个梳头的工夫,她就已经忍不住怒斥了诗兰两次。 “我真的是太困了,这心里就如同百爪挠心般难受……”用冷水洗过脸,渐渐清醒过来的尔芙瞧着身侧委屈得眼圈泛红的诗兰,稍显抱歉的自语道。 “喝杯茶吧!”她这边话音未落,四爷就端着一杯浓茶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尔芙低头瞧着泡了足有大半杯茶叶的茶碗,扁了扁嘴儿,却没有拒绝,因为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精力不济,要是再不喝杯浓茶醒醒神儿,估计坐上马车都熬不到宫门就要睡过去了。 “吸溜吸溜……”她接过茶碗,微抿了两口,苦得脸都有些绿了。 “好些了,爷一会儿让诗兰给你备上一壶浓茶放在马车里,你时不时地喝上几口,总比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地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强。”四爷笑着坐在尔芙身侧,也端着一杯浓茶喝着,含笑说道。 尔芙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注意力都落在了铜镜上。 最近德妃娘娘对自个儿的态度阴晴不定,不光是言行举止要小心谨慎些,便是妆容服饰都要更加小心些,免得被其挑出什么错处来,加之现在在宫里的使臣女眷不少,要真是被罚,那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想到这里,她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簪戴着的几支点翠珠钗,指点着诗兰替自个儿换上更加素朴典雅些的玉雕发饰,柔声道:“取我那套明蓝色绣碎花遍地滚风毛边牙的大襟旗装来,府里的佟佳侧福晋才出事,我虽然和她关系不睦,但是我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实在不好打扮得太艳丽!” 考虑到身侧还有四爷在,她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只不过她这点小心机,怎么可能糊弄过四爷,加之四爷本就已经猜出德妃娘娘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哪里看不出她是不想被人揪住错处为难呢,但是因为为难尔芙的人是他的亲额娘,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尔芙不愿意说,不想让自个儿和德妃娘娘再起冲突,他也就装着不知道了,但是这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躲出了暖阁,直接领着苏培盛离开了。 “主子,您为何不将委屈和主子爷说呢!”目送着四爷离开,诗兰不解的问道。 “说了又能如何呢?德妃娘娘是四爷的亲生额娘,又自小就将四爷交托给佟佳皇后照顾,本就感情淡薄,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我实在不愿意他为了我的事儿和德妃娘娘起冲突,你别看四爷性格清冷,好似对什么人都是敬而远之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四爷从心里希望和德妃娘娘能更加亲近些的,只是这宫里的人…… 不说这些了,平白闹得心里不舒服。 你只管记住一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我也是该要让着她、恭敬她,而且德妃娘娘想要拉拔娘家,看重乌雅格格,却也不会做出太糊涂的事儿,毕竟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乌雅格格是她的娘家侄女,但是到底是个妾室。”说完,尔芙就对着铜镜笑了笑,她实在不愿意去说德妃娘娘的是非,她为了让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付出了多少心血。 自掘长城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尔芙是真不愿意做,想到这里,她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默默地替自个儿在心里鼓了鼓劲儿,暗道:婆媳之争,真是千古不变,以前她还在现代的时候,便经常从网上看到那些婆媳斗得不可开交的八卦新闻,但是她还真是从未想过这种事儿会落在她的头上。 只是事到临头,她也就剩下苦笑感慨的份儿了。 不过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德妃娘娘在宫里生活已久,柔软的心,早就如同山石般坚硬冰冷,但是她以真心相待,也总能换几分真情,何况她还为德妃娘娘诞育了聪明伶俐的孙子孙女呢,便是冲着几个孩子的面儿,德妃娘娘也不好太为难她。 事实亦是如此,当初四爷想要扶正她的时候,德妃娘娘也曾倾力帮忙。 “好啦,吩咐厨房那边摆膳吧!”瞧着诗兰替自个儿固定好最后一缕发丝,尔芙也顺利地将自个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捋顺了,她重展笑颜地抬了抬手,扭头冲着还在替自个儿熏香衣物的诗情,轻声吩咐道。 而她也离开了妆台前,走到了临窗大炕上坐定,打算趁着后院那一众情敌过来请安前,好好吃上一顿早膳,这样才能更有精神地去应付可能出现的刁难。 ———— 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随着四爷往茉雅琦的院子走了一趟,又精心挑选了两个没有家族的忠心宫婢过去伺候,原本有些风波起的四爷府,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一向是万事不过心的尔芙,自是不会有意见,相反很享受这种短暂的宁静,成日里领着两个已经半大的孩子或是逛园子,或是出府闲转,闲在、惬意。 而另一侧,李氏却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一般。 荿格格经过考虑,答应了她信中的要求,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柔兰送给她。 说起来,李氏真心不觉得柔兰算个什么离不开的助手,但是到底是用惯了的人,加之她本就是串班夺权的盗版货,若是没有半点缘由就将身边体己的大宫女送了人,她担心其他婢仆的心里会多想,所以一连犹豫了两天,这才在那人来府的前一天,将柔兰送到了荿格格的倚月阁去。 柔兰临走前,自是表了好一番忠心,连连表示会替李氏拉拢好荿格格,定然不会辜负李氏对她的恩情和栽培,这才带着不菲的赏赐去了荿格格身边。 她本来是真的想端着两家碗的,只是没想到荿格格压根没有多留她,直接将李氏送过来的卖身契送到衙门消了,替她脱了奴籍,又用她这些日子积攒下的银钱,在京城郊县给她置办了处小院子,美其名曰是报了当年柔兰对她的恩情,同时也是将她彻彻底底的送出了四爷府,免得再被盲目自大的柔兰干涉她的行动。 她小的时候就看着柔兰在一众脑满肠肥的男人中左右逢源,让她对男人有一种先天的恶心感,又进了戏班子熬过了好些苦日子,造就了她坚韧且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就算是遇到了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气质清冷的四爷,也并没有迷昏了头,反而更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只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米虫,既不参合到其他女人争宠的阴私事中,也不会一门心思的生孩子稳固地位,因为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贯看人眼光很好的四爷,对她也多了一份怜爱的心思,虽比不得对尔芙那般伤心,但是往日里赏下的赏赐也不少,倒是让她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正因为对目前生活的满足和知足,荿格格格外不喜欢这个总是给她出馊主意的柔兰,所以这次李氏通过柔兰来找她帮忙,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柔兰从李氏的手里要了出来,左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帮帮腔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涉及到其他人的利益,于她而言,那真是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柔兰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荿格格看着坐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柔兰,心里一阵恶心,忙打断了她的话茬,从圆桌下的暗格,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将里面几张轻飘飘的纸,依次放在柔兰的眼前,淡声说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十四福晋完颜氏闻言,脸上微红,眉眼里透着欢喜,带着几分娇憨的笑着道:“四嫂都已经知道了,十四爷就是胡闹,竟然将这种事儿都写进了信里。” 说着,她就拉着尔芙的手,摸了摸自个儿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是大喜事,老十四写信告诉四爷,也是想要早些给娘娘报喜。”尔芙只是轻轻拂过完颜氏的小腹就将手收回到了披风里,这完颜氏身怀有孕,她还真是有些不敢沾边,而且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所以她简单恭喜了两句,便招呼着完颜氏往永和宫里走去,免得宫里的德妃娘娘等得着急了。 完颜氏亦是知道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德妃娘娘耳边了,也不敢多耽搁,见尔芙主动提起,便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跟在尔芙的身后,跨过宫门口高高的包金门槛,随着引路宫女的脚步往永和宫的正殿走去。 一向是坐在正殿里等着请安的德妃娘娘,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廊下。 只见她瞧见老十四福晋捧着肚子跨进门槛,便急不可耐地迈步迎了过来,那模样就像是瞧见出嫁多年的闺女回门了一般,眼睛里都闪烁着泪光,连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尔芙,奔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就过去了。 所幸,尔芙早就知道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这事儿,倒也不觉得难过。 她是不在意了,反倒是弄得老十四福晋完颜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现在老十四和四爷的关系不比以前,越来越似是一双亲兄弟,德妃娘娘这般明显得偏疼小儿子,完颜氏肯定是要担心尔芙这个大儿媳会不高兴,忙见礼道:“儿媳完颜氏请额娘安。” 说完,她就已经退后两步地屈膝一礼,躲开了太过热情的德妃娘娘。 尔芙见状,也随着完颜氏的动作,直接在庭院里请安见礼了,动作整齐划一,便如同排演过无数遍似的,这么一对比,正处于走神状态的乌拉那拉氏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失态,实在是她太气愤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子的性子了。 好在此时永和宫里的所有人都成为了有孕在身的十四福晋完颜氏的陪衬,她即便是动作慢了些,见礼敷衍了些,倒是也没有引起德妃娘娘的注意,因为德妃娘娘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完颜氏的肚子吸引过去了。 打从完颜氏在康熙四十六年诞下弘暟起,这老十四府里都好些年没有添丁进喜了,如今老十四府里再传喜讯,而且是嫡福晋完颜氏有孕,绝对能算作是大喜事一件了,别说德妃娘娘高兴,便是四爷都替老十四欢喜着呢,要不是昨个儿府里闹出佟佳侧福晋的事儿来,四爷都想带着尔芙过去道喜来的。 “额娘,十四弟妹身子重,这外面也有些起风了,不如咱们进去说话吧!”尔芙笑吟吟地瞧着并肩站在一块的德妃娘娘和老十四福晋完颜氏,柔声建议道。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快进殿里暖和暖和身子。” “额娘,儿媳哪有这么娇气……”老十四福晋有些害羞地垂首低语道,德妃娘娘这般热情如火的态度,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之前怀着弘暟和弘明的时候,也不见德妃娘娘这般欢喜无比的样子啊。 说完,她也没有拒绝德妃娘娘的好意,随着德妃娘娘就往正殿里走去,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以及老十四府里的两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也紧随其后地进了正殿,德妃娘娘又是张罗茶水点心,又是张罗汤婆子的,足足折腾了有一盏茶工夫,这才注意到殿里行礼问安的众女,态度敷衍随意地摆摆手就让众女都落座说话了。 只不过德妃娘娘今个儿是没有闲心扯闲篇了,这不她才和尔芙等人说了几句闲话,便将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完颜氏的身上,满眼是笑的建议道:“之前老十四来信说起你再次有孕的事儿时,本宫就想着把你召回京来,只是额娘觉得你腹中的孩子月份还浅,怕是禁不住这一路上的车马颠簸之苦,这才作罢,正好这趟你也回来了,等过完年就别再跟着老十四出去了,安安心心地留在京里养好胎,也省得额娘在宫里惦记着。” “额娘说的是,儿媳亦是如此打算。”完颜氏含笑应道。 虽然老十四和老十三在福建沿海督办水师,一直是住在城里,也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但是到底比不得在京中滋润,不然完颜氏也不会挺着大肚子从福建赶回来了,所以德妃娘娘这么一说,她就乐不得地答应了下来,她却不知道看似对她关心有加的德妃娘娘心里还有旁的打算呢! 德妃娘娘又拉着老十四福晋仔细问过她的饮食休息情况,唠唠叨叨,足足嘱咐了有一个多时辰,还特地让人去传了太医院的值班御医过来替老十四福晋请平安脉,临出宫的时候,又安排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跟着伺候,照顾得别提多周到了,尔芙直到走出永和宫的宫门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今个儿的经历,敢情她今个儿进宫就是来充当背景板的,除了随大流的请安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挺爽的。 就在尔芙暗自欢喜的时候,老十四福晋凑上前来,赔着小心的低声问道:“四嫂,您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尔芙闻言,忙摇摇头道:“说句实话,今个儿四嫂要谢谢你。” 她见完颜氏流露出不解之色,尽量简洁地将佟佳侧福晋在街上出事的事儿和完颜氏说了一遍,笑着道:“要不是正好赶上你回京的喜事,娘娘怕是又要说我治家不严,未能管好后院里的这些妾室,让四爷跟着操心了!” “四嫂不怪我就好!”完颜氏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尔芙这茬,含含糊糊地应了句,便随着尔芙一块往顺贞门的方向走去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神武门,又约定好过两日一块赏花,这才分别上了马车。 “主子真的不生气?”诗兰半跪在座椅前,取过旁边放着的软枕替尔芙塞到腰后,又倒了杯热茶,亲手递到尔芙的手边,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她今个儿一直跟在尔芙身边伺候,亲眼目睹了自家主子在永和宫里如何受尽冷待,就连诗兰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呢。 尔芙闻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柔声道:“我素来不喜欢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孝顺公婆,和睦内宅,这是我这个儿媳妇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让我陪着德妃娘娘说话闲聊、逢迎讨好,我还真是觉得有些腻歪,今个儿有十四福晋帮忙分担着,我这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委屈呢!” 说完,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回到府里以后,可不许胡说。” 诗兰知道尔芙是不愿意用这些事去烦四爷,但是想想自家主子竟然要在永和宫里坐冷板凳,她就是气不过,所以即便是尔芙再三保证自个儿并不觉得委屈,她还是气呼呼的唠叨着:“奴婢都明白的,只是奴婢就是替您觉得委屈,您待德妃娘娘那么好,甭管府里有什么新鲜玩意,或是有什么可口的吃食,您都要早早送进去一份,结果德妃娘娘却那般待您……” 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尔芙,还真是不把被婆婆冷待当个事儿看。 待到马车在四爷府的垂花门外停稳的时候,她早就将这事儿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情听完诗兰的话,亦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弄得尔芙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耐着性子,哄着这两个越来越不怕自个儿的丫鬟。 —————— 不过伊尔泰也十分确定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这封信定然不可能是如玲珑那小丫鬟说的是写给家里头的家书,虽说信里说的都是些个家长里短的琐事,无非是叮嘱家里头的老子娘要吃好穿暖,叮嘱家里头的弟妹要用功读书,万万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就荒废了学业这些个唠叨话,却也没有谁往家里写信,弄出这么灵巧的小机关来。 “多亏兄弟多留个心眼儿。”伊尔泰颇感后怕地对着霍大郎拱手道谢,笑着从搭在一边的外袍中,摸出了一枚镶银边的玉坠子,道,“怕是兄弟还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是有大造化的,此番你帮了老哥天大的忙,这点小小心意,你且收着。” “哈哈……老哥姓伊尔根觉罗氏,伊尔泰是老哥的名字,再说老哥叫你一声兄弟,送你这点小玩意儿是给你家孩子带着玩的,你可不能推辞,还是说兄弟瞧不起老哥……”伊尔泰是个很爽朗的爷们,别看他不通诗词歌赋,看着写满墨字的书卷就打瞌睡,却最爱泡在茶馆里听梁山好汉的故事,最喜欢的就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别说是霍大郎这样的庄稼汉,便是街边捧着碎瓷碗要饭吃的老乞头子,他瞧着顺眼了,也能叫一声老哥,今个儿他就瞧着憨厚本分的霍大郎顺眼,拍着霍大郎的肩膀就要和他论兄弟,哪里肯让霍大郎给自己个儿行礼作揖的。 霍大郎成日里往便利坊送菜,也算是见过些市面了,虽说被皇庄的满堂雅致吓着了,却也不觉得自己个儿比伊尔泰低三下四,见伊尔泰说得诚恳,便也就将玉坠子收进了袖管里,“既然老哥都这么说了,那兄弟就舔着脸收下了,改天老哥不当差的时候,来兄弟家里头坐坐,兄弟给你做正儿八经的铁锅炖鱼吃。” “好,老哥就喜欢兄弟这性格,改天得空,老哥一定去。”伊尔泰大笑着说了句,这才低头专心办起正事来,只见他手上利落地将信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到了信封里,小心翼翼地封好了信封口,拿着书信就往自己个儿满是汗水的短打里塞去,待汗水浸湿的书信,又拿着信在石桌上蹭了蹭,弄得信封破破烂烂地不像话了,这才将信又还回到了霍大郎的手里头,低声叮嘱他,明个儿将这信还给玲珑,便说去给京里头便利坊送菜的时候,将这信弄皱了、弄坏了,不好意思送去玲珑说的那个铺子,特地拿回来让玲珑重新写一封书信…… 伊尔泰这才大笑着送着霍大郎出了庄子,路过院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从守门兵丁的手里头,将霍大郎塞过去打赏的琐碎银子要回来,又让兵丁去小黑屋里反省关禁闭,他可是知道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别看这点碎银子放在他这不起眼,顶多就是喝顿酒的酒钱,但是却足够普通百姓人家吃喝嚼用一个月了,他绝对不能放任着自己身边的亲卫做这种吃拿卡要的事情。 “老哥快回去吧,兄弟就先走了。”霍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攥着还带着体温的碎银子,低头说道。 “兄弟慢走,老哥改日过去家里头找你喝酒!”伊尔泰笑道,扭头斜了眼旁边眨巴着眼睛瞧热闹的兵丁,目送着霍大郎走远,这才快步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叫了庄上护卫的兵丁到院里站定,冷冷教训着这些个不守规矩的兵丁,八旗子弟入关以来,便越发放纵得不像样子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了伊尔泰这个为人刚正的统领,手下兵丁的素质比起其他八旗兵丁好上不少,收了霍大郎塞上的碎银子的兵丁,更是羞愧地低了头,挣着朝廷给的粮饷,还为难天天在地里头刨食儿的小老百姓,还真是够给自家祖上丢脸的,他自请加练,背着几十斤重的石锁就围着校场跑起来。 “瞧瞧,这就是个好样的爷们,以后你们谁要是再做出这样子的丢人事,别怪我伊尔泰拎着鞭子教训你们。”伊尔泰满意地点头,一脚踹碎了摆在旁边的青石板,冷声教训了一句,这才让大家伙儿散了去,转身往乐安堂给尔芙请安去了,谁也没想到数年后就伊尔泰领着的这波护卫,竟然成为了大清历史上的第一支特种兵部队。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人事关系都颇为复杂的宗亲府邸里。 虽然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通过隐蔽渠道,将尔芙在永和宫里受尽冷待的事儿传扬出去的,但是这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尤其是四爷为了夺位大业,愣是将雍正年间才彻底兴旺起来的粘杆处都弄出来了,耳目遍布京城,这点内宅女眷互斗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过四爷的耳朵。 别看四爷明面上不曾对此事有所表示,但是背地里已经将证据丢到了胤禵的眼前。 数份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的转播式描述,让胤禵的脸都红得发黑了,虽然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四爷这位兄长,但是从小养成的攀比心,还是让他习惯性地想要在四爷面前表现,本来他这趟回来该是好好和四爷炫耀炫耀自个儿治军心得的,让这位最不擅长军政方面庶务的四哥好好赞赏自个儿一番,结果还没等他开始自个儿的表演,便被自个儿后院里的妾室合伙打了脸,胤禵真是气得哭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尔芙隐忍不言的做法,让他在四爷跟前儿连句理直气壮的话都说不出来。 胤禵拿着这叠厚厚的信纸离开了刑部,这股火儿就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自个儿府里的几个妾室头上了,尤其是这桩闹剧的始作俑者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那更是直接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禁足抄经、闭门思过。 不同于往常,这年节前后,本就是各府福晋、侧福晋出门大刷存在感的好时机,现在她二人不但不能如常出去交际应酬了,任由各宗亲府邸的交好福晋、侧福晋大加揣测,还要没日没夜地为完颜氏和完颜氏腹中的胎儿抄写经文祈福,这又气又恼的,没等到年夜宴上,她二人就一块病倒了,反观尔芙和完颜氏,她们蓄意挑拨关系的妯娌关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频频走动,一副找到知己好友的做派。 今个儿,尔芙派人送到十四爷府上一尊法师开过光的白玉千手观音坐像。 明个儿,十四福晋完颜氏将自个儿从福建带回来的外洋脂粉送到尔芙的手里。 后个儿,这一对妯娌又碰到一块,一块研究着小孩子的虎头猫儿要如何绣得精美。 大后个儿,一匣子才从江南送过来的堆纱珠花就摆在了完颜氏的妆台上。 尔芙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爽利豁达的性格,而出自礼部侍郎府里的完颜氏,亦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大气女子,二人频频走动,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投契,要不是碍着二人已经是妯娌的身份,二人还真想学学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结义成为金兰姐妹,这也让宫里宫外那些盼望着看好戏的娘娘和妯娌们,都是大感失望和无趣,反倒是德妃娘娘得知传言以后,反省起了自个儿的做法,接连送下赏赐,愣是将月前才从康熙帝私库搬出来的一对人高的红珊瑚假山,分别送到了尔芙和完颜氏这对妯娌手里。 德妃娘娘的示好之举,也让四爷平息了心底的这股邪火,有样学样地大加赏赐,足足搬空了一间库房,将一大堆好不容易搜罗到私库里的珍珠翡翠等各种名贵东西都送给了尔芙和完颜氏、德妃娘娘做私房,连带着康熙帝和胤禵也是大手笔地开了私库,各种各样寓意吉祥的名贵东西就如同不要钱了似的往尔芙、完颜氏、德妃娘娘的手里塞。 除此之外,康熙帝还在御门听政的时候,大大赞扬了四爷和十四爷的兄弟情深,有了康熙帝的这番赞扬,那些随便哪件丢出去都够老百姓活上一辈子的名贵玩意,反倒成为了无关紧要的陪衬品。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 京城里,数条热闹的街道上都挂起了喜庆气息十足的红灯笼,街上如织的行人,亦是满脸的欢喜笑容,尔芙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册,清点好手边一摞十余张银票,笑着从中间取出了一张足有五千两面额的银票,柔声说道:“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点银子就给那些忙活了一年的伙计们做赏钱吧,另外再将库里那些个积压下的银饰都作为红包,送给她们吧!” “你这个东家是真大方……”白娇闻言,笑着将那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收好,轻声打趣道,“春喜,你就别忙着倒茶了,快去把咱们库房存档的账册取来,我可得好好算算,咱们这位东家今个儿还能带走几两碎银子去!”说完,她就像模像样地从茶桌下面将一尺多长的大算盘搬了出来,手指如穿花般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珠子,满脸揶揄地瞧着对面坐着的尔芙。 尔芙却是不吃这套,笑嘻嘻地答道:“左右我是东家,当初投的本钱都已经赚回来了,现在拿到手里的银子都是纯赚,这亏了赚了的,我还是真是不在意,反正都有你这个大掌柜的兜底呢,反倒是你这个大掌柜的,我记得是分红利的吧,要是亏了,你可就一文钱的红利都拿不到了!” 说完,她就学着白娇的样子,催着伺候茶水的春喜去取账本了。 春喜也是个憨直的性格,她左右瞧瞧,还真就将厚厚的一摞账本都从柜子里找了出来,弄得白娇倒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不过她也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副拉壮丁做派地将一部分账本推到尔芙跟前儿,笑着道:“正好你在,那就和我一块点点库存吧,我都忘记和你说了,我年前特地让工匠赶制了一批寓意吉祥的素银镶宝头面,虽然都是些绿松石、珊瑚、彩贝等不甚名贵的东西吧,但是到底不是一般百姓能置办起的东西,这库里还真是剩下不少呢,这次你这大手笔的赏赐,还真是要破财了!” “哦,都是些什么样的头面啊?”尔芙满眼好奇地追问道。 “春喜,去楼下取两套精致些的送过来,也让咱们这位就知道往兜里揣银子、事事都不管的东家好好瞧瞧。”白娇闻言,笑着丢给尔芙一记白眼,她就知道尔芙这妮子是有收藏癖的,甭管是什么首饰,只要是够漂亮的,这妮子不管自个儿需不需要,那都不会错过,弄得她不得不让工匠设计款式的时候都多做出来一套样品,不然那些限量出售的首饰怎么可能轮到尔芙来要呢…… 少时片刻,春喜就捧着两套素银镶宝的头面,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放下手里刚翻开几页的账本,抬手取过其中一个锦盒,随意打开,瞧着表面涂着清漆的锦盒,便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到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主儿,这种一看就是木匠成批成批打造出来的盒子,便是盒盖上的雕文都还算精致,却也不会当做好东西,她嫌弃地撇撇嘴儿,随口嘟哝着:“这是松木打的盒子吧,真是不精致。” “买株还珠,这就是个装东西的匣子而已。”白娇满脸无语地扶额答道。 尔芙也知道这就是个盒子而已,但是这也是首饰的包装盒啊…… 何为包装?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促进销售,同样一件东西,一个有着精致的包装,一个随便摆在旁边,在同等价格下,所有人都会选择有着精致包装的那一份,即便是这些精致的包装,最后变成累赘碍事的垃圾,却也会有人甘之如饴。 君不见,后世那些奢侈品大牌,哪个没有一个精致讲究的包装…… 不过尔芙也没想现在就和白娇推广包装的重要性,还是打算先瞧瞧盒子里的东西。 尺余宽、巴掌长的盒子,分为上下两层,内里都有黑色的软缎做衬托,虽然未必比后世更为细腻的黑色天鹅绒衬托吧,倒是也不逊色分毫,尤其是在阳光的映衬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更为不算太光鲜映目的素银首饰,增添了几分光耀闪烁之美感。 打开盒盖,首先映入尔芙眼帘的就是更为华丽、精致些的顶簪和坠珠步摇。 步摇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簪杆儿上,镶嵌着掌心大小的半月形簪面,上乘累丝工艺打造出不规律的几朵桃花,桃花或是盛开、或是含苞待放,左右皆有勾勒出纹路的树叶和枝干做衬托,其间还点缀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翅膀的细微处,还用了金丝勾勒,再配上大大小小的彩贝,精致、灵动,活灵活现,且很合适过年时候的气氛,便是尔芙这个看惯了好东西的主儿都有一种要立刻掏钱买下的冲动。 顶簪和步摇的工艺相同,图案亦是一套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大体形状上的。 再看下层摆着的两对四支对簪,两朵大小不同的桃花并蒂而开,花心里点缀着几颗如小米粒大小的红玛瑙珠儿,边角处是鎏金工艺,更为闪亮些,配上同款花样的素银托镶红玛瑙石的耳坠,不论是单独簪戴,还是成套簪戴,都是极好的选择。 放下这套,尔芙又拿过旁边还未打开的盒子,这个盒子里是一套喜鹊登梅的头面,比起之前那套春桃贺岁的头面,还要讲究几分,尔芙还真有些不懂,这么好的设计,这般精巧的工艺,怎么可能会积压在库房里。 不懂就要问,在场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就直接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白娇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解释道:“你和我一样,都是犯了想当然的毛病。 你是堂堂亲王福晋,生来尊贵,过着金堆玉砌的富贵日子,从未为茶米油盐这些百姓人家最常见的小问题烦恼过,我虽然是生在民间,却从小就生活在商户人家,不论是我自个儿的娘家,还是嫁过去的夫家,都是当地响当当的巨富豪绅,虽然在地位上不如你尊贵,连庄户人家都不如,但是却也是不愁银钱,所以就不懂寻常百姓过日子那套勤俭持家的想法了。 这些素银镶宝的头面,其实就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高不就、低不成。 如你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要是带着这些首饰,出入正式场合,便显得太过随意,但是平日里,又会嫌这些首饰累赘,所以当你选择发饰的时候,一定会舍弃这种。 商户女眷又是最在意脸面,吃穿用度都恨不能样样比照着宫里的娘娘们来,发饰越是名贵越好,越是讲究、越是精致越好,也就不会选择这种银质发饰了。 而普通百姓,如你手里这套春桃贺岁的头面,一套下来就要五十两银子,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置办这么一套首饰呢,与其置办这么一套头面,还不如买上两支金簪,要是遇到个急着用钱的事儿,也更容易变卖。 因此,这些耗费好些时日才设计出来的银饰就成为了库房里的摆设。”说完,白娇就一脸无奈地摊摊手,将尔芙打开的两个盒子重新管好,交回到了春喜的手里,免得放在这里看着心烦。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说完,便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些头面是很精致,分量却不太重,便是我要赏赐下面人,也不会选择这种华而不实的头面,还不如随便买上些实惠的发簪呢,看来这些头面就真要积压在库房里落灰了!” 白娇闻言,捂嘴一笑,满脸兴奋地指了指旁边眉眼清秀的春喜,柔声说道:“这些头面想要继续留在库房里积灰,也是不可能了,你刚刚不是已经大手笔地将这些头面都送给咱们店里的伙计了,说起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给我指出了一条新路,之前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如果让咱们店里的伙计戴上这些发饰做活招牌,想来咱们店里会迎来不少新客人。” 说完,她就已经招呼着春喜跪坐在自个儿跟前儿,拿着那套春桃贺岁头面里的一对压发银簪往春桃的头上簪去。 春喜有一头如黑缎般顺滑油亮的长发,配上点缀着红玛瑙的簪子,更显秀美之态。 白娇满意地瞧着自个儿的手艺,一脸傲娇地冲着尔芙问道:“你看,我这手梳头的工夫还不错吧,要是咱们店里的伙计都戴上这般精致的发饰,咱们还需要担心那些客人不主动往咱们店里走么!” 说完,她就已经自说自话地拉着春喜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在某些事上,白娇是一个很执拗、坚持的人,而这点在赚钱这件大俗事上,表现得更为执着。 白娇这说丢就丢下尔芙,拉着春喜往楼下奔去,尔芙也知道今个儿是没机会和白娇继续畅所欲言的闲聊了,她吩咐诗兰将茶桌上这些可以用机密来形容的账册,重新缩回到内嵌在地板下层包裹着厚钢板的保险柜里,示意诗情将那套还丢在茶桌上的素银镶宝头面装进包袱带走,又等着诗情将雅间里用过的茶具都收拾干净,一招手,便也就带着随行伺候的婢仆离开了炫彩坊。 路过楼下柜台的时候,她歪头瞧瞧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白娇,一摇头,便往外走去。 “诗兰,你回去给咱们这位炫彩坊大掌柜发个信,便说这套头面和咱们之前挑选的那两套头面的账都记在她的头上,让她一想出赚钱的方法就控制不住自个儿,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她买个教训吧!”尔芙走出炫彩坊,站在马车旁,瞧瞧对面已经关门大吉的妶彩坊,扭头对着诗兰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踩着描金云纹的脚踏上了朱轮大马车。 左右是闲着无事,府里的庶务都已经处理妥当,宫里和宗亲各府该送过去的年礼,亦是都一样不落地送过去了,正好十四福晋完颜氏又发来了请帖,她也就没有推辞,听曲看戏,总是要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组团,这才有意思。 十四爷府,距离前门外不远,不然尔芙也不会先顺路跑一趟炫彩坊了。 朱漆镶铜钉的庄严府门前,完颜氏的乳母邱嬷嬷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她远远地瞧见悬挂着雍亲王府白底黑字灯笼的马车往这边来,便连跑带颠地从台阶上迎下来了,等到马车在十四爷府前停稳的刹那,她就已经抢到了车厢旁边儿,恭声问安道:“奴婢邱氏,请雍亲王福晋安,雍亲王福晋吉祥。” 尔芙闻声,还未起身下车就挑开了车帘的一角,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嬷嬷,快快请起,我和你家十四福晋常来常往,你怎么还这么爱守着这些俗礼。”说完,她就轻声催促着诗兰下去搀扶,自个儿也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站在了十四爷府的大门口了。 “奴婢谢四福晋抬举!”邱嬷嬷也没有坚持在府门前就行大礼,忙屈膝谢恩道。 一套俗礼走完,尔芙敛了敛身上御寒的狐皮大氅,坐上邱嬷嬷早就准备好的软轿,直接往十四爷的正院赶去。 这会儿,本是坐在正院前堂里等着尔芙的完颜氏满脸羞恼地瞧着堂下众女,咬紧了牙根儿,这些个妾室就是不知安分,明知道她在等着四福晋过来,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闹,这不单是在落她的脸面,还是故意要恶心四福晋,挑拨她和四福晋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偏偏不能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些人轰出去,毕竟事关十四爷的骨肉,这放在谁的府里都是一桩斩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 随着等在垂花门附近的小丫鬟跑着进来报信,完颜氏这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因为四福晋尔芙已经进府了。 完颜氏恼羞成怒,下首看热闹的两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是暗暗欢喜着,想想她们被禁足抄经的那些日子,再想想那个送过去梯子都不知道往上爬的四福晋尔芙,一想到能让这两个给自个儿生活添堵的女人都要黑脸,她们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感觉。 要不说呢,这些女人迁怒起来,还真是毫无道理可讲。 待到尔芙一行人来到正院院门口的时候,尔芙和邱嬷嬷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邱嬷嬷有些不知改进该退地愣在原地,还是更为熟悉这些妾室作妖方式的尔芙先反应了过来,淡笑道:“这一路过来,又是坐车,又是乘轿,我还真是觉得身子有些乏,还望邱嬷嬷替我向你家福晋致歉,劳烦邱嬷嬷先领我去厢房里稍微缓缓神儿。” 邱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感激地笑着答道:“四福晋言重了。 这四爷和十四爷是一母同胞兄弟,您来到咱们十四爷府上,岂不就是和回家一般,您随意就是,奴婢替四福晋引路。”说完,她就又矮身一礼,虚扶着尔芙往布置成会客所在的东厢房走去,路过庭院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瓜果点心和茶水伺候着,一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在厢房里摆着的绣桌旁坐稳,这才告罪一句,转头望正院上房那边走去。 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家主子是被什么事儿拌住了腿,竟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四福晋。 这会儿正坐立难安的完颜氏一瞧见邱嬷嬷顺着门缝溜进来,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她眼含讽刺地瞟着下首一直扮演和事佬角色的两位侧福晋,清清嗓子,柔声问道:“你这老刁奴,这是跑去哪里偷闲犯懒了,还不抓紧吩咐人给本福晋的诸位妹妹奉茶伺候着!” 邱嬷嬷闻言,应声称是,一边自打嘴巴,一边赔着笑脸退出了上房。 别看邱嬷嬷就是进上房里转了一圈,但是早就练就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事的邱嬷嬷,还是很快看明白了里面的架势,也就明白了自家主子是被何事绊住了脚儿,敢情是这两位才解禁出来的侧福晋就不甘寂寞地耍了新花招,她一边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茶点,一边从外面瞧着上房里的动静,暗暗琢磨着替自家主子解围的办法。 “你家主子在忙着呢?”尔芙笑着抬眸瞧瞧略显犯愁的邱嬷嬷,柔声问道。 “四福晋明鉴,咱们主子被府里庶务缠身,一时怕是难以分身来招呼四福晋了。”邱嬷嬷并没有想要隐瞒,这种事也瞒不住,越是想要瞒着,越是会让眼前和煦温善的四福晋误会,还不如就直截了当地说出实情来,所以她也就顾不得家丑不外扬的理了,照实将上房里的那出闹剧对尔芙和盘托出,赔罪道。 “无妨,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你家福晋这般为难的时候,我亦是遇到过,那就让你家福晋先处理这些烦心事吧,别惦记着我这边儿,不过有一点小事要麻烦嬷嬷了,我这赶着饭点过来就是为着蹭饭而来,前日用过府上小厨房那道冬瓜盅,我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呢,你看……”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随口回答道,却也并未想要越俎代庖地插手老十四府上的家务事。 邱嬷嬷闻言,连忙应道:“十四福晋早有吩咐,奴婢这就安排人去传膳。” “好好好,也不需要太讲究了,我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尔芙笑着端起茶碗,随意打趣道,她故意装出这么一副粗鲁做派,也不过是不想让邱嬷嬷和完颜氏显得太难堪而已,这人和人相处,便是该随意些,这才是最亲近的表现。 说完,她也没有留邱嬷嬷在自个儿跟前伺候,直接让邱嬷嬷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少时片刻,便又穿着体面的清秀宫婢,捧着一个个用银盖子罩着的托盘,从外面进来摆膳了。 小而精致的绣桌上,呈梅花形状的摆满了精致佳肴,有用散养小公鸡烧制的东安子鸡,还有各类烧腊和鸡汤清蒸而成的腊味合蒸,尔芙提起的那道冬瓜盅,亦是雕出了龙凤呈祥花纹地摆在正中央位置上,还有两道菜香味俱全的素菜小炒,配上一盅香喷喷的粳米饭,便是尔芙不太饿,瞧着这桌佳肴,亦是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分泌速度。 好在在场也没有外人了,摆膳的宫女将道道美味摆上桌,便已经捧着空托盘走了,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尔芙旁边伺候着,该送上的漱口清茶和净手湿帕子,亦是样样不落地送进了厢房,尔芙见状,嘴角噙笑地细细擦拭干净一双玉手,又接过清茶漱漱口,便拿起包银头的象牙筷子,尽情自在地开吃了。 吃上一口包着汁水的东安子鸡,真是肥嫩异常,味道亦是酸辣鲜香,再尝尝旁边用楠竹笼屉装着的腊味合蒸,咸味、鲜味融合得恰到好处,嚼劲十足,不但不觉得咸腻,还让人有种停不住筷子的神奇魅力,品上一口清香微甜的南瓜盅,吃着浸满南瓜汤汁的莲子、红枣,真是既滋补,又美味的保养圣品。 这边儿,尔芙吃得开心,上房里一心想要看好戏的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有一种被闪断腰的感觉,这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不安套路出牌呢,难道一餐饭的魅力,比起这众女大乱斗的好戏,还要更有诱惑力,便是四福晋这人性子清冷,不喜欢凑这种八卦热闹,但是能够攥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些许短处,没事儿摆摆自个儿嫂子的谱,怎么不比成日瞧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媳来得滋润,这个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不过不管这二人在心里怎么咒骂尔芙的不配合,面上却也必须保持着中立。 现在的完颜氏不比从前了,可不是她们能够随意冤枉构陷的无宠正妻,便是完颜氏自个儿不替自个儿解释,这满院满屋的奴才也不是哑巴聋子,必然是要替嫡福晋辩白,再瞧瞧那个从进门来就一副恨不得生啖她们血肉的邱嬷嬷,她们可不想再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了,还是好好看戏吧! 这两位侧福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只是可怜下首两个哭闹得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的妾室格格了,被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舍弃了,还不自知,一个捧着都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哭闹不停,一个满脸清泪诉委屈,身旁还跪着五六个作证的丫鬟婆子,比起唱大戏,还要更热闹几分。 完颜氏端坐上首,轻抚小腹,满脸同情地摇摇头道:“闹够了就听听我的决断吧。 赵氏,你本是花街柳巷里一个自诩清贵的妓子, ———————— 这边儿,尔芙吃得开心,上房里一心想要看好戏的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有一种被闪断腰的感觉,这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不安套路出牌呢,难道一餐饭的魅力,比起这众女大乱斗的好戏,还要更有诱惑力,便是四福晋这人性子清冷,不喜欢凑这种八卦热闹,但是能够攥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些许短处,没事儿摆摆自个儿嫂子的谱,怎么不比成日瞧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媳来得滋润,这个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不过不管这二人在心里怎么咒骂尔芙的不配合,面上却也必须保持着中立。 现在的完颜氏不比从前了,可不是她们能够随意冤枉构陷的无宠正妻,便是完颜氏自个儿不替自个儿解释,这满院满屋的奴才也不是哑巴聋子,必然是要替嫡福晋辩白,再瞧瞧那个从进门来就一副恨不得生啖她们血肉的邱嬷嬷,她们可不想再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了,还是好好看戏吧! 这两位侧福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只是可怜下首两个哭闹得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的妾室格格了,被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舍弃了,还不自知,一个捧着都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哭闹不停,一个满脸清泪诉委屈,身旁还跪着五六个作证的丫鬟婆子,比起唱大戏,还要更热闹几分。 完颜氏端坐上首,轻抚小腹,满脸同情地摇摇头道:“闹够了就听听我的决断吧。 这两位侧福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只是可怜下首两个哭闹得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的妾室格格了,被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舍弃了,还不自知,一个捧着都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哭闹不停,一个满脸清泪诉委屈,身旁还跪着五六个作证的丫鬟婆子,比起唱大戏,还要更热闹几分。 但是能够攥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些许短处,没事儿摆摆自个儿嫂子的谱,怎么不比成日瞧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媳来得滋润,这个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十四福晋用近乎粗鲁蛮横的处理方式,将府里这两个身份最低的妾室收拾一番,目送着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流露出隐忍愤怒之色,嘴角闪过一丝浅笑,似是自语呢喃,又似是在询问邱嬷嬷般,轻声低语道:“看来是我之前的处事方法都太圆全了些,竟然让这些人以为能够永远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甭管怎么说,我亦是膝下有双子傍身的嫡福晋呢!” 说完,她又是一笑,轻抚孕肚,满脸欣慰的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邱嬷嬷的方向,柔声问道:“四嫂那边儿,嬷嬷没有怠慢之处吧?” “主子放心,四福晋是个温婉谦和的好主子。”邱嬷嬷闻言,浅笑答道。 “那就好,打从嫁到阿哥所那天起,我又要存着百倍小心地伺候着我那位婆婆,还是留神原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要挑出我的错处,更要防备着这后院里的妾室给自个儿下绊子,还真是心累,本以为四爷府里的事儿,甭管闹出什么乱子,总也牵扯不到我头上,倒是没想到老天爷心疼我,将四嫂这样好性格的人送到了我的身边来。”完颜氏笑着让小宫女扶着自个儿从地台宝座上站起身来,略微走动几步,松泛着有些犯乏的身子骨儿,边走边说道。 “那也是主子好心有好报。 当初,要不是您有心帮衬着四福晋,经常说起四爷对府里的好,她也没那么容易就让德妃娘娘放下心里的芥蒂,重新接纳雍王这个大儿子。”邱嬷嬷欠身跟在完颜氏的身边,生怕小宫女稍不留神就摔着身娇体贵的完颜氏,笑吟吟的应和道。 “我当初也是不想让那个乌拉那拉氏一直盯着我挑错,又见四嫂得宠,且性格天真直率,这才想要利用她替我分分忧,所以嬷嬷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落在旁人耳朵里,还以为是我在表功呢,平白坏了我和四嫂之间的情分。”完颜氏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瞧着邱嬷嬷,眼神凌厉地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又是一笑,命宫女扶着自个儿往厢房那边给尔芙赔罪请安去了。 厢房里,尔芙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正捧着一杯清香扑鼻的铁观音盖碗茶,小口小口抿着,猛然瞧见完颜氏过来,她偷偷窥了眼桌上的狼藉,稍显尴尬地起身迎上前来,笑着扶过完颜氏的胳膊,带着几分过来人语气地低声唠叨道:“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还能穿着花盆底绣花鞋到处走动呢,该让下人给你多备几双随脚的羊皮小靴和软底绣花鞋,这走路稳当,还不累人。” “劳四嫂惦记了,我一会儿就让针线房抓紧准备。”完颜氏闻言,笑着应道。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走到了绣桌旁,尔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小声道:“我这是没把自个儿当外人,你那边还忙着,我就已经将午膳都解决了,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四嫂,您这是说哪里话,在自个儿家里头,可不就该是要自在些,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您要真是拘着礼数,那才是要让我觉得心里委屈呢!”完颜氏笑着摆了摆手,满脸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答道,而邱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伶俐人,赶忙就领着人进来收拾残羹剩饭了。 等到尔芙反应过来时,绣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已经魂归泔水桶了。 她瞧着鱼贯而出的宫女背影,好想说上一句,我还没有吃饱,能不能再吃两口…… 当然,这些都是想想而已,现实里,尔芙还真没有那么厚脸皮,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举动,她装作没瞧见似的地继续和完颜氏说着体己话,同时招呼着诗兰将她从炫彩坊精挑细选的小礼物摆在了桌上。 她随手拎起一个碧玺石雕琢成的九连环,笑呵呵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惯了,想一出就是一出,今个儿去炫彩坊的时候,瞧见炫彩坊有这些小玩意儿,便想到你肚里的孩子了,这些玩意儿,正好送给你给我的小侄子布置小床。”说完,她就一件件介绍起这些个价值不菲的小玩具了,这些精雕细琢的小玩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街上买到的,那都是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现代那些婴儿玩具,自个儿一件件画了图纸交给炫彩坊,拜托白娇安排工匠雕琢出来的。 她其实也是担心,过完年完颜氏就要跟着老十四回福建去了。 诗兰摆到桌上的这些,还只是她今个儿带过来的一部分,一套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旁边还有没有组装好的婴儿健身毯、包裹着猞猁狲皮的摇摇木马、打造成小动物形状的矮凳等东西,足够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岁玩到三岁了,别看这些东西的用料不算贵重,却件件都是尔芙精心准备的。 这些东西,果然让完颜氏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如她们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礼物的贵重与否并不重要,反倒是这份心意,更显得珍贵异常。 “真是让四嫂费心了,我本来还发愁不知该给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儿准备些什么小玩具才好呢,您就送来这么些精致的玩具,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完颜氏的玉手轻抚过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含泪感激道。 —————— 如被豢养在华丽鸟笼中金丝雀一般的女人的保鲜期,总是很短很短,若是有名分傍身,如乌拉那拉氏一般成为嫡福晋还好,不管怎么着,便是顾忌着皇家体面,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们,也要敬重几分,身后又有给力的家族做后盾,日子过得还算顺遂。 而昔日那些在皇子府里,荣宠颇胜的侧福晋、格格,如今都已经过了花信之年,除了少有一些手段高,有子嗣傍身的日子过得还算如意,那些得意就猖狂的人,却饱尝了苦涩和无奈,其中就包括了小桃提及的那位田氏。 田氏,出身镶黄旗包衣,身份不显,地位不高,虽说凭借着为诚亲王胤祉生养二子一女的功劳,成为了府里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但是不知是嫡福晋董鄂氏有心算计,还是她确实无脑,在生下子嗣后,居然丢给了奶嬷嬷照顾就不管不问,只一门心思地扑到了胤祉身上,最后弄得到如今只剩下弘景这么一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与她还不亲近,一直被董鄂氏带在身边娇养着,简直就被养成了弘晟的跟屁虫,已经色衰的田氏,见府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女人,再想想已经小半年未曾见过她面的胤祉,终于想到了弘景这个孩子,可是此时,她再想将弘景要回来,却已经是痴人说梦啦。 今个儿,年后才刚为胤祉新添一个活蹦乱跳男孩的新/宠李氏,又一次当着府里所有人的面落了她的脸面,田氏郁郁地回到属于她的这处四进院子,满心的苦涩,让她不自觉地迎着雨幕,落下了泪滴。 “那个恶毒的女人害了我一子一女还不够,还攥着弘景不放,到底要拿捏我到什么时候去!”双手紧握成拳的田氏,望着雨中朦胧的院门,听着隔壁院落里的竹笛之声,被妒火和嫉恨烧得失去理智的她,终于将心底的诅咒骂了出来。 跟着田氏从盛到衰的嬷嬷潘氏最能理解田氏心里的无奈,但是也是最明白田氏如今处境不大好的人,闻听田氏如此不顾尊卑的言论,心里一慌,忙上前一步,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竖着的几个宫女的脸色,一边凑到了田氏跟前,伸手堵住了田氏惹祸的嘴,满脸忧色的说道:“主子,您万万不能忘言,这若是传到外头去,怕是您又要被正院那位叫过去训斥了。” “训斥就训斥吧,我入府这些年,她少来找我的麻烦了。 要不是一直顾忌着弘景那孩子,我早就把她做的那些丑事都传扬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么一个面慈心恶的女人能不能当得亲王福晋的桂冠……”田氏这会儿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一把推开了潘嬷嬷,手指指着正院的方向,有些色厉内荏地叫嚣道。 “主子,您糊涂呀! 您忍耐了这么多年,难道为的就是和那位争一时长短,这只有熬到了最后,才是最大的赢家呀。 现在那位和那位新人掐到了一处,您就只管看热闹就好! 何必去计较那些没用的东西,就算是现在主子爷常日不来看您,好像是有些冷落了您,可是您到底是玉牒上记名的侧福晋,只要守好本分,任谁也不能亏着了您。 再说,这母子连心,虽说现在弘景阿哥被那位蒙蔽一时,但是早晚会回到您身边的,您又何必着急呢!”潘嬷嬷挥挥手,打发了看好戏的几个宫女,将田氏从窗口位置拉回到了内室里,小声劝解着。 “忍……我忍不下去了。” 田氏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打从她发现弘景见到她连额娘都不叫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和董鄂氏拼了算了,但是在潘嬷嬷的劝解下,她选择了忍耐,这一忍就是好几年,可是眼瞧着府里的新人越来越多,眼瞧着弘景和董鄂氏越走越近,她这肚子里的怨气越来越多,她觉得她要是再不发泄出来就真的要疯了。 同样是侧福晋,同样是做人妾室,同样育有子嗣…… 凭什么四爷府里那位瓜尔佳氏就风光无限,凭什么她就要处处忍耐,要是没有对比,许是她也会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个儿的日子过得不错,甚至还会觉得狠满足,毕竟她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居然能成为府里有名有份的侧福晋,这已然是上天眷顾,可是有了那么一位荣宠不衰的人在,她田氏这心里不平呀! 与其说她是嫉妒着瓜尔佳氏的运气,不如说她是羡慕瓜尔佳氏如今的风光,不但能在康熙老爷子面前露脸,还与四爷的生母德妃娘娘如母女一般相处,更有乌拉那拉氏对其呵护有加,而她在荣妃马佳氏和嫡福晋董鄂氏跟前,却只能像个高等宫女一般的卑躬屈膝地伺候着,稍有不慎,便是被人连半点脸面都不留的一顿呵斥,连昔日待她如珠如宝的胤祉,也移情别恋地看上了新人,将她如一件衣服一般随手舍弃,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能平衡。 “嬷嬷,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个小老乡在那人跟前颇有些脸面,不如你去见见她吧!”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不平的田氏,随手翻出了前两日四爷府的李侧福晋送来的请帖,阴笑着看向了潘嬷嬷,低声说道。 潘嬷嬷被问得一愣,直到看清楚了田氏手里捏着的请贴,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狐疑的问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自打小李氏成为了李侧福晋,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各府侧福晋来府里说话、饮茶、听戏,之前虽说大家伙儿都已经见过面了,但是私底下是一点来往没有,相反田氏与之前的李氏关系不错,田氏也经常给大李氏下帖子邀她过府饮茶、听戏,相处得如亲姐妹一般,所以她一直都很讨厌这个顶替了大李氏位置的小李氏。 这会儿,田氏翻出来小李氏的请帖,也不过就是想要找个人给瓜尔佳氏添添堵罢了,“我哪里有什么意思,我也就是想要给李侧福晋搭个桥,先给自己个儿拉个盟友罢了。” 潘嬷嬷没想到田氏会哄骗她,只当田氏是病急乱投医,四处撒网而已,所以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可是听说那位在府里的处境,也不大好呀!” 田氏心里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所以潘嬷嬷的话音一落,她就笑呵呵的接过了话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要是那位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我送上这份礼物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依我看,那位也不过就是一时不得志罢了,李家虽说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名门望族,但是在四爷的扶持下,也有了几个人在朝上,再加上她年纪正是好时候,想要得宠,真真是易如反掌。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楼上是一间间房门虚掩的雅间,尔芙大致扫了一眼就挑选了临近楼梯的一间,打发了引路的小伙计伺候,交代了瑶琴守在门外,便径自进了房间里。 少时片刻,房门就被从外面叩响了。 来人是这家叫做霓裳阁的绸缎庄掌柜的耿汉山,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他已经从小伙计那里知道了来人是个年轻的女眷,所以进门后,并没有将房门关起,也没有走到摆在最里面的圆桌旁说话,而是直接站在了窗边的位置上,保证在外经过的人都能隐约看清他的位置,免得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坏了霓裳阁的名头。 尔芙打从耿汉山进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终于在他走到窗边的刹那,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耿掌柜,你实在是太小心了,还是坐下说话吧,不然这么让我仰着头看着你,我也是真的有些累。” “请恕小人无理。”既然客人提出了要求,耿汉山虽然有些不大自在,却也上前了几步,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尔芙的对面,拱手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晃了晃,露出了那枚象征着东家身份的硕大戒指。 “小的见过东家,不知东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刚坐下身的耿汉山就如同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学着满族人的礼仪,不大标准的打了个千儿,恭声道。 “你坐!”尔芙无语地扶额,叹气道。 太过拘谨的耿汉山,让她有一种疲于应付的无力感。 说起来,她手里的产业不少,各型各色的管事、掌柜的也不少,但是她最常打交道的还是打理炫彩坊的白娇,一来是因为二人同为女子,就算是她不喜欢出府,白娇也可以时不时的借着进府请安的机会来陪她说说话,二来则是因为白娇的身上多了几分不属于这时代女性的拘束感,让她每次看到白娇都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也就越来越喜欢和白娇接触了。 不过,更多的就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太窄了。 她之所以让白娇在盛京拓展出这么一处叫做霓裳阁的铺子,赚钱倒不是第一目的,更多的就是想要能找到几个如同佟佳素玉那样和她聊得来的闺中密友,结果白娇安排了这样一个掌柜过来,尔芙表示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以下。 “前两天,我曾经让人给你捎信,希望你将旁边铺子空着的小院子买下来,不知道你这边安排得怎么样了?”不是个能和她闲话家常的好闺蜜,尔芙短暂的失落了一下下,便也就整理好了心情,毕竟她最近经受的打击多了,好像心理承受能力都增强了不少,所以她也就很快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笑着抿了口小伙计送上来的热茶,细声细语的问道。 耿汉山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又是一拱手。 对此,尔芙无语地咧了咧嘴,还不等她有个合适的反应,耿汉山就已经移步到了雅间的房门旁边,做出了请尔芙移步的恭顺举动。 貌似打从进到这铺子开始,尔芙最多的反应就是无奈了。 随着尔芙缓步来到了耿汉山的身旁,耿汉山走到了雅间前的长回廊上,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窗子,让出了最佳的观景角度,“东家,您请看,您看这样的安排,您可还满意!” 尔芙一边往窗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着,若是她看不到她希望看到的一幕,那她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白娇将这个太过谦卑的管事的打发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窗外,一株足有两层楼高的银杏树,遮天蔽日的枝杈上,挂满了翠绿似上好翡翠般的嫩叶,而就在树荫下的一角,涂着朱漆的一架秋千旁边,一条上遮琉璃顶的回廊,弯曲回转地连接着月洞门,半遮半掩的月洞门内,便是一处完完全全被琉璃顶包裹住的清雅小院,错落有致的盆栽花卉,零零散散地点缀其间,完全是现代风格的一处温馨院子,便这样有些堂皇地落入了尔芙的眼帘。 这是一处按照她小时候的家布置出来的院子。 自小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中,打从她知道要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时候,强烈的思乡情就让尔芙画下了这幅鸟览图,本以为要过些日子才能看到这个饱含着她无数无忧童年岁月的院子,却没想到…… “你很用心。”尔芙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她虽然不喜欢耿汉山的性格,却也对耿汉山的办事能力有了个大概了解,看着院落里红彤彤的灯笼花,她心底的柔软被狠狠戳了下,忙收回了落在小院子里的视线,笑着转身道。 耿汉山还是那副老样子,规矩得连表情都如同雕刻出来的没有变过,恭声道:“东家过誉了。” “铺子新开张,想来你要忙的事情不少,我这边就不用你陪着了,我过去小院子里转转!”尔芙表示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和耿汉山说了,扭头看了眼瑶琴,瑶琴识趣的上前送上了一个装着几颗雕刻了繁杂花纹的金珠子打赏耿汉山,尔芙就丢下一句话往楼下走去。 小小的院子里,一开门就能闻到一股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呼吸的馨香味道,这就是她记忆中家的味道,有些古旧的小四合院,门前的一对黑漆柱子上,本该挂着木雕楹联的位置上,贴着这个时代不常见的红底描金黑字对联,几只红绸的灯笼就那样随风摇曳着挂在廊下,触手可及的对扇门上,贴着俗气的福字,这就是她家过年时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尔芙有些幼稚的想,也许她推开这扇门,她就真正的回家了吧。 这样想着,她亦是这样做了。 随着一声微弱的嘎吱声,对扇门就那样被轻轻地推开了,她所希望的那幕,并没有出现,房间里的摆设,也和她记忆中的家,有着大大的不同。 是了,她虽然花了鸟览图给白娇,让她抓紧布置,房间里的一切,她却没有告诉白娇,所以房间里的布置,仍然是古色古香的,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她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主子,这院子虽说看着雅致,可是连半点人气都没有,您还是别进去了吧!”就在尔芙迈步要往房间里走去的瞬间,瑶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低声说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瑶琴的好意 她明白瑶琴话里没点名的意思,怕她这般出入一个隐蔽置办下的院子,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坏了她本就不算好的名声,可是这里到底是她万分想要找回的那个家,即使里面的细节,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她也不会为了那点点小顾忌就过家门而不入的。 不过进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到底不是家。 尔芙坐在堂屋摆着的太师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儿时家中的摆设,最终抿了抿唇,领着瑶琴回到了霓裳阁的二楼上。 早就已经被耿汉山从后院叫出来的绣娘,正等在雅间中。 尔芙一进门,几个绣娘就动作整齐划一的见了礼,尔芙随意说了几句,赏下了该赏的见面礼,便留下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是稳妥的绣娘替她量尺寸,将其他人都打发了。 “这套银青色的衣裳,你要紧赶着些。”尔芙看着绣娘准备好的花样册子,随意点了一种类似于缠枝纹的花样做边角妆点,从小伙计送上来的一堆布料中翻了翻,扯出了一块颜色清淡的香云纱,着重说道。 之前就曾经说过,这盛京是昔日皇太极登基称帝的地方,虽说现在已经迁都,这座昔日的皇城,亦不是在皇城,可是仍然有不少上了年岁的老皇族亲贵留在这里养老,子生孙、孙又生子的,这有品有级的郡王、贝勒的,也绝对是不必京城里少,尔芙这个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侧福晋一来,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在摸清了四爷对尔芙的态度后,一封封的请帖就送到了她的手里,她让张保从中挑选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贝勒福晋下得帖子,便定下了赴宴的日子,她今个儿来裁剪的新衣,也就是为了要赴这些宴会的。 之所以选择香云纱这么名贵的料子,一是想打打霓裳阁的牌子,二也是香云纱颜色素净,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张扬,将康熙老爷子命她反省己过的谕旨不放在心上,又不失体面,免得她的第一次露面就在这些老牌皇亲贵胄们的福晋面前丢脸。 对此,尔芙也暗暗窃喜,要亏得白娇安排的妥当,不然要是想从盛京城的其他绸缎庄里,找出这么好的料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随着最重要、也是最紧迫需要的一套礼服定好,尔芙送了口气,又和绣娘商量着,选定了其他几套衣裳要绣的花样和料子,她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了。 她难得出来一次,她要好好转转盛京城。 古代的家乡,好神奇的感觉,尔芙坐在二人抬的小轿中,素手撩着一角轿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街边两侧斗拱飞檐的各类铺子,听着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嘟嘟囔囔地念叨着,连瑶琴都听不清的话,其实她正在按照家乡故宫的位置,根据南北走向,判断着这些旺铺在现代时的位置,分析着她在现代的家,该在什么方位上。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去看看她家几百年前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宫城,历史的发展,磨灭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单单凭几处流传下来的名胜古迹就想要找到现代家的位置,那简直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也就如同她让耿汉山准备的那处伪家一样的白费功夫。 “主子,时辰不早了,不如您下来歇歇脚吧!”瑶琴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逛街的尔芙,她也就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轿边伺候着,要不是她看到抬脚的脚夫都已经双腿打晃,她真心不想坏了尔芙的兴致,不过考虑到尔芙的安全,不会被已经精疲力尽的脚夫摔下轿,她还是做了一次恶人。 尔芙闻言,也回过了神,探头看了看脸泛红光、额头带汗的瑶琴,便也想象得出脚夫现在的状况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转下去,毕竟这个城就摆在这里,她也就住在这里,以后有大把机会出来转,她并不需要好像出去旅行那样赶时间的走马观花这么转,所以她也并没有体会到被破坏兴致的感觉,只随手指了指街角的出挂着幌子的茶馆,笑着说道:“难得出来一趟,我倒是忘了时间,也亏得你提醒得早,不然我这肚子就要咕咕叫了呢!” 说着话,她就让瑶琴先过去茶馆那边安排吃食了。 茶馆是听书听曲的地方,只提供一些打磨时间的零嘴儿,却最是对尔芙的胃口,不然她也不会舍弃那些饭馆,舍近求远的选择了街角的茶馆做临时休息的地方。 小小的茶馆里,一方高出地面尺余的台子上,说书的老先生,正说着一段带着神话色彩的小故事,这些小故事多是乡野间口口相传的,经过说书老先生的再次创作就被搬上了台,有一些都是尔芙小时候听家里长辈说过的,可是她这会儿听着,仍然觉得很有意思。 还真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心心念念想找的现代的那个家,她让白娇安排人手准备的儿时的家,基本上都失败了,可是说书老先生的几则小故事,反倒让她找到了记忆中的故乡。 “若是他们饿了就让他们去旁边的饭馆对付一口吃食吧,我还要在这里听会书。”尔芙是不想在外用饭的,可是她也不是个苛待下人的狠心主子,想着两个轿夫一路抬着她到处走,肯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单凭这些个小零嘴儿,连垫垫肚子都做不到,所以她扭头对着在一旁替她剥核桃的瑶琴吩咐了一句。 瑶琴应声就往蹲在门口歇着的轿夫那里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好在舒舒觉罗氏能够走到今个儿,也不是个糊涂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睛里就好像装了水龙头似的,竟然是说哭就哭了出来,双膝微曲地浅施一礼,眼圈含泪地哽咽着回答道:“还望福晋勿怪,妾身是听说福晋这里突然请太医过来,担心着福晋和腹中胎儿康健,心里惦记着,匆忙赶来探望,一时激动,这才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 “妹妹这话儿,你自个儿信?”完颜氏笑着抬手,温和回道。 “福晋明鉴,妾身实实在在是为了您和您腹中胎儿的康健,并未存半点坏心。”舒舒觉罗氏就好似没听见完颜氏话里暗藏着的讥讽一般,眼神笃定地朗声说道,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如同被正义女神附身般,只不过这话儿能瞒得过谁呢,也就是糊弄糊弄场面罢了。 不过就是这种大义凛然的发言,却也是让完颜氏失去了追问的理由。 不过就是这种大义凛然的发言,却也是让完颜氏失去了追问的理由。 “那你现在也已经看过了,这心里总该安稳了吧!”她带着几分不耐烦地摆手道。 舒舒觉罗氏闻言,装傻充愣地憨笑两声,糊弄过场面,也不打算留在这里碍眼,将手里拎着的点心盒子往绣桌上一放,赔罪两句,便屈膝一礼地退出了厢房,那恭顺谦卑的模样,真可谓是深谙川剧变脸绝活的精髓。 “瞧瞧,这府里的人是一日都不想我安稳下来啊!”完颜氏目送着舒舒觉罗氏的身影消失在厢房门口,带着几分无奈地回过头来,瞧着身旁坐着的尔芙,低声呢喃道。 没有亲自体会过夫妻二人独处的妙趣,便不会觉得府里这些妾室碍眼…… 尔芙显然很理解完颜氏心里的落差感觉,她笑着握住完颜氏搭在桌边儿的玉手,柔声安抚道:“以前我总是不理解宫中娘娘们经常挂在嘴边儿上的一句话,想来你也听德妃娘娘说起过吧,娘娘常说,这女人一辈子风光的日子有限,掰着手指头算算,十根手指数得着,想要把日子过得如意顺心,便得自个儿哄着自个儿高兴。 今个儿是赶上了,我也和你说说我心里的想法吧…… 以前我是府里的侧福晋,不必出府交际应酬,也不必守着规矩,隔三差五地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每日早起往正院走一趟,该请安就请安,该见礼就见礼,把自个儿当成是庙里的泥菩萨,听些酸话,也是过耳不闻,转身回到西跨院就是院门一锁,一门心思地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别人未必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却是痛快极了。 后来的事儿,先福晋病逝早亡,四爷疼我,愣是将我扶正为嫡福晋。 这样的安排在旁人看来,任谁都会觉得四爷是疼我入骨,任谁都会酸溜溜地说上一句,我瓜尔佳氏的运气好,但我却觉得不适应极了。 你也别觉得我这话说得矫情,但是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我以前是妾室,上不得台面,哪怕我是正经选秀出身,上了玉牒的侧福晋,遇到你们这些坐着大红花轿从娘家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嫡福晋,亦是矮上一头,不过这妾室也有妾室的好处,我是小妾,便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四爷带给我的所有尊荣安逸,随心所欲地闹性子、撒娇,而成为嫡福晋了,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宽宏容忍。 对于我来说,这便如同是拿刀剜我的心一般痛苦。 不过就是这种大义凛然的发言,却也是让完颜氏失去了追问的理由。 而你现在就如同刚成为嫡福晋的我,你在外的时候,习惯了府里就你和老十四,习惯了没有妾室带给你的委屈和无奈,又正怀有身孕,本就是心思敏感、好多思多想的时候,突然这些曾留给你太多不好回忆的人,又出现在了你的身边儿,你亦是会不适应,但是你是嫡福晋,你就要忍耐……” 也许是尔芙这话题选得太深沉,也许是完颜氏这心里的委屈积压太久了,还不等尔芙说完话,完颜氏眼圈里的泪水就已经藏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哽咽道:“四嫂,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也是这样一路熬过来的,但是这趟回京以后,我真是觉得日日都备受煎熬!”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尔芙闻言,苦笑着揽住了完颜氏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因为这男人贪心好色的毛病,她亦是没有半点法子。 “四嫂,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我都快要被这些女人逼疯了!”完颜氏满脸是泪的抬头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叹气答道:“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为后院那些烦心事犯愁,如果我能想透的话,我也就不会跑到你这里来躲清静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唯有三个字,放宽心。 凡事往开了想,凡事不愁不忧…… 要是你真有想不通的时候,要是你真有想要发牢骚的时候,那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备上一桌家常小炒,烫上两壶梨花白,赶走身边这些宫婢,好好的和你家十四爷小酌几杯,趁着酒兴好,趁着气氛好,将心里的委屈说说。 俗话说得好,任你百炼钢,难抵绕指柔。”说完,尔芙还不忘丢给完颜氏一记颇为隐晦的暧/昧眼神儿。 完颜氏被尔芙几句话就说得脸颊泛红,但是她也明白尔芙这话儿是言之有物,她亦不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里不明白尔芙是让她将府里的麻烦事都留到床笫间和十四爷诉苦,就是因为明白了尔芙的这些暗示,她才会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觉得心里头委屈了。 尔芙笑着,抬手划过完颜氏娇嫩的脸颊,微微侧身地凑到完颜氏的耳边儿,低声打趣道:“弟妹容颜姣好,远胜于你府里的那些庸脂俗粉,但凡你能放下身段,你还会为了这后院里那些早就过气的狐狸精犯愁……” “嫂子,你就知道笑我……”完颜氏闻言,满脸娇羞地嗔怪道。 “瞧瞧你这眉眼里的妩媚,连你嫂子我这个女人都心软了,更别提你家十四爷!” “嫂子,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这会儿心情好多了吧!” “多谢嫂子开解,弟妹感激不尽。” “别说这些了,你都说了,我是你的嫂子,你是我的弟媳,咱们是自家人,难道你闷闷不乐,我开解你几句,还不是理所应当,你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真要是心疼我,把你手里那道南瓜盅的配方告诉我,让我回到府里,也能时时吃到这道美味就好了,你也知道你四哥饮食清淡,我为了配合他的胃口,好些日子都没能痛快吃好了!”尔芙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受不得别人好言感谢自个儿,完颜氏几句话就说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移话题地顾左右而言他。 “这能算个什么事儿呢,一会儿我就让人抄给嫂子。”完颜氏笑着配合道。 “好好好…… 时间不早了,我这出来都大半天了,你也是时候该要用膳了,别饿坏了身子,我就不在你府上多打扰了,抓紧让人把那菜单抄给我,我再喝杯茶就回去了!”尔芙随意地伸着懒腰,笑嘻嘻的要求道,那模样还真是没有半点把自个儿当成外人的模样。 说完,她就端起了茶碗,等着完颜氏身边的婢女将菜单抄录好。 少时片刻,一张泛着墨香的罗纹纸就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笑着瞟了两眼,示意诗兰将这张秘方仔细收好,也不等完颜氏挽留,更不让完颜氏出门相送,领着诗兰和诗情就直接回府去了。 四爷府里,亦是不那么安稳。 佟佳氏这位和康熙帝有着些许相同血脉的侧福晋被送到小善庵清修,各路传闻,便如同是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一种说法就是尔芙这位嫡福晋阴谋算计,也是传播速度最快、内容最详细的一种,不过但凡是明眼人,也就是听听就算了,毕竟谁也不信尔芙会做出这般不理智、且不缜密的算计来。 而第二种说法,便有些接近事实真相了。 按照尔芙当日安排,应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一块去信郡王府送年礼,偏偏那天佟佳侧福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不顾规矩地抢在二院侧门开锁的一大早,甩开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独个儿一人领着宫婢去了信郡王府,还那么巧在回来的时候就遇到流民冲撞车驾,摔伤手臂,撞倒后脑勺,晕厥过去,直接被宫婢送到街上的医馆救治,然后就落得被送到小善庵清修的下场。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算计,便有些巧合得说不过去了。 不过乌拉那拉侧福晋行事谨慎,她知道四爷对府里的掌控严密,所以从佟佳氏的事儿一出,她就安排了人手监视着府里那些八卦传闻集中的地方,当她一发现这种传言,便命人转移视线地把尔芙架到了前头儿,故意引导,这才将这种传言压下下去,但是她仍然觉得心里难安,生恐别人抓到她的把柄。 为了缓解内心不安,为了坐实尔芙在这件事上的嫌疑,今个儿尔芙一行人才出府,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有了新动作。 虽然正院在尔芙入主前就已经改建,但是大体的格局未动,曾经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年的乌拉那拉氏,对正院的一草一木都深谙于心,安插人手的时候,便并未想着将钉子安排到尔芙的身边去,而是安排到了一些不甚起眼、又刚好能接近上房范围的位置上,只不过她到底看轻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虽然她已经提醒过自个儿的人动手要格外当心,可是当她的人刚要将一封密信通过暖阁的窗棂塞进去的时候,一直藏在暗处盯着的花嬷嬷就直接将那人按在了当场。 这动手的人是个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太监,一直负责修剪廊下花木,外号傻柱子,不过他憨傻的外表,仅仅是伪装而已,骨子里是个最机灵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安安稳稳留在正院伺候这么许久了,当花嬷嬷抓住他的时候,花嬷嬷自个儿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但是花嬷嬷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惊动留守院子的玉洁和晴岚等人,直接就将人送到了前院张保和陈福手里。 这傻柱子也不是个能为主子保守秘密的忠仆,一瞧见陈福和张保就直接撂了。 “你还替你背后的主子做过什么事儿?”只是他交代得太痛快了,陈福和张保这俩个头发丝都长空的机灵鬼儿,还真是不敢轻信,虽然没有让人对他动刑吧,却还是将他押到了地牢,让他好好见识了下地牢里的百样刑具,这才继续追问道。 “奴才都已经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奴才是真的就送了一次信。” “刁奴,你也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送信这事儿都是小事,还是老实和爷爷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吧,你总不能说你不知道吧!”张保和陈福对视一眼,上前两步,走到了一个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旁边儿,拿着烙铁来回摆动着,沉声威胁道。 他瞧瞧那个火星四溅的炭火盆和通红通红的烙铁,又瞧瞧脸黑如阎王附体似的陈福和张保,鼻涕眼泪齐流,浑身颤抖的答道:“这您还真是问着了,奴才不敢说不知道,却是真不知道背后收买奴才的正主是谁,奴才连正主的面都没有见过,但是奴才也不是个傻子,总不能连自个儿到底是替谁办事都不知道吧,所以就偷偷地跟上了那个拿着银子来收买奴才的跑腿儿的,发现那跑腿儿的小宫女是浣洗房里的一个小宫女,又私下打听以后,这才知道这小宫女原来是先福晋跟前儿的人,名字叫秀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秀儿…… 张保闻言,微微一怔,撂下了手里攥着的烙铁,转身回到了陈福的旁边。 对秀儿这个名字,二人其实并不陌生,却也不是特别熟悉,毕竟是在先福晋跟前儿伺候过的,总是见过几次面的,就是因为不算陌生,他们才会觉得如此惊讶,因为这个秀儿的年纪太小了,好像还是未及笄的小丫头。 陈福更为果断些,上前两步,厉声问道:“你说的秀儿是何模样?” 为了能够免受皮肉之苦,傻柱子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连点犹豫都没有,便将这个他曾经颇有些好感的小宫女出卖了个彻底:“秀儿瞧着年不过十五,不过到底是何年纪,奴才也没有问过,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也不甚特别,只眼角有一点泪痣,显得多了些秀美妩媚。” “好……”陈福闻言,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扭头吩咐人去抓秀儿了。 虽然傻愣子的表现很诚恳,但是本着挖掘出更深层秘密的原则,和对傻柱子这种对收买他的主子毫无忠诚可言的无耻表现,陈福和张保都觉得和他同为太监是一种耻辱,所以就在傻柱子以为自个儿交代出秀儿就能平稳过关的时候,一对看起来就很是阴狠毒辣的老嬷嬷就接替了陈福和张保的位置。 月嬷嬷和齐嬷嬷,这二人是四爷府里的一对传奇人物。 具体年龄不详,瞧着她们那头银灿灿的白发,完全可以将二人视作八十老妪,但是她二人又有着一身娇嫩胜雪的皮肤,便是比起花季少女都不差分毫,而瞧她二人深潭水般高深莫测的黑眸,又好似是见识丰富的智慧老太。 二人的出身来历,亦是不详,便是连陈福和张保这二位四爷跟前的亲近人,也是不知道这一对活宝似的老太太是四爷从哪里淘换来的。 别看她们的出身来历、身世背景都如此神秘,但是因为这二位嬷嬷常以老身自称,所以但凡是在粘杆处供职的人都会尊称二人一声嬷嬷,而且粘杆处的人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二位嬷嬷是掌刑高手。 这二人只要是不想让被施以酷刑的人死,便是那人咬舌自尽,亦是白费力气。 陈福和张保能将这两尊大佛请出来伺候傻柱子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可见二人对傻柱子的恶劣观感是如何强烈了。 不过月嬷嬷和齐嬷嬷被请过来,却是高兴坏了。 随着她们将越来越多的掌刑手段,一一教给粘杆处地牢里伺候的这些小太监,这需要她二人出手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她二人都闲得浑身痒痒了,好不容易来这么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撞到她二人手里,怎么能不高兴呢! 越是高兴,这二人就表现得越是和蔼可亲,瞧着旁边那些伺候的小太监都腿软了。 齐嬷嬷穿着一袭素色绣银丝滚边的大襟半长旗装,脚下踩着厚底的绣花鞋,一副经年伺候的老嬷嬷做派,脸上写满了心疼二色地凑到傻柱子跟前儿,抬手拂过傻柱子脸颊上的一处擦伤,带着哭腔道:“瞧瞧这可怜见的,你们这些个崽子就是不知道心疼人,还不抓紧去把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取来,再给这孩子送些吃食过来……” “我说老姐姐,你这人就是太心软,这是粘杆处的地牢,你也别为难这些个跑腿干活的小太监了,我这还有两颗主子赏下来的宁神丸,里面有上好的野山参末,虽然是比不得主子们喝得参汤滋养人,但是也算是不错的补药了,快给这可怜的孩子吃下吧!”比起齐嬷嬷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月嬷嬷则是一副嘴硬心软的模样,顺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鹅颈小瓶,塞到了齐嬷嬷的手里,然后就好似不想再瞧见齐嬷嬷那副模样似的,快步往旁边的暗室里走去。 这算是这两位在掌刑一道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无意中开发出的恶趣味吧,她二人就喜欢瞧着那些个即将被施以酷刑的人流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然后再听这些被施以酷刑的人恶语相向,也正是因为这种恶趣味,二人才会被粘杆处的人敬畏如鬼神,毕竟能将这两种如此极端的气质融为一身的人,基本上就如同恶魔般邪恶了。 地牢里,这些对齐嬷嬷和月嬷嬷二人习性知之甚深的人,很是果断了溜走了。 不过傻柱子并不知道这二人的恶趣味,这会儿正被二人如母亲般温暖的关心,感动得是一塌糊涂,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暗室里,那位丢给他几颗宁神丸转身就走的月嬷嬷正熟练地倒腾着柜子里的瓶瓶罐罐,为稍后就要开始的酷刑大礼包,准备着提神的上好药汤,免得傻柱子吃力不住,一不留神就被齐嬷嬷玩死了。 少时片刻,月嬷嬷就兑出了一瓶淡褐色的药汤,满意得露出了嗜血般的恐怖笑容。 而又惊又喜的傻柱子,这会儿已经在宁神丸的作用下昏昏欲睡了,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刹那,一阵如针扎般的尖锐刺痛唤醒了他,他迷茫望去,正好瞧见那位带给他如慈母般温暖的月嬷嬷,正拿着一根闪烁着寒芒的绣花针往他左手虎口位置上刺去。 “啊……”一阵可以媲美十指连心般的剧痛,让傻柱子毫不意外地哀嚎起来…… 他疼得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二字,直到此时,他还未曾发现月嬷嬷和齐嬷嬷那层菩萨外表下的恶鬼心思,颤抖着声音的问道:“嬷嬷,您这是在做什么?” “嬷嬷瞧着你好似晕厥过去了,便想了这样个笨法子,弄疼你了!”月嬷嬷闻言,笑着将手上掐着的绣花针扎回到袖摆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回答道,同时拿出了一块叠得齐整的素白色绣帕,轻轻替傻柱子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嬷嬷,这不怪您,实在是我又惊又怕的,这一松懈下来就不自觉得睡着了,反倒是让您惦记着了!”傻柱子扭头瞧着已经被解开束缚的双手,笑着摇头道。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对了,刚刚嬷嬷瞧着那些人将你捆得那么紧,你这是犯了什么错了?”月嬷嬷扶着还坐在老虎凳上的傻柱子走到一侧墙边摆着的长凳上坐好,带着几分好奇的试探问道。 “嬷嬷不问也罢,都怪小子这人太贪心,明知道这烫手的银子就算是拿到手里,也没有个好下场,却还是管不住手地被人收买做出了背主的事儿,得亏这事儿不算太大,不然怕是嬷嬷您也看不到小子这全须全尾的模样了!”傻柱子闻言,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和惋惜的回答道。 “你这小子是真糊涂,明知道银子烫手,还往怀里揣,真是糊涂!”月嬷嬷似是怒其不争地敲着傻柱子的后背,摇头道,“这粘杆处的地牢进来容易,怕是出去就难了,而且就算是你能出去,你做出这种背主的事儿,谁还敢留你在跟前儿当差,必是要打发你去做那些苦重不堪的差事。” “是啊,小子也是后悔极了,那时候就想着这白送到跟前儿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却没想到收买我那人是真毒,竟然是想着拿捏着我的把柄,开始就是出银子问我些无关轻重的消息,无非是正院的嫡福晋什么时候安寝、什么时候用早膳,这些事儿,哪里算得上事儿,我也没当回事,想着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换些散碎银子,我将这些消息卖给了收买我的人,我也就越陷越深了。”傻柱子也不知道自个儿是着了什么邪,竟然将陈福和张保二人都没问出来的消息,便这样闲聊似的说给了月嬷嬷听。 月嬷嬷听完,一阵叹息,将一杯清茶递到了傻柱子的手里。 傻柱子也是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碗就喝了个精光,还好似没喝够般地拎起茶壶替自个儿续了杯茶,只不过这两杯茶水下了肚,还没等他觉得解渴,便浑身发抖地滚到了地上。 “嬷嬷,嬷嬷,救我……”他状如疯癫地挠着又痛又痒的脑门,低声哀嚎道。 “哎呦喂……这可怜见的……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副模样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来人啊,快来人啊……”月嬷嬷见状,赶忙扑到了傻柱子的跟前,慌张道。 ————————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佟佳氏发自肺腑的祈祷吧,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出现了些许变化。 之前,一直端坐在最前面当间位置听戏的太后娘娘突感不适,剧烈地咳嗽起来。 台上的昆腔,登时停住了,在座诸妃亦是动作一致地围到了太后身侧,或是轻轻地替太后拍后背捋顺呼吸,或是孝顺地奉上热茶顺气……总之都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不让自个儿落在他人之后,尽量表现着自个儿最孝顺的一面,便是尊贵如贵妃的佟佳贵妃亦是如此。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圈外的人就是尔芙了。 “还是吃块梨子吧,这是上好的雪梨,最是止咳润肺了!”这是恬静细腻的惠妃的声音,她性格恬静无争,既不想专美人前,也不愿落后他人,所以选择了稍稍晚些,这才端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梨子来到桌边,低声劝说道。 以此类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太后娘娘有些无语地接过这人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又接过那人送上的水果吃一块,再任由不知道谁在自个儿背上敲着,明明咳嗽都止住好半天了,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嘴里都被各种吃食给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摆摆手,给自个儿找到机会,忙朗声说道:“哀家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在这里听戏了,你们自个儿玩耍吧!”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太后这一走,一些心思通透、心细如发的嫔妃就也撤了,谁不知道康熙帝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别看太后娘娘就是咳嗽几声,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到乾清宫那边去,康熙帝必然亲来探望,她们还得赶着过去刷好感度呢,而如宜妃、惠妃这些宫中老人儿就显得理智多了,待到那些小人物走远,这才各找借口地离开了漱芳斋。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其次,成妃和荣妃撤了。 不过她们没有回宫去炖甜汤,而是选择将太医院送过来的成品药丸和药包带着,直接到宁寿宫去献宝了,这些小病小痛的事儿,并不需惊动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们,一点药包、药丸子就能很好的缓解症状,比起用甜汤效果快,也不难入口,有些更是只要挂在床边就能用的。 再后来,漱芳斋里就剩下尔芙和佟佳氏,以及佟佳贵妃三人和众多宫婢了。 尔芙既然知道佟佳氏是故意来宫里找佟佳贵妃说话的,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碍事,而且她也不需要费心费力找借口,直接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要去后面更衣,叫过一个小宫女引路,便顺顺当当地离开了漱芳斋的戏台。 至于好奇心,那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在满足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王氏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张大奎自是不知道的,他被王氏看得神情窘迫,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稳了稳神,这才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是个悍妇,你连最起码的三从四德都不懂得,我凭什么不能休了你!” 说完,他就自以为事的笑了,只等王氏抱着他大腿哭着求饶。 哪想到,王氏不过就是不屑的笑了笑,便打破了他的幻想,几步走到张大奎的身边,抬手揪着张大奎的耳朵,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嘲讽道:“想用七出之条休老娘,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别忘记了有七出之条,还有三不去呢,虽然我不曾替你爹娘守过大孝,但是我可是连娘家都没有的无可去之人,另外你当初欠的那些赌账,那都是我变卖了我陪嫁中的金银首饰赔的,就连你那十几亩地都是我一点点从你的债主手里赎回来的,先贫贱后富贵,三不去,我就占了两条,你想要休我,等下辈子吧!” 随着王氏一语落地,她也将张大奎揪进了屋子里。 王氏顺手将里屋的房门关好,便伸手扯过放在炕沿边上放着的擀面杖,蒙头盖地的就往张大奎身上砸去,边砸边骂,骂张大奎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最后更是一擀面杖就砸在了张大奎的肋下,只将张大奎打得昏死在地上,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转身出去找庄上的赤脚大夫去给张大奎治伤。 今个儿,她也是一时气愤,才会手上没了轻重。 王氏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却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喊疼的张大奎眼中流露的愤恨之意,以前张大奎总以为是自己个儿让着王氏,毕竟就王氏这样一个女人,他随时想休就休了,却没想到他以为的把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这让以前还能自己骗骗自己的张大奎,一下子就被打击到了。 这个悍妇,张大奎是一天都不想跟她过下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瞧着王氏转身出了门,便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扒着炕沿站了起来,摸到炕边放着的柜子旁,将家里头这些年积攒下的那点银子,一股脑的划拉进了怀里,又从王氏藏东西的地方,找到了家里头的地契,头也不回的就往庄子外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张大奎带着满肚子的火气,拿着家里头的地契就离开了家,王氏也将庄上的赤脚大夫林满囤请了过来。 桃花爹,也就是林满囤背着装着草药的药箱,跟着王氏进了门,瞧着满屋子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一地狼藉的样子,心底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还不等他委婉地提出告辞的想法,王氏就嗷唠一嗓子往柜子边扑去。 张大奎在找地契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偷偷摸摸,所以将家里头的箱柜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王氏新给张宝儿做的小褂子,他都踩了好几个大脚印子。 瞧见这样一幕,王氏哪里会想不到张大奎的打算呢! 她以为就算是张大奎这个人再混蛋,总要顾忌着家里头的孩子,何况她自认姿色不错,这些年也将张大奎拢得从不出去和别的女人胡扯,却没想到张大奎这次会做出这么绝情绝义的事情来,不过就算是到了这会儿,她心里仍然保持着一丝侥幸,想着张大奎就是以为拿着东西跑了就能让自己服软,估计过个几天就能回来了。 就这样,王氏渐渐恢复了平静,三两把就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扭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林满囤,说了几句场面话,客气地将林满囤送出了门,将身上仅剩的几个大子给了林满囤做这趟出来的诊金,又请了林满囤为家里头发生的事情保密就重新回到了家里头,将张大奎丢得遍地都是的东西,一一收拾到了箱笼里,又清点了家里头剩下的东西,不自觉地长叹了口气。 张大奎做得很绝,家里头的银子都拿走了,地契也拿走了,就连她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对她娘留给她的银镯子都没放过,如今的家里头可以说是四壁光光,连耗子跑进来溜两圈都得含着眼泪出去。 “这个混蛋,等他回来,老娘一定要整死他!”坐在房中愣了小半天的王氏,瞧着外面渐渐西斜的太阳,听着左右邻居家响起的锅碗瓢盆的动静,似是发泄般骂了一句,也起身玩后面的厨房走去,她是气得吃不下了,家里头的两个孩子还要吃呢…… 转眼小半个月,王氏如常的白天就去地里干活,晚上就就着油灯做些针线,第二天就交给庄上去城里头赶集的邻里帮忙卖了,换些个油盐酱醋的小玩意儿,日子虽然算不上好过,却也并不是太难熬,就在她以为最惨不过就是这样子的时候,只要等张大奎回来,一切都会和以往一样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庄上的庄头林大海,居然领着人在量她家的地。 虽说张大奎祖传的地产离庄子不远,但是中间还隔着其他人家的地,平日里,庄上的佃户根本就不会往这边来,林大海就更不会领着人来这边干活了,更甭说他们手里头还拿着量地的家伙式,王氏强压下心底的不祥预感,脚步蹒跚的走到地头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的招呼着正在地里忙活着的林大海,朗声问道:“林家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老张大嫂子,你这是下地干活去吧!”林大海停下手里头的活计,抬头看着手里拎着锄头等农具的王氏,笑着打了个招呼,扭头看了眼量地的几个人,边往低头走,边回答道,“这不是牙行那边说有人要卖丰台的几亩好地,正好就在咱们庄子跟前儿,咱们东家就吩咐我过来瞧瞧。” “哦!”王氏只觉眼前一黑,脚下打了个踉跄就摔倒了。 “这事怎么话说的呢!”林大海见状,忙招呼了另外帮忙的小伙计上前搭了把手就将王氏扶到了地头旁边的一棵老柳树下,一边用带来的清水打湿了帕子给王氏擦脸,一边满脑袋雾水的自语着。 清凉的帕子搭在王氏的脑门上,一时气血上涌昏厥的王氏,嘤嘤醒来,还不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无声地哭了起来,她这些年省吃俭用的帮着张大奎打理家里头的田地,为他张家生儿育女,赔了整套嫁妆,如今这把年纪,却落得这样子的下场,也难怪她会坚强不起来,当着林大海的面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不打紧,可将林大海惊着了。 这不是碰瓷吧,林大海这般想着,退后了两步,同时将旁边蹲着的小伙计拉到了跟前儿,免得一会儿被王氏赖上了,“老张大嫂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你和大兄弟说说,要不然就去家里头,和你弟妹聊聊,这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王氏闻声,茫然地抬起头,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和林大海之间的小伙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大海,颤声问道:“你刚才说是这片地被人通过牙行卖了?你可见到那人了,不会是有人欺诈吧!” “老张大嫂子,这地不会是我老张大哥家里的祖产吧!”事到这会儿,林大海也猜出了几分,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隐隐可见的张家窑,又回头看了看面如锡纸的王氏,将小伙计打发到了一边,压低声音的问道。 王氏嘴角挂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也不怪林大海现在才知道这地是张大奎的那十几亩田产,他是知道张大奎的地就在张家窑这边,可是从没有过来看过,也就是农忙的时候,瞧见过张大奎两口子往这边来而已,再加上张大奎这些年家里头过得不错,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卖房子卖地的大事,所以他就算是从牙行那边得到了消息,也没有往张大奎身上想,就算是刚才瞧见王氏,也只当王氏是去下地干活路过呢,他瞧着双眼无神的王氏,很是同情的叹了口气,急声问道:“老张大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如同一个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将家里头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没说完,便又一次悲痛欲绝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地头旁边的坟包爬去。 旁边就是张大奎父母、爷奶的墓地。 以往,她每次过来干活的时候,都会趁着中间休息的时候,将这些坟头上的野草拔一拔,或是往上填填土,她这会儿真想问问张大奎的爹娘,她这个张家儿媳妇,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居然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林大海可不知道她的打算,想着她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神情也不对劲,又手脚并用地往一边爬,忙叫着小伙计一块上前拦住,也不管王氏哭嚎着往下冲的动作,七手八脚的就抬回了庄子上,连地里头那些量地的牙行经纪都顾不上管了。 “这是咋了!” “这咋回事呀!” “那不是老张家媳妇么?这是抽羊角风了!” 庄上的路边,三三两两坐在一块说话的老人,或是那些不用下地干活的媳妇,瞧见林大海和小伙计抬着王氏回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林大海顾不上打理这些人,却也需要个女眷来帮帮忙。 他左右环顾一周,并没有瞧见自家老子、娘,只得求了个比较靠谱的老爷子,让他去庄子中间的大院子,把自己个儿媳妇林于氏请来帮忙。 而他则拉着小伙计一块抬着王氏就去了张大奎的家。 “我娘这是咋了?”正和小伙伴在家里头玩的张宝儿,瞧着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王氏,忙扑了过来,急声问道。 “赶紧去打盆水给你娘擦擦脸。” 林大海没有理会张宝儿的话,淡声吩咐了一句,便和小伙计将王氏放在了炕上,扭头瞧着炕上坐着不动地方的几个孩子,挥了挥手道,“老张家有事,你们就先回家玩去吧!” 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眼嚎啕痛哭的王氏,低声安抚道:“大嫂子,你听我说一句,这牙行那边最先就找了咱们东家,现在正在你家量地呢,只要咱们这边给你拖些日子,你这地还是自己个儿的,你这会儿可得打起精神来,赶紧找到你家张大奎才是正事,你说你要是都倒下了,你家里的这俩孩子可咋整!” 要说也是幸运,这张大奎虽然把家里的银子和地契都拿走了,却也没有跑赌场那地方耍钱去,而是合计着卖了地契凑些银子,跟着几个小兄弟去做些小买卖,彻底离开丰台这地方,这样就算是他没有休了王氏,却也不比再每日看着王氏的脸色过日子了。 牙行里的经纪看了张大奎的地契,一合计位置,便想起了炫彩坊背后大东家的庄子就在那附近,也就没有费劲找其他的买主,直接就找到了炫彩坊的掌柜白娇头上。 白娇,那也是分分钟就几百两银子上下的大掌柜。 这买个十几亩地,左右用不了百十两银子,这点小事就压根没被他放在心上,直接就将这事交给庄头林大海负责,让林大海领着牙行经纪去量地了,就等着量完地就掏银子去衙门过地契,这事就算完了。 要是换了个陌生人量地去,就算是王氏哭死在地头,怕是也没有人会在意,毕竟这年头败家舍业的人多了。 换了林大海瞧见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一个庄上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又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在,他咋地也不能就这么收了张大奎一家子赖以生存的土地,不然这旁人得怎么看他呢! 除了这点,还有就是因为这地是张大奎的。 他实在是不看好张大奎这个人,那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饭桶,而且还臭不要脸、没脸没皮,今个儿他做主收了张大奎的地,赶明张大奎没地方吃饭了,就敢赖到他家里来,他可不想添这么个麻烦,所以他这才会给王氏提了个醒,卖给王氏个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却也不顾及尔芙这边,瞧着王氏收敛了哭声,抬头看了看站在炕边愣神的张宝儿,一扭身就往尔芙住的大院子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太过陌生的温暖,让月嬷嬷落荒而逃。 当月嬷嬷丢下陈福和张保送上的礼物锦盒转身就跑,一直跑出了陈福和张保居住的小院,被丢在房间里的二人还没有缓过神来,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种摸不到头脑的糊涂感觉,这怎么送礼物还能送出不高兴来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对月嬷嬷的观察来看,月嬷嬷应该会喜欢这套素朴典雅的银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齐嬷嬷的到来,这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齐嬷嬷瞧着陈福和张保一副乖宝宝的求教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月嬷嬷是被娘家赶出来的可怜人,那你们也该知道这人一旦习惯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对谁都摆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动自个儿的事儿,难免会有些惊慌无措,与其说月嬷嬷是不高兴了,还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作为月嬷嬷的老姐姐,我替月嬷嬷谢谢你们。 至于这些礼物,那就由我暂时替她保管了。”说完,齐嬷嬷就拿着摆在角几上的一对锦盒走了。 走到院门口,陈福和张保又忙追了上来。 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嬷嬷没有娘家回,有礼物收,同样是已经没有娘家可回的齐嬷嬷,怎么可能被陈福和张保落下呢,刚刚之所以没有把礼物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被月嬷嬷的事儿给惊着了,这要是真让齐嬷嬷就这么空着手了,便是不会事后给他们穿小鞋,也总归是会让齐嬷嬷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当然要赶忙追上去,将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了。 陈福和张保替齐嬷嬷准备的小礼物和送给月嬷嬷那套礼物大致相同,区别就在于花纹上的一点点差异。 “算你们哥俩儿聪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们的吃食里下巴豆。”齐嬷嬷接过陈福和张保递过来的锦盒,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但是却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当然,收到礼物,这话就是玩笑。 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付诸行动呢! 陈福和张保连连赔笑,一起送着齐嬷嬷出了院子,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谁能想到咱们俩个管着粘杆处的大太监,竟然会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陈福擦拭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自嘲道。 “是啊,不过咱们这可不是怕她们,实在是想着两位老姐妹不容易。”张保应道。 “这倒是是实话,但是别让旁人听见,这两位老姐妹都是没有了三亲六故的人,往后咱们在一块作伴的时候还多着呢!”陈福捋着颌下的假胡须,笑眯眯的叮嘱道。 陈福和张保,与月嬷嬷和齐嬷嬷一般无二,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想着凭借着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宫女结对食,看过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们,太了解一个太监期盼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与其费心扒拉地去讨好某个模样性情不错的宫女,祈祷着对方能同样付出真心,还不如现实些,找上三五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这样待到他们伺候不了主子的时候,总归有个作伴的人,而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没有三亲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想要和月嬷嬷、齐嬷嬷这样的嬷嬷拉上关系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是他们也是真将这些老嬷嬷当做自家姐妹般关心着的,不然就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得这般亲近呢! “行了,别坐在这儿闲聊天了。 这虽然说今个儿主子爷未必回前院来了,但是咱们也得抓紧把秀儿惹出来的麻烦处理一下了……”陈福又沉默片刻,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沉声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张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道。 “秀儿被送到地牢前,这身上身下都是咱们亲自搜的,应该不会有夹带的可能了,那能够将这东西顺顺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监们,也就剩下厨房那边了,一会儿我过去地牢那边看看,你亲自去趟厨房那边。”陈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声安排道。 “这厨房那边儿,不大可能吧,虽然说咱们粘杆处这边用的所有吃食,都是从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但是这厨房那边怎么能肯定这哪样东西送到谁的手里呢,这会不会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呢!”对于陈福的安排,张保并无异议,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厨房那边儿出了问题。 陈福闻言,微微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咱们这地牢里有几个犯人呢?” “因为佟佳侧福晋这事儿出的突然,也出的诡异,而且碍着当日跟着佟佳侧福晋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宫婢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抓到地牢里审问,反倒是这些日子从各处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训两句就放了,现在还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儿一个人了。”张保掰着手指头算计一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惊喜答道。 “对啊,这地牢里还关着的犯人就剩下秀儿这一个了。”陈福点着头说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这就领着人过去调查。”有了这样一条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线索,张保只觉得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量,蹭得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边说就边往外走去。 厨房那边儿,慧如这心里就好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着。 随着张保这尊四爷跟前儿的大佛出现,更是慌得差点拿菜刀剁了自个儿的手,好在她自恃自个儿足够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厨房里当差,从不曾掺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怀疑到自个儿头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陈福和张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张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在前院厨房当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细,慧如虽然看似安分守己,这些年也没出过纰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这点,便足够张保将嫌疑锁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厨房这边当差的其他人,还有些是从后院各处调过来的,这会儿估计都要抓她到地牢严审了,哪管是不是有证据牵扯到她头上。 慧如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应对着小太监们的询问,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张保听得有些心烦,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迈步来到了慧如的跟前儿,他要站在慧如的对面,好好观察下慧如看到秀儿尸体时候的反应,因为他总觉得秀儿不像是那种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时片刻,秀儿七窍流血的尸体就被抬来厨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发现秀儿的尸首惊叫起来,她就已经瞧见了秀儿的尸身,先是她还未当回事,只是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随着其他人一块惊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儿满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面孔时,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再装样子了,推开身边问话的小太监,直接脚步蹒跚地冲到了秀儿的尸身旁边儿。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儿,秀儿……”她抱着秀儿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一边慌乱地替秀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含泪吼道。 “看来咱家的猜测没错。”张保瞧着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现,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就命人将还抱着秀儿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儿的尸体,一块带回了地牢。 眨眼间,秀儿的尸体和慧如被带走了,但是张保却没有跟着一块离开,因为慧如的反常表现,让张保有些怀疑真正除掉秀儿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够在慧如动过手脚以后,再次掉包送进去的东西,估计也唯有厨房这些当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边有陈福盯着,他很放心。 只是随着慧如被带走,张保就再没有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发现了。 反倒是那些在厨房当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开了上帝视角般,愣是将慧如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揭发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张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都看见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直没有吱声而已,这会儿一瞧见慧如被抓出来,便立刻跑出来表忠心。 对于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做法,张保苦笑着摇摇头,留下三五个小太监去搜查慧如在旁边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因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想来就算是厨房那边真有人参与此事,也必然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此时此刻,张保无比庆幸有慧如这个活口在自个儿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细致,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命小太监将慧如直接送到了自个儿和陈福居住的小院,而没有送到地牢那边儿,但是秀儿被抓的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彻底扫清所有首尾,将所有证据都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待到张保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月嬷嬷已经在审着了。 “你还不肯说么?”张保上前两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冷声问道。 “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见曾经一块当差的小妹妹秀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一时失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您派人抓到这里了!”慧如早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熬过了酷刑带来的痛苦,冷静得就好似庙里摆着的泥菩萨似的,淡定答道。 张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应,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厨房那边都出了什么事儿吧,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小动作做得隐蔽,但是你这些日子的反常,还是让那些和你一块当差有些年头的人看出了些端倪,这能够在前院当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一直都盯着你呢,你这前脚儿被我抓起来,后脚儿就有人出来指证你了。 先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后是管着面案的厨娘屈娘子…… 我想你该明白我说得这话是何意了吧,你还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儿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而秀儿是先福晋从乌拉那拉氏带过来的丫鬟,虽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刚入学堂不久的大儿子,还有你才蹒跚学步的小女儿,或者是你已经在乡下养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块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儿是不一样的,秀儿能够不顾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码她的家人性命无忧,而自个儿是包衣旗小选进内务府伺候的宫女,自个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这事闹大了,不但自个儿保不住这条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爷仁慈不牵扯旁人,那没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随风飘曳的野草罢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这个刹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刹那,她突然看见张保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从袖管里,偷偷抽出了一条看起来很眼熟的淡粉色帕子。 那是……那是她早起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地掖在自家小女儿衣襟上的帕子。 慧如明白这个小太监这会儿拿出这条帕子的目的,无非是在威胁自个儿,但是自个儿现在是赶狗进穷巷,进退都不行了,这边张保以自个儿的家人做威胁,那边自个儿的幕后主使者,亦是在拿自个儿的女儿威胁自个儿,她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厨娘,又如何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左右为难的慧如狠狠闭了闭眼睛,支吾道:“我……我……我……”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张保闻言,知道慧如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交代出背后主使者来,自然是要趁胜追击地继续追问了,只是他才刚要开口,便感觉有人在扯自个儿的袖摆。 他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陈福在给他递眼色。 他和陈福一块共事多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陈福是在制止他。 他虽然不懂,虽然费解,不过他不会怀疑陈福对四爷的忠诚,他更清楚陈福是个老奸巨猾、头发丝都长空了的家伙儿,不可能看不出现在的情况,只要继续逼问慧如背后主使者是谁,一定有所收获,但是陈福却突然做小动作阻止自个儿问下去,那唯有一个理由,陈福有其他更加重大的发现了。 所以……他稍稍一犹豫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话,收回去了。 陈福则适时地站了出来,他得四爷恩典,特准黏着花白色假胡须在府里行走,让他比张保显得老成持重,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为温善和煦,他上前两步,俯身扶起了已经无力站起的慧如,似是邻家坐在树下晒太阳的和蔼老人似的替慧如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含笑安慰道:“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这该如何选择,心里必是早有打算,所以根本没必要一味地对你用刑,还不如留给你个清静的地方,让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呢! 得了,该说的话,咱家都说了,你自个儿琢磨着。” 说完这话,他转身瞧着门口守着的一众小太监,沉声吩咐道:“好好守着。” 同时,他又拜托月嬷嬷在房间里陪着慧如,免得慧如钻了牛角尖,做出不理智的事。 安排好这些,陈福清清嗓子,叫过张保,一块往外面走去。 刚刚就在慧如支吾着,似是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是谁的刹那,正站在慧如对面的张保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人的小动作,但是当时侧身站在张保身边儿的陈福,却还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只不过因为视线所限,他瞧得并不真切,只是恍恍惚惚地瞧见那些守门小太监里的一个从袖管里取出了些什么东西来。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并未曾看见,到底是谁在做小动作,他亦是不清楚,但是他却通过慧如那一刹那的瞳孔收缩,猜测出了几分,正是因为如此,陈福才会出手阻拦张保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张保磨破嘴皮,也不可能让慧如吐露出任何线索,还不如先揪出藏在粘杆处里的内奸。 陈福拉扯着张保走到庭院当中,见四下无人,这才将自个儿的发现说了出来。 “那老哥您怎么不将那些个小太监都抓起来审审清楚呢!”张保闻言,眼神凌厉地望向了偏厢门口,厉声道。 “呵呵,没证没据的,抓起来审问,根本是白费劲儿。” “那咱们就这样将慧如丢给月嬷嬷不管了?” “也不是不管,耐心点,这是狐狸就有藏不住的尾巴,咱们着急,但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使者比咱们还要更着急,这人急起来,便会方寸大乱,与其逼着慧如交代,还不如等着那人急不可耐地从暗处跳出来!” “我是怕,怕那幕后主使者又要杀人灭口了!” “你不相信月嬷嬷,还是觉得那人能当着那门口四双眼睛动手呢!” “那咱们就这么继续等着……” “不不不不,你一会儿去趟演武场那边儿,找到伊尔泰大人,拜托伊尔泰大人去查查慧如的家人亲眷,我觉得那幕后主使者为了能够封住慧如的嘴儿,可能会对她的家人动手,最可能的就是用她的子女要挟她,如果救出她的子女,不需要用刑,慧如就会将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那好,我现在就去!”张保闻言,赶忙就要往外走。 却不想他才迈步,便又被陈福抓住了胳膊,他满脸不解地回头,陈福笑着摇头道:“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太急躁了,你是咱们粘杆处的管事,这么急火火地往外冲,谁不得在心里合计合计,叫你等会儿去就等会儿去,起码让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消停消停的。” “好好好,老哥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回屋躺着去。” “那也太假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不亚于是掩耳盗铃,还不如消消停停地和我去屋里商量商量该如何说服慧如开口交代得好,待到各处都用过膳的时候,你再照着你往常的习惯去演武场那边遛弯消食,顺道找到伊尔泰安排这些事。”陈福知道张保这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是他却并不气恼,笑呵呵得如同说闲话似的继续嘱咐道。 此时,便是张保有满腹牢骚要说,却也不得不服气陈福这老狐狸的计策了。 今个儿是大年初二,随着各处用过晚膳,府门、侧门、角门都要落锁,没有四爷、长史傅鼐、嫡福晋尔芙的对牌,谁也甭想着能出去报信传话,而唯有伊尔泰统领的护卫旗不在这范围内,到时候就算有人察觉到他的打算,再想要安排什么事儿,却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天明时分了。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今个儿后院的各位女主子是要在揽月楼听戏的。 张保和陈福二人似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上房里,窗门紧闭,叽叽咕咕地商量着慧如的事儿,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得越久,这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就越大,连守在廊下的小太监都隐隐约约能听见二人的争执声了。 “这年过得……还真是够乱的。”一个平素就爱发牢骚的小太监,轻声呢喃道。 “闭嘴,少说两句,这顶头的主子们不高兴,肯定是要为难咱们上头的管事,咱们上头这些管事们,还没来找咱们麻烦呢,你就管不住嘴儿地瞎叨叨,你是怕咱们的日子不够惨啊!”和他一块当值的一个大太监闻言,脸色陡变,稍显心虚地瞧瞧上房那边的动静,压低声音教训道。 “切,我也不就是和老哥说上两句么!”小太监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别别别,你胆子肥,你不怕事儿,但是千万别牵扯我,我这人胆子最小,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不想冒险去求什么前程,能吃饱穿暖就好,能安稳一天是一天,所以这些闲话,你爱和谁说就找谁说去,千万别找我说,我可不想找麻烦。”旁边的太监却是满脸戚戚地摆手道。 这年头,压根就没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说法,小心谨慎是保命诀窍,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回到老的奴才少,并不是上面的主子有多么难伺候,其实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自个儿身边这些一块共事的同僚伙计们,一旦管不住嘴儿,说不准就让谁牵扯死了,所以想要安稳地活到老,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儿。 显然,这个和自个儿一块当差的小太监不是个能管住嘴儿的聪明人。 想到这里,刚刚还劝着小太监不要老是发牢骚的大太监就往旁边躲了躲,暗暗告诫自个儿,千万不要和这个糊涂蛋走得太近,太危险了,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往门旁边让去的瞬间,刚刚还一脸苦闷的小太监,眼底闪过了一丝窃喜。 —————— 而与此同时,正院里的尔芙才换下一身厚重的大礼服,懒懒散散地躺在大炕上。 大年初二是出嫁姑娘回门的日子,她现在是府里的嫡福晋,四爷这尊大佛是肯定要跟着她一块回去的,估计是钮祜禄氏的那些族人也早早就预料到这点了,竟然都丢下自个儿家里的一滩事去凌柱府上扎堆了。 本来这凌柱府上就不算是个多么大的府邸,但是也绝不算是小门小户…… 不过即便如此,等她和四爷回到凌柱府上的时候,迎接她的亦是一幕堪比戏台底下似的胡乱场面,虽说算不上人挤人、人挨人吧,可是这一个厅堂就坐了有三十几号人,还是让尔芙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拥挤感觉,而且个顶个都是族中长辈,她是和谁都不敢摆冷脸,这一整天折腾下来,她觉得她这脸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快帮我揉揉我这脖子吧,我觉得我这脖子都快被脑袋上的冠帽压断了!”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尔芙哎哎呦呦地坐起身来,瞧着又端起书卷苦读的四爷,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招呼道,到底是身为皇子,这女婿上门,不但不需要小心讨好丈母娘和老丈人,还被奉为上宾招呼着,可是比她这个回门的亲王福晋待遇好多了。 四爷闻言,抬头看向抚着脖子哎呦唬叫的尔芙,笑着撂下手里的书卷,打趣道:“你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身子了,这也就是现在咱们入关了,不然就你这身子骨,让你去骑马放牧,还不得要了你的老命啊!” “谁老?谁老了!”尔芙挑眉问道。 “你不老,你不老,爷老了,爷老了!”四爷忙服软道,大过年的,他还是不要招惹这小妮子不痛快了。 说完,他就认命地站起身,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替她拿捏着脖颈。 “你倒是轻点,我又不是你练拳用的木头人,这都是肉做的,疼着呢!” “稍微再往下点,稍微再往下点……” “你真是当惯了大爷,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没吃饭啊,让你轻点捏,你就直接改成摸,还是你故意糊弄我啊!” 自觉自个儿累坏了的尔芙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伺候,也可着劲地刁难着四爷,直说得四爷老脸通红,她这才一翻身坐了起来,嫌弃得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将还要替自个儿揉捏肩膀的四爷赶到旁边,一边招呼着诗兰取来热水伺候自个儿洗手净脸,一边嫌弃道:“你真是够笨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弄得我这身上更疼了!” “看来爷是太宠惯着你了,再胡说,爷就要家法伺候了!”早就被尔芙撩拨得满心是火的四爷闻言,脸色一沉,威胁似的扬了扬大手,压低声音恐吓道。 说着,他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大爷似的指了指自个儿的肩膀,朗声招呼道:“爷都伺候你这么半天了,你也该好好伺候伺候爷了,爷这肩膀啊、这脖子啊、这腰啊、腿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坦着的,快点好好给爷捏捏……” “好的呢!”尔芙闻言,脸颊泛红地呢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庭暴力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刚才是何意思,不过就是威胁自个儿要打屁/股呗,要不是自个儿嫌丢脸,鬼才要理会她呢!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就是了。 尔芙满脸嫌弃地凑到四爷的身后,有一搭无一搭地替四爷捏着肩膀,只捏了有十几下就停下了,她是真累了,这还不单单是心累,这会儿身上也累,累得要死…… 显然,四爷也知道尔芙这趟回门累坏了,直接就将靠坐在自个儿身边的尔芙,揽进了怀里,继续替尔芙拿捏肩颈和腰肢,免得尔芙这个妮子就这么硬挺着,那还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彻底缓过乏来呢! 尔芙就这样半倚在四爷的怀里,双腿搭在炕边儿。 诗兰则蹲在脚踏旁边,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了鞋袜,将她已经懒得抬动一下的脚丫泡在了热水里,轻轻揉捏着她脚上的穴位,希望能借此替她消除疲惫。 只是尔芙实在是太累了,还不等脚丫洗完,便已经趴在四爷的腿上睡着了。 “你下去吧。”四爷侧耳听着尔芙越来越清晰的鼾声,轻声吩咐道,将诗兰打发出了暖阁,便这样以一种诡异且艰难的姿势,抱着赖在自个儿腿上睡着的尔芙挪到了炕里面,又用指尖挑下了摆在炕柜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尔芙盖好,做完这些,四爷这后背都渗出了一层汗珠。 打从他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过人呢! 不过四爷却是甘之如饴,他手肘杵在微凉的窗台上,大手托着脑袋瓜儿,歪着脑袋瓜儿,打量着已经睡熟过去的尔芙,嘴角挂着甜滋滋的笑容,其实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只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一个这样爱撒娇、爱拈酸吃醋的婆娘在屋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暖阁里,香薰炉飘出袅袅青烟,待到尔芙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红灯高挂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揉着睡得发僵的脖颈,扭头瞧瞧靠着窗台小憩的四爷,低头看看自个儿身上搭着的锦被,嘴角露出了一抹温馨至极的笑容。 “醒了!”就在尔芙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去解决下腹中空空的问题时,四爷低头道。 “累坏了吧?”她回眸看去,笑着问道。 “还行,就是这胳膊一直搭在窗台上,现在有些麻了,快帮我捏捏吧!”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蹭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拿捏着动都不敢动的胳膊,柔声打趣道:“难得看到你有这样窘迫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笑吧,要不是怕吵醒了你,爷早就去旁边歇着了!”四爷没好气的嘀咕着。 “好好好……”尔芙有些羞涩地用脑袋瓜儿装着四爷的肩膀,嘴角却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其实她挺喜欢这种两人静处的感觉,只是这府里让她烦恼忧愁的人太多了,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表达下自个儿的感动,外面就想起了诗情的声音。 “真是一醒来就有着数不尽的烦恼。”尔芙闻声,满脸嫌弃地吐槽道。 说完,却还是忙替自个儿和四爷收拾好身上有些褶皱的袍服,将外面已经在暖阁门口等候有一炷香工夫的诗情叫进来了。 “什么事儿啊?”尔芙半靠在炕柜上,轻声问道。 诗情这脸上还带着几分恼怒之色,恭声道:“主子,各院主子过来请安来了!” “让她们先在前面穿堂等等吧,我和四爷收拾收拾就过去。”尔芙瞧出了诗情的脸上不好看,却不想当着四爷的面追问清楚了,但是却将这事放在了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没有人的时候再问,随口敷衍道。 诗情也知道当着四爷的面告其他各院主子的状是不理智的,抿抿嘴儿走了。 不过四爷那眼神……一点不近视,尔芙都能看到诗情的不对劲,何况四爷呢…… “看样子你院里这丫头是受什么委屈了!”只是他没有急着追问,因为他知道肯定是有那些烦心事让自个儿不痛快,但是让他不吱声吧,他又管不住这点好奇心,所以诗情才一离开暖阁,他就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冲着尔芙嘀咕道。 “管她呢,左不过是你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呗。”尔芙没好气地回嘴道。 “一会儿爷替你和你院里的诗情做主。”四爷毫无原则性的偏袒道。 “信你就怪了,看看再说吧,这大过年的,我是真不愿意多生是非了!” “不行。”尔芙打圆场,四爷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多事,实在是这些日子因为佟佳侧福晋的事儿,这府里就一直乱哄哄地闹腾着,要是自个儿再不出声,估计这些女人就要翻天了。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各自穿戴整齐地往穿堂去了。 —————— 直到三更梆子声响起,暖阁里的说话声才消失。 哭得累了、说得倦了的尔芙,懒懒倚在四爷的怀里,迎着温暖的烛光,看着眼圈微微泛红的四爷,浅浅一笑,哑着嗓子调侃道:“什么事情都压在心底,您这些日子都憋坏了吧!” “不许胡说,爷怎么可能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四爷伸手捂住尔芙波光闪烁的灵动眸子,略显心虚地小声嘟哝了一句,扯过大炕边叠着的被子,和衣揽着尔芙就这样睡在了窗边,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他死都不会承认,他居然也有钻进牛角尖的时候。 累坏了的尔芙,窝在四爷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四爷瞧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微微勾起,手臂慢慢收紧,也这样拥着尔芙睡了过去。 一夜长谈,他也有些累了。 只是良好的生活习惯,让四爷并没有睡多久,便揉着胀痛不已的脑袋坐起身来,他瞧着窗外忙碌起来的粗使仆役,扭头瞧了眼甜睡着的尔芙,伸手拂过她如画的眉眼,轻声唤道:“小懒猫儿,快点起来洗漱洗漱,吃过早膳再睡。” “唔……”尔芙闻言,懵懵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分析眼前的情况,便不大适应眼前光线的,将脑袋埋到了四爷的怀里,撒娇地磨蹭着四爷的胸口,如呓语似的嘟哝着,“我不饿,不要吃早膳,我还要继续睡。”说着话,她就扯着滑下肩头的被子,一副要继续睡去的样子。 四爷忙拦住她的动作,轻声哄着,如哄逗孩子似的,扯过搭在一旁的厚袄搭在尔芙的肩头,又扯着帕子替尔芙擦去脸上的泪痕,这才招呼着已经在廊下候着的宫女捧着洗漱的家伙式进来,伺候着尔芙起身,而他则趁着这机会,领着苏培盛往后面的小厨房走去,如小七那丫头说的那般,这男女相处就该是互相体贴才对,他要给为他生育两双子女,现在还为他怀着孩子的尔芙,亲手准备一次简单的早膳。 要说四爷本不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他猛然出现在小厨房,可将小厨房里忙活着的厨娘和小生子吓了一跳,好在小生子是个做事稳妥的,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来到了四爷的跟前儿,四爷略微简单吩咐了几句,小生子就明白了过来,他强压下想要八卦的心情,打发了那些个眼中闪过这八卦之光的仆妇,镇定地让出了掌灶师傅的位子,指挥着笨手笨脚的四爷,很快做出了两样像模像样的小菜。 “爷记得你们主子最喜欢用银耳百合粥和卤牛肉,你稍后将这两样吃食的做法写出来给苏培盛。”第一次下厨就准备出两样味道不错的小菜,让四爷在做菜方面的自信心大增,他瞧着一样样装进食盒的精致点心,扭头瞧了眼菜板上切成半透明薄片的卤牛肉,一边就着苏培盛端着的盆洗手,一边对着小生子吩咐着。 “奴才遵命。”小生子自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的恭声答道。 自觉自己个儿做了一件大事的四爷,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站在廊下吹散了身上的烟火味,这才迈步回到了暖烘烘的房中,他瞧着倚在炕边打憩的尔芙,笑着走上前,伸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低声道:“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按时休息,明明知道自己个儿还怀着身子,居然还拉着爷谈那么久,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呢!” “哼,还不是您总是将话藏在心里头,我才会这般逼您。”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接过丫儿送上的蜜糖水抿了口,润了润沙哑的嗓子,轻声反驳了一句,顺手扯了个软枕,塞到了腰后,仰着脑袋儿就准备继续打憩,不再理会得了便宜卖乖的四爷。 “早膳就要送过来了,吃过再睡。” 四爷也知道尔芙累坏了,瞧着尔芙眼底的黑眼圈,他也是一阵阵后悔,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地信了身边那些个挑拨离间的话呢,累得尔芙孕期都不能安心养胎,他明明知道尔芙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已经很辛苦了,却还这样疏远、冷淡她,他真不是个好男人。 不过好在,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小厨房那边,很快就将准备好的早膳送了过来。 四爷瞧着摇摇晃晃起身的尔芙,忙招呼着丫儿和雪媚两人将方桌摆在临窗大炕旁边,亲手接过青黛送上的热帕子给尔芙擦了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的婢仆,添了一碗滋阴补气的红枣桂圆粥,递到了尔芙手边。 打从尔芙有孕,自己就没怎么陪过她,自觉失职的四爷,宠溺地对着尔芙一笑,伸手擦拭着尔芙嘴角沾着的水痕,轻声说道:“你先委屈委屈在炕上对付口,等一会儿好好睡一觉,爷今个儿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可没有爷那么清闲,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府里各院主子的过年新衣都要重新准备,也不知道针线上那边的人手能不能忙过来……”虽说尔芙很享受这会儿的甜蜜时光,但是她到底要对得起四爷给她的那份尊重和信任,想着过年后就要成为四爷身边名正言顺的女人,她不能如以往似的那般当个吃饱就睡的米虫,她娇嗔着摆了眼四爷,嗔怪道。 四爷表示他将嫡福晋的位子交给尔芙,可不是想让尔芙为他操心劳力的,虽然他作为男子,不好插手后院里的这些琐事,但是他却明白府里头那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的小心思,只要他对尔芙足够重视,就算是尔芙有些小糊涂,那些人都不敢糊弄尔芙的,他笑着替尔芙添了一筷子小菜,又将香酥脆爽的脆饼,送到了尔芙的小吃碟中,笑着说道:“这些事就交给丫儿她们忙活着就是了,哪里就需要你这个主子过去忙活,府里养着那些个管事,也不是请她们来白吃饭的。” “那我也得过去看看,再说白天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您也别太娇着我,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娇弱。”虽然四爷是好心,但是尔芙却不领这份情,她个性懒散,却并不是个拿不起事来的人,只要是她想要做好的事情,她就算是不吃不睡,也绝对会打理得妥妥当当,她可不愿意被四爷当做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儿。 四爷知道尔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也就没有多说。 他瞧着不服气瞪眼的尔芙,嘴角微微一扬,朗声叫了丫儿进来,轻声叮嘱了几句,交代她要仔细照顾好尔芙,又将自己个儿身上挂着的一枚玉佩交给尔芙,让她能更加硬气地对付府里头那些个不服管教的老仆,陪着她好好用了一顿早饭,便也就回前院去忙碌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让张保安排人盯着府里头的动静。 四爷并不是不信任尔芙,他只是怕累坏了小妮子,也怕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伤到了一心为自己个儿打算的尔芙,安排好了这些,他这才松了口气,专心对付朝堂上的大事,虽说康熙老爷子已经定下了四爷作为继承人,但是为了避免出现昔日诸皇子明里暗里针对太子的事情,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将诏书昭告天下,也并没有在各方面表现得格外优待他,为了能证明自己绝对能担得起治理天下的重任,他必须要做出更加亮眼的表现来,最近他一直忙着府里头的这些事情,疏忽了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素来看不惯老八笼络朝臣行径的三阿哥胤祉,突然就和老八一伙人和睦起来,甚至渐渐有结成一党的迹象。 这些烦心事,他不愿意让尔芙担心,却不妨碍他为此发愁。 如果说老八在朝臣心目中是一个贤明谦和的形象,那诚亲王胤祉仗着著书立说的千古功绩,在清流士子中的名声就更加高洁了,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合谋到一块,可当真是一件很让他无比挠头的事情,远比老九、老十这两个各有缺点攻讦的皇子加在一块,更要让他难对付呢! “戴先生、邬先生,您二位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四爷瞧着书房里落座的诸位幕僚,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颇为倚重的二人身上,轻声询问道。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白娇命人赶制的这套大礼服,不论是针脚绣活儿,还是用料,皆是上乘,选择亦是大胆,舍弃了更加雍容端庄的红紫等色,选择更为清秀雅致的蓝白渐变色,再配上如雪般通体洁白的裘皮披风,反倒是那套名贵且精致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稍显不衬了。 四爷府里婢仆众多,其他事都有婢仆操持,但是给宫里和各府送的年礼,却必须尔芙亲自选定,犹记得她初次配合乌拉那拉氏张罗年礼的慌乱无措,现在连大嬷嬷都不在府里了,想到要自个儿亲自操持准备,她还真有些犯愁,愁得她连桑菊饮微苦的味道都忘了,端着碗,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说完,她又是一笑,轻抚孕肚,满脸欣慰的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邱嬷嬷的方向,柔声问道:“四嫂那边儿,嬷嬷没有怠慢之处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穿堂里,四爷以为自个儿就是过来充当背景板和保护神的,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差事等着自个儿,这让一直盯着乌拉那拉氏小动作的四爷闻言,不禁有些愣神,好在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堂堂亲王,只是微微一怔,便摆摆手,将这个差事推回给了尔芙童鞋,同时丢过去了一记威胁的小眼神儿。 鬼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和尔芙商量过要给后院众女涨份例的事儿…… 随着粘杆处的摊子越铺越大,他前院各处的开支都有些捉襟见肘了,要不是他实在好面子,估计都要找尔芙求助,指望着尔芙的陪嫁产业替自个儿养着这一府大大小小了。 尔芙见状,笑着撇撇嘴儿,撂下了手里的茶碗,淡定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我和四爷商量过,几位侧福晋和我的份例就都不动了,毕竟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才领着妃位的份例,要是咱们的份例都抬高太多,实在是显得不大好看,只是给庶福晋位分以下的诸位妹妹涨涨份例就是了。 首先,我要恭喜的就是董鄂格格。 董鄂格格性格温厚,又为咱们四爷诞育小格格有功,之前因为府里的事情太多,四爷一直都未曾替董鄂格格晋过位分,自觉有所亏欠,特地晋董鄂格格为庶福晋,并将庶福晋的份例提到侧福晋位分上,一来是表示对庶福晋的尊重,二来亦是对董鄂格格的补偿,所以以后有人晋位到庶福晋位上的时候,可得要感谢董鄂格格。 其次,就是府里诸位格格和侍妾的份例,因为府中女眷不多,四爷也疼惜诸位妹妹,便想着诸位妹妹的份例都比照着之前庶福晋的份例走。” 说到这里,尔芙笑着瞧瞧四爷,柔声问道:“爷,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好人都你当了,那爷就做个恶人吧。”四爷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宠溺地调侃了尔芙一句,转头冲着在座众女,沉声说道,“那些太伤情分的话,爷就不多说了,但是还是要叮嘱你们一句,万不可生出骄纵之心来,若是谁仗着爷的恩宠,便和嫡福晋作对,那爷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该罚罚、该打打,再不行就和佟佳氏似的送到小善庵去清修反省。 说完这些不好听的话了,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就一块去揽月楼听戏吧!” 说着,他就摆摆手,率先起身地往外走去,走过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时候,还不忘丢给乌拉那拉氏一记警告的小眼神儿。 尔芙则紧跟其后,一副打圆场做派地招呼着大家伙儿一块前往。 当然,她走出穿堂以后,也没有忘记把诗情叫到跟前儿,细细问问乌拉那拉氏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将尔芙气了个倒仰。 好在,她之前也没有表现得太和善,也是冷嘲热讽地酸了乌拉那拉氏好几句,倒是也不算太吃亏,只是可怜了诗兰,这脸上带着伤,怕是好几天都不能到上房里伺候了,想到这里,她对着诗情招招手,示意诗情附耳过来,低声叮嘱道:“你一会儿让赵德柱去趟前院取些外涂的药膏给诗兰送过去。”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两主仆说着话,也才走到院门口,诗情应了个声,便直接往倒座房那边儿去找赵德柱传话了。 尔芙也不等她,紧走两步就跟上了四爷,嘟着嘴儿道:“你不是说要替我做主么,怎么进了穿堂就一言不发了,任由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打了人的恶人先告状,差点弄得我都下不来台了!” “爷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说!”四爷闻言,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什么事,难道你以为诗兰将茶水倒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身上是我吩咐好的?”尔芙有些不高兴的嘀咕道。 “当然不是,你从回府就没有和身边婢女说过一句话,倒头就睡,哪有闲心安排这些个恶作剧,其实爷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四爷抬手将尔芙往自个儿跟前儿拉了拉,又抬手屏退了苏培盛等随行伺候的婢仆,神秘兮兮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并不觉得啊!”尔芙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摇头道,既没有想到本土重生女的经典案例,也没有怀疑四爷突然就对乌拉那拉氏起了好奇是因为对上了眼神儿。 四爷闻言,带着几分魂不守舍地轻声呢喃道:“爷倒是总觉得她有些像一个人。” “像谁,总不可能是先福晋吧?”尔芙笑着调侃道。 “你说对了,爷就是觉得她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相似,这种相似不是指模样,而是那种气质和做派。”四爷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正色道。 “不会吧,我记得乌拉那拉氏进府的时候,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还未出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相处,怎么可能会有相似的做派和气韵呢,总不可能是乌拉那拉家有意教导过她,让她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吧,那不是存心惹你不痛快么!”尔芙听完,心底微动,却又不愿意相信心底的怀疑,故意装作轻松模样的调侃着。 “乌拉那拉家没那么蠢,连你都知道爷和她的情分都被磨光了,怎么可能送来个相似的侧福晋来,要是送来个和你气韵神态都有些相似的,这还有可能,但是爷还是觉得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地方特别想象,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上,如果不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爷都未必能瞧出来!”四爷被尔芙调侃得有些尴尬,掩饰似的摸了摸后脑勺,又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块扇形玉佩,沉声说道。 “你少恶心我,我才不希望瞧见一个冒牌货来学我呢!”尔芙心慌慌的应付道。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但是你得小心点,爷总觉得她那眼神让人瘆得慌!”四爷也察觉出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议论,尤其是尔芙已经明显流露出心不在焉来,直接简短解说地给出了结束语。 尔芙闻言,连连点头,拧眉道:“我听你说完,现在不但觉得她眼神瘆人了些,还有点心毛毛的感觉呢!”说完,她双手环肩地搓了搓胳膊,一脸见鬼状地瞪大着眼睛,她这还真不是夸张,实在是四爷的一番话,让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本土女重生的经典言情文。 mmp,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自个儿这个穿越女,身边不但有疑似老乡,还有本土重生女……想想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事儿,再想想乌拉那拉侧福晋竟然又来到四爷府,如果她心底的猜测成真,怕是她就要瞬间变身炮灰女配了吧…… 炮灰女配,仅仅是炮灰两个字,便已经点明了这些女配的苦逼下场。 她可不愿意自个儿变身炮灰女配好伐,何况她也不是那些黑心肝的恶毒女配啊,她一直都以为自个儿妥妥是一朵从里白到外的圣母白莲花来的,难道说是她拿错了剧本,还是说乌拉那拉氏重生就为了报复社会,亦或者是她和四爷太多心了些! 不管如何,总归小心些是不会错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揽月楼的尔芙根本没有闲心看戏了,整晚都在偷偷地观察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一举一动,但是越是观察,她这心里就越是没底,因为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真有点像,尤其是那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端庄做派,这绝对不是一个才及笄不久的小姑娘能够摆出来的…… 不过随着她越发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以后,她倒是不怕了! 本来尔芙还郁闷自个儿没机会替自个儿那对无辜染痘疾丧病的龙凤胎报仇雪恨呢,现在乌拉那拉氏疑似重生在四爷府里,这不就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么……但是她面上倒是没有流露出分毫,免得引起乌拉那拉氏的防备,这有心算无心,往往才能事倍功半,以前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壳儿,自个儿没有太防备她,顶多就是恨屋及乌的不喜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人,现在她就是转明为暗了好伐,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越发仔细地观察起乌拉那拉氏了。 当揽月楼这边散戏的时候,尔芙基本已经肯定身边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了,因为她发现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的关心有些过头了,这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姨母能做到的,哪怕这个姨母在存心拉拢外甥,相比起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反常,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格格的表现就正常了许多,对弘晖有亲近、有恭敬,唯独没有那种发自肺腑的关心…… 离开揽月楼,她不顾疲惫地拉着四爷,叫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一块在花园里赏起了花灯,这绝对不是她突然兴之所至,而是想要看看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自个儿要招呼着弘晖去花园赏灯会有何种反应…… 不同于其他妾室,听说四爷要去花园赏灯,各个都摩拳擦掌地要展现自个儿,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眼里是写满了担忧二字,尤其是当尔芙要弘晖去莲池边儿提过一盏飘在池面上的冰雕莲花灯时,乌拉那拉侧福晋那双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恨不得能以身相替,生怕弘晖遇到一星半点的危险。 她却没有想过尔芙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害过弘晖,甚至还曾替弘晖求过情,让四爷将弘晖从恩济庄接回来,怎么可能在四爷面前做出这些不明智的小动作…… 不过也正因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这份掩盖不住的关切,才让尔芙更加肯定了自个儿心里的猜测。 当尔芙和四爷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到正院,尔芙就双腿一软地栽倒在了四爷的怀里,她紧紧抓着四爷的裘皮披风,避开了苏培盛等人的耳目,压低声音道:“我好累,快抱着我回房休息吧!” “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四爷闻言,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打横抱了起来,但是他却并没有疏忽掉尔芙眼底的那团怒火,便往房间里走着,便低声问道。 “是啊,我看出来了,我看出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了,但是她怎么活了呢!”尔芙没有想要在这件事上期盼四爷,也知道瞒不过四爷那双堪比x光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平复心情般,实则是在酝酿感情地咬牙说道。 “爷也不知道。”四爷小心地将尔芙放在临窗大炕上,低声答道。 “怎么办,她病故的时候,可是您亲自陪在旁边的,还有几位太医目睹,她怎么突然就活了,该不会是变成恶鬼来找咱们的麻烦了吧,咱们的弘轩、小七,还有小米团,会不会有危险啊!”尔芙有些惊慌地抓着四爷的胳膊,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地惊声问道。 “不怕,不怕,有爷陪着你呢,再说你又不曾亏欠过她,都是她屡次三番地害你,而且要了她性命的人,也不是你,便是她要报仇,也有爷在前面顶着呢,何况就算是她便成鬼,亦有能捉鬼拿妖的道士仙长呢! 虽然爷是不待见法华殿那些法师,但是法华殿那些法师亦是有真本事的,等明个儿进宫,爷就去找他们要几张符咒,你只管安心就是。”四爷很显然不知道重生女的那些诡异本事,而且他也不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件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边轻轻替尔芙顺着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 “记得要找法师多要上几张,小七和弘轩、小米团那里都不能落下,我怕她再对咱们的孩子出手。”为了能够拉拢住四爷这位强有力的同盟,尔芙忍着心疼和苦涩,眼泛泪光地提起了她最想要遗忘的龙凤胎。 “爷都知道,爷都知道,爷一定会将孩子们都保护好好的。”四爷连忙保证道。 尔芙因为龙凤胎的离世有多么崩溃,他是亲眼目睹的,他相信如果再出现这种惨事的话,那时都不需要其他人害她,便是她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儿逼疯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这一晚过后,尔芙和四爷都不再提起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了,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尔芙却偷偷吩咐赵德柱安排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盯着西小院那边的动静,这件事,她连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有说过,而且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叮嘱过派过去的小太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儿,只要将谁曾出入过乌拉那拉氏院子,乌拉那拉氏曾做过什么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传禀回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怕乌拉那拉氏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尔芙真想拍两个宫女过去。 相比起小太监不引人注目,还是宫女更容易接近到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去,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心机深沉,她也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而且她相信四爷也会安排人过去盯着的。 以前乌拉那拉氏躲在西小院里不露痕迹还好,现在么…… 呵呵,尔芙就不信四爷府里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四爷的双眼。 忙忙碌碌的正月,很快就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过去了,累瘦了足有五六斤的尔芙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这才传话到各处恢复早起请安的规矩,而她也早早就来到了大厨房里,和掌勺的刘胖子商量着晚上的阖家宴菜单。 与此同时,同样忙碌了整个正月的乌拉那拉氏瞧着前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当佟佳侧福晋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忙让福全去府外给看着慧如一家的耿老三送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虽然慧如到死都不曾吐露出背后主子是谁,但是谁能保证慧如不曾对家里人说起这件事呢,所以乌拉那拉氏打算先下手为强。 左右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慧如的家人被自个儿藏在何处……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乌拉那拉氏不是将事做绝,仅仅是为了保险就要除掉慧如一家老老小小,一直盯着西小院动静的粘杆处和尔芙也不会查到端倪了。 当福全自认自个儿在城里都兜了有三圈了,应该甩掉了所有盯梢的眼线时,却没想到街边那些个似躺非躺、似坐非坐的叫花子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想到粘杆处会有高来高走的轻功高手盯着他。 他在南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四九城的分布是很有意思的,一直到现代,还流传着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不过在北城这边住着的平民百姓是不少,福全去的就是一个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面积不小,也是里里外外的三进院,但是足足住了十来户人家。 而大院里,也是有贫富区别的,比如住在后院里的耿老三一家,便是这院里实打实的富户,整个后院都是他家的,而且他家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能更清静些,还特地在后墙根儿开了一个小门。 就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连车都进不去。 福全在小胡同口跳下马车,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一猫腰钻进了巷子里,叩响了那扇黑漆木门。 “欸欸欸,谁啊,这是谁这么不识趣,这大晌午的……”随着福全敲门的动作,院里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有些泼辣的女声,带着牢骚和不满地回应道,边说着,便踢踢踏踏地来到了院门口。 福全脸色微沉,却并未搭腔,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外。 “谁啊,难不成是个哑巴,连句话都不知道应,真是晦气极了……”那女人走到门口,这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咒骂着,便冲着她这副做派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性情的人。 不过随着她打开门,瞧清楚了来人是谁,这脸上就登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福公公您来了,瞧瞧我这张贱嘴啊,快快快,快请里面坐!”梳着已婚妇人发髻的女人连连矮身地赔罪道。 “哼,咱家人在府外,你就别把这公公二字挂在嘴边儿了吧!”福全低哼道。 “都是我不会说话,来福大爷快往里面坐吧!”已婚妇人赔罪似的轻扇着自个儿的嘴巴,立马改口道。 “得,你就别瞎客气了。”福全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迈步往门里走去。 已婚妇人站在门里,探头望了望巷子口,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身将门拴好,紧跟着福全来到了屋里头,一边替福全斟着茶水,一边招呼着在里屋睡着的自家爷们耿老三,同时也没有忘记将昨个儿才买的小点心取出来摆好。 少时片刻,耿老三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闭目合眼地系着领口的盘扣,那模样就别提多邋遢了。 他走到堂屋里,先是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缓了缓神儿,这才瞪着一双挂满了眼屎的牛眼,直勾勾瞧着福全,满脸堆笑的问道:“我说福兄弟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府里那位福晋主子有啥交代吧!” “你说呢!”福全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福兄弟这大忙人也不可能跑到北城来遛弯啊!”耿老三笑道。 “行了,别和我闲扯了,我来是给你传话的,咱们主子让你抓紧将那一大三小和两个老家伙儿都处置了,别在城里动手,拉到城外头去处理,扫干净了首尾,主子重重有赏。”福全带着几分傲慢地斜睨了着耿老三,低声道。 “不会吧,那六口人都要处置了?”耿老三虽然是做脏活出身的刽子手,但是到底不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听福全说要将老人小孩都灭口,整个人都傻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你觉得咱家能和你开玩笑么?”福全冷声回答道。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么办事不地道,有些绝情,但是想想府里那位侧福晋吩咐下来的时候,那张嘴角噙笑的温柔面孔,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打折扣了。 福全想着乌拉那拉氏那副菩萨似的笑脸,心惊肉跳地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道:“得了,你抓紧办吧,别误了主子的事,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说完,他就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耿老三忙追着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地将福全送出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头。 “欸,我说你这接的都是什么差事,这老老小小那么多口人,说杀就杀了?”耿老三那个有些泼辣蛮横的娘子一边收拾着福全用过的茶碗,一边发着牢骚。 “你就别再叨叨了,我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啊,那都是人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的,但是你想想那位的身份,弄死咱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都是命啊,谁让咱们命贱啊!”耿老三拎着大茶壶就往嘴里灌,呛得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这才满脸苦涩的回答道。 “行吧,行吧,我不管你的事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辞了刽子手的差事,还不如在衙门当差呢,这沾上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耿老三的娘子闻言,将已经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叹气道。 “别叨叨啦,走一步算一步,该咋咋办吧!”耿老三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他就走到门边摆着的盆架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胡乱擦了把脸,披着油渍麻花的外袍往外走去。 耿老三的娘子见状,忙追上去,低声劝道:“要我说,咱们也不至于将事儿做绝,左右咱们成婚这些年都没有个孩子呢,不如就将那两个小的留下吧。” “这怎么成,那死太监有事没事地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瞧见了,岂不是惹事!”耿老三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肯定地摇摇头,断了自家媳妇的荒唐念头。 “你来,我和你仔细说说。”胡氏瞧出耿老三不是特别反对,笑着将耿老三拉回到了房间里,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番打算。 她能看出耿老三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尤其是从将那几口人抓起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喝着大酒,喝醉了就拿脑袋往墙上撞,要不就是跪在自个儿跟前儿哭诉,说自个儿不该去赌坊里胡混,不然也不至于欠下那些赌债,被人拿捏住了短处,连累得胡氏都不安宁…… 胡氏心疼他,也是提心吊胆,前两日和前院孟家嫂子去南城听戏,正好戏园子里在演狸猫换太子,她就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一个相差不多的办法,既然得罪不起这位亲王府里的侧福晋,那就想法子离开京城呗,只不过她怕耿老三不同意,这才一直未曾提起,今个儿耿老三在清醒的时候流露出后悔之态,又知道府里那位贵人是不打算留着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了,便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然估计等到耿老三除了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再然后就该轮到他们两口子了! “虽说你之前在赌坊欠了些钱,但是我手里还有些体己钱,再加上变卖了这套院子的话,也能凑个一二百两银子,有这些钱在,咱们到哪里都能好好过日子了!”胡氏拉着耿老三进了里屋,将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了有好些日子的主意说了出来,又将自个儿存下来的体己钱从炕柜里掏了出来,笑着说道。 “跑到哪里去呢?那可是亲王府的人啊!?”耿老三虽然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 胡氏闻言,耐着性子劝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她一个侧福晋敢大张旗鼓地找咱们,而且咱们跑都跑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要找咱们呢,何况咱们带走了那两个还不记事的小孩子,也算是个把柄吧,到时候估计她巴不得咱们一辈子不出现呢!” “成吧,那咱们这院子能卖给谁啊,仓促出手就卖不上价格,要是耽搁下去,又可能惊动亲王府里那位,别到时候咱们没跑了,反而还陪着那一家老老小小一块倒霉。”耿老三仍然显得有些犹豫,一来是他有些怕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二来是他也怕跑不脱。 胡氏知道耿老三动心了,只是怕手里没有银钱,生活艰难,笑着拍了拍耿老三的肩膀,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前院孟家嫂子有个侄子得了主子的赏,已经赎身了,手里还有不少银钱,打算在京里做点小买卖,便瞧中了咱们这个地方,打算在这跟前儿买套独门独户的院子,开个杂货铺,专门做邻里街坊的生意。 你看咱们这院子,这前面那边的院门不开,不是和独门独户一样么,而且这后墙根儿有现成的院门,院子里也宽敞,还有厢房给他做库房,我估计他应该能同意。” 说完,胡氏就已经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丈量着屋子,一边说着以后的打算。 耿老三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应承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不过你可得仔细些,不瞧见真金白银,千万别说出要卖房子的人是咱们,万一是亲王府里那位放出来的诱饵呢,为的就是试探咱们呢,我还是照常去趟老君庙那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说完,他就满脸郑重地拍了拍胡氏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胡氏嘴角挂着喜色,连连点头,送着耿老三出了门,便拎着昨个儿买的点心匣子,晃晃悠悠地往前院去找孟家嫂子探听口风去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宁可舍了这套院子,也得拉着耿老三安安稳稳地离开京里,这摊浑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耿老三继续掺和了。 有的时候,这女人比男人更加果断些。 再说耿老三那边儿,他照旧从常去的摊子上,买了点馒头和粉丝菜汤,又要了两道小菜,打了壶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许是他太放松,许是他太疏忽,或者该说是福全坑了他,反正他直接被跟上了。 老君庙旁边一套破败民居里,耿老三的两个结拜兄弟正闲得发慌,瞧见耿老三拎着酒、拎着菜的过来,满脸是笑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这是一个可以媲美荒宅的破败院落,连厢房都塌了一半,更别提早就看不出本来漆色的老旧院门了。 耿老三原本是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收入不低,不然也置办不起一套院子。 这样一个还算义气的老小子,竟然将自个儿的结拜兄弟安排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留在耿老三家外头的探子不需要多合计,便基本可以肯定慧如一家就被关在这里了。 不过出于谨慎,也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跟梢的探子并没有急着跟进去,而是鸟悄鸟悄地顺着院墙上了房顶,整个人如同相片似的贴着房顶,屏息凝神地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耿老三带来了酒水和小菜,还有馒头、菜汤等吃食…… 这酒水和小菜,自然是给自家结拜兄弟准备的好东西了,他招呼着两个兄弟吃喝,自个儿就蹲到地当间摆着的炭盆旁边烤火去了,顺道盯着炭盆里的烤红薯,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两个结拜兄弟说着闲话。 不同于耿老三是官门里的刽子手出身,耿老三这对结拜兄弟都是差役出身,别看这差役也算是个正经差事,但是架不住这三个学着桃园三结义的哥们都太向往替天行道、高举义旗的水泊梁山了,一个个都脱了这身官衣,开始在市面上胡混瞎混,左右也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所以耿老三这对结拜兄弟还不如耿老三呢,起码耿老三在离开官门前就已经赚了一笔购买房子的银钱了,日子过得苦哈哈不说,三十好几还是光棍一条。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当耿老三拿着银子找到这老哥俩的时候,这老哥俩连合计都没合计就应了这事。 左右就是将几口人关些日子,但是每人都能领到上百两银子,好差事啊,也不知道是这老哥俩真那么信任耿老三,还是该说这财帛动人心,反正他们都没有考虑过天上是否真会掉馅饼这件事,谁能够花上这么多银子,只为了找几个人的晦气呢…… 反正,耿老三和这两个结拜兄弟就这样含含糊糊地过着日子呢! 老哥俩吃得嘴角流油,满面红光,一个个都抱着鼓溜溜的小肚子,喜滋滋地躺倒在了热烘烘的炕上假寐,耿老三则是拎着冰凉梆硬的馒头和菜汤,往厢房那边去送饭了。 慧如的婚事是乌拉那拉氏所赐,丈夫姓周,祖辈都是专门在内务府当差的工匠,一手木匠活,除了能从内务府那边领上一份不薄的月钱,平时也会在外面接些零活,所以算得上是生活富足了,老两口对慧如这个曾经在先福晋跟前伺候过的大宫女儿媳妇也挺满意的,慧如进门不久就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交到了小两口手里,专心带孩子,当三个蒙面凶徒闯进家里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想到是在四爷府前院厨房伺候的慧如惹上了麻烦,只当他们是图财,心里并不是特别惊慌。 不过随着老老小小六口人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久,老两口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今个儿瞧见耿老三连脸都没遮掩下就进来送饭,登时就将身前的孩子搂进了怀里。 “看来你们都猜出来了!”耿老三将装着馒头的油纸包往地上一放,苦笑道。 “大侠,好汉,咱们是看出来了几分,咱们也不求大侠能放咱们这些个棺材瓤子一条性命,只是你看这孩子们还小,还请您高抬贵手……”周老头安慰似的拍拍老妻的肩膀,示意她照顾好几个孩子,转身跪行到耿老三的跟前儿,语带哽咽地苦求道。 “这你们大可放心,我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人,却还没有那么心狠。”耿老三答道。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周老头闻言,抹着眼泪的笑着道。 耿老三见状,只觉得心里微苦,他转头瞧瞧外面还大亮着的天,抿抿嘴儿,压低声音道:“别怪我心狠,这都是那些大人物交代下来的差事,你们趁着这工夫就和孩子们多说说话吧,也好好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再过来!” 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热烘烘的烤红薯和一只包裹着层层油纸的烧鸡。 耿老三将这些吃食放在地上摆着的碗碟里,颇为同情地瞧了瞧哭作一团的几个人,叹着气,将厢房的门锁好,转身往还算完整的上屋走去。 而就在耿老三转身离开的瞬间,一直趴在房顶上盯梢的探子有了动作。 嗖……一声细微的锐响,探子将怀里带着的信号弹发了出去,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上屋外头,将随身带着的迷魂烟将耿老三等人迷晕,这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周老头等人的跟前儿。 —————— 此时,脸上泛着酒气的尹震,穿着一袭亮眼且喜庆的大红色细棉布袍,手里攥着磨得锃明瓦亮的柴刀,大马金刀地站在院子当间,厉声喝道:“我尹震,今个儿娶了灵儿为妻,我心里头高兴欢喜,以后灵儿就是我的脸面,谁要是背地里扯老婆舌,说三道四地贬损灵儿,那就是把我的脸丢在脚底下踩,那就别怪我尹震不顾同乡邻里的情分了,必然如同对待这张长凳一般,将他剁个身首异处。” 说完,尹震就将柴刀往他身前儿的长凳上一砍…… 早就已经磨光漆色的长凳,登时就变成了一对靠墙才能立住的矮梯子。 尼玛……这杀伤力,好惊人啊!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尹震是个好猎户,还真没有人知道尹震有这么一把子好力气。 不管院里人是何感想,坐在屋里由尹震的小妹子陪伴的素翎,却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有这么一个人拼着命地护着你,这感觉倍爽儿…… 她欢喜着,尹震的小妹子尹莲却是不知,见她忍笑忍得浑身发抖,还以为她在害怕侯尹震睿的粗鲁和莽撞呢,忙安慰道:“嫂子,您别害怕,我哥哥是个顶好顶好的性子,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哥哥和人起争执,他必是被人气急了!” “我知道你哥哥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了!”素翎闻言,笑着答道。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对尹震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不妨碍她对尹震有着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尤其是现在,一个连她的底细都不了解的男人,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为她出声作势,还能不是个好人! 随着尹震以武力威吓,制止住院子里的各种非议之声,也让这场婚宴走到了尽头。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素翎听见屋门口传来撩门帘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尹莲蹑手蹑脚离开的动静,还隐隐能听见外间传进来的低语声,似是尹莲在告诫自家傻哥哥要好好表现表现,免得自个儿这个才进门的嫂子误会她的傻哥哥是个糙汉子。 外面飘着零星碎雪,尹震带着一股寒气,来到了屋里。 他站在地当间摆着的火盆旁,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饿了吧,我给你取点吃的,你先将就着垫补一口,等到晚上就好啦!” 说完,便如同逃跑似的往外走去,那急匆匆的脚步声,便好似后面有老虎追一般。 素翎听着,又是一笑,暗暗替自个儿这个太腼腆的傻丈夫发愁,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先把自个儿头顶上的这块红布盖头取下来,虽然她现在是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但是也不是全瞎了好伐,这红呼呼的布遮挡住视线,真是不舒服极了。 不过想想尹震这毛头小伙子似的反应,她又高兴了起来…… 起码证明这个傻小子是个憨厚朴实的人,而不是那些个最爱油嘴滑舌的地痞泼皮,也从未和旁的女人有过太多接触,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尹震呢! 少时片刻,屋门口挂着的门帘子就又被撩了起来,听着脚步声,还是尹震。 他仍然是那副不敢靠近的犹豫样儿,愣是在房间里绕了有十来圈,这才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距离素翎有两米远的炕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俺娘说,这姑娘进了门是要先揭盖头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就过去替你把盖头掀了吧,你也好吃点东西!” 小样,还学会曲线救国了……素翎笑着,点点头,娇声道:“好啊,我也饿了!” “欸欸欸,我特地让俺娘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有切成薄片的猪肘花,有甜脆的拔丝地瓜,有熬了一晚上的鲫鱼汤,还有俺娘亲手做的蘑菇酱……”尹震并不是个粗苯的人,更不是个胆小鬼,但是他一想到素翎是他的妻子了,就有种陌生情愫在心底滋生,让他不敢靠近,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借着这说话分心的空档,走到了素翎的身边。 “都是我爱吃的。”素翎等尹震替自个儿揭去盖头,笑眯眯地抬头答道。 “好好好,你爱吃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这大碗盛的的农家菜呢!”尹震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满头满脸都是汗的胡乱答道,说完就忙不迭地退到了门口位置,又一次傻愣愣地瞧着素翎不敢动弹了。 对此,素翎很是无奈,她只好撑着自个儿这还不大康健的身子骨儿挪到炕头,带着几分娇气的嗔怪道:“真是个憨木头,明知道我身体还没好,还故意将饭菜摆得这么老远,该不会是故意要为难我吧,还是你听了那些人的话在嫌弃我,所以都不肯靠近我,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外面说那些好听的话呢!” “不是的,我是怕你觉得我太粗鲁了,我怕吓坏了你。”尹震闻言,脸更红了,忙解释道,差点就要指天笃地地发誓以证明自个儿所言非虚了。 “那你还不过来……”素翎笑着招呼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尹震还真的是说到做到,数十年如一日,虽然两人也偶有争执,但是最先低头的一定是这个待她如珠如宝的莽汉子。 他心疼她生子的辛苦,等在院子里的他就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一圈圈转着,愣是差点将嘴唇都咬掉了,这边孩子才哇哇落地,他却已经紧张得晕厥了过去。 他生怕她月子里受寒,连她那些被恶露弄脏的贴身衣物,也是他蹲在院子里洗的。 他知道她爱吃些小菜,便研究着弄出豆芽、小白菜等能养在屋子里的青菜,让她冬天里都能有口清爽挺脆的时蔬吃。 他知道她喜欢跟着他去山里打猎,他就将孩子背在背上,任劳任怨。 他知道她喜欢看星星,他就在院里种满了葡萄藤,让她一边纳凉,一边看星星。 …… 如同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也正是因为尹震的呵护疼爱,让她忘记了童年的不幸,当她病倒在床上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最舍不下的,竟然不是她还未出嫁的小女儿,而是这个宠着她近三十年的笨蛋丈夫。 素翎说完这句话,那双紧紧盯着尹震的眸子就失去了光亮,到底拗不过命数啊! 尹震甚至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他满眼是泪地抱着素翎的身体,哽咽道:“我愿意照顾你,我愿意宠着你,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是,下辈子是,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妻,我不要你照顾我,我不要你宠着我,我不舍得你和我一样这么小心翼翼……” 说完,身体康健得昨个儿还能上山打柴的尹震就没有了呼吸。 至真至情,生死相随。 尹震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但是如果有,他一定会找到素翎。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三百年的时间,作为一个猎户,他杀戮太重,足足在地府蹉跎三百年,这才等来了轮回之日。 而素翎是个杀手,手上人命无数,这一轮回,更是等了足足六百年。 他是天命所归的帝王,他是命定的君主,他不忍心和她分别三百年之久,他亦不愿旁人见识到她的美好,他要天地逆转,他要她跨越时空而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他为此丢掉他几世积攒下的功德。 如果没有她,即便是君临天下又如何…… 如果没有她,即便是有后宫三千粉黛又如何…… 有她,我胤禛才是完整的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四爷赐座,这份体面,绝对是百年难遇的事儿。 陈福和张保闻言,连忙行礼谢恩,又是跪,又是拜,一通折腾完,这才坐下身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坐实,半欠着身子落座,仅仅是搭个边儿,比起那些大家闺秀的坐姿,还要更加腼腆含蓄。 “你也坐。”四爷又瞧瞧还戳在自个儿身边的苏培盛,又指了指空位。 毕竟陈福和张保都坐下了,总不好让苏培盛继续在自个儿旁边立规矩吧。 又是一通折腾,这次连苏培盛都坐下了。 不过已经坐在圆凳上的三个人,这心里并不平静,更是忐忑极了,互相递着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对方,四爷今个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四爷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呸呸呸,还是四爷打算来个先礼后兵,有什么大招在后面等着自个儿呢,只可惜在座的三人都是一头雾水,最后也只能更加拘束忐忑地盯着四爷了。 好一会儿工夫,四爷将手里的册子一合,终于抬起了头。 他瞧着冷汗都流下来了的陈福和张保,沉声问道:“之前爷命你们安排人盯着西小院那位侧福晋的动静,你们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并未发现,侧福晋甚少出门,对身边宫婢仆从亦是约束很严。”陈福恭声答道。 “那就继续盯着吧。”四爷闻言,微微点头,并未流露出喜怒的平静吩咐道。 说完,他话题一转地说起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事儿,沉声问道:“这府里还有多少是先福晋在世时候就在府里伺候的,有多少是曾经在先福晋跟前儿伺候过的?” 关于这个问题,陈福和张保都是一脸茫然。 一来是没有仔细统计过,二来是不知道四爷为何突然提起这茬。 “怎么回答不上来?”四爷瞧瞧陈福和张保的神情,问道。 “是,奴才实在没有特别注意过这点,而且据奴才调查,这慧如和秀儿虽然都曾在先福晋跟前儿伺候,且情分颇深,但是和弘晖阿哥并不半点牵扯。”陈福更年长些,手里的权利更大些,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他苦着老脸,恭声回答道。 “爷说过和弘晖有关系么?”四爷有些不喜地挑眉道。 “不曾,是奴才妄自猜测主子心思,奴才有罪。”言多语失,陈福懊恼地恨不得捶死自个儿这个多嘴多舌的糊涂蛋,跪地请罪道。 “别动不动就跪地求饶,一来爷也不是没有肚量的人,犯不着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打杀你们,左不过就是罚你们点月钱,你们也不在乎这点月钱,二来要是你们真犯下大错,你们这套跪地求饶的把戏,亦是没用,所以你就把这些用不着的把戏都收起来吧,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也别东想西想地胡乱猜忌,照实说,照直说。 你们都是在爷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儿,爷的性格喜好如何,你们该明白的。”四爷有些不喜地摆摆手,冲着陈福,亦是冲着张保和苏培盛,冷着脸说道。 说完,他就指了指桌边的圆凳,示意陈福抓紧坐下好好回答问题。 陈福闻言,浑身的冷汗直流,却也不敢怠慢,重新坐回到张保的身边,等着四爷再次提问,丝毫不敢再提起弘晖阿哥的事儿,他也知道他刚才是犯了自家主子爷的忌讳。 四爷倒是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这底下人揣摩上位者的心思,本就是常态。 他单指敲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放着的册子,沉默了有一会儿工夫,清了清嗓子,吩咐道:“爷早就觉得这件事和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有关系,不然也不会之前就让你们盯着那边的动静,这次能跟上福全这个小太监,找出被关在城外老君庙附近的慧如家人就是证明,但是到底没有个证据,总不能凭耿老三等人就将一个侧福晋怎么样,所以你们以后要更加注意西小院那边的动静,无论大小,无论轻重,出来一个就盯一个,将每日收获都汇总造册,一一送到爷这里来过目。 还有,这件事要做得隐蔽些,爷不想还没查出个眉目就闹得惊天动地的,所以这安排过去的人,也要仔细调查过底细来历,同时你们也得将粘杆处的人都好好清理下,慧如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就被人灭口,显然这是有内鬼在粘杆处的,别让爷觉得这花费巨资才组建起来的粘杆处是个千疮百孔的筛网,不然爷怎么放心将差事交给你们。” 四爷也不想揪着陈福和张保这点过错大做文章,又安抚两句,直接说起了他心里的盘算:“奴才明白,奴才必将粘杆处打造得铁桶一般。”陈福和张保忙齐声答道。 “嗯,爷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不然也不会将你们安排在这个位置上。 这次慧如的事儿,爷就当它是个意外,不再追究了。 至于探子带回来的耿老三等人,该送走的就送走,不过就是用钱收买来的跑腿的,知道的消息有限,而且还容易惊动到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没必要留在府里,尤其是那个耿老三,就让他按照他原来的打算办,正好省得咱们这些动作被西小院那位侧福晋察觉了。” 说完,他又在粘杆处这边坐了一会儿,便领着苏培盛回到了书房。 这大半夜的,他也懒得再回后院去折腾了。 ———————————— 四爷慢悠悠地喝光了一小碗八宝粥,便自觉地放下了筷子,他捧着还微热的茶水,瞧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又管不住手的冲着那几盘点心伸去,忍不住提醒道:“这点心腻人得很,你还是别吃太多,仔细积食。” 尔芙带着几分不爽快地拧眉道:“知道了!” 说完,她还是很听话地收回了小手,其实不用四爷提醒,她也知道这些点心甜腻,别说现在是深夜里吃完了不好消化,便是白日里也是不宜多吃的,不然就容易损伤了胃口,只是这些点心,各个如同艺术品般精致的点心摆在眼前,实在是太诱人了。 为了避免自个儿受不住诱惑地再次伸手,她转身从炕柜里拿出一个空着的攒盒,将盘子里那些已经凉下来的点心用油纸一一仔细包好,便都装到了攒盒里,她是想明个儿出门的时候,带到马车上吃,也省得厨房那边再重新准备了。 只是四爷却不知道她的打算,瞧着她如同小仓鼠似的将装满点心的攒盒放进炕柜,笑着调侃道:“身边留这么多吃食,你是真不怕自个儿胖成球儿呢!” “不怕。”尔芙闻言,没好气地翻着白眼答道。 不是身在其位,她真是不敢相信戏里那些除了喝茶聊天,便是赏花看景的贵妇会有忙得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想想她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地往各府送年礼,运气好的时候能吃个半饱,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连想要垫垫肚子都是困难,大多时候都是靠着从府里带出去的点心熬过来的,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闲心去考虑什么胖不胖的问题,而且就照着她这个折腾劲儿来看,她也不觉得自个儿会在这段时间胖起来。 当然,这也是她还不适应那些交际场合。 每当尔芙和那些全然陌生的女眷同坐在一桌的时候,便是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她亦是一口都吃不下,弄得各府福晋都错误地以为尔芙是一个有着猫一般胃口的人,却不知道她瞧着那些个珍馐美味时,嘴里的口水都已经泛滥成灾了,只是是肚子不争气,看着都吃不下。 正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前院藏药院的胡太医给自个儿开些健脾利胃的药丸子,缓解她这种紧张起来就吃不进去东西的小毛病时,诗兰又一次拎着食盒进来了,一盘盘刚出锅的小炒,并一碗汤汁米白的南瓜排骨汤,来到了暖阁里,香喷喷的饭菜味道,萦绕在口鼻尖,让尔芙瞬间就将所有打算都丢到了脑后,四爷也放开了胃口,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吃着爽口的饭菜,愣是在大半夜里不管不顾地吃了个饱,这才动作一致地放下了筷子,往后一躺,靠坐在暄软舒适的软枕上。 尔芙揉着微鼓的小肚子,叫进了外面候着的诗兰来收拾这些残羹剩饭,诗兰应声而入,一边将碗碟收拾到食盒里,一边低声说道:“主子爷,主子,苏公公过来了,说是有事要禀报!” “怎么这时候还有事要禀报呢,真烦人!”尔芙闻言,呢喃道。 “让他进来吧!”四爷倒是很利落地坐起身来,对着尔芙安抚地笑了笑,扭头冲着已经收拾好碗碟等打发的诗兰吩咐道。 苏培盛就等在外间里,诗兰出去一说,他很快就弯腰弓背地进来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过来找爷?”四爷端着茶碗,努力维持着往日里的冷酷形象,沉声问道。 本就有些心虚的苏培盛闻声,登时一抖,随即就跪在了地上。 “看来不是个好消息!”瞧见苏培盛如此反应,四爷反倒是笑了,低声道。 苏培盛是个什么人,最善察言观色,知道四爷这会儿心情大好,应该不会计较他的失职,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也就落了地,恭敬答道:“主子爷容禀,奴才安排送佟佳侧福晋去小善庵的马车都回来了,车夫回来交差的时候禀报说,佟佳侧福晋带去小善庵的两个小太监跑了……” “怎么这时候还有事要禀报呢,真烦人!”尔芙闻言,呢喃道。 “让他进来吧!”四爷倒是很利落地坐起身来,对着尔芙安抚地笑了笑,扭头冲着已经收拾好碗碟等打发的诗兰吩咐道。 苏培盛就等在外间里,诗兰出去一说,他很快就弯腰弓背地进来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过来找爷?”四爷端着茶碗,努力维持着往日里的冷酷形象,沉声问道。 本就有些心虚的苏培盛闻声,登时一抖,随即就跪在了地上。 “看来不是个好消息!”瞧见苏培盛如此反应,四爷反倒是笑了,低声道。 苏培盛是个什么人,最善察言观色,知道四爷这会儿心情大好,应该不会计较他的失职,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也就落了地,恭敬答道:“主子爷容禀,奴才安排送佟佳侧福晋去小善庵的马车都回来了,车夫回来交差的时候禀报说,佟佳侧福晋带去小善庵的两个小太监跑了……” 他尽量简单地将事情禀完,抬头窥了窥四爷的脸色。 四爷耐心地听苏培盛说完,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不见了,他将手里端着的茶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摔,震得茶碗盖蹦了三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差事让你安排得真好,该安排过去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监说跑就跑了,你竟然这会儿才来回禀……” “奴才失职,奴才也没想到他二人如此大胆……”苏培盛心底骂娘的答道。 “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说,爷还能放心地让你去办什么差事呢! 即便这事怪不得你,那你为何这么晚过来禀报,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欺瞒爷吧!”四爷狠狠剜着对面捂嘴偷笑的尔芙,厉声喝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是担心打扰二位主子休息。”苏培盛又是一抖的回答道。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培盛,不过一想到府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跑就跑,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觉,也就唯有委屈跟在自个儿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当炮灰了,他起身绕着苏培盛走了两圈,怒其不争地吐槽道:“苏培盛,你还真是有出息! 算了,这大半夜的,爷也不想置气,你再安排两个合适的人过去伺候吧。”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双腿还在发软的苏培盛哄了出去,转身坐在炕边儿上生闷气去了。 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尔芙目送着苏培盛一颤一颠地走出暖阁,见四爷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自觉凑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气了,这府里的奴才们跟红踩白,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董鄂氏这般亲和地拉着她说话,尔芙只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宫中人多眼杂,又是在神武门口这种权贵宗亲女眷扎堆的地方,素来爱面子的董鄂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所以尔芙虽然心里头毛毛的,却也不大害怕,只是很拘谨地落后两步,一直和董鄂氏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范围,这些个古代女人最喜欢用小产这种事情栽赃嫁祸了,别看她和董鄂氏没有什么利益纷争,可谁也保不准董鄂氏会不会脑抽地对付她。 就在尔芙这般提心吊胆,摸不清董鄂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董鄂氏终于说出了她亲近尔芙的目的。 董鄂氏虽然贵为诚亲王福晋,但是活下来的孩子并不多。 她接连产子,又服用过太多催孕保胎的药汤,打从生下额尔赫以后,转眼十年过去了,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之前她仗着已经有世子弘晟傍身,倒还是并不太着急,可是今年入秋开始,弘晟接连染病,日日汤药不离口,连太医都说弘晟伤了元气,怕是有伤寿元,她这下就有些着急了。 董鄂氏一边寻医求药地想要让弘晟尽快康复起来,一边想着将府中李格格所出的弘暹抱到身边养着,只是她才刚和胤祉提了个开头,胤祉就很是不耐烦地拒绝了她的提议,更是连着好些日子都不在进正院,还故意纵容府中的侧福晋田氏奚落她,又羞又恼的董鄂氏想,既然不能抱养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便好好保养身子,再求一胎好了。 而她亲近尔芙的目的,自是想要问问尔芙生子秘方了。 这些个宗亲女眷都是耳目聪明之辈,昔日胡太医断言尔芙产子伤身再难有孕的消息,她们多多少少都了解过一点,如今尔芙回复月余就再次有孕,也难怪有人好奇尔芙服用了哪种催孕秘方了。 只是董鄂氏注定是空欢喜一场了。 尔芙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抬眸瞧了眼眼露期许之色的董鄂氏,红着脸答道:“妾身之前喝的汤药都是些个滋养身子的药方,并没有特别服用过什么催孕的方子,实在是帮不上三福晋的忙,还请三福晋见谅了。” 董鄂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狠辣,暗恨尔芙不识抬举,面上却似是漫不经心般的笑着,拂袖说道:“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瞧把你吓的……”说完,她便很快找了个由头,领着身后跟着的额尔赫和尔芙分道扬镳,径自往西六宫的咸福宫方向去了。 目送着董鄂氏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的小路尽头,尔芙也沿着绛雪轩旁边的角门进了东六宫的范围,与她身侧不远不近跟着的是两位李侧福晋和胤祐的嫡福晋、侧福晋两位纳喇氏,虽说胤祐的生母成妃戴佳氏已经晋封为妃,但是并没有移居到其他宫室,而是仍然住在永和宫的后殿同顺斋中。 众人走在宫墙旁,并没有相互搭腔,一直走到永和宫的宫门口,七福晋纳喇氏才领着侧福晋上前和尔芙等人说了两句话,和她们一块来了正殿,先给德妃娘娘见礼请安,又陪着德妃娘娘说了几句讨巧的话,这才扶着成妃娘娘回了后殿去说私房话了。 尔芙进宫的时间不算早,加之路上和董鄂氏说了会话,耽搁了一会儿工夫,所以她到的时候,还随着老十四胤祯住在阿哥所的嫡福晋完颜氏已经领着老十四家那些大大小小的箩卜头来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你先领着孩子们去一旁玩儿吧,本宫要和老四家的说点事。”毓秀姑姑刚送了成妃等人出了殿门,德妃娘娘就抚着发鬓,让完颜氏和小七领着孩子去旁边的偏殿玩儿了,同时四爷府里的两位李侧福晋,也被宫女引领到了旁边去喝茶小坐了。 眼瞧着尔芙被德妃娘娘留在正殿里说话,饶是大李氏早就已经在庄子上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也不禁嫉妒得咬了咬牙,只是她却没想到德妃娘娘留下尔芙在正殿里说话,并不是有心想要抬举尔芙,而是要敲打尔芙。 殿门在外关好,还不等尔芙调整好心情,德妃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收敛一空了,她很是矜持地抬手划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眼露森光的冷声吩咐道:“你也别站着了,坐着说话吧!” 自家婆婆的表情好严肃。 “妾身谢娘娘赐座。”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尔芙规矩见礼道,又小心窥了眼德妃娘娘的脸色,这才微提着袍摆走到官帽椅旁,半欠着身子落座,尔芙当真不想说,但是眼前的德妃娘娘就如同更年期一般的喜怒不定,记得她和德妃娘娘住在圆明园的那段日子,德妃娘娘明明对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和蔼得就如同邻家婶婶似的,怎么进了宫门就如同变个人似的,当真是吓死人了。 好在,她也并没有期待德妃娘娘把她当闺女疼爱,也不失望。 德妃娘娘眼神凌厉地打量着眼观鼻、鼻观心做静默状的尔芙,最终视线落在了尔芙隆起的小腹上,她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今个儿是大年夜,一年到头最吉利的日子,本宫本不该在今天和你说这样的话,但是你难得进宫一次,错过了今个儿,本宫这话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说了,你打从康熙四十几年就进了老四府里伺候,这些年么,虽说没有什么太亮眼的表现,却也勉强算是懂规矩,怎么现在就恃宠生娇了呢……” 这话落在尔芙身上,不能算是不重。 尔芙不解地抬头看去,正好和德妃娘娘不满的小眼神对上。 孝字当头,她说不出替自己个儿辩解的话,她也扛不住气场全开的德妃娘娘一记眼刀,尔芙暗暗鄙夷着不争气的自己,心塞塞地低下头,小小声的违心认错道:“妾身知错,娘娘教训得对。” “那你知道你哪里错了么?”德妃娘娘嗤鼻一笑,接茬说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 尔芙自认自己个儿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恭顺了,但是哪有德妃娘娘这么打脸的,她有些憋屈地咬着下唇,扶着后腰站起身来,微微摇了摇头,躬身答道:“妾身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你坐,你现在有着身子,可金贵着!” 德妃娘娘对尔芙太多明显的不喜,让尔芙如坐针毡。 如果可以,她当真宁可去廊下吹冷风,也不像对着德妃娘娘那张冷脸折磨自己个儿,可是她爱慕着四爷这个男人,她明白就算是四爷面上嘴硬不愿意承认,他也是打从心里在意着德妃娘娘的,她不敬重德妃娘娘,四爷就算是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难免会有不痛快,她不愿意为了这点点小困难就让四爷疏远了自己。 呼…… 低头梳理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压下想要反驳的冲动,更显恭顺地俯身一礼,“娘娘心疼妾身,妾身铭感五内,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妾身不敢这般托大,还请娘娘体恤妾身的难处。” “还算你谨慎着。” 瞧着尔芙垂首而立,一副很是恭顺守礼的样子,德妃娘娘总算是露出了个笑模样,她故意折腾尔芙,绝对不是因为她不喜四爷这个儿子,也并不是旁人以为的她对尔芙有什么意见,若是她当真对尔芙有什么看法,她根本就不会容忍尔芙出现在自己个儿跟前。 她如今稳坐四妃之位,却是从最卑微的官女子做起。 为了能有今日这般风光的日子,她远比所有人都要能忍耐,她在这座看似恢弘壮丽的宫殿中,强忍着小女子的脾气和骄矜,努力维持着她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最是温良恭顺的形象,她如今已经有资格任性了,她的两个儿子都是争气的,她不需要再违背内心做个如面团似的和气人了。 正因为她对尔芙还算看重,她才会教训尔芙。 四爷自小就被奶嬷嬷抱离她的身边,不论她在外人看来是如何心狠,又是如何心疼幼子,其实她对这个大儿子是心有亏欠的,她不喜欢康熙老爷子给老四选的媳妇乌拉那拉氏,却也曾按耐着性子教导乌拉那拉氏,只是出身承恩公府的乌拉那拉氏太过高傲了,哪怕乌拉那拉氏在她的面前表现得足够恭敬孝顺,但是眼底那抹轻视和不屑,也瞒不过在宫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德妃娘娘。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对乌拉那拉氏的反感,却让四爷误会。 若不是有尔芙这丫头细心调节她和老四之间的误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耳听见老四发自内心地换自己个儿一声额娘,德妃娘娘也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所以这次她虽然明白尔芙这般单纯的女子,并不适合做老四的嫡福晋,却也顺了老四的心思,在康熙老爷子跟前儿说了话,让尔芙被扶正的道路好走些。 不过这些事情,尔芙却并不知道。 当然,德妃娘娘也不需要尔芙了解这些,她故意冷着尔芙,也是希望尔芙能尽量做到一位嫡福晋的本分,不要再做些糊涂事情拖四爷的后腿。 该有的敲打,她绝对不会因为疼惜尔芙就留情。 “本宫让你坐下说话,你就坐,难道本宫还说不动你了。” 因为那样不是心疼尔芙,反而会害了这个单纯的丫头,她收敛起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故意板着脸,似是不痛快地指着下首的官帽椅,催促着尔芙落座说话,这丫头还怀着身子,她又哪里会让尔芙挺着肚子立规矩呢! 想是想,做是做,德妃娘娘虽然想要维持着高冷的态度,但是她瞧着尔芙颤颤巍巍地再次落座,到底有些心软地放柔了语气,让原本有些锐利的话语,变得和缓了不少,“想来你也知道老四为了你不受委屈,求了皇上点头,舍弃了本宫特地给他挑选的继福晋人选,破格扶正你的事吧。 本宫今个儿留你说话,便是想私下给你提个醒,你此番能得皇上恩旨破格扶正,便已经是出格了,以后你的一言一行就要更加谨慎,听你府上的人说,说是你已经拢得老四好些日子不进其他人的院子了,虽说这段日子有老四为了乌拉那拉氏离世的原因,很多日子没进后院,但是你也该做到为妻的本分,不可如老八家的那个郭络罗氏似的那般善妒。 只要老四一颗心落在你的身上,他往哪里走,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能让他舍了阖府上下的美人就守着你一个不成,若是那样的话,别说是本宫容不下你,便是朝堂上的那些个御史言官,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你还是老四的侧福晋还好,可若是你做了嫡福晋,这样的事情就万万不能再发生了。 今个儿本宫提醒你,也是真心为你好!” “妾身明白。”尔芙闻言,如喝了一坛老陈醋似的心底发酸,面上却要维持着谦恭的笑容,点头应是。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四爷这辈子都不会再亲近其他女人,哪怕是有朝一日登基称帝,这偌大的后/宫中,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才好,只是这样钟情一人的男子,注定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四爷这辈子都不会再亲近其他女人,哪怕是有朝一日登基称帝,这偌大的后/宫中,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人才好,只是这样钟情一人的男子,注定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别说是在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古代,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谁又能保证他们在外就没有小三、小四的呢! 好在,她这些年是百忍成钢,也认清了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相比于老八那种面上对八福晋郭络罗氏钟情,背地里恨不得一朝将郭络罗氏送进家庙荣养的伪君子,四爷这个标标准准的古代人的做法,到是也让她更容易接受一些吧,毕竟就算是乌拉那拉氏连续对府中庶子、庶女下手,四爷也保持了她最后的尊荣,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做的事情牵连到弘晖的身上,都说四爷刻薄寡恩、冷清淡薄,其实他才是最重情的人吧。 尔芙如此想着。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穿堂里,上好的百合香袅袅燃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尔芙实在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如此豁得出去,愣是连宗族颜面都不顾了,只为了能够替弘晖挑选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福晋,但是她也不是全无防备,想让她插手弘晖的婚事,除非是四爷亲自开口,不不不,除非是皇上开口,不然她才不管这番麻烦事呢! 所以…… 就在乌拉那拉氏以为她心愿得逞的时候,尔芙笑着摆摆手道:“妹妹,此言差矣。 恕我这人说话直,不太受听,你得时刻记得咱们弘晖阿哥是姓爱新觉罗的,这弘晖阿哥的婚事就是我这位嫡额娘和四爷都没有权力做主,只能提提建议,何况是你的族人,一切还要看宫里皇上的赐婚旨意,所以你还真不需要担心会坏了弘晖阿哥的姻缘。”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顿了顿,见乌拉那拉氏面露窘态,这才继续说道:“我也瞧出来了,你今个儿就是为弘晖阿哥的婚事来找我的吧,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能替你想的主意,也都想了,至于其他的事儿,怕是唯有四爷才能替你做主了。 好了,你瞧着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后面瞧瞧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便不陪着妹妹在这里说话了,改天得空了,我再请妹妹过来饮茶听曲吧!”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礼,迈步往穿堂的后门走去。 尔芙这边都下了逐客令,便是乌拉那拉氏有心继续纠缠,却也是不行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起身目送着尔芙的身影消失在地台屏风后面,这才撂下脸来,愤愤不快地甩着帕子往外走去。 已经回到中庭正房里的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满脸阴沉地走了,捂着嘴儿就笑开了,如偷油成功的小老鼠似的窃笑道:“她喜欢折腾是她的事儿,还打算扯着我一块,我才不管她呢!” “主子,只是她要是真去求四爷的话,怕是您还是逃不脱这差事!”诗兰见状,满脸无奈地提醒道,这各府的嫡福晋就怕有人和自个儿争夺掌家之权、安排儿女婚事的权力了,偏偏自家这位主子这么另类,倒是恨不得将这些事儿都丢给其他人去管着才好,真是让人猜不透心思呢! 尔芙闻言,却是笑着摇摇头道:“你就是个糊涂蛋。 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你该知道弘晖阿哥的亲母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吧,你进府晚,便是不了解我和先福晋之间那些瓜葛,也总该能听到些闲言碎语吧,就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求到四爷跟前儿,四爷也不会将这事儿交给我安排,更可能的就是让德妃娘娘出面安排。 乌拉那拉侧福晋这曲里拐弯地来求我,和我低头,她就是怕德妃娘娘插手这件事。 你瞧着吧,别说今个儿四爷是要来正院这边留宿的,便是过几日四爷过去,我这边还没有松口,她也绝对不会拿这事儿烦四爷的,而是会更加恳切地求我帮忙,因为这事说到底,谁管谁安排,也没有我这个嫡福晋来得名正言顺,但是我就是不管这事儿!” 尔芙难得有这种说教的好机会,那副洋洋得意,瞧得诗兰等人都有些替她脸红了。 “爷倒是没瞧出自家福晋还有这份算计呢!”正当尔芙要继续发表高见的时候,今个儿早早回府的四爷就在外面接茬了,冷着一张脸就进来了,倒是也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来。 不过尔芙也不管这套,笑着坐在炕边儿就没动弹过,傲娇地仰着脑袋瓜儿。 “怎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呢,爷还想听呢!”四爷脱下厚重的裘皮大氅,一边解着镶玉珠绣双蟒纹的腰带,一边迈步走到了尔芙跟前儿,抬手轻轻拍拍尔芙的发顶,笑着调侃道。 “有什么好说的,真是不知道你一个亲王爷是怎么学的规矩,竟然偷偷听墙角。”尔芙讨厌地避开四爷想要揉乱自个儿发髻的大手,随口挑衅道,她就是不喜欢四爷这种摸摸索索的做法,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在和百福、雪球做游戏的自个儿,这感觉怪怪哒。 不过四爷却很是偏爱这种亲昵的方式,尔芙越是躲,他就越是犯坏,最后到底还是身高力大的四爷成功了,成功将尔芙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圆髻揉乱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抬手取下尔芙发间簪着的点翠镶珠簪子,让尔芙那头如黑缎、似瀑布般顺滑油亮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肩头,俯身吻了吻尔芙光滑白皙的额头,迈步走到净室里洗漱去了。 什么正事,什么婚事……统统见鬼去了。 等到四爷在净室里洗漱好,披着更为舒适的薄棉袍,回到暖阁里的时候,尔芙已经将那头如云堆的长发重新梳在了脑后,不过却没有再梳成古板的圆髻,而是松松垮垮地挽着一个纂儿,只簪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固定,透着慵懒惬意,歪歪斜斜地靠在小炕桌上,正在挽袖研墨。 “快过来吧,该给皇上上份奏疏了!”她笑着挑眉说道。 “什么奏疏啊,爷今个儿可是不想再琢磨那些朝堂政务,只想好好歇歇儿。”四爷不明就里地接过蘸满墨的笔,随口问道,他倒是不觉得尔芙会插手朝堂大事,因为尔芙这妮子太懒,懒得连自个儿屋里这点事儿都不爱管。 “还能是什么奏疏呢,请皇上替弘晖阿哥赐婚呗。”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赐婚,和谁啊?”四爷更是满脸懵了,他怎么不知道弘晖已经开始议亲了呢! 尔芙闻言,将手里捏着的墨块搭在砚台边儿上,抬头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撇嘴道:“你这阿玛做得是真尽职尽责,弘晖都没有议亲呢,哪里来的谁,难不成我还能背着你替弘晖挑选福晋啊,你这听墙根儿都不专心,听三不听四的,人家乌拉那拉侧福晋都已经主动登门来提醒我给弘晖选福晋了,咱们总不能当没有这事儿吧。 再说了,弘晖这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岁数了。 来,快点写奏疏,求着皇上做主给弘晖挑选个合适的福晋。”说完,尔芙就又一次拿起了墨块,继续低头研墨去了。 说起来,四爷这个阿玛还真是有些不尽职。 在他看来,这弘晖、弘昀都还小呢,哪有那么着急商量亲事,唯一着急的,反倒是茉雅琦这个都已经及笄的格格,可惜的是上次皇上有心要替茉雅琦赐婚,却被茉雅琦当场推拒,不但弄得皇上下不来台阶,还连累得尔芙都被罚了抄经,现在皇上根本就当没有这个孙女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康熙帝的孙子孙女太多了些,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弘晖,会不会有些早啊?”四爷将笔放回到笔架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反问道。 “我是觉得有些早,不过这议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个准儿的事,总是要优中选优吧,再加上弘晖阿哥是咱们府里第一个迎娶福晋的阿哥,该备下什么聘礼,我还需要和管事嬷嬷们细细商量,何况宗人府那边儿也要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去教授规矩等等……要是真这么算起来,还真是不早了!”尔芙闻言,嘟嘟嘴儿,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的算计道。 “这倒也是,爷记得爷当年和乌拉那拉氏合婚的时候,也折腾了足足有一年多呢,那还是有内务府帮忙打理,爷又是住在阿哥所,很多事都要从简,避讳着宫里的那些个长辈们,不然怕是还有更多麻烦事呢。 现在轮到弘晖,虽说他是个亲王阿哥吧,但是到底是爱新觉罗氏宗亲,又是咱们府中小辈的第一桩婚事,更是要讲究些了。 成吧,不过这事也不需要上奏疏啊,这说到底都是家事,哪能拿到朝堂上议论。”四爷说着话就要拿起笔,这手刚伸到笔架旁边儿,便将手又缩了回来,带着几分教训语气的指责道。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上奏疏了,但是总不能让弘晖阿哥顶着光头阿哥的品级和那些重臣娇女们议亲吧,该请封世子就早点替弘晖请封吧,也省得乌拉那拉氏那边惦记着,早办好早安心。”尔芙笑着将笔塞到四爷的手里,低声提醒道。 “爷不能替他请封世子。”四爷接过笔,却摇摇头,拒绝了尔芙的建议。 “为何?”尔芙歪着脑袋瓜儿问道。 “弘晖的身子有碍,注定是子孙缘淡薄,即便他是嫡长子,却也难当世子之位,更何况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被老八挑破,他竟然受老八挑唆,在宫里做出那般不理智的事情来,爷更认为他难当大任了。 这屋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人,爷也不怕直言犯上,更不想藏着掖着,若是爷现在已经登上大宝,一个亲王,爷不会舍不得封给他,但是现在……不说以后如何,这世子之位都不可能交给他,爷更为属意咱们两人所生的弘轩,他才智出众、机敏伶俐,且友爱兄弟,比起弘晖更有一份宽仁之心,如果不是爷不愿意让弘晖觉得被忽视,爷早就替弘轩请封世子了!”四爷撂下笔,伸长胳膊,隔着炕桌,拉住尔芙还攥着墨块的手,沉声说道。 他此时此刻所说都是心里话,也是他细细斟酌了有些日子的决定。 有些事,他不愿意让尔芙知道得太清楚,他怕尔芙知道以后,便真容不下弘晖这个继子了,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弘晖先是做出在宫中行刺之举,后是领着人去恩济庄为乌拉那拉氏守孝,虽然自个儿在尔芙的劝说下,将弘晖从恩济庄接了回来,也不再计较那些往事。 而弘晖却从未忘掉旧仇,他是不曾伤害过尔芙,却曾几次暗害过弘轩,要不是自个儿在弘轩身边安排的人护卫周密,怕是弘轩早就出事了,这些事,弘轩早就知道了,但是弘轩并没有告诉尔芙,而是尽心竭力地缓和着自个儿和弘晖的关系,只是收效甚微。 从这点来看,比起已经被仇恨迷住心窍的弘晖,弘轩更为仁厚。 四爷也是因为这点,更加看重弘轩,因为日后自个儿百年,这掌权做主之人是弘轩的话,弘轩未必会为难弘晖等兄弟,但是若是换成弘晖,怕是他的其他子嗣就要难以保全。 关于这事儿,也是四爷瞒着尔芙的最大秘密了。 “这世子之位的归属,你没说,我也没听见,这要是后院里的其他女人知道了,弘轩还能安稳过日子么,所以这请封的奏疏,你也不要太着急送到御前了,我可不想天天都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别人啊!”只不过尔芙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在四爷预料之内呢,只见她连忙抢过四爷手里攥着的毛笔,连忙拒绝道。 四爷见状,呆滞如木鸡般。 他觉得,他过去那么多年都不曾如今天这般失神这么多次了。 “你真的就不在意世子归属,有弘轩这个世子在,你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固啊!”四爷半跪在炕上,伸长胳膊地抓着尔芙的双肩,狠狠摇晃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剧烈的动作摇醒尔芙一般,沉声问道。 尔芙被晃得满眼金星,连连推着四爷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带着几分羞恼地低声解释道:“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那可是堂堂亲王世子,不过有一点很可惜,这世子之位是可以变更的,虽然我不擅长谋算韬略,但是前有废太子这个例子在,我总能有几分心得吧。 咱们凭良心说,废太子胤礽有治国之才,又是正宫嫡出,皇上亲自看顾长大的吧,他为何就被废了,只是因为你们这些盯着他位子的兄弟,实在是太多了,他害怕,他担心,总怕一不留神就着了谁的算计,比如那只老八送到他手里,由他当着众位蒙古藩王的面,献呈给皇上的海东青,怎么突然就死了,总不能是他故意给皇上添堵吧。 而皇上呢,也会防备他,父衰子壮,一个颇有些声望的太子,一个强势的母族…… 所以最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坐在太子位上数十年却被废的倒霉蛋儿了。 虽然他现在是被复立了,但是威望有损,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皇上竖在那里的挡箭牌罢了,不但是朝臣不将他当回事,宗人府都不把他当回事,连赫舍里一族都舍了他,以后只能盼着继位的帝王不要计较他曾被议储过,当个闲散王爷了此一生了。 我不想评价胤礽如何,也不想分辨这事谁是谁非,只是我不愿意我的弘轩如此。” 说完,她就掩饰似的敛了敛耳边散下的碎发,不敢去看四爷,生怕四爷暴怒而起地掐死自个儿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好在她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因为四爷听她说完就嗤嗤地笑了起来,这也是他的心得啊,所以一直不请封世子。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对于四爷的这种反应,明显是超过了尔芙预料之外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轻声问道:“你不觉得我心机深重么?” “你,心机?别这么自视甚高了,你觉得你哪里能和心机深重联系在一起!”四爷闻言,清清嗓子,带着几分调侃味道的回答道。 如果尔芙真的是个心机深重的人,那这会儿就该强烈要求他立乌拉那拉氏嫡出的弘晖为世子,而不是来个实话实说。 一来表现了自个儿是个宽宏且善良仁义的继母,以德报怨地善待对她拔刀相向的继子弘晖,在宗亲里刷足了好形象,让她更容易在讲究嫡庶的嫡福晋阵营里站稳脚跟。 二来又不耽误弘轩承袭爵位。 因为弘晖这个性子,即便是坐上世子之位,也必然会被推翻。 可惜……尔芙这个反应,真是将心直口快发挥到了最高境界了,竟然直接就将自个儿心里那点小算盘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了,这也就是自个儿宠着她,不然不说弘轩会不会被自个儿所厌恶戒备,她这条小命是怎么都保不住了。 毕竟谁愿意自个儿的短处被人揪着说呢! 不管什么时候,四爷都承认他并非对帝位没有半点野心,之前安分守己,紧紧跟随太子的脚步,尽职尽责地做好跑腿的小兄弟,完全是因为太子胤礽在朝上的威望颇重,也是因为太子是正统储君,而他又是康熙帝特别培养为太子培养出来的贤王,但是随着太子越发沉不住气,赫舍里氏的领头人索额图也被皇上圈禁致死,这心里一直隐藏着的野心就不自觉地冒出来了。 至于说,康熙帝属意他为继帝人选,他并不是特别觉得意外的。 一来是在诸多兄弟里,他一直都是紧跟胤礽之所有的好兄弟。 二来是他比胤禔、胤禩等人,更懂得隐忍不发的道理,安安稳稳地守着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 三来,那就是有几分运气在作祟了。 因为当时与胤礽一块被圈禁起来的是他最好的小兄弟老十三,他怎么不能丢着老十三不管,但是要是替老十三求情,那就不可能躲过胤礽这个窥视行在的二哥,而且他也实在不忍心看风度翩翩的太子落得如此下场,所以…… 好吧,在墙倒众人推的兄弟里,重情重义的自个儿就自然而然被康熙帝注意到了。 只不过有些事上,大家伙儿都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也唯有尔芙这妮子太直率了些,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说破这些桌面下的小把戏,还真是不怕自个儿翻脸啊! 想到这里,四爷只觉得自个儿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大直言的小妮子了,登时他那张还挂着几分笑意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眼里浸着冰碴子似的盯着尔芙,沉声说道:“福晋,你就不觉得你今个儿这话说得太冒失了些?” 啊咧,这就玩起变脸了啊! 尔芙懵懂地抬头瞧着满脸阴沉的四爷,傻愣着答道:“你我是夫妻啊!” 潜台词就是夫妻就该是坦诚相待啊。 本来还想要好好吓唬吓唬尔芙,免得她在外面管不住嘴儿的四爷,登时就没词了。 好感动,有木有…… 从小长在阴谋构陷无穷尽的宫里,真诚二字,于四爷就如同天边玄月般珍贵无双,这样一个能够对自个儿坦诚相待的妮子,宠着、疼着……再应该不过了,这脸上故意挤出来的阴沉就再也挂不住了,嘴角不可控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沉声说道:“这话儿,咱们两人在屋里说说就是,在外面就千万不要提起了!” “我又不是个傻子。”尔芙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儿,嘀咕道。 她只是不善于隐藏自个儿的真实情绪,也不大清楚这古代内宅女眷之间的各种阴谋暗算,这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和这些本土女太不相同,并不是智商余额不足,什么话是能在外面说的,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她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显然,四爷也知道自个儿这个提醒有些多余了。 他笑着将摆在炕桌上的笔墨收拾起来,又扯过旁边搭着的湿帕子替自个儿和尔芙擦擦手,便学着尔芙靠在了炕桌上,慵懒里透着洒脱和从容,朗声唤进外间伺候的诗兰,吩咐诗兰摆饭了。 这有尔芙在的地方,饭菜都吃着要顺口些。 照旧是四菜一汤的家常饭菜,没有参茸鹿宝这种山珍野味,更没有海参鲍鱼这种名贵食材,甜滋滋的拔丝山药,颇有嚼劲的酸菜炒粉,爽口下饭的醋溜白菜,酱香浓郁的红烧鱼块,还有一盅炖得入味的鸡汤,有甜有酸,有鱼有菜,便是四爷这挑嘴的性子,亦是吃得满口喷香。 吃饱喝足,两人手挽手地来到廊下散步消食了。 四爷瞧着在自个儿腿边跑来跑去的百福,笑着问道:“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小七和茉雅琦过来一块用膳了?” “这天气还冷,何必折腾她们呢!”尔芙闻言,停住脚步,随口答道。 她才不会说,最近要忙着进宫陪着那些娘娘和使臣夫人们扯闲篇,她不愿意小七跟着一块遭罪,便让诗兰在内务府那边直接给报了个病假,这既然是在病中,怎么好天天往自个儿这边儿跑呢,所以……小七不来,茉雅琦就也没有借口来了。 “这倒也是啊,天气太冷,真是快冻掉耳朵了!”四爷却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 “要我说,你就该学着那些文臣,弄上一顶暖烘烘的软轿,省得遭罪了!”尔芙笑着瞧瞧四爷那双红彤彤的耳朵,带着几分心疼的轻声说道。 尔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只是四爷当时就将她这话给驳回来了,还说什么八旗儿郎就该骑最彪悍的马、喝最烈的酒,不能学那些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翰林学士,其实说到底,就是四爷太好脸面,不愿落后他的诸多兄弟,毕竟连腿上有疾的七皇子胤祐都是骑马上朝的,连当初赫舍里皇后进宫的时候,亦是八大福晋骑着马陪嫁入宫的,所以他就更加不肯示弱了。 只是苦不苦呢,肯定是很辛苦了。 清朝早朝,那都是早晨五点钟就要开始的,去掉在宫门口等候的时辰,早晨四点多就要出府,夏天还好,微风习习,凉爽宜人,但是冬秋两季就太遭罪了,夹杂着冰碴子的冷风就如同利刃钢刀般刮过,便是穿着厚实保暖的裘皮披风,亦是挡不住那入骨的寒风,何况是脸颊、耳朵这种露在外面的地方呢…… 虽然尔芙很不喜欢四爷这种逞强的行为,但是该心疼的,她还是会心疼,该准备的保暖工具,她亦是样样都预备齐全了,这会儿听四爷这么一吐槽,便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轻声提醒道:“我记得我去岁秋上就给你预备了护耳和围脖等物,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辛苦吧!” “是不那么辛苦了,但是还是会觉得冷飕飕的。”四爷闻言,尴尬地挠挠头道。 “对了,不说我还没有觉得,我好像有些日子没瞧见你戴着护耳和围脖了,你该不会是觉得那东西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不好意思在外面用吧?”尔芙歪着脑袋瓜儿,认真地打量着四爷的脸色,语气里满满都是怀疑的质问道。 四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侧头看向了在廊下候差的苏培盛。 他很怀疑是不是这个多嘴多舌的狗奴才出卖了自个儿。 “看来是一直都没有用了!”尔芙不等四爷答话,肯定地嘀咕道。 “不是我不用,实在是没得用了!”四爷见状,也顾不得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苏培盛了,忙解释道,他那套尔芙亲手剪裁绣制的护耳和围脖、手套等物,这会儿都已经成为康熙帝的体己物了。 “既然是孝敬给了皇上,你倒是回来说下啊,我也好早些给你重做一套啊。 幸亏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儿,除了这正月里没动过针线,之前一直没闲着,特地给你做了两套替换的,不然你就准备这么冻着熬着啊!”尔芙听完,不好去说四爷拿自个儿替他亲手绣制的体己物去显孝心,但是却还是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也不舍得四爷这么冻着自个儿,沉声说道。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将那两套压在柜子里备用的护耳、围脖等东西找出来了。 “爷不是合计都已经过了正月,这天气也要暖和了,心思着这冬天都快要过去了,不想让你再麻烦了么!”四爷笑着拉了拉尔芙的小手,轻声解释道。 “是啊,快要暖和了,那不是还没有暖和么……”尔芙没好气地反驳道。 “嘻嘻嘻,爷不是心疼福晋么,又不愿意用针线房那些绣娘弄的,而且爷也担心福晋会怪爷将你亲手做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了,想着能忍忍就忍忍了,爷倒是没想到福晋早早就预备好啦!”四爷笑着讨好道,他在尔芙面前,还真是不喜欢摆皇子亲王的架子。 尔芙也不愿意当着满院婢仆的面让四爷丢脸,何况她也不是真那么生气,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地就继续迈着步子散步了,边走边嘀咕道:“稍后啊,我让针线房将那些护耳、围脖等东西的图样找出来,改天给娘娘捎进宫里去,这皇上贴身的东西,总不好用我这个儿媳妇亲手做的吧,还是让娘娘来吧!” 说完,她就又心疼地瞧了瞧四爷的脸,暗暗责怪自个儿,自个儿也是太粗心了,竟然这么多天都没有看出来他脸上都被冻得有些皴了。 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走动了有两刻钟时间,这才回到了暖阁里,将身上的厚重棉衣换下,穿着更加轻便些的家常袍子,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枣姜茶,一个练字,一个看账本,倒是融洽得很。 当然,尔芙也没有忘记让诗情将冻伤膏找出来给四爷擦脸。 ————————————四爷耐心地听苏培盛说完,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不见了,他将手里端着的茶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摔,震得茶碗盖蹦了三蹦,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差事让你安排得真好,该安排过去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监说跑就跑了,你竟然这会儿才来回禀……” “奴才失职,奴才也没想到他二人如此大胆……”苏培盛心底骂娘的答道。 “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说,爷还能放心地让你去办什么差事呢! 即便这事怪不得你,那你为何这么晚过来禀报,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欺瞒爷吧!”四爷狠狠剜着对面捂嘴偷笑的尔芙,厉声喝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是担心打扰二位主子休息。”苏培盛又是一抖的回答道。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培盛,不过一想到府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跑就跑,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觉,也就唯有委屈跟在自个儿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当炮灰了,他起身绕着苏培盛走了两圈,怒其不争地吐槽道:“苏培盛,你还真是有出息! 算了,这大半夜的,爷也不想置气,你再安排两个合适的人过去伺候吧。”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双腿还在发软的苏培盛哄了出去,转身坐在炕边儿上生闷气去了。 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尔芙目送着苏培盛一颤一颠地走出暖阁,见四爷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自觉凑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气了,这府里的奴才们跟红踩白,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再说你将佟佳侧福晋打发到小善庵去清修,谁能不以为是苦差事,但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早早打点好,被苏培盛派过去伺候的人,必然都是府里头最不受待见的小太监,这些小太监本就是府里最不起眼的人,现在又被派到这种差事,可不是觉得以后都没有指望了,若不是性格踏实的本分人,肯定是要想法子跑的,而且就算是今个儿他们不跑,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总还是会找到机会溜走,所以他们今个儿跑了,总比等他们卷着佟佳侧福晋的体己银子跑了好!”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三天时间,飞珠和如云是忙得脚不沾地,借着往浣洗房送换洗衣物、去大厨房取吃食的空档,今个儿往西小院里丢纸条,明个儿往倚月阁里送书信,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就这么被大李氏添油加醋地流传于整个四爷府后院里。 唯有尔芙这边儿,虽然是人多眼杂,倒是最为清净, 不过就因为她这边太清静,反倒是显得更加不正常了些,起码那些女人都不可避免地疑心起是尔芙躲在幕后算计着这府里的妾室情敌们。 一时间,失宠阵线联盟瞬间集结了。 “听说最近你府里不清静啊!”消息传来传去,素来耳聪目明的德妃娘娘就毫无意外地知道了,她借着尔芙进宫请安的机会,便这么自然而然地敲打上了。 “还好,无非就是各府都有的一点小问题。”尔芙淡然答道。 “本宫听着,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啊!”德妃娘娘闻言,一直摆弄娟帕的动作微顿,笑着揶揄道。 “妾身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尔芙不解的追问道。 “其实本宫也不是个爱管事儿的婆婆,非要过问你府里的这些个家务事,只是这老四是要做大事的,后院不稳,实在不利于他专心政务,本宫听说你最近正在劝说老四将弘晖送到江南去历练一番,本宫还听说你想要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德妃娘娘瞧着尔芙真是被蒙在鼓里,倒是也没有继续绕弯子,开门见山的直言道。 啊咧! 送弘晖去江南历练,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 没听说啊! 尔芙继续摇头,顶着一张被雷劈了似的呆滞面孔,颤声道:“妾身未曾听说啊!” “呵呵,你说你不知道,那本宫就信你,只是这传闻都传到本宫耳朵里了,显然还是你治家不严所致,好好将你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清理清理,瞧瞧最近这些日子,这京里头就数你们府上热闹。 你是嫡福晋,该管好自个儿这摊事,别整天想着和那些妾室争宠,落了身份。” 说完,这场请安礼就也到了尾声。 德妃娘娘又和尔芙扯会儿闲篇,不到晌午时分,便让尔芙离宫回府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她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呢,就这么绷着一张脸,拧眉苦思着,一路无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该洗漱洗漱,该卸妆卸妆,该更衣更衣,一切都收拾妥当,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暖烘烘的炕头上,总算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 她撂下手里捧着的茶碗,扭头吩咐诗兰去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赵德柱,我听说这最近府里的传言很多,怎么不见你报到我这里来呢?”她脸色阴沉地盯着恭敬见礼的赵德柱,也不叫起,冷声问道。 “主子容禀,奴才是觉得这些传言,多是些荒诞无稽之言,实在不值得主子为此分心,这才没有及时禀报。”赵德柱跪得更低了几分,声音抖颤地回答道,他就知道这些事瞒不住,只是四爷那边儿吩咐下来,不让自个儿多嘴多舌,他也没有办法啊。 尔芙闻言,抬手重重一拍炕桌,厉声喝道:“差事交给你,不是让你替我做主,你该不会是忘记谁是主子了吧!” “奴才有罪,还请主子宽恕。”赵德柱颤声求饶道。 “你先起来吧!”尔芙到底不是个心狠的人,听完赵德柱可怜兮兮的求饶,虽然还有些怪罪赵德柱的自作主张,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他了,她微微抬手,指了指地当间摆着的绣墩,继续说道,“我将这府里最重要的一滩事都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我的耳朵和眼睛,你自作主张地将消息隐瞒下来,也许那些消息是无关轻重的传言,也许那些消息是荒诞不羁的谣言,但是这都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 行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不怪你,却不能不罚你,罚你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说完,她就摆摆手让赵德柱下去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赵德柱将最近各处的消息汇总成册地送过来。 赵德柱闻言,连忙磕头谢恩,一溜小跑地回到了自个儿屋里头,连膝盖上的尘土印记都顾不上清理干净,脑袋瓜儿上带着的帽子也歪斜了,连滚带爬地窜到铺着铺盖的炕上,打开炕柜就往里面钻着。 旁边坐在炕边,正就着炭火烤地瓜吃的王守财瞧见这幕,嗤嗤笑出声来。 “老憨,你笑什么笑!”赵德柱好不容易从炕柜最里面将册子找出来,羞恼问道。 “笑你太聪明,聪明到坑了自个儿都不知道!”王守财丢下手里攥着的花生米,拍了拍沾满花生皮碎末的衣襟,起身说道。 “什么意思?”赵德柱黑着脸问道。 “你一向自诩比我聪明机灵,会讨主子欢心,办事得力,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有一点,我比你强,我比你忠心,我知道我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替谁办差,你有时候就会忘记这点。”两人一块在尔芙跟前儿当差十多年了,关系自是不一般,别人怕赵德柱,王守财可不怕他,他笑着走到赵德柱跟前儿,指了指赵德柱脑袋上的那颗铜顶子,沉声说道。 “不懂?”赵德柱摇头道。 “你忘记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这主子将差事交给你,你就踏踏实实得办,怎么能主子爷吩咐一句,便将该送到主子跟前儿的东西扣下,这不是自个儿作死么! 别怪兄弟不提醒你,这忠仆不侍二主是老礼,甭指望着混到前院去!”王守财拍拍赵德柱的肩膀,摇头叹气道。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炕边坐下,继续就着炭火吃零嘴儿去了。 赵德柱不敢耽搁差事,瞪了王守财一眼,便忙着将早就整理好的册子送到了上房,转身回来以后,这才老哥长老哥短地凑到了王守财跟前儿,一副求教做派地拱手道:“老哥儿仔细说说呗,你看我这还是一脑袋雾水呢!” “你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呢!”王守财笑着调侃道。 “我是真没听懂。”赵德柱不敢去细想心里已经钻出来的一些想法,继续问道。 王守财将搭在炕边儿的腿盘了起来,神色郑重地瞧着赵德柱,沉声说道:“你小子太滑溜了,就好像是钻进泥里头的那老泥鳅似的,但是这在府里伺候,我品来品去就总结出一条规律来,老实人的命更长久些。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懂得钻营啊,认准一个主子就一条道跑到黑啊。 虽然这老实本分的奴才不讨喜,但是有错被罚,主子不会怪他,跟着的主子出事,也未必能牵扯上他。 你就不太一样了,你小子从主子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就跟在主子跟前儿,却总想方设法地往前院混,替主子打探消息是好,替主子卖好给那些在前院书房伺候的奴才也好,但是你总是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弄着弄着就跑到主子爷那边显忠心去了。 主子爷跟前儿会缺人伺候么? 主子爷可能和咱们主子抢个下人么? 苏培盛苏公公能容许别人越过自个儿去么? 你现在是第一次为了主子爷违背咱们主子的吩咐,咱们主子不知道,不怪罪你,那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你能瞒得住主子,还是你觉得主子爷会替你瞒着主子,我不吓唬你,今个儿咱们主子进宫一趟,知道了府里这些传闻,晚上肯定是要和主子爷说的,到时候…… 呵呵,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也不需要说太明…… 王守财本就不是个喜欢多嘴儿的人,要不是他不想换了搭档,才不提醒赵德柱呢! 赵德柱是聪明人,之前是他自欺欺人地糊弄着自个儿,这会儿王守财都提醒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呢,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颤声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和主子说呗,主子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不会怪你,但是你自个儿也得长个记性,认准了自个儿的主子是谁,别老是想太多,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太监做。”王守财已经转过身去,正美滋滋地从炕柜里拎出一个封着黄泥的小酒坛,带着几分随意的回答道。 赵德柱却是如获至宝般跑出了屋门,奔着上房就去了,隔着门吼道:“主子,奴才有事儿要禀。” 对此,正低头翻看册子的尔芙很无奈啊。 她实在是不知道赵德柱这一惊一乍地是怎么回事,拧着眉头摆摆手,便让诗兰领着他进来了,还不等她开口问话,赵德柱就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有罪,奴才请主子宽恕。”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有罪了?”尔芙满脸无奈地抬头问道。 “奴才骗了主子,奴才不是自个儿想要瞒着主子的,实在是主子爷不想主子为这些事烦心,特地吩咐下来,不让奴才将这些东西呈到主子跟前儿啊!”赵德柱偷偷地拧了大腿一把,逼出了两行眼泪,哭着答道。 尔芙见状,心底仿佛有千万头神兽跑过一般无语。 她却不能就这样晾着赵德柱这个大太监,冲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扶起了赵德柱,叹着气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这点事,实在不值得你这般哭哭啼啼的!”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赶奴才走啊!”赵德柱站起身来,哭着道。 “不会的,我不怪你,你别哭了好伐,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啊,这哭哭啼啼的是真够不好看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四爷是这府里所有人的主子,别说你要听他吩咐,便是我这个嫡福晋,亦是要听着四爷的吩咐,只是你该早些告诉我这事,偷偷地告诉我,这样宫里娘娘闻起来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哑口无言啊。 好啦,这事就说到这里就算了,另外赏你两道菜,一会儿自个儿去小厨房领去。”尔芙满脸无奈地摆摆手,连哄带劝地让诗兰送着赵德柱出了暖阁,这才叹着气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炕桌上摆着的册子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册子上记录的各种传言,五花八门,还真是够热闹的…… 有德妃娘娘提起的那两桩事,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要送弘晖去江南历练,实则是想要将弘晖埋在江南;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想要将这两个身份地位都比较特殊的侧福晋就留在府外…… 除此之外,还有说她娘家伊尔根觉罗老福晋正满城地寻找模样出众的丫鬟…… 潜台词就是说尔芙已经准备要抬自个儿跟前儿的宫女固宠了。 这些,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其他的就更加过分,也更加荒唐的,竟然说她要将自个儿母族的侄女配给弘晖,妄图控制弘晖,这明显就是在挑拨了。 看看这册子上的内容,尔芙也就明白四爷不让赵德柱将这册子呈报给自个儿知道的原因了,因为她仅仅是看看册子里的内容就已经好生气好生气了,这要是他之前就看过这册子里的内容,再听府里那些妾室说出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估计她都能当场变身女超人,来个力战情敌联盟的大戏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四爷想要瞒着自个儿的做法。 想想她如同一个傻子似的被那些女人各种嘲弄,她就觉得憋屈。 “诗兰,去跨院把秦嬷嬷请来,我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后院这些喜欢嚼舌根的奴才们了!”不高兴就要找人出气,赵德柱哭哭啼啼的,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让她不好下手收拾解恨,四爷瞒着自个儿是好心,她不能不识好歹,也就剩下这册子上那些到处散播谣言的恶奴刁奴们了。 少时片刻,诗兰领着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了,尔芙也已经将册子上的名单整理好了,她笑着扬了扬手里那张写满人名的罗纹纸,吩咐道:“最近府里多了好多无事生非的恶奴,看来他们是不想在咱们府里伺候了,那我就替他们安排个新去处,一会儿就麻烦秦嬷嬷将人都聚到一块吧。” 说完,她就将这张写满了人名的罗纹纸,交到了秦嬷嬷的手里。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俗话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这在市井间最为常见的一种集体活动,在大宅门里,却绝对是犯忌讳的事儿,尤其是议论主子们之间的是是非非。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就在尔芙为了越见丰满的小金库暗暗窃喜的时候,雨桐和雨桠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虽然让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的小太监出面威胁恐吓,二人都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保住秘密不暴露,她们还是强忍着委屈和愤怒,接过了小太监准备的一包暗褐色粉末,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离开时,乌雅赫赫满眼怨毒地瞧了眼尔芙。 在她看来,她的奶嬷嬷兼管事嬷嬷吴嬷嬷非议主子是错,却罪不至此,而尔芙这个嫡福晋坚持要将吴嬷嬷打个半死,就是在杀鸡儆猴,她乌雅氏赫赫就是这只猴子。 只是她并不情愿做这只猴子。 相比起风流倜傥,更有几分浪荡公子哥做派的十四爷,四爷太过古板冷静了些,并不是她乌雅赫赫的意中人,只是她的喜好,比起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和家族利益,无异于螂臂挡车,这才不得不强作笑脸地嫁到四爷府里来。 才刚及笄的乌雅赫赫心里还幻想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怜故事,争宠这种太过庸俗的把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德妃娘娘的宝贝侄女,她是四爷的小表妹,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机会,她也不喜欢在外走动,所图就是一个情景。 可是现在……钮祜禄氏将她激怒了! 乌雅赫赫满眼怨恨地瞪着高坐在回廊上的尔芙,暗暗许诺道:“剑人,等着我吧!” 而尔芙这边儿,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乌雅赫赫头上,正歪着脑袋瓜儿观察乌拉那拉氏,别以为她不喜后宅争斗,便不知道吴嬷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吴嬷嬷看似是乌雅赫赫的亲信,实则是早早就投靠了乌拉那拉氏。 刚刚乌拉那拉氏说那几句话,看似是说风凉话,其实是在给乌雅赫赫帮腔。 “福晋姐姐为何如此看妾身呢,该不会是怪妾身多嘴吧!”乌拉那拉氏察觉到那抹炙热的目光,不自在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虽然是气这些奴才不守本分,但是还不至于做出打杀奴才的事儿,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吧,你也是一番好意,要是我怪你,岂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好了,这天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这些犯错受罚的宫婢仆从,有人愿意带回去就带回去,若是不愿意带回去的,便去找秦嬷嬷重新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去,另外我也会安排大夫替这些婢仆诊治,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被赶出府去,或是耽搁了差事。”尔芙笑着,敷衍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转身环顾着廊下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和身侧的一众情敌,朗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敛了敛身上的夹棉披风,扶着诗兰的手腕儿往正院走去。 待到晚间,一切尘埃落定,除了几个不受重视的小太监和年老的粗使婆子被送回到了掌管府中婢仆杂役的桂嬷嬷院里,其他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都被主子领了回去,倒是并未如尔芙想象那般被舍弃,也免得她再安排人去内务府要人了。 而这些被退回到桂嬷嬷院里的杂役,自然而然被安排到洗衣房等地方当差去了。 晚膳时,她和四爷说起此事,四爷笑着点点头道:“做得好,你这个福晋也该是要拿出些手段来了,不然这些个恶仆刁奴,还不得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 “你就不怪我做事太莽撞粗糙些?”尔芙闻言,歪头问道。 “不怪,本来就是这些奴才太过放肆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爷倒是有些疑问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奴才私下里说的那些话的?”四爷无所谓地笑着答道。 “昨个儿,我进宫给娘娘请安,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尔芙翻着白眼道。 “原来是这样。”四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他有些不喜欢德妃娘娘插手自个儿府里的内务,尤其是这种闲谈非议之事,因为这就代表宫里这位在自个儿的府里有自个儿的耳目和眼线,他不愿意恶意揣测德妃娘娘这般安排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能不多想些,毕竟夺嫡之路就是条有去没回的单行道。 呼……越想就越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尔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四爷闻言,努力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朝上的琐事,心里头有些烦闷,一会儿你陪爷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以一种狼吞虎咽的架势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撂了筷子。 尔芙见状,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得快速解决了晚膳,乐呵呵地招呼着四爷去庭院里散步消食,连带着散心了。 这一散步就是一个多时辰,直走得她两腿僵直,这才回到了屋里头。 不过尔芙瞧四爷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不禁有些暗恼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 一直到两人安歇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明,四爷要上朝,早早就走了。 尔芙则因为今个儿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免了各处的请安礼,趴在被窝里,继续和周公纠缠着,直到乌雅赫赫披头散发如同疯妇地跑过来求见,她这才满脸不耐烦地起身洗漱、更衣梳妆…… 一袭颇为素朴的藕粉色棉袍,两支碧绿剔透的玉簪……尔芙就这样走出了暖阁。 “到底何事,要闹得你一个有头有脸的格格这般不顾体面地跑过来,连头发都懒得梳理一下。”尔芙没好气地冲着下首行请安礼的乌雅赫赫,拧眉问道,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乌雅赫赫,实在是她这浑身乏累得厉害,摆不出和善柔婉的笑脸来了。 乌雅赫赫闻言,哽咽着答道:“福晋容禀,婢妾如此,实在是心急所致,还请福晋担待。” “心急?为何事这般急躁?”尔芙不紧不慢地问道,却未如往常那般赐座免礼。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更顾不上去挑剔尔芙慢待自个儿,连忙说道:“婢妾的乳母吴嬷嬷昨个儿入夜就突然发烧了,婢妾忙命人照大夫开出的药方煎药,喂吴嬷嬷喝下,只是到现在都还是高烧不退,怕是有些不好了,请福晋安排个太医替她瞧瞧吧。”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不如还是让府中医士替吴嬷嬷看看吧!”尔芙摇头拒绝道。 “福晋,丁医士已是府里医术最好的医士了,连他都对吴嬷嬷的情况束手无策,便是让其他医士过来看看,又能有何用呢,还请福晋格外开恩,请个太医替吴嬷嬷瞧瞧,婢妾求福晋了,吴嬷嬷是婢妾的乳母,婢妾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场啊!”只是乌雅赫赫却并不同意这事,她跪着前行两步,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满脸恳切的恳求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让胡太医过来瞧瞧吧!”尔芙无语地点头道。 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去取来请太医专用的对牌,交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让乌雅赫赫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了。 几句话打发了乌雅赫赫,尔芙有些不安地对着晴岚招招手,低声问道:“吴嬷嬷所受不过是外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跟着胡太医等人学习医术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呢?” 晴岚闻言,上前一步,屈膝见礼。 她稍作思索,恭声回答道:“奴婢未曾亲眼看到吴嬷嬷的伤势,不敢妄下决断,不过依照主子所言,确实是不该如此严重,除非是药不对症,或者是有人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吴嬷嬷所受就是外伤,便是赤脚大夫都明白该如何下药,外敷药膏止痛消肿,内服汤药消火去热,兴许会有些发热的症状,却绝对不可能出现乌雅格格所说的高烧不退之症,所以奴婢怀疑是有人在吴嬷嬷所用的汤药和药膏里动了手脚。”说完,她就退回到了旁边。 晴岚,也是正院唯一一个对医理有所了解的人了,说起这些事儿条理清晰,但是她到底不是诗兰和诗情,仅仅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判断和猜测,却并未主动提起要去秋雨楼亲眼瞧瞧,更未曾将心里最大的猜测说出来。 她怀疑是有人借吴嬷嬷之事,想要挑起尔芙和乌雅赫赫之间的不合。 对此,尔芙并不知道,她反倒觉得晴岚所言有理有据,很有几分医术大拿的做派。 她坐在堂屋,估算着秋雨楼那边请太医的时间,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尔芙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这处面阔一间的厢房里,摆着绢丝屏风将小小的厢房做隔断,分出两个部分。 内里,自是摆着架子床和衣柜的卧房。 外面这侧,则是一处用来小坐休息、待客闲聊的小厅。 一张紧挨着屏风摆放的镶云石镂雕卷云纹边角的绣桌旁,摆着一圈绣墩,桌上有整套的青瓷茶具,另一侧贴墙根儿摆着梳妆台和洗手架,而临窗位置,则是两张上好的花梨木官帽椅和角几,角几上还有插着花枝的青瓷花瓶做妆点。 如果不是身在四爷府里,尔芙还当这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所居住的闺房呢!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 结果……等来的就是这个她从骨子里疼爱着的妹妹递过来的毒箭。 鸩/du是天下至毒之物,一向是那些她们高攀不起的大人物灭口所用的东西。 她那个曾经以命相互的妹妹夜枭就这样将一支浸着鸩/du的利箭,射入了她的肩膀,原本是冲着她的心脏射来的,还是她敏锐的第六感起了作用,这才让她避开了死穴,但是她却没想到夜枭会这么狠地在箭上浸毒,她就这样浑身冰冷地躺在山里,目送着她疼爱至极的妹妹出现在自个儿眼前,再渐渐消失在自个儿的视线范围内。 素翎以为自个儿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她真是福大命大,竟然熬过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那身不知受过多少苦才练就的工夫,还有她那双能够夜视百米的眼睛,还是彻底地废了,只留下了灵敏如蝙蝠般的耳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到院子里那些个让她火冒三丈的非议。 而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她曾经误食过一枚解毒丹,连命都保不住。 尹家大小子,姓尹名震,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实汉子,十里八村最厉害的猎手,因为被青梅竹马的赵家娟儿悔婚,不想自家的父母被同村人说嘴儿,顶着暴雪进山,想着捕获更多猎物,凭借这个更加惊悚的消息,压下自个儿被悔婚的八卦,但是却碰到了一路从深山摸索而出的素翎。 素翎,虽然她双手沾满了鲜血,自个儿都记不清楚自个儿曾杀过多少人,但是一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鹅蛋脸,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如同闺秀般恬静优雅。 在进山口碰见尹震是意外,在尹震身前昏迷是意外,被尹震带回家是意外…… 即便是今个儿这场尹家仓促张罗起来的婚宴,亦是一场意外。 不过她却无力反抗了,因为她那身让她能从百余众人之中杀将而出的功夫不在,因为她这条命是尹震在不知不觉中就下来的,如果不是尹震把她从山里背出来,如果不是尹震将身上的干粮分给她,她必然会被冻死在进山口。 尹家老两口夜半无人之时的长吁短叹,尹家兄弟姐妹对她的周到体贴,尹震对她的救命之恩……如同一座座大山似的压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当尹家老两口问起她是否愿意嫁给尹震的时候,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嗐……想到这里,素翎不禁是长叹一声。 想她也是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的顶尖杀手,怎么就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呢! 随着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素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笑呵呵和村里爷们喝酒的尹震,单手一扬,便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哗啦啦…… 酒碗破碎的声音太突兀,压过了院子里的阵阵议论之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此时,脸上泛着酒气的尹震,穿着一袭亮眼且喜庆的大红色细棉布袍,手里攥着磨得锃明瓦亮的柴刀,大马金刀地站在院子当间,厉声喝道:“我尹震,今个儿娶了灵儿为妻,我心里头高兴欢喜,以后灵儿就是我的脸面,谁要是背地里扯老婆舌,说三道四地贬损灵儿,那就是把我的脸丢在脚底下踩,那就别怪我尹震不顾同乡邻里的情分了,必然如同对待这张长凳一般,将他剁个身首异处。” 说完,尹震就将柴刀往他身前儿的长凳上一砍…… 早就已经磨光漆色的长凳,登时就变成了一对靠墙才能立住的矮梯子。 尼玛……这杀伤力,好惊人啊!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尹震是个好猎户,还真没有人知道尹震有这么一把子好力气。 不管院里人是何感想,坐在屋里由尹震的小妹子陪伴的素翎,却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有这么一个人拼着命地护着你,这感觉倍爽儿…… 她欢喜着,尹震的小妹子尹莲却是不知,见她忍笑忍得浑身发抖,还以为她在害怕侯尹震睿的粗鲁和莽撞呢,忙安慰道:“嫂子,您别害怕,我哥哥是个顶好顶好的性子,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哥哥和人起争执,他必是被人气急了!” “我知道你哥哥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了!”素翎闻言,笑着答道。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对尹震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不妨碍她对尹震有着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尤其是现在,一个连她的底细都不了解的男人,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为她出声作势,还能不是个好人! 随着尹震以武力威吓,制止住院子里的各种非议之声,也让这场婚宴走到了尽头。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现在再后悔自个儿的多管闲事,已然是有些悔之晚矣了,尔芙也只能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婢妾也要谢谢胡太医,多谢胡太医不计前嫌,为我的乳母开出如此良方。”说完,她就将袖管里收着的一摞银票,递到了胡太医的跟前儿。 “格格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胡太医微微后退一步,拱手答道。 “胡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乌雅格格的一番心意。” “那微臣就谢过乌雅格格的厚赏了。”胡太医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主儿,还真是不将这些钱当回事,见尔芙这么一说,便也就顺手接了过来,又道谢一声,背起放在旁边的药箱,便直接离开了正院。 如果不是想要为自个儿家里还年幼的小孙子挣份出路,他真是恨不得辞官归家了。 这边儿,尔芙也没有多留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屋里多说话,待胡太医一离开,便让人准备好软轿送乌雅赫赫和吴嬷嬷离开了。 同时,她则领着诗兰等人钻进了倒座房那边的库房里。 这处库房收着的都是那些搬不动、扛不动的大件家具和摆设,还有一些需要经常通风晾晒的珍贵药材,她这趟过来,主要就是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胡太医,质疑一位医者的医术医德,放在哪儿,都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鹿茸角、野山参、灵芝、当归…… 尔芙一样样地看过去,从箱柜的最顶层找出了一对用红布包着的虎骨肋骨。 她曾听梁太医说过,胡太医有风寒湿痹的毛病,这病虽然不要命,却是个很难缠的慢性病,而虎骨有强筋健骨、舒筋活血、通血脉、祛风寒等功效,这倒是最合适送给胡太医的礼物。 “去找个合适的锦盒装上,命赵德柱直接送到前院去。” “是,奴婢这就去。”诗兰接过红布包着的虎骨,恭声应道。 尔芙微微点头,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过一对约莫一尺半高的豆沙红釉的花斛,嘴角噙笑地抱回到了正堂里,将堂屋长几上摆着的那对珐琅彩花斛换了下来,又命人去院里剪了几支梅花,一切都布置好了,这才满脸堆笑地点点头,颇为满意地吩咐道:“这花斛里的花枝要经常更换……” “是,奴婢记下了!”诗情笑着应道。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伸着懒腰往暖阁里走去。 铛…… 正在此时,抱着铜胎珐琅彩花斛往外走的玟慧被门槛绊倒了,而她怀里抱着的花斛就自然而然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扶她起来,看看摔着了没……”尔芙闻言,忙转身回来,瞧都不瞧一眼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一边招呼着婢女上前帮忙,一边俯下身,亲手将玟慧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询问道。 玟慧闻言,眼底满满都是感动,连忙摇头道:“奴婢没事,奴婢没事……” “走几步瞧瞧……”尔芙笑着退开几步,柔声说道。 玟慧虽然不明白尔芙要干什么,却还是照着尔芙的意思,乖乖地走了几步。 尔芙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说道:“还好,还好,别看这磕磕绊绊地是小事,但是也不能不精心,这两天就别过来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又让诗兰将那对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捡回来,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就是出现了两条裂纹,并没有摔坏摔破,便让诗兰将这东西送回到赏人专用的库房里,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儿。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来二去的,别说尔芙不记得了,便是诗兰等人都忘了。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宫里那位一直未曾和尔芙联系过的嫡亲长姐和妃瓜尔佳氏命人送来了请帖。 突然收到和妃娘娘送过来的请帖,尔芙又懵又惊。 懵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位曾说过要和自个儿断绝姐妹情分的姐姐要闹哪出…… 惊是因为她知道这位姐姐找自个儿,绝对没有好事。 不过她也知道这请帖通过内务府送过来了,自个儿是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来人还在花厅那边儿等着回信,她又不敢自个儿做主,忙让赵德柱去找四爷拿个主意,只是四爷也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让尔芙自个儿做主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到了后院,换上了大礼服,陪着尔芙一块进宫了。 当然,他并没有在和妃瓜尔佳氏的宫里露面,直接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瞧瞧本宫这个好儿子,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的福晋。”对于四爷突然出现在自个儿宫里,德妃娘娘是没有半点开心可言的,她是宫里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妃给尔芙下了请帖,所以德妃娘娘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四爷过来自个儿宫里是何原因了。 她款款坐在上首,瞧着下首端坐着的老四,心里是满肚子的火,却不知道怎么说。 而延禧宫里,尔芙也并不是特别愉快,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和妃给她下帖子,请她进宫品茶,打得竟然是她那个还未懂事的小儿子米团的主意。 米团未到三岁,没有正式上玉牒,连进宫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和妃突然提起米团来,这让尔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奇妙感觉。 只是和妃娘娘尔柔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由家中请了宫里老嬷嬷细细培养的才女,不但精通诗词歌赋、琴瑟琵琶,勾心斗角这种阴私事儿,亦是门清。 她一瞧尔芙这个反应,抿着嘴儿笑了笑,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语带恳切的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今个儿我请你进宫来,其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体己话。” “啊。”尔芙满脸懵的应了个声。 尔柔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眉心处微微拧起,似是带着一缕清愁,她抓住了尔芙放在自个儿膝盖上的双手,叹气道:“妹妹比我幸运,也比我有福气,从侧福晋走到今个儿,你不容易,却也不算太难,但是姐姐如今却是步步艰难。”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话茬,细细打量着尔芙的反应。 只可惜,尔芙仍然还是那种懵懵的卖蠢表情。 “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御花园里那些千娇百媚的花朵儿,一茬接一茬,没有谁能够花红百日,姐姐现在虽然还算得宠,但是你瞧密嫔、静嫔、谨嫔那些人,再看看乾清宫后面住着的那些常在、答应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争宠,她们要么年轻貌美,要么就膝下有子,唯有姐姐,现在就剩下这空落落的一座宫殿和说不出的寂寞。” 啊嘞…… 和妃也不等尔芙回答,继续说道:“姐姐知道你性格和善温良,必是不肯瞧着姐姐就这样孤寥下去吧。” “尔芙不知姐姐此言何意?”尔芙知道自个儿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了,忙问道。 “其实姐姐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想求妹妹能多往宫里走动走动,有你陪我说说体己话,我这心里也松快些。”尔柔知道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她并没有想要一撮而就,笑眯眯地将话题扯回到了尔芙的身上,柔声说道。 虽然尔芙并不喜欢这规矩重重的深宫内苑,但是她就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所以听尔柔这么一说,便也就笑呵呵地点头同意了。 “妹妹答应,姐姐高兴极了……”尔柔见自个儿的目的得逞,笑嘻嘻的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宫女去准备好酒好菜了。 少时片刻,十数道带着宫廷风味的精致菜肴就摆满了圆桌,还有两壶温热的黄酒,尔柔招呼着尔芙落座,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主要就是从两人的小时候入手,一直说到她二人出嫁前,倒是一团融洽。 等尔芙带着些许酒意离开延禧宫的时候,尔芙还是满头雾水得犯糊涂呢!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和四爷面面相觑地说着朝堂上的事儿,一个说,一个听,听说尔芙过来请安了,两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不快将四福晋请进来!”德妃娘娘朗声吩咐道。 这尔芙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她见识不少,却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对于朝堂上的事儿,即便是有所涉猎,但是比起已经入朝听政多年的四爷来讲,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根本不够看。 四爷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想和德妃娘娘议论朝上那些政务。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旦被人抓住这点,大肆攻讦,别说是四爷自个儿,便是德妃娘娘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虽然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太亲昵,但是到底是他的亲额娘,他总不能坑娘吧。 这会儿尔芙一来,这话题就多了。 尔芙还不知道殿中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个儿呢,她一边整理着微有褶皱的大礼服,一边往嘴里塞着清新口气的薄荷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个儿,便也等来了来引路的宫女。 她跟在宫女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中,忙屈膝见礼道:“儿媳见过娘娘。” “快坐吧,这些虚礼,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会儿殿里都是咱们自个儿家人!”德妃娘娘满脸堆笑地对着尔芙颔首说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上点心,一副好婆婆的架势。 尔芙见状,虽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没有多说,笑着点点头,便坐在了四爷身侧的位子上,笑吟吟地和德妃娘娘唠起了家常事儿。 这边,永和宫里一团融洽。 那边,延禧宫里的和妃尔柔是愁眉深锁,正拧着眉头喝着苦涩难咽的汤药。 “娘娘,吃颗蜜饯缓缓吧!”小宫女捧着装满蜜饯的攒盒,轻声劝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尔柔有些贪婪地瞧着泛着蜜色的蜜饯攒盒,最终还是摇摇头,苦笑着吩咐道:“不必了,去取杯清水给本宫顺顺口就好了,这些小零嘴儿就赏给你们了。” 说完,她就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盒蜜饯了。 从小娇生惯养,尔柔最是怕苦,但是她现在却不能吃这些东西,她千辛万苦地从老御医手里求来这固本培元的良方,日日拜佛烧香地祈求自个儿能够再诞龙子,怎么可能贪图口腹之欲呢! 她早就听御医说了,这蜜饯、茶水都是解药性的东西。 小宫女捧着蜜饯攒盒走了。 旁边杵着的嬷嬷来到了和妃的跟前儿,她笑吟吟地接过宫女送上的山泉水,亲手递到了和妃娘娘手边儿,柔声道:“娘娘,您还是要放宽心,这种事是不能急的,再说您也还年轻呢!” “我不急,我不急……”尔柔苦笑着应承道。 话是这样说不假,但是真是谁急谁知道,眼瞧着宫里冒出一批又一批的美人,眼瞧着和她年纪相差不多的妃嫔都已经过上有子万事足的日子,眼瞧着康熙帝来自个儿宫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尔柔怎么可能不急呢! 她心里都快急得火上房了好伐! 只是尔柔知道自个儿不能急,更不能乱,还要表现得更加从容,不然她这个延禧宫的一宫之主都乱了,那底下人就更要慌乱无措了! 如果仅仅是底下人慌乱些,那情况还算好的,最怕就是这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要生出旁的心思来,另攀高枝,或者是成为别人安插在自个儿跟前儿的眼线,那她这位子就真要坐不稳当了。 不过这会儿身边没有了那些外人在,她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 尔柔紧紧抓着老嬷嬷的手臂,沉声问道:“嬷嬷所言可真?我到现在还未曾有孕,仅仅是因为这延禧宫里的没有生气不足,只要我能将四福晋所出的小阿哥抱过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老嬷嬷闻言,笑着拍了拍尔柔的手背,满脸笃定自信地点点头。 她是尔柔的嫡亲额娘郭络罗氏的乳母奶娘,随着郭络罗氏在祜满府上的日子越发如意,早就已经到了荣养年纪的她,也就自然而然地退居幕后了,但是随着郭络罗氏过往的阴私手段被揭穿,随着祜满阖府上下获罪被流放西北,她这个早就没有了家人的孤老婆子就被尔柔接进了宫里来。 尔柔这么做,也是不愿意看到从小将自个儿当亲孙女疼爱的老嬷嬷晚景凄凉。 虽然老嬷嬷已经老迈,却是保养不错,眼不花、耳不聋,身子骨比一些年轻人都要更加健朗,来到宫里,不但没有给尔柔添麻烦,反而还真给她帮了不少忙。 这次,老嬷嬷更是给她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这事有没有谱,也不知道这样安排有没有用,但是想到让尔芙和亲子分离的那种痛苦,尔柔还是很果断地同意了,更是迫不及待地就给尔芙下了帖子,按部就班地实施着这个有些残忍的决定。 而她却不知道老嬷嬷这会儿心里都快后悔死了。 老嬷嬷瞧着尔柔眼底时不时闪现出的怨毒,在心里摇了摇头。 人老心善,这点在老嬷嬷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她是疼爱尔柔不假,她也是眼瞧着尔芙从懵懂稚子到娉婷少女的,虽然她是更偏心尔柔些,但是也不可能对尔芙就半点慈爱心肠都没有。 她不忍心瞧着尔柔日日寡欢,想着市井里流传着的这种偏方,便嘴快说了出来,却不愿意让上一代人的恩怨延伸到子孙后辈身上。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已然不是她能够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所以……她也唯有尽量安抚着尔柔,看着尔柔,免得尔柔做出太过残忍的是了。 想到这里,老嬷嬷勉强地撑起一张温善可亲的笑脸,轻声提醒道:“娘娘,您稍安勿躁,嬷嬷这话儿都是有根据的,怎么可能用假话哄您高兴呢! 这就是您在这深宫内苑里,市井百姓都知道这事儿的,谁家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又不愿意过继族中子弟的,便会使出这个偏方来,先收养个孩子过来,这慢慢就会带来子孙缘,生下自个儿的亲生骨肉。 您这身份,肯定是不能收养其他人家的孩子,但是您将自个儿亲妹妹的孩子养在跟前儿,这孩子和您同脉相承,也就差不多了。 何况这小阿哥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效果肯定能更好。 只是嬷嬷还要提醒您一句,您可得好好善待着小阿哥,不然着孩子和您不亲近,可未必能达到您要的效果。” “放心,我虽然恨四福晋恩将仇报,却不是那种心如蛇蝎的人,再恨再怨,我也不可能对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下手,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也轮不到我这个有宠无子的妃子和尊容优渥的四福晋计较,有她这个福晋妹妹在,我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啊!”尔柔好似感慨般叹口气,笑着说道。 这也是一个很尴尬的现实。 虽然尔芙现在顶着钮祜禄氏的姓氏,也正儿八经地入了钮祜禄氏一族的族谱,但是这宫里宫外的宗亲权贵,谁又不知道这位响当当的四福晋和宫里这位和妃娘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有尔芙这个四福晋在外面,便是和妃的娘家落寞了,又是个空有位分的无子妃嫔,但是内务府那些跟红顶白成习惯的宦官,也不敢为难和妃娘娘。 正是因为如此,尔柔才会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和怨愤,年节不忘给尔芙下帖子。 尔芙也知道尔柔记恨自个儿,也明白尔柔这么做的原因,所以除非是阖宫饮宴的时候,不然都是礼到人不到,既不让那些外人知道她和尔柔不睦已久,也不会主动登门去坐冷板凳。 显然,这对从未做过姐妹的姐妹俩,在这事上,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也是尔芙为何会觉得尔柔突然给自个儿下请帖是一件很惊悚的事儿,不然姐妹俩的大和解,绝对能算得上是喜事一桩啊。 按下延禧宫的尔柔不提,永和宫里的德妃娘娘也说起了尔芙今个儿进宫的事儿。 作为四爷的额娘,德妃娘娘还是很关注四爷府的大事小情的。 对此,尔芙和四爷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该回答的问题,总还是要回答的。 尔芙苦笑着挠挠头,有些尴尬,有些迷惘地恭声答道:“娘娘,其实就是您不问,媳妇也想要找您讨个主意呢…… 今个儿和妃娘娘下了请帖邀媳妇进宫喝茶赏花,媳妇亦是不清楚怎么回事,而且和妃娘娘也并不曾说什么事情,只是和媳妇唠唠家常而已。 媳妇到底是阅历少些,实在猜不透和妃娘娘的心思,娘娘在宫中和和妃娘娘打交道的时间更多些,不知道娘娘您怎么看呢!”说完,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似在为自个儿竟然用娘家事来烦德妃娘娘,而心里觉得抱歉着。 只是就凭借尔芙的三言两语,德妃娘娘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怎么可能猜到尔柔的想法,但是既然被问到了,她又不可能不给出一个建议,所以她略微沉默片刻,便给出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虽然说和妃娘娘和你曾经闹过不快,但是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姐妹俩聚到一块说说话,也是正常,你倒是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谨慎些,也就是了。” “媳妇明白。”尔芙扯起嘴角笑了笑,柔声答道。 德妃娘娘又留着四爷和尔芙在永和宫用了一顿午膳,说了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老段子,倒是也没有让他们在宫里多呆,借口要小睡休息片刻,便让尔芙和四爷跪安出宫了。 这趟回府,四爷没有如往常那般骑马走在前头,而是和尔芙一块坐上了马车。 “和爷仔细说说,和妃都和你说了什么!”上了马车,四爷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摆摆手就将在车厢里伺候着的诗兰等人都轰了出去,压低声音的询问道,显然他是有些不放心这位和妃娘娘的,刚刚没有在永和宫里直接询问,也是顾及着尔芙的面子,怕尔芙在德妃跟前儿丢脸。 四爷的询问,尔芙并不意外,却还是娇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似乎是在怪四爷太不信任自个儿的娘家人,又似是小两口在耍花枪,反正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真不高兴,而且尔芙也没有给四爷继续开口的机会,便将她进到延禧宫的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 至于她和尔柔的聊天内容,她倒是一带而过,因为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爷这么听着你说,倒是没有感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爷还是那句老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尤其是你去延禧宫的时候,最好还是带着诗兰她们,有什么事儿的话,她们也好能替你出来给德妃那边传个信。 虽说德妃娘娘和爷的母子情份淡薄些,却也不会眼瞧着你这个儿媳妇吃亏的。”四爷耐心听完,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尔芙闻言,先是笑着捶了捶四爷的肩膀,好似怪四爷将和妃形容成吃人的老虎,但是随后她又是满脸赞同的点头说道:“切,你不说,我也不会丢开诗兰她们的。 我也不怕你笑话,今个儿我去延禧宫见和妃娘娘,我瞧着和妃那眼神,这心里头都觉得毛毛的,别提多不自在了,这要是不带着诗兰她们壮胆,又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不好一进门就离开,我真是恨不能拔腿就跑啊,你现在要是让我自个儿去见她,我还真是没有胆子去。” 说完,她又连忙搓了搓胳膊,好似胳膊上窜起了鸡皮疙瘩似的,浑身抖动着。 “瞧瞧你这胆子吧,我觉得咱们小七都比你胆子大了,什么都害怕,爷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四爷瞧着尔芙如此反应,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切,你是没瞧见和妃娘娘那眼神多慎人……”对于四爷的形容,尔芙不满极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胆子不小,那下次进宫,爷可就不陪你去了,这要是有你和孩子们在旁边插科打诨的时候,或者是老十四那个皮猴子在还好些,就爷和德妃坐在一块,也是别扭极了,比起朝堂上的气氛,还要更凝重几分呢! 爷算是看明白了,咱们俩就是两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啊!”显然,四爷爱极了尔芙这种小俏皮,笑呵呵地揽着尔芙靠在车厢包着的软垫上,带着几分自嘲的轻声调侃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道:“那是您,伊尔根觉罗福晋不知道多疼我呢!” 说着,还好似炫耀似地将自个儿衣襟上挂着的坠珠压襟扯了扯,满脸傲娇的说道:“瞧瞧,前些日子伊尔根觉罗福晋新收的东珠,没舍得给自个儿打新首饰,特地请了造办处的能工巧匠给我做了个压襟,别瞧着压襟不起眼,这镂空的金珠子就是一个小小的香囊,等到夏日里,放上点干花瓣、香粉什么的,一定很出彩。” “这么说,皇上还替你找了个好额娘呢!”四爷抬手拨动着那颗镶嵌在几颗东珠之间的镂空小金球,他还真有些不相信这么指甲盖大小的小金球里能放香料。 “切,嫉妒吧,这小玩意儿瞧着是不大起眼,但是做工精细,复杂着呢!”尔芙笑着推开了四爷还在研究着小金球的大手,熟练地在小金球的一侧一抠,原本严丝合缝的小金球就变成了两个半球,露出了里面的小小凹槽,边说,边指点着四爷看清楚开合处的小机关。 “喜欢就带着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对于尔芙这种赤果果的炫耀行为,四爷颇为不快,但是谁让他的额娘就没有想着送点体己给自个儿呢,他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了。 不过他心里却在琢磨着,看来自个儿这些日子是对小妮子关心的少了些,竟然连小妮子身边多了这么件心爱的玩意儿都不知道,他可不能落后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自觉自个儿这些日子为了朝政,为了招呼使臣,有些疏忽了尔芙的四爷,回到府里就直接钻进了前院书房。 他如赶苍蝇似的挥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笔墨的苏培盛,自个儿铺纸、自个儿研墨,忙得是不亦乐乎,足足忙活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志得意满地抬起头。 好东西就要分享。 深谙此道的四爷抬手将远处靠着柱子卖呆的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问道。“瞧瞧爷画的这副头面如何?” 苏培盛闻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瞧瞧四爷的脸色,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肯定道:“虽说奴才见识浅薄,但是奴才也算是瞧过些好东西的人,主子爷画的这副头面,画工精巧细腻,瞧瞧这如丝如缕的花瓣,再瞧瞧这点翠镶珠嵌宝的蝴蝶,这要是在阳光底下一晃,必然是绚烂夺目得很啊……” “算你还有点见识……”四爷虽然知道苏培盛这话未必真实,听着却颇为顺耳,笑着夸赞了苏培盛一句,抬手就将这张已经晾干墨痕的工笔画递到了苏培盛跟前儿,吩咐道,“让人送去造办处吧,抓紧赶制出来,爷等着送给你家福晋。” 说完,他就美滋滋地往外走去,看都不看苏培盛那张登时就拉长了几分的苦瓜脸。 至于被四爷丢在身后的苏培盛童鞋,心里回荡着无数句的mmp。 不怪他如此悲愤,这能够用笔墨画出来的花样,美则美矣,却未必能够制作出来,毕竟造办处那些能工巧匠再是心灵手巧,却也并非能挥手变物的神仙,不但要考虑到工艺所限,还要考虑到簪头平衡等问题,这绝对不是随手画张图纸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但是,四爷这是完全不讲理啊! 自个儿觉得自个儿画出来的图纸绚烂多彩,便要造办处的能工巧匠制作,还将这个倒霉差事交到他的手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是,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不行也得行啊…… 苏培盛仅仅是沮丧了片刻,便将图纸仔细卷好,眼神笃定地迈步往外走去。 左右不需要他去制作,该发愁、该挠头、该无奈的,那也是造办处那些精工巧匠,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一个小太监就别跟着瞎着急了,大不了,等到做好的首饰取回来以后,他就找个由头躲两天呗。 想来四爷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恼怒太久,到时候他再出来请个罪、卖卖乖,被罚上几个月月钱,估计也就没事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一身轻地往内务府衙门走去。 四爷则是满心沉重地去了陈福和张保所居住的小院。 虽然他不愿意满怀恶意地去猜测尔芙在京中的唯一一个血脉亲人,但是他却不相信一个身居高位的宫妃心底有这样诡异的亲情牵绊,这张请帖来得太突然了些,这场叙旧怀念也来得太突然了些…… 因此,他决定让陈福安排人偷偷去调查一下。 如果和妃娘娘真的想要和尔芙握手言和,重忆姐妹情,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儿,如果是另有算计,那他也可以抢先一步,先行出面让和妃娘娘收起那些小算计,让尔芙不必再经历第二次打击。 陈福和张保听说四爷过来,赶忙迎到小院门口,躬身见礼:“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闻声,收敛起脸上的狐疑之色,换上了最常用的扑克脸,微微抬手,随口吩咐一句:“起吧……”说完,人已经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被四爷留在身后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起身,互相对了个眼神,满满都是不解。 不过他们却没有太多机会商量对策,忙追着四爷就回到了处理各处情报的上房里,一边招呼着小太监准备茶水,一边等着四爷垂询,那谦卑恭顺的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身为大太监的威风凛凛。 对此,四爷早就习惯了。 他接过小太监送上的清茶抿了抿,随手泛着书案上堆叠着的册子、记档,动作利落地挑出了几册镶着金丝滚边的册子,收入袖管里,抬头问道:“粘杆处的人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的话,除了您吩咐不让碰的御史和武将府邸,其他在京的官宦亲贵府邸,奴才都安排了两到三个人进去伺候,虽然还不能完全接触到各府的核心秘密,但是一些日常琐事,还是能够收集到的,奴才也都挑选比较重要的登记成册。”陈福闻言,心里稍微安稳了不少,敢情自家主子爷是过来察看进度的,他还是有信心能让四爷满意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挑眉窥视着四爷的表情。 只可惜,四爷这张扑克脸,那真是千锤百炼过的绝佳面具,连嘴角、眼角这些不大容易控制住的细微表情,亦是半点不露,弄得陈福都想要上前去掀掀看了,看看自家这位主子爷是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好在四爷并没有和他们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套,很快就给出了反应,肯定似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宫里呢?” “主子爷曾吩咐过不许往宫里安插人手。”陈福听完就忍不住呲牙咧嘴地提醒道。 四爷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爷问的不是前朝,而是后宫。” 他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个儿曾经吩咐过粘杆处不许往皇上跟前儿安插人手。 “哦哦哦……”陈福恍然大悟地应道,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这后宫是皇妃住所,一堆女人凑在一块,比脂粉、比首饰、比衣裳、比孩子,比起戏台还热闹呢,而且宫里各处洒扫的小太监也多,看起来是很容易往里安插人手眼线,但是这一个个宫妃将自个儿这一方小天地,看得就别提多紧了,真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而那些不加防备的呢,多是些不起眼的常在、答应,顶多就算是康熙帝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也不值得他们费心去安排人手监视。 现在四爷突然问起来…… 陈福也不知道是该大倒苦水,还是自认无能了…… 好在四爷对宫里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并没有迁怒于他,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吩咐道:“延禧宫那位和妃娘娘和福晋是何关系,想来你们也是了解颇深吧,爷也不让你们乱忙瞎忙,直接明白告诉你们,爷就是要知道延禧宫里的所有事儿,包括这位和妃娘娘平日爱吃什么零嘴儿,喜欢穿戴什么样的衣裳首饰,最经常和什么人来往,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事无巨细,越全越好。” 说到这里,他挑眉瞧瞧陈福和张保,叮嘱道:“而且是越快越好。”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安排。”张保抢先答道,说完就直接下去张罗了,左右四爷跟前儿有陈福伺候着,并不需要他多刷存在感,而且他也是畏惧四爷如虎,待在四爷身边,他总有一种自个儿是小兔子的错位感。 四爷见状,也不见怪,招呼着陈福到自个儿跟前儿,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回到书房找戴铎戴先生和邬先生去商量朝堂大事去了。 随着各地水师兴建起来,这户部的银子就好似流水似的往外搬着,但是各类赋税收入有限,这让有着守财奴潜质的四爷心里很是不安,不自觉地就将眼睛盯在了尔芙口中富庶无比的外洋。 只是禁海令是康熙帝亲自签发的,这如何劝解康熙帝同意开海运是一件大难事。 对此,四爷是愁得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可惜……戴先生和邬先生两人对如何劝说圣上受贿谕旨,亦是全无办法。 整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开动脑筋,想出了一个个主意,又将这一个个主意推翻,愣是连一项有些建设性的主意都没有研究出来,三人憋在书房里,直到夜幕微垂,四爷这才揉着饿扁的肚子,迈步往正院走去。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邬先生和戴先生送桌席面过去。 别看这一下午的时间,一点办法都没有研究出来,但是其中付出的心血,却绝对是做不得假的,连四爷都能看出戴先生和邬先生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二字,他也不是个不懂得心疼人的人,自个儿回去正院吃温馨美味的家常饭了,总不能亏待了戴先生和邬先生二人吧。 正院里,照旧是四菜一汤,并两道点心、一大海碗米饭的标配。 可惜四爷今个儿的食欲不大好,瞧着这往常很爱吃的家常菜,这筷子怎么都抬不起来,仅仅是吃了一小碗饭,便急急地撂了筷子。 “怎么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尔芙并不能理解四爷这种为了政务就茶饭不思的工作狂,她又吃了一块软糯甘甜的豆沙卷,满脸疑惑的问道。 四爷闻言,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起了眼下这件愁事。 虽然尔芙是不懂治国之道,也不明白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怎么个想法,但是她对于开海运这种事,那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闭关锁国,那就意味着和世界脱节,爷就意味着可能要落后挨打,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有了站队,也就有了自个儿的一些看法和主意。 在她看来,四爷的担心有二,一来是怕朝堂上的老古董反对,二来是怕外海扰边。 这第一点上,尔芙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反对,但是在第二点上,她还是很有主意的,御敌一事,从来都不是退却躲避能解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力威慑。 因此,她提出全民皆兵这个办法:“这种朝堂大事,怎么可能一撮而就呢。 其实要是以我的见识来看,您不如先不要提海运这种兴师动众的大事,从沿海那些被迁往内陆的渔民说起。 你看,这内陆的陆地就是这么多,那些早就习惯了靠海吃海的渔民,又都不擅长耕种,与其是劳民伤财地赔补给渔民迁移费用,这些渔民还心有牢骚,还不如用这些银子给他们打造新渔船,名正言顺地说起皇上下旨禁海的原因。 当初皇上就是被琉球、扶桑那些喜欢扰边的海盗,气得禁海,有了新渔船的渔民,成为阻击海盗的第一条防线,又有日渐成熟的水师巡航护卫,这重开海运,不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么!” 说完,她也没有想要炫耀自个儿是多么有见地,端起四爷跟前儿的饭碗,便替四爷又添了一碗米饭,招呼着他再吃点饭,别为政务饿坏了身体。 四爷却觉得被打开了新思路,摆摆手,拒绝了尔芙的好意,迈步就往书房走去。 他得趁着这会儿思路正好,将脑子里这些灵光一现冒出来的想法都记录下来,明个儿再拿到前院去和戴铎戴先生他们细细商榷,如果不是这会儿离开正院,兴许会让这府里钻出流言蜚语不利于尔芙治家,他都恨不得就回前院去。 铺纸,研墨…… 四爷稍显潦草地将脑中想法简单记录一番,大笑着回到尔芙身边,拍着尔芙弱不经风的小肩膀,毫不吝啬夸奖的说道:“尔芙真是爷的贤内助,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劝说皇上开海,你就是大清朝最大的功臣之一了!” 对于成为功臣被千秋传颂,尔芙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却有些好奇四爷嘴里所说的之一是怎么回事,笑眯眯地回头问道:“那另外的功臣是谁啊?” “当然是爷和满朝文武,为了开海运这件事,不少人跟着忙活呢!”四爷笑道。 “切,既然是满朝文武都要做功臣,那就搞一搞联名上书呗,想来皇上也不愿意和满朝文武对着干吧!”对于四爷这样的回答,尔芙显然是有些气愤不快的,最讨厌那些不干正事就想着摘桃子的人,不禁直接收敛起笑脸,出言嘲讽道。 四爷却连忙摆手,捂住了尔芙还要大发感慨的嘴儿,低声提醒道:“别胡说。 如果爷真弄什么联名上书,怕是明个儿就要落得一个勾结朝臣的罪名,其实有时,爷真希望自个儿没有这皇子龙孙的头衔,那么爷做事的时候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了!”只是说着说着,四爷就也不自觉地发起了牢骚。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这说着说着,四爷就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了。 尔芙见状,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没有吃完的晚膳,忙起身来到在屋里绕圈圈的四爷身边儿,伸手堵住了四爷那越来越不遮拦的嘴,低声提醒道:“隔墙有耳,别胡说了!” “哦哦……”四爷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声,拉开了尔芙的小手。 他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瞧着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墨字的罗纹纸,满脸抱歉的低语道:“明个儿就是十五,每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爷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今个儿怕是不能留在正院陪你说话了!” 有一个工作狂老公,就是这样的无奈。 好在尔芙也不是个黏人的性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拦你去处理朝政大事,但是我还是想建议你换个时机提起开海运这件事,皇上从大婚亲政到现在都已经快五十个年头了,虽然不是刚愎自负的性子,却也难免会有执拗的时候……” 她并没有将话说全,她相信四爷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芙转身取过门边搭着的披风,亲手替四爷穿戴好,又替四爷扶正帽冠,笑着将四爷送到了院门口,又来了一出依依不舍的十八里相送,这才双手插袖地回到了屋里。 贤内助,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四爷回到前院书房,并没有忙着将戴先生和邬先生请过来,他是个工作狂不假,却不会逼着别人和他一块废寝忘食的工作,他先细细地将自个儿的一些想法在纸上补全,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之久,这才让苏培盛去旁边跨院请人。 戴先生、邬先生这会儿正在对坐小酌,知道四爷相邀,干净利落地清空了杯中酒,就着门边铜盆里的清水擦了把脸,连件衣裳都没换就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想当初,戴先生来府里自荐的时候,那也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邬先生更是如孔明、刘伯温似的智珠在握,端是成竹在胸的高人形象,但是随着他们二人在四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好似都有些不拘小节起来。 跟在戴先生和邬先生身后的苏培盛闻着二人身上的酒气,默默在心里腹诽着。 不过四爷倒不觉得这样又什么不好,反而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朗声调侃道:“两位先生,真是好自在,该是时候让人将两位先生的家眷接进府里来了,也省得爷瞧着你们,这肚子里的酒虫闹鬼了!” “哈哈哈哈,四爷这话说得好,看来是在怪尊福晋管得太严了些,改天咱们师徒可得去正院给福晋说说了!”戴先生更显得随意些,立时反击道。 “子谦说得甚是。”邬先生更为老成持重一些,却也是笑着配合了一句。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颌下胡须,一甩袖子,招呼着二人进书房落座,不再闲言打趣,说起了他谋划许久的大事,同时也将他草拟好的奏疏,递给了二人传阅,沉声道:“二位先生,你们觉得爷这个主意如何?” “甚好,甚好……”邬先生将数百字的奏疏大致浏览一遍,拍腿道。 “四爷果然是睿智大才,这样既避免了触碰禁海令这个敏感的谕旨禁令,又替开海运这事打开了口子。”相比起邬先生的回答,戴铎更为谦卑谄媚些,直接拍起了马屁,连连赞叹道。 “两位先生,也觉得此法可行?”四爷笑得很是开怀,朗声问道。 “正是。”临床摆着的官帽椅上坐着的邬先生和戴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有了两位幕僚谋臣的赞同,四爷更觉得底气十足。 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将这份已经写好的奏疏拿下去封皮的时候,邬先生说出了一番和尔芙之前所言相差不多的话,他也是不建议四爷将这种事拿到大朝会上去说。 从他这么长时间翻看邸报和皇上御笔朱批的奏疏来看,皇上是个有些固执的人。 邬先生倒不是觉得皇上的固执不好,也不是觉得皇上会固执己见,不接受四爷这份颇有建设性的奏疏,而是他觉得没有一位父亲能够坦然接受来自儿子的冒犯。 即便四爷这份奏疏用词都已经很是谨慎,但是事关圣上,容不得半点大意。 而此时,一直和他同声同气的戴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戴铎认为四爷入朝听政多年,却始终都表现得比较中庸,很少表现自个儿的意见,反倒是不如其他皇子的表现出彩些,以前是因为有太子胤礽独美于前,又有大阿哥、八阿哥等诸位皇子卖弄学识,四爷不得不隐忍图谋,但是现在四爷已然成为皇上属意的继承人,便该做出几件崭露头角的大事,也能更好地拉拢住朝臣的心思,免得再生出旁枝末节来。 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戴铎所言,未必是全无道理,但是邬先生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这让四爷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份奏疏呈报上去,更准确的说法是该在何时呈报上去了。 只是这件事上,二人已经不能再给他有效的建议了。 四爷也没有让他们继续在书房给自个儿做伴,客客气气地安排苏培盛送着二人离开书房,自个儿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瞧着摆在眼前的奏疏,摇摆不定着。 依照他的本心,他也希望能在一众兄弟和朝臣面前露露脸的,但是他也习惯了冷静谨慎行事,所以他理智上更认为邬先生和尔芙的说法,觉得自个儿这种想要炫耀的心态不对,不过还不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后院一向不太来打扰他的表妹乌雅赫赫,竟然突然派人来书房请他了。 他挪过两本书,将还未封皮的奏疏压在最下面,冷声将来人唤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爷,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被问到头上的小太监浑身发抖的回答道。 “爷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啊!”这是后宅女眷争宠的老招数了,四爷一听就是一肚子的不耐烦,冷声嘲讽道。 考虑到乌雅赫赫和自个儿那层比较特别的亲属关系,他还是招呼着苏培盛去准备好灯笼,打算亲自去一趟秋雨楼,同时他也没有忘记那份还未上封皮的奏疏,交代王以诚将封皮补好,琢磨着明个儿先带进宫里去,视情况再定,到底是在大朝会上呈上御览,还是私下里送到三希堂给皇上先过目。 安排好这些事,他这心里就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秋雨楼,乌雅赫赫是真的身体不适,连日照顾着吴嬷嬷,吃不好、睡不好,本就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可不就是一下子就病倒了。 不过小太监跑到书房去给四爷报信这件事,却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小太监暗地里自作主张,传信的小太监是被她安排去正院找福晋请太医的,小太监跑到半路,听其他太监说起四爷竟然在正院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便直接脚下一拐地来到了前院书房。 乌雅赫赫知道四爷过来的时候,自个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再说正院,这后宅女眷请太医,即便是四爷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也不可能不通过尔芙这位嫡福晋安排,尔芙收到秋雨楼要请太医的消息,还没等她将对牌递到来人的手里,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她本来都已经快要递出去的手缩回到了跟前儿,笑着问道:“你是叫保福吧?” “福晋主子,您记得奴才的名字!”被叫出名字的小太监闻言一喜,笑着答道。 “我记得你是在四爷跟前伺候的文房太监吧?”尔芙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对对对,奴才就是在前院书房伺候主子爷笔墨的小太监,福晋主子好记性!” “你怎么会去秋雨楼伺候呢?” “奴才一直在书房伺候主子爷的笔墨,并没有被派到秋雨楼伺候。”小太监闻言,满脸疑惑的解释道,似是不懂尔芙为何会这么问似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住了话茬。 “哦,这是请太医用的对牌,你快去吧!”尔芙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将已经从锦盒里拿出来的对牌,递到了小太监的手里,似是有些不快地摆摆手,催促着小太监快些去前院替乌雅赫赫请太医了。 不过小太监前脚才离开正院上房,后脚尔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怒容,笑着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我和秋雨楼那位乌雅格格对上啊……”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呢?”诗兰爷瞧出了这点,忙低声问道。 尔芙微笑着,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水抿了口,冷声嘲讽道:“不管是谁的安排,这安排都有些蠢,能够被四爷留在前院书房伺候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要是没有人特地嘱咐,保福怎么可能这么蠢呢…… 既然不是聪明人的安排,那也就不需要太担心了。 好了,秋雨楼的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我作为嫡福晋,怎么都该过去瞧瞧,何况四爷还在那边呢,咱们要是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这人费尽心思的安排呢!” 说完,尔芙指了指门边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淡紫色滚凤毛边儿的披风,又吩咐诗情去取来外出要穿的羊皮小靴,穿戴整齐地往秋雨楼走去。 一会儿工夫,还不等保福去前院请了太医回来,尔芙就领着诗兰等人到秋雨楼了。 她满脸堆笑地来到乌雅赫赫的床前,先伸手试了试乌雅赫赫脑门的温度,又替乌雅赫赫掖了掖被角,做足了贤惠大妇的谱儿,这才细声问道:“怎么好好地就突然病倒了呢,该不会是早晚贪凉,冻着了吧!” “婢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过晚膳,觉得反胃,才要起身就突然晕倒了……” “反胃……兴许还是一件喜事呢!”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按住了要坐起身来的乌雅赫赫,带着几分同喜同乐的架势,柔声说道。 “这……应该不会吧,婢妾的小日子一直很准确,前两日才过啊!”乌雅赫赫有些不敢相信地摇头说道。 “甭管是怎么回事,等太医过来瞧过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才好,你好好躺着吧!”尔芙笑笑,并没有将乌雅赫赫的话放在心上,左右太医很快就会过来了,到时候是怎么回事,一切也就有定论了,而且她也不认为乌雅赫赫有孕是什么喜事,这近亲结合……啧啧啧啧,想想还是蛮刺激的。 只是她是真没想到乌雅赫赫会这么突然就闹出疑似有孕这种事来,还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呢,想想佟佳贵妃曾经的那番话,想想现代医学给出的亲近结合各种弊端,她都不知道自个儿要怎么选择了…… 眼前儿,又是两条路。 一,不管不问,乌雅赫赫生下来,是好是坏,不关她的事,但是很可能会有人借此攻讦四爷。 二,防患于未然,下手除掉乌雅赫赫肚子里还未成形的这块肉,她背上心狠手辣的污名,还可能被四爷迁怒、怨怼、冷待…… 就在尔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今个儿在前院轮值的梁太医背着药箱来了。 四爷许是瞧见尔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装作漫不经心样子地走到尔芙的身边儿,拉了拉尔芙搭在角几上的小手,送去了一记安慰的眼神。 兴许就是肠胃不适呢……尔芙感觉到四爷的安抚,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个儿。 只是,世事往往是不大如人所愿的,还不等她将心底乱糟糟的念头捋顺,梁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道喜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秋雨楼的明堂里,尔芙和四爷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瞧着过来道喜的梁太医,脸上都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 只是梁太医还沉浸在领赏的兴奋里,并未察觉。 他躬身来到尔芙和四爷跟前儿,连声道贺道:“微臣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太过陌生的温暖,让月嬷嬷落荒而逃。 当月嬷嬷丢下陈福和张保送上的礼物锦盒转身就跑,一直跑出了陈福和张保居住的小院,被丢在房间里的二人还没有缓过神来,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种摸不到头脑的糊涂感觉,这怎么送礼物还能送出不高兴来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对月嬷嬷的观察来看,月嬷嬷应该会喜欢这套素朴典雅的银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齐嬷嬷的到来,这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齐嬷嬷瞧着陈福和张保一副乖宝宝的求教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月嬷嬷是被娘家赶出来的可怜人,那你们也该知道这人一旦习惯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对谁都摆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动自个儿的事儿,难免会有些惊慌无措,与其说月嬷嬷是不高兴了,还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作为月嬷嬷的老姐姐,我替月嬷嬷谢谢你们。 至于这些礼物,那就由我暂时替她保管了。”说完,齐嬷嬷就拿着摆在角几上的一对锦盒走了。 走到院门口,陈福和张保又忙追了上来。 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嬷嬷没有娘家回,有礼物收,同样是已经没有娘家可回的齐嬷嬷,怎么可能被陈福和张保落下呢,刚刚之所以没有把礼物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被月嬷嬷的事儿给惊着了,这要是真让齐嬷嬷就这么空着手了,便是不会事后给他们穿小鞋,也总归是会让齐嬷嬷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当然要赶忙追上去,将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了。 陈福和张保替齐嬷嬷准备的小礼物和送给月嬷嬷那套礼物大致相同,区别就在于花纹上的一点点差异。 “算你们哥俩儿聪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们的吃食里下巴豆。”齐嬷嬷接过陈福和张保递过来的锦盒,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但是却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当然,收到礼物,这话就是玩笑。 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付诸行动呢! 陈福和张保连连赔笑,一起送着齐嬷嬷出了院子,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谁能想到咱们俩个管着粘杆处的大太监,竟然会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陈福擦拭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自嘲道。 “是啊,不过咱们这可不是怕她们,实在是想着两位老姐妹不容易。”张保应道。 “这倒是是实话,但是别让旁人听见,这两位老姐妹都是没有了三亲六故的人,往后咱们在一块作伴的时候还多着呢!”陈福捋着颌下的假胡须,笑眯眯的叮嘱道。 陈福和张保,与月嬷嬷和齐嬷嬷一般无二,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想着凭借着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宫女结对食,看过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们,太了解一个太监期盼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与其费心扒拉地去讨好某个模样性情不错的宫女,祈祷着对方能同样付出真心,还不如现实些,找上三五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这样待到他们伺候不了主子的时候,总归有个作伴的人,而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没有三亲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想要和月嬷嬷、齐嬷嬷这样的嬷嬷拉上关系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是他们也是真将这些老嬷嬷当做自家姐妹般关心着的,不然就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得这般亲近呢! “行了,别坐在这儿闲聊天了。 这虽然说今个儿主子爷未必回前院来了,但是咱们也得抓紧把秀儿惹出来的麻烦处理一下了……”陈福又沉默片刻,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沉声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张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道。 “秀儿被送到地牢前,这身上身下都是咱们亲自搜的,应该不会有夹带的可能了,那能够将这东西顺顺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监们,也就剩下厨房那边了,一会儿我过去地牢那边看看,你亲自去趟厨房那边。”陈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声安排道。 “这厨房那边儿,不大可能吧,虽然说咱们粘杆处这边用的所有吃食,都是从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但是这厨房那边怎么能肯定这哪样东西送到谁的手里呢,这会不会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呢!”对于陈福的安排,张保并无异议,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厨房那边儿出了问题。 陈福闻言,微微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咱们这地牢里有几个犯人呢?” “因为佟佳侧福晋这事儿出的突然,也出的诡异,而且碍着当日跟着佟佳侧福晋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宫婢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抓到地牢里审问,反倒是这些日子从各处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训两句就放了,现在还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儿一个人了。”张保掰着手指头算计一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惊喜答道。 “对啊,这地牢里还关着的犯人就剩下秀儿这一个了。”陈福点着头说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这就领着人过去调查。”有了这样一条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线索,张保只觉得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量,蹭得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边说就边往外走去。 厨房那边儿,慧如这心里就好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着。 随着张保这尊四爷跟前儿的大佛出现,更是慌得差点拿菜刀剁了自个儿的手,好在她自恃自个儿足够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厨房里当差,从不曾掺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怀疑到自个儿头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陈福和张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张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在前院厨房当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细,慧如虽然看似安分守己,这些年也没出过纰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这点,便足够张保将嫌疑锁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厨房这边当差的其他人,还有些是从后院各处调过来的,这会儿估计都要抓她到地牢严审了,哪管是不是有证据牵扯到她头上。 慧如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应对着小太监们的询问,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张保听得有些心烦,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迈步来到了慧如的跟前儿,他要站在慧如的对面,好好观察下慧如看到秀儿尸体时候的反应,因为他总觉得秀儿不像是那种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时片刻,秀儿七窍流血的尸体就被抬来厨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发现秀儿的尸首惊叫起来,她就已经瞧见了秀儿的尸身,先是她还未当回事,只是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随着其他人一块惊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儿满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面孔时,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再装样子了,推开身边问话的小太监,直接脚步蹒跚地冲到了秀儿的尸身旁边儿。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儿,秀儿……”她抱着秀儿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一边慌乱地替秀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含泪吼道。 “看来咱家的猜测没错。”张保瞧着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现,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就命人将还抱着秀儿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儿的尸体,一块带回了地牢。 眨眼间,秀儿的尸体和慧如被带走了,但是张保却没有跟着一块离开,因为慧如的反常表现,让张保有些怀疑真正除掉秀儿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够在慧如动过手脚以后,再次掉包送进去的东西,估计也唯有厨房这些当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边有陈福盯着,他很放心。 只是随着慧如被带走,张保就再没有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发现了。 反倒是那些在厨房当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开了上帝视角般,愣是将慧如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揭发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张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都看见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直没有吱声而已,这会儿一瞧见慧如被抓出来,便立刻跑出来表忠心。 对于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做法,张保苦笑着摇摇头,留下三五个小太监去搜查慧如在旁边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因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想来就算是厨房那边真有人参与此事,也必然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此时此刻,张保无比庆幸有慧如这个活口在自个儿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细致,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命小太监将慧如直接送到了自个儿和陈福居住的小院,而没有送到地牢那边儿,但是秀儿被抓的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彻底扫清所有首尾,将所有证据都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待到张保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月嬷嬷已经在审着了。 “你还不肯说么?”张保上前两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冷声问道。 “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见曾经一块当差的小妹妹秀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一时失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您派人抓到这里了!”慧如早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熬过了酷刑带来的痛苦,冷静得就好似庙里摆着的泥菩萨似的,淡定答道。 张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应,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厨房那边都出了什么事儿吧,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小动作做得隐蔽,但是你这些日子的反常,还是让那些和你一块当差有些年头的人看出了些端倪,这能够在前院当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一直都盯着你呢,你这前脚儿被我抓起来,后脚儿就有人出来指证你了。 先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后是管着面案的厨娘屈娘子…… 我想你该明白我说得这话是何意了吧,你还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儿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而秀儿是先福晋从乌拉那拉氏带过来的丫鬟,虽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刚入学堂不久的大儿子,还有你才蹒跚学步的小女儿,或者是你已经在乡下养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块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儿是不一样的,秀儿能够不顾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码她的家人性命无忧,而自个儿是包衣旗小选进内务府伺候的宫女,自个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这事闹大了,不但自个儿保不住这条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爷仁慈不牵扯旁人,那没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随风飘曳的野草罢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这个刹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刹那,她愣住了神。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秋雨楼的明堂里,尔芙和四爷坐在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瞧着过来道喜的梁太医,脸上都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 只是梁太医还沉浸在领赏的兴奋里,并未察觉。 他躬身来到尔芙和四爷跟前儿,连声道贺道:“微臣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孕,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这古代人的礼节,还真是够奇特的,明明是情敌有孕,她作为受害者,不但要满脸堆笑的恭喜道贺,还要大方赏赐,想想都替古代这些正室大妇觉得委屈,小三登堂入室,还大耍存在感地争宠,不但掏空自个儿丈夫的钱包,还要挖自个儿的私房钱…… 不过这种不满和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要是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定心胸狭隘、善妒的帽子就一定会扣在她的脑袋上。 今个儿,就是如此。 好在诗兰身上常备有赏赐用的荷包,倒是不需要她多废唇舌了。 诗兰见状,上前一步,替尔芙补足了整句话,“传福晋意,乌雅格格有喜,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伺候有功,特赏赐三个月月钱,并席面两桌。” 说完,她又从袖管里取出一枚装着珍珠的锦缎荷包,塞到了梁太医手里。 太医是官、是臣子,不是家奴婢仆,且是有本事的技术性人才,赏赐更要加重些。 尔芙瞧着那枚眼熟无比的荷包就这样归了别人,尔芙这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如此成色的珍珠,便是制成首饰,也是不错的玩意儿,但是现在就为了情敌有孕这点事,竟然就要自个儿赔上损失,饶是她再大方,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心胸狭窄什么的,绝对是尔芙这种正室大妇的致命弱点,她为了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宽宏体恤,也唯有将自个儿的丈夫四爷童鞋推出去给情敌分享分享,这话儿,自己说出来,总比四爷主动提起来好些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强忍委屈地扭头对着四爷温婉浅笑道:“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又是功劳,今个儿您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妹妹吧!”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秋雨楼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从秋雨楼一出来,尔芙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微圆有肉的一张小脸拉得老长,脸色阴沉地往后花园走去。 散散心呗,好景好色的,瞧着怎么都比窝在空闺有趣些吧…… 虽然还未到春日里,但是后花园在能手花匠的小心照顾下,依然是花团锦簇,头上是朗空皓月,点点繁星闪烁点缀,身旁香氛扑鼻,脚下踩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路,树梢上挂着彩纸灯笼,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尔芙在花园里游逛,却苦了随即追出来的苏培盛。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子,瞧着尔芙强作笑脸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泛起了重重心疼,他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够大度,算不得合格好福晋,反而觉得尔芙是爱他入骨,如此他怎么能放心尔芙自个儿这样落寞的离开呢,简单安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忙安排苏培盛追出去了。 别看他不曾交代苏培盛追出去以后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苏培盛一定能做好的。 事实证明,苏培盛在揣度上意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四爷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且四爷对嫡福晋宠之又宠,他如何能猜不透他这会儿该做些什么事呢,无非是让福晋重获笑颜罢了。 他脚步匆匆地追到正院…… 呵呵……院门紧闭。 得,敲门问问吧,该不会是福晋闹性子,直接来个闭门不出吧…… 苏培盛满怀信心地敲开门,问过守门婆子才知道,敢情这位福晋就根本没回来,那还能怎么办…… 等,肯定是不行的。 四爷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平白跑腿儿传话的,那是怕福晋心里不痛快,让他充当传声筒的,为的是让福晋能够高兴起来,而且是越快越好,他敢不紧不慢地坐在这里等着嫡福晋回来,明个儿等四爷回到前院一问,他这个狗头就不用要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找呗…… 苏培盛在心里替自个儿道了句委屈,苦笑着对守门婆子拱拱手,转身就跑,那模样就好似被狗撵了一般。 守门婆子瞧得糊涂,却不妨碍她好心地在后面招呼道:“唉,我说苏公公您怎么也不提盏灯啊,要不要从我这边儿拿一盏啊……” 苏培盛都已经跑出好几十米了,怎么可能扭头回去取上一盏可有可无的灯笼呢! 他无语地摇摇头,一副有去无回模样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往来时路跑去。 他想:这嫡福晋和他都是从秋雨楼出来的,左右相差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也不是曲里拐弯的林间小路,都是一马平川的石子路,但是也有几个岔路口,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了,跑到了嫡福晋前头吧,所以他打算回去找找,循着烛光好好找找。 这回回去,苏培盛可不敢闷头瞎跑了,瞪大了双眼,左右张望着。 可惜,这会儿尔芙都已经溜达到后花园深处去了。 苏培盛就这样如没头苍蝇似的从秋雨楼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跑到秋雨楼外,愣是没找到尔芙和诗兰等人,他也不敢回去报信,只能到处找呗。 往常觉得还算宽敞的后院,这一圈圈跑下来,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最后,最后,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嫡福晋最不常去的后花园里。 只是这后花园的面积,比起后院的建筑总面积都要大上不少,又有松竹翠柏等高挑入云的植物阻挡视线,加之光线不佳,想要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找人,真是不轻松。 苏培盛却不敢停住脚步,唯有绕绕绕…… 而尔芙呢,循着游兴,先看莲池,后看假山,再看小桥流水,其间还从背阴清凉的假山边取了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冰雕兰花,玩得乐乐呵呵、满头是汗,这才有说有笑地和诗兰从后花园上了抄手游廊,沿着游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相对明亮些的回廊上,猛然回首,突然就瞧见了正在花园里钻来钻去找人的苏培盛。 她忙停住脚步,指着正要抬腿从一排盆景上跨过的苏培盛,回身问道:“那边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别是贼偷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一块往苏培盛的方向走去。 这也得亏是四爷府后花园里的抄手游廊修得曲里拐弯得够绕,不然她还真走不到苏培盛跟前儿去。 走到近前,尔芙这才瞧清楚了苏培盛身上那件不同于其他小太监的褚红色太监袍。 “苏公公不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着,怎么在花园里遛弯呢!”她示意诗兰将灯笼提近了几分,笑着调侃道。 明明是一句调侃,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却是如同天外玄音般悦耳动听…… 苏培盛满脸感动地凑到尔芙跟前儿,连忙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奴才是特地来花园里找福晋的。” “找我,什么事?”尔芙闻言,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说完,她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抄手游廊两侧的扶手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苏培盛回答。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哦,那你这灯呢?”左右回去了,也是闲着无聊,尔芙倒是不介意和苏培盛多说几句闲话磨嘴皮子,她瞧着苏培盛狼狈无比的样子,笑呵呵的调侃道。 苏培盛是什么人,回答起来,别提多流利了,那嘴皮子溜得,好似说相声似的…… “这还不是奴才太愚笨了,从秋雨楼出来就和福晋您走岔路了,奴才又怕主子爷怪奴才办事不利,只能紧忙得到处寻找,越找越慌,越找越乱,不但将灯笼丢了,连奴才这身袍子都剐蹭了好几条口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卖惨,他可怜兮兮地抖着自个儿那件已经刮花刮抽丝的袍子,挤眉弄眼地回答道。 “得得得,算你答得还算妥帖!”尔芙实在是看不得苏培盛这副模样,笑着道。 苏培盛见尔芙眉眼带笑,已经不似是之前那番强作笑脸的模样,又陪着尔芙逗了几句闷子,既不会显得太过轻佻不羁,又不会显得太拘谨约束,倒是透着几分亲近之意,一路有说有笑地送着尔芙回到正院门口,这才转身回去秋雨楼找四爷复命去了。 “难为苏公公了!”尔芙也猜出了苏培盛的来意,她瞧着苏培盛的背影,呢喃道。 说完,她敛敛身上披着的披风,嘴角噙笑地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现在再后悔自个儿的多管闲事,已然是有些悔之晚矣了,尔芙也只能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可惜,甭管尔芙心里的怨念有多么重,今个儿的请安礼都免不得,也免不了。 她叹着气,伸手接过诗兰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感受着帕子上的冰凉温度,才刚出被窝里爬出来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倒是真如诗兰所说,精神了不少,起码这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是彻底分开了。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把不满之色摆在脸上,不是怕尔芙,而是四爷太偏心正室。 “你们这么早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下乌雅格格是否有孕,我也不瞒着你们,乌雅格格昨个儿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瞧过,已经确定她有孕三月有余了,再过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咱们府里就又要添上一位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了! 好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告诉你们了,也就不留你们在多坐了!”只是尔芙这人的做法,素来和普通福晋做法不大相同,瞧着这些满脸失望的女人,她也没有绕弯子,朗声免了在座众女的礼,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直接将这些人心里所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在穿堂里多耽搁,扭身就走,走路都带着风呢! 乌雅格格有孕,于尔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儿,于后院众女,也并非是什么喜事,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本就已经享受着侧福晋的份例,又是府中男主人四爷童鞋的亲亲表妹,背后更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要是再生下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座众女,不论是身份比较低的格格,还是稳坐钓鱼台的两位侧福晋,这会儿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了。 按照祖宗规矩,和说亲王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四爷府里,唯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现在嫡福晋是和四爷举案齐眉、感情笃定的尔芙,三位侧福晋,包括那位在小善痷里清修的佟佳侧福晋,个顶个都是名门闺秀、背后有大佛照拂,一旦乌雅格格坐稳最后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其他格格就再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府里伺候的格格们心里不安,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不甘心从此做小伏低。 那么在座的两位侧福晋呢,她们心里也很不安啊…… 以前府里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这下面的格格侍妾想要往上爬,只需要在四爷跟前儿刷足好感度,并且盼望着肚子争气些,一索得男就好,有了四爷替其请封,眨眼就能成为有品有级且玉牒有名的侧福晋,但是现在没有了侧福晋的空位子,额外加封,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些格格侍妾再想要往上爬,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地拉下一个侧福晋来给自个儿腾位置了。 这么一比较,反倒是府里独一无二的嫡福晋位子更保靠些了。 因为尔芙能够破格成为嫡福晋,那是四爷格外偏爱,求得康熙帝格外开恩,替尔芙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四爷府,而非妾室扶正,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嫁进门的嫡福晋,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能让四爷为其破例,所以算计不算计嫡福晋尔芙,好似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们能够想明白这点,那下面那些格格侍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所以这些人肯定不会舍易求难去和尔芙这位嫡福晋对着干,反而还会百倍讨好尔芙这位嫡福晋,以求尔芙这位嫡福晋在一些节骨眼上,替她们美言两句,而她们这些侧福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么一想,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不禁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 同盟阵线瞬间达成。 至于说,还在小善痷里清修的那位佟佳侧福晋,现在谁还有闲心去关注她呢! 当然,想关注,也关注不到,她们都是些出入不便的深闺女眷,这耳目眼线能够遍布府中各处就已经是宅斗里的好手了,还想要在外面做到呼风唤雨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所以这么一对比,佟佳侧福晋去小善痷清修,好似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眼前这场乱局了。 这些心里各有打算的女人在尔芙离开后,又在穿堂里坐了有一炷香工夫,便散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些女人离开了正院,很快就各找各的同盟去联络感情了,比如说乌拉那拉氏,那是一出正院门就停住了脚步,对着同样顿住脚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热情邀请道:“我院里小厨房新研究了两样小点心,不知道李妹妹可有兴趣过去坐坐呢!” 李荷茱自然不会拒绝了,笑着点点头,便随着乌拉那拉氏往西小院走去。 而其他格格呢,也没有闲着。 比如府里地位最为稳固的董鄂格格吧,她虽然是不争不显,一向都表现得好似没有争宠之心似的,但是随着她所出的小格格一天天长大,她也总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打算吧,这母以女贵、女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如果她成为侧福晋,她所生的小格格最不济都能以县主身份出嫁,要是被远嫁蒙古和亲的话,兴许还能被封为公主,这总是要拼一拼、搏一搏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董鄂格格自个儿是过着有女万事足的日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她的小格格就比府里的其他小格格低上一头啊,而且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稳固,虽不比尔芙荣宠之盛,却也是府里能数得着的小宠妾一枚啊。 这个时候,她总要做些什么事儿,好好刷刷存在感吧。 正因为如此,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正院门口,她也一转身瞧着还在愣神状态的陆格格和荿格格,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二人到自个儿院里小坐闲聊片刻。 陆格格么,摇摇头,找个任谁都瞧出是借口的理由,拒绝了董鄂氏的邀请。 毕竟这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李荷茱李侧福晋带进府里来的陪嫁丫鬟,而且又曾用过绝子汤,彻底伤了身子,她不掺和这件事,倒是属于正常,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便是主动提出邀请的董鄂氏也不意外她的选择,满脸是笑地点点头,便让开了正院院门口的小路,和荿格格让到了旁边。 荿格格,绝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更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即便是董鄂氏今个儿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凑上去,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了,她自然更是要顺杆爬了,只是她有两个致命的短处,一个就是出身太低,入府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第二个短处就是她至今都未曾爆出喜讯来,她入府时间不断了,现在还膝下悬空,如果不是太医保证她的身体没事,她都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能生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两个致命的短处,府里其他格格都不将她当回事。 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也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一对同进退的好姐妹。 可惜荿格格虽然不缺心计,而且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但是她见过的世面有限,加之董鄂氏对外表现出来的和善温婉形象,还真是让她有些小看了董鄂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随着董鄂氏邀请着荿格格离开正院院门口,陆格格借口要回去照顾小阿哥也走了,其他几位格格也都忙活开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珍珠和媚儿,这对素来看不过顺眼的同族姐妹,亦是手挽手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去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居所碧池苑。 而乌雅氏同族吴家送进来的那对宫女侍妾雨桐和雨桠…… 她们瞧着这些离开时都不曾丢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诸位格格背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苦涩笑容,迈步往二人居住的锦瑟苑走去。 现在,她们也唯有紧抓住乌雅赫赫的大腿不放松了。 甭管怎么说,甭管怎么嫉妒,甭管怎么不服气,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姐妹么! 虽然乌雅赫赫跟着德妃娘娘乌雅氏沾光,一出生就是满八旗出身的贵女,她们还是包衣旗下的包衣奴才一枚,但是这乌雅氏亦是吴氏分支出去的一支血脉,相互之间,总还有着几分情面,何况乌雅氏一族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内务府,还在内务府里领着差事,更多了互相利用的可能性,想来乌雅赫赫也不会不顾情面地拒绝她二人的亲近。 抱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尔芙一行人的车驾一离开四爷府,各处就都忙活开了。 最为忙碌的,还得说是大厨房那边。 首先是昨个儿夜里,尔芙这位嫡福晋开口就赏给了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两桌席面,这食材都要抓紧预备出来吧。 其次,这后院几位格格那边儿,要点心、要酒菜……统统都要预备。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筹备晚上那几桌摆在花厅里的席面,这是府里的惯例了,不需要尔芙多吩咐,也不需要管事嬷嬷特别提醒,这不管府里哪院的女眷有孕,花厅摆宴都是一道少不了的程序,一来是给有孕的女眷一个炫耀羽毛的机会,二来亦是给府里各院女眷一个在四爷跟前儿展露才艺的机会。 如果单单是准备食材这点事,倒是不需要大厨房那边的几个掌灶大厨多操心,自有跟着他们学本事的徒弟、厨娘们张罗着、忙活着,但是现在府里有个有孕在身的女眷,还是宫里德妃娘娘最为疼爱的侄女,这要是才爆出喜讯就闹出小产的事来,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伺候着,凡是有可能出现在晚上花厅里的菜肴食材都要样样过目,凡是晚上席面有可能用到的配料、高汤,亦是要样样亲偿试味,这么一折腾,需要他们在场的时间就大大拉长了。 除了大厨房这边,管着库房的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也不轻松。 这乌雅格格有孕是件大喜事,总不能赏了在秋雨楼伺候的奴婢杂役,就不管这喜事里的最大功臣乌雅格格了,那不显得尔芙这个嫡福晋太刻薄了,所以自然而然要大赏厚赏地送过去。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不过也仅仅是瞧着清闲而已罢了。 永和宫里,尔芙这报喜的话,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德妃娘娘就已经说出了结果,也不知道她远在宫里这消息怎么还能这么灵通,反正她是直接将照顾乌雅赫赫这倒霉差事交给了尔芙,还让尔芙将一封信带回给乌雅赫赫。 然后……毫无意外的下了逐客令。 尔芙这真是连口润嗓子的茶水都没喝到,便直接被赶出了宫门。 坐上马车,她这股子邪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又喝了一杯……连续喝了三杯茶水,直灌得自个儿一晃荡都是水声,尔芙这才将茶碗撂到了眼前的茶几上,叹气道:“这娘娘是越来越偏心了!” “主子,现在还在外头呢!”诗兰瞧着小性子犯了的自家主子,无奈提醒道。 其实尔芙也就是一时气愤地想要吐槽两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说起宫里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话题一转地说起了要去炫彩坊见白娇讨主意了。 左右是出府一趟,左右这会儿也折腾精神了…… 一会儿工夫,马车就跑出了内城,来到了位于前门外不远处的炫彩坊总店。 白娇正领着几个女伙计在后院清点库存,听说尔芙过来了,她也不好直接过去,只能委派了自个儿颇为信任的小文和小满去前面店里迎接。 尔芙倒是不介意,因为她和白娇不单单是东家和掌柜的单纯关系,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笑着对不算熟悉的两个小伙计点点头,便跟着小文和小满,领着诗兰等人往炫彩坊后院去了。 炫彩坊是标准的前店后居模式,而且白娇为了让存储金银首饰的库房更加宽敞些,还特地买了后巷的几套院子,将整个后院扩大成标准的两进院,一部分是炫彩坊里工匠加工金银首饰的地方,一部分是用青石粉末混合着糯米汁等东西修建出来的宝库。 这会儿,白娇等人就在宝库外间的一个空落空间里。 “又在清点库房过眼瘾啊!”尔芙瞧着宝库虚掩着的玄铁大门,含笑打趣道。 白娇闻言,撇撇嘴道:“这转眼就要过季了,库房里那些年节时候赶制出来的金银首饰不得好好清点一下,不然你这位东家亏本,还不得拿我这个掌柜的出气…… 好了,正好你今个儿也过来了,要不要参观参观咱们炫彩坊的宝库?” “行啊,那我就去看看吧,我要不要学你们这样换身没有内兜、没有内衬的衣裳,如果要是太麻烦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身衣裳穿戴起来不容易啊!”尔芙笑着走到白娇身边儿,摆弄着长条桌案上的一支支精致金簪,随口问道。 其实这炫彩坊经营至今都有八年多时间了,她还真没来看过炫彩坊宝库里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是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现代那些银行金库差不多,都是严丝合缝的钢板打造,成排成排的带锁保险柜…… “你是咱们炫彩坊的东家,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还换什么衣裳呢!”白娇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回答道。 说完,她就一伸手,将尔芙拿起来的一对牡丹花金簪放回到桌案上。 这正在清点各类库存剩余,这位大东家不知道帮忙就算了,还一直跟着添乱…… 尔芙无语地嘟嘟嘴儿,示意诗兰等人留在外面候着,脱了身上颇为宽松且碍事的厚重披风,迈步往一旁的宝库里走去。 嘎吱…… 玄铁打造的厚重铁门,足足有一尺后,重逾千斤,要不是有滑轮之类的零件帮忙,尔芙根本就推不动这扇需要炸药才能炸开的大铁门。 除了这扇重逾千斤的大铁门,里面还有一扇对开的铁木门。 “还真是够小心的!”尔芙迈过高高的门槛,瞧着铁木所致的对扇门内侧的纯钢门栓,笑着摇头道,她估计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进去取货的时候,有人闯进去的防范吧。 不过这会儿宝库外面的那间空屋子里有五六个人在,她也就不需要栓起门栓了。 铁木所制的双扇门里是一个约莫有三米宽、十米长的宽敞过道,过道的尽头是另外一扇小门,两侧有三五个紧闭着的小门,每扇门上都挂着拳头大小的铜锁,看起来也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库房,尔芙挨个走过瞧过,来到了最里面,推开了过道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小门。 “哇……”一进到小门里面,尔芙就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这是一座堪称堡垒的宝库,不但墙面上镶嵌着厚厚的铁皮,地面亦是黑乎乎的铁质地面,且没有一点点缝隙,显然是用铁水浇灌而成。 沿着墙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铁质架子,紧挨着墙边的一排架子和其他位置上的架子造型不大相同,最下层距离地面颇高,摆着装满金锭银锭的包铁箱子,而架子上则是一个个朱漆描金的托盘,摆着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每件首饰下侧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清楚记录着首饰所用金银的分量和各类宝石、以及制作者的专属记号。 尔芙之所以会发出感叹声,倒不是因为这些绚烂夺目的首饰,也不是因为那一个个装满金银锭的箱子,而是那一面面镶嵌在架子上的琉璃镜子。 这些镜子的位置都选择得很巧妙,刚好将门口摆着的那些火烛光线转射到宝库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宝库,光线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又不必担心火烛引起火灾。 看到这里,尔芙也就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代人的智慧了。 不过再是觉得意外、再是觉得佩服,这么一间宝库,亦是一览无余了,根本不值得多参观,而且就算是这里光线明亮,但是没有窗户照明通风,还是让这间宝库显得太阴森压抑了些,所以她简单在宝库里兜转一圈,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去了。 从阴冷阴冷的宝库走出来,尔芙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窗边儿。 果然,还是这种有大窗户通风照明的房间最舒服了…… “怎么样,我设计的宝库不错吧!”白娇已经将手边这点首饰都清点完毕,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瞧见尔芙这种好似从地狱跑出来的反应,笑着调侃道。 “还好,还好,就是一个窗户都没有,那里面显得太阴冷了些。”尔芙到底是见识过现代那些用厚重钢板包围的金库,倒是不觉得白娇设计的宝库多么的牛掰,直接泼了白娇一盆冷水,表示她并不是特别厉害。 对此,白娇也是无奈了。 她拧着眉,端着茶碗,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单指敲敲糊着窗纱的花格窗棂,解释道:“我倒是想让这间宝库有着这样的大窗户,但是你瞧瞧这窗户,估计不用一个力大如牛的壮士就能将窗户踹碎吧,为了不让咱们炫彩坊和炫彩坊落得一个下场,我只能舍弃掉这些漂亮的花格窗了!” 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往常的样子,做了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尔芙当然也能猜出白娇舍弃窗户的原因,笑着指了指外间这铺着青砖的地面,柔声说道:“你能想出用铁水浇灌的办法,怎么就不用生铁塑个窗户出来呢!”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啊,但是铁窗户也不保险!”白娇瞧着自以为聪明的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好吧,那些还锁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啊?”尔芙也知道自个儿提出了一个有些可笑的建议,笑着转移话题道。 白娇笑着答道:“一些还未切割出来的玉料和翡翠料、宝石料什么的……” “厉害啊,这宝库里的东西,总价值还不得超过百万两银子啊!”尔芙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笑着拍了拍白娇的肩膀,低声感慨道。 “一般般了,其实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你让我从外洋商人手里购置下的宝石。”白娇闻言,忙拉着尔芙来到更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的回答道,“以前因为咱们的打磨工艺有限,镶嵌用的各色宝石都要用顶好顶好的材料,不然还不如一些鹅卵石瞧着漂亮,但是现在按照你提出来的想法改革了雕刻、切割办法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红蓝宝石,这些白菜价买过来的宝石就值钱了。 每每想到这个改变,我就后悔当初买过来的宝石太少了些,那时还是胆子小了!” 说完,白娇就又叹了口气,显然她为自个儿当初没有能够将那些外洋商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石都买过来后悔着,而且是很后悔。 尔芙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个特别贪财的人。 她笑呵呵地拍拍白娇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吃独食不好,虽然我是身份尊贵,但是这京城里比我身份高的人不少,一旦其他人联合起来抵制咱们炫彩坊就真要完蛋大吉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露出了一抹格外得意的笑容,紧凑到白娇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忘记咱们往外洋送过去的那些孩子了,只要这一百个孩子里有几个孩子是有感恩之心的人,那么就意味着咱们已经在外洋割据了大片土地,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你说得很对,再说咱们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了,还是别做得太过火了!”那批被送出去的孩子,已经走得太久了,久到白娇都快不记得这个安排了,这会儿听尔芙突然提起,竟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觉,笑呵呵地点头答道。 “好啦,你这库房也清点得差不多了。 要是你没事了,咱们就去前面说说话吧,我还有事找你商量呢!”尔芙不忍直视地白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白娇,轻声道。 可惜,甭管尔芙心里的怨念有多么重,今个儿的请安礼都免不得,也免不了。 她叹着气,伸手接过诗兰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感受着帕子上的冰凉温度,才刚出被窝里爬出来的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倒是真如诗兰所说,精神了不少,起码这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是彻底分开了。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尔芙瞧着脸上写满了邪恶的白娇,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这还是那个为了报恩就自愿卖身给自个儿开辟大商圈的白姑娘么,难不成是被人换了芯子吧……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东西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尔芙见状,也没有多留毓秀姑姑说话了,笑着叮嘱了两句,便让毓秀姑姑跟着乌雅赫赫去秋雨楼那边儿当差了。 她目送着毓秀姑姑和乌雅赫赫等一行人消失在正院中庭,招手唤过诗兰,低声道:“这些日子,咱们院里的事儿就需要你多上心些了,另外有事不明白就去找秦嬷嬷商量,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过去打扰毓秀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保管约束好院里的婢仆杂役,不让人往秋雨楼那边走动。” 尔芙闻言,如同一个深谙宅斗之道的睿智女人般,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提醒道:“好了,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必非要说出来,这点不好。”说完,她就伸着懒腰往旁边的暖阁里走去。 她暗道:这回打发了乌雅格格,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她休息了吧! 只不过她到底小看这府里众女的阴险程度了。 表面上,好像在尔芙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各院女眷就已经达成了阵线同盟,但是没有人会嫌弃自个儿的盟友多,尤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强有力盟友,所以就在乌雅格格领着毓秀姑姑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这往日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的正院就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李荷茱李侧福晋。 ——这个来自番邦属国的公主童鞋,虽然知道自个儿的位置特殊,轻易不会被废,却也不愿意和四爷之间就剩下面子情,所以为了自个儿能够增加安全,也为了自个儿能够有更多小伙伴帮助,她借着尔芙曾指点她如何更好照顾小五阿哥的情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就只有无数句mmp送上了。 她昨夜心事繁重没睡好,又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前门外和白娇闲聊,好不容易将心里那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了,回到府里安排好各处需要调整的问题,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接连被人从炕上叫起来,这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可惜,她是府里宽厚仁和的嫡福晋,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的尔芙,不得不重新梳妆,不得不穿起待客的外袍,努力打起精神地来到了堂屋里应付过来卖好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了。 李荷茱为了更好的和尔芙套近乎,还特地将小五阿哥都抱了过来。 尔芙瞧着被李荷茱养得白白胖胖的小五阿哥,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慈母般的笑容,柔声问道:“呦,这么些日子没见,咱们小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吧!” 说完,她还走到近前,伸手摸摸小五阿哥嫩呼呼的小脸。 小五阿哥的眉眼和已逝的吴格格很是相似,他穿着一身大红滚白色风毛的大襟小袄袍,虎头虎脑得透着股机灵劲儿,也不怕生,瞧着尔芙过来,张开双臂就嚷着要抱抱,倒是可爱得很。 “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尔芙笑着抱起颇有些分量的小五阿哥,笑着问道。 “妹妹贸然登门,怕是打扰了姐姐休息吧!”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尔芙微红的双眸和那头明显才刚梳好的发髻,柔声说道。 说完,她满脸写满了宠爱地瞧着赖在尔芙怀里的小五阿哥,接茬道:“这不是么,妹妹领着小五去花园里散步,他在假山上远远地瞧见了姐姐院里明黄色的琉璃瓦顶,便闹着要过来,妹妹实在拗不过他,便只好随了他的心意啦!” “你倒是宠着他,也不怕宠坏了他,不过也没有打扰我,我正闲着没事呢!”尔芙闻言,笑着将小五阿哥往腿上一放,低头蹭了蹭小五阿哥光溜溜的脑门,柔声说道。 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还不至于驳了李荷茱的面子,愣是要将李荷茱李侧福晋上门示好这层窗户纸捅破,而且她也喜欢和孩子们亲近,相比起府里这些大人的人心叵测,还是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更可爱些。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后面取了些蜜饯、果茶过来,给小五阿哥嚼零嘴儿,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吩咐宫婢给自个儿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上茶,这也是待客的标准流程了。 李荷茱瞧着赖在尔芙怀里不动地方的小五阿哥,心里有些泛酸,却又不好说什么,强作笑脸的询问道:“姐姐今个儿去宫里,不知道娘娘那边儿可有什么吩咐?” “娘娘那边儿还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让我督促着诸位妹妹替咱们四爷开枝散叶,不过这诞育子嗣这种事,到底还是要随缘,所以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另外也赏了点东西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格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妹妹不必太在意了。 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早就将诸位妹妹叫过来了!”尔芙很是随意地用银签子扎着蜜饯凑在小五阿哥嘴边喂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说完,她笑着抬头瞧了瞧李荷茱李侧福晋。 尔芙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想想李荷茱进府这么长时间,侍寝的机会也不少,但是就是肚子没有动静,她这话一出口,难免有些扎心了! 好在李荷茱李侧福晋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并没有尔芙想象得那般敏感。 随后,两人的话题就从现下的时兴首饰,扯到了后花园新培育出来的早春桃花,又从大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小点心,扯到了针线房新设计的花样,话题之广、之杂,便是尔芙都不知道这些跨越度颇大的话题是怎么顺利过渡过去的,但是倒是一直都没有冷场,加之小五阿哥时不时不甘寂寞地闹腾一会儿,气氛也还算是比较和谐。 约莫有一个时辰,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李荷茱李侧福晋和小五阿哥送出了门口。 “得空就领着小五过来玩,正好和米团互相做伴了!”太过和谐友爱的氛围影响,让尔芙情不自禁地给李荷茱李侧福晋送了把梯子过去。 李荷茱李侧福晋本就希望能够和尔芙达成一种阵线上的联盟,有了尔芙先递出来的梯子,她肯定不会推辞啊,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急切心情了,登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到李荷茱李侧福晋高高兴兴地离开,尔芙很是后悔地跺了跺脚。 “你们怎么就不拦着我呢,我怎么就没管住嘴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回到堂屋,尔芙挥手打发了正在收拾李荷茱李侧福晋用过的那套茶具的小宫女,满是羞恼地冲诗兰和诗情发泄道。 “主子,您不喜欢她,等她再过来,奴婢想法子将她拦下就是了,您就别气了。” 尔芙当然知道诗兰等人可以替她将人拦在外面,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自个儿给李荷茱递过去顺杆爬的梯子懊恼,她懊恼的原因是自个儿管不住嘴,这在大宅门里生活,这要是有个心直口快的毛病,那基本上就是在作死,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 她瞧着根本不能领会自个儿中心思想的诗兰和诗情二人,苦着脸道:“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生气我怎么就没有管住嘴呢,该不会是她故意坑我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主子不必太在意了!”瞧着如此痛苦的尔芙,诗兰安慰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尔芙也知道再后悔都不可能将自个儿之前说的话都抹净擦平,而且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像是小孩子想睡觉时候的哭闹,说白了就是没有睡好,这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给自个儿取杯浓茶过来醒醒神儿。 尔芙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今个儿是甭打算在白天补补觉啥么的了,这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如同商量好似的接连登场,之后肯定还会有人过来主动示好,与其自个儿一趟趟地折腾,还不如就踏踏实实地坐在堂屋里等着这些情敌登场呢! 一杯加了三份茶叶的浓茶,苦之又苦。 她拿出喝苦药汤的勇气,一口气将一碗茶都喝进了肚,又吃了两块点心,便直接挪步到了厢房小米团的房间里去卖呆了。 冯嬷嬷,也就是小米团的奶嬷嬷。 她瞧着靠在墙角和小米团两对面玩木头人的自家福晋,有些好奇地挪到了诗兰身边儿,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李侧福晋欺负了吧?” 和尔芙在一块待得时间久了,这正院的婢仆都多了些调皮作死的八卦精神。 诗兰闻言,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主子没睡好,困着呢,又不敢睡,怕又有其他院的主子们过来请安,这不喝了浓茶就过来了,估计还没有过困劲儿呢,一会儿就好,嬷嬷要忙,你就忙自个儿的去吧,这边有咱们伺候着就是了!” “成吧,那我先去院里活动活动筋骨儿,小阿哥有事,你直接在门口招呼我就行,我就在这厢房旁边那块空地走动走动。”冯嬷嬷闻言,回头瞧瞧和尔芙凑在一块,显得格外安静的小米团,舒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这天天带着小六阿哥,愣是折腾得她腰酸背疼的。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口。 再说厢房里,尔芙靠在包着软垫的墙上,靠着靠着就打起了瞌睡,她将还坐得标标溜直的小米团往怀里一搂,也不管自个儿还坐在地上呢,便这样枕着一个布老虎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主子到底还是睡着了!”诗兰瞧着渐渐躺平的尔芙,撞了撞诗情的肩膀,笑道。 “还笑呢,快去暖阁取锦被过来,你总不能让咱们主子就这样睡吧,还是你打算让咱们主子盖冯嬷嬷的被子……”诗情闻言,无语地翻着白眼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走到一旁的婴儿床旁,将小米团的小被子从婴儿床上拿了下来,暂时搭在了尔芙的腿上,免得尔芙这样睡着冻坏了身子,同时她还很是仔细地摸摸地上铺着的毡毯,生怕地下有寒气往上窜。 好在这厢房的地上铺了两层毡毯,中间还有每日都特别晾晒过的棉被做夹层。 这也是诗情多虑了,小米团不睡觉的时候就在厢房到处爬,尔芙怎么可能会吝啬几块毡毯,自然是铺得越厚越好了,也省得小米团练习走路的时候磕碰了胳膊腿儿的,不然尔芙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躺下睡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诗兰也从暖阁取了锦被过来,还不等她将被子盖到尔芙身上,外面伺候的小宫女就跑过来了。 “你留在这里照顾主子,我去瞧瞧!”诗兰见状,忙将怀里抱着的锦被塞给诗情,压低声音的说道,同时快步往厢房门口走去,她可不想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吵醒了尔芙的好眠。 昨个儿是她在上房里值夜的,别人不知道尔芙没有睡好,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外面,诗兰拉着小宫女来到距离厢房有三五米远的位置上,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儿啊,你不好好在前面当差,怎么跑过来了?” “诗兰姐姐,前面陆格格和荿格格抱着绣品过来,说是她们特地给乌雅格格挑选的几块屏风,自个儿不好做主,想来求咱们主子给拿个主意!”小宫女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不想这会儿往后院跑,这在正院当差的人,谁不知道自家主子每次进宫请安回来都要窝在房间里补觉,但是那是两个格格啊,一个还是养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她不敢私下里做主啊。 “我过去瞧瞧吧!”诗兰也知道这事儿是小宫女不能做主的事儿,笑着说道。 说完,她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宫女的肩膀,毕竟自个儿刚才的语气也是有些生硬,别再吓坏了这个一副哭腔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闻言,登时流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引着诗兰往前面走去。 她就知道这在自家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几个姐姐里,数诗兰姐姐的性格最好,不然她也不敢收下陆格格塞过来的银锞子,替陆格格传这个话啊。 陆格格和荿格格二人,这会儿已经坐在前面厢房里喝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瞧见诗兰那身招牌似的淡紫色宫女袍,便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个宫女而已,还不值得她们不顾身份地凑上前迎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诗兰进得门来,装着没瞧见陆格格和荿格格那点小动作一般,恭敬见礼道:“奴婢见过二位格格,格格吉祥。” “原来福晋跟前儿的诗兰姑娘过来了,快快起来说话吧!”陆格格笑着颔首答道。 “奴婢谢二位格格。”诗兰又屈了屈膝,垂首谢道,这才话锋一转地说起了自家主子已经歇下的事儿。 陆格格闻言,心下暗恼,面上却仍然挂满了温煦随和的笑容,柔声道:“那倒是我和荿妹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了,稍后等福晋得空,咱们再过来给福晋姐姐请安吧!” 这话并不是陆格格对诗兰说的,而是她和荿格格说的。 荿格格笑着点点头,随着陆格格站起身来,对着还戳在旁边候着的诗兰颔首一礼,便跟着陆格格一块离开了正院。 只是二人一出了正院的门口,这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虽然诗兰说尔芙睡着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是在荿格格和陆格格看来,却是十足十的借口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明明之前尔芙还很是精神地送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出远门,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摆明就是尔芙瞧不上她二人是没有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呗,竟然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咱们怎么办啊,陆姐姐!”荿格格扯着手里那块绣着兰草的娟帕,扁嘴问道。 陆格格闻言,瞧瞧身后那扇已经重新关起来的院门,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既然嫡福晋指望不上了,咱们就只能跟着我们公主做跟班了,本来姐姐还想着傍上嫡福晋做靠山,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叹气,拉着荿格格往自个儿的院里走去。 陆格格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她和乌拉那拉氏这个重生的本土女一样,亦是重生归来的本土女,只不过她没有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好运气,不但重生到了自个儿的本族,更是进门就顶着侧福晋的头衔,而她就重生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要不是好运气地碰到被藩属国送来和亲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还不知道自个儿混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人都是有野心的好伐…… 她做小乞丐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穿暖。 她成为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婢女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傍上李荷茱的大腿。 而再一次来到这个她一败涂地的地方,她又一次成了四爷的妾侍格格,本已达成的梦想就又随之而改变了。 这次她希望她能够压下尔芙这个后来居上的宠妾,成为四爷的新宠。 只是上辈子一手好牌都能被她打得七零八落,也并非都是运气所致,和她本人的性格缺陷,亦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明明是佟佳皇后特地留给四爷的妾室,明明有着从小就陪在四爷身边的情分,明明先于所有人和四爷同房共寝,明明先于所有女人诞下大格格,但是却一点点丢掉了所有优势,混得连被废的大李氏都不如,最后更是连她千辛万苦生下的两个小格格都没有护住,直接被人玩死了…… 那她又怎么能寄希望于重来一回就翻身做主、吊打女主呢! 正是因为她看不清楚现实,正是因为她总是管不住心里那点不成熟的小算盘,所以她进府没多久就被四爷赐下了绝子汤,要不是尔芙劝着,要不是尔芙不愿意养育其他女人生下的四爷骨肉,连小四阿哥的边儿都占不到,偏偏她还觉得是四爷心疼她,自我感觉良好地将自个儿的地位抬高了许多,愣是想要和府里的侧福晋比肩,这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么! 这也得亏她没有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旁人说,不然一定会笑死几个人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也觉得重新回到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去伏小做低,有些丢脸跌份,不然她也不会愚蠢地赶在李荷茱李侧福晋一离开正院,便找到倚月阁的荿格格,跑过来正院坐冷板凳了,而是该去无双阁找到旧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去刷好感度,毕竟有个侧福晋肯护着她的话,她这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躲藏在暗处算计旁人,总比明晃晃地站出来上蹿下跳吸引火力,显得更智慧吧! 偏偏她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善于鼓吹煽动,要是让她在现代做一个传销讲师,那才是将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限度的工作,只是仅仅这点小优势,也足够她忽悠住荿格格这个不太熟悉权贵后宅斗争凶狠程度的小萌新了,加之她到底曾经是四爷身边有头有脸的宠妾,摆起谱儿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狐假虎威的虚架子,也就让荿格格更看不透她现在的心虚气短了! 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正坐在矮凳上,身心愉快地领着小五阿哥做游戏呢! 她猛然听说陆格格和荿格格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对近身伺候的婢女点点头,又给了旁边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奶嬷嬷将小阿哥抱到后面暖阁里去玩耍,这才起身来到上首位置落座,吩咐近身婢女去外面领陆格格和荿格格进来见自个儿。 “快坐吧,怎么还抱着这么些东西,该不会是过来给我送礼的吧!”她如同没事人似的瞧着陆格格和荿格格,满脸是笑地轻声打趣道。 别看李荷茱李侧福晋是番邦属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一枚,但是身边也有忠仆,手里也有大把嫁妆,进府没多久就在府里各处都收买了眼线,她早就知道荿格格和陆格格跑去正院献殷勤的事儿了。 不过陆格格是她随手从街边捡回来的丫鬟,也是她瞧着陆格格模样不错,亲手推到四爷跟前儿固宠的,现在陆格格生出旁的心思来,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别看她是出身藩属小国的公主,却也是见惯了自个儿父皇宫里那些宫妃斗狠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会为了陆格格另攀高枝的做法就怒不可遏呢! 只是显然陆格格并没有看透这一点,她仗着她曾是宋氏的这点小优势,借着以前掌握的一些阴私秘密,收买了在无双阁当差的两个小太监和李荷茱李侧福晋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便自以为自个儿能彻底掌控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耳目,实在是太天真了,她现在还以为李荷茱李侧福晋并不知道她已经去过正院那边讨好献媚了呢! 陆格格笑着推推身侧的荿格格,拉着荿格格往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凑凑,指着荿格格怀里抱着的几块绣活,柔声说道:“公主,奴婢和荿格格知道了乌雅格格有孕的好消息,想着挑礼物送过去道喜,只是这挑来挑去的,也拿不定主意,奴婢知道公主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贵人,必是比奴婢和荿格格的眼光更好些,特地拉着荿格格来找公主您讨主意了!” 说着,她就半蹲在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腿边儿,好似仍然还是那个在李荷茱身边伺候的婢女般笑嘻嘻地做着捶腿的活儿。 “快起来吧,你现在也是这府里有头有脸的格格了,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不怕旁人说三道四的,你也得替小四阿哥想想啊,再说这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不得以为是我故意折腾你。”李荷茱李侧福晋有些不适应地将腿往旁边挪挪,忙伸手扶住陆格格,轻声提醒道。 她可不能让陆格格这般做小伏低地伺候自个儿,这要是传扬出去,自个儿不就成了故意作践四爷妾室的坏人了…… 陆格格亦是就做做样子而已,见李荷茱李侧福晋阻拦,便也就转身坐回了位子上。 “好了,将东西拿过来吧,我瞧瞧都是些什么!”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陆格格重新坐好,扭头对着身边诚惶诚恐的荿格格点点头,似是问好,又似是在打招呼,笑着对荿格格伸出手的说道。 一摞绣活儿,足足有七八份之多。 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颇有些分量的绣活儿,柔声说道:“你也回去坐吧,这都是自家姐妹,不需要在意这些虚礼。” 说完,她就招呼着婢女从外面抬进来一张长条几案,将绣活一块块地铺在了上头,起身细细端详着。 不得不说,这荿格格的一手绣技,还真是不比针线房那些绣娘差,针线细密,配色巧妙,一针一线都透着灵气,不论是那副用色大胆的马上封侯,还是最为常见的福禄双全,亦或是寓意极好的胖娃坐莲,皆是栩栩如生,光艳夺目,放在哪里都是一件不错的摆件。 李荷茱李侧福晋就这样伏着身子,如同是在做精密实验的科学家般的细细观察着,最终满脸钦佩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妹妹这手绣活,绝对是咱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婢妾谢侧福晋夸赞。”荿格格有些害羞地颔首谢道。 “这不是夸赞,这是实话实说。 要我看,你这里的每一样绣活儿送过去都是绝佳的礼物,乌雅格格绝不会不喜欢,不过论起寓意来说,还是这副胖娃坐莲更贴切些,不过这副孔雀回眸来说,寓意倒也是不错的,所以要送那副过去,怕是还要你自个儿做主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恋恋不舍地瞧着长几上摆着的绣活,给出了一个很是诚恳的意见。 好漂亮的绣活,尤其是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好有意境喔…… 李荷茱李侧福晋好不容易才将开口索要的冲动压下去,再也不敢去瞧那些绣活了。 她太过明显的目光,却还是被荿格格瞧个正着,荿格格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白目一枚,她顺着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角度往长条几案上一瞄,便知道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消耗,荿格格笑着上前,随手拿起那副一枝独秀的空谷幽兰绣活儿,柔声说道:“侧福晋如此帮忙,婢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还请侧福晋不嫌弃婢妾的绣技粗糙,收下这副绣活。” 李荷茱闻言,脸上一喜,半点都不曾推辞地就接过了荿格格送上的绣活,爱不释手地连连抚摸着那支如真花般秀雅矜贵的兰花,口是心非的假装推让道:“这怎么好呢,我也就是随口说上几句而已,实在是不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啊!” “侧福晋,您这话儿说得就不对了,这俗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红粉送知己,以婢妾浅见,这副空谷幽兰的绣活和您的气质最为相符,若是落在旁人手里,那才是一大憾事。”随口就能说出各种奉承人的好话,这绝对是荿格格的最大本事,她笑呵呵地退到旁边站定,柔声赞道,便好似这副绣活就是为了李荷茱李侧福晋才绣出来的一般。 当然,这幅绣活,亦是她特地为了这府里的其他女人绣出来的。 别以为荿格格大手笔地将这么多幅绣活儿拿出来就是为了讨好府里的女眷们,她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别人,这里每一幅绣活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如果不是有着某种不为外人道的目的,她恨不能将所有绣活都永远留在自个儿身边。 这里的每一幅作品所用的丝线都是她托人从滇南带出来的宝贝啊…… 瞧着这些绣活是这般鲜艳夺目,瞧着这些绣活是如此精致巧妙,那都是她为了让这些绣活能更久远的留在那些女人身边特别费心设计的,荿格格笑眯眯地瞧着李荷茱李侧福晋抱着那幅绣活就不撒手的样子,很是委婉地提出了告辞的想法。 “瞧瞧,你们这过来一趟,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改明儿我让人备上桌席面,咱们姐妹好好热闹热闹……”李荷茱李侧福晋不舍地将手里捧着的绣活,交到身旁伺候的婢女手里,一路浅笑地送着荿格格和陆格格出了无双阁的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人家的手短啊…… 另一边儿,荿格格抱着这些绣活儿回到了自个儿院里,本想着抓紧吩咐人将那幅胖娃坐莲的绣活装裱好送去秋雨楼,还不等她这话说出口,陆格格就笑嘻嘻地直接开口讨要道:“没想到妹妹的绣活儿如此得李侧福晋的喜欢,弄得姐姐的心里都痒痒了……” 说完,她这手就已经摸到了荿格格放在角几上的一摞绣活上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穿堂里,四爷以为自个儿就是过来充当背景板和保护神的,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差事等着自个儿,这让一直盯着乌拉那拉氏小动作的四爷闻言,不禁有些愣神,好在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堂堂亲王,只是微微一怔,便摆摆手,将这个差事推回给了尔芙童鞋,同时丢过去了一记威胁的小眼神儿。 鬼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和尔芙商量过要给后院众女涨份例的事儿…… 随着粘杆处的摊子越铺越大,他前院各处的开支都有些捉襟见肘了,要不是他实在好面子,估计都要找尔芙求助,指望着尔芙的陪嫁产业替自个儿养着这一府大大小小了。 尔芙见状,笑着撇撇嘴儿,撂下了手里的茶碗,淡定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我和四爷商量过,几位侧福晋和我的份例就都不动了,毕竟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才领着妃位的份例,要是咱们的份例都抬高太多,实在是显得不大好看,只是给庶福晋位分以下的诸位妹妹涨涨份例就是了。 首先,我要恭喜的就是董鄂格格。 董鄂格格性格温厚,又为咱们四爷诞育小格格有功,之前因为府里的事情太多,四爷一直都未曾替董鄂格格晋过位分,自觉有所亏欠,特地晋董鄂格格为庶福晋,并将庶福晋的份例提到侧福晋位分上,一来是表示对庶福晋的尊重,二来亦是对董鄂格格的补偿,所以以后有人晋位到庶福晋位上的时候,可得要感谢董鄂格格。 其次,就是府里诸位格格和侍妾的份例,因为府中女眷不多,四爷也疼惜诸位妹妹,便想着诸位妹妹的份例都比照着之前庶福晋的份例走。” 说到这里,尔芙笑着瞧瞧四爷,柔声问道:“爷,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好人都你当了,那爷就做个恶人吧。”四爷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宠溺地调侃了尔芙一句,转头冲着在座众女,沉声说道,“那些太伤情分的话,爷就不多说了,但是还是要叮嘱你们一句,万不可生出骄纵之心来,若是谁仗着爷的恩宠,便和嫡福晋作对,那爷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该罚罚、该打打,再不行就和佟佳氏似的送到小善庵去清修反省。 说完这些不好听的话了,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就一块去揽月楼听戏吧!” 说着,他就摆摆手,率先起身地往外走去,走过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时候,还不忘丢给乌拉那拉氏一记警告的小眼神儿。 尔芙则紧跟其后,一副打圆场做派地招呼着大家伙儿一块前往。 当然,她走出穿堂以后,也没有忘记把诗情叫到跟前儿,细细问问乌拉那拉氏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将尔芙气了个倒仰。 好在,她之前也没有表现得太和善,也是冷嘲热讽地酸了乌拉那拉氏好几句,倒是也不算太吃亏,只是可怜了诗兰,这脸上带着伤,怕是好几天都不能到上房里伺候了,想到这里,她对着诗情招招手,示意诗情附耳过来,低声叮嘱道:“你一会儿让赵德柱去趟前院取些外涂的药膏给诗兰送过去。”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两主仆说着话,也才走到院门口,诗情应了个声,便直接往倒座房那边儿去找赵德柱传话了。 尔芙也不等她,紧走两步就跟上了四爷,嘟着嘴儿道:“你不是说要替我做主么,怎么进了穿堂就一言不发了,任由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打了人的恶人先告状,差点弄得我都下不来台了!” “爷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说!”四爷闻言,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什么事,难道你以为诗兰将茶水倒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身上是我吩咐好的?”尔芙有些不高兴的嘀咕道。 “当然不是,你从回府就没有和身边婢女说过一句话,倒头就睡,哪有闲心安排这些个恶作剧,其实爷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四爷抬手将尔芙往自个儿跟前儿拉了拉,又抬手屏退了苏培盛等随行伺候的婢仆,神秘兮兮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并不觉得啊!”尔芙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摇头道,既没有想到本土重生女的经典案例,也没有怀疑四爷突然就对乌拉那拉氏起了好奇是因为对上了眼神儿。 四爷闻言,带着几分魂不守舍地轻声呢喃道:“爷倒是总觉得她有些像一个人。” “像谁,总不可能是先福晋吧?”尔芙笑着调侃道。 “你说对了,爷就是觉得她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相似,这种相似不是指模样,而是那种气质和做派。”四爷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正色道。 “不会吧,我记得乌拉那拉氏进府的时候,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还未出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相处,怎么可能会有相似的做派和气韵呢,总不可能是乌拉那拉家有意教导过她,让她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吧,那不是存心惹你不痛快么!”尔芙听完,心底微动,却又不愿意相信心底的怀疑,故意装作轻松模样的调侃着。 “乌拉那拉家没那么蠢,连你都知道爷和她的情分都被磨光了,怎么可能送来个相似的侧福晋来,要是送来个和你气韵神态都有些相似的,这还有可能,但是爷还是觉得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地方特别想象,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上,如果不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爷都未必能瞧出来!”四爷被尔芙调侃得有些尴尬,掩饰似的摸了摸后脑勺,又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块扇形玉佩,沉声说道。 “你少恶心我,我才不希望瞧见一个冒牌货来学我呢!”尔芙心慌慌的应付道。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但是你得小心点,爷总觉得她那眼神让人瘆得慌!”四爷也察觉出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议论,尤其是尔芙已经明显流露出心不在焉来,直接简短解说地给出了结束语。 尔芙闻言,连连点头,拧眉道:“我听你说完,现在不但觉得她眼神瘆人了些,还有点心毛毛的感觉呢!”说完,她双手环肩地搓了搓胳膊,一脸见鬼状地瞪大着眼睛,她这还真不是夸张,实在是四爷的一番话,让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本土女重生的经典言情文。 mmp,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自个儿这个穿越女,身边不但有疑似老乡,还有本土重生女……想想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事儿,再想想乌拉那拉侧福晋竟然又来到四爷府,如果她心底的猜测成真,怕是她就要瞬间变身炮灰女配了吧…… 炮灰女配,仅仅是炮灰两个字,便已经点明了这些女配的苦逼下场。 她可不愿意自个儿变身炮灰女配好伐,何况她也不是那些黑心肝的恶毒女配啊,她一直都以为自个儿妥妥是一朵从里白到外的圣母白莲花来的,难道说是她拿错了剧本,还是说乌拉那拉氏重生就为了报复社会,亦或者是她和四爷太多心了些! 不管如何,总归小心些是不会错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揽月楼的尔芙根本没有闲心看戏了,整晚都在偷偷地观察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一举一动,但是越是观察,她这心里就越是没底,因为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真有点像,尤其是那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端庄做派,这绝对不是一个才及笄不久的小姑娘能够摆出来的…… 不过随着她越发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以后,她倒是不怕了! 本来尔芙还郁闷自个儿没机会替自个儿那对无辜染痘疾丧病的龙凤胎报仇雪恨呢,现在乌拉那拉氏疑似重生在四爷府里,这不就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么……但是她面上倒是没有流露出分毫,免得引起乌拉那拉氏的防备,这有心算无心,往往才能事倍功半,以前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壳儿,自个儿没有太防备她,顶多就是恨屋及乌的不喜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人,现在她就是转明为暗了好伐,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越发仔细地观察起乌拉那拉氏了。 当揽月楼这边散戏的时候,尔芙基本已经肯定身边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了,因为她发现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的关心有些过头了,这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姨母能做到的,哪怕这个姨母在存心拉拢外甥,相比起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反常,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格格的表现就正常了许多,对弘晖有亲近、有恭敬,唯独没有那种发自肺腑的关心…… 离开揽月楼,她不顾疲惫地拉着四爷,叫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一块在花园里赏起了花灯,这绝对不是她突然兴之所至,而是想要看看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自个儿要招呼着弘晖去花园赏灯会有何种反应…… 不同于其他妾室,听说四爷要去花园赏灯,各个都摩拳擦掌地要展现自个儿,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眼里是写满了担忧二字,尤其是当尔芙要弘晖去莲池边儿提过一盏飘在池面上的冰雕莲花灯时,乌拉那拉侧福晋那双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恨不得能以身相替,生怕弘晖遇到一星半点的危险。 她却没有想过尔芙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害过弘晖,甚至还曾替弘晖求过情,让四爷将弘晖从恩济庄接回来,怎么可能在四爷面前做出这些不明智的小动作…… 不过也正因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这份掩盖不住的关切,才让尔芙更加肯定了自个儿心里的猜测。 当尔芙和四爷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到正院,尔芙就双腿一软地栽倒在了四爷的怀里,她紧紧抓着四爷的裘皮披风,避开了苏培盛等人的耳目,压低声音道:“我好累,快抱着我回房休息吧!” “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四爷闻言,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打横抱了起来,但是他却并没有疏忽掉尔芙眼底的那团怒火,便往房间里走着,便低声问道。 “是啊,我看出来了,我看出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了,但是她怎么活了呢!”尔芙没有想要在这件事上期盼四爷,也知道瞒不过四爷那双堪比x光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平复心情般,实则是在酝酿感情地咬牙说道。 “爷也不知道。”四爷小心地将尔芙放在临窗大炕上,低声答道。 “怎么办,她病故的时候,可是您亲自陪在旁边的,还有几位太医目睹,她怎么突然就活了,该不会是变成恶鬼来找咱们的麻烦了吧,咱们的弘轩、小七,还有小米团,会不会有危险啊!”尔芙有些惊慌地抓着四爷的胳膊,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地惊声问道。 “不怕,不怕,有爷陪着你呢,再说你又不曾亏欠过她,都是她屡次三番地害你,而且要了她性命的人,也不是你,便是她要报仇,也有爷在前面顶着呢,何况就算是她便成鬼,亦有能捉鬼拿妖的道士仙长呢! 虽然爷是不待见法华殿那些法师,但是法华殿那些法师亦是有真本事的,等明个儿进宫,爷就去找他们要几张符咒,你只管安心就是。”四爷很显然不知道重生女的那些诡异本事,而且他也不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件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边轻轻替尔芙顺着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 “记得要找法师多要上几张,小七和弘轩、小米团那里都不能落下,我怕她再对咱们的孩子出手。”为了能够拉拢住四爷这位强有力的同盟,尔芙忍着心疼和苦涩,眼泛泪光地提起了她最想要遗忘的龙凤胎。 “爷都知道,爷都知道,爷一定会将孩子们都保护好好的。”四爷连忙保证道。 尔芙因为龙凤胎的离世有多么崩溃,他是亲眼目睹的,他相信如果再出现这种惨事的话,那时都不需要其他人害她,便是她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儿逼疯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而与此同时的正院里,有了诗兰在外挡驾,尔芙舒舒服服地睡好午觉。 她抱着米团,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轻声询问着刚才都有谁过来给自个儿请安。 不过不用问都可以猜到,顶多不超过两个人。 因为这府里的女人就没有那么蠢的,只要有一个被挡在院门口没进来,便不会再有人过来。 原因无他。 左右这府里也没有和自个儿关系特别好的情敌姐妹,也就意味着诗兰不会对任何人别眼相看,已经有了一个人碰壁,谁还会主动送上门来找不自在呢! 只是她还真没有想到陆格格和荿格格会一块过来给自个儿请安…… 对于陆格格,尔芙对这个人说不上喜欢,却也说不上反感,就是觉得陆格格看人的眼神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又仿佛是怜悯同情的做派,如果是一个出身显贵的人有如此态度,并不算特别,偏偏陆格格就是个逃荒跑出来的孤女,一无显赫背景,二无荣宠之盛,还真是不知道她骨子里的自信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而说起荿格格这个人,尔芙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她丢到世界尽头去。 这还真不是尔芙没有容人之量,也不是尔芙看人下菜碟,完全是因为荿格格被抬进府的原因,一个不知道被谁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和自个儿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穿着和自个儿相似的袍服,擦拭着相同味道的胭脂水粉,梳着媲美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发髻,趁着自个儿诞辰的机会,将已经微醺的四爷拉上床榻,先有了夫妻之实,不得不抬进府里来,估计没有几个女人能大度地对其笑脸相迎吧……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尔芙觉得自个儿没有那么的宽宏大量。 她认为她能够做到不苛待荿格格,便已经是她送给荿格格最后的体面了。 荿格格也知道尔芙不待见她,所以不论是尔芙做侧福晋的时候,还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以后,这么长时间,她从未主动跑到尔芙跟前儿刷过存在感,哪怕是不得不碰面的请安礼,她亦是习惯性地躲在最角落里,好似生怕尔芙瞧见她犯恶心似的…… 今个儿,荿格格居然和陆格格一块过来给自个儿请安,好特别有木有! 对此,尔芙很有些好奇,忙问道:“她怎么过来了,说过什么?” 诗兰闻言,忙将陆格格和荿格格过来的一举一动都复述了一番,笑着道:“奴婢瞧她们就是过来找主子您示好的,就和之前过来的李侧福晋一样,都是希望您能替她们在主子爷跟前儿说些好话吧!” “有这么简单么?”尔芙有些疑惑地呢喃道。 随即,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忙问道:“你说她过来的时候抱着好多绣活儿?” “是的,主子,她们就是借口要您替她们挑选一下送给乌雅格格的礼物过来请安的啊!”诗兰不明所以地轻声回答道。 尔芙闻言,也没打算替诗兰解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就对了!” 说完,她将怀里还睡着的米团小心放到枕头上,又替米团盖好了小被子,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上前扶起坐得腿都有些麻了的自个儿,迈步往外面走去,路过厢房旁的小小空场时,还不忘招呼一声冯嬷嬷,免得小米团那边没有人照顾着。 回到正房里,尔芙直接开口吩咐诗兰去找管事嬷嬷索要倚月阁那边的记档了。 在丝绣上做把戏,这在府里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儿。 少时片刻,去旁边跨院索要记档的诗兰就抱着厚厚一摞记档册子回来了,这还仅仅是专门记录倚月阁领取份例的记档册子,要是将各处各房各院的记档册子都搬过来,尔芙估计都能够堆满一间屋子了。 这府里女眷每月领取的份例,其囊括之广,可以说是面面俱全,从胭脂水粉到绫罗绸缎,从珠宝首饰到针头线脑,从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到冬日取暖必备的红箩炭……可以说是将一个女人日常所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包括在内了,要是一个对生活品质不是特别挑剔的女人,基本上不必再花费任何银两了。 当然,这个不挑剔,可能也是缺钱所致。 比如荿格格这种出身太低的格格,根本没有让人羡慕的嫁妆,连作为嫁妆带进来的几套新衣裳,那都是针线房特别赶制出来的,这样一个女人又如何要求能过得更精致,只能是依仗着每月发下来的份例过日子了,毕竟这府里什么钱都能省,唯有打点各处的银两不能省。 而尔芙要记档过来,想要查的就是荿格格有没有每月都领取很多数目的针头线脑。 因为据她了解,荿格格自小就被卖到戏班子里学习,从三岁开始到入府之前,从未接触过针黹女红这些普通姑娘必备的技能之一。 一个从未接触过针黹女红的人,想要练出一手能得到诗兰夸奖的绣技,那是肯定要下苦工练习几年的,所需要的各种丝线和娟纱,也必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超过份例外的针头线脑,哪怕就是从针线房要些碎布头,那都需要用银子打点。 可是荿格格的月例银子,并不够多……所以这件事有可疑。 虽然尔芙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就可疑了。 不过翻翻积年的记档册子,也并非什么坏事,也能发现不少小秘密呢! 毕竟这记档册子里的内容太详细了,谁、哪天、领了什么,这都是能从记档上查出来的,从领取东西的频率和人名,便能猜测到谁更加被荿格格看重些,这还是尔芙能够想出来的一点,如果换做一个心细如发且善于推理的人查看,估计连荿格格每天吃过什么、做些什么都能推测出来。 诗兰取过来的记档册子很全,从荿格格入府第一天到今天为止的记档册子,全都摆在了尔芙的跟前儿。 尔芙先是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记档册子翻翻看,这是倚月阁最近几个月份例领取情况的记档,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她又将最下面一本记档册子抽出来,这还是乌拉那拉氏做福晋时候的东西呢,连纸页都有些泛黄了,翻起来都透着一股樟木的味道,显然是堆在箱笼里有些日子的旧东西了。 和账目味道一块传来的,还有肉眼不可查的粉尘在飞舞。 尔芙拧着帕子,堵在口鼻处,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一页页地细细翻看着,还真发现了些问题。 比如荿格格进府之初,只是妾侍,没有品级,地位最低,也就是常说的通房丫鬟,仅仅是解决男人需要的一件工具,加之她入府的原因不够光彩,还闹得尔芙和四爷起了隔阂,四爷并不喜欢她,住所都安排在了府里最偏僻的地方。 照说她的日子该过得很艰难,毕竟这府里各处看人下菜碟的奴仆不要太多。 不过尔芙从记档上来看,却发现并非如此。 比如说,大厨房每日送过去的瓜果点心,虽然并非是最好的,却也是日日不断。 而府里大厨房的管事刘胖子,这个人是府里最擅长逢迎拍马的人了,他怎么可能费心费力地照顾一个不得宠的小小妾侍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特别交代他要照顾荿格格这个人。 那时,负责掌管大厨房庶务的人是李侧福晋,也就是被贬为庶福晋的大李氏。 如果单单看大厨房这边的记档,那么尔芙会觉得照顾荿格格的人是大李氏,但是再看看其他各处给荿格格送过去的份例,便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了。 因为不单单是大厨房在特别厚待荿格格,针线房、洗衣房、花房……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连府里最不起眼的杂役房那边儿,亦是如此这般,能有这么大手笔地照顾一个人,在这个四爷府里,除了四爷这个当之无愧的男主人,也唯有坐拥正院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了。 那么这个交代要善待荿格格的人,可能会是四爷么? 答案,毋庸置疑。 虽然在朝堂上,四爷一贯奉行着隐忍谨慎的做法,但是在府里、在女人这方面,他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宠谁就宠谁,从来不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儿,更不会竖个靶子在他真心疼爱的女人之前吸引火力。 比如他最初偏疼宋氏,哪怕是乌拉那拉氏嫁进阿哥所,他依然如故。 比如他特别疼爱李氏的时候,爱屋及乌地帮衬着李氏的娘家。 比如他疼她,他更是将她视作逆鳞。 虽然这么说起来,好似四爷是个很容易喜新厌旧的人,但是真正和四爷朝夕相处的尔芙却明白,其实四爷并不是喜新厌旧,他只是如同所有中二期的富二代一般,一直在盼望着一份不掺杂任何功名利禄的感情而已。 如宋氏、李氏,最初的时候,她们也如同尔芙这般,懵懂无知,敢爱敢恨,高兴了就大声笑,不高兴就耍脾气、闹性格,但是随着她们在四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便渐渐变了一副模样,那份四爷曾以为是真心的感情变了质,再加之有了更好、更特别、更加单纯的尔芙出现在四爷跟前儿,她们就彻底失宠了! 好吧,这么一说,好像还是四爷有喜新厌旧的毛病。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尔芙绝对不认为四爷是个喜新厌旧、且阴险狡诈、腹黑内敛的人,更是毫无底线地将过错都推到了其他女人身上。 即便尔芙对四爷的评价不是太客观,但是有一点是她没有猜错的,那些特别照顾荿格格的婢仆,并不是和尔芙如胶似漆的四爷私下吩咐的,而是那阵还没有显露出心如蛇蝎本质的乌拉那拉氏安排的,包括后来荿格格从妾侍晋升格格,包括后来荿格格住在更加靠近前院的倚月阁,这些事儿都是乌拉那拉氏一手安排的。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尔芙除了这张脸还算不错,并没有什么优点展现出来,四爷却那般偏疼尔芙,显然是冲着脸来的。 而荿格格虽然入府的原因不光彩,但是她和尔芙模样相似,且身段更加玲珑有致,擅长昆曲,性格也好,而且又是从小在戏班里长大,最擅长察言观色了,好好地栽培一番,必然能将乌拉那拉氏所嫉妒得要死的尔芙拉下台去。 乌拉那拉氏敢如此栽培荿格格,除了这些,还有一点,那就是荿格格的出身太低,低到就算是有朝一日四爷爱她,爱得如同当年的顺治帝和董鄂妃那般不顾一切,也威胁不到她乌拉那拉氏的地位。 只是她没有摸准四爷的脉,没想到四爷真是连看都不看荿格格一眼,白白浪费了她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苦心,也弄得荿格格就剩下给尔芙添恶心这么一个作用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翻脸不认人,多少是个助力,再说这府里的花销都是四爷出的,那些银两花在谁身上不是花呢,所以荿格格那边儿的待遇,也就一直保持在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上了。 这一切在尔芙上位以后,这才有了改变。 如果尔芙不是翻看过去的记档册子,她还真是发现不了乌拉那拉氏和荿格格之间的羁绊和牵扯,因为那时候乌拉那拉氏在尔芙心目中,那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典范,也是她钦佩无比的偶像,更是她发自内心觉得对不起的那个人,而且那时乌拉那拉氏还特地安慰她、劝她,她哪里会想到乌拉那拉氏就是那个在她的诞辰上挖坑设套的人呢! 尔芙因为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和荿格格之间的牵扯,甚至都忘记了她查看记档册子的本来目的,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红彤彤地如同兔子眼睛似的盯着记档册子上的一行行墨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暗恨自个儿那时太傻太天真,竟然留给乌拉那拉氏那么多坑害自个儿的机会。 不过她还是反应了过来,乌拉那拉氏和荿格格有牵扯,到底是时过境迁了,眼下荿格格突然跑过来对她示好,这才是她需要操心的当务之急啊…… 她停下自个儿继续翻看过去记档册子的手,丢下手里的记档册子,将一摞记档册子按照时间前后分成了三份。 正文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刚刚睡醒起来就翻看这些堆积多年的记档册子,真是辣眼睛。 尔芙忙不迭地冲进净室,最大的目的就是洗把脸,好好洗洗有些发涩的眼睛。 少时片刻,她手里还拿着擦脸用的帕子,迈着慢悠悠地步子,又一次回到了书房的书案后面坐下了身子,翻看记档册子,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绝对是一件大工程,即便是有诗兰和诗情在一旁帮忙分担,但是就剩下的几本,还是让尔芙忍不住想要扶额长叹。 嗐…… 伴随着尔芙的长吁短叹,旁边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眨眼间,便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将这些记档仔细收好,和我一块往大厨房走走吧!”尔芙抬头瞄了眼外面已经西斜的太阳,伸手拿过一旁用来做书签的金叶子,往正在翻看的那本记档册子里一塞,轻声招呼着旁边埋头苦干的诗兰和诗情。 诗兰和诗情闻言,脸上齐齐露出一抹浅笑。 显然,翻看记档册子这种活儿,不单单是尔芙觉得辛苦,连勤劳干练的诗兰和诗情亦是觉得不轻松。 大厨房里,几位掌勺大厨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一旁摆着食材的长案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摆得满满登登,伴随着氤氲的水汽和动听的油爆声,一样样地变成桌上美味可口的珍馐佳肴,旁边还有小太监伺候着摆盘,配合默契,且高速有效。 尔芙站在窗外,并没有走到厨房里面去。 因为这大厨房里,满满都是油烟味道,这要是粘在身上,还需要重新洗漱,实在是件麻烦事儿,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重新洗漱更衣,怕是就要错过晚上花厅的宴会了。 “瞧着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咱们也回去吧!”尔芙在厨房外面站了有三五分钟时间,隔着窗子和刘胖子交代几句,扭头瞧瞧蹙着鼻子的诗兰和诗情,笑着说道。 回到正院,她先是换下身上这套过于随意且素朴的常服,净面、梳发,重新梳妆,又歪在炕上歇了有一炷香时间,得到花厅那边传信,这才起身换上那身早就熏香好的淡紫色华丽旗装,脚踩花盆底绣花鞋地往外走去。 今个儿花厅里,乌雅赫赫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尔芙瞧着坐在自个儿位子上和其他妾室热聊,穿着一袭艳红色绣海棠花旗装的乌雅赫赫,流露出一抹淡笑,柔声说道:“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个儿瞧着乌雅格格的脸色好多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别累坏了自个儿。” “妹妹晓得,多谢福晋姐姐关心。”乌雅赫赫闻言,笑着应道。 尔芙也笑吟吟地点点头,也是满面春风地陪着在座众女闲聊打趣,但是却一直留意着时间,她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瞧旁边次间里的席面都快上全了,还不见四爷过来,抬手招呼过旁边伺候着的诗兰,低声吩咐道:“诗兰,安排个人去前院打听打听去,这四爷要什么时候才过来用膳,总不能让诸位妹妹都饿着肚子等着他吧!” 说完,她又让人给在座众女上了几碟点心和热茶,免得饿坏了在座众女。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次日一大早,外面才刚蒙蒙亮,露出一丝鱼肚白,抱着小七睡了大半晚的尔芙就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地替小七掖好被角,撩着床幔,起身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外间。 尔芙挥了挥手,指了指暖阁的方向,小小声地提醒道:“让外头送水进来吧,我就在这里简单洗漱下就行了,别再吵醒了小七,这丫头昨天拉着我说了半宿体己话,弄得我这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说着话,她顺手捞起搭在熏笼上烘烤着的旗装,动作利落地替自个儿穿戴好,这外间和暖阁里的温度,还真是有所差异,尤其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要不是她的意志力坚定,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窝在床上。 她迈步走到廊下,叫过两个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低声吩咐她们去厨房取热水,又让小七身边的婢女去准备下干净的帕子,昨个儿也确实是太匆忙了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将这些个洗漱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呢,只带了一套常服过来给尔芙替换,弄得她现在还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好在房间里穿好袍服的尔芙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柔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简单收拾收拾就回正院那边吧,别忘了咱们正院那边,邱太太还在呢。” 有了尔芙的吩咐,这一切事情都变得容易了。 既然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先不梳发髻了,也不是非要在西小院这边刷牙洗脸,她让诗兰去小七的妆匣里找出根坠珍珠粒的发绳,简单梳了个马尾麻花辫,又就着拧湿的帕子擦了把脸,随意抹了些防皴裂的油膏,便这样清汤挂面地走出了西小院。 这也就是亏得时间早,各院的女眷都没有起身,不然…… 尔芙披头散发、妆容不整地在府中游荡的事儿就要成为府里头的新谈资了,只不过她自个儿倒是不在意,毕竟她本就不是个特别讲究这些细节的人,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尊荣,她巴不得每天都这样自在过呢! 正院这边,邱太太还没有睡醒。 她趴在暖阁门口往里面瞟了眼儿,便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和诗情摆了摆手,直接转身去到了另一侧梢间的卧房里,重新洗漱,重新梳妆,赶在邱太太起身前,将自个儿收拾得齐齐整整,这才端出亲王福晋的派头,笑眯眯地端着杯热茶,在堂屋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定,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旁边伺候的诗情说着闲话。 “昨个儿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一点呢,亏了我后半夜醒过来去了西小院那边和小七一块睡,不然真要让邱太太瞧见我和她同住一张大炕,便是我不在意,怕是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吧!”尔芙抿了口茶,抹了抹鬓边热出来的汗珠子,笑眯眯地问道,她在现代的时候是经常和闺蜜同挤一张床,这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显然是有些出格的,单是坐在这里想想,邱太太一脸懵逼地看着自个儿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极了。 说起这事,诗情微垂眼帘,很是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倒打一耙,却没想到自家主子倒打一耙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她昨个儿都不知道提醒自家主子多少次了,劝自家主子不要住在暖阁,或是另外给邱太太安排客房,结果自家主子和邱太太就如同一对心灵相通的双胞胎似的,动作统一度如同复制粘贴过般的丢给了她一个白眼,直接将她轰到了房间外头去,偏偏喝醉的主子脾气太爆,弄得她不得不和诗兰换班,让诗兰足足熬了近二十来个时辰没合眼休息。 当然,她也清楚自家主子的酒品不好。 尔芙只要是喝上酒,那之后做过什么事情,再醒过来就会统统忘记,所以她也没办法和清醒过来的尔芙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自个儿认倒霉,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没有酒品的主子呢! 她有些不高兴地答道:“是奴婢失职了,还请主子原谅。” “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下次可得注意点这事,也亏得邱氏不知道,不然她得多尴尬啊。”尔芙也就是闲话一句的事儿,她笑着摆了摆手,便将这事给掀篇了。 总归来讲,尔芙和诗情聊得很开心。 说说笑笑间,暖阁里,昨个儿和尔芙一块睡下的邱氏,也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神情木然地躺在炕上,好半天才动作僵硬地敛了敛身上盖着的锦被,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瓜儿,不同于尔芙酒醒就失忆的毛病,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自个儿昨晚上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自个儿和尔芙勾肩搭背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虽然挺喜欢尔芙的脾气,也觉得和尔芙在一块自在,却没想过要和尔芙走这么近,她夫君齐侍郎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清流,虽说齐侍郎的心思活络,并不介意让她走太太团的路线,却也不想和未登基继位的皇子走得太近,免得旁人以为他想要争那份从龙之功,坏了他清流的声望,她也一直控制着这个度,若即若离的,谁人都知道她和四福晋谈得来,却又没有人会觉得她攀附着四福晋,可是现在一切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发展,她昨个儿怎么就一时糊涂地答应留宿四爷府了呢! 后悔,懊恼,无奈,苦涩……五味杂陈,齐聚心头,不过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赖在尔芙的房间里不出来,她写满愁苦的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决然,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温暖的被窝坐起来了,一直在暖阁前边候着的近身婢女,忙迎上前来伺候,小心翼翼地将沾满酒气的棉袍,轻轻搭在了邱氏的肩头。 “四福晋呢?”邱氏抬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问道。 “四福晋昨个儿晚上就去了西小院,早起才回来。”小丫鬟是邱氏的陪房家生子,她娘就是邱氏的陪嫁丫鬟之一,从小就跟着自家娘亲当差,最是了解邱氏的脾气,就知道邱氏起来就会问这些,所以她早早就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连昨个儿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她都从一个专门往各院送山泉水的小太监嘴里问出来了,可见她的交际能力多强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邱氏喃喃自语,顺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下了炕,她可不能继续赖在四爷府里,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可是得赶在自家夫君去上朝前就带回去,想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一边招呼婢女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开动脑筋地琢磨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最终她决定这种外面发生的大事,还是让齐侍郎去合计,她只要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简单收拾完,换上带来备用的干净衣裳,邱氏来到了堂屋里。 “睡得怎么样?”尔芙笑着免了邱氏的请安礼,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招呼着她坐下说话,很是和气的询问道。 邱氏闻言,脸露羞涩的挠了挠头,回答道:“福晋明鉴,还请恕妾身直言之过,到底不是自个儿睡惯的地方,虽然住的是高床软枕,盖得是丝绵锦缎的被子,但是妾身睡得却不大好,早起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不连洗脸用的水都是房间里有些凉的清水,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太多麻烦福晋府里的宫人。” “你倒是挺实在的,不过你就是太和我客气了。 我既然留你在正院这边过夜,那自然是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麻烦她们的,但是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昨个儿府里头出点事,半夜就跑去西小院那边了,反倒是将自个儿丢在这,也难怪你会觉得不自在了。”这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不高兴,可偏偏尔芙就吃这一套,她就是喜欢邱氏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听完笑眯眯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同时笑着教训了诗情两句,算是让邱氏出出气吧,也是她表示对邱氏看重的一种手段吧。 邱氏也领情,笑着替诗情打着圆场,免得场面太尴尬。 两人又说笑了两句,尔芙瞟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柔声邀请道:“好了,正好你也起来了,那就陪我一块用顿早饭,也免得你空着肚子回府,埋怨我这个主人家太小气。 我跟你说,我院里的生公公,旁的手艺不敢夸,但是就熬粥的本事,那绝对是京中一绝,保管你吃过一次就想第二次。”说完,她也不等邱氏回答,便让诗情在堂屋摆饭了。 邱氏也没有想过要拒绝,笑着表示一定要好好尝尝小生子的手艺,看看够不够得上尔芙的这番赞美之词。 一会儿工夫,几样清淡的小炒和精致的小点心就摆上了桌。 当然,尔芙最爱的玉米粥、南瓜粥,那更是不能忘的常备吃食了,她笑眯眯地招呼着诗情给邱氏盛了一碗玉米粥,又将自个儿跟前摆着的煎玉米饼往邱氏身前推了推,很是热络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甜滋滋的味道,估计你也不会不喜欢的,还有南瓜粥,估计小厨房还有小米粥和八宝粥预备着,你可别客气,若是吃不惯就直说,在这里就跟在自个儿家里头一样。” “福晋太客气了,妾身让你说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泛着甜味的玉米粥颗颗饱满,浸满了浓浓的粥水,瞧着就很是诱人,再配上清爽开胃的小菜,便是邱氏有心客气,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些了,毕竟昨个儿晚上才喝过酒,她这胃里头正叫嚣着,一口甜软绵绸的玉米粥下了肚,她这胃口也打开了,也亏得小生子预备的吃食足够丰富,不然怕是尔芙都可能吃不饱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肚子都吃撑了。 邱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的粥渍,脸颊泛红的客气道:“福晋身边伺候的厨子,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妾身都有些收不住嘴儿了,这不一不留神就吃撑着了,让福晋笑话了。” “哪里话,有你陪着我一块吃,我这胃口都好多了,往后多过来陪我一块说说话,我让小生子做他最拿手的滋补粥给你吃,那味道比这些都强太多了,据说是按照前朝传下来的药膳方子改过的,滋补养人,最适合咱们女人家吃了。”尔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接茬说道,更是推荐起了小生子的拿手好粥,故意诱惑有着一颗吃货肚子的邱氏。 邱氏这会儿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柔声配合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个儿晚上早些过来听戏,一定要吃到您院里生公公熬煮的滋补粥。”说完,她还故意拍了拍小肚子,当真如同馋嘴的小花猫似的,明明已经是年过花信的妇人,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俏皮来。 “爱吃鬼,别晚上了,晌午就过来吧。”尔芙笑着道。 邱氏闻言,微微怔了怔神,这么密集的接触,使她不自觉地想要拒绝,不过她见尔芙满眼都是期待的样子,便也就点头同意了,“那妾身就留着肚子等福晋赏的那碗滋补粥了。” “你这张嘴儿,还什么赏不赏的,我这是请你过来做客,难道你还需要我给你下张帖子,别弄这些假模假式的事儿了,到时候就自个儿过来,我让侧门那边的婆子给你留门,让诗情过去接你。”她故作生气地绷着脸,低声说道,不过说着说着,还不等邱氏反应过来,她就自个儿绷不住的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送着已经要起身告辞的邱氏出了正院的院门,又交代了赵德柱和毓秀姑姑送着她出府,这才转身去穿堂那边应付得到四爷遇险消息的众女们。 如果不是外面宫女三催四请地烦她,她还真想多留邱氏一会,相比起和这些女人们打心理战,她还是更愿意和邱氏凑在一块说说各府的是非八卦,起码轻松愉快、有益身心。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只不过,四爷怎么可能为了这几句话就觉得身心轻松…… 如果他真能被魏珠几句话就安慰好,那他就太没心没肺了。 就这样,四爷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一言不发地回到府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是他却根本没心情去后院参加那种可有可无的阖府晚宴,连苏培盛上前提醒,也被他一顿臭骂轰出去了。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知道错了么?”他对着蔫头耷脑的戴铎招招手,替戴铎斟上一杯清茶,笑问道。 戴铎满脸苦闷地点点头,沉声道:“到底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说说……”邬先生笑着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问道。 戴铎闻言,叹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一口将碗里微凉的茶水饮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是如何自作聪明地一番好戏复述了一遍,如果换做旁人问,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说出来,但是邬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服气他的老师后来居上成为四爷府的第一幕僚,却不代表他不懂尊师重道。 不过这次他也真是服气了…… 看来比起老师邬先生,他有时候还太稚嫩了些。 “以后就收起你那点小算盘吧,你看李卫那小子入朝为官是风光无限,但是他那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前程,不管他是在江南做县令的时候,还是他出任杭州织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虎口夺食、状况百出,他能够走到今个儿是他小子命好,也是他那个小子鬼机灵。 不过在我看来,更重要的就是他命硬。 如果换做是你身处他的位置,怕是你老师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邬先生撂下手里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低声说道。 邬先生和戴铎同院而居,又是多年师生关系,他太了解戴铎了。 从李卫被四爷从江南召回来,待到李卫坐稳户部侍郎位子的时候,戴铎就不甘心做一个隐居幕后的幕僚了,他也希望能够如同李卫那般入仕为官,他也希望他满腹学识有展露人前的那天,他更希望能够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只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先不说现今的朝堂上各党纠葛不断,也不说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戴铎曾做过四爷府的幕僚,掺和过四爷追讨各部官员在户部欠银这件事,便足够他被各部官员联合排外了。 除此之外,戴铎的个性,也不适合踏足官场,很可能会走到四爷的对立面上。 作为戴铎的老师,邬先生深知戴铎就不是一个能经得住诱惑的人,官场险恶,更充满诱惑,但是四爷最恨那些仗着手中权力就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从他这些年的做事手段来看,那可谓是除恶务尽,只要抓住就是斩草除根,戴铎和四爷旧日情分,早晚有被磨灭的那一天,他还真不愿意看到他这辈子最为珍重的两个人针锋相对。 正因为如此,当四爷提出想要保举戴铎入仕为官的时候,邬先生拒绝了。 这点,戴铎并不知道,戴铎以为四爷是厚此薄彼,实则是四爷曾动过几次要保举戴铎入仕的想法,一直都是邬先生竭力要压下戴铎,不允许戴铎入朝为官。 以前邬先生不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戴铎,但是今个儿他打算和戴铎好好谈一谈了。 当戴铎知道自个儿的登云路都是被邬先生阻断的时候,戴铎满脸懵逼。 当戴铎知道四爷曾几次想要保举他入仕,戴铎又觉得他的才干得到了四爷的首肯。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惑,对着他这位如父如友的老师,沉声质问道:“您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安守本心,中正为官,你做不到。”邬先生没有扯任何旁的借口,直言答道。 说完,他抬眸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如充血的戴铎,稍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师,您并非不知道我的能力,也并非不知道我的理想,您如何就判定我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戴铎被邬先生一句话说得脸都气红了,咬牙问道,如果他不是念着邬先生是自个儿的老师,真想给邬先生两巴掌,没有这么埋汰人的,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赃官贪官么! 邬先生不急不躁,微微抬手,示意戴铎不必激动,缓声说道:“李卫为官,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任杭州织造这般肥差的时候,却能青菜豆腐下饭,且甘之如饴,李卫虽然不如你见识广博,却是个至真性格,他能为了四爷的一句吩咐就上刀山、下火海,你能做到么?” “前一项,我能做到,而后一项,我还真是未必能做到。”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捧着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求你帮忙在四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你能否忍住不伸手!”邬先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问道。 “数十万两银子就换几句好话,谁能那么傻呢!”戴铎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忍住不伸手,你实话实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个儿。”邬先生笑着摆摆手,摇头问道。 戴铎闻言,登时傻眼了。 他傻坐在树下,连邬先生离开都没有反应,认真思考着邬先生提出的问题,考虑了许久,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承认邬先生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给不出一个肯定回答,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捧着几十万两银子来贿赂他,便是做些无关大局的徇私之事,亦不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觉得邬先生的问题可笑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邬先生的意思,他还真是未必能够一直保持本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好官。 他也不是个蠢蛋,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武先生为何压着他、不准他入仕为官了。 因为他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冷面王,四爷自个儿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下属孝敬,以身作则,他也就不能允许他的下属里有贪赃枉法的人了,如果他入朝为官,不犯事还好,别人找他的毛病,四爷会护着他,但是一旦他动了私心贪念,怕是第一个找他算账的人就是四爷。 四爷不会允许他四爷府出来的人做出任何贪赃徇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坐在树下愣神的戴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这头静宜斋里,想通了这点的戴铎一身轻松地往上房里走去。 他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能有邬先生这样替自个儿考虑周全的老师是他的福气,他刚刚却为了前程被阻,便对邬先生恶语相向、怒目而视,他要是就这么一身轻松地回到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那他就太没心肝了。 上房里,邬先生正坐在窗边儿等着他呢…… 他瞧见戴铎走进来,笑着招招手,朗声问道:“想通了?” “是学生一叶障目了,多亏老师及时棒喝,不然怕是学生就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戴铎面带羞赧地点点头,拱手作揖道。 邬先生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招呼道:“想明白就坐吧,咱们师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坐在一块喝茶谈心了,今个儿正好闲来无事,一块品茶论道,商量下以后该如何办,岂不是痛快……” 说完,他就拍拍身边空着的矮凳,示意戴铎过来坐下详谈。 这边的静宜斋里,好些日子没能如此融洽相处的师徒两个人坐在了一块。 前院书房里,四爷的脸色却不是特别好看。 虽然看似康熙帝不曾动怒,但是他到底觉得这脸上有些挂不住,闷在书房里坐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在赵德柱和苏培盛的三催四请之下,换上一身还算体面的锦缎长袍,领着人来到了后院的花厅。 不过此时此刻花厅这边儿都已经快散席了。 乌雅赫赫面色不算太好地坐在尔芙的下首,这是对她的抬举,毕竟今个儿是替她道喜的好日子,不然这位置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格格坐呢! 只是随着四爷长时间没露面,她那点小得意就变成了被奚落的羞恼。 “喝口汤吧,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可是这些菜色不可口?”尔芙瞧瞧身侧脸越拉越长的乌雅赫赫,将刚上桌的炖盅往她跟前儿挪了挪,含笑招呼道。 “多谢姐姐关心,婢妾还好。”乌雅赫赫瞧瞧炖盅里炖得泛白的鲫鱼汤,摇头道。 正当她打算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花厅的时候,四爷过来了。 四爷虽然不是阴沉着一张脸吧,但是脸上也不见个笑模样,倒不是说他存心要在今个儿这样的一个场合落乌雅赫赫的脸面,却到底是有些心气不顺,进来花厅,瞧都没瞧旁人一眼,直接就坐在了尔芙身侧的空位上。 “怎么了?”夫妻相伴多年,尔芙哪里看不出四爷心情不好,忙低声问道。 四爷敷衍地摇摇头,接过宫婢送上的湿帕子擦擦手,也不用苏培盛在旁伺候布菜,端着饭碗就闷头开吃,瞧着他那吃饭的做派,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难民呢! “到底怎么了?”尔芙压着声音,继续问道。 四爷三口两口地将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饭吃干净了,又喝了小半碗茶,这才抬起头瞧瞧周围面面相觑的众女,同样压着嗓子小声地回答了尔芙一句:“还能怎么着,皇上动怒,爷今个儿在养心殿里被骂惨了……” “父亲教子,理所当然,你又何必气冲冲的!”尔芙闻言,笑着回答道。 “主要是这顿骂挨得太憋屈了!”四爷也知道这里不是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地方,简单地应付一句,端起了手边已经斟满的酒盅,朗声道,“今个儿是府里的好日子,大家伙儿都尽情开怀,不必拘着那些虚礼了。” 说完,他就直接一仰脖将酒水倒进了嘴里。 上好的梨花白,酒香幽幽,却是烈性十足的烈酒,尔芙见四爷酒喝得这般急,忙体贴地夹了两筷子四爷爱吃的清炒时蔬放在四爷跟前儿的吃碟里,低声劝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再说也伤身,快吃点菜压压!” “难得有机会这般名正言顺地喝两口,你就别管着我啦吧!”四爷见状,笑着道,虽然心里有火气,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瞧见尔芙这张不算惊艳的小脸,他就觉得所有的烦心事都不存在了,人也多了几分随性和孩子气,嬉笑着说道。 说完,他就又替自个儿斟了一杯酒。 不过这次四爷没有大口地一饮而尽了,而是小口小口地嘬着,惬意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旁边乌雅赫赫瞧着,只觉得一口口的狗粮塞来,心塞极了。 本来她还想着寻个机会和四爷好好说几句话,但是瞧着四爷和尔芙那副伉俪情深的模样,真是啥话都说不出来了,闻着花厅里的酒菜味道,更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左右瞧瞧就感觉这些女人都在看自个儿的笑话,本着自个儿委屈了,也不让其他人痛快的原则,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直接开吐呗…… 乌雅赫赫微微侧身,拧着帕子嘟着嘴,一副忍不住恶心地招呼着宫婢上前搀扶,脚步蹒跚地就往外走,连和身侧坐着的尔芙打个招呼的工夫都没有了,显然是急大发了,宫女也忙端着痰盂伺候着,只不过她才走到侧福晋和其他格格坐的大圆桌旁,便好像控制不住了似的,冲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就吐了出去。 “哇……” “啊……” “咦……” 随着乌雅赫赫这一泻千里地吐干净了肚子里的吃食,桌上众女都坐不住了,什么样的尖叫都有,仿佛躲避传染源似的往墙角躲去,生怕沾到半点腌臜的样子,满脸厌弃地用帕子堵着口鼻,叽叽喳喳地就吵开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花厅里是热闹坏了。 “吵什么吵,还不抓紧叫人进来收拾了!”旁边尔芙见状,亦是一阵恶心,不过她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不得不忍着那股子酸涩不已的味道,咬牙吩咐道。 说完,她就冲着身侧还稳如泰山般坐在桌边的四爷丢去了一记白眼。 如果不是他管不住下半身,如果不是他贵为皇子,这府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女人给自个儿添堵呢…… 四爷仿佛后知后觉般地撂下了手里的酒盅,起身道:“得,今个儿就散了吧!”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女人的反应,拉着身旁站着的尔芙,招呼着那边桌上的小七和弘轩,大步流星地就往外面走去。 花厅里,登时一静。 众女见状,也没有了刚才的娇气,更顾不上用帕子捂住口鼻了,一个个没有好眼神地瞪着那个一脸无辜的乌雅赫赫,狠狠跺脚,齐齐转身离开了。 这能在府里混到现在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蠢蛋,哪里会看不出爱四爷是打心眼里不痛快着呢,谁要是赶在这节骨眼儿上起幺蛾子,那就是自个儿作死的愚蠢行为,所以虽然她们暗恨乌雅赫赫搅局,却也不得不压着火气,既然不能有仇当场就报,她们又何必留在花厅里闻那股难闻的酸腐之气呢! 乌雅赫赫目送着众女离开,这才拧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别看她吐得痛快,但是鬼知道她心里多恶心呢…… 其实乌雅赫赫也没有打算在人前儿做出这般失态的事儿,她到底是大家闺秀一枚,她本来就是想装作呕吐,用不雅的呕吐声音,吸引到四爷的注意力,获得更多关心,只是她这个第一次有孕的萌新,根本没想到这女子孕吐是一件根本控制不住的尴尬事情,所以…… 她才刚装作不舒服地干呕两声,本就翻腾的胃就直接造反了。 不过她到底是爱面子的,她才不想承认她的失误呢,加之众女那避恐不及的动作和嫌弃至极的小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愣是让她忘记了挪动步子,硬撑着站在那摊令人作呕的呕吐物旁边,回以众女桀骜不驯的小眼神,甚至连要杯清茶漱口这种基本常识都忘记了,这会儿这些女人可算走了,她也就不需要端着架子了。 “快端茶给我!”乌雅赫赫捂着嘴儿,动作迅捷地退到花厅的门口,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满脸不自在地催促着宫婢道。 说完,她又好似想到身边似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了地上。 眨眼工夫,被吩咐到的宫女就捧着一杯茶水来到了乌雅赫赫身边,托盘上还放着一块拧湿的干净帕子,为了不让乌雅赫赫感觉到不适,她这杯茶还是特地去旁边暖阁取来的。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摆架子了,她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角,接过茶碗就站在花厅前的回廊上,咕噜噜地漱着口,连往外吐了两口茶水,这才觉得嘴里舒服了些,好似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酸腐味道了。 “柳苗,回去给我取套干净衣裳过来,我去旁边暖阁里歇歇腿儿!”缓过神的她,满脸嫌弃地瞧着身上这套新上身的旗装,冲着身侧的小宫女吩咐道。 说完就迈步往一旁的暖阁走去,路过她丢在地上那块帕子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拣上,这贴身用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可不能随随便便丢在外面了,哪怕她以后都不会再用这块帕子了,亦是如此。 花厅旁边的暖阁,这都是给府里女眷临时更衣补妆用的地方,别看不常用,却日日都有做事仔细的宫婢仆从过来打扫干净,尤其今个儿尔芙在花厅这边儿摆宴,更是桩桩件件都有管事嬷嬷亲自检查过,不然刚才紫苏也不敢将暖阁的茶水送过去给乌雅赫赫漱口了。 只不过,这事事都有意外。 比如,乌雅赫赫随手推开门的这间暖阁,便布置得格外不同。 一面五扇的落地绢丝屏风,上绣着青鸾起舞,贴着屏风摆放的圆桌上,整套晶莹剔透的琉璃茶具,临窗位置摆放的长几上,一对珐琅彩的铜胎双耳花瓶里,不规则地插着数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枝,再看墙上挂着的那副四爷亲笔手绘仕女图,尔芙穿着一身金丝绣牡丹遍地旗装,巧笑倩兮地倚着窗棂,无一不暗示着这间暖阁是有主的地方,而主人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尔芙。 “这……真是爱显摆!”乌雅赫赫瞧清楚暖阁里的布置,便打算抽身退出去的,不过墙上那副留有四爷钤印的亲笔手绘仕女图,让她不自觉地升起了浓浓的嫉妒,她愣是迈步走进了暖阁,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圆桌旁边摆着的绣墩上。 她想:左右这暖阁门口也没有挂牌子,便是被人瞧见她进来了,也揪不出她的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乌雅赫赫越想越觉得自个儿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这做法很是解恨,脸上最后的忐忑都消失了,微微笑着,如同这暖阁的女主人般,随手摆弄着桌上那套格外耀眼的琉璃茶具,扭头对着紫苏柔声吩咐道:“去,给本格格上些茶点,本格格今个儿要在这里好好躺会儿!” 说完,她就反手撑着有些泛酸额腰肢,迈步往暖阁的里间走去。 紫苏闻言,想要劝说两句,便被旁边的兰草摇摇头拦下了。 乌雅赫赫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们这些跟在乌雅赫赫身边的宫婢最清楚不过了,她今个儿要是劝阻乌雅赫赫胡闹,虽然是好心不假,但是却绝对会被乌雅赫赫记恨,到时候她这风光的大宫女差事就要落在其他宫女的头上了,比如乌雅格格那位乳母吴嬷嬷的小闺女。 “奴婢这就去。”想明白这一点的紫苏感激地对着兰草笑了笑,应声就往外走去。 乌雅赫赫见状,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她就喜欢这种令行禁止的感觉,还记得她才入府的时候,这些宫女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什么都管着她,要不是她够聪明,怕是就要被这些被德妃娘娘宠坏的宫女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了。 只是乌雅赫赫却没有想到,她满心感激地替她出好主意的吴嬷嬷,亦是有私心的。 吴嬷嬷知道她能够脱了奴籍,被纳入包衣旗下伺候,成为包衣奴才是仗着她曾哺育过乌雅赫赫的情分,但是她到底比不上那些从小就跟着家里长辈学规矩、学伺候人的包衣宫女本事大,如果她不使些手段,早晚都得被德妃娘娘安排过来的那些宫女压下去,所以她陪着乌雅赫赫进了府,第一件事就是挑拨乌雅赫赫和这些宫女的关系。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吴嬷嬷的那点小算计,只能算是私心作祟。 不过她造成的影响,那可就大了。 乌雅赫赫本就是乌雅一族得势以后出生的娇小姐一枚,那是真正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小姐,她懂诗词歌赋,她懂琴棋书画,唯一不懂的就是后宅女眷必备的宅斗手段。 虽说她入府前,德妃娘娘曾安排宫里过老嬷嬷教导,但是乌雅赫赫这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又仗着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加之她根本就不甘心嫁到四爷府里做个格格,根本就没有对这些事上过心。 宫里来的老嬷嬷回宫禀报后,德妃娘娘这才不得不从内务府挑了四个得力的宫女送到乌雅赫赫身边儿去。 乌雅赫赫到底是她当做女儿疼护了几年的亲侄女,不然她才懒得管乌雅赫赫呢!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对她颇为失望,虽然并未完全放弃,却也不似之前待她那般亲如母女了,不然乌雅赫赫更张狂了! 加之吴嬷嬷从中挑拨,几个大宫女抱着效忠的心思被德妃娘娘送进府,见乌雅赫赫分不清好赖人,便也渐渐熄了那份忠心耿耿,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应付着差事…… 比如此时,兰草瞧了瞧已经往暖阁里间走去的乌雅赫赫,便将目光挪开了,根本没有想要跟过去伺候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注意到里间床下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巴掌大香炉了。 这香炉放在床脚后侧,借着床脚的遮掩,加之里面燃烧的香料不多,香味也不浓,乌雅赫赫也没有注意到,她反倒如同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脸上写满贪婪地伸手摸着床边摆着的一个比人还高的穿衣镜,上好的铜胎鎏金边琉璃穿衣镜,这还是当初四爷从海外那些西洋商人手里重金淘换来的呢…… “嫡福晋还真是会享受!”乌雅赫赫喃喃自语道。 这么一间不经常使用的暖阁就布置得如此精致考究,让她忍不住嫉妒…… 少时片刻,出去泡茶的紫苏端着那套琉璃茶具和回去秋雨楼取换洗衣裳的柳苗一块回到了暖阁。 乌雅赫赫很是慵懒地坐在那张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拔步床上,倚着床柱,手托香腮地朗声道:“直接端进来吧,我懒得动弹了!” 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换了个更方便宫婢伺候她更衣的姿势。 紫苏和柳苗等人闻言,有些不适应地拧拧眉心,却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伺候了,该准备洗漱工具的就低头准备洗漱工具,该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的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等到乌雅赫赫那边换好衣裳,这泡着鲜花瓣的洗脸水就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净面、漱口,重新梳妆…… 从头到脚都收拾完,她端着琉璃茶具,美滋滋地抿了口香茶,得意地笑了起来…… 坐在这间格外精致考究的暖阁里,乌雅赫赫再次感觉到了身份尊贵的好处,她若有所思地抬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以前都是她太傻了…… 虽然四爷比不得话本子里形容的那些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俊朗不凡,但却是实打实的亲王之尊,她要是能够独揽四爷的宠爱,区区一个侧福晋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竟然还想着窝在秋雨楼里偏安一隅…… 人的野心,往往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钻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乌雅赫赫瞧着这间雅致舒适的暖阁,心里对权柄多了几分渴求…… 不过她并不着急,她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她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只要她这胎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便是生个格格出来,想要晋封侧福晋,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雅赫赫好似真的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那种奇妙感觉,她的耳边,好似响起了砰砰砰的胎心搏动声音一般。 可惜但凡曾经经历过孕期的宝妈都会知道,凭借肉耳就听到胎心搏动的声音,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因为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便是毓秀姑姑,亦是个自梳头的老嬷嬷,何况现在毓秀姑姑又不在她身边,她也就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在暖阁里略微休息片刻,丢下满室狼藉,便领着紫苏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秋雨楼。 一直到她怀胎九月有余,生下一个死胎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个儿中了谁的算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这会儿捧着还为隆起的小腹,心里高兴极了,那种欢愉的感觉就好似她小时候抢过吴嬷嬷小闺女手里的糖葫芦般痛快无比。 另一头,正院里,也是挺热闹的! 一张用半月桌拼起来的圆桌旁,四爷、尔芙、小七、弘轩,还有还需要坐在婴儿椅上的小米团围坐一团,一个冒着红彤彤火焰的赤铜火锅摆在桌子当中,周围摆放着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手工制作的虾滑、牛肉丸等各类食材,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热烘烘的涮锅子。 锅里用厨上熬煮了一整天的老母鸡汤锅底,里面还放着滋养补身的枸杞、桂圆、红枣等药材,配上鲜美肥厚的野山菌,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旁边各种各样的调味料都用小瓷碗装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张长几上。 饶是四爷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香味,也将满肚子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食欲大开地和弘轩抢起了锅里涮好的口外羊肉片了。 要说小生子切出来的牛羊肉片,比起现代那些用机器刨出来的肉片都要更薄以些,夹上一筷子肉片往锅里一出溜,连等待都不需要,沾上蘸料往嘴里一松,融合着鲜美锅底的肉片又嫩又香…… 时不时地再往锅里丢上几片切得有些厚度的土豆片、地瓜片…… 啧啧,吃起来,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你们俩父子是真有出息,一会儿别再打起来……”尔芙好笑地瞧着筷子打架的四爷和弘轩,轻声调侃道,手上却将整盘羊肉片都滑进了锅里,免得这两父子赶不及吃,同时也不忘往锅里添上几根小七爱吃的宽粉,小米团唯一能吃得动的地瓜片,细心地照顾着这一家子人。 四爷闻言,手下的筷子飞舞不停,挑眉道:“弘轩是懂规矩的孩子……” “阿玛,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么,还说额娘是得什么吃什么,这块牛百叶就让给弘轩吧!”弘轩也不甘示弱,直接反唇相讥道,心里暗道,涮锅时候无父子,你以身份压我,那我就让额娘知道知道你私下是怎么议论额娘的饮食习惯的,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前院的师傅给我穿小鞋……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颇有些惧内潜质的四爷小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含糊道,手下一滑就丢了已经快到自个儿碟子里的牛百叶,只得重新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近自个儿这面的锅里,同时满眼戒备地提防着如小仓鼠似的嘟着嘴猛吃的弘轩,暗暗咬牙地想着是该给这小子多增加些功课了…… 尔芙见状,只能是满脸苦笑地摇着头,摆起一家之主的河东狮吼范儿,冲着就要为了口吃的就翻脸的两父子,冷声道:“这后面厨房预备的食材足够满院上下多吃上一顿涮锅子了,你们实在不必这样又争又抢的,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谁饿着你们两个了呢!” “额娘,您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福晋,你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弘轩两父子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对此,她也是无奈极了,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地不管他们了,半扭过身去,一心照顾着正用小木勺小心翼翼盛着地瓜泥往嘴里送的小米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和弘轩吃得太像了,小米团也咿咿吖吖地吵着要吃肉了! 可怜小米团才这么点大,脾胃都还不能消化这些食物,连地瓜泥都不能多吃,逼得尔芙不得不让诗兰去后面小厨房取碗鸡蛋羹过来,用香喷喷的鸡蛋羹哄逗着小米团,免得小米团哭闹起来,扰了桌上的好气氛。 这顿涮锅子,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屋子里满是热气,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尔芙瞧着捧着肚子歪到罗汉床上就不动地方的弘轩和四爷两父子,抱起抓着小木勺不撒手的小米团,冷声吩咐道:“今个儿你们吃得太多了,赶快起来活动活动……” 说完,她就抱着小米团往厢房走去。 时间太晚了,弘轩和小七都已经大了,熬熬夜还成,小米团还小,还要乖乖睡觉长身体呢…… 走在夜风习习的回廊上,尔芙头一次感觉到了孩子太多的幸福烦恼。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小米团睡下,又交代了冯嬷嬷仔细照顾,离开厢房的时候,弘轩已经屁颠屁颠地领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回前院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尔芙瞧着还抱着百福不肯撒手的小七,拧眉问道。 “额娘,小七都好久没有和你一块睡过了!”小七闻言,抱着正在吐舌头卖萌的百福凑到尔芙的身边儿,小脑袋瓜儿蹭着尔芙的手臂,扁着嘴撒娇道。 尔芙低头瞧瞧小七那双紧抱着百福不撒手的小手,没有好脸色地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着百福的脑门,冷声答道:“如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将它放到地上的话,额娘觉得更加可信些!” 说完,她就伸手将百福从小七怀里抢了过来,催小七快点回自个儿院里休息去了。 “哎呦,额娘,您真是太绝情了……”小七扁着嘴儿,小手抓着尔芙的袖摆,嗲嗲地撒着娇,她都好些天没有和百福好好亲近过了,难得今个儿在额娘这里看到百福,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 只不过今个儿尔芙有心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话,真是半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抱着百福往旁边走动几步,躲开了又要凑过来撒娇卖萌的小七,扭头冲着诗兰抬抬下巴,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去自个儿院里吧!” 说完,她又将百福放到地上,示意小七,百福今个儿可以跟着她去听雨阁住一晚。 小七见目的得逞,也不再继续纠缠,对着摇头晃脑的百福招招手,待百福跑近,动作飞快地弯腰捞起百福往怀里一揽就迈着欢快轻松的小步子往外跑去。 走在夜风习习的回廊上,尔芙头一次感觉到了孩子太多的幸福烦恼。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小米团睡下,又交代了冯嬷嬷仔细照顾,离开厢房的时候,弘轩已经屁颠屁颠地领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回前院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尔芙瞧着还抱着百福不肯撒手的小七,拧眉问道。 “额娘,小七都好久没有和你一块睡过了!”小七闻言,抱着正在吐舌头卖萌的百福凑到尔芙的身边儿,小脑袋瓜儿蹭着尔芙的手臂,扁着嘴撒娇道。 尔芙低头瞧瞧小七那双紧抱着百福不撒手的小手,没有好脸色地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着百福的脑门,冷声答道:“如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将它放到地上的话,额娘觉得更加可信些!” 说完,她就伸手将百福从小七怀里抢了过来,催小七快点回自个儿院里休息去了。 “哎呦,额娘,您真是太绝情了……”小七扁着嘴儿,小手抓着尔芙的袖摆,嗲嗲地撒着娇,她都好些天没有和百福好好亲近过了,难得今个儿在额娘这里看到百福,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 只不过今个儿尔芙有心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话,真是半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抱着百福往旁边走动几步,躲开了又要凑过来撒娇卖萌的小七,扭头冲着诗兰抬抬下巴,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去自个儿院里吧!” 说完,她又将百福放到地上,示意小七,百福今个儿可以跟着她去听雨阁住一晚。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尔芙在前面跑,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透着欠揍。 四爷也难得丢下了长久养成的深沉做派,坏笑着追了过去,抓着已经跑到堂屋里的尔芙,学着那些欺男霸女成性的恶少,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妮子就别跑了,乖乖让爷高兴高兴,不然爷就要动粗了!” 这也得亏房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不然…… 尔芙很是配合地露出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模样,双手紧紧抓着衣襟,颤声答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爷可不要犯糊涂啊!” 说着,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疗伤圣药。 随着尔芙的配合,四爷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团团的烈火,哪里还有闲心去回忆自个儿白天在宫里是如何的丢脸和无奈了,大跨步地上前,几步就窜到了尔芙跟前儿,长臂一揽就将装害怕的尔芙打横抱了起来,如同英姿凛然的将军般脚下生风地往暖阁里走去。 这一夜,正院连叫了三次水…… 对于那些经常流连于床笫间的放荡公子哥儿,这事在习以为常不过的事儿了,但是对于一向颇有自制力的四爷来说,这就相当于是铁树开花马长角一般稀罕了! 当第二天尔芙揉着好似被卡车碾压过无数次的腰肢坐起身来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里的一众女人都气红了眼睛…… 其中,尤其是乌雅赫赫最为不忿不服不快。 昨儿明明说好是她的好日子,结果呢! 花厅摆宴,四爷这个男主人却迟迟不到,千呼万唤地将人从前院请回来吧,又拉长着一张脸,连句话都没和她说上,便直接开口赶人,还整夜整夜地和其他女人玩妖精打架的成年人游戏,这简直就是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脸上扇啊…… 对此,要是乌雅赫赫真能够看淡,那她也就不是乌雅赫赫了。 满心委屈和不满的乌雅赫赫在明知尔芙免了各院众女早起请安礼的前提下,呼奴唤婢地坐着软轿来到了正院门口,她现在肚里怀着四爷的孩子,任谁都得礼让她几分,她就不信披着钮祜禄氏外皮的瓜尔佳氏敢不让她进门,只要让她进了门,她一定好好寒碜寒碜这个不顾身份就知道和妾室争宠的嫡福晋。 就在她打算仗着肚里这块肉做些出格的事儿时,毓秀姑姑和还在养伤中的吴嬷嬷追赶了过来。 孕期女子,不但要补充营养,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毓秀姑姑和吴嬷嬷劝着要上前叩门的乌雅赫赫,好不容易回到了秋雨楼,还不等她们松口气,乌雅赫赫就躺倒在炕上,哎哎呦呦地喊了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还为隆起的小腹,瞧那模样就知道是动了胎气。 “我先去找人请太医,这里还要麻烦吴嬷嬷你照顾着些……”毓秀姑姑不敢怠慢,忙将床头放着的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臀下,同时扭头对旁边捧着红枣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吴嬷嬷说道。 说完,她就大跨步地往外跑去。 而吴嬷嬷目送着毓秀姑姑走远,脸上的慌乱,登时收敛一空,笑眯眯地坐到了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一边拧着帕子替乌雅赫赫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柔声安抚道:“别怕,嬷嬷在这里呢,嬷嬷陪着格格……” “嬷嬷,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乌雅赫赫有些不安的追问道。 “格格是好福气的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有事呢,只是你刚刚气冲冲地跑到正院去找嫡福晋的麻烦吓坏他了,他也和你小时候似的闹性子呢,躺躺就好了,再说毓秀姑姑也去给格格请太医了!”吴嬷嬷很是冷静地笑着答道,说话来慢条斯理的,且语气自信肯定,让人不自觉得就信了她的话。 乌雅赫赫更是将吴嬷嬷所言奉若圣旨,连忙抬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呐呐自语着,低声哄着肚子里的小宝宝,那模样倒是真流露出了几分慈母范儿来。 随着吴嬷嬷的安抚,乌雅赫赫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到原本还很猛烈的剧痛减弱了不少,笑着瞧向吴嬷嬷,柔声道:“多亏了嬷嬷在身边陪着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好了就好,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可不能再和以前那般莽莽撞撞地犯糊涂了。 再说,嬷嬷也要说你几句,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敢去正院找嫡福晋的麻烦呢,不论嫡庶尊卑这些理,便是冲着嫡福晋那份如日中天的恩宠,你也得忍耐着些!”吴嬷嬷小心地扶着乌雅赫赫坐起身来,又取了几个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腰后,仔细地替她盖好压腿的薄被,这才重新坐回到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沉声说教道。 乌雅赫赫闻言,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儿,低声道:“嫡福晋也太欺负人了!” 吴嬷嬷这些日子一直都窝在自个儿房里养伤,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加之她仗着自个儿是乌雅赫赫的乳母,对其他宫婢的态度并不友好,也没有个人主动送消息给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今个儿要不是毓秀姑姑过去找她,她还在自个儿房间里躺尸呢。 这会儿她听乌雅赫赫这么说,还真以为她不在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里,府里那位嫡福晋起幺蛾子了呢,忙不迭的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瞧那模样,颇有些替乌雅赫赫打抱不平的样子。 乌雅赫赫就喜欢吴嬷嬷这种不管对错就知道护着她的做派,她如小时候似的拉了拉吴嬷嬷的袖管,笑着撒娇道:“还是嬷嬷对我最好了,要不是有嬷嬷在我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自个儿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说着,她就叭叭地将尔芙和四爷如何不要脸地折腾整晚的事儿给说了,也将她想要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去奚落奚落尔芙的打算说了…… 本以为肯定能得到吴嬷嬷支持的乌雅赫赫话音刚落,吴嬷嬷就怒其不争地开口道:“你真是糊涂!” 乌雅赫赫闻言,傻愣愣地憋出了一句话:“嬷嬷,您也不向着我了!” “嬷嬷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吴嬷嬷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乌雅赫赫光洁的脑门儿,颇有些自个儿竟养出个白眼狼的挫败感,叹气道,“嬷嬷就是太向着你了,这才会觉得你这事儿干得糊涂呢!” 说着,她坐在绣墩上的屁股往前挪了挪,伸手抓着乌雅赫赫的小手,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格格现在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嫡福晋不敢将格格怎么着,但是以后呢…… 这府里主子爷又是个偏心眼的,疼嫡福晋疼得跟什么似的,格格却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胡来,这孩子出生了,主子爷能疼小主子们么,再说就算格格过去,说了些让自个儿痛快嘴儿的话,又能伤到嫡福晋什么呢! 要是让嬷嬷说啊,格格这会儿就该表现得大度些,这越是懂事的女人才越是惹人疼,何况嬷嬷也特地打听过了,这主子爷心情不快是有原因的,绝不是故意要落格格的脸面,过三过五的,主子爷肯定会有所表示的!” 别看吴嬷嬷自个儿生下小闺女就一直留在乌雅赫赫的娘家伺候,但是她说起男女之事,却是头头是道,仿佛是一个情感老师般,倒是真哄得乌雅赫赫高兴起来,不再计较昨个儿那场让乌雅赫赫尴尬到死的晚宴了。 不过乌雅赫赫到底是爱面子的,乌雅赫赫拧着眉心,扁着嘴儿,一副好不甘心样子的低喃道:“那我就这么任由她钮祜禄氏欺负我,你是不知道昨个儿那些女人是怎么笑话我的,我现在想想还觉得这脸皮火辣辣的难堪呢!” 说着,她又好似撒娇似的嘟嘟嘴儿,扯着吴嬷嬷的袖管,低声道:“嬷嬷最疼我,嬷嬷你可得替我出个好主意,不然我心里这股气就是咽不下去……” 吴嬷嬷闻言,满脸为难,却还是点头答道:“好吧,真是个磨人的孩子。” “我就知道嬷嬷对我最好了!”乌雅赫赫满脸是笑地撒娇道。 “嬷嬷要是不疼格格,还能去疼谁呢,不过格格想要替自个儿出气的话,还需要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帮忙,毕竟嫡福晋是府里的女主人,而嬷嬷只是个下人,也唯有德妃娘娘才能压她一头。”吴嬷嬷闻言,抬手摸摸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低声说道。 其实吴嬷嬷给乌雅赫赫出的主意,也不能算是个主意,无非是让乌雅赫赫去找德妃娘娘告恶状而已。 “娘娘能管么?”乌雅赫赫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这些年待格格如珠如宝,怎么可能眼瞧着格格受欺负呢,而且您还怀着主子爷的骨肉呢,这你肚子里的孩子亦是娘娘的亲孙子啊!”吴嬷嬷笑着说道。 乌雅赫赫闻言,扁着嘴儿思考片刻,点点头道:“那好吧,改日就进宫去!” 随着她话音落地,外面也想起了毓秀姑姑求见的声音。 乌雅赫赫忙躺回到了床上,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抱着肚子,将应付毓秀姑姑的差事推给了吴嬷嬷,瞧着她根本不将毓秀姑姑当回事的做派,也真不知道她非要将人从正院要过来是为了哪般…… 不过如果德妃娘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捶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的。 毓秀姑姑是宫里老人儿,从德妃娘娘侍寝成为贵人到登为四妃之一,要是没有毓秀姑姑从旁帮衬,德妃娘娘这路也不可能走得如此顺当,别看毓秀姑姑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不懂医术,但是亲眼看过的事儿多了,对于各种各样的暗算手段,她总能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托尔芙捎密信给乌雅赫赫,让乌雅赫赫找尔芙要毓秀姑姑到自个儿跟前儿去伺候,结果乌雅赫赫真是不争气,根本没将毓秀姑姑当回事,而且一瞧见吴嬷嬷回到自个儿身边伺候了,更是连见都不想见毓秀姑姑了。 “嬷嬷要是不疼格格,还能去疼谁呢,不过格格想要替自个儿出气的话,还需要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帮忙,毕竟嫡福晋是府里的女主人,而嬷嬷只是个下人,也唯有德妃娘娘才能压她一头。”吴嬷嬷闻言,抬手摸摸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低声说道。 其实吴嬷嬷给乌雅赫赫出的主意,也不能算是个主意,无非是让乌雅赫赫去找德妃娘娘告恶状而已。 “娘娘能管么?”乌雅赫赫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这些年待格格如珠如宝,怎么可能眼瞧着格格受欺负呢,而且您还怀着主子爷的骨肉呢,这你肚子里的孩子亦是娘娘的亲孙子啊!”吴嬷嬷笑着说道。 乌雅赫赫闻言,扁着嘴儿思考片刻,点点头道:“娘娘能管么?”乌雅赫赫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那好吧,改日就进宫去!” 随着她话音落地,外面也想起了毓秀姑姑求见的声音。 乌雅赫赫忙躺回到了床上,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抱着肚子,将应付毓秀姑姑的差事推给了吴嬷嬷,瞧着她根本不将毓秀姑姑当回事的做派,也真不知道她非要将人从正院要过来是为了哪般…… 不过如果德妃娘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捶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的。 毓秀姑姑是宫里老人儿,从德妃娘娘侍寝成为贵人到登为四妃之一,要是没有毓秀姑姑从旁帮衬,德妃娘娘这路也不可能走得如此顺当,别看毓秀姑姑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不懂医术,但是亲眼看过的事儿多了,对于各种各样的暗算手段,她总能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 乌雅赫赫闻言,扁着嘴儿思考片刻,点点头道:“那好吧,改日就进宫去!” 随着她话音落地,外面也想起了毓秀姑姑求见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托尔芙捎密信给乌雅赫赫,让乌雅赫赫找尔芙要毓秀姑姑到自个儿跟前儿去伺候,结果乌雅赫赫真是不争气,根本没将毓秀姑姑当回事,而且一瞧见吴嬷嬷回到自个儿身边伺候了,更是连见都不想见毓秀姑姑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事实证明,乌雅赫赫的身体,并无大碍。 梁太医仔细检查过乌雅赫赫两手的脉象后,确定乌雅赫赫就是有些胎气不稳,喝上两副安胎药,再好好躺上两天,也就没有什么事儿了。 安胎药方是早就开好的,他也不需要再另外开方子。 梁太医命旁边伺候的宫女将按方抓好的药材包送上,一一仔细检查过药材,确定无误以后,在药材包上留下自个儿的钤印,又叮嘱了几句孕妇要格外注意的禁忌,便背着自个儿的药箱子走了。 当然,一块带走的还有吴嬷嬷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锭的大荷包。 吴嬷嬷送着梁太医离开,毓秀姑姑有些尴尬地戳在乌雅赫赫身边儿,瞧着窝在美人榻上如同没有骨头似的乌雅赫赫,叹气道:“奴婢亦是好心,这女子有孕是件大事,容不得任何不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只是姑姑到底未曾有此经历,不比吴嬷嬷曾经生养过两个子女经验丰富,所以啊,您以后还是该信任吴嬷嬷几分,您如果不是不信任吴嬷嬷,我也就不必被吵起来了,这女人有孕就容易犯困,也确实需要更充足的睡眠!”乌雅赫赫闻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歪着脑袋瓜瞧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毓秀姑姑,稍显不满地嘀咕道。 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今个儿,乌雅赫赫这几句话,让毓秀姑姑找到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毓秀姑姑的一举一动。 少时片刻,恢复平静的毓秀姑姑重新回到了秋雨楼里伺候了。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么!”远处那双眼睛的主人来到毓秀姑姑曾驻足过的地方,瞧着那满地如暴风刮过的零花碎叶,笑着扬起了嘴角,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花园。 难得收拢下吴嬷嬷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帮手,她可得好好奖赏奖赏吴嬷嬷了。 一支不算华丽、却分量十足的镶珠金簪就这样送了出去。 鬼知道她得知毓秀姑姑到乌雅赫赫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这心里是多么不安,别人不了解毓秀姑姑的本事,她和毓秀姑姑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别看毓秀姑姑不彰不显,但是那双眼睛就好似x光机般神奇,不论是谁,不论是如何隐忍小心,好似什么念头都瞒不过毓秀姑姑那双眼睛似的…… ………… 转眼,阳春三月,花园里的一片桃花林都挂满了雪白粉嫩的花骨朵。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都忙不迭地换下了身上厚重的冬装,穿起了轻薄如云雾的春衫褂子,各府一场场赏花宴就好似是赶场般的日日不断,尔芙忙碌之余,也没有闲心去管后院的琐事庶务了,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稳稳躲在秋雨楼里养胎的乌雅赫赫进宫了。 这是一场预谋了月余的出行。 乌雅赫赫先是借着四爷过去留宿的机会,求了四爷的准许,又装可怜卖乖地和毓秀姑姑磨了两日,总算是顺利出府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乌雅赫赫的德妃娘娘想到乌雅赫赫现在有孕在身,还特地派了软轿在顺贞门口迎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体面。 要知道就算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哪怕怀孕七月进宫,亦是步行过去请安的。 这才真是谁家的姑娘、谁心疼呢! 乌雅赫赫坐在绣有凤纹的金顶凤辇上,脸上写满了得意,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吴嬷嬷的交代,故意往脸上扑了一层蜜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色些。 她就这样病西施的样子进了永和宫的正殿,德妃娘娘见状,自然是忙不迭地询问原因了。 “劳娘娘惦记了!”乌雅赫赫坐在下首摆着的绣墩上,苦笑着答道。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低声道:“今个儿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也是希望娘娘能帮帮赫赫,赫赫也不知道这事儿该和谁说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德妃娘娘闻言,脸色陡变地沉声问道。 “娘娘,赫赫想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替赫赫看看……”乌雅赫赫苦笑着说道。 “说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存心要吓坏你姑姑我啊!”德妃娘娘闻言,虽然不理解乌雅赫赫为何会突然提起宝华殿那些就知道念经祈福的法师,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她还以为是老四府里有人对乌雅赫赫的肚子下手呢,要知道乌雅赫赫肚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老四的血脉,还是乌雅家的血脉、乌雅家未来能够保证荣宠的底牌…… 乌雅赫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德妃娘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答道:“娘娘别怪我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的,我打从知道这肚里怀上了四爷的孩子,这心里就没有片刻安稳过,初时还好,只是担心被人暗害,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夜梦惊醒,连太医开的安神汤药都没有效果,赫赫有些怕,怕这些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所以想要找宝华殿的法师求几张灵符。” 说完,她就低头拧着帕子不言语了,做足了小女儿神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真是要吓死你姑姑了。 好吧,这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吧,也不知道你这夜里惊梦是不是能和那些神神怪怪的事儿扯上关系,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求张灵符回去,你心里也安稳些,那姑姑就陪你走一趟宝华殿好了!”德妃娘娘闻言笑笑,拉着乌雅赫赫的小手,柔声安抚道。 说完话,她就吩咐人去准备轿辇和香烛等东西去了。 少时片刻,一切准备妥当。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坐上了殿前准备的软轿,一路无话地往雨花阁那边赶去。 宝华殿就在雨花阁后面,穿过雨花阁后面的昭福门就是宝华殿,宝华殿明间设有四方铜镀金龛一座,内供有金胎释迦牟尼佛一尊,龛前的供桌上,供奉着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铜像,东西次间沿墙根儿摆放着的一溜儿供桌上,亦是供奉着各路佛像。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才刚进到宝华殿范围内,便有穿黄袍红衣的大喇嘛出来相迎。 “土登法师,今个儿怕是又要麻烦你了!”德妃娘娘对来人屈膝一礼,很是客气地含笑说道。 “娘娘不必如此多礼,贫僧有礼了!”来人亦是很客气地回礼道。 宫里各处佛殿的供奉法师不少,但是其中数这位土登法师最受康熙帝的看重,地位亦是最高,而土登法师是德妃娘娘的知己好友,套用句他的原话,德妃娘娘是有大智慧的菩萨转世,他并非她的知己良朋,只是她的仆役而已。 不论此话真假,但是土登法师对德妃娘娘却是甚是尊重,便如此时一般。 这宫里的各宫娘娘,哪怕是已逝的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佟佳皇后、甚至是孝庄太皇太后来法华殿进香礼佛,这位土登法师也不曾相迎,唯有德妃娘娘过来进香,土登法师是次次相迎,哪怕是闭关清修之时,亦是这般。 土登法师客气地将德妃娘娘迎入宝华殿中,便跪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念经去了。 德妃娘娘也不见怪,因为以往每次都是如此。 她接过宫女手里提着的篮子,熟练地拈香点燃,恭恭敬敬地供奉于香炉中,便和乌雅赫赫一块跪到了佛前摆着的蒲团上。 宝华殿里,除了土登法师念经祈福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响动了。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颇有节奏感的木鱼声停了下来,而一直跪在蒲团上默许心愿的乌雅赫赫和德妃娘娘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由旁边伺候的宫女扶了起来,随着土登法师去了雨花阁后身的一处禅房里。 禅房里,乌雅赫赫在德妃娘娘的默许下,忙说出了自个儿的祈求。 后宫女眷、皇室宗亲,一些朝臣家眷经常来宝华殿请灵符,尤其是求子符、报平安的灵符,土登法师早就习惯了,他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抬手招呼过跟随他修行的小徒弟,低声吩咐一句,小徒弟就去旁边取来了一串绣着平安纹的香囊。 土登法师接过香囊,缓声道:“挂在床边、卧榻等格格常待的地方就是。” 乌雅赫赫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香囊,连连念着佛号,那模样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般。 不过她来宫里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几张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灵符。 随即,乌雅赫赫又提起了她连日夜景惊醒的事儿。 土登法师闻言,微微蹙眉,好似有些为难的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答道:“贫僧不善解梦之道,不过按格格所说的梦境,在一本佛教典籍里倒是有些相差不多的记载,大该是因为格格腹中胎儿和格格居所的风水有所冲撞,如果格格相信贫僧的话,还请格格移个住所吧!” 说完,他就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娘娘,咱们走吧!”乌雅赫赫似是不相信土登法师所言似的,低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扯了扯德妃娘娘的袖管儿,好像怕得罪了这位宫里颇有些威望的法师般,又好像是不习惯雨花阁这边儿佛音潺潺的环境似的,反正怎么瞧都透着一股胆小畏缩的样子。 德妃娘娘见状,也没有多做停留,陪着乌雅赫赫就回到了永和宫里。 回到宫里,她冲着气质和以前大有不同的乌雅赫赫,稍显不解的问道:“和姑母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祈福的么,怎么这般匆忙回来呢!” “姑母,赫赫是觉得那位法师说的事太荒唐,又不好得罪那位法师,这才会拉着姑母离开,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孕期女子怎么能过更换住所呢,这要得罪胎神娘娘的!”乌雅赫赫表现得如同一个很迷信的无知妇孺般反驳道。 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好了! 说你笃信佛道之术吧,你又不相信土登法师提出来的解决办法,说你不信吧,你又深信那些市井传闻,真不知道你是傻是尖了!”说完,她颇为好笑地揉了揉乌雅赫赫的发顶,命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宫女再跑一趟宝华殿,拜托土登法师在四爷府里找个合适的地方给乌雅赫赫养胎,此时此刻,她已然钻进了乌雅赫赫的圈套里了。 土登法师佛法造诣深厚,并不是能够收买拉拢的对象,但是没有土登法师的话吧,德妃娘娘未必会管这事儿,乌雅赫赫和吴嬷嬷商量几日,研究出了这么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那就是先由乌雅赫赫出面,让德妃娘娘相信乌雅赫赫是深受风水之影响。 为了能够做到这点,吴嬷嬷这几趟跑了好几处香火鼎盛的佛寺,不知道送出了多少香油钱,这才从一个老和尚的嘴里套出了佛偈典故。 其次,乌雅赫赫再装作不相信的模样,拉着德妃娘娘离开宝华殿。 乌雅赫赫有孕,德妃娘娘必然会要让着她几分。 最后便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乌雅赫赫要收买一个德妃娘娘身边的亲信帮忙,由德妃娘娘所倚重的宫女借土登法师的名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毓秀姑姑过来劝说乌雅格格喝安胎药,一来是不想小厨房煎好的药浪费,二来亦是想探探乌雅赫赫的口风。 毕竟乌雅赫赫是从宫里回府就责罚吴嬷嬷的,怎么瞧这事都和宫里脱不开关系。 所以,毓秀姑姑进门就提起了乌雅格格曾进宫给娘娘请安的事儿,她倒要看看乌雅赫赫听到德妃娘娘的名号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乌雅赫赫难得成熟了一次,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神情,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先放放吧,一会儿就喝。”说完,她就抱着软枕往后躲了躲,好似不想太靠近那碗难喝的安胎药似的。 “那好吧,再晾晾。 一会儿我再让紫苏准备几颗蜜饯放在这儿,也免得格格喝完药涩口。”毓秀姑姑见状,笑着将药碗往旁边挪了挪,柔声说道。 乌雅格格闻言,也是笑着点点头,显然她很满意毓秀姑姑如此识相且细心的安排,瞧着眼前儿不论怎么看都比吴嬷嬷强百倍的毓秀姑姑,她抿抿嘴儿,说出了一句有些冒失且突兀的话:“姑姑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您被娘娘安排到四爷府里伺候,不如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啊咧! 毓秀姑姑有一种不敢相信自个儿的感觉,她抬眸瞧瞧眼露期盼的乌雅格格,柔声答道:“奴婢在哪里伺候,怕是不好自个儿做主啊!” “如果姑姑愿意的话,我去和嫡福晋说就是了!”乌雅格格满脸自信地答道。 “好啊!”毓秀姑姑笑着答道,她可不信嫡福晋那边儿会放人。 乌雅格格却觉得这事儿有门,低声哼着小曲,默默合计着要怎么将毓秀姑姑从尔芙跟前儿抢过来,本来还可以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抢人的,但是现在…… 怕是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个儿是被吴嬷嬷坑了。 正当她在心里咒骂吴嬷嬷解气的时候,便听见毓秀姑姑突然提起了外面跪着的吴嬷嬷:“格格是金贵的主子,但是吴嬷嬷到底曾经是您的乳母,您这般罚她,其他人怕是要议论您了!” “欸,你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乌雅赫赫闻言,怎么可能不知道毓秀姑姑所说的议论是指什么呢,她虽然还有些气不平吧,却也不可能不考虑考虑,她一副怒其不争模样的叹气道,“算了算了,她到底是这把年纪了,我也似真拿她没有办法,你去叫她进来吧!” 说完,她也调整了下姿势,带着些许无奈地坐起身来,端起了这碗早就已经凉透的汤药,准备将这碗瞧着心烦、闻着泛苦的药汤喝掉。 毓秀姑姑见状,一边招呼着紫苏准备蜜饯,一边走到明间门口去招呼吴嬷嬷了。 正眼巴巴瞧着秋雨楼这边动静的吴嬷嬷见状,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毓秀姑姑跟前儿,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感谢道:“多亏毓秀姑姑帮衬了,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不知道要在外面跪多久呢!” 毓秀姑姑忙拦住她的话茬,使着眼色道:“这都是格格心疼你!” 吴嬷嬷也不是个傻瓜,哪里看不明白毓秀姑姑是在示意她去格格跟前儿谢恩,她又对着毓秀姑姑拱拱手,满脸感谢地点点头,这才往内室里走去。 而毓秀姑姑则趁着这个机会,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秋雨楼,去正院报信了。 有了吴嬷嬷在跟前儿逢迎讨好,乌雅赫赫倒也暂时想不起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毓秀姑姑了,而毓秀姑姑则顺顺当当地回到了正院,见到了正小心扶着小米团在庭院里练习走路的尔芙童鞋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瞧见毓秀姑姑,笑着招呼道。 说完,她也就将护着小米团练走路这苦差事交还给了冯嬷嬷,招呼着毓秀姑姑,一块往上房里走去。 尔芙以前看别人带孩子好似很轻松的样子,但是今个儿她自个儿带了会儿小米团,她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这还不懂事的小孩子都有着天使和魔鬼两张面孔,玩累了睡着的小宝宝就是天使,醒着胡闹的小宝宝就是魔鬼,尔芙也不知道米团是哪里来的精力,这一通疯跑,她既害怕米团跑太快摔倒,又不想紧抓着米团不放,只能辛苦自个儿弯腰紧跟,如同一个照顾小鸡的老母鸡似的张着双臂,时刻防备着米团跌倒摔伤。 毓秀姑姑过来的时候,她这腰都要断了。 “姑姑,快坐下说话吧!”尔芙进到上房就奔着方桌旁摆着的太师椅走去,头也不回地招呼着毓秀姑姑,同时紧忙叫着在内室里整理床榻的诗兰和诗情。 尔芙在太师椅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过来了,她反手指着自个儿快要断了的老腰,歉意地对着下首官帽椅上落座的毓秀姑姑笑笑,催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捏肩捶腿地舒缓疲惫,那模样就好似在工地上搬了几天砖似的,整个人都瘫了、垮了。 “福晋主子,您实在不该这样连个人都不带地独个儿照顾小阿哥,小阿哥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爱玩爱动的时候,又不懂得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您自个儿一个人,怕是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累到自个儿!”毓秀姑姑瞧尔芙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的状态,笑着建议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点点头,叹气道:“嗐,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 这不眼瞧着就要雨水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就想让诗兰她们把内室收拾收拾,趁着最近都是大晴天,将床上那些被褥都好好晾晒晾晒,早点从暖阁搬出来,加之旁边有冯嬷嬷给我帮忙,我和冯嬷嬷一块在院子里陪米团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往净室里跑,就剩下我自个儿,然后就乱套了!” 说到这里,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儿。 在尔芙看来,一个母亲却不能独个儿照顾好孩子,真是太失败了。 不过毓秀姑姑却是见怪不怪了,这宫里宫外,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府邸,孩子都是乳母照顾,少有如尔芙这种将孩子养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当家主母,更不用说如尔芙这般带着孩子满院子乱跑地玩耍了,能够没事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给自个儿瞧瞧,那就算是尽职尽责的好娘亲了。 “对了,还没问姑姑这会儿怎么突然过来这边儿了,乌雅格格那边儿有事?”尔芙并不打算和毓秀姑姑探讨育儿经,也不需要毓秀姑姑给自个儿灌心灵鸡汤,还不等毓秀姑姑开口,她就已经笑着开口提问了,同时摆摆手,示意诗兰和诗情不必替自个儿捏肩捶腿了。 毓秀姑姑也瞧出尔芙不打算就带孩子这个话题多说什么,笑着答道:“那倒不是,奴婢也是好事儿,觉得乌雅格格这趟进宫有些奇怪,一回府就责罚了她颇为倚重的吴嬷嬷,所以过来提醒福晋主子一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毓秀姑姑和尔芙的关系很是和睦,她也就没有绕弯子。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进宫能有什么事儿呢,这些日子也没有人过去招惹她啊,总不能是因为她进宫给娘娘请安,娘娘怪她不知道轻重了吧,不过娘娘倒是让她给我捎了个口信,让我明儿进宫去一趟呢!” 显然,这府里最了解德妃娘娘心思的人就是毓秀姑姑了。 毓秀姑姑思索片刻,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摇摇头,一脸懵地退出了上房,转身去跨院处理她手里管着那摊庶务去了。 不过尔芙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她独个儿坐在上房摆着的太师椅上,沉默了许久,仿佛给自个儿鼓劲打气似的低声呢喃道:“切,进宫就进宫,我也没有亏待她侄女,这些日子府里也没有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就不信她还能挑出错来!” 说完,她就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内室里走去。 这一冬天都住在暖阁里,她真是很少往内室这边走动,虽然有宫婢天天打扫,但是到底不如之前打扫得那般仔细,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还是落了层尘土,尤其是落地罩旁挂着的层层幔帐,更是稍一触碰就是满满的飞尘,她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毛,东摸摸、西摸摸,如同检查卫生的工作组似的,就差带上白手套了。 “主子,您还是现在外面坐坐吧,等奴婢们把这里彻底收拾干净了!”正在床前整理被褥的诗兰见状,忙从袖管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绢丝帕子,递到尔芙的跟前儿,柔声说道。 尔芙接过帕子,堵住了口鼻,笑着说道:“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说完,她还是快步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花棱窗。 这内室里,到处都是飞尘,还真是蛮呛得慌的,也不知道诗兰和诗情二人是怎么做到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咳嗽、不打喷嚏的。 “一会儿让赵德柱另两个小太监过来,将里里外外这些幔帐都换换吧!”她瞧着还在和地毯较劲的诗情童鞋,轻声建议道,说完,她就躲到外面去了。 而与此同时,前院书房里的四爷也通过苏培盛的手,收到了那封德妃写的信。 他来回翻看着那封信,迟迟没有打开,眼里满是困惑地呢喃道:“今个儿真是够奇怪的了,往常娘娘有事都是让小太监直接过来传话的,怎么还写起信来了呢!” 又磨蹭了一会儿,他这才将信封里的书信拿了出来。 信封里,除了两张纸的书信外,还有那张乌雅赫赫带进宫的佛签。 而德妃娘娘在信里,也是按照乌雅赫赫的想法,直接点明了乌雅赫赫所居住的秋雨楼和乌雅赫赫腹中胎儿的命相犯冲,希望能够按照土登法师的指点,替乌雅赫赫另择一处合适的院落待产安胎。 同时,她还特别点出,乌雅赫赫所居住的秋雨楼是四爷府后花园内的一处观景楼,左右连个遮挡都没有,要是有人存心犯坏,想要防范都不容易,何况眼瞧着天气就越来越热了,到时候满院子的花开了,四爷府后院的女眷要赏花,乱哄哄的,也不适合乌雅赫赫安胎待产,还有喜欢在草地花丛里乱钻的蛇虫鼠蚁,也会越来越多了的,不安全,与其到时候再搬院子,还不如趁早就搬到更加僻静些的地方。 如果说就是土登法师给出的一道佛签,还真是不足以让四爷动起替乌雅赫赫重选院子的想法,但是德妃娘娘所说的其他问题就有些严重了,而且还不能说德妃娘娘是杞人忧天。 因为毕竟乌雅赫赫有孕了,总归是要小心些的,何况后花园本就是后宅女眷避暑纳凉、赏景观花的地方,谁都可以去,谁都能去,到处都是花丛树荫,真要有人想要对乌雅赫赫腹中的胎儿动手脚,还真不好防备。 虽然他不喜欢他这个有些骄矜的表妹,但是总归是他的女人,不能厚此薄彼啊! 这么一想,四爷还真是认为该重新替乌雅赫赫挑选一个独门独院的居所了,毕竟乌雅赫赫的身份特殊,这后宅女眷不知道多少人瞧着她不顺眼,加之她不太讨人喜欢的个性,危险性就更大了。 不过他的所有想法都在看清楚佛签内容以后,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几句似是而非的打油诗,标明了一个和乌雅赫赫腹中胎儿命相最合的居所模样,一个特别标注出来的方位,更是直接对应着府里花厅旁边的那片暖阁,比起还算宽敞的秋雨楼,难道那种专门提供给女眷临时休息的暖阁就合适她安胎了,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四爷又不是傻子…… 只是到底是德妃娘娘开口吩咐的事儿,他还真是不好太拦着。 四爷左右权衡一番,他决定亲自去那片暖阁看看,兴许那边儿有空院子呢。 毕竟这雍亲王府修得太大了,又是故意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修建的,回廊假山、曲径通幽,小桥流水、雅致清幽,所以有很多地方是他这个主人都未曾踏足过的,游走其中,亦是一种享受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四爷领着人就往后院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她有些不懂四爷这会儿回到后院的原因,但是她觉得能够让四爷破例天不黑就回到后院的人,好似也就她一个人儿了,所以她忙活活地收拾好自个儿,免得让四爷看到自个儿现在狼狈的样子。 只可惜,她收拾好了自个儿,茶点小吃也预备好了,却没能等到四爷。 站在门边,已经张望有些时候的尔芙有些失落地回到了房间里,她捏着甜滋滋的豌豆黄心不在焉地吃着,冲着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个儿的诗兰和诗情,含糊问道:“你们说,四爷这会儿会去哪里呢?” 对此,诗兰和诗情是一脸懵。 好在这种尴尬,很快就得到了破解。 正院这边儿负责收集各处消息的赵德柱,他很快就将四爷去哪里的消息送过来了。 暖阁。 什么鬼! 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反应,随即想到那一个个花枝招展跑过去主动抓人的女人们,她咬着下唇,做出了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决定,沉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她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连穿上披风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花厅附近,众女云集,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香氛环绕、环佩叮当,别提多热闹了,她们都瞪着眼睛在寻找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花厅附近的男人四爷童鞋。 而尔芙的出现,让这场追寻赛的紧张氛围达到了顶点。 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魅力,有了尔芙在,其他人都成陪衬了。 这让这些辛辛苦苦打扮好,迎着阳光、手持团扇,故作纤柔秀美姿态的女人,一个个都恨恨地咬紧了牙关,暗骂尔芙这人吃肉就算了,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留,实在是自私得紧、狭隘得紧,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 对此,尔芙倒是不知道。 她还真没有其他女人那些想法,比如想要将四爷引到自个儿院里坐坐的打算,她仅仅是好奇,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四爷天没黑就来到后院而已。 尔芙后知后觉,但是诗兰却注意到了那些女人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她颇有些胆怯心虚的建议道:“主子,不如咱们回去吧!” “为什么?”尔芙柔声问道。 诗情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些女人眼里的威胁,抢先道:“您瞧瞧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 “算了算了,左右我也累了,这腰酸背疼地就不跟着她们瞎折腾了。 咱们去花厅里坐着等四爷出现吧。”尔芙闻言,左右环视一周,瞧着那些和自个儿错身而过的女人,感觉了一下那些女人凶狠的小眼神,也是心惊胆战地吞吞口水,毫不犹豫地怂了,选择了暂避锋芒。 说完,她就直接奔着雕梁画栋的花厅走去。 花厅这边当差的小宫女不敢怠慢,一边给管事嬷嬷传信,一边张罗着茶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嫡福晋尔芙,连答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见状,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她抿了口微涩的热茶,叹气道:“早知道就不过来凑热闹了,瞧瞧那些女人那吃人似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福晋抱着她们孩子跳井了呢!” “这不正说明主子荣宠之盛,她们是怕您呢,怕您将主子爷请回正院去。” “切,稀罕……这府里规矩早就定好了哪天该谁侍寝,我才不会带头破坏规矩。” “主子您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但是怕是其他各院的女主子们不会这么想,奴婢听赵德柱说过,这各院女主子天天往前院送的各类补汤、点心都够书房伺候的婢仆杂役吃三天了,那些人哪是惦记着主子爷的身体,还不是想着讨好主子爷,希望主子爷能多过去她们院里坐坐……” “别胡说,让人听见了,又是事。”尔芙闻言,白了眼诗情,低声提醒道。 虽然她知道诗情是好心要安慰自个儿、开解自个儿,但是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尤其是在花厅这种算作工作场合的地方,别看这里就她们主仆三人说话,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诗情也知道她的话说冒失了,娇憨地吐吐舌头,退到了旁边。 不过有诗情这么一打岔,尔芙还真是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又吃了两块点心,还没听说谁遇到四爷,觉得坐在花厅里傻等着也不是回事,好像还真有些对不住她这嫡福晋的身份,略一思索,对着诗兰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上来,低声说道:“你们说本福晋是不是该回到正院去呢……” “主子要是不想回去,不如去暖阁里休息一会儿,奴婢听苏公公说,主子爷特地给您在暖阁里添置了些新玩意儿呢!”诗兰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建议道。 “是么,那我可得去瞧瞧去!”尔芙眼睛一亮,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跟着,直接出了花厅,奔着旁边的暖阁走去。 而与此同时,四爷也已经在暖阁周围转了一整圈。 虽然四爷府是仿照江南园林修建,曲径通幽、回廊环绕,并非是规规整整的四合院结构,但是大体还能看出四合院的风格来,毕竟是工部那些郎中设计出来的官邸,总有些固定的条条框框要遵守。 比如四爷在外院的居所、尔芙在后院的居所,还有待人宴客的花厅,这都是刚好在那条中轴线上的。 而花厅要是比较宫里的某一处建筑的话,那就应该是衔接前朝后宫的交泰殿。 四爷站在花厅旁边这片暖阁后身的一座假山顶上,遥遥望着花厅方向,恨恨地攥着拳头,他没能很好的领会到那张佛签上的内容,更不知道乌雅赫赫是惦记着那处独属于尔芙的暖阁,反而误以为乌雅赫赫是想要住到这处专门负责待人宴客的花厅来,以彰显她的特殊和尊贵呢! 如此一想,满心都是如何宠爱尔芙的四爷,怎么可能不满肚子怒火,加之他又瞧见花厅附近那些个走来走去玩偶遇的众女,便更觉得心里不舒坦了,恨不能将这些女人都打发到自个儿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过这一切负面情绪都在他看到尔芙身影的瞬间,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和释放。 “去,把你福晋主子请过来!”四爷抬手招呼过随身伺候的苏培盛,指着下面就要走到暖阁里的尔芙身影,冷声吩咐道,说完,他就迈着步子往假山下走去。 因为四爷知道尔芙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米虫,这假山上到处都是青苔,特别湿滑,他可不想摔着了小妮子,那他得多心疼…… 好在,假山旁边就是一个小巧得仅能容纳四五个人说话的凉亭,倒是正适合独处。 四爷一边催促着苏培盛过去请人,一边快步往凉亭里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去准备小坐休息要用的软垫、熏炉等玩意儿,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很是仔细,如果不是知道苏培盛苏公公已经过去请福晋过来,这跟在四爷身后伺候的小太监还以为是康熙帝就要驾临四爷府呢! 堂堂亲王之尊,竟然如同一个管事婆子似的操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去前院小厨房取些芝麻酥和桂花糕过来,这都是你们福晋主子爱吃的东西!”就在四爷还琢磨着缺些什么的时候,尔芙已经领着诗兰等人,跟在苏培盛的身后,绕过那处少有人踏足的假山,来到了四爷跟前儿,正好听见四爷安排小太监去取自个儿爱吃的点心过来,这心里登时就觉得暖烘烘的,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不过她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个性,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所以尔芙一过来,便故做不快地挑起了毛病,扁着嘴儿娇声说道:“四爷,您这说得妾身就好似是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似的,岂不是让他们私底下笑话妾身么!” “别胡说了,快过来坐吧!”四爷闻言,摆摆手就催着小太监快些下去准备了。 尔芙笑着,示意诗兰等人和其他太监一样在凉亭外伺候着,迈步走到了四爷的身边儿,还不等她屈膝见礼,四爷就已经拍着身侧铺好了软垫的汉白玉雕鼓凳,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快别装模作样了,这里谁不知道福晋是个颇为随性的人,快点坐吧!” 说完,他还不顾身份地伸长胳膊,拉了拉尔芙的袖管。 尔芙见状,也不和四爷客气,直接就挨着四爷坐下了身子,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衣襟、袖摆沾着墨渍的褂子,笑着揶揄道:“您怎么这会儿想起来这里偷闲了呢!” “爷就不能忙里偷闲,也学你喝茶赏景么!”四爷敛了敛袖摆,傲娇道。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七岁定八十,您要是能和我一样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那您就不是四爷了,怕是我就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来好好做做法事了,免得有脏东西影响了咱们一向勤勉克己的雍亲王。”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她就知道这个臭男人越来越觉得她懒怠了。 四爷抬手给了尔芙一个爆栗,敲得尔芙抱着脑袋瓜儿喊痛,绷着脸教训道:“你这张嘴儿是一点把门的都没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知道自个儿哪里错了没有,不然爷可要动大刑了!” 说着,他还故意掰了掰手指头,眼里写满了威胁二字。 尔芙见状,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忙摆摆手,连声告饶道:“妾身失态,还请四爷千万不要怪罪。” 四爷和尔芙闹了会笑话,心情好了些,却不好再继续和尔芙胡闹了。 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的外面,不比二人在房里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比较出格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朝臣非议,所以他心虚地掸了掸袍摆上不存在的尘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好说话吧,再胡闹,爷就让人扣你的月钱了!” “好好好,好好说话,那爷让苏公公把我叫过来,有什么要吩咐的么?”尔芙也知道这里不是个适合二人打闹嬉戏的地方,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挺直腰背,唇角微扬,摆出一副温慧淑雅的做派,柔声问道。 说完,她还很是体贴地拎起石桌上的茶壶,替自个儿和四爷都斟上了一杯茶水。 真是不知道四爷是怎么想的,将身边伺候的宫婢杂役都赶到了凉亭外面候着,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不留,弄得这茶水都晾得有些凉了,这要是自个儿和四爷似的,也不自己动手自给自足,这好好的明前茶就要浪费了,尔芙在心里如此想着,又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 四爷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正低头抿茶,默默合计着德妃娘娘送过来的那封书信呢! 少时片刻,小太监就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过来了。 不单单是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了,还有跟在小太监身后的一众女眷,花枝招展、香氛环绕,圆圆的还未走近,尔芙就已经闻到了那股子缠人的香味,她有些不快地扭过头来,正好瞧见四爷走神的模样,忙招呼道:“咳咳……各院女眷过来给您请安了,精神精神,别魂游天外了!” 说完,她就已经笑吟吟地转过头去,和众女玩着眼神交锋。 而四爷也重新收敛心神,搬出了常年挂在脸上的扑克脸,神情淡漠地瞧着眼前这群气质各异的女人们,沉声说道:“这倒是巧了,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呢!”说完,他就丢给了拎着食盒不知道该进该退的小太监一记眼刀,一定是这个蠢货将这些人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害得他想要和尔芙独处一会儿都不成,还不如就直接去正院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小太监的眼神就更凌厉了几分。 别看这片暖阁后面是一处少有主子踏足的地方,但是这里到底是靠近花厅附近,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来府做客的女眷走到这里,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修饰得格外精致,颇有些样子工程的意思,四爷也是瞧见这处景致不错,这才将尔芙招呼了过来,想着和尔芙在树下、假山旁喝喝茶、聊聊天,说说他心头的烦心事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因为就算是尔芙再宽和、再贤惠,估计也没有闲心当着这么些女人的面和他畅谈一番吧,而且他也没有这份心情了啊! 可惜是各花入各眼,这会儿她们就是那些碍眼的小草花了。 四爷面上不显,微微摆手,免了众女的礼,示意她们上前说话,登时这凉亭里就挤得满满登登如同沙丁鱼罐头似的了,他也没有着急离开,那样就显得太过薄情了些,也不利于尔芙和这些女人搞好关系,所以…… 他强忍着不耐烦和掀桌的冲动,挨着个地说上几句话,这才借口前院有事,起身离开了有些拥挤的凉亭。 同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被他留在了凉亭外。 如果是平时,便是前院书房里再不起眼的小太监出现在后院里,亦如明月皓日般光耀夺目,但是这会儿凉亭外是人挨人、人挤人,便如同一滴水滴入砚池般,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隐身人了。 随着四爷这颗招惹花蝴蝶和蜜蜂的蜜糖离开,那些女人也各找理由撤了。 尔芙望着眨眼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凉亭,瞧瞧桌上还散发着余热的茶盏,摇头笑了。 就在她也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一直缩在假山阴影里的背景墙小太监过来了。 “主子爷让奴才请福晋稍坐片刻……” 尔芙微微挑眉,疑惑问道:“四爷什么时候吩咐你的,我怎么没瞧见呢?” 四爷离开的时候,这凉亭里的女人们就没有不眼巴巴瞧着的,尔芙也不例外,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吩咐交代给这个小太监,她不可能看不到,就算她走神了,没有注意到,其他女人也不可能都在那个瞬间眼瞎耳聋了吧…… 她很怀疑眼前这个小太监是被人收买来坑自个儿的…… 世事险恶,不能不防。 尔芙给诗兰和诗情使了个眼色,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这个小太监能不能给出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她都要将这个小太监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不过她很显然是小看了这府里女人的智商,谁会安排这样一瞧就露馅的小把戏呢! 好在小太监也知道他突然站出来留人的做法,显得有些突兀,更注意到了尔芙越发提防的小眼神,忙解释道:“福晋,奴才亦是猜测,不然主子爷也不会让奴才等在这里了!”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本福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诗兰,你跑一趟前院,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另外再让人去把咱们院里的青黛叫过来,要是有事,她那身工夫就有用处了,也省得她天天和院里那些石锁较劲了!”说完,她又丢给诗兰一个眼神,催促诗兰快些去安排。 小太监见状,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一直很乖顺地等在旁边。 尔芙瞧着,倒是也放心了些,起码不必担心这人是被人收买来坑自个儿的,便直接领着小太监和诗情去那边暖阁里休息去了。 毕竟还是春日里,这小小风嗖嗖一刮,那感觉就太酸爽了。 花厅旁边,那间尔芙专属的暖阁里,仍是香氛淡淡,别致清幽,之前被乌雅赫赫弄乱的茶具、被褥等一应物件,也都有专门负责暖阁为生的小宫女整理过了,加之尔芙很少往这边儿走动,倒是并非发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反倒是曾经跟四爷连续在这间暖阁里做过好几天勤杂工的小太监,察觉到了不妥。 不过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多嘴刷存在感。 因为这府里各处都有专门做洒扫的宫婢仆从负责打扫卫生,桌面、几面、博古架这些经常需要擦拭的地方,一些物品的摆放出现了细小变动,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这里是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小休暖阁,没准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自个儿挪动的呢,他又何必多话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立在门边儿,等着其他的安排。 少时片刻,还不等青黛从正院赶过来,四爷就和诗兰过来了。 尔芙问过才知道,敢情四爷离开,根本就没有回到书房,在垂花门里外绕一圈,就直接回来了。 有了四爷去而复返,小太监的话就得到了证实。 尔芙一想到自个儿刚刚防贼似的防范着小太监的做法,不禁有些尴尬,她笑着指指门边戳着的小太监,稍显尴尬的说道:“这还真是你安排的啊!” “恩,爷被那些人的胭脂味儿熏得头疼,便去其他地方吹吹风。”四爷笑着道。 “某些人是得了便宜卖乖呢,还是故作傲娇呢……”四爷这话说得好听,尔芙听得开心,但是她却不愿意瞧见四爷那副得意洋洋、颇为欠揍的模样,绷着脸调侃道。 “你这张嘴儿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四爷闻言,颇为无奈地摇头道。 “这又没有外人,妾身要真是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爷不会觉得心惊胆战么!”尔芙挑眉笑道。 “成成成,你怎么说就怎么对了!” “不和你闹了,你让那小太监把我留下,到底想要说什么啊,你不会就是想和我一块在凉亭那边吹风看景吧!” “你觉得呢!”四爷没好气地反驳道,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呢,他又不是尔芙这个爱搞小情调的坏妮子。 尔芙很是淡定地摇摇头,柔声道:“应该不会,你没那么无聊。” “就是啊!”四爷扯着嘴角,邪魅一笑,说话就从衣襟内兜取出了那封德妃娘娘的亲笔信,接茬说道,“今个儿,乌雅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你知道的吧,娘娘还让她捎回来一封信呢,你看看吧,爷觉得这事有蹊跷。” 说完,他就将信推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过,瞧着纸上那一个个娟秀的簪花小字,对着满脸凝重的四爷,稍显心虚的低声问道:“这宫里娘娘们的字迹都这么漂亮,还是说咱们德妃娘娘的书法特别好呢!” “终于知道自个儿那手狗爬字有些寒碜了吧!”四爷闻言,坏笑道。 “我这不一直都再练么!”尔芙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同时心里也在暗暗佩服着这些古代人的书法造诣,就四爷说自个儿的那手狗爬字,那放在现代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童鞋闺蜜表示过羡慕嫉妒恨呢…… 说着话,她也将注意力放在了信纸的内容上了,何必为难自个儿呢…… 谁见过拿扁担和板凳比宽度的,谁见过拿沙发和马扎比舒适度的,因为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能放到一块比较呢,如果她从小写作业就用毛笔,练到现在的话,估计她都成为第二个王羲之了。 尔芙就这样在心里很是阿q的安慰着自个儿…… “你让我看这信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给乌雅赫赫换个居所,我没有意见。 毕竟德妃娘娘担心的那些事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后花园的观景楼,本来就不是个适合人长久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花草,还紧挨着莲池,这冬天住着的话吧,也就是冷风大一些,但是夏天这蚊子苍蝇的都活泛起来,到时候多遭罪啊!” “我让你看信,不是担心你不同意给乌雅赫赫更换住所,你是个什么性格爷还能不知道?”对于尔芙总是不能领会重点这事儿,四爷有些无语地端起茶盏抿了口,却又不能不出言提醒,不然他还不知道尔芙要绕多少弯子,才能想到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之间的算计呢,只能耐心地提醒道,“爷是让你看看信封里那个佛签,我总觉得是乌雅赫赫的野心大了!” 尔芙真不知道信封里还有旁的东西,讪讪一笑,忙将信封里的东西抖落了出来…… 熏着檀香印有卷云纹边框的佛签,质地比寻常的罗纹纸要坚硬不少,也厚实不少,瞧着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玩意儿。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边框里的内容是她根本不认识的一串串藏文。 尔芙用一种‘你tm是在玩我’的表情,瞧着对面而坐的四爷,很是冷静的吐槽道:“您觉得我能博学到连藏文都认识了,还是您觉得我能够猜测出这些藏文的含义呢,您是不是该给我翻译翻译啊!” 说完,她就将佛签啪地一下拍在了四爷眼前儿。 “爷疏忽了,爷怎么可能故意笑话你呢,再说你也该好好学学满蒙藏文了,你这话说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这怎么连藏文和满文都分不出来了!”四爷默默无语地拿起佛签,指着上面那一排排的文字,苦笑道,如果尔芙是满文和蒙文傻傻分不清楚,还能说得通,但是尔芙这连满文和藏文都认不出来,就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小文盲啊! 对此,四爷也是无奈极了。 他一边给尔芙翻译着佛签上的内容,一边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给尔芙请个师傅了,或者干脆让她和小七、茉雅琦她们一块儿跟着先生读书识字去……不过考虑到尔芙这个嫡福晋、嫡额娘的脸面,这个念头才钻出来,就被四爷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太尴尬,也太丢脸了。 而对面的尔芙早在四爷点出这张佛签上的内容是用满语书写的时候,这脸就红了,真是太丢脸了,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府里府外都是使用汉字的啊…… 她连这些繁体汉字都需要连猜带蒙地认清楚、认明白呢,哪里有闲心去学习不经常使用的满蒙藏文呢,她又不想成为一个精通各族语言的理藩院官员! 四爷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心理活动,全神贯注地翻译着佛签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了两遍,甚至还让诗兰将暖阁常备的笔墨纸砚找出来,将内容用汉字抄录了一遍,这才绷着脸问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尔芙不了解佛学文化,更不懂星相命理,听起来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一头雾水,被四爷问到头上,她就剩下卖萌真傻的一面了,笑呵呵的答道。 四爷也没指望尔芙有什么高见,随即就说出了自个儿的猜测。 对此,尔芙倒是不这么看,她微微摇头,沉声答道:“我觉得不能,德妃娘娘虽然可能有偏袒乌雅赫赫的想法,但是她在宫里从贵人一步步走到今个儿,最明白的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怎么可能让乌雅赫赫做出头鸟呢,除非娘娘故意坑乌雅赫赫,可是你觉得娘娘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这倒是一个很有见解的判断和观点。 四爷颇为认真地思考片刻,缓缓点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事是爷想多了,但是你说娘娘搞出的这个方位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是希望给她另建一处院子吧!” “怎么可能,不说修建新院落需要时间这事儿,就是房间要通风换气,需要空上好些日子,就是等内务府那边安排工匠,也总是要耽搁些时日,这一来二去的等到新院落完工能住人的时候,怕是乌雅赫赫都快生了吧…… 其实要我说的话,咱们在这猜来猜去,纯属是浪费时间,你还不如直接过去秋雨楼问问乌雅赫赫是怎么回事呢。”尔芙歪着脑袋瓜儿瞧着拧眉苦思的四爷,满脸无语地扶额道,真不知道四爷是不是有一种喜欢把问题复杂化的毛病。 很显然,在喜欢思考的四爷心里就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当事人的这个念头。 一直到尔芙提醒,他这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道:“还真是爷想多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爷这就让苏培盛过去问问乌雅赫赫是怎么回事!”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叫了进来,命苏培盛拿着这张快被四爷看穿看破的佛签去秋雨楼问答案了。 而秋雨楼那边儿,乌雅赫赫一直就在等着四爷过来询问答案呢…… 不得不说,这份重金换来的佛签内容,真是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的含糊,如果不是下面还缀着一个方位注解,绝对是谁看谁懵。 可惜,乌雅赫赫一直保持着那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却没有等来四爷。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不过四爷闻言,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瞪着一双锐眸,冷声道:“你不在乎?”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边,抬手拂过那枚朱红色的钤印,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时至晌午,佟佳侧福晋并没有在小善痷里,而是在距离小善痷不远的小院里休息。 尔芙瞧着眼前这处颇具有烟火气的院落,瞧瞧墙角堆着平整土地要用的各类农具,很是不敢相信佟佳侧福晋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因为眼前这处破落得如同废弃荒宅似的小院,比当初被送到盛京庄上去养老的李侧福晋的居所,还要更加寒酸几分。 “福晋……”随着尔芙走入小院,院里正在晾晒衣裳的小宫女惊喜叫道。 就在尔芙等着她上前见礼引路的时候,小宫女竟然一转身就往院落深处的三间小屋跑去了。 好懂规矩的宫女…… 尔芙无语感慨着,对着身侧跟随伺候的诗兰等人点点头,示意她二人跟过去瞧瞧,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不信府里出来的宫女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反应,哪怕是惊喜来袭的时候。 眨眼工夫,诗兰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儿,还不等诗兰开口回禀,佟佳侧福晋就领着刚刚进房间报信的小宫女迎了出来。 只见佟佳侧福晋一袭淡青色的素服,发梳圆髻,却并未簪戴任何发饰点缀。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快步来到尔芙跟前儿,躬身见礼道:“妾身佟佳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起吧。”尔芙摆摆手,柔声说道,说完就迈步往院落深处的三间小屋走去。 相比起院落里的寒酸和破败,屋子里的摆设,倒是还算过得去,方桌、官帽椅、长几、角几,也是应有尽有,唯一让尔芙瞧着有些别扭的就是左右两侧挂着靛蓝色家织布门帘了。 这种家织布,在府里还是挺少见的。 尔芙大致环顾了下房间里的情况,理直气壮地坐在了方桌旁摆着的官帽椅上,同时抬手指指下首摆着的绣墩,颇有些喧宾夺主意思的招呼道:“又不是在府里,还是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说话吧!” “妾身谢福晋体恤。”不过佟佳侧福晋却还是坚持守着规矩,行过礼,这才落座。 她之所以表现得如此谦逊守礼、恭敬顺从,一切皆因为尔芙的到来,带给了她回府享福的希望,不然如何来解释尔芙突然出现在这个荒山僻野的地方呢! 身在小善痷,她才知道在府里使奴唤婢是多大的幸福…… 佟佳氏不愿意为了暂时的得失,而错过了能够回府享受尊荣的好机会! 不过随着尔芙问起她为何要寻死觅活的时候,她愣住了。 尔芙注意到了佟佳氏表情的僵硬,若有所思地眯眯眼,接茬道:“我今个儿突然过来小善痷,便是因为你身边的跑腿小太监齐铁山突然回京报信,说是你早起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寻死觅活起来,他和宫婢们劝阻不住,甚至不惜拦住我的车驾,都要将这个消息传过来,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事儿吧!” “怎么可能呢?”佟佳氏满脸惊诧的呢喃道。 随即对着身侧立着的霍嬷嬷,投去了一道询问的眼神,虽然她是犯错出府来小善痷清修的,看似失势失宠,但是身边跟着的霍嬷嬷和桂兰都是她的陪嫁奴婢,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背叛她,而且齐铁山还收了她的重赏,怎么会突然跑回京里去传这样的消息呢!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是霍嬷嬷安排的。 当佟佳氏想到这点的时候,她扭头询问霍嬷嬷的动作,已经遮掩不住了。 她有些暗悔自个儿的冲动和莽撞,忙转过身,强作镇定地轻声解释道:“此事,妾身真是未曾听说,还请福晋姐姐万勿误会。 妾身言行不够谨慎,遭人算计,致使坊间流言蜚语充斥,四爷特命妾身来小善痷清修,虽然这算是惩罚,却也是四爷对妾身的回护之意,避免妾身为谣言所困扰折磨,妾身怎么可能如此不知好歹呢!” 说着,她又扭头瞧瞧霍嬷嬷,沉声问道:“这齐铁山是怎么回事啊?” 霍嬷嬷闻言,忙上前一步,恭声答道:“启禀福晋、启禀侧福晋,都怪奴婢疏忽,齐铁山虽然才被买进府就被安排到这里伺候,但是奴婢见他做事勤恳稳妥,便将去邻近村落采购食材的差事交给他了,倒是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如此谎报消息的事儿来……”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般,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完,她扭头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出去将那个传信报信的小太监齐铁山领进来答话。 而此时此刻的齐铁山,早已经改头换面地离开了这里。 他颇为庆幸自个儿的识时务,不然哪有机会赚到这么些银子呢! 有了这些银子,他哪里还需要忍受那要命的一刀,卑躬屈膝地伺候人,还不抓紧改名换姓,离开没有半点人情味的京畿重地,找个安逸僻静的小镇子,买房子置地,过富足安乐的一辈子呢。 至于家人,狗屁的家人,如果真是家人,便不会将他卖给人牙子了! 其实早在他还在人牙子瞿婆婆手下学规矩的时候,一个穿着素朴的老妇就找到了瞿婆婆头上,用十五两银子买下了他的死契,不过那老妇人并没有带他离开那处被他视作人间地狱的小院,而是让他和其他一块被买下的小小子们留在瞿婆婆身边。 瞿婆婆也不再出现在他们眼前,而是换成一个说话尖声尖气的老男人教他们规矩。 齐铁山,别看他名字里又是铁啊、又是山的,更长了一副憨厚本分的模样,但是打小就跟着他那个不着调的老爹为祸乡里,今个儿偷李寡妇家一只鸡,明个儿踹王老头家的破门,骨子里都生着坏水呢,别人都在安安分分等着东家领走当差去,他却已经偷偷摸摸地摸清楚了来教授他们规矩的老男人是个什么身份。 他曾趁着夜色漆黑的时候,摸到了那老男人住的厢房外头…… 他瞧见了那老男人洗澡的时候,下面竟然是光溜溜的。 ——一个没有子孙根儿的假男人,掐着兰花指,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腰间系着颇有些厚度的汗巾子,再联系到他时不常的以咱家自称作为开头说话,便是齐铁山见识少了些,却也是看过戏的,自然而然就猜出来这个过来教授他们规矩的老男人是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 如果换做寻常的小男孩子,必然会惶惶不安,但是在齐铁山看来,这却是个机会。 从小就跟着那双不着调的父母过日子,吃块肉,那都是他那双奸懒馋滑俱全的爹娘剩下来的,穿件新衣,那都是隔壁五婶瞧着他可怜送的,有时还会被他爹娘拿去换酒、换肉,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长大,他根本就没有传承子嗣的传统观念,反而有些认同了他那双不靠谱爹娘的思想,认为自个儿能好吃好喝好潇洒,那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所以……当他发现来教授规矩的老男人是个老太监的时候,他不怕断绝血脉,只怕熬不过割一刀的疼痛,他不怕老来无子送终,只怕自个儿不能在宫里混出一番天地,落得被人欺压的下场。 为了前程,为了享福,他真可谓是能忍旁人不能忍,能做旁人不能做。 齐铁山就这样一次次的讨好,一次次的试探,甚至连老太监换下来满是尿骚味的汗巾子和又黏又潮的臭袜子,他都洗得甘之如饴,终于从这个将他当苦力使的老太监嘴里掏出了些隐秘消息。 比如买下他们这群小小子的人,并不是宫里人,而是和宫里有些关系的大人物。 比如买下他们这群小小子的人,并不是要送他们去宫里当差,却同样是做太监,只是当差的地方,皆是那些有资格使用太监伺候的王公亲贵府里。 除此之外,老太监告诉他了一条最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当秦嬷嬷按照尔芙的吩咐,找到京里颇有些名声的瞿婆婆买人口的时候,老太监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混到那些还未学规矩、邋里邋遢的小小子堆里。 结果,不言而喻,直接被秦嬷嬷一眼挑中,带回了府里。 而秦嬷嬷按照尔芙吩咐去买人口的原因,本就是为送到小善痷去伺候佟佳氏。 因为他才不过十二岁,加之佟佳氏身边需要人赶紧过去伺候,所以他还未被送到内务府挨上那一刀,便顶着小太监的名儿,被送到小善痷里当差去了。 小善痷里,白菜豆腐、萝卜粉丝,吃得他是眼睛泛蓝,但是他心里充满了希望。 原因有两点,一来是他知道他伺候的人是堂堂亲王府的侧福晋,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这位贵人现在落难遭罪,但是随手撒出来的那点零碎银子就足够普通百姓人家好吃好喝一辈子了,共患难的情分,总能让他比旁人更容易被看重、被信任。 而第二点,也就是更重要的一点,甚至比第一点还重要。 因为就在他才刚到佟佳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时候,那个神神秘秘买下了一堆小小子的老妇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随手就给了他一个五十两重的大元宝,吩咐他盯着佟佳侧福晋的动静。 到手的银子,那比起那些不着边际的美梦,更有诱惑力了。 尤其是老妇人吩咐他办的事儿,又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容易就收到五十两大元宝,那不就意味着还有更多更多的赏钱儿等着他去拿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和另一个被秦嬷嬷买下的小小子被送到小善痷以后,干活当差的态度是截然不同,霍嬷嬷也就将更为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比如去邻村买些肉蛋等荤腥食材给佟佳侧福晋补补身子,为此他还不顾危险地学会了骑马。 而机会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今个儿早起,他收到了一封密信,信里还附带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个药包。 信里就要求他做一件事,那就是将药包里的褐色粉末放到佟佳氏平日早起就要喝的参汤里,因为参汤本就泛着苦味,些许药味掺杂其中,也不易被发现,而传信给他的人能知道佟佳氏每日早起都要喝上一杯参汤补身,这事儿还是他传出去的消息之一。 齐铁山虽然滑头些,却还不够心狠手辣。 传密信给他的人能出一千两银子命他在佟佳氏的参汤里下药,那下得什么药呢! 答案不需要多想,肯定是要人命的啊。 齐铁山拿到信,略微一合计,便想出了一个鬼主意。 他想要钱,更想要命,所以他就不能按照信里的吩咐照办了,但是他又担心有其他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趟厨房是怎么都要去的,不过再去厨房之前,齐铁山将药包里的褐色粉末倒到了手帕子藏好,又在路过墙边的时候,小手一动,扣了块小土块,捻成了细土面,和药包里的那些药末相差不多,偷偷放到了佟佳氏的参汤里。 齐铁山做完这些,等了有一炷香时间,随着端着参汤去伺候佟佳氏的霍嬷嬷身后,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佟佳氏的房里,主动投诚自首去了。 药包里的粉末,经过霍嬷嬷检验,倒不是致命的东西,却会让佟佳氏毁容。 对于佟佳氏这样的女眷来说,容貌尽毁是一种比丢了性命还惨的下场。 齐铁山主动投诚,让她躲过一劫,她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一串五颗龙眼大小的东珠和数十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掺杂串成的珠串就是这份重赏,而且佟佳氏还换给了他自由,让他能够恢复自由身,不必再为奴为婢伺候人。 做完这些,佟佳氏就让霍嬷嬷送他出去了。 这也是为何尔芙说起齐铁山的时候,佟佳氏会本能反应地看向霍嬷嬷。 按下齐铁山的事儿不说,尔芙却是半点不知,待到诗兰进来说齐铁山不见了,她不禁反问道:“你们刚刚没有和他一块过来?” 诗兰闻言,屈膝道:“奴婢等人进到小善痷就和他分开了。” “看来是齐铁山的问题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佟佳妹妹没事就好。”尔芙轻声呢喃了一句,笑着对佟佳侧福晋点头说道。 随即,她端着茶碗,若有所思的问道:“佟佳妹妹来小善痷清修有些日子了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这说着说着,四爷就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了。 尔芙见状,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没有吃完的晚膳,忙起身来到在屋里绕圈圈的四爷身边儿,伸手堵住了四爷那越来越不遮拦的嘴,低声提醒道:“隔墙有耳,别胡说了!” “哦哦……”四爷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声,拉开了尔芙的小手。 他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瞧着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墨字的罗纹纸,满脸抱歉的低语道:“明个儿就是十五,每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爷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今个儿怕是不能留在正院陪你说话了!” 有一个工作狂老公,就是这样的无奈。 好在尔芙也不是个黏人的性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拦你去处理朝政大事,但是我还是想建议你换个时机提起开海运这件事,皇上从大婚亲政到现在都已经快五十个年头了,虽然不是刚愎自负的性子,却也难免会有执拗的时候……” 她并没有将话说全,她相信四爷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芙转身取过门边搭着的披风,亲手替四爷穿戴好,又替四爷扶正帽冠,笑着将四爷送到了院门口,又来了一出依依不舍的十八里相送,这才双手插袖地回到了屋里。 贤内助,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四爷回到前院书房,并没有忙着将戴先生和邬先生请过来,他是个工作狂不假,却不会逼着别人和他一块废寝忘食的工作,他先细细地将自个儿的一些想法在纸上补全,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之久,这才让苏培盛去旁边跨院请人。 戴先生、邬先生这会儿正在对坐小酌,知道四爷相邀,干净利落地清空了杯中酒,就着门边铜盆里的清水擦了把脸,连件衣裳都没换就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想当初,戴先生来府里自荐的时候,那也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邬先生更是如孔明、刘伯温似的智珠在握,端是成竹在胸的高人形象,但是随着他们二人在四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好似都有些不拘小节起来。 跟在戴先生和邬先生身后的苏培盛闻着二人身上的酒气,默默在心里腹诽着。 不过四爷倒不觉得这样又什么不好,反而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朗声调侃道:“两位先生,真是好自在,该是时候让人将两位先生的家眷接进府里来了,也省得爷瞧着你们,这肚子里的酒虫闹鬼了!” “哈哈哈哈,四爷这话说得好,看来是在怪尊福晋管得太严了些,改天咱们师徒可得去正院给福晋说说了!”戴先生更显得随意些,立时反击道。 “子谦说得甚是。”邬先生更为老成持重一些,却也是笑着配合了一句。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颌下胡须,一甩袖子,招呼着二人进书房落座,不再闲言打趣,说起了他谋划许久的大事,同时也将他草拟好的奏疏,递给了二人传阅,沉声道:“二位先生,你们觉得爷这个主意如何?” “甚好,甚好……”邬先生将数百字的奏疏大致浏览一遍,拍腿道。 “四爷果然是睿智大才,这样既避免了触碰禁海令这个敏感的谕旨禁令,又替开海运这事打开了口子。”相比起邬先生的回答,戴铎更为谦卑谄媚些,直接拍起了马屁,连连赞叹道。 “两位先生,也觉得此法可行?”四爷笑得很是开怀,朗声问道。 “正是。”临床摆着的官帽椅上坐着的邬先生和戴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有了两位幕僚谋臣的赞同,四爷更觉得底气十足。 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将这份已经写好的奏疏拿下去封皮的时候,邬先生说出了一番和尔芙之前所言相差不多的话,他也是不建议四爷将这种事拿到大朝会上去说。 从他这么长时间翻看邸报和皇上御笔朱批的奏疏来看,皇上是个有些固执的人。 邬先生倒不是觉得皇上的固执不好,也不是觉得皇上会固执己见,不接受四爷这份颇有建设性的奏疏,而是他觉得没有一位父亲能够坦然接受来自儿子的冒犯。 即便四爷这份奏疏用词都已经很是谨慎,但是事关圣上,容不得半点大意。 而此时,一直和他同声同气的戴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戴铎认为四爷入朝听政多年,却始终都表现得比较中庸,很少表现自个儿的意见,反倒是不如其他皇子的表现出彩些,以前是因为有太子胤礽独美于前,又有大阿哥、八阿哥等诸位皇子卖弄学识,四爷不得不隐忍图谋,但是现在四爷已然成为皇上属意的继承人,便该做出几件崭露头角的大事,也能更好地拉拢住朝臣的心思,免得再生出旁枝末节来。 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戴铎所言,未必是全无道理,但是邬先生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这让四爷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份奏疏呈报上去,更准确的说法是该在何时呈报上去了。 只是这件事上,二人已经不能再给他有效的建议了。 四爷也没有让他们继续在书房给自个儿做伴,客客气气地安排苏培盛送着二人离开书房,自个儿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瞧着摆在眼前的奏疏,摇摆不定着。 依照他的本心,他也希望能在一众兄弟和朝臣面前露露脸的,但是他也习惯了冷静谨慎行事,所以他理智上更认为邬先生和尔芙的说法,觉得自个儿这种想要炫耀的心态不对,不过还不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后院一向不太来打扰他的表妹乌雅赫赫,竟然突然派人来书房请他了。 他挪过两本书,将还未封皮的奏疏压在最下面,冷声将来人唤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爷,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被问到头上的小太监浑身发抖的回答道。 “爷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啊!”这是后宅女眷争宠的老招数了,四爷一听就是一肚子的不耐烦,冷声嘲讽道。 考虑到乌雅赫赫和自个儿那层比较特别的亲属关系,他还是招呼着苏培盛去准备好灯笼,打算亲自去一趟秋雨楼,同时他也没有忘记那份还未上封皮的奏疏,交代王以诚将封皮补好,琢磨着明个儿先带进宫里去,视情况再定,到底是在大朝会上呈上御览,还是私下里送到三希堂给皇上先过目。 安排好这些事,他这心里就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秋雨楼,乌雅赫赫是真的身体不适,连日照顾着吴嬷嬷,吃不好、睡不好,本就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可不就是一下子就病倒了。 不过小太监跑到书房去给四爷报信这件事,却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小太监暗地里自作主张,传信的小太监是被她安排去正院找福晋请太医的,小太监跑到半路,听其他太监说起四爷竟然在正院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便直接脚下一拐地来到了前院书房。 乌雅赫赫知道四爷过来的时候,自个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再说正院,这后宅女眷请太医,即便是四爷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也不可能不通过尔芙这位嫡福晋安排,尔芙收到秋雨楼要请太医的消息,还没等她将对牌递到来人的手里,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她本来都已经快要递出去的手缩回到了跟前儿,笑着问道:“你是叫保福吧?” “福晋主子,您记得奴才的名字!”被叫出名字的小太监闻言一喜,笑着答道。 “我记得你是在四爷跟前伺候的文房太监吧?”尔芙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对对对,奴才就是在前院书房伺候主子爷笔墨的小太监,福晋主子好记性!” “你怎么会去秋雨楼伺候呢?” “奴才一直在书房伺候主子爷的笔墨,并没有被派到秋雨楼伺候。”小太监闻言,满脸疑惑的解释道,似是不懂尔芙为何会这么问似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住了话茬。 “哦,这是请太医用的对牌,你快去吧!”尔芙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将已经从锦盒里拿出来的对牌,递到了小太监的手里,似是有些不快地摆摆手,催促着小太监快些去前院替乌雅赫赫请太医了。 不过小太监前脚才离开正院上房,后脚尔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怒容,笑着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我和秋雨楼那位乌雅格格对上啊……”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呢?”诗兰爷瞧出了这点,忙低声问道。 尔芙微笑着,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水抿了口,冷声嘲讽道:“不管是谁的安排,这安排都有些蠢,能够被四爷留在前院书房伺候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要是没有人特地嘱咐,保福怎么可能这么蠢呢…… 既然不是聪明人的安排,那也就不需要太担心了。 好了,秋雨楼的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我作为嫡福晋,怎么都该过去瞧瞧,何况四爷还在那边呢,咱们要是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这人费尽心思的安排呢!” 说完,尔芙指了指门边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淡紫色滚凤毛边儿的披风,又吩咐诗情去取来外出要穿的羊皮小靴,穿戴整齐地往秋雨楼走去。 一会儿工夫,还不等保福去前院请了太医回来,尔芙就领着诗兰等人到秋雨楼了。 她满脸堆笑地来到乌雅赫赫的床前,先伸手试了试乌雅赫赫脑门的温度,又替乌雅赫赫掖了掖被角,做足了贤惠大妇的谱儿,这才细声问道:“怎么好好地就突然病倒了呢,该不会是早晚贪凉,冻着了吧!” “婢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过晚膳,觉得反胃,才要起身就突然晕倒了……” “反胃……兴许还是一件喜事呢!”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按住了要坐起身来的乌雅赫赫,带着几分同喜同乐的架势,柔声说道。 “这……应该不会吧,婢妾的小日子一直很准确,前两日才过啊!”乌雅赫赫有些不敢相信地摇头说道。 “甭管是怎么回事,等太医过来瞧过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才好,你好好躺着吧!”尔芙笑笑,并没有将乌雅赫赫的话放在心上,左右太医很快就会过来了,到时候是怎么回事,一切也就有定论了,而且她也不认为乌雅赫赫有孕是什么喜事,这近亲结合……啧啧啧啧,想想还是蛮刺激的。 只是她是真没想到乌雅赫赫会这么突然就闹出疑似有孕这种事来,还真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呢,想想佟佳贵妃曾经的那番话,想想现代医学给出的亲近结合各种弊端,她都不知道自个儿要怎么选择了…… 眼前儿,又是两条路。 一,不管不问,乌雅赫赫生下来,是好是坏,不关她的事,但是很可能会有人借此攻讦四爷。 二,防患于未然,下手除掉乌雅赫赫肚子里还未成形的这块肉,她背上心狠手辣的污名,还可能被四爷迁怒、怨怼、冷待…… 就在尔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今个儿在前院轮值的梁太医背着药箱来了。 四爷许是瞧见尔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装作漫不经心样子地走到尔芙的身边儿,拉了拉尔芙搭在角几上的小手,送去了一记安慰的眼神。 兴许就是肠胃不适呢……尔芙感觉到四爷的安抚,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个儿。 只是,世事往往是不大如人所愿的,还不等她将心底乱糟糟的念头捋顺,梁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道喜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佟佳侧福晋那自然是日盼夜盼、做梦都在盼着回府这件好事。 尤其是她听小善痷那些早已经被各自丈夫都丢到脑后的前辈们推广经验后,更是几乎夜夜都要被噩梦惊醒,生怕自个儿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庵堂里。 如果眼前儿是四爷问她这个问题,她肯定是要连哭带闹地求着四爷接她回府,但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尔芙…… 尔芙是谁,府里的嫡福晋,她佟佳氏的情敌、竞争对手。 虽然外界传闻,四爷府里的这位钮祜禄福晋性格温婉随和,待人宽和有礼,绝对的好人一枚,但是佟佳氏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同府相处,见过尔芙的荣宠之盛,她更是越发相信自个儿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全无心机、和善无害的女人能够可能将四爷拢在身边多年、荣宠不衰,一个体贴温婉、宽厚仁慈的女人,如何能够将先福晋压得死死的,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嫡福晋,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尔芙问起她来小善痷多少日子?其目的何在呢!是好意,还是歹意?自个儿又该如何回答才能避过风险…… 一系列的问题,嗖嗖嗖地窜进佟佳氏的脑海,容不得她不多想。 她一双手如同搅麻花似的搅合着手里攥着的娟帕,沉默好久,这才颤声回答道:“妾身年前来到小善痷里清修反省,到现在已将近半年时间了!” “瞧瞧你,还真是在这庵堂里待傻了,连这点事都要琢磨这么长时间呢!”尔芙见佟佳氏把自个儿当大老虎,便更想逗弄逗弄她啦,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模样,绷着脸说道。 “福晋勿怪,妾身常伴青灯,倒是忘记了计算日子了!”佟佳氏忍怒答道。 尔芙闻言,颇有些意外地挑眉瞧瞧佟佳氏,没想到佟佳氏在小善痷住些日子,还真是让她学会了说话的艺术。 不过她也仅仅是一点点意外而已。 尔芙本就不是个喜欢揪着小账本不撒手的性格,更不是个喜欢没事逗闷子的调皮性格,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问起佟佳氏在小善痷住过多久,戳佟佳氏的痛脚,所以她简单打趣几句,还是很快就将话题扯回到了接佟佳氏回府这桩正经事上了。 她笑吟吟地瞧着一张脸又红又白的佟佳氏,清清嗓子道:“一转眼,你都已经在小善痷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接你回府里去了,毕竟当初那件事的错儿,也不在你身上。” 这算是个比较肯定的答案吧! 佟佳氏心里如此想着,不待尔芙一句话说完,便已经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多谢福晋惦记着妹妹,只是四爷那边儿还没吩咐,妾身要是就这么回去……”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她很怕她这话一出口,尔芙就顺坡下驴地打消了念头。 好在尔芙性格厚道,没有她那么多复杂想法,见佟佳氏这么说,只是笑着摆摆手,也没有端着拿着的,笑着开门见山道:“四爷待府里人如何,妹妹心里该有数。 那事儿,本来错就不在你身上,当初四爷亦是不想那些闲言碎语伤害到她,这才特地将你送到小善痷来住上些日子,本想着风头一过,便将你接回去。 只是他要操心的事儿多,一来二去的,倒是让你在这里耽搁了这么许多日子。 我想着,今个儿左右我也是来了,便将你接回去吧,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再说,要是我就这么走一圈就自个儿回去了,过后妹妹还不得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心疼妹妹啊,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这两个耳朵被你骂得发烧呢。 还是说,你想着让四爷过来接你,不愿意和我就这么回去?” 不过尔芙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佟佳氏几句,免得佟佳氏以为自个儿看不出她那点小心之心,瞧着佟佳氏那脸色变得都快赶上调色盘了,真是爱胡思乱想,自个儿是那种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人么! 果然她这话才一说完,佟佳氏这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起码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佟佳氏掩饰似的端起茶碗、又撂下茶碗的折腾了一个来回,笑着答道:“福晋,妾身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哪里敢麻烦四爷特地跑一趟呢,妾身只是怕贸然回府会为难了福晋,毕竟当初妾身到底是犯了错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脸上写满了讨好二字的说道:“不过既然福晋姐姐都不担心为妹妹的事儿惹怒四爷,妹妹也就不客气啦,今个儿就收拾收拾,跟着姐姐回府去过好日子。” 说完,佟佳氏就乐乐呵呵地招呼着霍嬷嬷进内室里去收拾行李了。 尔芙见状,无语地摇摇头,苦笑着招呼着佟佳氏,柔声说道:“你就别瞎忙活了,这些东西就留给她们慢慢收拾吧,难不成你还担心府里缺你那套行李被褥啊,抓紧跟我回府得了!” “倒是妹妹犯糊涂了,妹妹换身衣裳就和姐姐回府去。”佟佳氏闻言,笑着道。 不过她才一说完,便又摇摇头,改口道:“福晋姐姐勿怪,还是得麻烦您稍稍等等妾身才行,毕竟妹妹在小善痷没少劳烦几位师太照顾,妹妹这说回去就回去了,总归有些不好,妹妹还是要向几位师太辞行去。 再说姐姐从城里赶过来,一路辛苦,也该多歇一会儿。” “好吧,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考虑得不够周全了,那你慢慢来,我等你就是。”佟佳氏所言入情入理,尔芙赞同地点点头,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的茶碗,慢条斯理地品着这碗有些苦的热茶。 佟佳氏又是连声赔罪,这才转身进了内室里,洗漱、梳妆、更衣,一同忙活开了。 不过就算是再忙,她也没有忘记在外间等待着的嫡福晋尔芙,先是交代霍嬷嬷将点心匣子和干果蜜饯攒盒送到外面去,又吩咐霍嬷嬷紧着厨房里的那些瓜果蔬菜、肉蛋禽类等食材,抓紧张罗上一桌席面,免得饿坏了能搭救她出小善痷这个‘火坑’的贵人。 这一切都一一地安排好,佟佳氏这才安安心心地摆弄起妆匣里的首饰珠钗。 毕竟是她离府小半年回去的大日子,即便没有四爷亲自来迎,哪怕尔芙亦是拗不过情面,这才决定带她回去,那她也不能露怯了,总要风风光光地回府去。 她好后悔,怎么就没有早早张罗几套新衣裳呢! 一袭年前才做出来的粉紫色大襟锦缎旗装,衣襟、袖摆、领口、边角等位置都绣满了精致的绣纹,华丽且端庄,精致且体面,梳得整齐华丽的架子头上,簪着同色的堆纱花做装饰,再配上几支金镶玉的发簪,更是增光添彩不少,且又不会显得太过隆重。 佟佳氏满意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她重新走出内室的时候,尔芙都被她这种换装技术吓得不轻呢! “劳烦姐姐在此稍微等等,妹妹去去就回。”她对着尔芙谦卑一礼,柔声说道。 “去吧,快去快回。”尔芙淡笑着说道,却并没有想要和佟佳氏同去的意思。 左右她是不想再去前面的小善痷里转一圈了,虽然她刚刚就是在主持师太的禅房稍微坐了坐,仅仅和知客小尼说了几句话,也并没有接触小善痷里的其他人,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小善痷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氛围,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好像走进了活死人墓的感觉,太压抑、太沉闷、太憋屈…… 佟佳氏也并不喜欢那里,她说是去辞行,其实就是想要去刷洗耻辱而已。 当初她被两辆灰突突的小马车送到小善痷外,虽然那些比丘尼并未对她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来,一举一动,不卑不亢,却也是守着礼数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个儿被轻视、慢待,甚至是羞辱。 只是她知道她那会儿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一定要忍着。 现在不同了,她翻身了,她当然要好好去炫耀炫耀自个儿的风光无限了。 佟佳氏就这样穿着一袭华服,打扮得雍容华贵,虽没有婢仆环绕,却仍然摆足了亲王府福晋的谱儿,脚踩着高高的花盆底绣花鞋,手里捏着一条金丝绣的娟帕,明明踩着泥巴地,却一步步如同走台步似的走到了小善痷外面。 “我来见主持师太辞行。”已然是那个知客小尼,佟佳氏昂首说道。 知客小尼从小就生活在小善痷,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不知道见过多少了,不意外,也不觉得气愤,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合十一礼,转身就往小善痷深处走去,瞧都不瞧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佟佳氏。 佟佳氏颇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还是初衷不变地往小善痷深处走去了。 小善痷深处,小善痷主持师太的禅房门口,早有小比丘尼等在外面挡驾。 到底是皇室宗室所属的寺庙庵堂。 佟佳氏瞧着那扇被小比丘尼挡在身后的隔扇门,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却也不敢做出莽撞闯进去的行为,只能恨恨地咬咬牙,对着虚掩的门户,隔着挡驾的小比丘尼,也不知道里面的主持师太有没有听见,该辞行辞行,一番唱念做打以后,迈步就奔着在小善痷清修的一众犯错女眷的居所走去了。 这也是她炫耀嘚瑟的主要对象了。 这些都是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女人了,瞧着佟佳氏一改往日的灰头土脸,满身绫罗绸缎、珍珠翡翠,再联想到之前尔芙这位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到访,哪里不知道她是翻身了。 嫉妒,羡慕,还有些小心讨好,总之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大大满足了佟佳氏的表演欲望,也让佟佳氏过足了瘾头,她这才仿佛施舍似的丢下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个人的希望,迈着轻缓从容的脚步,离开了小善痷。 小善痷的门外,知客小尼目送着佟佳氏走远,转身回到院里,砰地关好门。 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见多了,不意外。 而另一头,霍嬷嬷领着桂兰和小五,一通忙活,又有诗兰主动帮忙,紧赶慢赶,总算在佟佳氏炫耀归来之前,张罗出了一桌六道像模像样的席面来,配上一壶温热的菊花茶饮,摆在了这座寒酸破败的小院当间了。 “福晋姐姐,您请上座。”佟佳氏仍然是满脸堆笑的礼让道。 没有回府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还要依仗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便是回府以后,她也要好好地抱住尔芙的大粗腿,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府外说地算的人,看着是四爷这个雍亲王,其实一大半都是尔芙做主的,有了尔芙帮忙拉拔,不愁她佟佳氏不能有春风得意的那一天。 不过尔芙倒是并没有摆架子,摆摆手就拒绝了佟佳氏的好意,直接坐在了客位上,她又招招手,招呼着佟佳氏和自个儿对面而坐,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便再让来让去了,快坐下吃饭吧,吃完这顿,咱们就抓紧回京,这不也是给四爷一个惊喜么!”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佟佳氏闻言,脸上一喜,忙坐下身来。 一桌六道菜,配上一壶醇香的茶,尔芙本就是个随和的性子,佟佳氏又刻意讨好,一直到二人同坐上马车,这气氛也没有冷下来,融洽得就如同一双相交多年的好姐妹似的,上了车,尔芙还不忘将车座上的软垫分给佟佳氏几个,笑着嘱咐道:“回去的路不好走,颠簸得很,靠着舒服些。” “你也别太拘束了,小点心、小零嘴儿,想吃就吃,我就不招呼你了!” “姐姐安排得如此周到,妹妹都觉得好似待在自个儿院里那般舒坦了呢!” “舒坦就好,我可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儿,可得歇会儿了!”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脱了鞋子就将双腿都蜷到了座椅上,边说边扯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半躺半坐地靠着软垫,闭上了眸子。 闭目养神,闭目假寐……反正就是闭着眼睛待着呗! 因为尔芙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和佟佳氏聊些什么话题了,难免有些尴尬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佟佳氏回府,这对于四爷府里的所有女人都是一个很劲爆的消息了。 当快一步赶回府里送信的护卫,将这个消息传回四爷府后,四爷府后院的所有女人都沸腾了。 忙着搞联盟的,忙着打探消息的,忙着梳头擦粉的…… 当尔芙和佟佳氏回到府里,有说有笑地走到垂花门口的时候,眼前是莺莺燕燕环绕,身边是香韵阵阵,那混乱程度就好似是名角登场般热闹,别提多乱套了。 尔芙瞧着眼前这幕,心里就一句话想说: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兴趣爱好。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来好心迎接自个儿的呢,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好心来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个儿也没有组织她们来迎接,那么能够让这些女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想亲眼看看曾经以秀出名门、血统高贵为傲的佟佳氏现在是多么落魄、多么狼狈,还真是好强烈的恶趣味。 只可惜,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显然佟佳氏很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让佟佳氏坐卧难安的华丽装束,这会儿不就有了用处么! “许久未见诸位妹妹,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逦聘婷地站在尔芙身侧,娇声对着环绕在旁的众女招呼道。 这说着说着,四爷就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了。 尔芙见状,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没有吃完的晚膳,忙起身来到在屋里绕圈圈的四爷身边儿,伸手堵住了四爷那越来越不遮拦的嘴,低声提醒道:“隔墙有耳,别胡说了!” “哦哦……”四爷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声,拉开了尔芙的小手。 他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瞧着书案上放着的那张写满墨字的罗纹纸,满脸抱歉的低语道:“明个儿就是十五,每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爷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今个儿怕是不能留在正院陪你说话了!” 有一个工作狂老公,就是这样的无奈。 好在尔芙也不是个黏人的性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拦你去处理朝政大事,但是我还是想建议你换个时机提起开海运这件事,皇上从大婚亲政到现在都已经快五十个年头了,虽然不是刚愎自负的性子,却也难免会有执拗的时候……” 她并没有将话说全,她相信四爷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芙转身取过门边搭着的披风,亲手替四爷穿戴好,又替四爷扶正帽冠,笑着将四爷送到了院门口,又来了一出依依不舍的十八里相送,这才双手插袖地回到了屋里。 贤内助,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四爷回到前院书房,并没有忙着将戴先生和邬先生请过来,他是个工作狂不假,却不会逼着别人和他一块废寝忘食的工作,他先细细地将自个儿的一些想法在纸上补全,足足磨蹭了一个时辰之久,这才让苏培盛去旁边跨院请人。 戴先生、邬先生这会儿正在对坐小酌,知道四爷相邀,干净利落地清空了杯中酒,就着门边铜盆里的清水擦了把脸,连件衣裳都没换就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想当初,戴先生来府里自荐的时候,那也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邬先生更是如孔明、刘伯温似的智珠在握,端是成竹在胸的高人形象,但是随着他们二人在四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久,好似都有些不拘小节起来。 跟在戴先生和邬先生身后的苏培盛闻着二人身上的酒气,默默在心里腹诽着。 不过四爷倒不觉得这样又什么不好,反而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朗声调侃道:“两位先生,真是好自在,该是时候让人将两位先生的家眷接进府里来了,也省得爷瞧着你们,这肚子里的酒虫闹鬼了!” “哈哈哈哈,四爷这话说得好,看来是在怪尊福晋管得太严了些,改天咱们师徒可得去正院给福晋说说了!”戴先生更显得随意些,立时反击道。 “子谦说得甚是。”邬先生更为老成持重一些,却也是笑着配合了一句。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颌下胡须,一甩袖子,招呼着二人进书房落座,不再闲言打趣,说起了他谋划许久的大事,同时也将他草拟好的奏疏,递给了二人传阅,沉声道:“二位先生,你们觉得爷这个主意如何?” “甚好,甚好……”邬先生将数百字的奏疏大致浏览一遍,拍腿道。 “四爷果然是睿智大才,这样既避免了触碰禁海令这个敏感的谕旨禁令,又替开海运这事打开了口子。”相比起邬先生的回答,戴铎更为谦卑谄媚些,直接拍起了马屁,连连赞叹道。 “两位先生,也觉得此法可行?”四爷笑得很是开怀,朗声问道。 “正是。”临床摆着的官帽椅上坐着的邬先生和戴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有了两位幕僚谋臣的赞同,四爷更觉得底气十足。 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将这份已经写好的奏疏拿下去封皮的时候,邬先生说出了一番和尔芙之前所言相差不多的话,他也是不建议四爷将这种事拿到大朝会上去说。 从他这么长时间翻看邸报和皇上御笔朱批的奏疏来看,皇上是个有些固执的人。 邬先生倒不是觉得皇上的固执不好,也不是觉得皇上会固执己见,不接受四爷这份颇有建设性的奏疏,而是他觉得没有一位父亲能够坦然接受来自儿子的冒犯。 即便四爷这份奏疏用词都已经很是谨慎,但是事关圣上,容不得半点大意。 而此时,一直和他同声同气的戴铎,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戴铎认为四爷入朝听政多年,却始终都表现得比较中庸,很少表现自个儿的意见,反倒是不如其他皇子的表现出彩些,以前是因为有太子胤礽独美于前,又有大阿哥、八阿哥等诸位皇子卖弄学识,四爷不得不隐忍图谋,但是现在四爷已然成为皇上属意的继承人,便该做出几件崭露头角的大事,也能更好地拉拢住朝臣的心思,免得再生出旁枝末节来。 两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戴铎所言,未必是全无道理,但是邬先生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这让四爷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份奏疏呈报上去,更准确的说法是该在何时呈报上去了。 只是这件事上,二人已经不能再给他有效的建议了。 四爷也没有让他们继续在书房给自个儿做伴,客客气气地安排苏培盛送着二人离开书房,自个儿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后面,默默地瞧着摆在眼前的奏疏,摇摆不定着。 依照他的本心,他也希望能在一众兄弟和朝臣面前露露脸的,但是他也习惯了冷静谨慎行事,所以他理智上更认为邬先生和尔芙的说法,觉得自个儿这种想要炫耀的心态不对,不过还不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后院一向不太来打扰他的表妹乌雅赫赫,竟然突然派人来书房请他了。 他挪过两本书,将还未封皮的奏疏压在最下面,冷声将来人唤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爷,乌雅格格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被问到头上的小太监浑身发抖的回答道。 “爷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就去请太医啊!”这是后宅女眷争宠的老招数了,四爷一听就是一肚子的不耐烦,冷声嘲讽道。 考虑到乌雅赫赫和自个儿那层比较特别的亲属关系,他还是招呼着苏培盛去准备好灯笼,打算亲自去一趟秋雨楼,同时他也没有忘记那份还未上封皮的奏疏,交代王以诚将封皮补好,琢磨着明个儿先带进宫里去,视情况再定,到底是在大朝会上呈上御览,还是私下里送到三希堂给皇上先过目。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安排好这些事,他这心里就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秋雨楼,乌雅赫赫是真的身体不适,连日照顾着吴嬷嬷,吃不好、睡不好,本就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可不就是一下子就病倒了。 不过小太监跑到书房去给四爷报信这件事,却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小太监暗地里自作主张,传信的小太监是被她安排去正院找福晋请太医的,小太监跑到半路,听其他太监说起四爷竟然在正院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便直接脚下一拐地来到了前院书房。 乌雅赫赫知道四爷过来的时候,自个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再说正院,这后宅女眷请太医,即便是四爷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也不可能不通过尔芙这位嫡福晋安排,尔芙收到秋雨楼要请太医的消息,还没等她将对牌递到来人的手里,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她本来都已经快要递出去的手缩回到了跟前儿,笑着问道:“你是叫保福吧?” “福晋主子,您记得奴才的名字!”被叫出名字的小太监闻言一喜,笑着答道。 “我记得你是在四爷跟前伺候的文房太监吧?”尔芙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对对对,奴才就是在前院书房伺候主子爷笔墨的小太监,福晋主子好记性!” “你怎么会去秋雨楼伺候呢?” “奴才一直在书房伺候主子爷的笔墨,并没有被派到秋雨楼伺候。”小太监闻言,满脸疑惑的解释道,似是不懂尔芙为何会这么问似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住了话茬。 “哦,这是请太医用的对牌,你快去吧!”尔芙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将已经从锦盒里拿出来的对牌,递到了小太监的手里,似是有些不快地摆摆手,催促着小太监快些去前院替乌雅赫赫请太医了。 不过小太监前脚才离开正院上房,后脚尔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怒容,笑着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我和秋雨楼那位乌雅格格对上啊……”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再说正院,这后宅女眷请太医,即便是四爷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也不可能不通过尔芙这位嫡福晋安排,尔芙收到秋雨楼要请太医的消息,还没等她将对牌递到来人的手里,便认出了来人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她本来都已经快要递出去的手缩回到了跟前儿,笑着问道:“你是叫保福吧?” “福晋主子,您记得奴才的名字!”被叫出名字的小太监闻言一喜,笑着答道。 “我记得你是在四爷跟前伺候的文房太监吧?”尔芙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问道。 “对对对,奴才就是在前院书房伺候主子爷笔墨的小太监,福晋主子好记性!” “你怎么会去秋雨楼伺候呢?” 不过小太监前脚才离开正院上房,后脚尔芙就收敛起了脸上的怒容,笑着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有人想要我和秋雨楼那位乌雅格格对上啊……” 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就是想要解释,怕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也就没有再特别解释,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四爷安排请太医等琐事,嘴角微扬地瞧着格外认真的四爷。 至于自作主张去书房传信的小太监,她也没有想要责罚,到底是歪打正着了不是。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尔芙瞧着眼前这幕,心里就一句话想说: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兴趣爱好。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来好心迎接自个儿的呢,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好心来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个儿也没有组织她们来迎接,那么能够让这些女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想亲眼看看曾经以秀出名门、血统高贵为傲的佟佳氏现在是多么落魄、多么狼狈,还真是好强烈的恶趣味。 只可惜,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显然佟佳氏很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让佟佳氏坐卧难安的华丽装束,这会儿不就有了用处么! “许久未见诸位妹妹,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逦聘婷地站在尔芙身侧,娇声对着环绕在旁的众女招呼道。 “侧福晋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还不等其他人吱声,一直和同胞姐妹躲在最后面的雨桐就忙从众女中穿过,动作迅捷如同灵猴似的钻到了最前面,热络招呼道。 她这般做,并不是毫无缘由地上前刷存在感,而是不得不表现出的态度。 毕竟佟佳氏出府前,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曾经和佟佳氏走得蛮近的,佟佳氏出府后,雨桐和雨桠这两个牵头草就转投到了乌雅赫赫和乌拉那拉氏身边,不过也没有断了和佟佳氏的联系,一直给佟佳氏传递着府内的消息。 只是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加之她们这些日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偷偷和佟佳氏解释一番,所以…… 雨桐这会儿上前刷个存在感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她二人身份低,便是她们这样刷存在感,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们。 一切都要多谢乌雅赫赫吸引了府中众女的太多关注力,不然她们也不能如此搅风搅雨地折腾了。 只是尔芙可没有闲心在垂花门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一路颠簸,她真的好累了,所以她很是爽快地摆摆手,对着环绕在侧的一众女人,缓声说道:“行了,佟佳妹妹回府,你们有大把时间和佟佳妹妹联络感情,这会儿就别都围在这里了,该散就散了吧!” 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着各种脂粉香料味道的地方,领人回正院去了。 和尔芙一块离开的,还有才刚刚回府的佟佳氏。 东小院那边儿,先一步回府报信的护卫,早已经通知留守东小院的宫婢打扫准备,佟佳氏倒是也不需要担心回来以后没有地方住,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让诗兰特地跑了一趟东小院,询问一下那边到底需不需要人帮助啥么的。 至于回到正院的尔芙,则简单洗漱一下就伸着懒腰去休息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待她醒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让人传信,告知四爷,佟佳氏已经回府的事情。 不过还不等去传信的人见到四爷,四爷就已经回到了府里。 因为早在尔芙休息的时候,外院管事就给在内阁和一众阁老议事的四爷传了消息,佟佳氏回府,于四爷而言,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和几位阁老确定好手头上的政事,这才领着随从回到府里。 才刚起床的尔芙瞧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四爷,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问道:“今个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爷都已经和阁老们打完嘴仗了!”被问到头上的四爷,低声答道。 同时他还顺手拎过手边的提梁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给自个儿斟上一杯热茶,咕嘟嘟地喝了两大口,长舒了口浊气,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佟佳氏的事儿,以及尔芙今个儿怎么突然会去小善痷的事儿。 尔芙闻言,耸耸肩道:“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并不希望我掺和弘晖的婚事。”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四爷显然是不满意的,直接反驳道:“她不希望你掺和,你就不去了,还无缘无故跑到小善痷去!” 尔芙有些无语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四爷还未说完的话,低声吐槽道:“你最近这脾气有些暴啊,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说完,她还不忘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讪讪一笑,却也没有再插嘴打断尔芙的话。 尔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今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就按照咱们俩昨个儿商量好的那样告诉乌拉那拉氏,我要和她一块去参加左都御史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府上的簪花宴。 她也没有反对,请安礼后就回房去更衣梳洗,我也是如此。 一路出府,也算是顺顺当当吧,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突然在街上拦住我的车驾,他说是佟佳氏情绪激动,已经绝食整日,还寻死觅活。 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回这样的消息,我这个嫡福晋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加之簪花宴这种交际应酬,到底算不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只能去小善痷呗。 到了小善痷,佟佳氏好好的,传信的小太监倒是偷跑了。 整件事,由不得我不怀疑是乌拉那拉氏不想我和她一块出席簪花宴,故意收买了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太监,传这样的假消息来引开我。” 说完,她又耸了耸肩,浑身放松地靠在了软枕上。 四爷耐心听完尔芙的叙述,沉默片刻,带着几分犹豫的提问道:“那佟佳氏呢?” “关她什么事儿??”尔芙不解的反问道。 四爷表示他真是不该对尔芙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只得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地认真解释道:“你忘记了,派到小善痷那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特地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新人,从头到尾就在府里住了一个晚上,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想要收买,也没有机会啊。 难不成她还能未雨绸缪地安排人去小善痷收买一个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回府的人? 反倒是佟佳氏更可疑些,因为如果不是你今个儿去接她回来,她还不知道要在小善痷住多久,兴许就是她为了能够早些回府,特地编排出来的这出好戏呢!” 说完,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热茶润嗓子,和阁老们探讨一整天政事,回到府里都不能静静地歇一会儿,他感觉他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避免明个儿自个儿可能会失声,四爷又从腰带内侧摸出一个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一股脑倒进茶里,也不管茶杯表面飘着的药粉有多苦了,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这才清清嗓子,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尔芙扁扁嘴儿,先吩咐诗情将桌上的普通茶水换成对保护嗓子有好处的胖大海茶,又让诗情去小厨房吩咐小生子给四爷炖上川贝雪梨汤,交代完这些,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是佟佳氏安排的这种可能性,并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这么凑巧地发生在今个儿,还是乌拉那拉氏动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说,你当初送佟佳氏去小善痷清修的时候,也就是希望她避避风头。 现在距离那件事的发生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便是她不动这些手脚,不需要过多久,你就会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她又何必非要闹出这样不利于自个儿名声的事儿呢!” 其实尔芙不是没有怀疑过佟佳氏,只是她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不太可能。 而至于四爷所说乌拉那拉氏没有机会收买佟佳氏身边伺候的跑腿小太监这件事,她反倒觉得不是太重要,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是用钱都搞不定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贵为侧福晋,身边替她跑腿办事的人不少,收买个把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算了,这事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就算是推测出真相,也是马后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四爷觉得尔芙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觉得这么猜来猜去的,也不是个办法,直接就这件事下了一个结束语。 说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左右这会儿没有什么事了,爷先过去佟佳氏那边瞧瞧,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用膳。” “快去吧,佟佳氏这趟去小善痷吃了不少苦头,你也该过去安慰安慰她。”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招呼了苏培盛一声,便迈步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的其他各院在四爷回府以后,也在注意着正院这边的动静,盯着四爷的反应,当后院众女听说四爷面色如常地去了东小院,皆是满脸不高兴,暗骂尔芙不合时宜的大度和宽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接个情敌回府凑热闹。 不过她们也就剩下在心里吐吐苦水的这点本事了,让她们站出来反对佟佳氏回府,或者是去找佟佳氏的麻烦,这些女人还真不敢,毕竟这是个男人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时代,谁敢如已逝的八福晋那般光明磊落地表现出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呢,做出任何可能被扣上一顶善妒帽子的事儿呢,而且即便是八福晋那般善妒,还不是任由八爷和其他女人生下子嗣。 随着四爷去了东小院,这些女人也就彻底消停下来了,接受了佟佳氏回府的事实。 除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乌拉那拉氏。 佟佳氏被尔芙从小善痷接回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回府,她和四爷是前后脚儿回来的,也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佟佳氏回府这消息的人。 她拧着娟帕,恨恨地咬着小白牙。 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假消息将尔芙引到小善痷,这本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她却不是一个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她本来的计划是齐铁山先给佟佳氏下药,再由齐铁山将尔芙引到小善痷,待到尔芙赶到小善痷的时候,刚好碰上已经服下参汤两个时辰的佟佳氏毒发,这样这盆污水就会一点不糟蹋地泼在尔芙头上。 为了这罪名被坐实,她还特地在尔芙所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塞了个不起眼的药包。 小善痷远在城外,消息往来不便,等到尔芙戕害府中妾室的消息被传回京中,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出言开脱,或是查出这件事并非尔芙所做的时候,却也挡不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她就能够顺利除掉尔芙这个心腹大患,顺道还捎带上了佟佳氏。 结果……不但尔芙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佟佳氏也回来了。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就剩下一句话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颇为犯愁,那就是齐铁山跑得太快,也跑得太果断了,竟然连她许诺的五千两银子都不要了,传完消息就直接跑路了,让她都来不及灭口。 如果让尔芙、或者是佟佳氏找到齐铁山,那么齐铁山早在被秦嬷嬷买进府前就已经有人收买过他的事儿就瞒不住了,那些和齐铁山一块学规矩的小孩子,也就要暴露在人前了,还有她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帮助自个儿的瞿婆婆,也要成为废棋了。 这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的巨大打击。 她是真没有想到齐铁山一个农家小子,竟然能够看出自个儿有杀人灭口的想法,还能够那么干脆地舍弃后续的巨额赏银,最重要的就是他一个农家小子怎么能够在两个死士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轻易溜走了,如果不是两个死士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里掐着,她都要怀疑是这两个死士背叛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来回回地回想着自个儿的这番安排,到底哪里出现了漏洞,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她辛苦收买过来的瞿婆婆,曾经见过自个儿身边的肖嬷嬷,如果斩断了瞿婆婆这条线索,也就不怕齐铁山被人抓住了。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毕竟她们从小接受的传统教育,让她们很难觉得这是一种美的体现,反而觉得这是伤风败俗、有失检点…… 只是眼前穿着这种超暴露的西洋裙装的人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不敢妄议啊! 好在尔芙也没打算一直穿着这种不方便行动的裙装到处乱转,何况腰间那紧绷绷的束腰,累得她连喘气都有些费劲了。 如果不是为了搭配那条超美的粉钻项链,她才不会这么为难自个儿呢,所以不等诗兰等人回应,她就已经主动提起要换回更舒适些的衣服了。 她重新走回到穿衣镜前,对镜自赏了一小下下,便直接开口吩咐道:“快替我把束腰后面的系带揭开,真是要累死我了……” 说完,便倒吸一口冷气地站直了腰背。 这也是为了更方便诗兰她们替自个儿揭开背后的束腰系带。 换回自个儿平常穿习惯的衣裳,她揉了揉被勒得有些疼的肋骨位置,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这些外国女人是怎么做到整日穿着这种礼服裙的!” 说完,她又是一笑,暗道:大概就是女为悦己者容的原因吧。 如果眼前儿站着的不是诗兰等人,换成四爷,想来她也能忍着呼吸不畅的痛苦,穿戴起这种更凸显身材的西式礼服裙,装成一个莲步款款、迤逦生姿的淑女。 而此时此刻被尔芙惦记着的四爷在做些什么呢! 十三爷府邸里,一处面阔五间的宽敞厅堂里,十三福晋兆佳氏并不在场,老十三也没有让府里的其他女眷作陪,他和四爷两兄弟,并自个儿的长子和弘晖阿哥来了一场男人的狂欢。 宽敞舒适的厅堂,布置得颇为雅致,当间一张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酒坛子。 作为一个曾经被圈禁几年都不得康熙宽宥的倒霉孩儿,老十三重新当差伊始,便是钻进了兵营里打滚,那些爽直憨厚的兵将,很大程度地影响了他的喜好,所以他最喜欢的事儿就是痛快的大醉一场。 不同于寻常皇子饮宴的精致,大碗的美酒,分量超大的大盘菜,更显粗犷豪迈。 当然,今个儿还有更特殊的表演。 “少喝些,酒醉伤身。”老四拧眉瞧着一碗碗如喝水似的往肚里猛灌的老十三,忍不住提醒道。 “四哥,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意思了,美酒当前,佳肴满桌,痛痛快快地醉上一场,岂不是美事一桩。”老十三端着青花勾边的酒碗,满脸通红地摇摇头,低声反驳道。 “如果这种痛快感觉是以身体为代价的,爷觉得没什么意思!”四爷抿着酒,慢条斯理的说道,同时一直搭在桌边儿的左手攥成了拳头,要不是他见弘昌在场,不想老十三这个做阿玛的丢脸,他非要好好教训教训眼前儿这个变身成为酒虫的十三弟,太胡闹了。 随着老十三的酒意渐浓,行为也越发放荡起来,本来好好穿在身上的马褂丢到了椅子后面,内里长袍领口的盘扣也解开了,腰间系着的腰带,更是早早就不见了踪迹,这还不算什么事儿,他竟然大手一挥就拎过挂在墙壁上做装饰的长剑,开始舞剑了。 “十三弟,你醉了!”四爷瞧着席间翻转腾跃的老十三,无奈道。 如果知道老十三喝醉酒就是这副鬼样子,他就不领着弘晖来了,他还真担心弘晖学起他十三叔这副放荡不羁的做派。 想到这里,他侧头瞧瞧和弘昌低声说话的弘晖,见弘晖还很是安稳地坐在桌边,也没有仗着年岁到了就大肆喝酒,这才算是稍稍安心了几分,不然怕是他就要直接甩袖子离去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暗暗决定回去以后要和尔芙说说,让尔芙这个做嫂子的,和十三弟妹兆佳氏好好说道说道老十三见着酒就不要命的这臭毛病,喝酒这玩意儿,小饮怡情,大醉伤身,哪个成大事的人是成日与杯中物作伴的……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老十三越发没有正样儿后…… 四爷强忍怒火地紧抿着双唇,低声对着弘晖交代道:“你十三婶儿不在,弘昌还年幼呢,怕是也管不住你十三叔,这前院里也没有个能做主的人管着,你盯着你十三叔,阿玛就先撤了!” 说完,他就大跨步地往外面走去。 这还真不是四爷不负责任,丢下自家孩子和喝醉酒的兄弟就跑,实在是他担心自个儿再待下去就要打人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他离开不久以后,老十三就闹出了些上不得台面的荒唐事。 老十三舞剑,折腾出了一身汗,连灌了两大碗美酒,侧头瞧瞧身侧已空下的位置,咂咂嘴儿,眼底闪过一丝邪笑,双手合十地拍拍,啪啪啪几声脆响过后,便有五六个穿着前文里尔芙曾试穿过的西洋礼服裙、金发碧眼的年轻西洋女郎出来献舞了。 这些女子都是老十三从外洋过来的客商手里买下的类似舞女、伶妓这种以出卖色相为生的年轻少女,比起本土女人花季年龄的干瘪身材,显然这些有着丰/乳/肥/臀、却又腰肢纤纤的西洋少女更加迷人几分。 美酒做媒,仙乐飘飘,本就是血气方刚的老十三,竟然当着弘晖和弘昌的面,便将一个穿着暗金色礼服裙的金发少女揽入怀中,奔着后面小憩休息的暖阁去了。 在场唯一的长辈都不见踪影了。 弘昌左右瞧瞧,有些尴尬地瞧着身侧同样满脸囧红的弘晖,挠挠头儿,低声说道:“晖哥,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让人送你去客院里休息吧!” “好吧!”弘晖亦是稍显尴尬地挠挠头道。 他本来是打算连夜回到四爷府的,但是想想今个儿自家阿玛教训自个儿的那场面,再想想一向疼爱他的十三叔,叛逆心大起的他就不想要回去了,他打算明个儿早起求着十三叔帮忙和自家阿玛去说说情,起码劝着自家阿玛不要这么早就替他张罗婚事。 乌拉那拉氏的被病逝,不但让弘晖对四爷府后院的那些女人恨得牙根痒痒,也让他有些畏惧婚姻这件事。 如果放在现代来说,这就是恐婚。 弘昌年纪虽小,却是府里颇有些话语权的大阿哥,他摆摆手,那些还在搔首弄姿的女人就被旁边伺候的太监领出去了,他又拜托十三爷跟前儿的掌事太监崔福领着弘晖去了旁边的客院里休息,交代了廊下候差的小太监收拾好这满桌的狼藉,这才转身去给自家额娘报信了。 他的额娘是老十三府上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和曾经的尔芙是同宗同族的姐妹。 不过她和尔芙的关系就是见面打招呼的面子情而已,反倒是和宫里的和妃尔柔关系密切得很,加之她嫉妒尔芙能够翻身成为嫡福晋,听说弘晖竟然单独留宿在自家府上,心里很快就生出了一个能够坑害尔芙一把的损主意。 坏了弘晖的身体。 作为四爷元福晋留下的唯一血脉,瓜尔佳氏虽然不知道四爷府里为何还没有替弘晖安排教习男女之事的宫女,但是她却知道越是名门望族越是忌讳未婚男儿房里有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加之弘昌说起弘晖瞧见那些外洋女人眼睛都直了的反应,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呢。 如果让弘晖在自家府上和那些外洋女人有了关系…… 一来,她瓜尔佳氏就能替自个儿减少一个年轻貌美且魅力惊人的竞争对手。 二来,未曾替府里大阿哥安排教习男女之事的宫女,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就是失职。 三来,她瓜尔佳氏就可以凭借这个事儿在和妃跟前儿刷足好感度。 这种事终归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瓜尔佳氏心里想象得格外起劲,却是没有在自家儿子弘昌面前吐露分毫,她就这样心里想得美美哒、面上不露分毫地送走了来给自个儿请安的宝贝儿子弘昌,又去给正院还未休息的兆佳氏传去了十三爷和那些外洋女人滚成一团的消息,这才回到自个儿院里安排人去给那些外洋女人透露小道消息。 一个是年近三十、还顶着贝勒头衔的老男人,家有妻妾数人。 一个是才刚到弱冠之年、后院空闲无人、眨眼就能够成为亲王世子的年轻儿郎。 瓜尔佳氏想,只要这些外洋女人不傻,便该知道怎么选择,而且就算是一个两个不动心,总归会有有冒险精神的人出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成与不成,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好事。 本着何乐而不为的想法,她很快就安排了亲信去给那些外洋女人传信去了。 事实证明,这些被客商当做商品卖到十三爷府里的女人,胆子很大,行动力很强。 当夜,两个浓妆艳抹、浑身散发着魅惑味道的女子就偷偷溜进了客院,摸到了弘晖的房里。 一个从未经过这样刺激的男孩子,两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少女…… 那一夜,红浪翻滚,欢声阵阵,战况很激烈,激烈到旁边院里醉醺醺的老十三都听见了些许动静。 只是老十三发现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发展到肉搏的精彩环节。 他再想去阻拦,已然是为时已晚了…… “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儿呢!”老十三披着外袍,站在廊下,眼睛发直地瞧着不远处客院的方向,叹气道。 被问到头上的崔福,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四爷是什么性子? 作为老十三身边最亲近的太监,崔福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四爷是不能将自家十三爷怎么样,但是自个儿这个已经没了子孙根儿的太监,怕是要逃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对着还未迁怒到自个儿头上的十三爷,请罪道:“这事儿都是奴才的疏忽,让那些浪蹄子钻了空子,还请主子爷处罚。” 毕竟比起去面对冷若冰山的四爷,还是自家十三爷性格更和善、更仁爱。 只是老十三哪有闲心处置崔福这个跑腿办事的小太监啊,摆摆手就让他起来了,叹气道:“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还是爷这个做叔叔的不对。 身为长辈,却不能以身作则,让弘晖这孩子有样学样,竟然闹出这种事来……” 说到这里,老十三嘿嘿坏笑着,带着几分过来人心态的调侃道:“不过这也不算上什么大事,弘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了,收用两个女子,放松放松心情,亦是正常的。 行了,你也别跟这儿哭丧着脸了,叮嘱客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给爷闭紧嘴巴,别传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免得坏了弘晖的名声,也就是了! 爷累了,回房歇着了!” 说完,老十三就敛了敛披在肩头的外袍,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比起才刚刚成年的侄子,他可不能太废物了,还是好好和美人闹闹儿吧…… 又是一阵红浪翻滚,这次传出动静的,却是才刚刚回房歇下的十三爷。 次日天明,大感腰酸腿软的老十三在美人伺候下洗漱更衣,收拾得齐齐整整地出现在了前院的书房里,酒醒过后,恢复理智的他,想起自个儿昨个儿做出的那些荒唐事,那叫一个后悔,连连捶着脑袋瓜儿,满脸沮丧的说道:“派人去给四爷传个信吧,到底还是喝酒误事了,怕是爷这顿打要逃不过去了!” 崔福闻听此言,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昨个儿夜里才被十三爷几句话安慰好的他,再次惶惶不安起来,走出书房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着的,他抬手招呼过廊下伺候的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满脸生不可恋地摆摆手,催着小太监去四爷府给四爷报信去了。 再说四爷,他很晚才回到府里,简单洗漱一番就在前院直接歇下了。 早上才刚睁开眼睛,便将苏培盛叫到了跟前儿,低声询问着弘晖的动静,得知弘晖昨个儿整晚都没有回到府里,这心里就已经涌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本想着下朝回来就去老十三府上,还没有从宫里出来,便得到了通过几个人传到自个儿这儿的坏消息,一张脸都黑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乾清宫里。 四爷心情复杂地熬过了早朝的时间,甚至顾不上和上前闲聊的老七胤祐说上句话,便步履匆匆地往宫外赶去。 而此时此刻,十三爷府的客院里,度过欢愉一夜的弘晖,也变得忐忑起来了。 他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喜欢及时行乐是常态,他面对腰肢纤纤的金发女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投降了,但是却不代表他不惧怕过后可能面临的问题。 坐在十三爷的书房里,弘晖一双手都快搓破皮了。 他忐忑许久,支支吾吾的说道:“十三叔,还请您帮侄子这一次吧!” 清醒状态下的怡贝勒胤祥是很睿智的,他左思右想都不认为弘晖会不顾礼数地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所以他打算在四哥过来之前,好好问问自个儿这个侄子,昨个儿自个儿喝醉以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胤祥并没答应弘晖的请求,直接问道:“和十三叔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十三叔的问题,弘晖显得很是窘迫,但是为了能够求得十三叔的回护,他又不能不回答,他脸色囧红地支吾答道:“侄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客院里,手里还端着茶点小食儿,再然后侄子就稀里糊涂地做出了……” 说完,他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为了掩饰尴尬地喝了两口。 作为四爷颇为亲厚的兄弟,十三爷很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他瞧着眼前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弘晖侄子,也是一阵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如果不是自个儿太贪杯,昨个儿也不会闹出那样的荒唐事儿了。 所以……他很是自觉自愿地将迎接暴怒中的四爷童鞋这差事揽上身了。 十三爷沉吟片刻,对着弘晖,轻声安慰道:“行吧,一会儿你先去客院避一避,等十三叔和你阿玛好好聊聊,再让人过去叫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也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正好昨个儿你也没有能够休息好,先回去房里安心歇会儿吧!” “那这事就拜托十三叔多帮忙了。”弘晖闻言,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忙起身道,那诚恳的模样,简直就是将十三爷当做救命稻草来看待了。 十三爷闻言点点头,然后就招呼了在外候差的崔福送弘晖去客院休息了。 别看他在弘晖面前表现得很是镇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是他目送着弘晖离开书房,这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便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连连叹气地开始在房间里转起圈圈来了。 作为长辈,他未能照顾好在自个儿府里留宿的侄子,他亦是觉得满心愧疚,再想想自家四哥那严肃刻板的性格,这份愧疚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安和忐忑,加之他还曾隐约听说过弘晖的某些方面有些问题,更多了些沉重……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胤祥的心里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着。 他就这样满心沉重地等在书房里,甚至连去调查下那两个金发女郎怎么敢偷溜到客院去引着来府做客的弘晖胡闹的想法都没有,一直到四爷怒气冲冲地过来,这才慌里慌张地迎到了书房门口。 “四哥……”胤祥瞧着眼前脸色沉如锅底的四爷,忐忑唤道。 四爷闻言,丢给他一记冷森森的眼刀,脸色很是难看地开口说道:“进去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老十三的身边,直接奔着老十三身后房门大敞的书房里走去。 老十三见状,忙乖乖跟上,同时摆摆手打发了院里当差的一众婢仆,免得自个儿在府里当差的婢仆杂役跟前儿丢脸。 其实这也是四爷的意思,不然他就不会压着怒火叫老十三进房再说话了。 书房里,脸色阴沉、周围好似萦绕着黑色火焰的四爷坐在临窗摆着的太师椅上,搭在身侧角几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真是恨不得能一拳头捶死眼前儿这个低眉垂眼做不安状的倒霉十三弟。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强忍怒火地沉声质问道。 老十三闻言,一边儿吞着口水,一边儿连连搓手,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同时赶忙将他知道的那点点情况,一丝不留地转告给四爷知道。 不过他这番话才说完,他就发现他脚下都湿了。 敢情是四爷已经震怒地将手边茶碗打翻在地,碎瓷片子崩得满地都是,温热的茶水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怕怕地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崔福送进来的茶水都是温温的,不然就危险了。 坐在窗边的四爷,摔完了茶碗和角几上摆着的花瓶,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瞧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兄弟,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贪杯误事的道理,你在沿海兵营里,为了和那些性格粗犷豪迈的兵将打成一片,和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一种交际手段,但是就是你喜欢这种洒脱不羁的感觉,你也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京城里面来,更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府里来。 今个儿在你府里出问题的是我家那个不成材的混小子,出的事,亦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旁人呢,朝中众臣、宗亲显贵在你府里出现了问题,你该如何解释,难道你希望他们那些老滑头相信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你贪杯误事引起的误会,到时候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会如何想,你又该如何挽救…… 算了,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气。 四爷真是有些伤心了! 在他看来,老十三性格耿直、睿智、豁达,绝对是能够成为他左右手的能臣贤王,而且老十三这小子从小就和他很亲近,比起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老十四更亲近,现在却沾染上酗酒的毛病,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看好的兄弟变成这副模样了,但是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所以…… 四爷说完这番话,便拍拍老十三的肩膀,转身往外走去,打算领孩子回家了。 当面教子,但是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年纪。 他不希望在兄弟府上教训自个儿曾身负厚望的长子,尤其是这长子都已经成人了。 只是老十三不知道四爷的打算,他见四爷说完就往外走,忙上前阻拦道:“四哥,您消消气,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十三弟的错儿,但是十三弟知错了,以后再不这样纵情酒色,您就别生气了!” 我勒个去…… 尔芙瞧着脸上写满了邪恶的白娇,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这还是那个为了报恩就自愿卖身给自个儿开辟大商圈的白姑娘么,难不成是被人换了芯子吧……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少时片刻,刚刚进来通禀的小宫女就领着福嬷嬷进来了。 这还是乌拉那拉氏进府以后,福嬷嬷第一次走进西小院里呢。 倒不是说福嬷嬷反感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新人,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西小院这地方,因为这里曾经是尔芙的住所,尔芙是她家主子心底的那根刺,虽然现在自家主子已经不在,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病逝…… 仅仅是想到府里有西小院这个地方、有尔芙这位新福晋,福嬷嬷就觉得心塞气短。 再加上乌拉那拉氏一进府就积极表现出对弘晖的亲昵,已经将弘晖当成自个儿孙儿辈疼爱的福嬷嬷,当然是对她严防死守、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乌拉那拉氏害了主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就越发不喜和乌拉那拉氏有太多来往了。 今个儿,她也是没办法了。 虽然尔芙说得轻松,但是谁知道弘晖到底怎么收用了两个来历不明的死丫头…… 依福嬷嬷来看,没准就是那个瓜尔佳氏自个儿安排的好戏,目的就是要削弱弘晖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毁掉弘晖的前程,以成全她瓜尔佳氏所生的那个弘轩阿哥。 同样都是嫡出的阿哥,竞争力相同,互相怎么能够不阴谋暗算呢!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 虽然当初瓜尔佳氏表现得和善无害,但是结果呢…… 自家主子如果不是着了瓜尔佳氏的道,堂堂亲王元福晋,怎么可能轻易被病故呢! 谁能保证那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弘轩阿哥不是扮猪吃老虎呢……不能不防啊…… 如果不是太担心弘晖,她才不会找乌拉那拉氏帮忙呢! 只是她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然会在内室里见她,这种表现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将她视为亲信,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记恨着自个儿之前不允许她和弘晖阿哥太亲近,故意摆出这副派头来欺辱自个儿…… 显然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唯有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福嬷嬷真想直接离开算了。 福嬷嬷是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将她视作亲信肱骨,这才在内室里见她。 当然,这也怪乌拉那拉氏太将自个儿当回事了,竟然忘记了自个儿早就换了一层壳了,再不是那个福嬷嬷从小养大的元福晋乌拉那拉氏了,而是和福嬷嬷都没有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奴婢参见侧福晋,侧福晋万福。”福嬷嬷按下心里的不满,恭敬一礼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双臂一撑,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微微抬手,招呼着不远处屈膝见礼的福嬷嬷,柔声道:“原来是嬷嬷过来了,快坐下说话吧,您可是稀客啊。” 说完,她又招呼着青柳替福嬷嬷端了杯热茶过来。 福嬷嬷见状,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摆手道:“侧福晋,您太客气了!” “没关系,您亦是乌拉那拉氏一族出来的人,虽然并非我们这一脉的,但是在这四爷府里,咱们就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啊,不必这般拘谨。”乌拉那拉氏满脸笑容的接茬道,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和弘晖多些接触的机会,她还真是不屑于拉拢福嬷嬷。 福嬷嬷却是半点不知,心里时时回荡着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乌拉那拉氏越表现得温慧柔善,福嬷嬷心里就越是戒备,要不是有弘晖在十三爷府上闹出的荒唐事,福嬷嬷都要直接告辞离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福嬷嬷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客套话,直接说起了正事。 刚刚还满脸轻笑的乌拉那拉氏闻言,登时就坐不住了,蹭蹭蹭几步就窜到了福嬷嬷跟前儿,情绪失控地抓着福嬷嬷肥厚的肩膀摇晃着,沉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用心照顾着弘晖,他整夜没有回府,你当做没事发生,他还在老十三府上闹出那种事,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弘晖的,你难道不知道弘晖的身体不大好么!” 肖嬷嬷瞧着对面猛然变脸的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傻掉了,福嬷嬷亦是如此。 她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事不关己的肖嬷嬷最先冷静下来,拦住了抓着福嬷嬷撒泼的乌拉那拉氏,将乌拉那拉氏拉回到了美人榻上,免得乌拉那拉氏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更加失礼的事情来。 重新在美人榻上坐好的乌拉那拉氏,呼呼喘着粗气,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沉着脸,冷声质问道:“这事儿都有谁知道,可曾派人给族里传去信了么?”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听福晋说,十三爷发现这事儿以后,便给府里的人下了禁口令,另外还派人先给主子爷传了信,连福晋都是刚刚才从回府报信的苏培盛嘴里得知这消息的,所以弘晖阿哥的事儿,应该还没有外传出去。 奴婢怕传话的人口风不紧,便没有安排人给族里传信。”福嬷嬷诚恳答道。 她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怎么一惊一乍的,但是她也看出乌拉那拉氏是发自心里替弘晖的事儿着急着,既然如此,她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兴许乌拉那拉氏有什么好主意呢! 果然…… 乌拉那拉氏闻言,沉默片刻,让肖嬷嬷取来笔墨纸砚后,便让她去外面盯着了。 一封信,简单明了地将弘晖在十三爷府上出事的事情写明了。 她又仔细用朱漆火封将信封口封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福嬷嬷吩咐道:“弘晖阿哥的事儿已经出了,咱们瞒着,也是瞒不住的,便是四爷那边不多嘴多舌,正院那位也不会闲着的,所以你就别想那些不现实的事儿了。 依我看,你还是抓紧回去安排新人入府的事儿吧,该收拾好的居所,要仔细准备,万万不能怠慢了那俩个姑娘,该安排好的婢仆,也要仔细挑选好,免得让不知道根底的人混进去春晖阁,还有该立下的规矩,你也要早些去和正院那位嫡福晋商量下,免得弘晖年纪小,不知道轻重,被那些狐媚子勾着,伤到了身体。 至于这封信呢,一会儿我会让肖嬷嬷亲自送回族里给堂祖母。 我估摸着,到时候堂祖母会安排一两个族里曾经落选的秀女送过来,出身未必高,却肯定比那些西洋女郎要高贵些,规矩、学识、模样、性情,总归有一项特别出色,不愁压制不住那两个狐媚子,所以你也不必太操心这些事了,到底弘晖也该到了纳人的岁数了。” 说完,她就朗声将门外侯着的肖嬷嬷叫了进来。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不怕有其他人在外面偷听了,也就不需要肖嬷嬷在外防备着了。 福嬷嬷闻言,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自认自个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点头,蔫头耷脑地离开了西小院,按着乌拉那拉氏的建议,快步去正院找尔芙商量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辈女眷立规矩的事儿去了。 正院,尔芙还在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辈女眷挑选见面礼呢…… 她突然听说福嬷嬷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对镜检查了下衣饰,确认没有任何失礼和不妥的地方,这才来到堂屋里坐定,命人将福嬷嬷领了进来。 如尔芙这般,这才是正常见面方式。 少时片刻,便有小宫女领着福嬷嬷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命人给福嬷嬷搬来绣墩赐座,又让人给福嬷嬷奉上热茶,这才问起福嬷嬷的来意。 福嬷嬷闻言,稍显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提这种事,怕是有些僭越,但是弘晖阿哥身边儿就奴婢还算是半个长辈了,这事儿也就唯有由奴婢来提了。 奴婢此来是想求您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主子们定个规矩。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何况她们还是从蛮荒之地出来的女子,哪里明白咱们中原的礼数呢,这府里来来往往的权贵官宦不少,要是再让她们闹出什么事来,那丢脸的就是咱们雍亲王府了!” 说完,她又忙讨好地对着尔芙笑了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求人办事,总要客气些。 尔芙听完,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哪里懂得这种事,再说她也不认为那些从外洋来的金发女郎就半点规矩不懂,哪里需要早早就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来约束呢,这不摆明了是瞧不起人么…… 不过尔芙又不能说福嬷嬷这提议不对,毕竟这是这时代人的统一观点,所以她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谁让她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呢,所以她稍稍沉默了一下下,便硬着头皮将这差事揽上身了。 她对着福嬷嬷勾唇一笑,低声道:“行了,这事儿我记下了。 只是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虽然是嫡福晋,也不好自个儿做主,稍后我和几位侧福晋、管事嬷嬷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 “那奴婢就等福晋的消息了!”福嬷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笑眯眯的答道。 “行,你还是先回去安排那两个姑娘的住所吧,毕竟她们晚上就要抬进府来了,总不能让新人进府,连个安神的地方都没有,那也不是咱们府的待人之道啊。”尔芙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觉,连忙对着福嬷嬷催促道,直接给福嬷嬷下了逐客令。 福嬷嬷闻言,也不在多逗留,忙赶着去找管库房的秦嬷嬷和管府中人事安排的桂嬷嬷讨要家居摆设和人手去了。 讨要家居摆设容易,照着府里侍妾的等级,挑选出合适的两套就行,无非是桌椅板凳、盆景花瓶这些零碎家居摆设,唯一的大件就是妆台,再去针线房去讨要几套行李被褥就万事大吉了。 安排人手,却是一件看似轻松、实则麻烦的重头戏。 如同乌拉那拉氏提醒似的,那些不知道来历根底的人是绝对不能带回春晖阁的,但是这府里宫婢杂役们的关系,本就是盘根错节,毕竟包衣旗就那么多人,哪来那么多身世清白的宫女可选呢,再加上私下里的结干亲情况,问题就更多了。 好在福嬷嬷和桂嬷嬷的关系不错,加之福嬷嬷送上的超大分量红包,倒是还顺利。 四个年过十三的宫女,全部都是出自吴家和齐家的,这都是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关系比较亲近的包衣家族出来的宫女。 四个才八岁的小宫女,三个都是被罚没入内务府的罪臣之后,一个是齐家人。 福嬷嬷没有选择太多吴家出来的宫女,原因就在于府里多了三位和吴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格格侍妾,如果真将太多吴家的人引进春晖阁,还不知道这些宫女会不会成为那些和吴家有关系的格格侍妾们的好帮手呢,毕竟乌雅格格已经有孕,随时都可能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她难保不会生出更多的野心来。 除此之外,福嬷嬷又挑了两个洒扫房的粗使太监做新人跟前儿的跑腿太监。 “这回是多亏老姐姐帮忙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犯愁呢!”搞定了要安排到春晖阁当差的婢仆杂役,福嬷嬷长舒了一口浊气,她笑着端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一口,笑眯眯的客套道。 “你说得哪里话呢,当初你在福晋跟前伺候的时候,也没有少帮我的忙啊!”已经从福嬷嬷手里收到了一个大红包的桂嬷嬷,也是满脸堆笑地客套着,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难保自个儿没有求到福嬷嬷头上的那天,所以……多个朋友多条路,说几句便宜话,又不会丢块肉啥么的。 福嬷嬷见状,又送过去一个精致的香囊,笑呵呵的说道:“我也不和老姐姐客套,这香囊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绣着玩的,还望老姐姐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呢!” “你就是太谦虚了,这府里谁不知道你的绣技高超,比那些重金请来的绣娘还要厉害,我能收到你亲手绣的香囊,真是再荣幸不过了!”桂嬷嬷继续进行着商业互吹,一路送着福嬷嬷到跨院门口,这才停住脚步,一路目送着福嬷嬷走远,还连连摆手相送,直到再也看不见福嬷嬷的身影,桂嬷嬷才甩着袖子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 至于那枚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香囊,鬼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正院里,派人送了福嬷嬷出去的尔芙拧着眉毛沉默了好久,这才让人去请府里的其他侧福晋过来商量春晖阁那边的麻烦事。 规矩,规矩……倒霉的两个字,坑了多少人。 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按照规矩办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就在乌拉那拉氏在春晖阁里转来转去的时候,尔芙也忙活着呢…… 因为弘晖闹出的荒唐事,她那份本该早就送到博尔康大人福晋手里的拜帖,还在她的书房里桌案上摆着呢。 她瞧瞧书案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上的时间,略一合计,命诗兰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趁着赵德柱还没过来的这点时间,她又检查了一遍礼单的内容,这才松了口气。 “这份拜帖和礼单,你抓紧送到前院管事的手里。”拜帖和礼单都是大红的烫金纸所制,格外庄重精致,尔芙小心地捏着边角位置,生怕将纸上的烫金纹路损坏,格外郑重地将东西交到了赵德柱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打赏荷包交给赵德柱。 荷包里,装着零零碎碎约莫有二十两碎银子。 她继续交代道:“这是个急差事,这些银子是给传信小厮的跑腿钱,你记得亲手交给负责送礼单和拜帖的小厮,免得小厮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奴才明白。”赵德柱闻言,郑重答道。 安排好这些以后,尔芙这才摆摆手,催促着赵德柱将东西快给前院管事送去。 毕竟昨个儿那场赏花宴上,弘晖闹出的荒唐事,已经得罪了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要是四爷府这边不赶快给出一个答案来,难免会引起都察院这位总宪百官的左都御史大人怨怼了,何况事关其府上小格格的闺誉,便是不考虑其他,也该早些安排好才是,所以…… 尔芙回到正院,瞧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开始忙忙活活地安排这件事了。 不过即便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偷懒过,但是准备好随拜帖一块送过去的礼物,还是已经时至下午了,要是再晚些,便只能等到明天了,为了不让这桩烦心事拖到明个儿去,她也就剩下用银钱开道这点小花招了。 尔芙交代得慎重,赵德柱办起事来,便显得格外认真起来。 前院管事瞧着身旁这位说完事,还是绷着脸不说告辞的赵德柱没办法,只能当着赵德柱的面,将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厮叫了进来,将去博尔康大人府上送拜帖和礼单的事儿安排了下去。 赵德柱童鞋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个荷包给前院管事,走到了院里。 一会儿工夫,手里捏着装着拜帖和礼单的信封的小厮,也紧跟着出来了。 “等等。”赵德柱忙叫住眼前这个有些眼生的小厮,热络招呼道,“咱家是在正院主子跟前儿跑腿报信的,这信封里就是咱们正院福晋主子要博尔康大人福晋下的拜帖,你看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还麻烦你要快点送过去,这点散碎银子是咱们福晋主子给的茶钱。” 说完,赵德柱就将一个绣着兰草的荷包,神神秘秘地塞到了小厮的手里。 荷包分量十足,差点从小厮的手里滑落到地上,但是却顺利让苦眉寡脸的小厮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毕竟谁也不愿意这个点离开府里去跑腿办事,因为稍有不慎就要错过府里大厨房开饭的时辰了。 不过有了这份沉甸甸的赏钱,那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刚刚还拧着眉头、一脸不痛快的小厮如同变脸似的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公公,您就放心吧,小人保证不会耽搁福晋主子的事,这就去送信。“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赵德柱闻言,拍拍小厮的肩膀,笑着道。 别看赵德柱就是个正院里当差的太监公公,但是谁不知道嫡福晋在自家主子爷心目中的分量,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嫡福晋的面子,这府里怕是没人敢为难赵德柱,何况眼前的小厮就是府里在外跑腿传信的小人物一个而已。 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简直是连跑带颠地就窜出了四爷府府门。 赵德柱不解地目送着小厮跑远,又一次回到了前院管事的房里。 一个能够在前院担当管事职务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值得他亲近的人选。 为了自家主子在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赵德柱是不会放过任何套路别人的机会,比如此时,他知道前院管事耿公公该办的差事都办完了,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肯定是要进去和耿公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只是耿公公真是不负他的姓氏,耿直得就如同一头倔强的老牛。 他根本不理会上前套近乎的赵德柱童鞋,很是刻板地问道:“赵公公,还有事?” 其潜台词就是在说:没事就赶快闪人,别耽搁我时间。 赵德柱见状,也知道自个儿大概是不适合再在前院和耿公公插科打诨,忙告辞离开了。 目送着赵德柱离开自个儿的视线,耿公公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别以为十三爷府上出的事,他不知道,他更清楚昨个儿在博尔康大人府里的事儿,他估摸着一会儿四爷从外面一回来,便会过来找自个儿商量事,所以他怎么敢留赵德柱在这里闲聊打屁呢,那不是主动冲上去做四爷的出气筒。 果然,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四爷就阴沉着脸过来了。 “主子爷,请上座。 您看您有什么事,安排人过来传个信就是了,哪里需要您亲自过来呢!”耿公公见过礼后,一边手脚麻利的送上香茗伺候,一边小心陪笑道。 “哼!”四爷接过茶碗,微抿一口,轻哼一声就算是应声了。 耿公公也不敢催促,规规矩矩地戳在旁边候着,等着四爷平复好心情。 少时片刻,喝光了一盏茶的四爷,重重地将茶碗撂在角几上,沉声吩咐道:“大阿哥已经到弱冠之年了,也是该早些为他的亲事做安排了,福晋性格随和,怕是压不住下面跑腿办事的人,到时候还需要你多用些心思,加上前院马上就要有小辈女眷住进来,也需要你这个管事多注意些,别让她们乱了府里的规矩。” “奴才明白,奴才明儿就找个时间过去和福晋商量此事,主子爷您看是否合适?”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四爷闻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下来,他又吩咐苏培盛将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送过来给耿公公一份,交代耿公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意取用,一切都交代完,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宅正院那边儿走去。 耿公公一直送着四爷送到院门口,这才擦着满头冷汗,站住了脚步。 看来,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的四爷,仍然是满脸冷峻的模样,别看他在老十三府上没有教训弘晖,回到府里,亦是好言好语地安排弘晖回到春晖阁去休息,但是他心里这股子邪火就没有一刻一分不是在熊熊燃烧着。 如果不是他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这会儿都快要被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暗恼着弘晖的不争气和放纵不羁。 如果弘晖不是太放纵不堪,哪怕那些金发女郎使出十八般武艺勾引,还不是他一句呵斥就能赶出去的,难道那些女人还敢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但是弘晖就是那么的不争气,不但没能在关键时刻管住自个儿,事后也没有反思自个儿的不对之处,除了那句敷衍般的认错,一直就在推诿责任。 对此,四爷自然是很不满意的。 因为哪怕他知道弘晖伤到身体本源,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他虽然是不打算替弘晖请封世子了,但是他也从未将弘晖当做废人一个,不然他又何必替弘晖请来清儒名师做师傅呢,但是悉心的教导,却没有教会弘晖何为男儿的担当,反而变成这副不堪重任的模样,又如何能够不让四爷觉得失望呢! 失望之后,反倒让四爷心里生出一个看似有些荒唐、不着边际的念头来。 那就是——左右弘晖已经这样,也没必要指望他去建功立业,还是早些替他定下一门亲事,让他就守着自个儿分给他的一份产业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好了。 是的,之前四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将这种事太放在心上,并不是他不在意弘晖,而是他还想着让弘晖趁着年轻多历练历练,凭自个儿的本事建功立业,本着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则,省得浪费了弘晖这些年刻苦用功练就的本事,也更容易挑选到更合适的福晋人选。 原本他计划得很好很好,他之所以带着弘晖去老十三府上赴宴,不单单是老十三派人传信说想念弘晖,更是因为四爷想让老十三和弘晖多亲近些,让老十三这趟出去的时候,带着弘晖一块出发,也好让弘晖见见世面,而不是整日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但是现在一切计划都彻底泡汤了。 一个不能够承担责任的宗亲子弟,何必放出去给地方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而且就弘晖这种对诱惑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孩子,四爷怎么放心放他出去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还是让他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吧! 四爷这般想着,一路阴沉着脸地走进了正院,正好迎上从院里往外走的尔芙,他连话都没说,直接就叹了口气,双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也不管旁人有多少婢仆旁观,揽着尔芙就往庭院一角的小小花园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十三弟不是已经给府中婢仆都下了禁口令,你还在发愁什么?” “我实在太失望弘晖的表现了! 你该明白,这种事不是说这消息不传扬出去,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是我的儿子,堂堂亲王阿哥,以后他可能面对倒这种诱惑,还不知道有多少,针对这方面,我特地拜托先生仔细教导过他,但是你看有半点用处么…… 算了,不说这些事儿了,免得你跟着我一块儿心烦。”四爷简单说了下自个儿心里的想法,便不打算再说这些烦心事了,他摇摇头,拉着尔芙往小花园的深处走了走,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墙角搭建的秋千上了。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虽然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于她和弘轩都是好事,少一个竞争对手,以后能够承袭大宝的把握就多一分,但是她瞧着坐在秋千上,一副怨妇戚戚模样的四爷,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她上前两步,抬手拍拍四爷的肩膀,到底没有管住嘴的劝说道:“要我说,你就是凡事太认真,这无非就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弘晖是个大人了,但是他也才刚刚到弱冠之年,从小就生活在府里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他能够看到的女人,除了你的妻妾,就是府里当差的宫婢杂役,加之乌拉那拉氏对他管束得颇严,突然瞧见两个风姿迥异于中原女子的金发女郎,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实在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反倒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说完,她就忍不住后悔起来,真是怎么就改不掉自个儿这滥好人的毛病呢…… 不过尔芙这番安慰,听在四爷耳朵里,却是让他歇下了心底的包袱。 是的,好奇心是每个人的天性,就如同猫看到小盒子会忍不住钻进去似的,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可不单单是指那些拥有着可爱外表的猫咪,更是形容人类本性的一句至理名言。 容许孩子犯错,仿佛是每个成年人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一般。 四爷心想,也许这件事真的并不是自个儿考虑得那般严重吧,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谁又能真的那么容易失望呢。 此时此刻的四爷就如同后世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抓住一点可能就不放松。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但是咱们还是得表现出一个态度来,免得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越发放肆起来。”被尔芙几句话安慰好的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元气满满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呵呵,什么态度,罚跪,还是抄经,扣罚月钱?”尔芙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绝对不是罚跪、抄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爷打算让他去宗人府住上几天,好好受受教训,免得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关于教训孩子这方面,其实四爷还是能够狠下心的,他摇摇头,沉声说道。 好吧,宗人府,绝对是一个能够教育人的好地方,就是教育方式太残酷了些。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这份拜帖和礼单,你抓紧送到前院管事的手里。”拜帖和礼单都是大红的烫金纸所制,格外庄重精致,尔芙小心地捏着边角位置,生怕将纸上的烫金纹路损坏,格外郑重地将东西交到了赵德柱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打赏荷包交给赵德柱。 荷包里,装着零零碎碎约莫有二十两碎银子。 她继续交代道:“这是个急差事,这些银子是给传信小厮的跑腿钱,你记得亲手交给负责送礼单和拜帖的小厮,免得小厮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奴才明白。”赵德柱闻言,郑重答道。 安排好这些以后,尔芙这才摆摆手,催促着赵德柱将东西快给前院管事送去。 毕竟昨个儿那场赏花宴上,弘晖闹出的荒唐事,已经得罪了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要是四爷府这边不赶快给出一个答案来,难免会引起都察院这位总宪百官的左都御史大人怨怼了,何况事关其府上小格格的闺誉,便是不考虑其他,也该早些安排好才是,所以…… 尔芙回到正院,瞧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开始忙忙活活地安排这件事了。 不过即便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偷懒过,但是准备好随拜帖一块送过去的礼物,还是已经时至下午了,要是再晚些,便只能等到明天了,为了不让这桩烦心事拖到明个儿去,她也就剩下用银钱开道这点小花招了。 尔芙交代得慎重,赵德柱办起事来,便显得格外认真起来。 前院管事瞧着身旁这位说完事,还是绷着脸不说告辞的赵德柱没办法,只能当着赵德柱的面,将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厮叫了进来,将去博尔康大人府上送拜帖和礼单的事儿安排了下去。 赵德柱童鞋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个荷包给前院管事,走到了院里。 一会儿工夫,手里捏着装着拜帖和礼单的信封的小厮,也紧跟着出来了。 “等等。”赵德柱忙叫住眼前这个有些眼生的小厮,热络招呼道,“咱家是在正院主子跟前儿跑腿报信的,这信封里就是咱们正院福晋主子要博尔康大人福晋下的拜帖,你看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还麻烦你要快点送过去,这点散碎银子是咱们福晋主子给的茶钱。” 说完,赵德柱就将一个绣着兰草的荷包,神神秘秘地塞到了小厮的手里。 荷包分量十足,差点从小厮的手里滑落到地上,但是却顺利让苦眉寡脸的小厮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毕竟谁也不愿意这个点离开府里去跑腿办事,因为稍有不慎就要错过府里大厨房开饭的时辰了。 不过有了这份沉甸甸的赏钱,那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刚刚还拧着眉头、一脸不痛快的小厮如同变脸似的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公公,您就放心吧,小人保证不会耽搁福晋主子的事,这就去送信。“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赵德柱闻言,拍拍小厮的肩膀,笑着道。 别看赵德柱就是个正院里当差的太监公公,但是谁不知道嫡福晋在自家主子爷心目中的分量,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嫡福晋的面子,这府里怕是没人敢为难赵德柱,何况眼前的小厮就是府里在外跑腿传信的小人物一个而已。 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简直是连跑带颠地就窜出了四爷府府门。 赵德柱不解地目送着小厮跑远,又一次回到了前院管事的房里。 一个能够在前院担当管事职务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值得他亲近的人选。 为了自家主子在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赵德柱是不会放过任何套路别人的机会,比如此时,他知道前院管事耿公公该办的差事都办完了,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肯定是要进去和耿公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只是耿公公真是不负他的姓氏,耿直得就如同一头倔强的老牛。 他根本不理会上前套近乎的赵德柱童鞋,很是刻板地问道:“赵公公,还有事?” 其潜台词就是在说:没事就赶快闪人,别耽搁我时间。 赵德柱见状,也知道自个儿大概是不适合再在前院和耿公公插科打诨,忙告辞离开了。 目送着赵德柱离开自个儿的视线,耿公公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别以为十三爷府上出的事,他不知道,他更清楚昨个儿在博尔康大人府里的事儿,他估摸着一会儿四爷从外面一回来,便会过来找自个儿商量事,所以他怎么敢留赵德柱在这里闲聊打屁呢,那不是主动冲上去做四爷的出气筒。 果然,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四爷就阴沉着脸过来了。 “主子爷,请上座。 您看您有什么事,安排人过来传个信就是了,哪里需要您亲自过来呢!”耿公公见过礼后,一边手脚麻利的送上香茗伺候,一边小心陪笑道。 “哼!”四爷接过茶碗,微抿一口,轻哼一声就算是应声了。 耿公公也不敢催促,规规矩矩地戳在旁边候着,等着四爷平复好心情。 少时片刻,喝光了一盏茶的四爷,重重地将茶碗撂在角几上,沉声吩咐道:“大阿哥已经到弱冠之年了,也是该早些为他的亲事做安排了,福晋性格随和,怕是压不住下面跑腿办事的人,到时候还需要你多用些心思,加上前院马上就要有小辈女眷住进来,也需要你这个管事多注意些,别让她们乱了府里的规矩。” “奴才明白,奴才明儿就找个时间过去和福晋商量此事,主子爷您看是否合适?”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四爷闻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下来,他又吩咐苏培盛将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送过来给耿公公一份,交代耿公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意取用,一切都交代完,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宅正院那边儿走去。 耿公公一直送着四爷送到院门口,这才擦着满头冷汗,站住了脚步。 看来,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的四爷,仍然是满脸冷峻的模样,别看他在老十三府上没有教训弘晖,回到府里,亦是好言好语地安排弘晖回到春晖阁去休息,但是他心里这股子邪火就没有一刻一分不是在熊熊燃烧着。 如果不是他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这会儿都快要被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暗恼着弘晖的不争气和放纵不羁。 如果弘晖不是太放纵不堪,哪怕那些金发女郎使出十八般武艺勾引,还不是他一句呵斥就能赶出去的,难道那些女人还敢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但是弘晖就是那么的不争气,不但没能在关键时刻管住自个儿,事后也没有反思自个儿的不对之处,除了那句敷衍般的认错,一直就在推诿责任。 对此,四爷自然是很不满意的。 因为哪怕他知道弘晖伤到身体本源,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他虽然是不打算替弘晖请封世子了,但是他也从未将弘晖当做废人一个,不然他又何必替弘晖请来清儒名师做师傅呢,但是悉心的教导,却没有教会弘晖何为男儿的担当,反而变成这副不堪重任的模样,又如何能够不让四爷觉得失望呢! 失望之后,反倒让四爷心里生出一个看似有些荒唐、不着边际的念头来。 那就是——左右弘晖已经这样,也没必要指望他去建功立业,还是早些替他定下一门亲事,让他就守着自个儿分给他的一份产业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好了。 是的,之前四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将这种事太放在心上,并不是他不在意弘晖,而是他还想着让弘晖趁着年轻多历练历练,凭自个儿的本事建功立业,本着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则,省得浪费了弘晖这些年刻苦用功练就的本事,也更容易挑选到更合适的福晋人选。 原本他计划得很好很好,他之所以带着弘晖去老十三府上赴宴,不单单是老十三派人传信说想念弘晖,更是因为四爷想让老十三和弘晖多亲近些,让老十三这趟出去的时候,带着弘晖一块出发,也好让弘晖见见世面,而不是整日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但是现在一切计划都彻底泡汤了。 一个不能够承担责任的宗亲子弟,何必放出去给地方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而且就弘晖这种对诱惑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孩子,四爷怎么放心放他出去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还是让他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吧! 四爷这般想着,一路阴沉着脸地走进了正院,正好迎上从院里往外走的尔芙,他连话都没说,直接就叹了口气,双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也不管旁人有多少婢仆旁观,揽着尔芙就往庭院一角的小小花园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十三弟不是已经给府中婢仆都下了禁口令,你还在发愁什么?” “我实在太失望弘晖的表现了! 你该明白,这种事不是说这消息不传扬出去,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是我的儿子,堂堂亲王阿哥,以后他可能面对倒这种诱惑,还不知道有多少,针对这方面,我特地拜托先生仔细教导过他,但是你看有半点用处么…… 算了,不说这些事儿了,免得你跟着我一块儿心烦。”四爷简单说了下自个儿心里的想法,便不打算再说这些烦心事了,他摇摇头,拉着尔芙往小花园的深处走了走,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墙角搭建的秋千上了。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虽然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于她和弘轩都是好事,少一个竞争对手,以后能够承袭大宝的把握就多一分,但是她瞧着坐在秋千上,一副怨妇戚戚模样的四爷,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她上前两步,抬手拍拍四爷的肩膀,到底没有管住嘴的劝说道:“要我说,你就是凡事太认真,这无非就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弘晖是个大人了,但是他也才刚刚到弱冠之年,从小就生活在府里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他能够看到的女人,除了你的妻妾,就是府里当差的宫婢杂役,加之乌拉那拉氏对他管束得颇严,突然瞧见两个风姿迥异于中原女子的金发女郎,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实在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反倒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说完,她就忍不住后悔起来,真是怎么就改不掉自个儿这滥好人的毛病呢…… 不过尔芙这番安慰,听在四爷耳朵里,却是让他歇下了心底的包袱。 是的,好奇心是每个人的天性,就如同猫看到小盒子会忍不住钻进去似的,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可不单单是指那些拥有着可爱外表的猫咪,更是形容人类本性的一句至理名言。 容许孩子犯错,仿佛是每个成年人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一般。 四爷心想,也许这件事真的并不是自个儿考虑得那般严重吧,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谁又能真的那么容易失望呢。 此时此刻的四爷就如同后世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抓住一点可能就不放松。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但是咱们还是得表现出一个态度来,免得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越发放肆起来。”被尔芙几句话安慰好的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元气满满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呵呵,什么态度,罚跪,还是抄经,扣罚月钱?”尔芙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绝对不是罚跪、抄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爷打算让他去宗人府住上几天,好好受受教训,免得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关于教训孩子这方面,其实四爷还是能够狠下心的,他摇摇头,沉声说道。 好吧,宗人府,绝对是一个能够教育人的好地方,就是教育方式太残酷了些。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心情大好的四爷,又一次精神起来,还特别没脸皮地和尔芙炫耀起了他的学识。 咬文嚼字、引经据典,一番话,说得尔芙那叫一个满脸懵。 她暗暗咬牙,藏在袖管里的一双小手,早已经钻起了拳头来,恨不得能一拳头就杵在四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好好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国宝熊猫的尊严,哼…… 好在,四爷这种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嘚瑟,并没有很久,便恢复了正常。 毕竟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那两个外洋女郎,今夜就要抬进府来,有些事,总归是要和尔芙交代一下的。 比如,外洋女郎的模样和本土女的不同。 当尔芙听四爷形容完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什么叫做青面獠牙,什么叫做红发碧眼…… 这些形容词,确定能够用来形容一个女子的样貌么! 好在尔芙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本土女,她虽然没有在这个时代接触过西洋女郎,却在现代的时候见过不少,不但是在电视上、电影里,更是在街头巷尾,不然她还不得将那些拥有深邃轮廓、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当做是神怪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一般防备着…… 她有些调皮地眨眨眼儿,调侃道:“那咱们弘晖阿哥的审美够特别的。” 四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忙摆摆手道:“她们也不是很丑陋,相反还挺妩媚动人,但是就是那些人长得怪模怪样的,我也是怕你猛然见到她们,又是夜里头,被她们突然吓一跳。” 说完,他还轻轻抚摸着尔芙的后背,好似尔芙已经被吓到了。 尔芙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成,我保证不丢你这个雍亲王的脸,流露出任何不恰当的表情和举动来,那咱们现在可以进去用晚膳了么?” “好吧!”四爷见尔芙并没有将自个儿的话放在心上,叹气道。 不过他也打定主意了,左右晚上他也没事,他就片刻不离地陪在尔芙身边就好,免得让那些怪模怪样的西洋女人吓坏了自家的小妮子。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再了解不过了,自家小妮子就是个很胆小的人。 深夜里的一道树影,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影,哪怕是雪球和百福突然跑近,仿佛一切都能够引起她的惊声狂叫。 不过这种娇娇弱弱的萌妹子,也更吸引男子的怜爱目光,倒是千真万确的。 毕竟谁也不会希望自家的小妮子都是刀枪不入的金刚芭比。 少时片刻,二人迈着整齐的步子,神情轻松地走进了正房里,而同时诗兰等人已经先一步去后面小厨房传菜,等到尔芙和四爷洗干净手脸地坐在堂屋摆着的圆桌旁,最后一道翡翠芙蓉蛋刚好摆到了桌上。 桌上六道菜,有清爽解腻的清炒时蔬,也有滋补营养的野山参炖鸡,还有鲜美弹牙的干烧虾仁,除此之外,还有尔芙最爱的果木烤鸭和拔丝芋头,最后还有一道凑数的煎酿三宝,不但是色香味俱全,更是营养均衡,这都是尔芙知道四爷今个儿心情不好,特地安排小厨房按照四爷的喜好准备的。 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卷着微辣泛甜的细葱丝和削成薄片的带皮烤鸭肉,还可以按照喜好搭配上黄瓜条、萝卜条等食材,淋上一丢丢甜面酱,往嘴里一放,轻轻一咬,满口都是鲜香。 烤得外酥里嫩的烤鸭肉,真可谓是入口即化。 黄瓜条、萝卜条的爽脆口感,配合上细葱丝的微辣泛甜…… 啧啧,这绝对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至尊享受。 心情不好,来上一顿香酥软嫩的烤鸭,再来一碗热烘烘的鸭架汤,吃上几块甜甜的拔丝芋头,还有什么烦心事好愁呢! 反正尔芙是在瞧见这桌美食的时候就将满肚子的烦愁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四爷,他瞧见尔芙吃得开心,也是胃口大开,倒是也渐渐地忘却了烦恼事儿。 如果不是苏培盛这个破坏气氛的人出来搅局,这就可以被称为完美生活啦。 只是苏培盛也不是存心搅局,实在是时辰不早了。 刚刚十三爷那边就派人传信说,那两位西洋女郎的粉红小轿已经从后门抬出府了。 两座府邸的距离不远,便是赶过来传信的人脚程快些,但是他估摸着那两位西洋女郎的小轿也不远了,按照四爷的性格,肯定是要早早准备起来的,他这会儿不提醒,到时候耽搁了,这口黑锅还是会落在他的头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 苏培盛心想,甭管那两个西洋女郎进府前是什么身份,但是总归是府里小辈头一次纳人,要是表现得太寒酸了,岂不是让那些蛮夷女子笑话咱们四爷寒酸小气,不然四爷也不会一进府就安排前院管事张罗这事儿了,之前还特地传信给嫡福晋安排两个西洋女郎的住所等事物。 所以,他就仗着胆子闯进了尔芙和四爷的二人世界之间。 事实如苏培盛所预测一般,四爷的脸色是不大好看,也没给他个好脸,甚至还申斥了他几句,但是到底是起身进内室更衣准备去了,还不忘吩咐他派人去给后院其他女眷传信。 显然,花厅里的那几桌席面就是为了这两个还未被抬进府的小辈侍妾准备的。 ———— 只不过,四爷怎么可能为了这几句话就觉得身心轻松…… 如果他真能被魏珠几句话就安慰好,那他就太没心没肺了。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就这样,四爷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一言不发地回到府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是他却根本没心情去后院参加那种可有可无的阖府晚宴,连苏培盛上前提醒,也被他一顿臭骂轰出去了。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不过眼下并不是揣测乌拉那拉氏不安原因的时候,便是她心里有所猜测,便也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而且眼下也没机会给她多想,因为两个西洋女郎的粉红色小轿,已经从后门抬进府里来了。 好吧,这些都是耿公公的安排,到底是府里小辈第一次办喜事,便是并非是迎娶嫡福晋,但是相比起来,还是比一般纳妾的场面要大了些。 因为并非是迎娶之礼,两个西洋女郎都没有盖着盖头,很快就随着弘晖进来了。 只见弘晖穿着一套褐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红玛瑙的瓜皮小帽子,脸上全无喜色,两侧各立着一个穿戴着淡红色旗装的金发女郎,对着上首端坐的四爷和尔芙先后见礼敬茶,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 这种怪异感觉,不但是因为这场纳妾礼的流程有些怪,更是因为新进门的女子相貌太过奇怪,尤其是看在尔芙眼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多别扭了,两个金发大妞,穿戴着旗头和大襟旗装,脚下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再配上她们二人那口怪腔怪调的官话…… 那感觉就别提多酸爽了。 好在,尔芙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二人会穿着旗装过来敬茶,不然她真的会笑场。 “你二人虽然并非我大清朝人士,但是既然来到这里,便要学这里的规矩。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管你们在你们的故乡什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被抬进了四爷府里就要遵着府里的规矩。”作为弘晖的嫡额娘,作为两个洋媳妇的婆婆,尔芙强忍笑意地坐正身子,正色道。 说完,她对着诗兰点点头,诗兰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分别送了过去。 一人一支镶红珊瑚珠子的赤金掐丝花簪,公平合理,且不偏不倚。 两人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接过装着金簪的巴掌大锦盒,又异口同声地应是道:“婢妾定当谨遵福晋教诲,安守本分、尽心伺候好大爷。” 啊咧……这是个什么称呼呢! 尔芙闻言,有些不适地抬头瞟了下四爷,这才对着二人点头说道:“行吧,我相信你们都是懂规矩、识礼数的好孩子,快去见见其他长辈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二人身侧的宫女扶着这两个西洋女郎起身了。 而她目送着二人往下首去给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见礼,这才侧过身来,对着旁边面色不明的四爷,低声问道:“弘晖都成爷了,咱们以后这称呼是不是都要改一改了!” “咳咳咳……”四爷被尔芙那诡异的小眼神瞧得头皮发紧,愣是被口水呛到了。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生出了一种自个儿好像有些老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他又是大家长,怎么能流露出任何不自信的情绪来呢,所以他并没有理尔芙的话,反而难得一见地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儿,显然他是不大喜欢尔芙在这种时候调侃自个儿的。 尔芙瞧见四爷这副做派,却高兴了不少,这就叫独郁闷不如同郁闷啊。 下首,乌拉那拉氏更是一口老血扼在嗓子眼儿的感觉。 便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个驱壳,便是她早就知道了弘晖要纳的是两个西洋女郎,但是当她亲眼瞧见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跪在自个儿跟前儿见礼的时候,她还是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将那两杯茶水都泼在她们脸上,也好省得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了。 呼……比起尔芙的强忍笑意,她连连深吸了两口气,心情才稍稍平复些,压下了已经挤到嗓子眼儿的咒骂和不满,抬手接过了二人奉上的热茶,微微点点头,绷着脸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说完,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失礼,直接扭过头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最后入府的侧福晋,随着二人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便也不需要再对着其他的格格们敬茶,挨着个地屈膝见礼,挨着个地收礼物,这场有些不伦不类的纳妾礼就算完事了。 再然后,便是这四爷府里的一众主子们同坐一堂的大吃大喝一顿了。 略过这些过程不提,总归是一句话:这是一场还算和谐、还算圆满的纳妾礼。 纳妾礼完毕,弘晖就领着他的一对洋小妾回自个儿的春晖阁了。 四爷并没有回到后院休息,而是在正院稍作停留,便也回到前院去了。 显然,四爷这个父亲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放心弘晖就这样和那一双小妾混在一块,他还是打算去和弘晖深谈一番,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生理卫生课。 对于这点,尔芙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弘晖的身边儿,还没有安排合适的宫女引导那方面的事,要是没有人好好提醒一番,难免会有不懂节制的风险,早些和弘晖说明白了这些,也免得他不懂分寸,伤到了根基。 所以…… 尔芙送走了四爷,便直接洗漱歇下了。 她可不认为这样一番深谈之后,四爷还有精神往后院跑。 事实亦是如此,四爷和弘晖深谈了两个多时辰,几近天明才歇下,差点连早起进宫上朝的事儿都耽误了,可见这次深谈是让四爷多么的心力憔悴、心神俱疲了。 而尔芙则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她梳妆洗漱好,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倍精神儿的坐在穿堂里,和一众情敌进行着日常打嘴仗的磨牙活动。 乌拉那拉氏则显得憔悴多了,黑眼圈重得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瞧着妹妹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尔芙恶趣味的关心道。 “劳福晋惦记了,妾身就是贪黑看话本子,没有休息好而已。”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答道,她才不会让尔芙有看自个儿热闹的机会呢。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根本就不关心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如何,所以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说,她都会很傻很天真的相信,她笑呵呵的点点头,故作关心的嘱咐道:“话本子再好看,但是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可不能为了看话本子就不顾休息,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是,妾身记下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乌拉那拉氏乖顺答道。 梁太医命旁边伺候的宫女将按方抓好的药材包送上,一一仔细检查过药材,确定无误以后,在药材包上留下自个儿的钤印,又叮嘱了几句孕妇要格外注意的禁忌,便背着自个儿的药箱子走了。 当然,一块带走的还有吴嬷嬷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锭的大荷包。 吴嬷嬷送着梁太医离开,毓秀姑姑有些尴尬地戳在乌雅赫赫身边儿,瞧着窝在美人榻上如同没有骨头似的乌雅赫赫,叹气道:“奴婢亦是好心,这女子有孕是件大事,容不得任何不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只是姑姑到底未曾有此经历,不比吴嬷嬷曾经生养过两个子女经验丰富,所以啊,您以后还是该信任吴嬷嬷几分,您如果不是不信任吴嬷嬷,我也就不必被吵起来了,这女人有孕就容易犯困,也确实需要更充足的睡眠!”乌雅赫赫闻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歪着脑袋瓜瞧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毓秀姑姑,稍显不满地嘀咕道。 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今个儿,乌雅赫赫这几句话,让毓秀姑姑找到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毓秀姑姑的一举一动。 少时片刻,恢复平静的毓秀姑姑重新回到了秋雨楼里伺候了。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么!”远处那双眼睛的主人来到毓秀姑姑曾驻足过的地方,瞧着那满地如暴风刮过的零花碎叶,笑着扬起了嘴角,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花园。 难得收拢下吴嬷嬷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帮手,她可得好好奖赏奖赏吴嬷嬷了。 一支不算华丽、却分量十足的镶珠金簪就这样送了出去。 鬼知道她得知毓秀姑姑到乌雅赫赫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这心里是多么不安,别人不了解毓秀姑姑的本事,她和毓秀姑姑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别看毓秀姑姑不彰不显,但是那双眼睛就好似x光机般神奇,不论是谁,不论是如何隐忍小心,好似什么念头都瞒不过毓秀姑姑那双眼睛似的…… ………… 转眼,阳春三月,花园里的一片桃花林都挂满了雪白粉嫩的花骨朵。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都忙不迭地换下了身上厚重的冬装,穿起了轻薄如云雾的春衫褂子,各府一场场赏花宴就好似是赶场般的日日不断,尔芙忙碌之余,也没有闲心去管后院的琐事庶务了,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稳稳躲在秋雨楼里养胎的乌雅赫赫进宫了。 这是一场预谋了月余的出行。 乌雅赫赫先是借着四爷过去留宿的机会,求了四爷的准许,又装可怜卖乖地和毓秀姑姑磨了两日,总算是顺利出府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乌雅赫赫的德妃娘娘想到乌雅赫赫现在有孕在身,还特地派了软轿在顺贞门口迎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体面。 要知道就算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哪怕怀孕七月进宫,亦是步行过去请安的。 这才真是谁家的姑娘、谁心疼呢! 乌雅赫赫坐在绣有凤纹的金顶凤辇上,脸上写满了得意,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吴嬷嬷的交代,故意往脸上扑了一层蜜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色些。 她就这样病西施的样子进了永和宫的正殿,德妃娘娘见状,自然是忙不迭地询问原因了。 “劳娘娘惦记了!”乌雅赫赫坐在下首摆着的绣墩上,苦笑着答道。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低声道:“今个儿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也是希望娘娘能帮帮赫赫,赫赫也不知道这事儿该和谁说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德妃娘娘闻言,脸色陡变地沉声问道。 “娘娘,赫赫想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替赫赫看看……”乌雅赫赫苦笑着说道。 “说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存心要吓坏你姑姑我啊!”德妃娘娘闻言,虽然不理解乌雅赫赫为何会突然提起宝华殿那些就知道念经祈福的法师,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她还以为是老四府里有人对乌雅赫赫的肚子下手呢,要知道乌雅赫赫肚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老四的血脉,还是乌雅家的血脉、乌雅家未来能够保证荣宠的底牌…… 乌雅赫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德妃娘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答道:“娘娘别怪我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的,我打从知道这肚里怀上了四爷的孩子,这心里就没有片刻安稳过,初时还好,只是担心被人暗害,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夜梦惊醒,连太医开的安神汤药都没有效果,赫赫有些怕,怕这些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所以想要找宝华殿的法师求几张灵符。” 说完,她就低头拧着帕子不言语了,做足了小女儿神态。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不过眼下并不是揣测乌拉那拉氏不安原因的时候,便是她心里有所猜测,便也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而且眼下也没机会给她多想,因为两个西洋女郎的粉红色小轿,已经从后门抬进府里来了。 因为并非是迎娶之礼,两个西洋女郎都没有盖着盖头,很快就随着弘晖进来了。 只见弘晖穿着一套褐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红玛瑙的瓜皮小帽子,脸上全无喜色,两侧各立着一个穿戴着淡红色旗装的金发女郎,对着上首端坐的四爷和尔芙先后见礼敬茶,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 这种怪异感觉,不但是因为这场纳妾礼的流程有些怪,更是因为新进门的女子相貌太过奇怪,尤其是看在尔芙眼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多别扭了,两个金发大妞,穿戴着旗头和大襟旗装,脚下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再配上她们二人那口怪腔怪调的官话…… 那感觉就别提多酸爽了。 好在,尔芙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二人会穿着旗装过来敬茶,不然她真的会笑场。 “你二人虽然并非我大清朝人士,但是既然来到这里,便要学这里的规矩。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管你们在你们的故乡什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被抬进了四爷府里就要遵着府里的规矩。”作为弘晖的嫡额娘,作为两个洋媳妇的婆婆,尔芙强忍笑意地坐正身子,正色道。 说完,她对着诗兰点点头,诗兰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分别送了过去。 一人一支镶红珊瑚珠子的赤金掐丝花簪,公平合理,且不偏不倚。 两人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接过装着金簪的巴掌大锦盒,又异口同声地应是道:“婢妾定当谨遵福晋教诲,安守本分、尽心伺候好大爷。” 啊咧……这是个什么称呼呢! 尔芙闻言,有些不适地抬头瞟了下四爷,这才对着二人点头说道:“行吧,我相信你们都是懂规矩、识礼数的好孩子,快去见见其他长辈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二人身侧的宫女扶着这两个西洋女郎起身了。 而她目送着二人往下首去给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见礼,这才侧过身来,对着旁边面色不明的四爷,低声问道:“弘晖都成爷了,咱们以后这称呼是不是都要改一改了!” “咳咳咳……”四爷被尔芙那诡异的小眼神瞧得头皮发紧,愣是被口水呛到了。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生出了一种自个儿好像有些老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他又是大家长,怎么能流露出任何不自信的情绪来呢,所以他并没有理尔芙的话,反而难得一见地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儿,显然他是不大喜欢尔芙在这种时候调侃自个儿的。 尔芙瞧见四爷这副做派,却高兴了不少,这就叫独郁闷不如同郁闷啊。 下首,乌拉那拉氏更是一口老血扼在嗓子眼儿的感觉。 便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个驱壳,便是她早就知道了弘晖要纳的是两个西洋女郎,但是当她亲眼瞧见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跪在自个儿跟前儿见礼的时候,她还是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将那两杯茶水都泼在她们脸上,也好省得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了。 呼……比起尔芙的强忍笑意,她连连深吸了两口气,心情才稍稍平复些,压下了已经挤到嗓子眼儿的咒骂和不满,抬手接过了二人奉上的热茶,微微点点头,绷着脸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说完,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失礼,直接扭过头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最后入府的侧福晋,随着二人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便也不需要再对着其他的格格们敬茶,挨着个地屈膝见礼,挨着个地收礼物,这场有些不伦不类的纳妾礼就算完事了。 再然后,便是这四爷府里的一众主子们同坐一堂的大吃大喝一顿了。 略过这些过程不提,总归是一句话:这是一场还算和谐、还算圆满的纳妾礼。 纳妾礼完毕,弘晖就领着他的一对洋小妾回自个儿的春晖阁了。 四爷并没有回到后院休息,而是在正院稍作停留,便也回到前院去了。 显然,四爷这个父亲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放心弘晖就这样和那一双小妾混在一块,他还是打算去和弘晖深谈一番,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生理卫生课。 对于这点,尔芙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弘晖的身边儿,还没有安排合适的宫女引导那方面的事,要是没有人好好提醒一番,难免会有不懂节制的风险,早些和弘晖说明白了这些,也免得他不懂分寸,伤到了根基。 所以…… 尔芙送走了四爷,便直接洗漱歇下了。 她可不认为这样一番深谈之后,四爷还有精神往后院跑。 事实亦是如此,四爷和弘晖深谈了两个多时辰,几近天明才歇下,差点连早起进宫上朝的事儿都耽误了,可见这次深谈是让四爷多么的心力憔悴、心神俱疲了。 而尔芙则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她梳妆洗漱好,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倍精神儿的坐在穿堂里,和一众情敌进行着日常打嘴仗的磨牙活动。 乌拉那拉氏则显得憔悴多了,黑眼圈重得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瞧着妹妹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尔芙恶趣味的关心道。 “劳福晋惦记了,妾身就是贪黑看话本子,没有休息好而已。”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答道,她才不会让尔芙有看自个儿热闹的机会呢。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根本就不关心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如何,所以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说,她都会很傻很天真的相信,她笑呵呵的点点头,故作关心的嘱咐道:“话本子再好看,但是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可不能为了看话本子就不顾休息,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是,妾身记下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乌拉那拉氏乖顺答道。 尔芙又留着一帮情敌在穿堂里稍坐坐,正觉得无聊,打算给在场众女下逐客令的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小宫女,一脸尴尬窘迫地躬身见礼,轻声道:“启禀福晋,两位小格格在外求见。 两位小格格?难道是小七和茉雅琦过来了? 尔芙心里想着,点点头道:“既然来了,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说完,她还好似很奇怪般地对着下首同样好奇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说道,“这俩孩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还真是奇怪呢!” 只不过尔芙话音才落,她就懊恼地想要连扇自个儿两个嘴巴。 因为小宫女所说的小格格,并非指府里的小七和茉雅琦,而是弘晖的一对妾侍。 这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在场就算是有人想要笑话她出糗,却也唯有在心里过过干瘾,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就出言调侃,不然尔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糗得钻进地缝里。 尔芙瞧着眼前屈膝见礼的一双金发女郎,摆手道:“快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抬手摸摸鼻尖,别开了落在二女身上的目光,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二女做这般打扮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和别扭。 另一侧,诗兰也已经麻利地替二女上了热茶。 “福晋姐姐,您瞧她们长得好白净啊。”随着二女正式落座,乌拉那拉氏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落在了她们的身上,不同于乌拉那拉氏过于挑剔的眼神儿,其他人却是满满的好奇,尤其是自恃身份比较特别的乌雅赫赫童鞋,竟然还不等尔芙开口,便已经先出声了。 尔芙闻言,清清嗓子道:“妹妹所言极是,只是妹妹这样对一个女眷评头论足的,还是显得太过随心所欲了,她们是咱们府里的小辈还好说,要是在外面,怕是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妹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还是该好好改一改了。” 说着,她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最末尾坐着的二女身上。 她招呼着二女的名字,笑着问道:“不是早就已经让人传话给你们,没什么事儿就不必跑来跑去地过来请安了,你们怎么还是过来了,该不会是底下人慢待了你们吧!” “福晋,春晖阁里里外外的宫婢仆从待婢妾们都很是恭敬,并未有不妥之处。 只是婢妾们想着诸位长辈都日日过来请安,便实在不敢懒怠了,而且婢妾初来大清国不久,对一些规矩礼仪,也不甚了解,便想着趁着晨昏定省的机会能多跟在福晋身边学学,还请福晋不要怪婢妾们自作主张呢!”二女之中身材更为高挑的甄妮格格闻言,忙替自个儿和同伴解释道。 她一旁坐着的戴斯,亦是连连点头。 不过因为戴斯的官话学得不好,并没有和甄妮那样出言解释。 “我不让你们过来请安,一来是心疼你们年纪尚轻,正是贪睡的年纪,二来亦是前后院隔得太远,怕你们奔波辛苦,但是既然你们有此心思的话,我要是再拒绝,怕是也不好,那以后你们就跟着府里的其他内眷一块吧,一块坐坐说说话儿。 至于什么学规矩,咱们在府里,便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再说乌拉那拉侧福晋也已经传信给内务府的郎官,命他们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教习嬷嬷学着些就是了。” “婢妾谢福晋体恤,也谢侧福晋关心。”甄妮闻言,拉了拉身侧的戴斯,一块站起身来,先是对着尔芙屈膝行礼的谢道,又微微侧身对乌拉那拉侧福晋屈膝行礼道。 任何时代、任何地点,这家里的女眷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不但是清朝如此,其实已经初现礼仪修养等各种规矩的西洋国度亦是如此,所以宅斗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中原特有的玩意儿,别看甄妮对官话会说不会写,一些清朝特有的名词,也并不理解,但是她从尔芙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来判断,还是明白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安排教习嬷嬷的做法,绝不是对她们的呵护体贴。 不过她们身份卑微、辈分也低,也就剩下听喝的命了。 别看甄妮和戴斯笑眯眯地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道谢,但是心里却是多了些不喜。 这也是尔芙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然她又何必特别点出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教习嬷嬷呢,毕竟内务府那些教习嬷嬷都是很吹毛求疵的主儿,折腾起人来,更是让你找不到半点反驳的借口和理由,只能苦熬忍耐。 她相信,当甄妮和戴斯感觉到那些教习嬷嬷的刁难时,一定会更讨厌乌拉那拉氏。 虽然她也知道二女未必能对乌拉那拉氏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过添堵这种事,总归是多多益善,瞧着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地摆出黑脸来,尔芙就会觉得心情舒畅如三伏天喝下一杯加冰可乐般痛快。 因为二女突然过来请安,尔芙原本要给在座众女下逐客令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她只得拉着在座的一众情敌和两个小辈妾侍又扯了会儿闲篇,直到她要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时辰接近,再不回房梳妆更衣,怕是就要迟到了,这才稍显歉意地让众女散了。 同时,她还特地让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家规送给甄妮和戴斯。 “你们初入王府,对府里的规矩,难免会有不清楚的地方,便是你们都有身边宫婢面传口述,但是到底会有疏漏,这两本家规送给你们,没事翻翻看看,也省得不知不觉地就违反了家规。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因为家规家规,顾名思义也就是家里头的一些规矩罢了,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 为了让二女安心,她还特地安慰了二女几句,见二女重展笑颜,这才让诗兰送她们出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一袭藕荷色绣莲花遍地的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色滚暗红牙的缎面披风,发梳圆髻,簪戴着一顶镶嵌有缀东珠流苏和藕荷色绢花的花钿,手腕戴着一枚镶红宝石的点翠贵妃镯,也便算是都齐活了。 尔芙瞧着外面天气挺好,也没有乘坐朱轮马车,坐着顶八人抬的软轿就出门了。 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在内城之中,距离四爷府不远,只是中间刚好隔着一座紫禁城,也就是说两座府邸就刚好位于紫禁城的两侧,需要绕上一圈,但是走上小半时辰,便就到地方了。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别说她下了拜帖,还送上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示好,便是没有递帖子,她以雍亲王福晋的身份来访,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要中门大开地迎接。 此时此刻,博尔康大人福晋纳喇氏就等在了前院的一处厢房里。 尔芙的软轿是直接抬进府里的,纳喇氏更是早就迎到院子里。 她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对着轿旁伺候的诗兰点点头,迈步走到了轿子旁,隔着轿子问候道:“福晋一路过来辛苦,妾身已经命人在花厅准备午宴,您看咱们现在就过去,还是先去园子里转转呢?” “福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尔芙说话间,便已经撩着轿帘,走下了软轿。 她稍微整理下旗装,对着纳喇氏颔首一礼,谦和笑道:“我这一路过来,真是脚不沾地,哪里能够算得上是辛苦呢,反倒是要劳烦福晋等候多时,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安排,我自然是要客随主便了!” 说完,她很自然地扶起了要屈膝见礼的纳喇氏。 纳喇氏本来还很担心雍亲王福晋不好相处,在厢房里等待的时候,那心里就没有一刻是能够淡然冷静的,这会儿见到尔芙如此和气的模样,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福晋能够来府里做客,那是妾身的荣幸。 既然福晋还不累,不如咱们一块去花园里走走吧。 恕妾身说句不自谦的话,妾身府上的花园,布置得还真是不错呢!” “那好,那咱们就一块转转吧。”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过衔接前院后宅的垂花门,有说有笑地往博尔康大人后宅的深处走去。 博尔康大人在京中的府邸,并非是祖上留下的老宅子,而是一处新建的宅院。 据纳喇氏所说,这还是纳喇氏过门以后,因为博尔康大人原配留下的两个儿子都各自娶妻生子,原来的宅院住不下了,加之这后母难当,后婆婆更难当,博尔康大人不愿意府里整日都没有安宁,便重新买了块地,新建造了这么一处小而精致的宅院。 建成不久,博尔康大人就将原本的老宅分给了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子,自个儿领着自个儿的三五个小妾和才出生不久的小格格齐布琛、与纳喇氏一块搬到了这里。 虽然这里不如原本老宅那般底蕴深厚,镶金包银,但是胜在精致合意。 听纳喇氏这般一介绍,尔芙瞧着眼前这处四进小院,颇为感慨的低喃道:“听福晋这么说,博尔康大人真是个懂得疼人的好夫君啊!” “嗐,也是被家里那双孩子闹得没法子了!”纳喇氏有些自谦的低声反驳道。 别看纳喇氏这般说,但是尔芙还是能从她眉眼间的轻松欢愉中看出来,她是很满足现下的生活,且为这件事觉得幸福无比。 尔芙见状,她又是摇头叹气道:“我说句不见外的话,咱们的经历挺像,但是我除了有个不错的身份,还真不如你过得如此顺心顺意了!” 说着,她就主动提起了她这次登门拜访的来意。 “我真是觉得挺对不住你家小格格的,都是我和四爷没有教导好弘晖,让那孩子不懂礼数分寸、任性胡来,竟然闹出那样的荒唐事来,所幸没有闹出太严重的后果来,但是我和四爷商量下,觉得还是不能装不知道,装没事发生,所以我们商量着,想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 弘晖给齐布琛小格格私下传信,这事儿怎么都显得有些不尊礼教,但是如果二人成为干兄妹的话,似乎这问题就不那么严重了,日后就算是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也就是自家兄妹的那点事,传不出旁的话来。 说句实话,这已经是我和四爷商量了整晚,这才商量出来的一个办法。 现在就看福晋您和博尔康大人怎么想,能不能让齐布琛格格认我这个干额娘了。”说到最后,尔芙一张脸都憋红了,毕竟替孩子道歉这种事,她真是第一次做,最重要的还是替仇人生的孩子道歉,想想是真憋屈,也是真尴尬。 好在纳喇氏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或者该说尔芙的身份给她太多压迫感,让她不敢随心所欲地说出满肚子的牢骚,反而还表现出一种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陪笑道:“其实也不怪弘晖阿哥,这都是下面人太糊涂,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管家的当家主母太疏忽了。” 说打这里,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疏忽到差点毁了自家齐布琛。” 不过她对于尔芙的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说博尔康曾多次表示不愿意自家齐布琛和皇室扯上关系,更是下定决心要将齐布琛下嫁,找个家世背景都不如娘家的夫家,免得自家齐布琛嫁到夫家受委屈,但是女儿家的身价还是越贵重越好,有个皇室名头做靠山,有一双实权在握的亲王夫妇给齐布琛做靠山,便是以后自个儿和博尔康都过世了,齐布琛指不上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会让她在夫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皇子和外臣私交是犯忌讳的事啊。 想到这里,她为了博尔康的钱途,主动问道:“这事是好事,但是妾身的老爷博尔康大人到底是外臣,又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总宪百官,身份比较敏感,实在不好和王爷扯上关系吧!”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尔芙态度太和蔼谦和,纳喇氏还真不敢这般直言不讳呢! 对于纳喇氏担心的问题,其实尔芙也曾经和四爷商量过,相比起和皇子有所牵扯的外臣被发现,无非是调职、贬官,问题并不大,但是落到皇子头上,那就是被圈禁的可怕下场,所以她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过来认一个外臣的掌上明珠做干女儿呢…… 只是这里面的细节,实在不好和纳喇氏多说。 所以……她笑呵呵地直接跨过了那些商量细节的过程,说出了结果:“这件事,总归是弘晖的过错,我和他阿玛商量过,他阿玛也为此特地上了奏疏,皇上那边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你们实在不必为了这件事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纳喇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的笑着道。 “既然你们也同意这办法,那不如让我先见见我的小格格齐布琛吧,稍后咱们再商量个合适的日子,正正式式地办上一场认亲宴!”尔芙也是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叫齐布琛过来,那孩子早就说要过来给福晋请安,只是之前闹出过那样的事情来,她怕尴尬,这才躲到花房那边去了。”纳喇氏欢喜地连称呼都忘记了,连忙张罗道。 说完,她就对着凉亭外候着的丫鬟一挥手,示意小丫鬟去叫齐布琛过来了。 少时片刻,一个梳着小架子头,身穿淡紫色罩砍袖马甲配米白色长袍的小姑娘就随着刚刚离开的小丫鬟过来了。 尔芙抬眸细看,只见迎着阳光走来的小姑娘,皮肤吹弹可破,发髻乌黑油亮,哪怕她装扮素朴,仍然是气质出众、让人一见就觉得讨人喜欢。 齐布琛莲步轻移地来到凉亭里,道:“臣女齐布琛见过雍亲王福晋,福晋万福。” “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尔芙见状,忙示意诗兰过来扶起见礼的齐布琛,笑着招呼道,她是真得挺喜欢眼前这小妮子的,比起小七的天然萌、天然呆,齐布琛更多些淑女的优雅从容,和眼底的俏皮之态,巧妙得融合在了一块,更显得可爱了。 齐布琛似是有些不大习惯这般和陌生人亲近的感觉,但是碍着礼数规矩,又不好拒绝,整个人很是拘谨地戳在尔芙身边,任由尔芙对她摸头摸脸,一双手无处安放地抓着袍摆,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窘迫。 最后,还是诗兰发现了齐布琛脸上的小尴尬,忙拉住了要变身怪阿姨的尔芙。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一不留神就没管住自个儿的手。”尔芙见状,也有些尴尬,她忙收回自个儿还在齐布琛头发上乱摸的手,对着对面而坐的纳喇氏解释道,说着,她又扭头瞧瞧已经快速闪远的齐布琛,轻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怪阿姨,我是真喜欢你这丫头。” 说完,她就忙将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点翠镶红宝石的贵妃镯摘下来,递给了齐布琛。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认亲礼,那份超厚重的见面礼,并没有带过来这里,但是头一回见到晚辈,这该给的见面礼,也是不能省的,而且从身上摘下来首饰送给晚辈,亦是一种亲近、重视的表现。 齐布琛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贵妃镯,先是道谢,然后才戴在了手腕上。 这也算是一种态度,表示她是喜欢尔芙送给她的这件礼物的。 虽然初见面,出现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但是好在气氛还算融洽和谐,两大一小三人又在凉亭里小坐一会儿,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家常体己话,便一块移动到了花厅去准备用午膳了。 午宴,纳喇氏准备得很是丰盛,真可谓是山珍海味俱全。 不过在场的人都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满桌佳肴上,更多的是在联络感情。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残羹剩菜都撤了下去,又换上干果攒盒和茶点,继续闲聊,聊来聊去的,纳喇氏又陪着尔芙一块去参观一下齐布琛的闺房,足足又在博尔康大人府上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四爷过来接人,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府里,尔芙这才甩开禁锢了自个儿大半天的花盆底绣花鞋,整个人瘫倒在了罗汉床上,懒洋洋地夸赞着齐布琛多可爱、多招人喜欢,就是怎么都说不到重点,听得四爷在旁边连连翻着白眼,不得不直接出声询问道:“那认亲礼的事儿,纳喇福晋同意了么?” “当然同意了,我办事,你放心。”尔芙颇为骄傲地仰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今个儿朝上就有人借此事生事了!”四爷闻言,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得快刀斩乱麻了,不如我明个儿进宫请安的时候,便让法华殿的法师去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吧。 左右那些东西都不需要费力置办,请上两个族中长辈做见证,再请上些亲朋好友、朝中众臣来观礼就是了。”尔芙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弘晖还接连闹出荒唐事来,便是那些御史言官碍着博尔康大人的面子,本来不想弹劾此事,得知后续发展,估计也会按耐不住的,果不其然就顺着她的猜测来了。 此时此刻,她就剩下一个想法,幸亏昨个儿就让人将拜帖送到了博尔康大人府上,等到过两天再去的话,还不知道博尔康大人和其福晋纳喇氏会怎么想呢,没准还可能认为她们主动提起结干亲的事儿是为了善后补救呢…… 尔芙话音一落,四爷就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倒是要快些张罗起来了。 昨个儿我陈诉内情的奏疏就直接送到乾清宫去了,今个儿散朝以后,皇阿玛还特地留我在养心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明后天就会有恩旨传到,到时候宫里还会有些赏赐送过来,你到时候陪着宫里的内侍一块给博尔康府上送过去就是了。” “行吧,我都记下了!”尔芙敷衍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乌拉那拉氏太了解尔芙的弱点了,根本不担心尔芙会不同意她的建议。 不过太过自信的她,却忘记了要派人好好打听下一向不爱往花园里走动的尔芙,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观景楼里品茗。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的时候,通往观景楼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甄妮和戴斯。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四爷府的所有女眷在垂花门这个连同前后院的通道附近都有安排眼线,一来是盯着其他情敌们出入府的情况,更重要的就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四爷进入后院的消息。 随着四爷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到后院,各院女眷都得到了消息。 包括尔芙。 她有些不懂四爷这会儿回到后院的原因,但是她觉得能够让四爷破例天不黑就回到后院的人,好似也就她一个人儿了,所以她忙活活地收拾好自个儿,免得让四爷看到自个儿现在狼狈的样子。 只可惜,她收拾好了自个儿,茶点小吃也预备好了,却没能等到四爷。 站在门边,已经张望有些时候的尔芙有些失落地回到了房间里,她捏着甜滋滋的豌豆黄心不在焉地吃着,冲着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个儿的诗兰和诗情,含糊问道:“你们说,四爷这会儿会去哪里呢?” 对此,诗兰和诗情是一脸懵。 好在这种尴尬,很快就得到了破解。 正院这边儿负责收集各处消息的赵德柱,他很快就将四爷去哪里的消息送过来了。 暖阁。 什么鬼! 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反应,随即想到那一个个花枝招展跑过去主动抓人的女人们,她咬着下唇,做出了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决定,沉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她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连穿上披风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花厅附近,众女云集,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香氛环绕、环佩叮当,别提多热闹了,她们都瞪着眼睛在寻找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花厅附近的男人四爷童鞋。 而尔芙的出现,让这场追寻赛的紧张氛围达到了顶点。 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魅力,有了尔芙在,其他人都成陪衬了。 这让这些辛辛苦苦打扮好,迎着阳光、手持团扇,故作纤柔秀美姿态的女人,一个个都恨恨地咬紧了牙关,暗骂尔芙这人吃肉就算了,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留,实在是自私得紧、狭隘得紧,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 对此,尔芙倒是不知道。 她还真没有其他女人那些想法,比如想要将四爷引到自个儿院里坐坐的打算,她仅仅是好奇,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四爷天没黑就来到后院而已。 尔芙后知后觉,但是诗兰却注意到了那些女人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她颇有些胆怯心虚的建议道:“主子,不如咱们回去吧!” “为什么?”尔芙柔声问道。 诗情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些女人眼里的威胁,抢先道:“您瞧瞧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 “算了算了,左右我也累了,这腰酸背疼地就不跟着她们瞎折腾了。 咱们去花厅里坐着等四爷出现吧。”尔芙闻言,左右环视一周,瞧着那些和自个儿错身而过的女人,感觉了一下那些女人凶狠的小眼神,也是心惊胆战地吞吞口水,毫不犹豫地怂了,选择了暂避锋芒。 说完,她就直接奔着雕梁画栋的花厅走去。 花厅这边当差的小宫女不敢怠慢,一边给管事嬷嬷传信,一边张罗着茶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嫡福晋尔芙,连答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见状,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她抿了口微涩的热茶,叹气道:“早知道就不过来凑热闹了,瞧瞧那些女人那吃人似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福晋抱着她们孩子跳井了呢!” “这不正说明主子荣宠之盛,她们是怕您呢,怕您将主子爷请回正院去。” “切,稀罕……这府里规矩早就定好了哪天该谁侍寝,我才不会带头破坏规矩。” “主子您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但是怕是其他各院的女主子们不会这么想,奴婢听赵德柱说过,这各院女主子天天往前院送的各类补汤、点心都够书房伺候的婢仆杂役吃三天了,那些人哪是惦记着主子爷的身体,还不是想着讨好主子爷,希望主子爷能多过去她们院里坐坐……” “别胡说,让人听见了,又是事。”尔芙闻言,白了眼诗情,低声提醒道。 虽然她知道诗情是好心要安慰自个儿、开解自个儿,但是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尤其是在花厅这种算作工作场合的地方,别看这里就她们主仆三人说话,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诗情也知道她的话说冒失了,娇憨地吐吐舌头,退到了旁边。 不过有诗情这么一打岔,尔芙还真是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又吃了两块点心,还没听说谁遇到四爷,觉得坐在花厅里傻等着也不是回事,好像还真有些对不住她这嫡福晋的身份,略一思索,对着诗兰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上来,低声说道:“你们说本福晋是不是该回到正院去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番外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番外篇,前世今生(下)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尹震是个好猎户,还真没有人知道尹震有这么一把子好力气。 不管院里人是何感想,坐在屋里由尹震的小妹子陪伴的素翎,却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有这么一个人拼着命地护着你,这感觉倍爽儿…… 她欢喜着,尹震的小妹子尹莲却是不知,见她忍笑忍得浑身发抖,还以为她在害怕侯尹震睿的粗鲁和莽撞呢,也担心素翎是在为外面那些谣言羞恼,忙安慰道:“嫂子,您别害怕,我哥哥是个顶好顶好的性子,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哥哥和人起争执,他必是被人气急了!” “我知道你哥哥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了!”素翎闻言,笑着答道。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她现在对尹震并没有生死相许的那种男女之情,但是她却知道尹震是个敢作敢当的好儿郎,尤其是现在,她更是认定了尹震就是她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一个连她的底细都不了解的男人,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为她出声作势,真真是绝佳好夫君! 随着尹震以武力威吓,制止住院子里的各种非议之声,也让这场婚宴走到了尽头。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素翎听见屋门口传来撩门帘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尹莲蹑手蹑脚离开的动静,她还隐隐能听见外间传进来的低语声,似是尹莲在告诫自家傻哥哥要好好表现表现,免得自个儿这个才进门的嫂子会误会她的傻哥哥是个糙汉子。 外面飘着零星碎雪,尹震带着一股寒气,来到了屋里。 他站在地当间摆着的火盆旁,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饿了吧,我给你取点吃的,你先将就着垫补口,等到晚上就能好好吃顿饭了!” 说完,便如同逃跑似的往外走去。 那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后面有老虎追来呢! 素翎听着,又是一笑,暗暗替自个儿这个太过腼腆的傻丈夫发愁,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先把自个儿头顶上的这块红布盖头取下来,虽然她现在是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但是也不是全瞎了好伐,这红呼呼的盖头遮挡住视线,真是不舒服极了。 不过想想尹震这毛头小伙子似的反应,她又高兴了起来…… 起码证明这个傻小子骨子里就是个憨厚朴实的人,而不是那些个瞧见女人就迈不动步、最爱油嘴滑舌的地痞泼皮,也从未和旁的女人有过太多接触,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尹震呢! 少时片刻,屋门口挂着的门帘子就又被撩了起来,听着脚步声,素翎知道来人还是尹震。 听着他在左右徘徊的脚步声,她知道他仍然是那副不敢靠近的犹豫样儿。 尹震愣是在房间里绕了有十来圈,这才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距离素翎有两米远的炕头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俺娘说,这姑娘进了门是要先揭盖头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就过去替你把盖头掀了吧,你也好吃点东西!” 小样,还学会曲线救国了…… 素翎笑着,点点头,娇声道:“好啊,我也饿了!” “欸欸欸,我特地让俺娘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有切成薄片的猪肘花,有甜脆的拔丝地瓜,有熬了一晚上的鲫鱼汤,还有俺娘亲手做的蘑菇酱……”尹震并不是个粗苯的人,更不是个胆小鬼,但是他一想到素翎是他的妻子了,就有种陌生情愫在心底滋生,让他不敢靠近,他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借着这说话分心的空档,走到了素翎的身边。 “都是我爱吃的。”素翎等尹震替自个儿揭去盖头,笑眯眯地抬头答道。 “好好好,你爱吃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这大碗盛的的农家菜呢!”尹震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满头满脸都是汗的胡乱答道,却忘记素翎都在他家养伤好些日子了,早就尝过他娘和妹子的手艺。 他说完就忙不迭地退到了门口位置,又一次傻愣愣地瞧着素翎不敢动弹了。 对此,素翎很是无奈,她只好撑着自个儿这还不大康健的身子骨儿挪到炕头,带着几分娇气的嗔怪道:“真是个憨木头,明知道我身体还没好,还故意将饭菜摆得这么老远,该不会是故意要为难我吧,还是你听了那些人的话在嫌弃我,所以都不肯靠近我,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外面说那些好听的话呢!” 尹震闻言,脸更红了,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怕你觉得我太粗鲁了,我怕吓坏了你。” 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就要指天笃地地发誓以证明自个儿所言非虚了。 素翎见状,笑着抬手招呼道:“那你还不过来……” 素翎的笑脸就如同是一种信号,尹震喃喃应声,迈步来到娇妻的身边儿,也是傻乎乎地笑着,他端起了木托盘上的另一碗米饭,带着几分不敢相信般低喃道:“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呢!” “傻样,以后这样的日子要几十年,怕你到时候都腻了!”素翎微微挑眉,冲着侯尹震睿丢去一记白眼,笑着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愿意一辈子都这样陪着你。”尹震连忙保证道。 “这好听话谁不会说呢,能做到才好。”玩笑话,总是会带着几分认真的,素翎现在亦是如此,虽然她现在对尹震不存在什么生死相许的男女感情之说,但是却格外贪恋这一刻的温馨和美好,不禁带着几分期盼、几分憧憬地呢喃了一句,连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尹震见素翎不信,也顾不上怕留给素翎一个莽撞粗鲁的印象了,抬手捧起了素翎的脸,紧紧盯着素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我能做到。” 这话儿,素翎是不信的,才不过相识有月余时间而已,哪里有那般深情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尹震还真的是说到做到,数十年如一日,虽然两人也偶有争执,但是最低头的一定是这个在外宁死都不懂弯腰服软为何意、待她如珠如宝的莽汉子。 婚后三年,她怀胎十月,最爱吃烤得外酥内嫩的野猪肉。 他就顶着大雪进山去找猫冬的大野猪,差点被埋在雪窝子里,吓得她再不提爱吃什么,生怕这莽汉子胡来。 婚后四年,她生产之时,他心疼她生子的辛苦,等在院子里的他就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一圈圈转着,愣是差点将嘴唇都咬掉了。 这边孩子才哇哇落地,他却已经紧张得晕厥了过去。 足足一年时间,他愣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还不懂事的小娃娃,怪小娃娃不识趣,不懂得心疼娘亲,竟然让素翎足足疼了一整天。 月子里,他生怕她受寒,连她那些被恶露弄脏的贴身衣物,也是他蹲院子里洗的。 平日里相处,他知道她爱吃些小菜,便研究着弄出豆芽、小白菜等能养在屋子里的青菜,让她在塞外冰封的冬天里都能有口清爽挺脆的时蔬下饭。 他知道她喜欢跟着他去山里打猎,他就将孩子背在背上,任劳任怨。 他知道她喜欢看星星,他就在院里种满了葡萄藤,让她一边纳凉,一边看星星。 他知道她喜欢听戏,进城卖野味,来回奔波二十里地,连碗肉丝面都舍不得吃的他就陪着她去戏园子里听戏,二十文银钱的一杯茶钱,眨都眨不眼地递出去,还会给她准备上一堆零嘴儿。 他知道她不喜厨房里的油烟味,只要不是进山的时候就陪着她下厨。 他知道她不喜孩子哭闹,他就偷偷吓唬孩子不许哭,反而闹得孩子哇哇大哭,自个儿慌手慌脚地哄逗,扮老牛闷闷叫,扮小兔子蹦蹦跳…… …… 如同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正是因为尹震的呵护疼爱,让她忘记了童年的不幸,让她忘记了那些刀头舔血的亡命日子,当她病倒在床上再不能揪着尹震撒娇耍性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最舍不下的人,竟然不是她还未出嫁的小女儿,而是这个宠着她近三十年的笨蛋丈夫。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她这个无底线宠她的丈夫,说出自个儿的心里话。 “舍不得,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你身边儿,有你,我素翎才是个完整的人。”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够嫁给你做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不过我不想你来生还这么辛苦,换我来照顾你,换我来宠你……” “尹震,我心悦你,心悦你三十年了!” 素翎说完这句话,那双紧紧盯着尹震的眸子就失去了光亮,到底拗不过命数啊! 尹震甚至都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他满眼是泪地抱着素翎的身体,哽咽道:“我愿意照顾你,我愿意宠着你,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是,下辈子是,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妻,我不要你照顾我,我不要你宠着我,我不舍得你和我一样这么小心翼翼……” 说完,身体康健得昨个儿还能上山打柴的尹震就没有了呼吸。 至真至情,生死相随。 尹震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但是如果有,他一定会找到素翎,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三百年的时间。 作为一个猎户,他杀戮太重,足足在地府蹉跎三百年,这才等来了轮回之日。 奈何桥边,一杯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下肚…… 尹震忘记了前尘旧事,忘记了他如珠如宝珍视过的素翎,更忘记了他记挂在心底三百年的诺言,但是仍然不忘要回头瞧上一眼那个他已经不记得的、却站在桥头望过来的素翎。 而素翎是个杀手,手上人命无数,这一轮回,更是等了足足六百年。 她瞧着渐渐走远的尹震,抹去了眼角不自觉垂下的泪珠,独自回到了他和她在地府置办下的小屋。 一杯孟婆汤,她知道尹震不记得她了,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尹震错过投胎,生生世世地留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昏暗地府里…… 他和她约定好,待到她轮回转世的那天再续前缘。 虽然素翎知道这种约定,无非是镜花水月,无非是自我安慰而已,但是她还是心有期盼,兴许尹震是不同的,二人相伴三百年有余,尹震从未如其他男人那般生出喜新厌旧的想法,也许他们就是那些老鬼口口相传那种生死相随的天定情侣吧。 只是她却不知道就在尹震进入轮回之前,尹震曾见到了地府里最神秘的崔判官。 前世身为猎户的尹震,虽然杀猎无数、造下杀孽,但是却曾是修桥补路、倾尽所有的十世好人,而此番在地府苦熬三百年,不仅仅是为赎下他造的杀孽,更是一种磨练。 三百年后的轮回,他将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正因为他轮回后的特殊身份,崔判官和他有过一场长谈,或者该说是尹震曾屡次三番找到掌管生死册的崔判官,最终让这个铁面无私的崔判官有了心软,在他轮回前,过来试探他的心意。 三生石前,没人能够隐瞒内心的真实想法,哪怕是刹那即逝的一个念头。 哪怕知道自个儿有可能成为九五之尊,哪怕知道自个儿可以挑尽天下美女,但是尹震仍然不改初心,他要和素翎做一对生死不离的情侣。 而在崔判官告诉他,素翎还要在地府等待三百年才能轮回时…… 他宁可放弃自个儿的轮回机会,也要换素翎先离开。 他说:他怕素翎没有他会孤单害怕,他愿意留在这里等待素翎回来。 那一日,崔判官告诉了尹震一个能够让他和素翎一块轮回的办法,只是夺天之数,总归是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他过去几世积攒下的功德。 他不忍心和她分别三百年之久,他亦不愿旁人见识到她的美好,他要天地逆转,他要她跨越时空而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素来铁面无私的崔判官答应了他的请求,答应会将素翎送到他的身边,同时也告诉他,他喝过孟婆汤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他对素翎的刻骨深情,亦会全部忘记,所以兴许他付出的代价,并不能让他和素翎再续前缘。 不过尹震却不后悔…… 如果没有她,即便是君临天下又如何…… 如果没有她,即便是有后宫三千粉黛又如何…… 有她,我胤禛才是完整的人。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当晚,尔芙陪着四爷用过晚膳,府里伺候的胡太医和梁太医就一块来到了正院请安。 因为不是请安的时候,刚放下碗筷的尔芙明显有些惊讶,不过来人到底是在府里伺候有些年头的老太医,她倒是也没有避而不见,只是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这太医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便招呼着诗兰进内室里重新梳妆更衣去了。 谁让她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就松散了发髻,也就只能这会儿紧忙活了! 少时片刻,尔芙重新梳妆好,回到了东次间坐好,又吩咐诗兰取来备用的绢丝屏风摆在罗汉床前,她这才对着廊下候差的小宫女隔窗吩咐了一声,命人领着两位太医进来了,而四爷则就坐在尔芙身边的位置,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假装自个儿是空气,那一双狭长的锐眼,正来来回回地在尔芙身上打量着。 “微臣把脉发现,福晋脉象细弱且软弱无力,实为气血两虚之症,倒并无大碍,亦不需要用药,不过还是该细细调养,多用些红枣、枸杞、桂圆等温补的食材。”胡太医和梁太医分别替尔芙把过脉后,退到旁边对了对眼神儿,由更加年长些的胡太医出面说出了诊断结果。 “气血两虚?”尔芙闻言,似是有些怀疑地呢喃着,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其他,示意诗兰送上了准备好的赏钱,便让候在廊下的赵德柱送着两位太医出去了。 “爷瞧着你刚才好似有些话没有说,到底怎么回事呢?”四爷目送着两位太医走远,待诗兰等人都退下,放下了手里捧着的书卷,挑眉问道,同时伸手拉住了尔芙的手腕。 别看四爷不算是精通医理,但是看过的医书多了,他也会些把脉的工夫。 “没事,我就是觉得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尤其是今个儿泡澡的时候,竟然双腿发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想着明个儿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问问,却没想到两位太医这会儿就过来了。”尔芙抽回被四爷拉着的胳膊,放下卷起到腕间上侧些的紧袖中衣,轻声解释道。 说完,她就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望了望外间候着的诗情。 “身子不舒服就该早些请太医过来看诊,哪里还能拖着,非要等着请平安脉的日子呢!”四爷闻言,倒是也没有多问,随口嘱咐了一句,便重新拿起了丢在旁边的书卷,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至于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而尔芙脸上也是很坦然的样子,她念叨着太医交代吃的那些个零嘴儿,朗声唤进在外间候着的诗兰,吩咐她去后面茶室里找些出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尔芙就这样捏着一颗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红枣,小口小口地咬着,一连吃了有小半碟,直吃得口干舌燥,她这才吩咐诗兰将茶桌上的吃食都撤了下去,端起茶碗抿了口,慢声细气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家里头待着、养着,怎么还能落得个气血两虚呢!” “呵呵,女人家是会有这些毛病的!”四爷随口答道。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胡太医和梁太医两人轮流给我请平安脉,之前都没有说我有这个毛病,怎么突然就说我有气血两虚的毛病,难道气血两虚这毛病还能是突然冒出来的!”尔芙不高兴地抢下四爷手里的书,瞪着一双杏眸,扬声反驳道。 四爷闻言,脸上的那抹不经意收敛一空,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建议道:“后个儿是太医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平安脉的日子,正好你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你挑上两件礼物,进宫去和娘娘热闹热闹吧,到时候让宫里的太医给你瞧瞧,兴许是你这些日子太过操劳,这才会有气血两虚的毛病吧,别太担心了!” 说完,他就安抚似的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头儿,将尔芙揽入了怀中。 被四爷揽入怀中,将脑袋瓜儿埋在四爷肩膀处的尔芙偷偷地咧嘴笑了笑,她前两日就发现有人在她用惯的熏香里动手脚,虽然她没有再用那盒被动过手脚的苏合香,却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对她下黑手的人,今个儿之所以当着四爷的面让太医给自个儿诊脉,便是她想要利用四爷手里的耳目眼线查查到底是谁对自个儿下黑手,不然凭借她手里的那点人手,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实在是太费劲了。 而今个儿她沐浴时候用的那支安神香,便是同样被动过手脚的。 ——————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头上,尔芙照常打扮得眉眼精致地出现在穿堂,接受了众女的请安礼后,陪着众女说上会半闲不淡的家常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而她回房里收拾收拾,换上一身厚重的亲王福晋礼服,坐着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德妃娘娘那边儿,昨个儿就接到四爷府送来的请安拜帖。 等尔芙从顺贞门溜溜达达地来到永和宫外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坐在永和宫小花园的凉亭里等着了,桌上摆着几样尔芙爱吃的小点心,一副很体恤关怀的样子,只不过眼底时不时闪过的幽光和晦暗,泄露了她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事实亦是如此,康熙爷对内务府动手,吴家在内务府的势力受到了牵连,本就是包衣出身的德妃娘娘能够坐稳四妃之一的宝座,一来是因为她着实很受康熙帝的喜爱,顺带抱上了佟佳皇后的大粗腿,二来就是背后的包衣世家鼎力相助,现在被人斩断了一只手,虽然对她这种在宫中打滚几十年的宫妃没有太大影响,却也有种丢脸落面的感觉,加之吴家借着四爷仍然未将雨桐和雨桠二女收房,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地指责德妃娘娘过河拆桥,德妃娘娘的心情能好得了就怪了。 而作为在这个节骨眼儿进宫来请安的尔芙,便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出气筒。 小小的凉亭里,除了一张摆着几样吃食的石桌,就是德妃娘娘身下的那张石凳,再无其他摆设,尔芙依规矩给德妃娘娘请过安,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便只能和永和宫里伺候的宫女那样,站在德妃娘娘跟前立规矩了。 德妃娘娘伸手接过宫女捧着的镂空透雕锦盒,瞧着里面摆着的一对颜色极正的红珊瑚手串,指尖划过珊瑚珠上雕刻着的观音坐像,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的浅笑,很是敷衍地随口说道:“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说完,还不等话音落地,她就话锋一转地教训道:“不过你但凡能将这孝顺本宫的心思拿出一丁半点地用在府里的事上,也做不出引着老四一块去外城胡混的事来,你不要忘记你是老四大红花轿、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嫡福晋,有些事是不能再顺着你自个儿的小心思胡来的,你瞧瞧你的一时兴起,给老四带来多大的麻烦,同族相残,也得亏那苏达拉家早就落魄了,不然还说不准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尔芙只能惴惴不安地恭声应是,连声请罪。 她想着要请宫里头的太医给自个儿把把脉,想着能借着四爷的手揪出对自个儿下黑手的坏人,却忘记了前两日在外城闹出来的那阵动静,这不是白白送上门找骂么! 不过她既是人进了宫,再后悔,亦是来不及了。 好在德妃娘娘也明白这件事怪不到尔芙的头上,她也了解老四的性格,要不是老四自个儿想要宠着尔芙,便是尔芙在府里撒泼打滚地闹着要去前门外转转,老四也不会改变决定,她之所以给尔芙摆下马威,也就是散散心里头的闷气罢了。 教训完,数落完,德妃娘娘也不愿意摆恶婆婆的嘴脸,招呼着宫人取来绣墩,便让立在跟前蔫头耷脑的尔芙坐下说话了,连个弯儿都没拐就直接提起了四爷在外城和人发起冲突的事儿。 虽说德妃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安插的耳目眼线无数,但是也就能监控六宫而已,想要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那是完全做不到的,更何况是发生在鱼蛇混杂的外城的事情,她也就是从康熙帝的只言片语里猜测些事情真相罢了。 有些细节问题,还是要问当时跟在四爷身边的尔芙。 可惜,尔芙知道的就是那些表面现象,她就是瞧见有个小地痞欺负街边买簪花的小姑娘,小七和弘轩抱打不平,然后四爷怕孩子们吃亏就找上前去,小地痞吃了亏,呼朋唤友地围住了四爷,被护卫们七手八脚地拿下,小地痞所谓的结拜大哥苏达拉又来找场子,最后就是不知为何这主儿死在了护卫的手里头。 偏偏她又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说起来颠三倒四,听得德妃娘娘云山雾罩,更是摸不清楚头脑了,不过还不等德妃娘娘理清思绪,尔芙就深鞠一躬地道谢道:“说到这里,臣妾还要谢谢娘娘的安排呢,本来臣妾还在发愁要怎么给小七挑选教习嬷嬷,您安排的孙嬷嬷,可真是解决了臣妾的烦恼呢!” “哦。”德妃娘娘很是无语地用鼻子应了个声。 如果不是她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城府,她真想翻个白眼给尔芙看看,这丫头是白目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认为那个什么孙嬷嬷是她安排过去的教习嬷嬷,还高高兴兴的谢恩,她真想问问尔芙见过谁家婆婆会隔着媳妇给孙女们挑选教习嬷嬷,这不是在变相地说媳妇不懂礼数为何物么! 对此,她也同时在暗暗庆幸尔芙的无脑和白目,不然她和尔芙之间的这婆媳关系就不会如此融洽了! 为了不让场面更尴尬,德妃娘娘收敛起了心底的不快和侥幸,清了清嗓子,扯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随口嘱咐道:“既然你觉得她还算合用,那就留她在你府里多伺候些日子吧!” “臣妾亦是这样打算的,来时候,臣妾还担心娘娘您舍不得这么得力的嬷嬷呢!”尔芙笑着配合道,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德妃娘娘眼底闪过的那丝轻视和鄙夷,她也不是没有猜出孙嬷嬷的来历是康熙帝的指派,更不是不懂这种安排是对她的一种敲打,但是她总不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没脸吧,也就唯有这样插科打诨地装傻了,趁机扣下孙嬷嬷这位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嬷嬷,给自个儿手里添一位能人。 因为甭管这孙嬷嬷的来历,也甭管康熙帝安排这位孙嬷嬷来府里的原意,这位孙嬷嬷的来历就注定她不会对自个儿生出坏心眼来,尔芙用着格外放心呢,比起用毓秀姑姑都更放心些,谁让婆媳是天敌,今个儿德妃娘娘瞧她顺眼,明个儿德妃娘娘就可能会觉得她占着嫡福晋的位置碍事,趁机找由头除掉她呢,所以留下孙嬷嬷在府里,也算是对毓秀姑姑的一种防范吧。 别以为尔芙就真的那么天真无邪如孩童,她到底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她不擅长宅斗那些阴谋暗算,只是因为她生活的环境没有这种困扰,从小长在一夫一妻制度下的她,所有插足他人家庭的小三都是要被鄙夷的,所有小三都是没有勇气和底气站出来和原配斗个你死我活的。 不擅长是因为不熟悉、不适应,却不代表她学不会、看不懂。 她之所以表现得对宅斗这事一窍不通,完全是她不愿意以己之短攻人之长罢了,但是和婆婆抖抖机灵,她还是能够做得得心应手的,比如今个儿她和德妃娘娘装蠢装傻,德妃娘娘这样一位在宫里战斗经验丰富的老牌宫妃就没有看穿她的小把戏。 尔芙顺顺利利地在永和宫里拖到了太医院院判过来替德妃娘娘请平安脉,她趁机凑热闹似的凑到德妃娘娘跟前,笑眯眯地露出了一截白皙如雪的手腕,卖萌卖蠢地和德妃娘娘撒娇道:“臣妾这几日就觉得身子骨乏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日吓着了,正巧碰到院判大人来给娘娘请平安脉,那臣妾可得跟着娘娘沾沾光!”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第九百八十三章 夫妻相处,小打小闹是情趣,拈酸吃醋是亲近的表现,但是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也可能会衍生出其他隔阂,尤其是牵扯到某一方的长辈亲人身上的时候,比如此时,四爷如何精明的人,他不待尔芙说完,便已经明白尔芙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虽然他也同样不高兴德妃娘娘这样的安排,但是骨子里比谁都要孝顺的他更不高兴尔芙话里话外对德妃娘娘的不恭敬。 所以,他给出了一个和本心截然相反的反应。 “既是娘娘赏下来的,那就留在你身边做个打杂送水的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早些休息吧。”说完,四爷就如同没事人似的摇着扇子往长春仙馆外走去。 和四爷对面而坐的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满脸不高兴地往上房走去,其实按照她的心理预期,她说完这些话以后,四爷就算是碍着德妃娘娘的脸面,不好就这样将乌雅氏族人送进来的这对姐妹花处置了,却也不给给这对姐妹花好脸,她是着实没想到四爷会是这样的反应,正因为没想到,所以她再看到四爷留下句就转身就走的举动后,自然而然就不高兴了。 若是换做其他土生土长的清朝女人看到这一幕来说,那自是要强忍委屈地追上去,做小伏低地哄着四爷高兴,热情如同电视剧里那些每到夜里就格外热闹的街巷旁边,挥舞小手绢召客的如花春玉似的的将四爷拉回到自个儿身边来,最后再忍无可忍地情况下,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不过尔芙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就三观颇正的她,还能这样冷静地目送四爷离开,而不是拉着四爷当着满院上下宫婢的面吵闹不休,那就已经算是她冷静自持了。 只见她脚步颇重地转身回到上房坐定,愤愤不平地生着闷气,瞧着什么什么别扭,看什么什么厌烦,喝口茶都觉得不对味,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迁怒到雨桐和雨桠的身上,一来是因为她怎么都要顾忌着德妃娘娘的脸面,打狗看主人,她总不能前脚将人从德妃娘娘那边领回来,后脚就想法子折腾雨桐姐妹俩落德妃娘娘的脸面,未必能起到好效果不说,得罪德妃娘娘是必然的,二来则是相比起德妃娘娘无缘无故地塞到她房里两个情敌来,她更加恼怒四爷那种无所作为的冷暴力反应,要真是这么迁怒到雨桐姐妹俩身上,那不是无缘无故地将雨桐姐妹俩和四爷扯上关系。 所以,她只能是看看雨桐姐妹俩,默默吐几口浊气,强忍火气地扯着谁都不相信的借口,摆出体贴底下人的架势,轻声吩咐道:“你们才换了地方当差,难免会有些不适应,早些下去休息吧,好好缓两天,然后再跟着诗兰她们过来上房这边伺候。”说完,她也不给雨桐姐妹俩回话的机会,摆摆手就催促她们下去了。 雨桐姐妹俩都是聪明人,也看出尔芙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也怕继续留在尔芙跟前转悠,还没来得及引起四爷的注意就这样被尔芙激怒之下处置了,所以便很是乖顺地退出了上房。 当然,她们到底也没有如尔芙吩咐的那样放假去。 两姐妹回到她们安歇的房间里,翻了翻随身带来的包袱,找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素绢,更加擅长书画的雨桐留在房里,照着素绢的尺寸,绞尽脑汁地设计着花样,而比较擅长人情往来的雨桠则是找到隔壁房里住着的小宫女用碎银子换了些各色丝线,又找到圆明园的管事嬷嬷头上,要了些名贵的金银绣线,这才带着从厨房那边取回来的膳食,回到和雨桐同住的房间里。 “姐姐,你看看这丝线还缺什么颜色的!”雨桠回到房间里,手里捧着各色绣线凑到正趴在窗边画花样子的雨桐身边,笑着询问道,同时也不忘将她刚刚从其他人那儿打探来的消息,和闷在房间里作画的雨桐分享,“听外头石子路边儿修剪花枝的粗使婢女说,四爷出了长春仙馆就直接奔前头去了,路上碰到精心装扮过的小乌拉那拉格格都没有给好脸,我瞧着咱们这活儿不好干。” “从今儿开始,你就把在家跟嬷嬷学的本事都给我忘了。 咱们是正院福晋跟前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本本分分地当差比什么都强,别四处伸脑袋地去打探消息,平白招惹麻烦,该是咱们姐俩知道的消息,便是咱们不去问,也总会传到咱们耳朵里,要是那两位不想咱们知道的消息,你这么做,无非是让他们更加小心戒备咱们姐俩。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也要改改花钱的习惯,别大手大脚地到处扮演财神爷,虽说家里托人送进来的银钱是不少,不过要是咱们这边长时间没有进展,你觉得他们还会这样大方地给咱们送银子么,所以现在咱们手里这些银子,很可能会是咱们未来的指望。”正在低头认真画花样子的雨桐,见雨桠连园子里的人都没认全就没有分寸地找小宫女套词,有些不高兴地停住了笔,板着脸,很是认真地提醒道。 雨桐稳重,雨桠骄傲,她实在不认为尔芙这样一个毫无心机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她们姐妹俩防备的,她也不觉得尔芙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或者说是她压根就没有将尔芙放在眼里,要不是有雨桐这个姐姐压着,她估计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找四爷去自荐枕席了,所以这会儿雨桐不赞同她有些冒失的做法,登时就满脸不服气地辩解起来:“姐姐,我看这事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儿,虽说这些年这嫡福晋的恩宠极盛,府里屡进新人都没能从她跟前讨到好处去,但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更古不变的规律,咱们姐妹联手,不说能彻底压过这位嫡福晋的风头,想要在府里站稳脚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说完,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那双如凝脂玉雕的玉手上,天晓得她为了能养出这双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双手,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可怜她才进圆明园第一天就做起了端茶递水的粗活…… 雨桐闻言,当真有些慌神了。 她和雨桠是同胞姐妹不假,却是从小就跟着不同的师傅学本事的,所以行为做派各有千秋、各有长处,一来是因为她们二人的性格本就各有不同,家里为了更加凸显她们生而带来的特色,特地挑选了更加符合她们气质的先生教授她们本事,二来就是家里希望她们能够互补,打的就是甭管四爷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女子,总有一款能迎合四爷好恶的主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雨桐和雨桠二人,在面对尔芙的时候,很快就了分歧,雨桐觉得尔芙能从侧福晋爬到嫡福晋的位置上,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女子,雨桠则根据这些年家里收集的各种资料上,觉得尔芙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之所以能斗垮乌拉那拉氏和独宠于四爷府,完全就是运气使然,所以根本不足为虑,而且她也坚定地认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情根深种这回事,尤其是在看到四爷翻脸甩袖子就走的那一幕后,她就更加不将尔芙放在心上了。 雨桐不怕旁的,她实在怕雨桠太盲目自大地破坏了她早就定好的主意,最终连累她一块倒霉,所以她稍作思考后,便很是果断地从衣襟内兜取出了那枚家里阿玛送给她的玉佩,正色道:“雨桠,我不管你觉得这嫡福晋是如何无能,你又是如何有把握能顺利在四爷跟前站稳脚跟儿,但是咱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阿玛是如何吩咐的,你总不会也都全然忘记了吧。 此番入四爷府伺候,一切以我的决定为主。 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求你谨守本分,我不让你接近四爷的时候,你就给我忍着,乖乖做一个听吩咐当差的宫女仆妇,若是因为你耽搁了我的精妙安排,那你就别怪我给家里取信,找其他姐妹来接替你的差事。”说着话,雨桐就重重地将那枚材质普通的玉佩摔在了雨桠的跟前儿,转身回到窗边继续画花样子去了。 “姐,咱们姐妹俩荣辱与共,你何必说这么绝情的话呢!”雨桠最善于察言观色,她如何能看不出雨桐是已经真的有想要找其他姐妹来顶替她差事的想法,忙收敛起那副骄纵的做派,笑嘻嘻地凑到了雨桐的身边,做小伏低地讨好道。 “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最好。 我也最后提醒你一句,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若她真是凭运气的话,怎么可能留在四爷身边十余年,仍然是风光不减,这天下就没有这般好运的人。”雨桐虽然心性沉稳,性格谨慎,做事稳妥,却到底挨不过雨桠这个娇且媚的妹妹故意卖乖这套,她收敛起眼底的冷色,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心性沉稳的人能坐稳正室宝座,可心性灵透的美人儿则往往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惜,大把男人主动送上门为刀俎,雨桠走得就是这种娇媚且有野心的妾室路子,当初乌雅氏族人挑选合适人选送到德妃娘娘跟前的时候,雨桐是最先定下来的人选,因为雨桐这样性格谨慎的女子,更能帮助家族在四爷跟前换取更多的好处,而在挑选和雨桐配合的另一个人的时候,乌雅氏的族老们都愁白了头发。 原因有二,一是担心送进去的两个美人互相算计,最终便宜了其他人,二则是走雨桠这个路子的姑娘有点多,而且各有千秋,实在是不好取舍,最后也是看在雨桠和雨桐是同胞姐妹的份上,这才选定了雨桠这个格外娇媚且心思复杂的人选。 不过在定下雨桠这个人选后,雨桐和雨桠的阿玛就担心了。 他虽然很少关注家里这对迷人的小女儿,却也从自家老妻的嘴里了解到两个女儿的性情,他既是欣慰自家女儿如此有本事,却也担心自家女儿太过聪明,聪明到绝情绝义地份上,而这个女儿特指的就是雨桠,而雨桐对这个同胞妹妹的戒备心不够,这也是让乌雅老爹格外担心的一点,所以他在送着两个女儿出门进宫之前,特地找了两个女儿进书房说话,更是将一枚玉佩当做尚方宝剑似的交到雨桐的手里头。 两姐妹回到她们安歇的房间里,翻了翻随身带来的包袱,找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素绢,更加擅长书画的雨桐留在房里,照着素绢的尺寸,绞尽脑汁地设计着花样, 而此时,她面上笑吟吟地抱住了雨桐的胳膊,柔声应道:“我知道了,以后我都听姐姐吩咐就是,保管不会再给姐姐惹麻烦的。 其实我也明白姐姐的担心,我就是气她真将咱们当奴婢使唤,你看看咱们住的地方,再瞧瞧咱们身上这身衣裳,她还让咱们端茶递水地和其他奴婢一样做活儿,她这是真听不懂德妃娘娘的暗示,还是故意要作践咱们,想要这么磋磨咱们,让咱们死心呢!” “她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说她是装不懂,还是故意磋磨咱们,我倒是觉得兼有之。 她装作听不懂德妃娘娘的暗示,不说主动推咱们给四爷认识,更不会主动迎咱们进门,偏偏德妃娘娘没法子为这事找她麻烦,另一面,她又故意将咱们当做普通宫女对待,不需要多费口舌,那些仰仗她过日子的宫婢仆妇,便会主动站出来为难咱们。 而咱们要是不多小心,怕是不等咱们年华韶去,那些你看不上眼的宫婢仆妇的算计就要了咱们的小命,咱们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求到德妃娘娘跟前求救吧,所以我才要你格外小心,千万不要轻视了这位嫡福晋。”雨桐闻言,也没有了继续作画的心情,转头将画大半的花样子收好,拉着还抱着她胳膊撒娇的雨桠,迈步来到内室里,将她这小半天品出来的一些真知灼见,分享给雨桠知道,免得雨桠冒失地中了尔芙的算计。 正文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春晖阁里。 甄妮和戴斯二人表现得越是谦和、温驯、表现得越是体贴、周到,心里有事的弘晖就越是内疚,越是觉得歉疚,只是他又怕自个儿说出自个儿要纳妾的事儿让二女伤心,让唯二关心着他的人离开自个儿…… 心里满是愧疚和抱歉的弘晖,只能用疼爱和宠溺舒缓内心的巨大压力。 而二女亦是聪明人,虽然没人正式通知她们弘晖要正式纳妾的事儿,但是这府里人多口杂,又是这种全府上下就瞒着二女的情况,如何能保证二女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只是既然弘晖绝口不提此事,她们也就当做全然不知了。 二女该进后宅请安就进后宅请安,该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就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伺候弘晖更是殷勤周到,极尽温婉缠绵之能事,越发让弘晖觉得对不住这双将他奉若神明般仰慕的妾侍了。 如此一来,他也就越是偏疼着二人了,便如同恶性循环般。 待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精心挑选出来的两个格格进府时,春晖阁里的一应庶务都已经交到了甄妮和戴斯手里。 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小格格玉湖和清雅,进来府里,亦是满脸懵。 眼前的情境,貌似和家中长辈所言相距甚远啊。 因为就在她二人进府的第一天,弘晖这个心眼儿都已经偏到胳肢窝的人就给二人来一出下马威。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入府时候的一切从简和偷摸鬼祟,乌拉那拉氏两位格格是以正儿八经的纳妾规矩从乌拉那拉氏的祖宅抬出来的,虽然喜轿不是大红色,但是却是给亲朋好友都下了请帖、很是庄重地办过喜宴的。 除了没有正头娘子的三书六聘和一些大婚才有的繁琐环节,简直不要太正式了。 作为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出格格,能够如此风光地被抬到亲王府里,夫君更是雍王爷的嫡长子弘晖阿哥,便是不能坐正嫡福晋位子,却也足够让玉湖和清雅心中欢喜,何况这场喜宴还是那般正式隆重。 说句有些出格的话,她们简直就是将自个儿当做弘晖的嫡福晋看待了。 只可惜,这一切美好幻想,随着她们二人来到春晖阁里,便彻底被破灭了。 虽然弘晖之前已经纳了甄妮和戴斯二女为妾侍,但是因为二女的一些出格举动和来历,府里并没有正式对外通知此事,即便是坊间有些荒腔走板的传言,却也因为被传得过于荒诞不羁,除了那些家里有小格格到议亲年纪的人家。大部分人都将这种传言视作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乌拉那拉氏一族那边儿,因为几位老福晋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要送到四爷府里伺候的小格格,又并非是自个儿珍惜重视的小孙女,反而成为了京里唯一能够顺利打探到内情,却连问都没问过的人家。 玉湖和清雅二人,更是满怀期待和野心来到了四爷府里。 而此时此刻,弘晖穿着一袭暗紫色袍服,手挎二女,满脸冷色的站在庭院里,可不就相当于是兜头泼给二人一盆冷水,还是数九寒天里在野地冻出冰碴的那种。 玉湖和清雅愣眉愣眼地瞧着弘晖许久,这才屈膝见礼道:“婢妾见过弘晖阿哥,弘晖阿哥吉祥。” 这还真不能怪她们不懂规矩、有失礼仪了,实在是打击太大,反应不过来。 好在弘晖也没有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特地站在庭院里,也不是为了让二女早些给自个儿见礼的,他很是随意地冲着玉湖和清雅抬抬下巴,冷幽幽的说道:“起吧。” 说完,他已经拉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坐在了宫婢摆好的太师椅上。 他眼神冰冷地上下打量着已经站起身的玉湖和清雅,慢条斯理地抿着热茶,沉默了有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新人进门,照理是该让你们早些回房休息,但是咱们府里规矩大,这新人进门了,总要给府里的姐姐们见个礼的。” 说着,他抬手先指了指自个儿左手侧落座的甄妮,又指了指自个儿右手侧的戴斯,依次为玉湖和清雅介绍着身旁女眷的身份。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玉湖和清雅瞧着弘晖身侧的两个西洋女郎,虽然大觉屈辱,却仍然是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道:“婢妾玉湖、婢妾清雅,见过二位姐姐。” 那模样,别提多柔顺谦和了。 弘晖斜睨二女一眼,“这春晖阁里就你们姐妹四个人,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说完,他也不管才刚入府的玉湖和清雅如何考虑,挽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就直接往身后的上房里走去,独留下她二人如同小可怜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孤身一人进府,二人到底是出自乌拉那拉氏这种大家族的格格,除了从小陪着二人一块长大的小丫鬟外,府里还给二人新添了一大二小三个人伺候,这会儿才刚刚和大力婆子搬着二人嫁妆赶过来的小丫鬟,瞧见自家格格站在院子里发呆,便知道不好,连手里拎着的包袱都不管了,赶忙来到二人跟前儿,异口同声的问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清雅性格内敛些,便是心里不高兴,却也没表现出来。 她强作笑脸地拍拍从小陪着自个儿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小兰的手背,宽慰道:“无妨,只是想在院子里等等你们而已。” 不同于清雅的内敛性格,从小被嫡母故意养歪的玉湖,却已经彻底炸毛了。 她柳眉倒立地抓着同样是陪着自个儿长大的近身婢女子兰的手,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就知道嫡母孟佳氏没安好心,果然如此,要是这门亲事真如她说的那么好,她会舍得让我出头,还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钱儿贴补我上千两压箱银做嫁妆,等我回去的,看我不撕碎她那张伪善的脸。” 随着玉湖这么一咋呼,这些从小就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丫鬟就明白过来了。 已经要扶着清雅格格回房的小兰,脚步微顿,低声问道:“格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问到头上的清雅无奈地回头瞧瞧还在那里跳脚咒骂的玉湖,低声答道:“没事,都是一些小事,咱们先回去吧!”说完,她对着已经要过来引路的小宫女颔首一礼,又对身后抬着箱笼的大力婆子点点头,迈步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 小兰见状,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再言语了。 她蔫头耷脑地拎起丢在地上的包袱,紧随在引路宫女的身后,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扶着身形微晃的清雅,一声不吭地绕过前庭回廊,往后后罩房那边儿走去。 此时,春晖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就站在不远处的西厢房廊下阴影中。 虽然乌拉那拉家是说挑选了两个最合适的小格格送过来,但是她一想到春晖阁现在的情形,便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会躲在阴影下围观。 瞧着弘晖阿哥一点面子不给新进门的格格留,福嬷嬷心里不安,却也没办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几次三番地派人来找甄妮和戴斯的麻烦,她这个管事嬷嬷都被弘晖当做是叛徒了。 不过她虽然是大权旁落,但是还是给两个新格格安排了比较合适的居所。 后院,一排五间的后罩房,瞧着是不如前面的正房宽绰明亮,但是也是坐北朝南,而且朝南向上,还开着大大的花棱窗,新换过窗纱,倒也还算是不错的住所,这也是福嬷嬷能力范围内的最佳安排了。 毕竟后院两侧的厢房,现在已经都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了。 一共五间,福嬷嬷为求公平,不让两个小格格自个儿闹起内讧来,特地空出最中间的一间,将剩下的四个房间重新布置,一侧两间,内间稍微狭窄些,除去床榻、妆台、衣柜这些必不可少的家居摆设,还在后墙根儿隔出小小的净室,外间则布置成待客小坐的厅堂,倒是清幽雅致。 清雅年纪稍长些,住在东侧向上。 玉湖年纪稍小些,住在西侧向上。 不过即便福嬷嬷认为自个儿已经安排得足够公平,却还是闹出了乱子。 春晖阁的小厨房在西北角上,那是一处独立在外的两间小屋,照说这厨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夏日里,各处都是窗门大开,谁要是住在厨房的附近,那真是遭罪,单单是那股油烟味就足够膈应人的,但是却占着用水方便这个便宜,冬天用饭,也更加方便些。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用有利有弊来形容了。 不过玉湖这个人,别看她是记名嫡女,实则是庶出,但是从小就被嫡母故意娇惯,那住处亦是宽敞整洁的大北屋,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府里的嫡出格格们,真没遭过罪、受过苦,突然让她住到后罩房,还紧挨着厨房,一张脸都快黑成锅底的颜色了,加之之前还被弘晖阿哥无视,怎么可能就顺顺当当地住进去呢…… 闹呗…… 虽然说是后院的后罩房,但是距离前面正房主屋,亦不过是几十步远,她放开嗓门这么一闹腾,前面正蜜里调油的弘晖和甄妮、戴斯就毫无意外地听到了。 本就瞧不上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两个小格格的弘晖,真是如同凶兽般怒了。 茶碗摔在桌边儿,点心匣子摔在门口,可谓是一片狼藉。 进府第一天,玉湖就给弘晖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形象,也同样连累了和她一块进府的清雅,弘晖摔过东西,仍然觉得不过瘾、不解恨,冲着门外就是一嗓子,正双腿打颤的常福闻声,忙推门进来。 “新格格进府就这样不安分,扣她们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弘晖黑脸吩咐道。 常福闻言,不敢怠慢,忙应声往后院去给才进府的两个小格格传信去了。 已经在后罩房靠东边两间的住所里,低声和近身婢女说话的清雅,苦笑着让小兰送上一角碎银子做打赏,便客客气气地将常福送出去了。 小兰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明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是不敢当着常福的面大小声,但是却在心里替自家格格抱委屈,她强作笑脸地将常福送出门,便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了,等她转身再回到清雅的身边时,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直接抱怨道:“格格,弘晖阿哥这事儿做得也太过分了。” “好啦,你们都找地方坐下吧,别着急收拾行李了。”清雅闻言,苦笑着道。 她怎么可能就不委屈,虽然她是庶出的身份,但是她的阿玛亦是庶出,家里嫡母亦是个不错的性格,对嫡庶子女都是一碗水端平,该请先生的时候,亦同样替她请先生,从未苛待过她这个庶出格格。 这次她被送进四爷府伺候,和玉湖的情况,又是不大相同,完全是因为她家里就她一个格格,老福晋的安排,她拗不过、她的亲额娘拗不过、她的嫡额娘拗不过,连她的阿玛亦是拗不过,老福晋不舍得她的亲孙女做小,一个口信传过来,这倒霉的差事就落在她的头上了。 她阿玛和她的嫡额娘都曾经为此时去找过老福晋和老爷子,可惜没有用。 这倒霉的命运落在她的头上,她不甘心、她委屈,又有什么用呢,她就算是心里再委屈,但是为了家里的兄弟、为了阿玛,为了嫡额娘和亲额娘,也就剩下忍耐二字了。 她苦笑着瞧瞧做义愤填膺状的近身婢女小兰,柔声说道:“别为了这些事不高兴,既来之,则安之,便是咱们再不高兴,便是咱们再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这里的环境也不差,瞧瞧这屋里的摆设、瞧瞧这床榻上的被褥枕头,也是样样精致的好东西,这也是一种有得必有失吧。” 说完,她又瞧瞧身侧方桌上摆着的红烛,扭头对着小兰吩咐道:“你去西边瞧瞧,要是玉湖妹妹还没歇息,便说我愿意和她对换住所,让她别再不高兴了,到底是进府头一天,实在不好为了这些小事就闹得弘晖阿哥不高兴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春晖阁里。 甄妮和戴斯二人表现得越是谦和、温驯、表现得越是体贴、周到,心里有事的弘晖就越是内疚,越是觉得歉疚,只是他又怕自个儿说出自个儿要纳妾的事儿让二女伤心,让唯二关心着他的人离开自个儿…… 心里满是愧疚和抱歉的弘晖,只能用疼爱和宠溺舒缓内心的巨大压力。 而二女亦是聪明人,虽然没人正式通知她们弘晖要正式纳妾的事儿,但是这府里人多口杂,又是这种全府上下就瞒着二女的情况,如何能保证二女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只是既然弘晖绝口不提此事,她们也就当做全然不知了。 二女该进后宅请安就进后宅请安,该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就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伺候弘晖更是殷勤周到,极尽温婉缠绵之能事,越发让弘晖觉得对不住这双将他奉若神明般仰慕的妾侍了。 如此一来,他也就越是偏疼着二人了,便如同恶性循环般。 待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精心挑选出来的两个格格进府时,春晖阁里的一应庶务都已经交到了甄妮和戴斯手里。 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小格格玉湖和清雅,进来府里,亦是满脸懵。 眼前的情境,貌似和家中长辈所言相距甚远啊。 因为就在她二人进府的第一天,弘晖这个心眼儿都已经偏到胳肢窝的人就给二人来一出下马威。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入府时候的一切从简和偷摸鬼祟,乌拉那拉氏两位格格是以正儿八经的纳妾规矩从乌拉那拉氏的祖宅抬出来的,虽然喜轿不是大红色,但是却是给亲朋好友都下了请帖、很是庄重地办过喜宴的。 除了没有正头娘子的三书六聘和一些大婚才有的繁琐环节,简直不要太正式了。 作为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出格格,能够如此风光地被抬到亲王府里,夫君更是雍王爷的嫡长子弘晖阿哥,便是不能坐正嫡福晋位子,却也足够让玉湖和清雅心中欢喜,何况这场喜宴还是那般正式隆重。 说句有些出格的话,她们简直就是将自个儿当做弘晖的嫡福晋看待了。 只可惜,这一切美好幻想,随着她们二人来到春晖阁里,便彻底被破灭了。 虽然弘晖之前已经纳了甄妮和戴斯二女为妾侍,但是因为二女的一些出格举动和来历,府里并没有正式对外通知此事,即便是坊间有些荒腔走板的传言,却也因为被传得过于荒诞不羁,除了那些家里有小格格到议亲年纪的人家。大部分人都将这种传言视作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乌拉那拉氏一族那边儿,因为几位老福晋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要送到四爷府里伺候的小格格,又并非是自个儿珍惜重视的小孙女,反而成为了京里唯一能够顺利打探到内情,却连问都没问过的人家。 玉湖和清雅二人,更是满怀期待和野心来到了四爷府里。 而此时此刻,弘晖穿着一袭暗紫色袍服,手挎二女,满脸冷色的站在庭院里,可不就相当于是兜头泼给二人一盆冷水,还是数九寒天里在野地冻出冰碴的那种。 玉湖和清雅愣眉愣眼地瞧着弘晖许久,这才屈膝见礼道:“婢妾见过弘晖阿哥,弘晖阿哥吉祥。” 这还真不能怪她们不懂规矩、有失礼仪了,实在是打击太大,反应不过来。 好在弘晖也没有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特地站在庭院里,也不是为了让二女早些给自个儿见礼的,他很是随意地冲着玉湖和清雅抬抬下巴,冷幽幽的说道:“起吧。” 说完,他已经拉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坐在了宫婢摆好的太师椅上。 他眼神冰冷地上下打量着已经站起身的玉湖和清雅,慢条斯理地抿着热茶,沉默了有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新人进门,照理是该让你们早些回房休息,但是咱们府里规矩大,这新人进门了,总要给府里的姐姐们见个礼的。” 说着,他抬手先指了指自个儿左手侧落座的甄妮,又指了指自个儿右手侧的戴斯,依次为玉湖和清雅介绍着身旁女眷的身份。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玉湖和清雅瞧着弘晖身侧的两个西洋女郎,虽然大觉屈辱,却仍然是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道:“婢妾玉湖、婢妾清雅,见过二位姐姐。” 那模样,别提多柔顺谦和了。 弘晖斜睨二女一眼,“这春晖阁里就你们姐妹四个人,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说完,他也不管才刚入府的玉湖和清雅如何考虑,挽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就直接往身后的上房里走去,独留下她二人如同小可怜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孤身一人进府,二人到底是出自乌拉那拉氏这种大家族的格格,除了从小陪着二人一块长大的小丫鬟外,府里还给二人新添了一大二小三个人伺候,这会儿才刚刚和大力婆子搬着二人嫁妆赶过来的小丫鬟,瞧见自家格格站在院子里发呆,便知道不好,连手里拎着的包袱都不管了,赶忙来到二人跟前儿,异口同声的问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清雅性格内敛些,便是心里不高兴,却也没表现出来。 她强作笑脸地拍拍从小陪着自个儿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小兰的手背,宽慰道:“无妨,只是想在院子里等等你们而已。” 不同于清雅的内敛性格,从小被嫡母故意养歪的玉湖,却已经彻底炸毛了。 她柳眉倒立地抓着同样是陪着自个儿长大的近身婢女子兰的手,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就知道嫡母孟佳氏没安好心,果然如此,要是这门亲事真如她说的那么好,她会舍得让我出头,还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钱儿贴补我上千两压箱银做嫁妆,等我回去的,看我不撕碎她那张伪善的脸。” 随着玉湖这么一咋呼,这些从小就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丫鬟就明白过来了。 已经要扶着清雅格格回房的小兰,脚步微顿,低声问道:“格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问到头上的清雅无奈地回头瞧瞧还在那里跳脚咒骂的玉湖,低声答道:“没事,都是一些小事,咱们先回去吧!”说完,她对着已经要过来引路的小宫女颔首一礼,又对身后抬着箱笼的大力婆子点点头,迈步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 小兰见状,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再言语了。 她蔫头耷脑地拎起丢在地上的包袱,紧随在引路宫女的身后,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扶着身形微晃的清雅,一声不吭地绕过前庭回廊,往后后罩房那边儿走去。 此时,春晖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就站在不远处的西厢房廊下阴影中。 虽然乌拉那拉家是说挑选了两个最合适的小格格送过来,但是她一想到春晖阁现在的情形,便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会躲在阴影下围观。 瞧着弘晖阿哥一点面子不给新进门的格格留,福嬷嬷心里不安,却也没办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几次三番地派人来找甄妮和戴斯的麻烦,她这个管事嬷嬷都被弘晖当做是叛徒了。 不过她虽然是大权旁落,但是还是给两个新格格安排了比较合适的居所。 后院,一排五间的后罩房,瞧着是不如前面的正房宽绰明亮,但是也是坐北朝南,而且朝南向上,还开着大大的花棱窗,新换过窗纱,倒也还算是不错的住所,这也是福嬷嬷能力范围内的最佳安排了。 毕竟后院两侧的厢房,现在已经都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了。 一共五间,福嬷嬷为求公平,不让两个小格格自个儿闹起内讧来,特地空出最中间的一间,将剩下的四个房间重新布置,一侧两间,内间稍微狭窄些,除去床榻、妆台、衣柜这些必不可少的家居摆设,还在后墙根儿隔出小小的净室,外间则布置成待客小坐的厅堂,倒是清幽雅致。 清雅年纪稍长些,住在东侧向上。 玉湖年纪稍小些,住在西侧向上。 不过即便福嬷嬷认为自个儿已经安排得足够公平,却还是闹出了乱子。 春晖阁的小厨房在西北角上,那是一处独立在外的两间小屋,照说这厨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夏日里,各处都是窗门大开,谁要是住在厨房的附近,那真是遭罪,单单是那股油烟味就足够膈应人的,但是却占着用水方便这个便宜,冬天用饭,也更加方便些。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用有利有弊来形容了。 不过玉湖这个人,别看她是记名嫡女,实则是庶出,但是从小就被嫡母故意娇惯,那住处亦是宽敞整洁的大北屋,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府里的嫡出格格们,真没遭过罪、受过苦,突然让她住到后罩房,还紧挨着厨房,一张脸都快黑成锅底的颜色了,加之之前还被弘晖阿哥无视,怎么可能就顺顺当当地住进去呢…… 闹呗…… 虽然说是后院的后罩房,但是距离前面正房主屋,亦不过是几十步远,她放开嗓门这么一闹腾,前面正蜜里调油的弘晖和甄妮、戴斯就毫无意外地听到了。 本就瞧不上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两个小格格的弘晖,真是如同凶兽般怒了。 茶碗摔在桌边儿,点心匣子摔在门口,可谓是一片狼藉。 进府第一天,玉湖就给弘晖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形象,也同样连累了和她一块进府的清雅,弘晖摔过东西,仍然觉得不过瘾、不解恨,冲着门外就是一嗓子,正双腿打颤的常福闻声,忙推门进来。 “新格格进府就这样不安分,扣她们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弘晖黑脸吩咐道。 常福闻言,不敢怠慢,忙应声往后院去给才进府的两个小格格传信去了。 已经在后罩房靠东边两间的住所里,低声和近身婢女说话的清雅,苦笑着让小兰送上一角碎银子做打赏,便客客气气地将常福送出去了。 小兰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明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是不敢当着常福的面大小声,但是却在心里替自家格格抱委屈,她强作笑脸地将常福送出门,便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了,等她转身再回到清雅的身边时,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直接抱怨道:“格格,弘晖阿哥这事儿做得也太过分了。” “好啦,你们都找地方坐下吧,别着急收拾行李了。”清雅闻言,苦笑着道。 她怎么可能就不委屈,虽然她是庶出的身份,但是她的阿玛亦是庶出,家里嫡母亦是个不错的性格,对嫡庶子女都是一碗水端平,该请先生的时候,亦同样替她请先生,从未苛待过她这个庶出格格。 这次她被送进四爷府伺候,和玉湖的情况,又是不大相同,完全是因为她家里就她一个格格,老福晋的安排,她拗不过、她的亲额娘拗不过、她的嫡额娘拗不过,连她的阿玛亦是拗不过,老福晋不舍得她的亲孙女做小,一个口信传过来,这倒霉的差事就落在她的头上了。 她阿玛和她的嫡额娘都曾经为此时去找过老福晋和老爷子,可惜没有用。 这倒霉的命运落在她的头上,她不甘心、她委屈,又有什么用呢,她就算是心里再委屈,但是为了家里的兄弟、为了阿玛,为了嫡额娘和亲额娘,也就剩下忍耐二字了。 她苦笑着瞧瞧做义愤填膺状的近身婢女小兰,柔声说道:“别为了这些事不高兴,既来之,则安之,便是咱们再不高兴,便是咱们再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这里的环境也不差,瞧瞧这屋里的摆设、瞧瞧这床榻上的被褥枕头,也是样样精致的好东西,这也是一种有得必有失吧。” 说完,她又瞧瞧身侧方桌上摆着的红烛,扭头对着小兰吩咐道:“你去西边瞧瞧,要是玉湖妹妹还没歇息,便说我愿意和她对换住所,让她别再不高兴了,到底是进府头一天,实在不好为了这些小事就闹得弘晖阿哥不高兴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穿堂里。 为了避免弘晖觉得尴尬,四爷才刚离开,尔芙就找个像模像样的借口闪人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已然写满了心疼,她将两个软垫摆在弘晖跟前儿,一个留给自个儿,一个则努力地往弘晖身下推着,同时还不忘唠叨着弘晖,数落着弘晖为何要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儿。 “您能静静么!”弘晖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乌拉那拉氏生出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无奈感觉,可惜不懂她好意的人是她的儿子弘晖,她总不能和自个儿的儿子计较吧,但是被误解的痛苦并未消失,所以她就越发怨恨那两个带坏她儿子的西洋女郎了。 如果不是府里有规矩在,她真想将那两个女人人道毁灭算了。 前院,好不容易将众兄弟都妥善送走的四爷,带着满身酒气地回到了正院。 已经先一步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尔芙,再次回到了穿堂里,她瞧瞧跪坐在弘晖身边的乌拉那拉氏,又瞧瞧弘晖身前折折皱皱的厚实软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四爷过来了,还是先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 说完,她就示意诗兰上前扶起了腿都跪麻了的乌拉那拉氏,同时自个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满是褶皱的厚实软垫。 “用不着你假好心。”对此,弘晖就如同叛逆期少男似的挑眉说道。 好吧,弘晖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和尊荣优渥的生活,倒是也挺符合叛逆期少年的特征。 尔芙并没有理会弘晖的无理取闹,只是询问着乌拉那拉氏和娘家联络的情况。 少时片刻,还不等她问清楚,四爷就已经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她歪歪脑袋瓜儿,低声对诗兰吩咐道:“去端碗醒酒汤。”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扶住了走路有些踉跄的四爷,将他扶到了上首主位上坐好,免得他摔倒磕到哪里。 只是她却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装醉。 因为四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乌拉那拉氏娘家接下来的质问,还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去负责,左右这事是她一手主导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是弘晖的亲母,便是换个躯壳,总归不会亏待了自个儿曾经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显得过于不男人了,所以他一进来就开始了装醉装晕。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却是不知道内情,尔芙担心着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般康健,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四爷责罚弘晖了。 她想:只要她能够将此事摆平,搞定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就不好为难弘晖了。 对于摆平接下来可能会发难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小生活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看起来团结和睦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里,其实纷争不断,早就被利益所驱使着,忘记了血脉亲情这回事。 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她被病故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一族怎么可能不发难,更是早在她还在世之时,便送来模样俏丽迷人的珍珠呢。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重回四爷府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般拉拔同宗亲故。 乌拉那拉氏想起过去那些往事,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愤恨。 她怨四爷为了尔芙,竟然不顾结发多年的情分,使出诡计,致使她早早病故,她更怨娘家就知道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难处。 她恨四爷过于决绝冷情。 她恨娘家被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所收买,忘记她这些年为娘家那些同宗兄弟所作出的各种贡献。 总之,回想前世她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除了弘晖,便再无一点安慰了。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尔芙这么一说,反倒是显得四爷有些无理取闹了,他有些尴尬地坐在尔芙身边,低声说道:“爷知道让你去操心弘晖的婚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你了。 只是爷实在是怕她做事没有分寸,反倒会伤害到弘晖那孩子。 毕竟弘晖的身体有暇,咱们远的不说吧,就说眼前儿,他就不可能承袭爵位,便是爷替他请封,顶天就是个无权无势的贝勒,这要是真如她那般,不看人品,不看德行,只挑女家的家世背景,怕是就要出一对怨偶了啊。 如果单单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替弘晖挑个情投意合的侧福晋,总过得去。 不过你看她像是在用心替弘晖那孩子挑选福晋么,怕是她那点心思都用在如何刷名声上了,天天往各个王公贝勒府里钻,日日陪着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门闺秀听曲看戏,要不就是装模作样地去善堂,这些日子就爷都不知道听别人多少次说起爷府里这个特立独行的侧福晋了。 你是嫡福晋,你管管她吧!” 说完,四爷对着尔芙做了个抱拳动作,显然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尔芙了。 “成成成,我管!”尔芙见状,无语地扶额道。 她是真不想带上假面具和那些自命不凡的命妇闺秀们去交际应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说着口不应心的话,想想都觉得累得慌,不过她瞧着对面赔笑卖好的四爷,再多拒绝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行了,就当是修炼演技吧! 不过再无奈之下,她还真是好奇乌拉那拉氏是怎么说动了德妃娘娘呢…… 次日,乌拉那拉氏再次来到正院请安,顺道请假外出,本以为就是顺口一句话的事儿,一向不大喜欢出外应酬的尔芙竟然主动提出要和她一块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一怔,反问道:“福晋今个儿不是还要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么?” “娘娘派人来传信说是身子有些不爽利,免了请安礼,正好我今个儿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和你一块去看看那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也算是换换心情吧,省得成日埋头在那些烦死人的庶务里,把自个儿熬成黄脸婆。 侧福晋该不会是不想我去吧!”尔芙笑着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有福晋亲自把关,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乌拉那拉氏忙答道。 “那成,那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也抓紧换身体面些的衣裳,别让都察院那些夫人们等着咱们了!”尔芙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柔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切收拾妥当,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坐在出府的马车。 都察院是监察百官的特殊衙署,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相当于现代的纪检委,而大小官员更是以入职都察院为荣,其中左都御史二人,满汉各一,今个儿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去的就是那位出身满洲正黄旗他他拉氏的左都御史府上。 他他拉氏博尔康,年过五旬,发妻早逝,如今当家主母是他的续弦福晋,纳喇氏。 纳喇氏入府一年有余,生下一女,取名齐布琛,正是及笄之年。 乌拉那拉氏早就从各种途径了解到这位左都御史颇为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小格格,更知道左都御史博尔康大人并不希望齐布琛小格格入宫,今个儿过来就是想要和纳喇氏好好套套关系,希望借着纳喇氏的枕头风,替她的弘晖求得这门好亲事。 正因为她很是满意齐布琛的家世背景,她这才会格外不想有尔芙出面搅合。 马车上,乌拉那拉氏看似神态自如,和尔芙有说有笑,但是心里在一直打鼓呢。 虽然出府以前,她就已经安排了得力的小太监去想办法绊住尔芙的脚步,不过这转眼就要到他他拉氏的府门外了,尔芙还好端端地坐在她身边,要是真让尔芙和她一块进了他他拉氏的府门,便是她的那些小算计能成功,尔芙也不可能转身就走了…… 就在她心里百爪挠心似火烧的时候,一阵有些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了,而随着马蹄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一个颇为尖锐的太监声传来:“前边儿是雍亲王福晋的车驾么?” 乌拉那拉氏迫不及待地挑起了身侧的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快停停!” 尔芙闻声,故作疑惑不解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妾身听着外面那人好像有急事要找福晋您,怕耽搁了正事,便让车夫停了停。”乌拉那拉氏见状,意识到自个儿好似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些,忙收敛起眼底的喜色,忙低声解释道。 “还是你耳朵灵,我倒是没听见。”尔芙嗤鼻一笑,随口敲打道。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会这么顺顺当当地让自个儿跟着她一块去他他拉氏博尔康的府上,但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表现得如此急切,看来这他他拉氏齐布琛是乌拉那拉氏颇为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了。 既然如此,她就别过去凑热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随手撩开了车帘,耐心地等着还在街角位置的小太监靠近。 小太监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土黄,一看就是从城外赶过来的。 这让尔芙真有些佩服起乌拉那拉氏的手段了,看来她不单单是在府里有眼线、有人脉,连城外都有她的人了。 时至晌午,佟佳侧福晋并没有在小善痷里,而是在距离小善痷不远的小院里休息。 尔芙瞧着眼前这处颇具有烟火气的院落,瞧瞧墙角堆着平整土地要用的各类农具,很是不敢相信佟佳侧福晋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因为眼前这处破落得如同废弃荒宅似的小院,比当初被送到盛京庄上去养老的李侧福晋的居所,还要更加寒酸几分。 “福晋……”随着尔芙走入小院,院里正在晾晒衣裳的小宫女惊喜叫道。 就在尔芙等着她上前见礼引路的时候,小宫女竟然一转身就往院落深处的三间小屋跑去了。 好懂规矩的宫女…… 尔芙无语感慨着,对着身侧跟随伺候的诗兰等人点点头,示意她二人跟过去瞧瞧,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不信府里出来的宫女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反应,哪怕是惊喜来袭的时候。 眨眼工夫,诗兰快步回到了尔芙身边儿,还不等诗兰开口回禀,佟佳侧福晋就领着刚刚进房间报信的小宫女迎了出来。 只见佟佳侧福晋一袭淡青色的素服,发梳圆髻,却并未簪戴任何发饰点缀。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快步来到尔芙跟前儿,躬身见礼道:“妾身佟佳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起吧。”尔芙摆摆手,柔声说道,说完就迈步往院落深处的三间小屋走去。 相比起院落里的寒酸和破败,屋子里的摆设,倒是还算过得去,方桌、官帽椅、长几、角几,也是应有尽有,唯一让尔芙瞧着有些别扭的就是左右两侧挂着靛蓝色家织布门帘了。 这种家织布,在府里还是挺少见的。 尔芙大致环顾了下房间里的情况,理直气壮地坐在了方桌旁摆着的官帽椅上,同时抬手指指下首摆着的绣墩,颇有些喧宾夺主意思的招呼道:“又不是在府里,还是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说话吧!” “妾身谢福晋体恤。”不过佟佳侧福晋却还是坚持守着规矩,行过礼,这才落座。 佟佳氏不愿意为了暂时的得失,而错过了能够回府享受尊荣的好机会! 不过随着尔芙问起她为何要寻死觅活的时候,她愣住了。 尔芙注意到了佟佳氏表情的僵硬,若有所思地眯眯眼,接茬道:“我今个儿突然过来小善痷,便是因为你身边的跑腿小太监齐铁山突然回京报信,说是你早起不知是怎么了。” 就在乌拉那拉氏的思绪,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时,佟佳氏来了。 照说她不该这会儿出现在这里,这种不太光彩的事情,多知道一些,并没有好处,但是她调查到乌拉那拉氏曾经收买她身边的近身宫婢,再联想到她被送到小善痷的悲催经历,不难猜出谁是幕后黑手了。 如今乌拉那拉氏倒霉,她怎么可能不紧赶慢赶地凑过来看热闹呢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您能静静么!”弘晖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乌拉那拉氏生出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无奈感觉,可惜不懂她好意的人是她的儿子弘晖,她总不能和自个儿的儿子计较吧,但是被误解的痛苦并未消失,所以她就越发怨恨那两个带坏她儿子的西洋女郎了。 如果不是府里有规矩在,她真想将那两个女人人道毁灭算了。 前院,好不容易将众兄弟都妥善送走的四爷,带着满身酒气地回到了正院。 已经先一步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尔芙,再次回到了穿堂里,她瞧瞧跪坐在弘晖身边的乌拉那拉氏,又瞧瞧弘晖身前折折皱皱的厚实软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四爷过来了,还是先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 说完,她就示意诗兰上前扶起了腿都跪麻了的乌拉那拉氏,同时自个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满是褶皱的厚实软垫。 “用不着你假好心。”对此,弘晖就如同叛逆期少男似的挑眉说道。 好吧,弘晖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和尊荣优渥的生活,倒是也挺符合叛逆期少年的特征。 尔芙并没有理会弘晖的无理取闹,只是询问着乌拉那拉氏和娘家联络的情况。 少时片刻,还不等她问清楚,四爷就已经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她歪歪脑袋瓜儿,低声对诗兰吩咐道:“去端碗醒酒汤。”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扶住了走路有些踉跄的四爷,将他扶到了上首主位上坐好,免得他摔倒磕到哪里。 只是她却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装醉。 因为四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乌拉那拉氏娘家接下来的质问,还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去负责,左右这事是她一手主导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是弘晖的亲母,便是换个躯壳,总归不会亏待了自个儿曾经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显得过于不男人了,所以他一进来就开始了装醉装晕。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却是不知道内情,尔芙担心着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般康健,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四爷责罚弘晖了。 她想:只要她能够将此事摆平,搞定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就不好为难弘晖了。 对于摆平接下来可能会发难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小生活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看起来团结和睦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里,其实纷争不断,早就被利益所驱使着,忘记了血脉亲情这回事。 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她被病故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一族怎么可能不发难,更是早在她还在世之时,便送来模样俏丽迷人的珍珠呢。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重回四爷府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般拉拔同宗亲故。 乌拉那拉氏想起过去那些往事,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愤恨。 她怨四爷为了尔芙,竟然不顾结发多年的情分,使出诡计,致使她早早病故,她更怨娘家就知道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难处。 她恨四爷过于决绝冷情。 她恨娘家被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所收买,忘记她这些年为娘家那些同宗兄弟所作出的各种贡献。 总之,回想前世她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除了弘晖,便再无一点安慰了。 从她在瑞溪的身体里清醒过来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想要将弘晖拉回到自个儿的身边来,只是却总是事与愿违,反而将弘晖推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弘晖不理智地闹出这种事,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自责的。 不过她的自责,并非是她在反省自个儿之前有什么不明智的昏招,而是自责自个儿没有看好弘晖。 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够更关注弘晖几分,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幅局面了。 穿堂里,随着四爷的到来,竟然诡异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宁静。 不单单是跪在地上做认错状的弘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跟前儿的青玉地砖一角,便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亦是如此,最后打破这份宁静,还是去后面厨房取醒酒汤的诗兰童鞋。 诗兰恭敬地将醒酒汤递给尔芙,道:“主子爷,主子,外面佟佳侧福晋求见。” “她怎么过来了,可曾说过有何事么?”尔芙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醒酒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诗兰恭声答道。 “让她去厢房那边等我,我一会儿过去瞧瞧。”尔芙闻言,歪头瞧瞧跪在穿堂地当间做请罪状的弘晖,低声吩咐道,到底还是不够狠心决绝,不然就该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瞧瞧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阿哥是个什么德行才好。 说完,她对着诗兰摆了摆手,便端着那碗泛着酸苦味道的醒酒汤往四爷跟前走去。 四爷迷迷糊糊地靠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合,嘴巴微张,看似是正在和周公夜会,其实这穿堂里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错过,尤其是诗兰进来的脚步声微重,更是让他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就在他等着尔芙过来喂自个儿喝醒酒汤的时候,尔芙撂下醒酒汤就出去了。 他忙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尔芙拦住死活要往里闯的佟佳氏。 其实佟佳氏的举动,也没有那般不管不顾,只是在四爷的角度看去,她确实是和尔芙发生了推搡动作。 他看不下去地轻咳两声,尔芙闻声,好奇地转过头来,佟佳氏就趁机冲进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有若干句的mmp想说。 早知道佟佳氏想要进去看热闹的决心这么大,她又何必阻拦,真是吃力不讨好,明明她是为了弘晖、为了佟佳氏好,结果这一个两个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儿,她也真是无奈极了。 照理说,弘晖在纳妾礼当日,给新进府的格格下马威,其实不算太出格的事,但是问题就在于新格格的身份太特别了,还性格刚烈地撞了柱子,这一下子就将这事从芝麻绿豆的小事推到了一个顶点上,而这种不算光彩的事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尔芙不是身处在嫡福晋这个位子上,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但是佟佳氏就偏偏反其道行之地凑上来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佟佳氏的想法,佟佳氏就是故意来给乌拉那拉氏添堵了。 在尔芙看来,因为她知道穿着瑞溪外壳的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这件事就是婆媳不和引发的一点点小纷争,而新格格就是撞进来的倒霉鬼。 不过佟佳氏不知道这点,她又知道乌拉那拉氏曾经收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婢,然后就发生了她被送到小善痷反省己过的事儿,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谁害自个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知道乌拉那拉氏牵线搭桥的新格格撞柱子了,一想乌拉那拉氏肯定是觉得脸上无光、各种不满,她怎么可能不赶来看热闹呢! 至于说她这样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到四爷,好似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在小善痷住了小半年,天天不说是吃糠咽菜,却到底都是白菜豆腐的下饭,佟佳氏看似并无改变,但是心里早就将害自个儿被送到小善痷清修的人,恨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天就会冲过去抓花乌拉那拉氏的那张伪善的脸。 她能够忍耐到现在才蹦出来看热闹,已经是很有忍耐力了。 佟佳氏仗着她从小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练出来的好体魄,趁着尔芙分心四爷之时,肩上一用力就将尔芙撞到了旁边,愣是将尔芙撞了个踉跄,自个儿则三步两步地跑进了穿堂。 她瞧着跪在地当间蔫头耷脑的弘晖,嗷唠一嗓子就嚎开了。 “哎呦,我的大阿哥,您怎么还跪着呢,这要是伤到身体怎么办呢!”她如同哭丧般地扑倒在弘晖身边,拧着帕子抹泪道。 还不等弘晖有所反应,她就已经跪行几步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儿,恳切哀求道:“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死去的先福晋的情分上,您也不该如此重罚大阿哥啊……” 四爷一张脸被佟佳氏一句话刺激得阴沉阴沉的,咬牙道:“你过来干什么!” “爷,妾身听说新进府的两个小格格竟然那般不懂规矩地闹起来,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呢,弘晖阿哥是府里的嫡长阿哥,您怎么能为了两个不入流的妾侍就责罚他呢!”佟佳氏闻言,抹抹眼泪,哽咽道。 那模样,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外人怕是都要怀疑她才是弘晖的生母了呢!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外人,倒是不会生出误会来。 尤其是弘晖,听佟佳氏突然提起自个儿的生母乌拉那拉氏,那张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要开口问问佟佳氏是不是吃拧了、疯了、傻了…… 而坐在上位的四爷听完佟佳氏的这番哭诉,恨不得将她掐死在当场,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也保持不住醉萌萌的状态了,重重一拍桌子,冷喝道:“给爷滚边去!” 说完,他就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戳在旁边的苏培盛将佟佳氏拉了起来。 “你别拉我……”可惜,一心来搅和、来看热闹的佟佳氏,怎么能说两句话就被赶到旁边去做背景墙呢,她一边申斥奉命过来拉自己的苏培盛,一边挣扎着,同时还不忘冲着已经满脸羞恼之色的四爷,求情道,“爷,弘晖阿哥就算是错,也是被那些不懂规矩的妾侍气得失去了冷静,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滚,把她的嘴给爷堵上……”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四爷这会儿都气得想要杀人了。 “消消火,消消火……”旁边做吃瓜群众的尔芙忙凑上前,低声劝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四爷消火息怒,也就剩下干巴巴地说消火了。 不过还别说,就连尔芙都觉得自个儿不擅长安慰人,但是四爷就诡异地消火了。 他抬手拍拍尔芙的手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来了就消停坐着,你要是再这般胡闹,那你给爷滚回到小善痷去,别以为这府里缺你这么一位!” 说完,他又瞧瞧跪在地上的弘晖,叹着气摆摆手,示意苏培盛扶他起来了。 而被四爷几句话就堵得满脸通红的佟佳氏就甘心这样去做一个背景板么…… 答案是否定的。 她仅仅是在养精蓄锐而已,她要等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代言人上门,然后再好好讽刺讽刺主导纳妾这件事的乌拉那拉氏。 不过就算已经打定主意,佟佳氏也没有闲着。 她暗戳戳地溜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坐定后,开始好似碎嘴子一般地叨叨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那叫一个烦,但是佟佳氏说话声音很低,低到就她和佟佳氏能听到,走出两步远都听不到,四爷又是那样一个脸沉如锅底的模样,她也就剩下忍耐了。 就在她要被佟佳氏骚扰得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直在前院的傅鼐过来了。 他不是跑过来凑热闹的,他是引领着乌拉那拉氏老族长和老族长福晋两口子过来处理这场荒唐闹剧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本来他都已经和刚进门的小妾歇下了,却突然被自家老妻派人来请,便是心里很不高兴自家老妻的不识趣,却还是不得不顾着老妻的脸面,爬起来去正房见自家老妻了。 达哈苏不高兴,他的福晋喜塔腊氏亦是不高兴呢! 她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便将乌拉那拉氏的亲笔信甩到了达哈苏眼前儿,她早就劝说达哈苏放下族里那摊斩不断理还乱的琐事,一块去大儿子任职、且更适宜居住的江南定居,结果达哈苏就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利,不然她又何必大晚上的被人吵醒好梦。 再然后,这双相伴四十余年的老夫妻就坐上马车来四爷府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新格格进府第一天就撞柱子寻死,甭管她之前如何,佟佳氏又是如何歪曲事实,四爷府上下和弘晖都不占理。 四爷知道这点,尔芙知道这点,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这点,达哈苏更明白这点。 达哈苏之所以主动将责任揽到玉湖格格头上,他就是想要先推让成全四爷的目的,以退为进,然后再提出自个儿的要求,现在有佟佳氏在旁配合,他怎么能不欣喜呢! 此时此刻,尔芙心底涌现出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虽然她理解佟佳氏想要给乌拉那拉氏添堵的想法,但是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实在是不够明智,不,应该说是太愚蠢了。 今个儿,佟佳氏是能恶心到乌拉那拉氏,她获得了小小的满足。 那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离开后呢,四爷岂能不怪罪佟佳氏的搅局行为,她佟佳氏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别怪尔芙将女人摆在弱势群体上,还真不是她不懂自强…… 只是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附属品。 有权有势的男人,挑选豪门贵女为妻,择容貌出众、艳丽逼人的妾室取乐,看似妻妾嫡庶尊卑分明,但是即便是那些三书六聘迎娶进门的正妻,也不过是称谓稍微好听一点,地位稍微高一些,一旦正妻失去丈夫的敬重和宠爱,又没有强势母家做靠山,便是签了卖身契的贱妾都敢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女人想要活得有尊严,想要如男人那般在朝堂、商场打拼,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白娇,只不过是个特例而已。 佟佳氏出身尊贵,和康熙帝有一线血脉亲情在,便是四爷再不喜欢她,却也不敢轻易将她怎么着,但是也不过就是不敢轻易废黜,一旦佟佳氏做得过火,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许有人会认为尔芙失去了一个从小生活在男女平等的现代女性的自尊和倔强,但是尔芙想告诉所有人,不是她不够勇敢,也不是她贪恋享受,实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她没有反抗这个时代的能力,唯有顺从这个时代,学着这个时代的女人收起心底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安心做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般家庭主妇。 想到这里,尔芙看着佟佳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和怀疑。 她怀疑佟佳氏是不是在小善痷里待傻了,她怀疑佟佳氏是不是也换了芯,不然佟佳氏怎么会如此糊涂呢,佟佳氏到底也是按照当家主母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连权衡利弊这种事都不懂,怎么可能连审时度势这种事都不懂……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此时此刻,她没有太多机会去观察佟佳氏的举止言谈,以证实心中猜测。 作为府中的当家主母,这种乱局,还需要她出面调停。 尔芙压下心里乱糟糟的想法,对着达哈苏老族长和喜塔腊氏浅浅一笑,柔声说道:“佟佳妹妹说话太直,还请老族长和老福晋不要见怪。 不过我和四爷还是那句话,小格格才进府,有些不懂规矩的地方,实在不必太大惊小怪的,这里再富丽堂皇、再华丽气派,也是全家老小的家,家又不是一个该被条条框框所限的牢笼,虽说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但是家人之间就该互相担待、互相体谅,凡事太过苛求规矩二字,这还能算是一个家么! 小格格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身边,突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她有些倔强突兀的举动,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尔芙瞧瞧上首落座的四爷表情,继续说道:“今天,四爷这么急地将老族长和老福晋请到府里来,并不是想要指责什么事,只是想着小格格进府第一天就撞柱子,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而这事要是从别人嘴里传到贵府,难免会有些走板走样,还不如由我们来直接告诉给贵府知道。” “您说我说的对吧,四爷!”说到最后,尔芙对着四爷笑着说道。 四爷闻言,满脸赞许地点点头道:“确实是如此,新格格进了我雍王府的门,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讲虚礼,相互之间要多包容,这次弘晖作为她的夫君,亦是她的表兄,却没能做到这点,稍后我会教训弘晖的。 今个儿请老族长和老福晋过府,也是希望二位能够安慰安慰新格格。” 虽然这种结果和自个儿最初设想有些不同,但是现在能够达成和解就不错了,旁边还有佟佳氏那个不稳定因素搅和,四爷也不想再旁生枝节了,直接给这件事做总结了。 说着,他就直接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吩咐道:“我和老族长是男子,虽然是新格格的长辈,却到底是有些不方便过去探望,你们陪着老福晋过去瞧瞧吧。” “那我这就陪老福晋过去,想来小格格见到老福晋,心里一定会很欢喜的。” 喜塔腊氏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突然就过渡到了这个环节,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扭头瞧瞧达哈苏,又扭头瞧瞧站起身来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点点头,随着身旁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往外走去。 东厢房里,已经喝过药歇息下的玉湖,听说老福晋过来探望自个儿,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拜托玉洁取来铜镜,细细看过头上的伤口,低头扯着身上的玫红色里衣,有些尴尬地说道:“能麻烦您替我找套外袍来么!” “格格,现在一时之间,奴婢也找不到合适的衣裳给您换洗,怕是只能委屈您先穿奴婢们的衣裳了,一会儿奴婢再让人去前院取来您的衣裳,您看行么?”玉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为难地回到玉湖格格的身边,低声解释道。 “那就劳烦姑姑了!”这会儿的玉湖态度温和柔婉,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凶悍模样。 玉洁将她扶到床上躺好,又替她塞好了垫腰的软枕和靠枕,还特地替她掖好被角,这才退到了门边儿,等着尔芙等一行人从穿堂那边过来探望。 少时片刻,院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音。 玉洁听着声音,嘴角噙笑地打开了厢房房门,迎到了台阶下,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老福晋行礼问安,又给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都请过安,这才举止谦和地将一行三人请进了厢房里。 “哎呦,我可怜的乖孙儿呦……”老福晋一进门就扑到了床边儿,抱着还有些懵的玉湖就心肝宝贝地叫起来了。 那模样就别提多腻歪人了,好似玉湖是她最疼爱的孙儿辈一般。 不过在场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都知道,其实这次乌拉那拉氏一族送到府里来的两个小格格都是记名嫡女、且都是记名嫡子府里妾室所出的,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见到老福晋一面,从玉湖看老福晋那种陌生的眼神儿就能看出来几分了。 可惜,在场的人不会去戳破那层窗户纸的,任由老福晋将这出慈孝戏码咽下去。 少时片刻,还不等其他人上前劝说,老福晋就自个儿止住了哭腔,她拍着玉湖格格的后背,带着几分数落的唠叨着:“你这孩子真是太糊涂了,怎么能够想什么就是什么呢,这要是真出事了,你让你阿玛额娘都怎么活啊,又让老婆子我和你玛法怎么活呢,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被抬过来了!” 玉湖格格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后悔和懊恼,语带哽咽地扑到了老福晋怀里,喃喃唤道:“老祖母,老祖母……” “乖孙儿,乖孙儿,让祖母好好瞧瞧你额头上的伤。”老福晋一只手继续着拍背的动作,一只手抬到了玉湖格格的发顶,轻抚着她光洁的额头,低声说道。 厢房里是一出祖孙团圆的好戏,穿堂里就是大乱斗的戏码了。 因为佟佳氏是妾室,又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全无关系,所以就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陪着老福晋去看望玉湖格格的时候,便已经被四爷几句话轰走了。 佟佳氏见乌拉那拉氏都不在这里了,好戏也都看完了,又见四爷动怒,便闪人了。 打发走了佟佳氏,四爷瞧瞧旁边坐着的达哈苏,重重地一捶方桌,对着弘晖就是一声冷喝:“逆子,还不过来给老族长认错!” 弘晖被四爷骂得猛然一怔,随即忙起身来到达哈苏跟前儿,诚恳认错。 至于他心里是否知道自个儿错了,那就只有他自个儿才知道了。 显然,四爷也没有打算要当着达哈苏的面教育孩子,待到弘晖认过错后,便让他滚回前院去陪另一个新格格了,他也没有想要去管弘晖会不会按照自个儿的吩咐照办,他也就是不想让场面显得太过尴尬而已,态度可以用敷衍来形容。 达哈苏也不会将这种事太当真,无非就是让彼此的面子都能过得去。 随着弘晖离开,四爷摆摆手,将穿堂里伺候的一众婢仆也打发了出去,他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几碟小点心往达哈苏的方向推了推,开始了唠家常的环节。 这就是正事处理完了的标准套路。 达哈苏为了自个儿未能得逞的目的,稍显沮丧,却也没有让场面冷下来,笑呵呵地说着家常话,时不时地吃上一块点心,抿上一口微苦回甘的香茗,显得很是随意自然的模样。 两人相谈甚欢,一直等到老福晋从厢房那边回来了,达哈苏也就提出了告辞。 达哈苏和他的福晋喜塔腊氏离开了,但是四爷和尔芙、乌拉那拉氏却没办法休息,还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处理的。 比如安顿玉湖格格的住所。 因为弘晖的态度和玉湖格格的冲动莽撞性格,尔芙并没有让玉湖格格回去前院,而是将玉湖格格暂时留在了正院养伤,安排玉洁贴身照顾,还调了两个小宫女过去伺候,倒是也没有亏待她。 除此之外,四爷还交代乌拉那拉氏必须捋顺春晖阁的内务琐事。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也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 按说今个儿四爷该去佟佳氏房里留宿的,但是想到佟佳氏之前做出那么许多讨人厌的事儿,他也就懒得动弹了,直接打发了乌拉那拉氏,便揽着尔芙的腰肢,迈步往后面正房走去了。 因为时间太晚,两人也没有多耽搁,简单洗漱一番,便爬到床上休息去了。 四爷躺在烘得温热暄软的被窝里,伸长胳膊,将旁边被窝里躺着的尔芙揽到怀里,低声说道:“今个儿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连夜赶过来,实在是有些冒失了,早知道该等到明个儿再处理这事的,这么一来,明儿爷就得和弘晖一块过去坐坐,到底那是弘晖的母族,有些事是不能省的。” 他有些担心尔芙会不高兴。 尔芙闻言,表现得却让四爷很是意外,她笑眯眯地点点头道:“就该过去看看,不是我说,弘晖这孩子从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就整日闷在府里,连以前交好的堂表兄弟都不怎么来往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春晖阁里又是那样一个情况,你该陪他多出去走走也好,尤其乌拉那拉氏的祖宅是他熟悉的地方,又有他曾经玩得来的表兄弟,正好过去热闹热闹。” 说完,她抿抿嘴儿,有些犹豫自个儿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她是想要劝四爷让弘晖和老十三去外面见见世面,因为在她看来,弘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该出去闯荡的时候,也不是希望他建功立业,只是希望他增广见闻,便如同当初四爷刚开始当差时那样,上朝听诊、随驾出巡,这都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体现。 不过弘晖到底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她和乌拉那拉氏又是那样的关系,她现在提起这种事来,她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有一种想要将弘晖赶出去的想法,何况是别人。 为了不增加不必要的误会,她最终决定将这种想法压在心底算了。 身旁的四爷说完一句话,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些日子,弘晖接连闹出乱子来,四爷这个父亲应付起来,也是很疲惫,这种疲惫不单单是身体上,更多是心理上的,他经常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反省是不是他这个父亲做错了,所以才导致弘晖变成这副样子…… 只是,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人事关系都颇为复杂的宗亲府邸里。 虽然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通过隐蔽渠道,将尔芙在永和宫里受尽冷待的事儿传扬出去的,但是这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尤其是四爷为了夺位大业,愣是将雍正年间才彻底兴旺起来的粘杆处都弄出来了,耳目遍布京城,这点内宅女眷互斗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过四爷的耳朵。 别看四爷明面上不曾对此事有所表示,但是背地里已经将证据丢到了胤禵的眼前。 数份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的转播式描述,让胤禵的脸都红得发黑了,虽然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四爷这位兄长,但是从小养成的攀比心,还是让他习惯性地想要在四爷面前表现,本来他这趟回来该是好好和四爷炫耀炫耀自个儿治军心得的,让这位最不擅长军政方面庶务的四哥好好赞赏自个儿一番,结果还没等他开始自个儿的表演,便被自个儿后院里的妾室合伙打了脸,胤禵真是气得哭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尔芙隐忍不言的做法,让他在四爷跟前儿连句理直气壮的话都说不出来。 胤禵拿着这叠厚厚的信纸离开了刑部,这股火儿就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自个儿府里的几个妾室头上了,尤其是这桩闹剧的始作俑者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那更是直接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禁足抄经、闭门思过。 不同于往常,这年节前后,本就是各府福晋、侧福晋出门大刷存在感的好时机,现在她二人不但不能如常出去交际应酬了,任由各宗亲府邸的交好福晋、侧福晋大加揣测,还要没日没夜地为完颜氏和完颜氏腹中的胎儿抄写经文祈福,这又气又恼的,没等到年夜宴上,她二人就一块病倒了,反观尔芙和完颜氏,她们蓄意挑拨关系的妯娌关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频频走动,一副找到知己好友的做派。 今个儿,尔芙派人送到十四爷府上一尊法师开过光的白玉千手观音坐像。 明个儿,十四福晋完颜氏将自个儿从福建带回来的外洋脂粉送到尔芙的手里。 后个儿,这一对妯娌又碰到一块,一块研究着小孩子的虎头猫儿要如何绣得精美。 大后个儿,一匣子才从江南送过来的堆纱珠花就摆在了完颜氏的妆台上。 尔芙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爽利豁达的性格,而出自礼部侍郎府里的完颜氏,亦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大气女子,二人频频走动,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投契,要不是碍着二人已经是妯娌的身份,二人还真想学学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结义成为金兰姐妹,这也让宫里宫外那些盼望着看好戏的娘娘和妯娌们,都是大感失望和无趣,反倒是德妃娘娘得知传言以后,反省起了自个儿的做法,接连送下赏赐,愣是将月前才从康熙帝私库搬出来的一对人高的红珊瑚假山,分别送到了尔芙和完颜氏这对妯娌手里。 德妃娘娘的示好之举,也让四爷平息了心底的这股邪火,有样学样地大加赏赐,足足搬空了一间库房,将一大堆好不容易搜罗到私库里的珍珠翡翠等各种名贵东西都送给了尔芙和完颜氏、德妃娘娘做私房,连带着康熙帝和胤禵也是大手笔地开了私库,各种各样寓意吉祥的名贵东西就如同不要钱了似的往尔芙、完颜氏、德妃娘娘的手里塞。 除此之外,康熙帝还在御门听政的时候,大大赞扬了四爷和十四爷的兄弟情深,有了康熙帝的这番赞扬,那些随便哪件丢出去都够老百姓活上一辈子的名贵玩意,反倒成为了无关紧要的陪衬品。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 京城里,数条热闹的街道上都挂起了喜庆气息十足的红灯笼,街上如织的行人,亦是满脸的欢喜笑容,尔芙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册,清点好手边一摞十余张银票,笑着从中间取出了一张足有五千两面额的银票,柔声说道:“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点银子就给那些忙活了一年的伙计们做赏钱吧,另外再将库里那些个积压下的银饰都作为红包,送给她们吧!” “你这个东家是真大方……”白娇闻言,笑着将那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收好,轻声打趣道,“春喜,你就别忙着倒茶了,快去把咱们库房存档的账册取来,我可得好好算算,咱们这位东家今个儿还能带走几两碎银子去!”说完,她就像模像样地从茶桌下面将一尺多长的大算盘搬了出来,手指如穿花般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珠子,满脸揶揄地瞧着对面坐着的尔芙。 尔芙却是不吃这套,笑嘻嘻地答道:“左右我是东家,当初投的本钱都已经赚回来了,现在拿到手里的银子都是纯赚,这亏了赚了的,我还是真是不在意,反正都有你这个大掌柜的兜底呢,反倒是你这个大掌柜的,我记得是分红利的吧,要是亏了,你可就一文钱的红利都拿不到了!” 说完,她就学着白娇的样子,催着伺候茶水的春喜去取账本了。 春喜也是个憨直的性格,她左右瞧瞧,还真就将厚厚的一摞账本都从柜子里找了出来,弄得白娇倒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不过她也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副拉壮丁做派地将一部分账本推到尔芙跟前儿,笑着道:“正好你在,那就和我一块点点库存吧,我都忘记和你说了,我年前特地让工匠赶制了一批寓意吉祥的素银镶宝头面,虽然都是些绿松石、珊瑚、彩贝等不甚名贵的东西吧,但是到底不是一般百姓能置办起的东西,这库里还真是剩下不少呢,这次你这大手笔的赏赐,还真是要破财了!” “哦,都是些什么样的头面啊?”尔芙满眼好奇地追问道。 “春喜,去楼下取两套精致些的送过来,也让咱们这位就知道往兜里揣银子、事事都不管的东家好好瞧瞧。”白娇闻言,笑着丢给尔芙一记白眼,她就知道尔芙这妮子是有收藏癖的,甭管是什么首饰,只要是够漂亮的,这妮子不管自个儿需不需要,那都不会错过,弄得她不得不让工匠设计款式的时候都多做出来一套样品,不然那些限量出售的首饰怎么可能轮到尔芙来要呢…… 少时片刻,春喜就捧着两套素银镶宝的头面,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放下手里刚翻开几页的账本,抬手取过其中一个锦盒,随意打开,瞧着表面涂着清漆的锦盒,便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到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主儿,这种一看就是木匠成批成批打造出来的盒子,便是盒盖上的雕文都还算精致,却也不会当做好东西,她嫌弃地撇撇嘴儿,随口嘟哝着:“这是松木打的盒子吧,真是不精致。” “买株还珠,这就是个装东西的匣子而已。”白娇满脸无语地扶额答道。 尔芙也知道这就是个盒子而已,但是这也是首饰的包装盒啊…… 何为包装?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促进销售,同样一件东西,一个有着精致的包装,一个随便摆在旁边,在同等价格下,所有人都会选择有着精致包装的那一份,即便是这些精致的包装,最后变成累赘碍事的垃圾,却也会有人甘之如饴。 君不见,后世那些奢侈品大牌,哪个没有一个精致讲究的包装…… 不过尔芙也没想现在就和白娇推广包装的重要性,还是打算先瞧瞧盒子里的东西。 尺余宽、巴掌长的盒子,分为上下两层,内里都有黑色的软缎做衬托,虽然未必比后世更为细腻的黑色天鹅绒衬托吧,倒是也不逊色分毫,尤其是在阳光的映衬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更为不算太光鲜映目的素银首饰,增添了几分光耀闪烁之美感。 打开盒盖,首先映入尔芙眼帘的就是更为华丽、精致些的顶簪和坠珠步摇。 步摇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簪杆儿上,镶嵌着掌心大小的半月形簪面,上乘累丝工艺打造出不规律的几朵桃花,桃花或是盛开、或是含苞待放,左右皆有勾勒出纹路的树叶和枝干做衬托,其间还点缀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翅膀的细微处,还用了金丝勾勒,再配上大大小小的彩贝,精致、灵动,活灵活现,且很合适过年时候的气氛,便是尔芙这个看惯了好东西的主儿都有一种要立刻掏钱买下的冲动。 顶簪和步摇的工艺相同,图案亦是一套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大体形状上的。 再看下层摆着的两对四支对簪,两朵大小不同的桃花并蒂而开,花心里点缀着几颗如小米粒大小的红玛瑙珠儿,边角处是鎏金工艺,更为闪亮些,配上同款花样的素银托镶红玛瑙石的耳坠,不论是单独簪戴,还是成套簪戴,都是极好的选择。 放下这套,尔芙又拿过旁边还未打开的盒子,这个盒子里是一套喜鹊登梅的头面,比起之前那套春桃贺岁的头面,还要讲究几分,尔芙还真有些不懂,这么好的设计,这般精巧的工艺,怎么可能会积压在库房里。 不懂就要问,在场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就直接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白娇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解释道:“你和我一样,都是犯了想当然的毛病。 你是堂堂亲王福晋,生来尊贵,过着金堆玉砌的富贵日子,从未为茶米油盐这些百姓人家最常见的小问题烦恼过,我虽然是生在民间,却从小就生活在商户人家,不论是我自个儿的娘家,还是嫁过去的夫家,都是当地响当当的巨富豪绅,虽然在地位上不如你尊贵,连庄户人家都不如,但是却也是不愁银钱,所以就不懂寻常百姓过日子那套勤俭持家的想法了。 这些素银镶宝的头面,其实就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高不就、低不成。 如你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要是带着这些首饰,出入正式场合,便显得太过随意,但是平日里,又会嫌这些首饰累赘,所以当你选择发饰的时候,一定会舍弃这种。 商户女眷又是最在意脸面,吃穿用度都恨不能样样比照着宫里的娘娘们来,发饰越是名贵越好,越是讲究、越是精致越好,也就不会选择这种银质发饰了。 而普通百姓,如你手里这套春桃贺岁的头面,一套下来就要五十两银子,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置办这么一套首饰呢,与其置办这么一套头面,还不如买上两支金簪,要是遇到个急着用钱的事儿,也更容易变卖。 因此,这些耗费好些时日才设计出来的银饰就成为了库房里的摆设。”说完,白娇就一脸无奈地摊摊手,将尔芙打开的两个盒子重新管好,交回到了春喜的手里,免得放在这里看着心烦。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说完,便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些头面是很精致,分量却不太重,便是我要赏赐下面人,也不会选择这种华而不实的头面,还不如随便买上些实惠的发簪呢,看来这些头面就真要积压在库房里落灰了!” 白娇闻言,捂嘴一笑,满脸兴奋地指了指旁边眉眼清秀的春喜,柔声说道:“这些头面想要继续留在库房里积灰,也是不可能了,你刚刚不是已经大手笔地将这些头面都送给咱们店里的伙计了,说起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给我指出了一条新路,之前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如果让咱们店里的伙计戴上这些发饰做活招牌,想来咱们店里会迎来不少新客人。” 白娇满意地瞧着自个儿的手艺,一脸傲娇地冲着尔芙问道:“你看,我这手梳头的工夫还不错吧,要是咱们店里的伙计都戴上这般精致的发饰,咱们还需要担心那些客人不主动往咱们店里走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孟太医很是慎重地挑起一丢丢暗褐色膏状物,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舔,似乎是想要确认下味道,又很快就吐出来了,还连忙端起手边的茶碗漱漱口,这才满脸忐忑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忘忧,一个很梦幻动听的名字。 现代人听到,兴许不知是何物,但是它还有一个为世人熟知的名字——鸦/片。 其实鸦/片出现在历史中的时间很早很早,早在三国时期,神医华佗就曾经以鸦/片和一些药物制出了早起的麻醉剂,唐宋时期的医学典籍里,也能找到此物的身影,其药效之广,作用之伟大,远超于大部分人的想象。 此物对头痛、目眩、耳聋、癫痫、中风、弱视、支气管炎、气喘、咳嗽、咯血、腹痛、黄疸、脾硬化、肾结石、泌尿疾病、发烧、浮肿、麻风、抗毒等等疾病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不过即便此药再是神奇,却也掩盖不住它的一项缺点,那就是成瘾性。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个管事嬷嬷的房里,肯定是不正常的。 四爷眼底精光闪烁,频频回望内室里的乌雅格格,他似乎明白为何那些宫婢没有发现乌雅格格脸色不佳、精神不振的原因了。 “送去前院吧!”他脸色阴沉地命诗兰将托盘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沉声说道。 府里出现这种东西,不能不防。 而与此同时,被尔芙派出去搜寻吴嬷嬷的人手,也回来了。 赵德柱进来回禀道:“启禀主子爷、主子,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说,曾在晚饭时分见过吴嬷嬷离府,离府时,身上还带着一个包袱,据其所说是乌雅格格命她去娘家取些东西,因为她手里有乌雅格格的腰牌,所以守门婆子并没有阻拦,只是依规矩在记档册子上留下记录就放行了。” 说完,他就将一本油渍麻花的蓝面簿子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抬手接过,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找到了那枚雕刻有秋雨楼三个篆字的钤印,转手就将册子递到了四爷跟前儿,轻声说道:“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是阿。”四爷低头瞧瞧,冷笑着呢喃道。 说完,他就直接吩咐身旁伺候的王以诚去前院给张保传信了。 至于传的什么消息,因为他声音很低,连他旁边坐着的尔芙都没有听到,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猜出几分,左不过就是安排人四处寻找吴嬷嬷呗,或者是命张保找出这些日子和吴嬷嬷来往密切的人都有些哪些……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对此,都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吴嬷嬷和乌雅格格的情分不浅,不说能够媲美亲生母女,却也差不离了,现在吴嬷嬷竟然能够做出这种背叛乌雅格格的事情来,必有人付出极大代价收买,所图为何,也是一目了然,无非是为了地位荣宠。 看似是很容易就能找到收买吴嬷嬷的人,但是真的能够找到么? 基本是不可能的,无关其他,只在于追查的人,永远赶不上幕后主使者斩草除根的速度,因为追查者一环套一环地查下去,兴许还会出现走弯路的情况,但是收买吴嬷嬷的幕后主使则清楚知道哪里可能出现问题,直接斩断就可以了。 比如之前佟佳氏被人陷害送去小善痷清修的事情吧。 张保等人都已经查到了昔日乌拉那拉氏的近身婢女慧茹头上,甚至还从耿老三等人手里救下了慧茹的子女、公婆、及其丈夫,四爷心知肚明是谁做下的事儿,但是慧茹一死,所有线索就断了,总不能凭借些许猜测就去为难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吧。 其实即便是慧茹不死,也未必就有证据能够牵扯上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觉得四爷这番工夫都是白费劲呢! 不过知道白费力气是知道,不详查一番,又不行,不然宫里德妃娘娘那边儿也交代不过去,起码也得拔出三五颗钉子来,所以派人在京中各处查找吴嬷嬷的下落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了。 想来四爷心里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正在尔芙琢磨着该如何能够更好补救的时候,内室里的乌雅格格醒过来了。 她哼哼唧唧地挣扎着坐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往枕边摸去。 尔芙和四爷闻声看去,正好瞧见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就往嘴里塞的动作。 “那是什么?”尔芙低声问道。 而四爷则表现得更为直接些了,他直接起身就奔着乌雅格格走去,一把抢过乌雅格格手里的瓷瓶,也不管乌雅格格是什么反应,冷声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寻常的安胎丸啊。”乌雅格格一脸懵的答道。 她并不记得自个儿曾经在净室里晕厥过去的事情了,根本没想到四爷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吴嬷嬷失踪,尔芙就坐在外面堂屋的事情,她还有些纳闷四爷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呢! 四爷冷冷地注视着乌雅格格,深吸一口气,扭头冲堂屋的方向吼道:“孟医士!” “医士?怎么会在外面?”乌雅赫赫从小到大都活得顺风顺水、如有神助,所以脑袋瓜儿就不是特别灵通,察言观色的本事,亦是很一般,她到现在都没有瞧出四爷那股子邪火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加之才刚刚醒来,脑筋转得比较慢,竟然傻乎乎的反问道。 对此,四爷肯定不会好耐性的解释了。 不过一直守在旁边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却不能不解释,而且她也怕自家格格太没有眼色,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为炮灰、出气筒,所以她趁着四爷和孟医士说话的空档,忙简单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将吴嬷嬷失踪、将吴嬷嬷房里找出忘忧、安神香等东西的事情都说说。 吴格格背叛自个儿…… 这对于乌雅格格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之一,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吴嬷嬷怎么会失踪,吴嬷嬷又怎么可能将那种东西放到我的吃食里。” 好吧,就在乌雅格格昏睡的时候,孟医士已经检查过她每日饮用的茶水。 因为乌雅格格有孕,如碧螺春等绿茶就彻底被束之高阁了,而喝惯茶水的人,猛然间喝不惯清水,所以就换成了更为温和些的乌龙茶,乌龙茶茶汤苦涩,刚好掩盖住忘忧的怪味,加之吴嬷嬷一直在乌雅格格的房里焚烧着安神香,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怎么可能察觉到茶味不对呢! 那边儿,孟医士已经检查过瓷瓶里的药丸。 “都是些寻常的补身药丸,虽然对身体没有什么坏处,但是并没有安胎作用,而且是药三分毒,其实并不利于乌雅格格安胎。” 以上就是孟医士给出的回答。 四爷并不意外这种结果,而且他却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吴嬷嬷能够利用忘忧的特性,将乌雅格格的身体情况,瞒住秋雨楼伺候的婢仆,却是怎么都瞒不过每三日就要过来请平安脉的太医,而太医却一直没有将此事上报给尔芙知道,还写下假医案,显然过来替乌雅格格请平安脉的太医,亦是有问题,所以…… 他很是果断地派人去抓之前替乌雅格格安胎的太医去了。 虽然他觉得太医不会傻到等他派人去抓,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双管齐下,怎么都比之前揪着吴嬷嬷一个可疑人物不放,来得更加稳妥些。 别说,这次还真是有意外收获了。 因为之前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还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睡大觉呢,直接被张保领着的护卫堵在了被窝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起码四爷现在还不肯定能不能有收获呢…… 再说,眼下的四爷也没心情去关心这些事情了,因为乌雅格格醒来,发现吴嬷嬷背叛自个儿,甚至可能害得自个儿腹中胎儿不保,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如同疯妇般抱着肚子就冲到了四爷怀里,哭着求四爷要保住自个儿的孩子。 一个长时期服用忘忧的人,一个满心要母凭子贵等上侧福晋之位的女人,这会儿早已经是理智全无了,她光着脚地站在冰凉的地砖上,披头散发地揪着四爷的衣襟不放,虽然说不上是撒泼打滚吧,却也是仪态全无,弄得本就心烦的四爷是满脑袋黑线,一股股的邪火从心底往外钻,偏偏他又不能就这样将乌雅格格直接推开,只能拼命忍耐、压制,憋得脸都红了。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被诗兰等人合伙解救出来…… “你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胡太医和梁太医会过来替你看诊的。”四爷一边整理着被乌雅格格揪得满是褶皱的衣襟,一边耐着性子劝道。 到底是曾同床共枕过的女人,便是他不喜乌雅格格,这会儿也难免会可怜她几分。 乌雅赫赫被青雀和柳苗强行压到床上,对四爷所言充耳不闻,只是双眼赤红如同充血一般,呲牙咧嘴地挣扎着,折腾着、折腾着,她也就累了,而用过忘忧的后遗症,也钻了出来。 鼻涕、眼泪齐流,哈欠连天,浑身发抖着……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的四爷有些慌地扭头看向孟医士,而孟医士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得将那半盒忘忧拿过来,挑起一丝药膏,就着旁边的茶水给乌雅格格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孟医士脑袋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他对着四爷一拱手,道:“这都是忘忧闹出来的后遗症,一会儿就好了。” 随着孟医士的话音落地,仿佛为证实他所言不虚一般,乌雅格格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下来了,最后更是打着哈欠就转身睡过去了,便如同刚刚那一幕不曾出现一般。 四爷见状,又是一阵叹息,他低声问道:“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 “根据古籍记载,总要几个月时间吧,要是佐以药汤调理,兴许能够快些,但是微臣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所以也不敢肯定。”孟医士一脸无语地答道。 说句实话,这时代还真没有人服用忘忧上瘾呢。 好在,很快孟医士就不需要单独面对四爷的各种问题了,因为胡太医和梁太医被请过来了。 一看二人就是被护卫从被窝里揪出来的,那眼角还挂着眼屎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就是梁太医这货儿了,这货儿正值壮年,身边又没有家眷陪伴,加之碰上阴雨绵绵的日子,他想着左右无事就去跟前儿一个暗门子找乐子去了。 派过去寻他的护卫是从暗门子里的一个窑/姐儿的被窝里,将他揪出来的。 他真是脸面大损,这会儿不单单是美梦被扰的无奈,更是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羞愧难当,要不是场面不合适的话,他真想大哭一场,借此洗刷掉这段难堪至极的记忆。 这会儿,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就是请他过来的护卫不爱八卦,不然…… 四爷瞧着对面满脸无奈的两位太医,稍显抱歉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乌雅格格突然晕厥,孟医士诊过脉,却没有把握能调理好乌雅格格的身体,所以也只能劳烦二位深夜辛苦一趟了!” 说完,他就起身领着两位太医往内室里走去。 只一眼,两位太医心里就咯噔一下。 床上昏睡着的乌雅格格身形消瘦如纸片人,眼圈青紫,十指指甲泛黑,再配合着室内一股若隐若现的奇怪味道,再联系到孟医士那欲语还休的模样,这两位见多识广的太医还未上前搭脉,这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为求稳妥,二人还是先后上前替乌雅格格诊了一次脉。 正因为二人上前诊脉,二人也注意到了被孟医士随手放在乌雅格格枕边的那半盒忘忧药膏,虽然他们面上并未流露出异色,心里却已在咒骂孟医士的八辈祖宗了,暗道:孟医士这个缺了大德的玩意儿,竟然看出这种事来,却不先给他们偷偷口风,还送他们出来做挡箭牌,真是坏了良心的东西。 可惜,他们也就能在心里骂骂孟医士的缺德了。 如同孟医士的判断一般,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其实早就是生机微弱,不过是一直被药物所扰,吊着那一线生机罢了,一旦断了乌雅格格所服用的忘忧,一时三刻就会出现小产的症状。 如何解决,二人是一个观点,那就是先用药引下死胎,然后再用药解瘾。 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三言两语地说出判断,然后就剩下眼巴巴等着四爷拿主意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对于这样的答案,尔芙并不意外,四爷也不意外。 孟医士虽然仅仅是太医院里的小小太医一枚,但是也是从千把个医道圣手里选出来的好手,之所以没有升任太医,就是缺少一个超出旁人许多的绝活而已。 他既然敢做出那样的判断,必然心里是有十足把握的。 不同于现代那些医生和民间郎中大夫,考进太医院,侍奉宫廷,那稍有不慎就是要掉脑袋的,如果他心里没底,绝不敢贸贸然地将诊断结果说出来,不然不是作死么! 孟医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个儿往死里奔呢! 正因为如此,胡太医和梁太医才会在心底咒骂他的八辈祖宗呢…… 就在尔芙神游天外的时候,四爷开口了。 相比起女子的优柔寡断,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那就开方子吧!” 其言下之意就是照着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办法处置了。 不过他想得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胡太医和梁太医对视一眼,上前说道:“四爷容禀,现在微臣等人还不能替乌雅格格除去腹中胎儿,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而催生药又是虎狼之药,用药需要格外谨慎,所以微臣等人的看法是先替她开几剂固本培元的补药,待到她的身体有所好转,这才能够落胎解毒。” 好吧,这还是个要打持久战的大活儿。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了胡太医的建议。 他也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并没有想要就此去根儿夺走乌雅格格性命的想法,不然一剂药下去,那乌雅格格能不能看到明个儿的太阳就需要看天意、看运气了。 此时,也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明儿还要早起上朝的他盯着胡太医开好药方,又等着青雀和苏培盛去前院照方抓药回来,留下王以诚和毓秀姑姑在秋雨楼这边儿盯着动静,便陪着胡太医等需要回前院休息的太医们一块离开了。 而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并没有就此离开秋雨楼。 即便四爷劝她早些回去正院休息,免得明个儿进宫没有精神,她还是坚持等到乌雅格格再次醒来,喝下胡太医等人开出的补身药汤,又耐心地等乌雅格格情绪冷静下来,问了乌雅格格几个问题,这才面带忧色地回到了自个儿院里。 “今个儿晚上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但是我也不想府里那些内眷太早得到这个消息,你让赵德柱想想办法吧。”简单洗漱一番就滚回被窝里躺下的尔芙,眯着眼睛瞧着床边正在撂床幔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想要暂时压下消息,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无双阁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 因为乌雅格格突然出事,尔芙自个儿难以决断,不得不让人将在无双阁留宿的四爷请到了秋雨楼,四爷一走就是大半夜,最后还没有回去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秋雨楼那边的动静,虽然尔芙是不曾发现有人躲在秋雨楼外偷偷观察,但是这是肯定的事,所以她必须赶在明个儿晨起之前就堵住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嘴。 同时,她还得安排人管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不让她胡言乱语。 这也是够麻烦的了。 想到这里,尔芙满脸苦闷地翻身坐了起来,她也是睡不着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离开床榻,就这样不顾仪态地裹着暄软的被子,全身放松地倚着软趴趴的靠枕,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一趟趟地折腾着在旁伺候的诗兰等人。 先是命人去盯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又派人给无双阁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传信,然后又安排诗兰在自个儿院里闹出一些足够引起其他内眷怀疑的动静来,足足折腾到了天光放亮,这才将所有事情都捋顺、捋通…… 虽然她整晚想出来的理由,也不过就能骗过后宅内眷几日时间,但是也足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愿意配合她行事,不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就会让她的谎言被其他人戳穿。 好在现在乌雅格格没有了肚子里的依仗,还算听话,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这让尔芙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正院的穿堂里,一夜未眠的尔芙画着浓妆,穿着一袭粉紫色绣如意纹的旗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眸光自然地划过左手边落座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见李荷茱李侧福晋仍然是往常那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各位妹妹,今个儿来得真早啊,该不会是特地赶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为了能够吸引住府中内眷们的注意力,尔芙可谓是牺牲颇大。 她愣是命青黛穿起白衣素裙、披头散发地在院里玩了一出夜半惊梦、又遇恶鬼作祟的戏码。 而恶鬼的人选,就是和尔芙积怨颇深的乌拉那拉氏了,想来在乌雅格格的事情被人注意到之前,府里府外要传出好多闲话了,比如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来路不正,比如尔芙曾经暗害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诸如此类的种种传言呗…… 这不是尔芙想不出其他吸引注意力的办法,实在是消息不够劲爆,吸引不住府里内眷们的关注点啊,而且她猜测乌拉那拉氏也会特意配合这场好戏,替这场戏增砖添瓦,让这场好戏能够更加逼真、更加轰轰烈烈…… 事实亦是如此,尔芙和府里诸位内眷早起见过面进宫了,乌拉那拉氏就忙活开了。 她,作为当初那场被病故戏码里的当事人,比起尔芙还要了解更多的详情、私隐,加之昔日在正院当差的老人儿还在府里听差的人不少,她仅需要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那些曾经就是在正院做做洒扫工作的粗使婢仆就会帮忙添枝加叶,让这些消息变成如人亲眼所见一般的事实。 到时候谣言遍地起,就算是尔芙没有撞见自个儿的冤魂,估计也会被吓个半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尔芙最发愁地就是如何让德妃娘娘接受她侄女乌雅格格竟然在疏忽之下被自个儿的奶嬷嬷暗算,迷迷糊糊就丢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件事。 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德妃娘娘对这胎儿就报以极大的关注度,现在…… 啧啧,尔芙就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从顺贞门到永和宫的距离能够更远些,最好能走到天荒地老,再不济也要让她有更多时间去想好安慰德妃娘娘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每每当人觉得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这时间的流速就越快。 今个儿亦是不例外,尔芙磨磨蹭蹭地将脚步挪到永和宫的宫门口,这腿就说什么都迈不动步了,她借着整理仪容的借口,直接停住了脚步,一直到永和宫里出外办差的小太监在宫门外撞见她,她这才如同过堂似的往永和宫里走去。 殿里,德妃娘娘早就等着她过来了。 尔芙绷着小脸,迈着小碎步,紧随在引路宫婢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里,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又很是恭顺地欠身落座,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窥了眼上首德妃娘娘的脸色。 德妃娘娘脸色如常,不算太过亲昵,也并不显得太过疏远冷淡。 尔芙见状,却是心里发虚、脑门冒汗,因为从德妃娘娘的神情就能看出来,德妃娘娘这是还未得到任何消息呢,虽然她很为府里的保密程度骄傲着,但是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她不得不做送上门的炮灰,主动引燃这个爆炸力极强的炸弹。 她连续深吸几口气,弄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这才故作勇气开口。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德妃娘娘就一句话弄垮了她的所有勇气和心理建设,弄得她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乌雅格格这胎儿都快七个月了,也算熬过最危险那段时间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最好能将她也带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本宫还真是挺想念她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这肚里的孩子有没有闹腾得她难以安枕……” 德妃娘娘一番自语似的话,弄得尔芙这心又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 好惊噢…… 如果不是知道德妃娘娘是真心惦记着乌雅格格和乌雅格格肚里的胎儿,尔芙真以为德妃娘娘是故意试探她呢,但是哪怕是如此,她还是好怕怕,她好希望下朝就会赶过来的四爷能早些到,她自个儿真的搞不定啊! 可惜,四爷并没有能够听到尔芙这番心声。 他这会儿正陪着老十三和兵部尚书讨要今岁的军饷呢,虽然他也很想立马就跑到永和宫去给尔芙站脚助威,但是老十三求到他头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管呢,分身乏术的他,只能随着老十三一块去堵难得露面的兵部尚书了。 永和宫里,尔芙到底拖不下去了,因为德妃娘娘已经开始询问乌雅格格的胎像了。 她不等德妃娘娘发怒,便已经撩起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大殿当间,直接将昨个儿夜里秋雨楼里的那些发现说出来了。 好吧,豁出去以后,这些问题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三言两语将秋雨楼里的事情经过说明,她竟有种超然脱俗的感觉,也不紧张了。 而上首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则是彻底死机了。 对于乌雅格格这胎儿,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上好的血燕如流水般地送到了四爷府里,指明是要给乌雅格格安胎用的,内务府那边儿,她更是早早就挑好合适的奶嬷嬷,一挑就是四个,更别说她这段时间为了乌雅格格能够更进一步,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四爷同意待到乌雅格格这胎安然降生就为其请封侧福晋,但是自个儿辛辛苦苦将一切都安排好,现在尔芙却告诉她,乌雅格格这胎儿没了…… 这简直就是三九天的兜头冷水、夏日里的满屋炭盆般的巨大打击啊! 德妃娘娘垂眸注视着下首跪得挺直的尔芙,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尔芙跟前儿,咬牙问道:“难道她这胎儿就没有一点希望了么?” “这儿……”尔芙显然没想到德妃娘娘会有此问,她微微愣神,随即轻声答道,“昨个儿夜里,因为乌雅格格突然昏厥,连夜请来府里的太医为其诊治,两位太医和一位医士都是如此判断的,但是也并没有做最后决定,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吧!” 好吧,为了让自个儿不被德妃娘娘迁怒,尔芙也是完全没有底线了。 德妃娘娘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强作笑脸的说道:“还好,还好,兴许有机会能够保住她这胎儿呢,太医院里有本事的太医多着呢,就算是太医不行,还有御医,御医不行,还有能够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院判呢。” 说到这里,她一俯身就将尔芙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尔芙的胳膊,连声吩咐道:“你现在就抓紧回府去,一定要看好了赫赫那孩子,别让她做傻事,更不能让那些太医胡来,本宫稍后就安排御医过去替她诊治。” 说完,她就半拖半拽地将尔芙送出了殿门。 直到尔芙站在殿门外,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真没想到德妃娘娘会为了这件事如此失态,竟然能如此的自欺欺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回府去了。 回府后,尔芙借着去给乌雅格格送德妃娘娘赏赐的借口,再次来到了秋雨楼。 乌雅格格这会儿正躺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晒太阳,身边就放着那盒忘忧,那模样就和清末民初那些泡在烟馆里醉生梦死的烟鬼差不多,她脚步轻轻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边儿,轻轻唤醒了闭目养神的乌雅格格,随后坐在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有口气呢!”乌雅格格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随口答道。 “别这么说,宫里德妃娘娘还是很惦记你的,还说一会儿就安排御医过来替你看诊呢,兴许还有机会呢!”尔芙见状,这心里也是不大舒坦,忙安慰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 而乌雅格格闻言,则是眼睛发亮地直接坐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激动的说道:“真的么,娘娘真的要派御医过来替我诊治么?”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尔芙瞧着重新打起精神来的乌雅格格,心里有些难受,又不好太打击她,只能强作笑脸地配合着乌雅格格,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她这才借着回去更衣洗漱的借口,离开了秋雨楼。 一出秋雨楼的楼门,她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不过就如同尔芙所说那般,说话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并没有想要反悔的意思,到底是自个儿做出的决定,再说她也是确实不忍心看到乌雅格格那副样子。 想到这里,她默默地安慰自个儿道:“算了,算了,总归是做了件好事呢!” 尔芙瞧着乌雅格格在美人榻上重新躺好,自个儿也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她拧着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柔声道:“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别再哭闹了,该吃就吃,喜欢吃什么,命人去大厨房那边下单子就行,好好地调理身体,以后还有机会呢!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路过秋雨楼配楼厢房时,还不忘进去打个招呼,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正文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只是谎话就是谎话,即便是重复千万遍,即便是再圆全,终究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四爷冷木森严地瞧着下首卖力表演的丁医士,待他觉得瞧得累了,瞧得无趣了,直接开口言道:“爷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真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能面对现实,还在幻想着狡言脱罪呢……” “王爷,您这是何意?”丁医士心底发虚地颤声问道。 四爷很是好心情地对他露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容里却是全无温度,眼神更是阴冷得可怕,他纤细修长地手指来回拨动着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青玉扳指,轻轻抚摸着扳指上细密精致的纹路,冷声说道:“怕是丁医士在府里当差多年,见惯了爷和善无害的一面,早已经忘记爷是朝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王了吧。 此番,你伤害乌雅格格和其腹中胎儿之事,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不过这种事呢,爷要是不往上报,顶多算是家务事一桩,再不济就是大宅门里的阴私事一件,你作为这件事的其中一个当事人,丢了太医院的差事,丢掉小命,却不至于连累家眷子嗣,但是要是将此事呈报宗人府的话,戕害皇室血脉的一条罪过,那就不是你丁医士一条性命能担待得起的。 爷愿意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该识趣的,不然……” 说到这里,四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就他那恨不能吃人的表情和他那如鬼魅般阴森森的语气,只要丁医士不傻就能听明白四爷话里的弦外之音。 是了,还有监察皇亲宗室的宗人府这把利刃悬在头上呢…… 宗人府这衙门,看起来好似是个游离于三司六部这些衙署外,但是其权柄比起都察院还要大,单单是其所管辖范围就足够让所有人对其望而生畏,一旦此事被四爷送呈宗人府,那就不再是一桩小小的宅斗纷争了,到时候甭管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丁医士这个负责对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动手脚的太医是跑不掉的,连同他的三亲六故和府中家眷,一定会成为这场暗算的殉葬者之一。 丁医士是贪生怕死,丁医士是贪财好色,丁医士是嚼舌如簧、能言善道……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但是他同样也有软肋,他的软肋不是旁的,正是其血脉传承的独子。 作为一个三代单传的男人,他格外看重家中才开蒙不久的独子。 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因此事牵扯到他的家眷,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不顾脸面地将此事捅出去,所以他心里一直留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四爷突然戳破了他心底的希望,这个刚刚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丁医士,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丁医士满眼震惊地瞧着上首端坐的四爷,颤声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些看起来严丝合缝的谎言,根本不曾让四爷的内心有过丝毫动摇,那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也不过就是耗空四爷所有的耐心而已,所以他很是果断地认罪了。 如同四爷所猜测的那般,丁医士确实并没有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了。 乾清宫里。 四爷心情复杂地熬过了早朝的时间,甚至顾不上和上前闲聊的老七胤祐说上句话,便步履匆匆地往宫外赶去。 而此时此刻,十三爷府的客院里,度过欢愉一夜的弘晖,也变得忐忑起来了。 他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喜欢及时行乐是常态,他面对腰肢纤纤的金发女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投降了,但是却不代表他不惧怕过后可能面临的问题。 坐在十三爷的书房里,弘晖一双手都快搓破皮了。 他忐忑许久,支支吾吾的说道:“十三叔,还请您帮侄子这一次吧!” 清醒状态下的怡贝勒胤祥是很睿智的,他左思右想都不认为弘晖会不顾礼数地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所以他打算在四哥过来之前,好好问问自个儿这个侄子,昨个儿自个儿喝醉以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胤祥并没答应弘晖的请求,直接问道:“和十三叔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十三叔的问题,弘晖显得很是窘迫,但是为了能够求得十三叔的回护,他又不能不回答,他脸色囧红地支吾答道:“侄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客院里,手里还端着茶点小食儿,再然后侄子就稀里糊涂地做出了……” 说完,他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为了掩饰尴尬地喝了两口。 作为四爷颇为亲厚的兄弟,十三爷很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他瞧着眼前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弘晖侄子,也是一阵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如果不是自个儿太贪杯,昨个儿也不会闹出那样的荒唐事儿了。 所以……他很是自觉自愿地将迎接暴怒中的四爷童鞋这差事揽上身了。 十三爷沉吟片刻,对着弘晖,轻声安慰道:“行吧,一会儿你先去客院避一避,等十三叔和你阿玛好好聊聊,再让人过去叫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也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正好昨个儿你也没有能够休息好,先回去房里安心歇会儿吧!” “那这事就拜托十三叔多帮忙了。”弘晖闻言,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忙起身道,那诚恳的模样,简直就是将十三爷当做救命稻草来看待了。 十三爷闻言点点头,然后就招呼了在外候差的崔福送弘晖去客院休息了。 别看他在弘晖面前表现得很是镇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是他目送着弘晖离开书房,这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便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连连叹气地开始在房间里转起圈圈来了。 作为长辈,他未能照顾好在自个儿府里留宿的侄子,他亦是觉得满心愧疚,再想想自家四哥那严肃刻板的性格,这份愧疚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安和忐忑,加之他还曾隐约听说过弘晖的某些方面有些问题,更多了些沉重……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胤祥的心里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着。 他就这样满心沉重地等在书房里,甚至连去调查下那两个金发女郎怎么敢偷溜到客院去引着来府做客的弘晖胡闹的想法都没有,一直到四爷怒气冲冲地过来,这才慌里慌张地迎到了书房门口。 “四哥……”胤祥瞧着眼前脸色沉如锅底的四爷,忐忑唤道。 四爷闻言,丢给他一记冷森森的眼刀,脸色很是难看地开口说道:“进去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老十三的身边,直接奔着老十三身后房门大敞的书房里走去。 老十三见状,忙乖乖跟上,同时摆摆手打发了院里当差的一众婢仆,免得自个儿在府里当差的婢仆杂役跟前儿丢脸。 其实这也是四爷的意思,不然他就不会压着怒火叫老十三进房再说话了。 书房里,脸色阴沉、周围好似萦绕着黑色火焰的四爷坐在临窗摆着的太师椅上,搭在身侧角几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真是恨不得能一拳头捶死眼前儿这个低眉垂眼做不安状的倒霉十三弟。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强忍怒火地沉声质问道。 老十三闻言,一边儿吞着口水,一边儿连连搓手,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同时赶忙将他知道的那点点情况,一丝不留地转告给四爷知道。 不过他这番话才说完,他就发现他脚下都湿了。 敢情是四爷已经震怒地将手边茶碗打翻在地,碎瓷片子崩得满地都是,温热的茶水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怕怕地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崔福送进来的茶水都是温温的,不然就危险了。 坐在窗边的四爷,摔完了茶碗和角几上摆着的花瓶,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瞧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兄弟,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贪杯误事的道理,你在沿海兵营里,为了和那些性格粗犷豪迈的兵将打成一片,和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一种交际手段,但是就是你喜欢这种洒脱不羁的感觉,你也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京城里面来,更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府里来。 今个儿在你府里出问题的是我家那个不成材的混小子,出的事,亦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旁人呢,朝中众臣、宗亲显贵在你府里出现了问题,你该如何解释,难道你希望他们那些老滑头相信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你贪杯误事引起的误会,到时候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会如何想,你又该如何挽救…… 算了,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气。 四爷真是有些伤心了! 在他看来,老十三性格耿直、睿智、豁达,绝对是能够成为他左右手的能臣贤王,而且老十三这小子从小就和他很亲近,比起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老十四更亲近,现在却沾染上酗酒的毛病,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看好的兄弟变成这副模样了,但是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所以…… 四爷说完这番话,便拍拍老十三的肩膀,转身往外走去,打算领孩子回家了。 当面教子,但是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年纪。 他不希望在兄弟府上教训自个儿曾身负厚望的长子,尤其是这长子都已经成人了。 只是老十三不知道四爷的打算,他见四爷说完就往外走,忙上前阻拦道:“四哥,您消消气,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十三弟的错儿,但是十三弟知错了,以后再不这样纵情酒色,您就别生气了!” 四爷嫌弃地推开老十三拉着自己的手,轻声教训道:“松手,瞧瞧你什么样子!” “四哥……”被推到旁边的老十三颇为受伤地忐忑唤道。 “别摆出这副模样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别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爷现在要去看看弘晖了,跟着你这个不靠谱的十三叔,爷真是快被你们叔侄俩儿气死了!”四爷无语地扭过头去,他真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傻兄弟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直接说出了自个儿的打算。, 说完,他又瞧瞧老十三,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正文 第一千二百章 “王爷,您这是何意?”丁医士心底发虚地颤声问道。 四爷很是好心情地对他露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容里却是全无温度,眼神更是阴冷得可怕,他纤细修长地手指来回拨动着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青玉扳指,轻轻抚摸着扳指上细密精致的纹路,冷声说道:“怕是丁医士在府里当差多年,见惯了爷和善无害的一面,早已经忘记爷是朝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王了吧。 此番,你伤害乌雅格格和其腹中胎儿之事,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不过这种事呢,爷要是不往上报,顶多算是家务事一桩,再不济就是大宅门里的阴私事一件,你作为这件事的其中一个当事人,丢了太医院的差事,丢掉小命,却不至于连累家眷子嗣,但是要是将此事呈报宗人府的话,戕害皇室血脉的一条罪过,那就不是你丁医士一条性命能担待得起的。 爷愿意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该识趣的,不然……” 说到这里,四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就他那恨不能吃人的表情和他那如鬼魅般阴森森的语气,只要丁医士不傻就能听明白四爷话里的弦外之音。 是了,还有监察皇亲宗室的宗人府这把利刃悬在头上呢…… 宗人府这衙门,看起来好似是个游离于三司六部这些衙署外,但是其权柄比起都察院还要大,单单是其所管辖范围就足够让所有人对其望而生畏,一旦此事被四爷送呈宗人府,那就不再是一桩小小的宅斗纷争了,到时候甭管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丁医士这个负责对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动手脚的太医是跑不掉的,连同他的三亲六故和府中家眷,一定会成为这场暗算的殉葬者之一。 丁医士是贪生怕死,丁医士是贪财好色,丁医士是嚼舌如簧、能言善道……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但是他同样也有软肋,他的软肋不是旁的,正是其血脉传承的独子。 作为一个三代单传的男人,他格外看重家中才开蒙不久的独子。 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因此事牵扯到他的家眷,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不顾脸面地将此事捅出去,所以他心里一直留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四爷突然戳破了他心底的希望,这个刚刚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丁医士,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丁医士满眼震惊地瞧着上首端坐的四爷,颤声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些看起来严丝合缝的谎言,根本不曾让四爷的内心有过丝毫动摇,那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也不过就是耗空四爷所有的耐心而已,所以他很是果断地认罪了。 如同四爷所猜测的那般,丁医士确实并没有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了。 这人啊,都有利己的心思,尤其是做坏事的时候。 别看丁医士口口声声说他就是被吴嬷嬷给骗得做出坏事,但是是非曲直,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豪门望族的妾室都盼着能够生下一子半女地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呢,乌雅格格就算是仗着自个儿和四爷是表亲,心里有底,却不也会放过这种能够往上爬的机会,出现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儿,吴嬷嬷还塞给自个儿那么多银子还赌债去,他就是再傻都能看出些问题来了。 既然他知道这事里有蹊跷,又怎么可能不给自个儿留条后路啥么的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才会保到今个儿…… 正因为如此,他也偷偷跟踪过吴嬷嬷。 吴嬷嬷是内宅仆妇,一般来说是不大容易出府的,但是府里人多眼杂,谁也保不准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人呢,为了保险,吴嬷嬷在府里的时候,一直都和丁医士没有太多往来,包括丁医士偷偷交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那都是在府外完成交接的。 作为能够顺利考进太医院里当值的民间大夫,丁医士不单单在医术上的造诣不错,也很有几分机灵劲,他见吴嬷嬷和自个儿来往都要偷偷摸摸安排在府外,便有些怀疑吴嬷嬷和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人,也是在府外见面的,当他有了这样的怀疑以后,他就开始偷偷跟踪吴嬷嬷的举动。 不过他到底是有差事在身的医士,总不能没事就守着四爷府的后门等着盯梢,但是这事儿交托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所以这个聪明人就想到了常年在大栅栏那边靠乞讨为生的小乞丐们。 别以为做乞丐就不需要点本事,那些个没有眼力见的乞丐早就饿死了。 丁医士会找到这些小乞丐帮忙的原因很简单,原因有二。 一来是这些小乞丐们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小可怜,要是不仔细瞧,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加之城里这些比较热闹的街市上,到处都不缺少这种小乞丐的身影,所以也就不怕吴嬷嬷会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身后的小乞丐了。 二来是这些小乞丐和自个儿无亲无故,便是被人抓住,也不怕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不过花钱买通街头巷尾的小乞丐帮忙盯梢吴嬷嬷,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吴嬷嬷出出进进的地方,哪儿都不是这些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能混进去的,但是这点对于丁医士来说,问题并不大,他就是想要摸清吴嬷嬷的行动规律和经常出入的地方,剩下的就是他自个儿抽空过去瞧瞧的事儿了。 吴嬷嬷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被丁医士收买的小乞丐盯住了。 而丁医士为此付出的就是一两都不到的银角子一枚,他在顺利摸出吴嬷嬷每次出府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以后,也没有莽撞行动,而是先练习了改头换面的本事,确保不熟悉的人认不出自个儿,他这才屡屡出现在吴嬷嬷经常出入的茶寮酒肆里。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在一个茶馆里等到了偷偷摸摸和吴嬷嬷见面的人。 那日,天蓝水清,西风微微,耀眼的旭日就高悬在天际之上。 丁医士本来都有些等得不耐烦,准备起身离开了,就在他要走未走的时候,一个头戴瓜皮小帽,颌下蓄须,身穿湖蓝色府绸面棉袄,脚踩皂色千层底软靴的中年男子就直眉楞眼地奔着吴嬷嬷过去了,连路过小伙计和他问好打招呼都没有回应一下,脚步匆忙得很…… 虽然就是一错身的工夫,但是丁医士还是看出了来人是谁。 别看来人做男子装束,颌下还贴着假胡须做掩饰,但是她过于轻盈的步伐,还有眼角不起眼的一处疤痕,还是透露了来人的身份,来人是四爷府里一个掌管洒扫宫女的小管事婆子。 照说丁医士是没可能记住这么一个后宅里微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怪只怪这个婆子太爱美,明明家里孩子都好几个了,却偏偏觉得自个儿眼角那处的小疤痕太碍眼,她不相信坊间大夫们的本事,也是心疼请医看诊的汤药费,愣是求着前院账房的一个小管事找到了丁医士的头上。 因为这管事婆子抠抠搜搜的做法,也就让丁医士记住了她。 毕竟府里喜欢拿手下人出气的主子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如这个管事婆子这般身上留疤的婢仆还真不少,敢主动上门来求自个儿给个祛疤方子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但是大多是那些还未婚配的小宫女,又伤在比较明显的地方,或是脸上、胳膊上,怕耽误了往后的婚配,如管事婆子这年纪还来求祛疤方子的人就太少了。 尤其是这个管事婆子的小疤痕就在眉梢的位置上,画眉的时多带一笔,根本就看不出来的一点点小痕迹。 因为其伤得特别、年纪特别,丁医士就将她记住了。 不过在这里见到这个管事婆子的时候,他还是蛮惊讶的。 在他看来,这管事婆子就是个见缝插针、有便宜就上的抠门婆娘,性格泼辣,且爱生口舌,一张嘴儿说起话来如同崩豆似的,半点不给别人接话回答的机会,完全不像是那种能做大事的人物。 丁医士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个管事婆子的做派,也曾怀疑是不是吴嬷嬷在故布疑阵,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他还是花银子雇了小乞丐们跟上去,这一跟就跟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照说这管事婆子既然是四爷府里的婢仆,那么本家就该在四爷府跟前儿的窄巷里,这也是府里如她这般的所有管事们的常规住处了,一来是方便进府伺候,二来是主家的关怀和抬爱,但是这管事婆子见过吴嬷嬷之后,却并没有回到内城,而是直接奔着南城那边去了。 一次如此,两次如此,随着小乞丐送过来的消息汇总,丁医士觉得这事有些怪,所以他趁着休沐的机会,又一次乔装改扮地跟上了这个管事婆子李大婶。 他是直接在南城外跟上李大婶的,那会儿李大婶已经换下在府里那身装束,防范意识也不是特别高,所以丁医士一点劲儿没费就跟着李大婶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那是一处不甚起眼的两进小院。 他趁着李大婶进门的时候,伸头探脑地偷瞄了下,院门内侧是一处灰瓦白墙的影壁墙,并没有雕纹农巧,加之门上刷着黑漆,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人家,但是瞧着院落的大小和位置,也能看出这里住着的人家境殷实。 丁医士瞧着李大婶进门,窝在墙角等了半宿,也没见李大婶出来,这才离开。 过后,他又趁着休沐的机会,偷偷摸摸过去瞧过几次,还特地找到了那附近的一处水铺打听消息。 京城里的水质不大好,井水泛苦,少有那种入口冷冽甘甜的甜水井,所以这京里有一种很特别的营生,那就是水铺,专门卖饮用水,和现代那些贩卖桶装水的水站,相差不多,每日晨起,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挨家挨户给送过去,所以这些送水的力巴们,对附近的这些住户的情况,都是比较熟悉的。 按照送水的力巴的说法,别看那院子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用水量是不少,每天都要送过去四大桶,足足一大缸的甜水,就算是淘米都用上甜水,也是够废的,而且他曾经无意中瞧见那院的后院里住着不少半大孩子,有男有女,主人八成是一处专门往大宅门里送人口的人牙子。 这消息,于丁医士来说,那就是瞌睡时候送来的枕头啊。 李大婶就是府里一个不起眼的管事婆子,自个儿就是签下卖身契的奴籍,怎么能做这种买人卖人的买卖呢,但是李大婶却能够自由出入这套宅院,还要在半路换去那套府里的制式袍服,显然是在遮人耳目,那么这个院子里的半大孩子都是什么人呢…… 丁医士心里有所猜测,却没有再贸然往那边走动过,生怕露出痕迹,引起那院里的人注意,只是雇了三五个小乞丐在那附近留意着动静。 他当时想得简单,就是想着要抓着吴嬷嬷和吴嬷嬷幕后主使者的把柄在手里,这样也免得等到乌雅格格出事的时候,自个儿被推出去做替罪羊,只有有这种救命的玩意儿在手里攥着,他才能安安心心地收着银子办事,要不是事出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到府里来了,他有八成把握,自个儿能够顺利从幕后主使者手里敲出一笔银子,然后领着家眷去其他地方生活,做一个富足安乐的小地主。 而丁医士之前未曾将这消息说出来,也是存着一点希望,想着要是能够蒙混过去,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如果真的蒙混不过去的话,三天之后,自个儿还没有回去,家里的娘子也能够找到那个院子,找人把自个儿救出去。 不得不说,论起求生欲望,丁医士算是够强了。 只是他没想到四爷会玩出这么一手来,要是宗人府介入,还什么保命,全家满门都要跟着他一块倒霉,所以他这次再没有耍任何花样,一口气就招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只能说,就看有没有人想管而已。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这也是为何古来就说京城是首善之区……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不过就在尔芙和四爷觉得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地认下这个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寂寞地出手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本来她还真没有怀疑过乌拉那拉氏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原因有二。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就是她进府之初,最先示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两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同盟关系,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来挡她的路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一直怀疑的都是府里那些身份不如自个儿的格格们,尤其是膝下已经有一女作伴的董鄂格格。 在乌雅格格心里看来,董鄂氏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八旗贵女,又曾经替四爷诞育小格格,四爷也算疼她,隐隐已经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的最佳人选了,突然冒出自个儿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会有所动作,让自个儿胎死腹中,对董鄂氏绝对是最有利的事了,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精力不济。 她早就想好了,不论这胎儿能否安然降世,她都不会放过董鄂氏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过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蹦跶出来了,让她心里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对于乌雅赫赫如此识趣、如此懂事的做法,四爷和尔芙是高兴了,但是一心挑拨着她和尔芙对着干的乌拉那拉氏就不痛快了。 好在,因为突然发生的一点事,让她无暇分心这些事了。 进府才不过月余的西洋女子戴斯有孕了。 豪门望族,最讲究的就是人丁兴旺,子嗣越多越好,哪管他是嫡是庶,但是抢在正妻进门前就先弄出庶子庶女,那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乌拉那拉氏对此事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一来是她还处心积虑要给弘晖挑选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联姻,先不说弘晖至今都还是顶着嫡长阿哥的名头在外行走,也不说弘晖这段时间闹出的这些荒唐事,但是哪个疼惜女儿的人家会将自家的宝贝女儿嫁到正妻进门前就有庶子庶女的人家来做媳妇,所以就单论这一点,乌拉那拉氏就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二来就是戴斯和甄妮本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乌拉那拉氏怎么能容忍她们替弘晖传承血脉呢。 不过虽然戴斯有孕这事儿让她很苦恼,却也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终于可以肯定弘晖的身体,真的是彻底大好了。 之前,四爷一直借口说嫡长阿哥弘晖的身体有暇,恐难以支撑门庭,所以不肯替弘晖请封世子,那么现在,四爷又有什么借口呢! 这么一想,好似戴斯有孕这事儿,也不是那么让乌拉那拉氏心烦郁闷了。 她一边忙着让留在正院厢房将养身体的玉湖回到前院春晖阁去,一边给娘家送去了一封书信,无他,就是希望自个儿的娘家能在弘晖请封世子这件事上出些力。 这事儿,于乌拉那拉氏全族上下都是一件有利的好事。 达哈苏老族长自然不会拒绝,他吩咐自家老妻喜塔腊氏给乌拉那拉氏回信,转身就吩咐随侍他身边近三十年的常随青松去通知族中各支各房当家做主的爷们来府里商讨此事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却有一桩糟心事要处理。 随着府里接连出事,她这个嫡福晋毫无意外地被德妃娘娘叫进宫里去训话了。 德妃娘娘绝不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也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细细指点尔芙该如何撑起中馈,她的做法是简单粗暴的,无非是罚抄经、立规矩,外带冷嘲热讽地说些个扎人心的难听话。 比如此时,她就半点好脸色没有地教训着尔芙。 “老四家里的,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说着话,她还不忘叹口气,摆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乖乖听着,连带诚心认错。 “虽然说,本宫看不惯你前头的乌拉那拉氏做事太过阴毒狠辣,起码她掌管中馈的时候,从不让老四为府里内宅这些琐事分神分心,但是你看看你掌家的时候,你们这府里就没有半点清净的时候吧…… 本宫不止一次地提醒你,你是嫡福晋,你要撑起你嫡福晋的责任来,但是你呢……本宫也不知道你是根本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要和本宫对着干,成日里就知道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拢着老四不撒手,你身上还有一点嫡福晋的样儿么…… 今个儿,本宫也懒得和你废话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德妃娘娘说完,便直接冲着旁边伺候的宫女一抬手,示意宫女将自个儿扶起,迈着优雅的莲步会内殿里休息去了,连看都没看跪在正殿里的尔芙一眼。 尔芙有些无奈地抿抿嘴儿,却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挺直的跪姿…… 这古代生活,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礼仪方式太可怕了。 眼下都已经是春末夏初,尔芙又素来怕热,早早就换上了清凉的夏裳,这直挺挺地跪在冰冷梆硬的地上,那滋味就别提有多难过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脚发麻、腿抽筋了,偏偏她还不能随意扭动,只能硬撑着。 好在德妃娘娘为了自个儿宽和仁善的金字招牌不倒,很快就让人将她唤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觉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地不敢迈步,但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盯人错处的眼睛,想想德妃娘娘派出来打发自个儿的宫女所言,她哪里敢流露出分毫不舒服的模样呢! 她就这样努力挪动着不甚舒坦的双腿儿,尽量保持着得体的仪容姿态,硬撑着一步步地挪到了宫门口。 尔芙好不容易爬上停在宫门口等候的朱轮华盖马车,总算是能自在地出口气了。 只见她靠在包着软缎的车厢壁上,保持着一个有些僵硬且诡异的姿势,气若游丝地招呼过留在车里等候的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捏腿,舒活腿上的不适感觉,她一边呲牙咧嘴地享受着按摩服务,一边大诉苦水,“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三天两头就被宫里那位从府里叫过来教训一通,结果连口茶水都不给喝,眼瞧着天就越来越热了,这不是要命了么!” “主子,不如您抱病休养几日?”诗兰是亲眼瞧着德妃娘娘如何折腾自家福晋的,早就心疼自家福晋了,见尔芙这般一说,忙不迭的建议道。 尔芙闻言,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不知道抱病休养能暂时逃过这种折磨,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想想乌雅赫赫腹中那如同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似的胎儿,这要是让德妃娘娘那股邪火都攒到一块,还不如先让德妃娘娘折腾自个儿消消气,也免得过后给自个儿来个秋后算账。 现在,尔芙就盼着出京办差的四爷能够快些回来了。 她发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态度,还是挺诡异的,一方面是要端着亲娘老子的谱儿,一方面要积极示好,所以只要四爷回来了,她这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但是四爷出京到现在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定下归期,也不知道四爷那差事办得顺不顺当。 月前,山/东布政使德祥上书奏报,灵山、黄岛、浮山所一线出现了海盗贼匪。 按照惯例,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四爷这样一位亲王亲自出面去处理的,何况四爷也不擅长排兵布阵之道,但是康熙帝偏偏就派了四爷过去,还特赐四爷便宜行事之权,手握尚方宝剑,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很古怪,从旨下到四爷出京,一共不过小半天,等到尔芙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四爷都已经领着人出京了。 然后,尔芙就开始了她苦不堪言的倒霉生活了。 转眼都过去小半个月了,除了最开始时收到一封经由驿站转送过来的平安信,四爷是音讯全无,要不是尔芙知道那些海盗根本不敢和官兵面对面,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四爷的安全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这心里亦是毛毛的。 毕竟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个准儿,万一四爷的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剿灭这股上岸扰民的海贼呢,到时候短兵相接,谁能保证就不会伤到呢。 为了这事儿,尔芙连跑了几趟香火鼎盛的戒台寺,香油钱都捐了上千两银子了,但是这心里还是没有底啊,这不,才刚缓过乏的尔芙就又一次不自觉地惦记起了在外多日的四爷,连诗兰端着热茶送到自个儿手边,她都没有留意到。 “主子,喝杯茶缓缓吧。”诗兰忧心忡忡地瞧着神游天外的尔芙。 尔芙闻声,回过神来,笑着接过茶碗,微抿一口,叹气道:“一会儿你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说说话,看看四爷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奴婢记下了,回到府里就让赵德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 早起就匆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这会儿是又累又困,她将一碗茶喝光,随手扯过身旁叠放着的一条薄毯子,打着哈欠吩咐了一句,“恩,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她就将双腿都缩到了座椅上,懒洋洋地靠着软枕躺下了。 马车里的空间挺大的,正对着车门方向的座椅,也是特别加宽加厚的,上面铺着层层软垫,躺着倒是不会太难过,加之路上颠簸,怎么都不如躺在床榻上舒服,这也就是她累极了,不然怎么都不会如此补觉,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毕竟从四爷离府到今个儿,尔芙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能够让尔芙好好休息休息,诗兰每日都会在尔芙临睡前准备一碗安神汤,但是府里各种杂事那么多,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妾室盯着,四爷还不在,尔芙哪敢喝什么安神汤啊,她是宁可瞪着双眼熬整晚,也不敢让自个儿被药物控制的睡过去,这会儿在路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甭管是谁想要动手脚,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诗兰和诗情也知道尔芙的担忧,见尔芙很快就睡着了,手上整理茶具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同时晴岚还不忘对着外面驾辕的车夫吩咐一声,让他将车赶得平稳些,慢些也无妨,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颠醒了睡着的尔芙。 驾辕的车夫叫栓柱,他闻声,憨笑着点点头,双手稍稍勒了下马缰。 马车的速度,眨眼间就慢了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诗兰等人明显感觉到颠簸感的消失,连马蹄声都降低了不少,她们四人对视一笑,各归各位地坐到了车门边摆着的几张矮凳上,玩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游戏。 四爷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即便马车的速度降低许多,但是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府门口。 诗兰等人瞧着对面身披薄毯子睡得正香的尔芙,有些为难地对视一会儿,诗兰一咬牙,上前叫醒了尔芙,因为不管怎么的,总不能让马车一直停在府门口,这要是让那些爱传是非的人瞧见,还不知道得怎么编排呢,所以两害相权,诗兰也唯有吵醒睡得香甜的尔芙了。 尔芙应声睁眼,扁着嘴儿,坐起身来,倒是没有发脾气、闹性子,将身上的薄毯子往旁边一丢,又就着跟前儿茶碗里的残茶抿抿睡得有些毛刺的发鬓,将几支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便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雕云纹的脚踏,下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停在四爷府的正门口,而是拐进了四爷府旁的一条巷子里,停在了相对来说更为隐蔽私密些的侧门口,尔芙站在马车旁,瞧着眼前已经卸下门槛的侧门,扭头瞧瞧勒住马缰的车夫,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言语,抓着诗兰手腕的右手增添了些许气力,迈步就往府内走去。 侧门是一处能够让马车直接出入的对开宽门,但是车夫却将马车停在了门外。 尔芙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才会和诗兰偷偷做着小动作。 她很好奇,车夫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就是车夫想给自个儿添点堵吧,或者是车夫想要偷点懒,她相信府里没有这么幼稚的人,也相信府里没有想要这般偷懒耍滑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从侧门走到通往内宅的垂花门这一段路上,有什么事儿等着自个儿。 想到了这一点,尔芙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登时就警醒起来了。 她之所以会倍加提防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以往侧门通往垂花门这条路,更像是一条甬道,两侧都是妆点着墨色花纹、开着花窗的高墙,既不会让出入的女眷撞到前院来访的外男,也不会让这条路显得太过沉闷压抑,而且靠近内宅一侧的高墙并不长,也不过就是十余丈的长度,一拐弯就是垂花门,经常会有女眷在侧门外下车,然后再步行入内,所以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举动,也不算出格。 不过这是往常时候,最近这几日,这两侧的白墙正在重新刷漆作画,随时都有工匠出入,现在自个儿领着几个宫婢走在这条路上,便显得不稳妥了。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对面闪过了一个人影。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紧贴在尔芙身侧虚扶着的诗兰见状,忙扶住身形微晃的尔芙,满脸担忧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无妨,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尔芙苦笑着答道。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虚。 而就在四爷为尔芙这番高谈阔论觉得心虚气短的时候,下首陪坐的众女都是暗暗给尔芙比着大拇指,很是佩服嫡福晋自作死路的行为。 别看四在小乌拉那拉氏也臣服于尔芙之后,爷府里的女人都表现得很是安分守己的样子,但是却并非就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乐天安命地过日子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做扶正的妾室,亦不是好妾室,她们之所以选择循规蹈矩、谨守本分地恭顺于尔芙这位嫡福晋,无非是因为尔芙这位嫡福晋不同于乌拉那拉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普通的嫡福晋,更是四爷心仪的女人。 四爷就是这后宅女人心目中的天,所以在四爷没有厌弃尔芙之前,聪明人都会懂得收敛锋芒,少有小乌拉那拉氏那样上蹿下跳作死的蠢货。 而现在,这个幸运到令人发指的女人自作死路,其他女人自然是满心欢喜,所以虽然这些女人还不敢明面上和尔芙作对,却不妨碍她们阴阳怪气地说些酸话。 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就这样小小声地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头。 当然,这些女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挑出来挑拨四爷和尔芙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说些酸溜溜的小话儿,勾着四爷反复想起尔芙和佟佳氏说的那番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滴水可以穿石。 虽然这些话不能一时之间将尔芙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些话如针一般扎在四爷心底,不愁尔芙没有失宠的那天。 这一刻,四爷府里的女人齐心极了。 而尔芙却没有闲心关注堂屋里这些小动作,她刚刚被忠心护主的霍嬷嬷推到一旁,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且一直防备着站在身后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霍嬷嬷,这会儿怕是就要丢脸地摔倒在地了。 瞧见尔芙丢脸地打了个踉跄,床上脸色惨白的佟佳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把药给我送过来吧!”不过不等霍嬷嬷上前安慰,佟佳氏就如同川剧变脸似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森冷地对着稳婆吩咐道。 佟佳氏是聪明人,刚刚她会哭闹着寻死觅活,无非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想着与其悲戚可怜地生活在四爷府的后院,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地过日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闹一场,也可以说是一时气迷心地钻了牛角尖,而尔芙那番话,虽说不好听,却也点醒了她,让她想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句老话。 如烟火般璀璨一时固然是好,但是能够长久如松柏屹立不倒,则更佳。 做为额娘,她也不该这样不负责任地任由她的孩子就无声无息的离去,报仇,更是成为了支持她重新鼓足勇气的最大原动力。 不同于女子十月生产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强行用药催产,其间所经历的痛苦,更如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般痛苦难耐,一碗不知道混合了多少药物煎熬出来的苦涩药汤下肚,佟佳氏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的小腹,登时如同被人狠捶了几十拳般的阵痛着,犹如一只大手从身下伸进她的五脏六腑般绞痛着,才刚刚打起精神的她,脸上的汗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啊……” “啊……” “啊……” 虽然佟佳氏已经极力忍耐,不愿意浪费丁点力气,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呻/吟,霍嬷嬷攥着佟佳氏因为用力骨节发白的冰凉小手,眼泪吧嗒吧嗒落着,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即便没有血脉牵扯,却也有着母女连心般的真挚感情,她舍不得佟佳氏这样遭罪,如果说佟佳氏是平安生产还好,这番辛苦折磨,总归是有所回报,可现在佟佳氏却是在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孩子痛苦,她怎么能不感伤…… “乖孩子,再忍忍,等着稳婆叫你用力,你再一鼓作气地把小阿哥生下来……”可是她现在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佟佳氏加油鼓劲。 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听着佟佳氏阵阵闷哼,站在旁边做背景板的尔芙有些不舒服地按了按胸口位置,迈步离开了虚掩着碧纱橱的内室,转身回到了外间堂屋里坐定,她顾不得去想她之前那番话是多么离经叛道,紧忙招呼诗兰端来热茶,压下了胸口的闷气,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一会工夫,勉强平复好心神的尔芙才低声说道:“佟佳氏应该无碍了。” “辛苦福晋了。”四爷淡淡道,而面上沉着脸如黑包工似的他,一直紧握着太师椅扶手的大手,却是拉住了尔芙微凉的小手,到底还是做不到无视尔芙的难过。 对此,尔芙只是淡然地丢给四爷一记不算甜蜜的笑容。 “既然佟佳氏这边已经没事,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各自三了吧,只一点,千万不要派身边宫女婆子往后花园的莲花池边走动,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低,抬眸环视了眼堂屋里的众女,淡声吩咐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这些女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个儿了。 随着四爷一身吩咐,各院各房的女人就是想留在东小院这边等结果,也不好多逗留了,这些各有算计的女人起身对着上首手牵手坐着的四爷和尔芙,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膝一礼后,便纷纷退出了东小院。 当然,她们都没有忘记约束身边宫婢仆从,避开后花园那处敏感的地方。 一旦牵扯到皇嗣血脉这种事上,没有不懂得小心的人,如同尔芙第一个反应就是安排毓秀姑姑领着人守住池边,同时交代玉洁守好正院门户是一样的,这些女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除非是某个心存大妄想的穿越女。 梦蝶姑娘,这绝对是府里如同小透明般存在的一位侍妾。 如果不是她经常钻出来在四爷府其他女眷跟前刷刷存在感,兴许连尔芙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都忽略掉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讨喜,彻彻底底地惹了四爷的厌恶,连按照位分品级安排侍寝排序的时候,四爷都特地将她刨除在了众女之外,致使她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如愿以偿地怀上一男半女,位分还是最低等的侍妾,如汉人家的通房丫鬟一般无二。 而这次,同样住在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小产,她自认为机会来了。 梦蝶名义上虽然是四爷的女人,但是却是和东小院的宫女一般住在后罩房里,她偷偷摸摸地站在耳房外墙边儿,瞧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不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女人走开,探头看了眼廊下守门的宫女,转身往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若是平日,这东小院厨房,绝对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如梦蝶这样的侍妾是连边儿都摸不到的,但是今个儿不同往日,这东小院里有头有脸的奴才仆妇,除了少数有差事在身的还在外面走动,其他人都龟缩到了自个儿房里,小厨房这边儿也不例外,只留了两眼灶头给上房那边烧热水,本该忙碌碌准备餐食的掌勺大厨和帮佣厨娘都回自个儿屋里去了,而梦蝶也就能狐假虎威地跑到小厨房里刮旋风了。 她斜睨了眼蹲在灶前烧火的黑脸丫鬟,拎了拎灶上的铜壶,又抚了抚鬓边的绢花,拎着装满热水的大铜壶就往上房去了。 烧火丫头身份卑微,即便觉得梦蝶的行为不妥,却也是不敢阻拦。 梦蝶就这样如愿地拎着一个大铜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上房外头,一直守在房门口伺候的苏培盛不熟悉东小院伺候的宫婢奴才,即便是觉得梦蝶的打扮有些出格,却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当她是佟佳氏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很是痛快地给她撩起了门口挂着遮阳的竹帘。 “奴才是来给主子爷和主子福晋续茶的。”进了门,梦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恭声说道。 尔芙瞟了眼梦蝶拎着的大铜壶,眨巴眨巴眼睛,扯回了自个儿被四爷拉着的手。 她已然认出梦蝶的来历,这还真不是她的记性比其他人好,实在是梦蝶的出身来历和她有着相同之处,让她不自觉地就将梦蝶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了脑海深处,所以她只一打眼就想起眼前这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是谁了。 至于说,她为何要抽回自个儿的手? 呵呵,梦蝶拎着的大铜壶,足足装着大半桶水之多,瞧着梦蝶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要是不躲得远点,万一烫到自个儿怎么办! 旁的宫女进来续茶,那都是拎着青花大茶壶、或者是紫砂茶壶,梦蝶却突兀地拎着大铜壶,哪怕四爷不认得梦蝶是谁,却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梦蝶那身非主非仆的打扮,天资聪敏的四爷很快就意识到了来人的目的,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很快就联想到梦蝶侍妾的身份,只当是个生出爬床心思的宫女,又见尔芙好似恼怒地抽回手,登时就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赶快滚出去!” 说完,他就转身地往一侧的西次间走去,手里拉扯着还在挣扎着的尔芙。 而被四爷呵斥的梦蝶,手里拎着的大铜壶就再也拎不住了,她还想要分辨两句,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劲的苏培盛就忙进来了,这苏培盛难得反应如此之快,扯出袖管里备用帕子的往梦蝶嘴上一堵,双臂一用劲就拉扯着梦蝶出去了,不过苏培盛不愿意轻易得罪后院里的女人,哪怕就是个寻常宫女,所以一出门就放开了连连挣扎的梦蝶,和颜悦色地劝道:“你这丫头是这没有个眉眼高低了,你家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主子爷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你就别进去找骂了,主子们有吩咐会招呼咱们的,你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我也就是想给主子们续杯茶,你没瞧见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梦蝶梗着脖子说道,她才不肯承认她是去讨好四爷的呢,她可是自带主角光环的穿越女,别看她现在虎落平阳,可是早晚能够一飞冲天,成为四爷以心相许的爱人,想要她在苏培盛这样的奴才跟前服软认错,简直是如痴人说梦一般异想天开了。 不得不说,那些以四爷为男主角的穿越小说,让梦蝶有着莫名的自信心。 苏培盛不愿意和后院的女人牵扯太深,也不会得罪后院里的所有女人,因为今个儿的卑微宫女,明儿就有可能成为四爷的枕边人,他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一不留神就给自个儿埋下祸根,所以对于梦蝶的嘴硬和完全不着边际的借口,他连想都没想,便笑着点点头道:“姑娘好心,咱家明白,但是主子爷脾气急,你又何必上赶着找麻烦,与其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你还不如去小厨房给主子爷张罗几道小菜呢! 你也该知道,这佟佳侧福晋这边儿出了事,咱们主子爷可是连早饭都没吃上呢!”说完,苏培盛就将已经摔在旁边的铜壶,重新拎起来,一路半拖半拽地拉扯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梦蝶去了小厨房。 要说这事也是真巧合,苏培盛一手拎着铜壶,一手拖着梦蝶,知道内情的人是苏培盛怕梦蝶不懂规矩,惹怒了四爷,给自个儿添麻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培盛是有心抬举梦蝶呢,而东小院小厨房的掌勺大厨福寿公公就是这样认为的,本来不过是想着来厨房这边瞧瞧,趁着这会儿空档,准备几道点心备着,免得上房那边要的时候,厨房这边没准备,一出门就正好碰上苏培盛拉着梦蝶过来,便自作聪明的想多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她揉着还泛酸的腰肢,双眸微阖地半躺在罗汉床上,出嘴不出力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认亲礼上需要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理顺流程,反正就是不闲着吧。 宫里下的恩旨也到了,内务府那边的那份贺礼也送过去了,也到认亲礼的日子了。 为了让场面显得更加正式些,为了让外人不至于再就着弘晖和齐布琛那点事传闲话,今个儿这场认亲礼的见证人,四爷特地将在京郊别院斗蛐蛐的庄亲王夫妇请了过来,又请了现任的宗人令。 除此之外,宫里德妃娘娘也派来了身边的掌事宫女做代表。 尔芙还将她的阿玛额娘,钮祜禄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都请了过来。 一场兴师动众的认亲宴后,齐布琛有了一双亲王夫妇做干爹、干娘,弘晖带给她的那些负面的声誉,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齐布琛还是不大适应多出来的新爹新娘,好在尔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且特地找齐布琛谈了谈,免得待到日后康熙帝又打算用皇室格格和亲的时候,博尔康大人府上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坏了这桩缘分。 她本就不是个很在乎尊卑主次的性格,私下里更不将重重规矩放在心上,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地将齐布琛叫到内室里,细细询问过齐布琛的想法,她很是果断地给出了一个让齐布琛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尔芙是这样说的,让齐布琛不要压力太大,只当是多了个勤走动的亲戚就是。 古代生活,各家各户都讲究个人丁兴旺,三叔六婶二大爷,谁家都有一堆曲里拐弯的亲戚和十来个直系亲属,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模式,走动勤的亲戚,便是血脉疏远,也是正常,少走动的亲戚里,也可能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亲姐妹。 尔芙这般一说,齐布琛就显得平静淡然了不少。 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又在四爷府里稍坐坐,待来观礼的宾客和见证人都撤了,又和四爷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花厅用了一顿所谓家常便饭的晚宴,这才顶着月色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尔芙收到了若干以齐布琛名义送来的小礼物。 不过多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比如说一盆花草,比如说一块齐布琛亲手绣的娟帕,比如几样齐布琛亲手做的小点心等等……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纳喇氏会做人,借着齐布琛的名义送来的,还是齐布琛自个儿想要送来,反正尔芙收到这些小礼物的时候,心里是蛮高兴的。 她也几次给齐布琛下帖子,邀请齐布琛来府里玩玩,但是被博尔康府那边拒绝了。 再然后,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除了那些隔三差五就送过来的小礼物,尔芙就再没有和齐布琛那孩子见过面了。 初时,尔芙这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时间久了,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将齐布琛这个人都丢到了脑后,要不是逢节日的时候,毓秀姑姑总会过来提醒她给名义上的干女儿送份小礼物过去,她基本上都要不记得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干女儿了。 不过即便如此,当她再得到齐布琛的消息时,也已经是半年以后的秋末季节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不提也罢。 再说四爷府这场轰轰烈烈的认亲礼后,京中各处眼瞧着就要控制不住的各种流言蜚语,登时就烟消云散了,谁家哥哥妹妹还不能有个来往了,齐布琛已经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小格格,要是再揪着这些花边消息不放,便有些显得多管闲事了。 即便如此,弘晖的名声,还是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谁让他先有和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私相授受的嫌疑,还没等这盆污水被洗清,随后就纳了两个西洋小妾呢,便是前面的事儿是一场误会,后面这件事是怎么都成了他甩不掉的污点之一。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打起精神张罗弘晖的亲事,发现这些传言时,愣是气得吐血了。 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一盆污水就想往尔芙身上泼,但是这京里的官宦福晋又不是傻子,尔芙抬进四爷府这么许多年,便是外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传言,真正接触下来,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哪里还是一点传言就能说服她们相信弘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不但如此,便是一些有些人怀疑弘晖并非性格浪荡的纨绔子弟,但是一想到府里有尔芙这样一位看不惯他的继母,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额娘,又怎么舍得将自家孩子嫁过来,而那些福晋舍得嫁出来抬高家世的庶女,乌拉那拉氏又瞧不上…… 这样一来就弄得弘晖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偏偏乌拉那拉氏身在其中,还看不透这点,瞧着每日往正院跑得要多勤有多勤的甄妮和戴斯二人,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她们两个搅局,自家弘晖早就和名门闺秀定下亲事了。 只是她有时候就是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如果她还是府里的嫡福晋,她折腾甄妮、戴斯两个小妾侍,于情于理,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甄妮、戴斯两个人就算心里有委屈,却也不敢生出怨怼的心思来,但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壳,虽然仍然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到底仅仅是弘晖的姨母,还是那种隔着好几个房头的远房姨母,连尔芙这个继福晋都不管她们,乌拉那拉氏跳出来就显得太多管闲事了。 甄妮和戴斯入府月余,两人也知道她们身份低微,又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孤女,连一个能够依仗的娘家和亲朋都没有,加之春晖阁就她们两个小妾侍,倒是也没有生出互斗的想法,反而联起手来,在弘晖跟前儿吹足了枕头风,已然在春晖阁站稳脚跟儿。 眼下,便是福嬷嬷这个弘晖嫡母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敢和甄妮和戴斯二人硬刚,何况是本就不被弘晖当回事的乌拉那拉氏呢…… 当乌拉那拉氏又一次摆起长辈的谱儿,命身边宫婢揪二人过去教训的时候…… 春晖阁的主人弘晖,毫无意外地站了出来。 他可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长辈,更不管乌拉那拉氏和自家额娘同宗所出的身份,直接就挑明了他的立场,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够将伸得过长的手缩回去,不然他就要直接去宗人府告状了。 这让乌拉那拉氏深受打击…… 在她看来,弘晖是她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依仗,现在却为了两个玩物就和自个儿翻脸,心里就如同针扎似的那样痛苦万分,偏偏她还是有苦说不出,所以她一合计,便又出了一个昏招。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是希望弘晖定下亲事以后,再接自己娘家的侄女进府,这样既能够替弘晖拉拢一门家世显赫的妻族做靠山,又能够替自家侄女求个正儿八经的名分,而不是一侍妾格格的名分进府,还能够预留出些时间,让娘家挑选出更合适的人选送进府,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随着弘晖态度的转变,让她不敢等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甄妮和戴斯,竟然敢挑拨着弘晖和自个儿对着干,连和福嬷嬷互通消息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派人给自个儿娘家的几位宗老都送去了一封信。 弘晖是四爷府的大阿哥,便是还没有请旨册封为世子,却也是身份显赫的主儿。 乌拉那拉氏的几位族老凑在一块一合计,心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甭管弘晖阿哥以后前途如何,一个皇室贝勒的身份是肯定跑不掉的,送过去两个小格格站住先机,总归是有利无弊的事儿。 得,这些人登时就拍板了,挑人,命自家福晋可着劲地挑选模样出众的呗。 不过有一点,他们这些将注意力都放在朝堂大事的大老爷们,还是小看了自家福晋们的那点小心眼儿。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娶妻求贤、纳妾求貌是个早已定下的规矩、惯例。 不但如此,这但凡是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原配正妻,往往在年纪上和这些已经胡子一大把的族老们相差不多,自然而然,正妻所出的孩子们,年岁也要比妾室所出的孩子要大些,一代人之间,年岁就相差十数岁以上,何况还是隔着两辈人、甚至是三辈人呢…… 如此一推算下来,那些正妻福晋所出的嫡枝血脉里,很少有和弘晖年貌相当的,便是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和弘晖同辈、且年岁相近的,容貌也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出小辈们,但是这种好处,谁又愿意拱手送到自个儿的情敌手里呢,这万一送过去的人得宠了,回头帮着她们那些小妾额娘和正房嫡母争宠,岂不是要乱了府里的规矩…… 再然后,这些早已经过起含饴弄孙日子的老福晋们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甭管怎么着,这种好事都不能落到那些已经分家另过的庶子房里去。 她们合计合计,挖空心思,直接从自个儿亲生血脉的家里,挑出了两个容貌不错的嫡女,虽说是嫡女吧,却是那种从小被记养在自个儿名下的庶子房里所出的嫡孙女,空有个嫡女名头,却没有嫡女的气派,更甭提什么满腹学识,跟着她们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额娘,又没有良师教导,勉强能够将列女传读完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不过这些老福晋挑出的这两个小丫头容貌是真不错,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南方女子的细嫩皮肤和娇软嗓音,眉眼间,亦是满满的温婉清秀,比起正儿八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亦是不逊色分毫的。 那些族老瞧着两个有些羞涩的小姑娘,皆是一脸地舍不得…… 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送到四爷府里去伺候弘晖了,虽然也是为府里出力,但是到底是比不得嫁到旁的府邸,还能拉拢来不少助力,颇有些好白菜都让猪糟蹋了的想法。 当然,他们也就是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如他们这种名门望族,人丁兴旺,最是不缺这种娇俏动人的小姑娘了。 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陪着族里族老们见了这两个小丫头一面,记下了两个小丫头的名字,便直接将教导小丫头的差事丢给了自家老妻喜塔腊氏,自个儿又一次和老兄弟们钻进了青春貌美的小妾房里玩乐去了。 喜塔腊氏对此,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小妾得宠又如何,不过是玩意罢了。 她神情淡然地瞧瞧和她年岁相差不多的这些老妯娌们,直接将两个神情忐忑的小丫头丢给了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婆子去看管照顾,又命小丫鬟在厢房摆好了牌桌,也招呼着这些明争暗斗大半辈子的老妯娌们找乐子去了。 至于这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丫头,很快就被管事婆子带到了后罩房里住下。 该请教习嬷嬷就请教习嬷嬷,该替她们裁剪新衣就裁剪新衣,每个人还都给添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待遇比起在自个儿家里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们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乌拉那拉氏见到娘家派人送过来的画轴,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一切准备就绪,她也没有主动挑出来张罗此事,而是选了个尔芙心情不错的日子,直接找到了在后花园里赏花看景的尔芙,商量起要给弘晖阿哥再添两房妾侍的事。 她故作不经意似的望着不远处的莲池,笑吟吟地说道:“福晋姐姐,有句话,我真是不吐不快,还请您不要怪我说话直,我就是觉得那些个从蛮夷之地出来的姑娘不行,模样长得怪就算了,还半点礼数都不懂,您是不知道我替她们请来的教习嬷嬷都找我告过多少次状了。 咱们还是该替弘晖阿哥考虑考虑,不能由着那些蛮夷女子在春晖阁里胡闹了!” 说完,她装出一副‘我是在替你分忧’的模样,满眼期待地瞧着尔芙。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玉湖也并不是要和一块进府的同宗姐妹整个高低长短,她其实就是不高兴两个连格格都不是的妾侍住在更加宽绰的厢房,加之她身边也没有人劝阻,这才会闹将起来,闹得前面正房里的弘晖都知道了此事。 她忙赶过来后罩房这边儿,拦住了还要去正房找弘晖讨要说法的玉湖,低声劝道:“弘晖阿哥性格执拗,您实在不好和他一争高低,还是稍微忍耐些吧!” “福嬷嬷,您是这院里的管事嬷嬷,您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但是您也别忘了,您亦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她二人不过是妾侍,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她二人的住所在宽绰的厢房,反倒是我这个格格,竟然要住到狭窄的后罩房,这是不是有些尊卑不分了啊!”被拦下的玉湖,怒气冲冲地瞪着福嬷嬷,咬牙道。 “格格,您听老奴一句劝,别闹了! 她二人的身份是不如您尊贵,但是架不住弘晖阿哥偏疼她二人,乐得将好东西主动送过去,您闹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惹弘晖阿哥不高兴!”福嬷嬷闻言,满脸无语,却又不能不耐着性子安抚,谁让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呢,便是她现在不再是奴籍,但是她的子女还在乌拉那拉氏族里当差呢。 只是玉湖并不是个听劝的聪明人…… 她闹来闹去,和福嬷嬷大声争执的事儿,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弘晖阿哥的耳朵里。 “让她去院子里跪着去,爷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姓什么,别以为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人,便能够在这爱新觉罗氏的府里胡闹妄为了!” ………… 玉湖怎么可能甘心去院子里罚跪丢脸呢! 她拗不过弘晖这个阿哥,但是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长辈在呢,比如正院的嫡福晋钮祜禄氏,比如西小院的乌拉那拉侧福晋,比如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 这会儿,她也不管将这事闹大了以后要如何在春晖阁里立足了。 玉湖趁着福嬷嬷去前面找弘晖阿哥说清的空档,对着自个儿的近身婢女使个眼色,偷偷摸摸就从春晖阁里跑出去了。 府里正在办喜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可以钻的空子,弘晖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出去找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去告状。 玉湖就这样沿着小路,一路顺畅地溜达到了后宅,直接摸到了正院门外。 这也得亏这会儿来府里贺喜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然四爷府的花边新闻就又要在京里传播开了。 正在拆发髻的尔芙听说才进府的玉湖格格求见,满脸懵。 她抬手揉揉耳朵,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前院春晖阁的玉湖格格求见。”过来替玉湖通传的小宫女,只得尴尬重复道。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她挥手制止了诗兰等人的动作,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堂屋里,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做事出乎意料的玉湖格格。 此时,玉湖格格早就不复之前的俏媚模样,披头散发地如同疯妇一般。 她会如此造型,倒不是因为她跑过来这一路造成的,而是和福嬷嬷推搡所致。 尔芙顾不上询问其他,忙招呼诗兰去取来清水给玉湖梳洗,待到玉湖梳妆齐整后,她这才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竟然闹得你一个新进门的格格这般狼狈不堪。”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前院和老十三等诸兄弟开怀畅饮的四爷传去口信。 按下前院的四爷如何反应不说,单说玉湖格格。 只见她闻言就跪倒在地,连连哭诉着委屈,将她到春晖阁的桩桩件件不顺,添油加醋地详说一番,哽咽道:“福晋,婢妾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地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弘晖阿哥太过分了……”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弘晖过来。”尔芙无奈道。 她也是真没想到这弘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听玉湖描述,整个人都是傻眼状态中,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她顶着嫡福晋的名头,虽说是弘晖的嫡额娘,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事儿! 好在这府里有一个炮灰般的人物——乌拉那拉氏。 此时此刻,尔芙无比感谢穿越大神和重生大神的帮忙,要是没有换壳归来的乌拉那拉氏,她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种好戏呢! 她一边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弘晖过来,一边安排青黛去请乌拉那拉氏过来,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将茶水点心备好,让玉湖格格能够保持体力,免得等到乌拉那拉氏过来了,玉湖格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小院那边儿,乌拉那拉氏正心情好好地翻看着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琢磨着该给新进府的两个族中侄女送些什么见面礼,突然听说正院的大宫女青黛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懒洋洋地摆摆手道:“问问她有何事,如果没什么大事,便让她明个儿再过来,我这都已经歇息下了。” 说完,她就勾唇一笑,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 虽然她现在没能力和尔芙硬碰硬,但是驳驳尔芙的面子,她还是蛮高兴的。 只是这种欢愉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太久,可以说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传话的小宫女回报说,嫡福晋是为了前院新进府的两个小辈侍妾的事儿特地派青黛过阿里请她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她啥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不放在心上,唯有弘晖不行。 乌拉那拉氏也不觉得尔芙会没事找她闲聊天,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可能,她赶忙吩咐宫婢伺候自个儿梳妆,简简单单将发髻挽好,连身上那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都顾不上换,披上件披风,便随着青黛快步往睁眼那边儿赶去。 而与此同时,前院春晖阁的弘晖童鞋,却是不紧不慢地就着甄妮的小手喝着酒。 他足足在房里磨蹭了有一炷香工夫,将壶里剩下的残酒喝光,这才慢悠悠地让甄妮和戴斯伺候自个儿穿衣梳洗,一些准备妥当,距离赵德柱过来求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过弘晖却并不着急,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可谓是晃晃悠悠到了正院。 等到他到正院,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在正院堂屋里喝光三倍浓茶了。 正院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皆是满脸疲惫地坐在堂屋里,玉湖早已经有人领着下去歇息了,毕竟她们都不希望府里闹出乱子来,要是让弘晖瞧见了新格格玉湖在这里,还不得直接上演大乱斗啊,尤其是后来的乌拉那拉氏,她是最不愿意玉湖和弘晖闹起来的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玉湖和清雅都是她和甄妮、戴斯暗斗的棋子,她怎么舍得一天就废了好不容易从乌拉那拉氏弄出来的棋子呢! 弘晖敷衍的见礼,也不等尔芙叫起,直接站直身子问道:“不知福晋突然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今个儿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啊,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是很着急回去春晖阁呢!”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玉湖已经过来告状的事儿呢! “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顾了,还真是有出息呢!”显然,尔芙很不满意弘晖这会儿的油嘴滑舌,她满脸厌烦地撇过去一记白眼,冷声呵斥道。 “福晋所言,怕是有些严重了吧。”弘晖倒是完全不在意,嬉皮笑脸地说道。 “很好,和好,那我就不要白浪费好心眼儿了。 乌拉那拉侧福晋,你是弘晖阿哥的庶额娘,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这件事亦是你一手主导的,那现在就交给你去处理了!”尔芙闻言,满脸恼怒,心里却是一喜,她冷冷地瞧着下首垂手而立的弘晖片刻,扭头对着还未出声的乌拉那拉氏吩咐道。 说完,她也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直接就端茶送客了。 而一直站在尔芙身侧的诗兰,也不给乌拉那拉氏继续纠缠尔芙的机会,直接几步就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客客气气地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她半是礼让,半是胁迫地送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来到了院里,转身就关上了门。 至于说,厢房那边歇息的玉湖格格,她也没有忘记。 就在乌拉那拉氏想要招呼着弘晖回到自个儿西小院去说话的时候,诗兰已经动作迅速地来到旁边的厢房里,将房间里喝茶吃点心的玉湖叫了出来。 玉湖出来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诗兰的连续动作气得牙根痒痒,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就不作壁上观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不管玉湖格格,到底是她收拾甄妮和戴斯的帮手之一。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挡在了玉湖格格跟前儿,瞧着已经是满眼喷火的弘晖,冷声说道:“你别忙着冲她使劲了,我将她叫来的。” 说着,她丢给玉湖格格一个眼神。 乌拉那拉氏是希望这个有些莽撞无脑的玉湖不要出声了。 可惜,她都已经知道玉湖格格是个冲动且无脑的性格,又怎么能指望玉湖格格明白她的暗示呢,玉湖格格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要做自个儿的靠山呢,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迈步走出了乌拉那拉氏的遮挡,语带挑衅的说道:“你既然做得出来,便该知道不守规矩的结果,这府里还有长辈在呢,可不许你任着性子胡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心里就剩下满心的羊驼飞奔而过了。 为了不让这场闹剧发生在正院,她忙抢在弘晖开口前,冷声说道:“福晋休息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她就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婢使个眼色,示意宫婢抓住玉湖格格快撤。 弘晖瞧着乌拉那拉氏一甩袖子从自个儿身边走过,恶狠狠地瞪了玉湖一眼,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他虽然心生气恼,却也不愿意在正院丢脸,所以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呢,不然诗兰又何必一直站在院子里呢。 就在弘晖迈步要走的刹那,诗兰笑着开口道:“还请侧福晋稍等等,也请弘晖阿哥稍等等,咱们福晋刚刚就派人给主子爷送信了,您几位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好吧,不如请到前面穿堂说话吧,也免得您几位这么辛苦地来回走了!” 说完,她就命宫婢拎着宫灯引路,率先走在前头地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等三人引到了穿堂里安坐闲聊,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奉上茶点干果等零嘴儿。 安排好了这些,诗兰这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等三人屈膝一礼,退出了穿堂。 而与此同时,刚刚一脸气愤回到内室里休息下的尔芙,则已经鬼鬼祟祟地从穿堂的后门,先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玉湖三人一步地来到了穿堂里,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布置得雅致华丽的厅堂里,选择和诗情、晴岚一块,躲在隔断墙后面的茶室里,玩起了偷听的小把戏。 虽然说是偷听,但是她也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摆着的官帽椅上,手边还有茶点。 她倒不是就为看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的笑话,纯粹是好奇,纯粹是恶趣味作祟。 相比起对上尔芙,弘晖那副不屑、鄙夷、傲空一切的做派,对上乌拉那拉氏时,他还算是守规矩、懂礼数,如果不是有玉湖这个脑残白目的女人在旁边搅和,其实还真未必能闹出多大动静来,就是尔芙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两位格格里,竟然有玉湖这种脑残至极的傻姑娘。 玉湖在进到穿堂里以后,还不等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针锋相对,便跳出来道:“弘晖阿哥,您是亲王之子,身份尊贵,但是婢妾亦是八旗出身的正经秀女,您就算是不喜婢妾,却也不该让那两个如娼妓般的贱婢爬到婢妾的头上,您既然如此不顾规矩,那婢妾也不必遵着规矩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乌拉那拉氏这边儿玩得高兴,甄妮却是如坐针毡。 偏偏她还不敢表现出来,她强忍着各种担忧,一直陪到乌拉那拉氏尽兴,与玉湖格格一道,和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大宫女三下五除二地将桌子收拾好,又亲力亲为地服侍着乌拉那拉氏洗漱歇下,好不容易找到离开的借口了,却错过了前院同往后宅的垂花门落锁的时辰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心情好,没想着继续折腾甄妮和玉湖。 她半躺在床上,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烛光,瞧着床边儿这两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的侍妾格格,笑着道:“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别来回折腾了,便在我院里的厢房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地吩咐绿意带着二人下去休息了。 西小院可以说是府里房间最多的一处院落了,毕竟原来住在这里的主人是尔芙童鞋,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这幢面阔五间的二层半绣楼,两侧跨院,也有十余个房间,除此之外,厢房、倒座、后罩房和围房,零零碎碎加在一块,足有四五十间。 其中,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绣楼和她用来装嫁妆体己的后院厢房,再排除宫婢仆从们住着的倒座和后罩房,空着的房间就有好几十间,这也就是当初尔芙荣宠极盛,不然四爷哪里有闲心替尔芙修这么一处宽敞整洁且雅致的小院呢,偏偏还不逾制,弄得当初还是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加之她也怕自个儿太在意这些小节,被人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她住进西小院以后,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曾经这处最宽绰、最华丽的院落,成为了她乌拉那拉氏的居所,当初四爷费心弄的各种雅致摆设,除了一部分被记到尔芙名下的私房挪走了,其他都成为了她的私房。 仅仅是府里阿哥的两个小侍妾格格而已,随便往哪个厢房里一塞就是了,连提前准备的工夫都不需要,不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底气那么忙活活地就将她们召过来侍疾了。 绿意亦是如此安排的,把二女往二进的东厢房里一塞,又点两个小宫女过去伺候,她就回去给乌拉那拉氏交差了。。 西小院是标准的四进小院。 第一进的房间最少,除了倒座房就是一面精雕细琢的影壁墙了,这里住的是院里的两个主事太监和几个跑腿小太监,并三五个做洒扫的粗使仆妇,还有就是把守门户的守门婆子的小小门房了。 第二进是乌拉那拉氏待客小聚的穿堂和东西厢房。 穿堂毫无意外就是乌拉那拉氏正经待客的地方,西厢房则布置成了一处来客随从小坐歇脚的茶室,东厢房是一溜三间的暖阁,本来是专门招待来府做客的女眷更衣梳洗的地方。 今个儿就刚好成为了玉湖格格和甄妮的临时住所了。 至于第三进,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住所,也就是那幢让她曾羡慕嫉妒得眼冒红光的二层绣楼和两侧的东西厢房了,这里是乌拉那拉氏的私人地盘,非亲信至交就甭想往这层院子里靠,除了庭院里的这些主体结构,衔接厢房的回廊两侧尽头位置,还有同往东西跨院的月洞门,她也打算照着尔芙当初的安排,将两侧跨院作为自己以后生育孩子的住所。 除此之外就是第四进了。 第四进就是一排后罩房和小厨房,后罩房是乌拉那拉氏近身宫婢们的住所,厨娘们则是直接住在了更靠近小厨房的耳房里。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住西小院后,这里的布置和曾经有些不同,但是关于各层院落的安排,倒是和尔芙在这里住着的时候,相差不多,最大的的区别就是绣楼后面的小花园被四爷在乌拉那拉氏进门前就推平铺砖了,而那些珍稀花木则是原封不动地挪到了尔芙现在住的正院里。 关于这点,乌拉那拉氏是知道的,也是她更加看不惯尔芙的原因。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尔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狐狸精,面上表现得越是无害、越是温婉体贴,心里就越是满肚子的鬼主意,尤其是她几次三番往正院安插人手都失败了,她就更是觉得尔芙心机深沉,却不知道她那些小动作都是被四爷搞残的。 而此时此刻,被乌拉那拉氏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尔芙,则领着小七盘点府中账目呢。 四爷在教育孩子这点上,还真是差不多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他一点都不赞同女子无才就是德这种说法,再有德妃娘娘从旁协助,小七的功课是越来越繁重了,一边要和府里高薪请来的女先生学习诗书礼乐,一边还要和德妃娘娘派来的资深嬷嬷学规矩。 原本尔芙是觉得这学规矩,哪需要在府里特别备上一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呢。 不过随后她就知道自个儿是有多无知了,这所谓学规矩,并不单单是只学习言行举止等方面的礼仪,还要学着治家手段,更要熟悉京中名门望族、皇亲贵胄之间复杂的姻亲关系,除此之外呢,更要懂得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如小七这样的皇室格格,那个顶个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家额娘和府里的管事嬷嬷开始一点点接触了。 关于这方面,小七学得挺吃力的。 一来是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教习嬷嬷又太严肃,她大多时候都要反复揣度几遍,这才能够理解教习嬷嬷的意思。 二来就是尔芙的问题了。 尔芙的言传身教,让小七比其他皇室格格多了份善心仁义,做不到将手下婢仆当做一件工具、一个玩意儿那般随意处置,所以对于教习嬷嬷教诲的东西,她是有些从心里往外反感的。 第三点,那就是小七自个儿的问题了,她有些贪玩。 不同于其他皇室格格的严父,四爷从小就宠着小七,那是要月亮就不给星星的宠,她也就自然而然比那些从小就循规蹈矩如应声虫似的皇室格格多了些洒脱散漫,要不是尔芙天天都不忘询问她的功课,估计德妃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都要被小七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教习嬷嬷罚得不轻。 比如此时,之前教习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本府里的旧账,让小七试着核算清点账目,小七童鞋贪夜色清冷,领着两个小丫鬟就跑到院子里去抓萤火虫了,然后就毫无意外地没有完成功课,再然后就沦落到尔芙亲自盯着她打算盘了。 听纳喇氏这般一介绍,尔芙瞧着眼前这处四进小院,颇为感慨的低喃道:“听福晋这么说,博尔康大人真是个懂得疼人的好夫君啊!” 别看纳喇氏这般说,但是尔芙还是能从她眉眼间的轻松欢愉中看出来,她是很满足现下的生活,且为这件事觉得幸福无比。 尔芙见状,她又是摇头叹气道:“我说句不见外的话,咱们的经历挺像,但是我除了有个不错的身份,还真不如你过得如此顺心顺意了!” 说着,她就主动提起了她这次登门拜访的来意。 “我真是觉得挺对不住你家小格格的,都是我和四爷没有教导好弘晖,让那孩子不懂礼数分寸、任性胡来,竟然闹出那样的荒唐事来,所幸没有闹出太严重的后果来,但是我和四爷商量下,觉得还是不能装不知道,装没事发生,所以我们商量着,想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 弘晖给齐布琛小格格私下传信,这事儿怎么都显得有些不尊礼教,但是如果二人成为干兄妹的话,似乎这问题就不那么严重了,日后就算是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也就是自家兄妹的那点事,传不出旁的话来。 说句实话,这已经是我和四爷商量了整晚,这才商量出来的一个办法。 现在就看福晋您和博尔康大人怎么想,能不能让齐布琛格格认我这个干额娘了。”说到最后,尔芙一张脸都憋红了,毕竟替孩子道歉这种事,她真是第一次做,最重要的还是替仇人生的孩子道歉,想想是真憋屈,也是真尴尬。 好在纳喇氏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或者该说尔芙的身份给她太多压迫感,让她不敢随心所欲地说出满肚子的牢骚,反而还表现出一种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陪笑道:“其实也不怪弘晖阿哥,这都是下面人太糊涂,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管家的当家主母太疏忽了。” 说打这里,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疏忽到差点毁了自家齐布琛。” 不过她对于尔芙的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说博尔康曾多次表示不愿意自家齐布琛和皇室扯上关系,更是下定决心要将齐布琛下嫁,找个家世背景都不如娘家的夫家,免得自家齐布琛嫁到夫家受委屈,但是女儿家的身价还是越贵重越好,有个皇室名头做靠山,有一双实权在握的亲王夫妇给齐布琛做靠山,便是以后自个儿和博尔康都过世了,齐布琛指不上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会让她在夫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皇子和外臣私交是犯忌讳的事啊。 想到这里,她为了博尔康的钱途,主动问道:“这事是好事,但是妾身的老爷博尔康大人到底是外臣,又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总宪百官,身份比较敏感,实在不好和王爷扯上关系吧!”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尔芙态度太和蔼谦和,纳喇氏还真不敢这般直言不讳呢! 对于纳喇氏担心的问题,其实尔芙也曾经和四爷商量过,相比起和皇子有所牵扯的外臣被发现,无非是调职、贬官,问题并不大,但是落到皇子头上,那就是被圈禁的可怕下场,所以她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过来认一个外臣的掌上明珠做干女儿呢…… 只是这里面的细节,实在不好和纳喇氏多说。 所以……她笑呵呵地直接跨过了那些商量细节的过程,说出了结果:“这件事,总归是弘晖的过错,我和他阿玛商量过,他阿玛也为此特地上了奏疏,皇上那边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你们实在不必为了这件事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纳喇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的笑着道。 “既然你们也同意这办法,那不如让我先见见我的小格格齐布琛吧,稍后咱们再商量个合适的日子,正正式式地办上一场认亲宴!”尔芙也是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叫齐布琛过来,那孩子早就说要过来给福晋请安,只是之前闹出过那样的事情来,她怕尴尬,这才躲到花房那边去了。”纳喇氏欢喜地连称呼都忘记了,连忙张罗道。 说完,她就对着凉亭外候着的丫鬟一挥手,示意小丫鬟去叫齐布琛过来了。 少时片刻,一个梳着小架子头,身穿淡紫色罩砍袖马甲配米白色长袍的小姑娘就随着刚刚离开的小丫鬟过来了。 尔芙抬眸细看,只见迎着阳光走来的小姑娘,皮肤吹弹可破,发髻乌黑油亮,哪怕她装扮素朴,仍然是气质出众、让人一见就觉得讨人喜欢。 齐布琛莲步轻移地来到凉亭里,道:“臣女齐布琛见过雍亲王福晋,福晋万福。” “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尔芙见状,忙示意诗兰过来扶起见礼的齐布琛,笑着招呼道,她是真得挺喜欢眼前这小妮子的,比起小七的天然萌、天然呆,齐布琛更多些淑女的优雅从容,和眼底的俏皮之态,巧妙得融合在了一块,更显得可爱了。 齐布琛似是有些不大习惯这般和陌生人亲近的感觉,但是碍着礼数规矩,又不好拒绝,整个人很是拘谨地戳在尔芙身边,任由尔芙对她摸头摸脸,一双手无处安放地抓着袍摆,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窘迫。 最后,还是诗兰发现了齐布琛脸上的小尴尬,忙拉住了要变身怪阿姨的尔芙。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她也不是在装瞌睡,她是真到了睡午觉的工夫。 “这天阴沉沉的,我这老是坐在这里不动弹,还真是有些打瞌睡呢!”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儿,眼角挂着几分歉意笑容的柔声说道,她想,她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小乌拉那拉氏应该会识趣地离开吧。 可惜,小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听不懂尔芙话里暗示似的挠挠头,接茬道:“婢妾原来也有这个毛病,不过后来跟着院里的方嬷嬷学会打牌就好多了,不如婢妾陪福晋耍几圈。”说完,她笑着做了个搓牌的动作。 那模样就如浸/淫牌桌大半辈子的老赌鬼似的,显然这打牌是小乌拉那拉氏的一大喜好,但是尔芙却不喜欢打牌,一来是她觉得码牌是件挺麻烦的事情,二来是她这人上了牌桌就会精神松懈,和朋友坐在一块玩玩,说上几句闲话家常,那是无所谓,而和小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情敌打牌,她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万一有那句话说冒失了,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但是让她再继续这样和小乌拉那拉氏干瞪眼地傻坐着,她也不愿意,所以即便她不喜欢打牌,她还是同意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建议。 一会工夫,一张四四方方的紫檀木桌就被从外面抬了进来,西丝绒的淡蓝色桌布,象牙雕的精致麻将,配合着一颗滴溜溜乱转的水晶骰子,样样都透着几分讲究,小乌拉那拉氏满脸爱惜地拂过被宫人倒在桌布上的麻将,笑着看向尔芙,柔声说道:“婢妾真没想到福晋也偏爱此道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尔芙淡淡说道。 哗啦啦,哗啦啦…… 乒乓…… 一圈一圈又一圈,尔芙发现小乌拉那拉氏的牌技真好,不动声色地给她喂牌,宁可拆着牌都要主动放炮给她……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足足赢了有数十颗银珠子。 尔芙笑着把玩着手边漆盒里的雕福禄寿喜字样的银珠子,端详着小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明白了小乌拉那拉氏的来意,这小乌拉那拉氏一来是跑来找她示好,二来就是为了躲清静的。 因为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老福晋喜塔腊氏递牌子来圆明园给她请安了。 “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就一块见见吧。”尔芙听完外面宫人的回禀,扭头看了眼脸色大变的小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说道。 她不是故意让小乌拉那拉氏难看,而是好奇小乌拉那拉氏避见娘家人的原因。 难道说小乌拉那拉氏也被穿越大神临幸了? ——这是句玩笑话,从小乌拉那拉氏的言谈举止和喜好习惯,尔芙看得出来,她仍然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小乌拉那拉氏。 少时片刻,便有大力婆子抬着软轿接喜塔腊氏过来了。 喜塔腊氏鹤发童颜,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黑白分明,如她这般年纪,很少有人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尔芙一见就觉得喜塔腊氏是位充满智慧的老人。 事实亦正是如此,她作为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福晋,别看品级不高,但是乌拉那拉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少就没有人不服气她的,连达哈苏遇到拿不准的事情都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可见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这么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尔芙可不敢受她的大礼参拜。 她还不等喜塔腊氏撩着袍摆下跪,便忙站起身来,抢在宫女之前,一把扶住了喜塔腊氏,很是亲切的说道:“老福晋,快快请坐下说话吧!” 同时,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厚垫子垫在镶大理石面的太师椅上。 毕竟喜塔腊氏已经老迈,比不得年轻人火气旺盛,这要是真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安顿好喜塔腊氏落座,尔芙转身坐回到主位上,含笑问道:“瞧着外面这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老福晋怎么选了这个天气出来走动呢?” “福晋如此厚待老身,老身实在是不胜荣幸。”喜塔腊氏又和尔芙客气一番,这才坐在了已经铺上垫子的太师椅上,满脸感激的缓声说出了来意,“不过老身实在是脸红得很,老身今个儿主要是来找珍珠这个不成器的晚辈的,反倒是给四福晋请安这事,成了顺带手的事情,她额娘惦记她的身体都病了,家里头也没有其他够品级的亲眷能过来递牌子请安,给珍珠传个信,老身这个老太婆这才主动将这个活计揽到了头上。” “老福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甭管怎么说,您能来都是我的荣幸。”尔芙当然知道喜塔腊氏不会是专门来给她请安的,她毫不意外地笑着,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柔声说道。 “福晋慈善谦和,老身更觉得惭愧了。”喜塔腊氏好似心虚地低头道。 只不过她袖管下隐藏着的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却给小乌拉那拉氏做出了一个很是隐晦的暗示动作。 这是小乌拉那拉氏进府之前,小乌拉那拉氏到她跟前请安的时候,她特地和小乌拉那拉氏约定好的暗号,别看达哈苏口口声声说是珍珠和她的额娘死求白赖地要来四爷府做格格,其实送珍珠过府来给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作伴的时候,珍珠的未来就已经定下来了,而当时喜塔腊氏担心以后和小乌拉那拉氏传话不方便,便定下了几个隐蔽的暗号。 而此时她做的暗号就是提醒小乌拉那拉氏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是她的警告。 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喜塔腊氏随随便便就能从乌拉那拉氏族中,挑选出三五个顶替小乌拉那拉氏位子的姑娘来,且各个模样出挑、性格讨喜,如果小乌拉那拉氏不听话,她绝对不介意再往四爷府塞上几个格格。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小乌拉那拉氏留,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坐在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瞧见喜塔腊氏的暗示,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惨白惨白地如同是大病初愈般,可想而知是有多惶恐,偏偏她还要保持镇定,维持着难看地笑脸陪坐,只一会功夫就吓出了一身汗,再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借口身体未愈,快步离开了长春仙馆。 翠微堂,小乌拉那拉氏才刚刚坐定,喜塔腊氏就随后过来了。 “还不跪下!”刚刚还如同慈爱老人般的喜塔腊氏,此时是满脸寒霜,她好像翠微堂的主人般挥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婢仆,还不等小乌拉那拉氏开口说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而且一开口就是冷冷地一声如炸雷般的暴喝。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相信这个声音是出自脚步蹒跚的古稀老人口中。 小乌拉那拉氏闻声,登时就好似弹簧般地从位子上窜了起来,也不管地上是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模样恭顺如小绵羊似的,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个敢和嫡福晋作对的跋扈格格,她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好似被捆束在刑场上的罪犯般,等待着喜塔腊氏的审判。 “你可知错?”喜塔腊氏拄着拐杖站在小乌拉那拉氏跟前,冷声质问道。 “珍珠知道错了,珍珠让家族蒙羞了。”被问到头上的小乌拉那拉氏苦着脸道。 “为何?”喜塔腊氏却并不满意小乌拉那拉氏的回答,继续追问着。 “珍珠丢了咱们乌拉那拉家的气节。 咱们乌拉那拉家满门忠烈,为我大清朝立下赫赫战功,可是珍珠却如同戏子般地对新福晋曲意逢迎,实在是辱没了家族名声,连累众位先祖和家中长辈、叔伯、兄弟姐妹一块被其他人笑话。”小乌拉那拉氏的脑袋越沉越低,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这才在喜塔腊氏的几番催促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愚蠢。”偏偏小乌拉那拉氏苦思冥想的答案,并非是喜塔腊氏心中的答案。 “啪……” 气急的喜塔腊氏抬手就是一拐杖,重重地砸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背上,直打得小乌拉那拉氏摔倒在地上,还尤为不解气的叹了口气,将拐杖摔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指着满脸迷惘的小乌拉那拉氏,沉声教训道:“钮祜禄氏是嫡福晋,你是妾室,嫡庶尊卑,你连最起码的礼数都记不住,难道当初老身和你说的话都是喂了狗么!” “老祖宗的教诲,珍珠时刻记在心间。”小乌拉那拉氏忍着疼痛,哽咽道,却也不忘跪正身子,免得被喜塔腊氏挑出错处,身上再受苦。 她就搞不懂了,当初乌拉那拉氏嫁到阿哥所做十四皇子福晋的时候,连个封号位分都没有的时候,那也是风光无比,三朝归宁,更是阖族齐聚地迎接乌拉那拉氏,那是何等风光,怎么轮到她做四爷府格格的时候,她就是这般不受待见,仍然是那个被人教训、打骂的小可怜儿……嫡庶尊卑,当初是谁对她说,她有先福晋做靠山,根本不需要在意钮祜禄氏这个继福晋的,怎么如今就变成她不懂规矩了。 可惜,她根本没胆子将这话说出口,这个不懂礼数的锅,她是背定了。 喜塔腊氏也没有多为难她,毕竟小乌拉那拉氏已经不是那个不起眼的分支格格,即便是她,也不好太过苛刻,免得落在旁人眼中,以为她是不敬宗室亲贵,平白招惹上麻烦,更是因为她注意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眼底的怨恨。 这个棋子,废了。 ——这是喜塔腊氏今个儿来圆明园的唯一收获。 偏偏跪在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弃子,她见喜塔腊氏许久都没有言语,偷偷抬眸瞧了眼上首坐着的喜塔腊氏,壮着胆子,凑到喜塔腊氏的跟前,故作小女儿姿态地撒娇道:“老祖宗,珍珠也是被底下人挑唆地没了理智,这不知道错了就主动跑到福晋跟前去示好了,这新福晋的脾气秉性,珍珠最是了解不过了,保管她不会怪罪珍珠的,兴许还会主动拉拢珍珠呢,毕竟珍珠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她就是要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也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的。” “你的这点小聪明,真是没用对地方。”喜塔腊氏如同怒其不争似的叹气道。 “这都要怪珍珠身边的陪嫁不中用,不但不懂得规劝珍珠不妥当的行为,还因为和正院那边的宫女不睦就故意挑拨珍珠和新福晋对着干,珍珠已经将她二人都降为二等宫女留在身边,相信没有这些坏心肠的陪嫁在跟前挑拨珍珠,珍珠一定不会再闹出不成体统的事了,老祖宗就原谅珍珠这一次吧。”小乌拉那拉氏趁机顺杆爬地抱住了喜塔腊氏的胳膊,柔柔说道。 “出了事就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你真是好骨气。”喜塔腊氏也不想多和乌拉那拉氏浪费口舌了,她也没有耐心去规劝小乌拉那拉氏,很是敷衍地应付了几句,又着重点了小乌拉那拉氏几句,便也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翠微堂的那刻,她已经打定主意要重新挑选得力的人送来四爷府了。 因为小乌拉那拉氏太糊涂、太盲目自大、太自负,总之在喜塔腊氏看来,这个小乌拉那拉氏有太多毛病,且和弘晖关系不睦,这样的姨母留在这里对弘晖没有半点帮助,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更多精力放在培养新人上。 “回去告诉你家格格,女人如水,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下身段来。”不过在她下轿,无意中瞧见身侧位置放着的包袱时,还是有了片刻的心软,对着送她出圆明园的雪梨交代道。 这是小乌拉那拉氏急三火四地从柜子里找出来的,瞧着上面的折痕和褶皱,看得出来是之前就预备下的,一套内嵌护膝软垫的里衣,因为她年轻时候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伤到了腿上双膝,所以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觉得双膝火辣辣、针刺般的疼痛,而她之所以还算比较喜欢小乌拉那拉氏的原因,便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那份难得的仔细和孝心。 现在她瞧见这套里衣,如何能不心软些……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他满心欢喜地随着苏培盛来到他千般不情愿来到的正院,不但见到了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的尔芙,还见到了他最近颇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反倒是四爷的存在,tuaround显得不是那么太重要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宣布了喜讯。 弘晖给四爷见礼的动作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去,喃喃道:“阿玛,弘晖还未曾迎娶正妻福晋,如何能够连纳四个妾侍,这是否有些不妥?” 四爷闻言,微微抬手,示意弘晖落座,“虽然是有些不妥,但是事事都有例外。 毕竟要进门的两个格格,她们都是和你血脉相通的母族小辈,便是阿玛有心拒绝,却也不好退居推拒,何况甄妮和戴斯再好,却到底是异族女子,实在是不适合替你传承血脉,所以……” 虽然四爷的话没有说到最后,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甄妮和戴斯就是玩具,只能作为他纾解需要的工具,却不能替他诞育子嗣,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算是妾室,而还未进府的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才是他的妾室,这样也就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老古董,实在是这时代人就是这般刻板。 哪怕弘晖听着难受,尔芙听着刺耳,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来。 只是初恋往往是苦涩的,却也是少有的一往无前,弘晖瞧着他从小就颇为畏惧的阿玛四爷,还未坐定的身子,蹭得站了起来,他第一次勇敢起来,为了他懵懂且粗暴的初恋,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玛,弘晖不愿意再纳妾,甄妮和戴斯虽然是异族女郎,但是她们同样温婉体贴,有她们在春晖阁里伺候,已经足够了!” 同为男子,四爷比所有人都要理解弘晖此时的心情,但是出生在皇室中,享受了尊荣富贵,总是要舍弃些身份,比如感情。 所以他满眼怜惜地瞧瞧弘晖,还是狠心拒绝了弘晖的要求:“你的心情,阿玛能够理解,但是这事儿是乌拉那拉氏老族长提出来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替你相看过那两个小格格了,都是不错的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女,模样也好,做你的格格妾侍,已经是委屈了!” 说完,四爷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某个清秀可人的小宫女动过爱慕之心,结果呢…… 小宫女在浑浑噩噩之下被杖毙,他被禁足阿哥所数月。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下首愤然而立的弘晖显然不能理解四爷的复杂心情,他满眼怨愤地瞪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咬牙道:“好,既然是阿玛吩咐,那弘晖就收了她们又如何,只是弘晖恳求阿玛和嫡额娘、乌拉那拉额娘,弘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房里的事儿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吧!” “好,阿玛答应你了。”对于弘晖这点要求,四爷很是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总归她也不想去管弘晖的事儿,反倒是乌拉那拉氏颇为不快,她怎么放心将那些事都交给弘晖一个孩子去操持,如果不是春晖阁里有福嬷嬷坐镇,她怕是都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 弘晖带着一身的阴霾,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春晖阁外。 他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牌匾,瞧着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他想:如果额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弘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附体重生这种荒唐怪事,更没有想到千方百计刁难他爱妾的人就是他的亲额娘,他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如灌铅般沉重的胳膊,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甄妮和戴斯,他满脸沮丧地躲进了书房里。 不过他想要的清静,并没有得到,这府里的宫婢杂役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好手,连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如此,他们亲眼瞧见后院那两位妾侍如何得宠,又知道今个儿那两位妾侍在后院受委屈了,哪里会不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呢…… 在小太监们添油加醋、如身临其境般的渲染下,弘晖满脸羞恼地来到了东厢房里。 这处面阔三间的东厢房,正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 二女红着眼圈,迎上了一身沉重的弘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自个儿的委屈,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伺候得格外周到体贴,大大地缓解了弘晖周身的疲惫,却也让弘晖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明知道二女被府里的长辈女眷刁难,明知道二女都是再温柔不过的好女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像样的身份,甚至替她们说句话都不行…… 他满心愧疚地将二女拉到身前,低声道:“是爷没能保护好你们。”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让我们姐妹有瓦遮头、有地容身,还能够如此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甄妮和戴斯对视一眼,齐齐拜倒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这些人也不敢来打扰已经安寝的她,而且就算是府里其他地方当差的婢仆冒失些,外面廊上上夜的小太监也不会不懂规矩到如此地步。 事急从权,尔芙又怎么能继续摆嫡福晋的谱儿,等着人来侍候自个儿洗漱呢。 诗情进得门来,她已经穿好了半新不旧的紫蓝色大襟旗装,正弯腰往脚上穿鞋呢,她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哪个院的?” “秋雨楼伺候的柳苗。”诗情忙上前答道。 “我这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出门,你拿着对牌,先跟她过去瞧瞧,带着上夜那小太监,要是有事需要跑腿,也省得你来回跑了,路过门房那边,让守门婆子过来一趟。”尔芙摆手,拒绝了诗情上前伺候,有些急促地吩咐道。 说完,她就趿拉着还未穿好的软底绣鞋往屏风另一侧侧的净室里走去。 诗情见状,不敢再耽搁,忙从柜子里找出出入垂花门的对牌,叫起廊下浑身发抖的柳苗和值夜的小太监跟上,快步就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秋雨楼那边儿,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她还未走到秋雨楼跟前儿,便听见楼里乱糟糟的声音。 另一边儿,尔芙让守门婆子去后院叫起诗兰等人,草草洗漱一番,也赶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走到秋雨楼外,正好瞧见诗情寡眉哭脸地站在廊下的模样,忙上前问道。 “乌雅格格不知怎么突然动了胎气,稳婆说情况有些不好,需要让请太医来瞧瞧,这柳苗慌里慌张的,也没有说清楚,我过来以后,这才忙安排小太监去前面请人,但是到底还是耽搁了些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乌雅格格这胎儿。”诗情见尔芙来了,也就找到了主心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低声答道。 “别怕,别怕,这也是谁都没料想到的事情,不怪你。”尔芙见状,笑着安慰道。 说完,她对着跟着自个儿一块过来的诗兰使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安慰安慰诗情,自个儿则绕过诗情,迈步往秋雨楼旁的配楼厢房走去。 厢房门口,毓秀姑姑一直如同门神般地守在门口。 她早就瞧见尔芙过来了,只是见尔芙在和诗情说话,为了避嫌,这才没有贸然上前来打扰,这会儿见尔芙奔着自个儿过来了,忙迈步往前迎来,几步就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尔芙探头瞧瞧厢房里的动静,焦急问道。 “还请福晋恕罪,奴婢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打从吴嬷嬷失踪,奴婢就接替了吴嬷嬷的差事,日日守在乌雅格格身边儿,一丝不敢懈怠。 之前太医来替乌雅格格请平安脉的时候,乌雅格格还是好好的,也不怎么一觉醒来就动了胎气,突然就出现了生产的症状,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厢房这边儿的产房和稳婆都已经安排妥当,把乌雅格格挪过来就成,但是稳婆又突然发现乌雅格格的胎位不正,加之乌雅格格之前的亏损还没有养好,似是不够气力生产,奴婢不得不让柳苗过去请您安排请太医的事儿了。 偏偏这丫头是个不成器的,竟然慌里慌张地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姑姑,也是一脸无奈,忙将这事三言两语的说清楚,然后就退到了旁边,让尔芙能够更加清楚地查看厢房里的动静。 尔芙迈步走进厢房里,站在墙边不碍事的地方,满脸郑重地瞧着乌雅格格。 产房里,布置地格外简单。 炕下,紧挨着炕边儿的位置,两个稳婆头碰头地站定,手边就是装满热水的洗手盆和摆着剪刀、细棉布的角几,墙角还烧着炭盆,似是怕乌雅格格受凉的模样。 紧挨着窗户的大炕上,乌雅格格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地躺在当间,身上还盖着一条不薄不厚的单被,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儿,由两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扯着,既不让单被影响了稳婆们的视线,也不让乌雅格格出丑人前,而紧挨着窗边的位置,还摆着一扇隔风挡寒的炕屏,炕屏前有一个小宫女,正满脸忐忑地陪着乌雅格格说着话。 “情况怎么样?”尔芙站在门边儿瞧了一会儿时间,见乌雅格格显得很平静,这才上前叫过稳婆,低声询问道,同时她也不忘送给乌雅格格一个宽慰的笑容,免得乌雅格格太紧张,更生不下来了。 被尔芙叫到跟前儿的稳婆,年约四旬,上着一件淡青色窄袖小袄,下着暗黑色的扎腿长裤,一头黑发用榆树皮抿得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仅用一支阴沉香木簪固定,显得很是利落干练的模样,这会儿对上尔芙,亦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轻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们已经替乌雅格格仔细瞧过,宫口才开,摸着肚子感觉胎位不太正,但是好在羊水未破,待太医瞧过,如果可以的话,奴婢们会替乌雅格格转胎,这也省得乌雅格格生起来吃力了。” “那就好,有没有让乌雅格格先吃些东西,别一会儿生起来没劲儿?”尔芙微微点头,似是肯定了稳婆的建议似的,转头又继续问道。 “备用的参汤还在灶上煨着呢!”稳婆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参汤,那不是生的时候提气用的么?”尔芙不解地反问道。 稳婆闻言,刚要回答,便听见炕上昏昏沉沉躺着的乌雅格格发出一声低吟,她慌忙转头看去,尔芙就已经大方地摆摆手,让她先去伺候乌雅格格那边儿了,她这才忙转身回到了炕边儿去。 而尔芙也没有闲着,抬手招呼过一个正好端着铜盆送水进来的宫女,低声吩咐道:“你家格格这会儿才开始折腾,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你赶紧去吩咐厨房那边儿,快些准备些抗饿的吃食送来,最好能清淡些,但是不要那种汤汤水水的东西,也好让你家格格能抽空吃点东西。” 说完,她就让其他宫女接过了眼前宫女手里的铜盆,将水送到了炕边儿。 全过程,尔芙都不曾碰触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怕自个儿手上有细菌什么的,吩咐完这些,她又瞧瞧炕上正哼哼着的乌雅格格,便迈步往外走去了。 这产房里闷热闷热的,她可不想在这里等着熬着了。 尔芙前脚出了产房,被小太监从前院请过来的梁太医就到了产房外,她抬手制止了梁太医要请安见礼的动作,低声催促道:“快些进去瞧瞧吧,别顾着这些虚礼了!” 说完,她就直接绕过梁太医,往诗情跟前儿走去了。 而与此同时,稍晚一步才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也纷纷领着近身宫婢来到了秋雨楼外,还不等尔芙开口问话,几人就如同事先排练过似的,异口同声道:“福晋姐姐,妾身们听说乌雅妹妹似是要生了,有些不放心,特地过来探望。” “恩,你们姐妹情深,也是该来瞧瞧的。”尔芙懒得看她们演戏,随口敷衍道。 一语落地,她就转身往旁边走去,同时吩咐诗兰去秋雨楼的堂屋里搬把椅子过来给自个儿坐,这大半夜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她整个脑袋儿都是晕的,浑身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要是再在这里站上大半宿,估计乌雅格格没晕死过去,她都要晕死过去了。 再说女人生孩子,又不是老母鸡下蛋,咯咯哒一声就完事了,天知道要等多久,一直站在这里等,那才是傻瓜呢。 随着尔芙在秋雨楼外的庭院里坐定,其他人就有些尴尬了。 她们当着尔芙的面,尔芙不开口赐座,便是累死累惨,也不得不老实戳着,谁敢自作主张地命人去房间里搬椅子出来,好在尔芙并非那种磋磨人的想法,喝过一盏茶,便让她们各自找地方休息了。 少时片刻,秋雨楼的产房外,便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两排扶手高背椅。 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便是最先赶过来的尔芙童鞋,尔芙童鞋的斜对面上,则是坐在绣墩上的梁太医,他是担心乌雅格格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这才不敢离开,坚持要等在外面,尔芙见他还背着沉重的药箱,便让诗兰搬了把绣墩过来,让他能够坐在歇息片刻。 而在尔芙的左右两侧,则是府里上玉牒的三位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三人,三人按照入府的先后顺序,依次分左右落座,最后倒是两个满洲八旗出身的侧福晋凑在了一块,只有李荷茱李侧福晋孤零零地坐在尔芙的左手边儿。 后面一排,便是府里的一众格格们了。 她们比几位侧福晋更晚些得到消息,她们过来的时候,李荷茱等人都已经落座了,所以她们倒是挺幸运地没有罚站,直接就获得了坐着等待的权力。 这一等就是大半宿…… 直到天边的一缕晨曦划破夜幕跃出,天际之上现出一圈淡淡的晕红色,产房里的乌雅格格,还没有开始生产呢。 已经被困意折磨得满心烦躁的尔芙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反手揉着坐得都快要僵住的后腰,狠狠闭了闭眼睛,总算清醒了几分,这才扭头去瞧瞧同样守候一夜的众女。 只见众女皆是没精打采的模样,一两个都已经歪着脑袋打憩了。 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身上,朗声吩咐道:“这都守了大半夜了,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呢,要是你们都不想回去休息,那咱们就挪步到秋雨楼内,借着乌雅格格的地方,稍微垫补一口吃食吧。” 说完,她就抬起手,示意诗兰上前搀扶自个儿了。 她真的不想说,这硬邦邦的扶手椅,便是垫着足有三寸厚的软垫,坐整晚下来,也是硌得很,这会儿她觉得她的大腿根儿和小屁屁都麻木了,要是没人来扶自个儿一把,自个儿还真是站不起来呢。 不过即便是有诗兰上前搀扶,她还是忍不住咧咧嘴儿。 因为猛然一动弹,真是浑身都痛啊! 还不等尔芙那边儿站稳,乌拉那拉氏就紧跟着站起身来了,瞧着她半天不敢迈步的模样,显然也是浑身不舒坦着呢,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笑着就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一副关心好姐妹的模样,满脸堆笑道:“既然福晋这么说了,妾身就不客气了,妾身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呢!” 尔芙闻言,回过头去,瞧瞧其他人,看着这些女人都是一副不等到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落地就不肯离开的模样,也没有打算多劝说,但是这么一帮子人都要留在这里用早饭,那就不好用乌雅格格的小厨房了,她一边迈步往秋雨楼的主楼堂屋里走,一边对着诗兰吩咐道:“你去趟大厨房,让他们张罗些吃食送过来吧!” 说完,她就收回了搭在诗兰手腕处的玉手,迈步走上了秋雨楼前的台阶。 这会儿,外面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尔芙走上秋雨楼前的台阶,并没有忙着进堂屋里休息,而是沿着回廊,手托后腰地慢慢活动着,直到浑身上下都活动开了,感觉腰间也不是那么酸疼不已,这才迈步往堂屋里走去,但是她也没有落座,因为她的尾巴骨还有些疼着呢。 再瞧其他内眷,亦是如此做派。 “看来都是坐得有些乏了,那就散开活动活动吧。”她瞧着众女,笑着吩咐道。 说完,她就不管这些女人如何反应,迈步回到外面去活动了。 坐在外面大半宿,小凉风吹着,别提多凉爽了,突然回到房间里,还真是有些闷得慌,再说她也需要找个地方去解决下内急的问题,之前一直坐着,还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一活动开了,还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呢。 走,尔芙也不敢走太远,生怕乌雅格格这边有事找她…… 她叫过一个小宫女,找个空房间就钻进去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毓秀姑姑显然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不敢再出言催促,待到尔芙一出来,便忙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刚刚发现小厨房里炖了整宿的参汤,不知被何人放了些红花粉末,已经不能用了,您看这可怎么办呢!” 她能够听明白尔芙话里的意思,她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乌雅格格已经开始生了,便是红花有活血的作用,但是也是对孕妇而言的,刚刚梁太医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想回想,总之场面是好尴尬的,一副她好像杀人凶手的模样。 毓秀姑姑无奈,只得将梁宇轶梁太医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 敢情不单单是孕妇禁服红花这种活血的药物,便是已经发动的产妇,甚至是生产有些日子的产妇,也都是不能喝的,不然很可能会产后血崩的,尤其是在生产之时的产妇,那基本就是百分之百了。 尔芙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忘记了自个儿还没有洗手呢。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安排个得力的宫婢去找管库的秦嬷嬷去,我记得库里有一支三百年年的老山参,要是切成片含在嘴里,应该不会比参汤的功效差。” “那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取来。”毓秀姑姑闻言,爽快答道。 “恩,快去吧!”尔芙闻言,低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往秋雨楼主楼的方向走去了。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对乌雅格格补气提气的参汤动手脚呢,难道她就不知道府里并不缺少老山参这种名贵药材么…… 尔芙边想边往堂屋里走,等她回到堂屋,这才注意到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要回头离开,毕竟这里不是自个儿的住所,一个人待在别人的房间里,总会显得有些奇怪,只是还不等她离开,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吵闹声。 苦熬整晚的尔芙,本就心情不畅,这会儿又听外面吵吵闹闹,登时就黑了脸。 她几步就来到了廊下,也不管是哪里发出的吵闹声,朗声喝问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还不抓紧去瞧瞧。” 果然,饿肚子、有熬夜的人就是容易发脾气。 随着尔芙一嗓子吼出去,很快就有三五个做宫女打扮的人来到跟前儿回话了。 她半眯着眼睛地瞧着眼前挤作一团的几个人,冷声嘲讽道:“怎么着,这是觉得穿少了,非要凑在一块取暖才行……” 就在这时,刚刚还挤作一团的几个宫女,慌忙散开了,露出了被包围的小宫女。 还不等尔芙瞧清楚最中间的小宫女是何人,其中一个宫女就上前一步地说起了她们挤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原因,“福晋恕罪,奴婢们是怕跑了害人的恶奴。” 说完,她就指了指呆立在尔芙眼前的眼生小宫女。 尔芙闻言,仔细看去,见小宫女模样齐整,并不出挑,若不是她神色窘迫,绝对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平庸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宫女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所以她紧绷着的小脸就缓和了下来,更显平和的缓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说说……” 小宫女满脸忐忑地捏着衣角,搓得罩在旗装外的小马甲都抽丝了,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奴婢,奴婢丹霞,奴婢没有做坏事,奴婢、奴婢是受奴婢主子的吩咐,去、去秋雨楼后身的小厨房取点心的……” “你主子是谁啊?”尔芙有些无语地继续问道。 “奴婢的主子,奴婢的主子是无双阁所居的侧福晋李侧福晋,奴婢是主子跟前儿的二等宫女丹霞。”许是尔芙的和蔼语气,让她紧张的神经得到了稍许放松,说话倒是不磕绊了,显得也连贯了许多,神情也镇定了不少,屈膝见礼道。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她的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了。 “福晋姐姐,这是怎么了?”李荷茱显然是听见动静赶过来的,瞧着被围在几个宫女中的丹霞,一脸紧张的匆忙问道。 “你既然过来了,那就一块听听吧,我也是刚刚瞧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说着,尔芙对着台阶下的李荷茱和佟佳氏招招手,将二人叫到了跟前儿,待二人站定,这才继续问道,“你们说她害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们这样闹闹穰穰的,别忘了你家格格还在厢房那边生孩子呢,你们倒是不怕惊动了她!” “是啊,福晋姐姐言之有理,这闹闹穰穰的,妾身们在旁边园子里都听见了!”李荷茱和佟佳氏忙帮腔道,显然李荷茱看到现在,也瞧出来了,怕是自家这小宫女是沾上麻烦了,不然这些宫女怎么可能会不顾场合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呢,不过她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也怕小宫女浑浑噩噩地替人背黑锅,可不得搅合搅合,好歹让自家小宫女能有更多时间整理下思路。 尔芙闻言,微微侧头看去,却到底没有驳了李荷茱和佟佳氏的脸面。 她抬头等着下首跪倒在地的几个小宫女的答案呢…… 很快,下面跪着的小宫女就给出了答案。 仍然是刚刚答话的小宫女,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扬声答道:“回福晋、侧福晋的话,奴婢亲眼瞧着她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倒进了灶上替乌雅格格温着的参汤里了,本来奴婢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奴婢刚刚听毓秀姑姑说起,灶上那盅炖了整夜的参汤里,竟然被人混进了红花,奴婢就想起了她,奴婢去问她,她还不承认,奴婢这才和她争吵起来……” “哦?丹霞,你说说,你可曾去过厨房那边?”尔芙脸色微凛,冷声问道。 “奴婢去过小厨房,但是奴婢是去小厨房替主子取点心的,且为了避嫌,奴婢还是见里面有掌灶厨娘和烧火丫鬟在,这才敢进去,根本就没碰过灶上那盅山参汤。”丹霞眼圈泛红,眼泪吧嗒吧嗒如同断线珠子似的落下,哽咽着答道。 丹霞的话音才落,尔芙旁边戳着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忙帮腔道:“是啊,这丫头是妾身跟前跑腿听差的二等宫女,妾身怕她做事糊涂,没有轻重,还特地交代了一句,让她一定要等到厨房里有人的时候再过去,怕就怕会遇到这种说不清楚的事儿。” 说着,她还好似是为丹霞办事莽撞、引人误会般、为尔芙不分青红皂白般的叹了口气。 正在问话的尔芙,实在是被李荷茱的种种举动弄烦了,她没好气地狠狠瞪了李荷茱一眼,还不等李荷茱说完话,便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冷声打断道,“行了,你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了,这厢房里的乌雅格格到现在都没有生下来呢,你也不怕犯忌讳,我这问话呢,你是丹霞的主子,本就该避嫌,我没有让你躲开,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得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 说完,她又将目光放回到了丹霞的身上。 其实她也不认为丹霞会是对参汤下手的那个人,毕竟瞧丹霞就是柔柔弱弱的模样,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样的人,谁能放心安排她去做折中阴私事呢,不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儿,万一这副柔柔弱弱、胆战心惊的模样是丹霞的伪装呢。 当然,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不会贸然做出判断的。 尔芙语气平淡,神情淡然地继续问道:“你说你没做这种事,那有谁能证明呢?你说你瞧见她往参汤罐子里下药,又有谁能证明呢……” “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毓秀姑姑,还和毓秀姑姑打过招呼呢。” “奴婢是在厨房门外瞧见她往参汤罐子里下药的,当时就奴婢一人在那边儿,并没有人能证明,但是如果不是她做的,又能是谁做的,这里里外外都是在秋雨楼当差的,就她一个外人往厨房走,怎么看都是她做的……” 尔芙听着二人的回答,更加相信丹霞的解释了,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这种信任来,笑呵呵地打趣了那个抓住丹霞的小宫女两句,替这件事划上了结束语,“呵呵,你这话就有些没道理了,就她一个外人去过秋雨楼后身的小厨房,那就是她做的…… 若是让你断案的话,真是不知道要冤枉死多少人了呢! 再说你之前瞧见她在厨房里往参汤罐子里下药,然后得知参汤里被人混进了红花,这才想着去找她,你和她们又是从小厨房那边将她揪过来的,那她得多傻啊,做完坏事还不抓紧跑,还等着你过去抓她? 好了,我也不和你们辩驳了。 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谁是谁非,总归会有个结论,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乌雅格格,旁的事儿都可以往后拖拖,左右谁也跑不出去这四爷府去。” 说完,她就派诗兰拿着自个儿的对牌去通知府中各处的守门婆子,从现在开始,这府里是许进不许出,任何人想要出去,必须等到乌雅格格这胎儿落地以后,除非是由诗兰陪同。 因为尔芙担心万一还需要出去请太医什么的呢,总要留个活口,不然多麻烦啊…… 丹霞重新回到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身后,身边还跟着秋雨楼这边的一个跑腿小太监,显然是那个小宫女还怀疑着她,又怕尔芙存心偏袒她,给她机会销毁证据,又不敢和尔芙对着干,这才会安排这样一个小太监过来盯梢。 对于这点,尔芙和李荷茱都注意到了。 不过尔芙是看破不说破,毕竟这件事和自个儿的关系不大,李荷茱则是无奈,因为不管怎么说丹霞去过小厨房是真,这盆污水也一点不浪费地扣在了丹霞头上,有这么一个小太监跟着,也算是表现清者自清的态度吧。 一直到这边的混乱彻底平息,乌拉那拉氏这才领着两个近身宫婢来到秋雨楼里。 尔芙有些奇怪地瞧着满脸是笑的乌拉那拉氏越行越近,眼底闪过一丝猜疑。 这府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莫过于当家男主人四爷童鞋,稍次些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一贯爱热闹的性格,听说秋雨楼这边起了乱子,怎么可能不敢过来呢,但是她却姗姗来迟,直到事件平息了,这才如同没事人似的回到秋雨楼来,该不会这件事就是她乌拉那拉氏安排人做的吧。 毕竟乌拉那拉氏这人最是心狠手辣了,之前就曾经对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动手,又怎么可能容许乌雅格格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来呢…… 她是这么想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分毫,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送给乌拉那拉氏一个,只是轻描淡写地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转一圈,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秋雨楼堂屋的门口。 少时片刻,诗情和赵德柱就领着三五个小宫女拎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会这么慢呢?”尔芙坐在旁边,一边不紧不慢地洗着手,一边笑着问道。 “府里各院主子都习惯在自个儿的小厨房开伙,奴婢过去才发现大厨房那边根本没有准备,忙安排人回咱们主院去取了温热香浓的鸡汤和几样点心,免了掌勺大厨无米下炊的尴尬,但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耽搁了些,还望福晋、侧福晋和诸位格格不要怪罪奴婢才是呢!”诗情将手下的活计交给大厨房那边派过来的宫女忙活,恭声答道。 “准备了什么吃食啊?”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问道。 诗情笑嘻嘻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边伺候着尔芙净手,一边儿如同献宝似的报着菜名:“奴婢瞧着诸位主子们熬了整夜,想着主子们可能会胃口不大好,便让厨上用现成的鸡汤和麻油下了两种汤面,又备了桂圆薏米粥和莲子荷叶粥,并几样常见的小点心,虽然不算太精致,但是好在酸甜苦辣都有。” 她这边报完菜名,那边儿桌上也摆好了碗筷。 秋雨楼里,一时之间是香飘四溢,满满都是米粥的甜香味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女人生产,那都是一脚迈进鬼门关的凶险之事。 即便是最后能够母子平安,其亏损的心血和体力,也绝非轻易就能补足的,便是平民百姓家的搀扶,也是要好好躺在床上歇歇日子的,何况如乌雅格格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女呢,总是要大补特补一番,也正是因为如此,用过参片提神,还喝过两剂补中益气汤药的乌雅格格很快就醒过来了。 ——————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待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精心挑选出来的两个格格进府时,春晖阁里的一应庶务都已经交到了甄妮和戴斯手里。 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小格格玉湖和清雅,进来府里,亦是满脸懵。 眼前的情境,貌似和家中长辈所言相距甚远啊。 因为就在她二人进府的第一天,弘晖这个心眼儿都已经偏到胳肢窝的人就给二人来一出下马威。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入府时候的一切从简和偷摸鬼祟,乌拉那拉氏两位格格是以正儿八经的纳妾规矩从乌拉那拉氏的祖宅抬出来的,虽然喜轿不是大红色,但是却是给亲朋好友都下了请帖、很是庄重地办过喜宴的。 除了没有正头娘子的三书六聘和一些大婚才有的繁琐环节,简直不要太正式了。 作为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出格格,能够如此风光地被抬到亲王府里,夫君更是雍王爷的嫡长子弘晖阿哥,便是不能坐正嫡福晋位子,却也足够让玉湖和清雅心中欢喜,何况这场喜宴还是那般正式隆重。 说句有些出格的话,她们简直就是将自个儿当做弘晖的嫡福晋看待了。 只可惜,这一切美好幻想,随着她们二人来到春晖阁里,便彻底被破灭了。 虽然弘晖之前已经纳了甄妮和戴斯二女为妾侍,但是因为二女的一些出格举动和来历,府里并没有正式对外通知此事,即便是坊间有些荒腔走板的传言,却也因为被传得过于荒诞不羁,除了那些家里有小格格到议亲年纪的人家。大部分人都将这种传言视作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乌拉那拉氏一族那边儿,因为几位老福晋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要送到四爷府里伺候的小格格,又并非是自个儿珍惜重视的小孙女,反而成为了京里唯一能够顺利打探到内情,却连问都没问过的人家。 玉湖和清雅二人,更是满怀期待和野心来到了四爷府里。 而此时此刻,弘晖穿着一袭暗紫色袍服,手挎二女,满脸冷色的站在庭院里,可不就相当于是兜头泼给二人一盆冷水,还是数九寒天里在野地冻出冰碴的那种。 玉湖和清雅愣眉愣眼地瞧着弘晖许久,这才屈膝见礼道:“婢妾见过弘晖阿哥,弘晖阿哥吉祥。” 这还真不能怪她们不懂规矩、有失礼仪了,实在是打击太大,反应不过来。 好在弘晖也没有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特地站在庭院里,也不是为了让二女早些给自个儿见礼的,他很是随意地冲着玉湖和清雅抬抬下巴,冷幽幽的说道:“起吧。” 说完,他已经拉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坐在了宫婢摆好的太师椅上。 他眼神冰冷地上下打量着已经站起身的玉湖和清雅,慢条斯理地抿着热茶,沉默了有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新人进门,照理是该让你们早些回房休息,但是咱们府里规矩大,这新人进门了,总要给府里的姐姐们见个礼的。” 说着,他抬手先指了指自个儿左手侧落座的甄妮,又指了指自个儿右手侧的戴斯,依次为玉湖和清雅介绍着身旁女眷的身份。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玉湖和清雅瞧着弘晖身侧的两个西洋女郎,虽然大觉屈辱,却仍然是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道:“婢妾玉湖、婢妾清雅,见过二位姐姐。” 那模样,别提多柔顺谦和了。 弘晖斜睨二女一眼,“这春晖阁里就你们姐妹四个人,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说完,他也不管才刚入府的玉湖和清雅如何考虑,挽着甄妮和戴斯二人就直接往身后的上房里走去,独留下她二人如同小可怜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同于甄妮和戴斯孤身一人进府,二人到底是出自乌拉那拉氏这种大家族的格格,除了从小陪着二人一块长大的小丫鬟外,府里还给二人新添了一大二小三个人伺候,这会儿才刚刚和大力婆子搬着二人嫁妆赶过来的小丫鬟,瞧见自家格格站在院子里发呆,便知道不好,连手里拎着的包袱都不管了,赶忙来到二人跟前儿,异口同声的问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清雅性格内敛些,便是心里不高兴,却也没表现出来。 她强作笑脸地拍拍从小陪着自个儿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小兰的手背,宽慰道:“无妨,只是想在院子里等等你们而已。” 不同于清雅的内敛性格,从小被嫡母故意养歪的玉湖,却已经彻底炸毛了。 她柳眉倒立地抓着同样是陪着自个儿长大的近身婢女子兰的手,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就知道嫡母孟佳氏没安好心,果然如此,要是这门亲事真如她说的那么好,她会舍得让我出头,还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钱儿贴补我上千两压箱银做嫁妆,等我回去的,看我不撕碎她那张伪善的脸。” 随着玉湖这么一咋呼,这些从小就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丫鬟就明白过来了。 已经要扶着清雅格格回房的小兰,脚步微顿,低声问道:“格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问到头上的清雅无奈地回头瞧瞧还在那里跳脚咒骂的玉湖,低声答道:“没事,都是一些小事,咱们先回去吧!”说完,她对着已经要过来引路的小宫女颔首一礼,又对身后抬着箱笼的大力婆子点点头,迈步往自个儿的住所走去。 小兰见状,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再言语了。 她蔫头耷脑地拎起丢在地上的包袱,紧随在引路宫女的身后,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扶着身形微晃的清雅,一声不吭地绕过前庭回廊,往后后罩房那边儿走去。 此时,春晖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就站在不远处的西厢房廊下阴影中。 虽然乌拉那拉家是说挑选了两个最合适的小格格送过来,但是她一想到春晖阁现在的情形,便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会躲在阴影下围观。 瞧着弘晖阿哥一点面子不给新进门的格格留,福嬷嬷心里不安,却也没办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几次三番地派人来找甄妮和戴斯的麻烦,她这个管事嬷嬷都被弘晖当做是叛徒了。 不过她虽然是大权旁落,但是还是给两个新格格安排了比较合适的居所。 后院,一排五间的后罩房,瞧着是不如前面的正房宽绰明亮,但是也是坐北朝南,而且朝南向上,还开着大大的花棱窗,新换过窗纱,倒也还算是不错的住所,这也是福嬷嬷能力范围内的最佳安排了。 毕竟后院两侧的厢房,现在已经都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了。 一共五间,福嬷嬷为求公平,不让两个小格格自个儿闹起内讧来,特地空出最中间的一间,将剩下的四个房间重新布置,一侧两间,内间稍微狭窄些,除去床榻、妆台、衣柜这些必不可少的家居摆设,还在后墙根儿隔出小小的净室,外间则布置成待客小坐的厅堂,倒是清幽雅致。 清雅年纪稍长些,住在东侧向上。 玉湖年纪稍小些,住在西侧向上。 不过即便福嬷嬷认为自个儿已经安排得足够公平,却还是闹出了乱子。 春晖阁的小厨房在西北角上,那是一处独立在外的两间小屋,照说这厨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夏日里,各处都是窗门大开,谁要是住在厨房的附近,那真是遭罪,单单是那股油烟味就足够膈应人的,但是却占着用水方便这个便宜,冬天用饭,也更加方便些。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用有利有弊来形容了。 不过玉湖这个人,别看她是记名嫡女,实则是庶出,但是从小就被嫡母故意娇惯,那住处亦是宽敞整洁的大北屋,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府里的嫡出格格们,真没遭过罪、受过苦,突然让她住到后罩房,还紧挨着厨房,一张脸都快黑成锅底的颜色了,加之之前还被弘晖阿哥无视,怎么可能就顺顺当当地住进去呢…… 闹呗…… 虽然说是后院的后罩房,但是距离前面正房主屋,亦不过是几十步远,她放开嗓门这么一闹腾,前面正蜜里调油的弘晖和甄妮、戴斯就毫无意外地听到了。 本就瞧不上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两个小格格的弘晖,真是如同凶兽般怒了。 茶碗摔在桌边儿,点心匣子摔在门口,可谓是一片狼藉。 进府第一天,玉湖就给弘晖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形象,也同样连累了和她一块进府的清雅,弘晖摔过东西,仍然觉得不过瘾、不解恨,冲着门外就是一嗓子,正双腿打颤的常福闻声,忙推门进来。 “新格格进府就这样不安分,扣她们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弘晖黑脸吩咐道。 常福闻言,不敢怠慢,忙应声往后院去给才进府的两个小格格传信去了。 已经在后罩房靠东边两间的住所里,低声和近身婢女说话的清雅,苦笑着让小兰送上一角碎银子做打赏,便客客气气地将常福送出去了。 小兰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明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是不敢当着常福的面大小声,但是却在心里替自家格格抱委屈,她强作笑脸地将常福送出门,便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了,等她转身再回到清雅的身边时,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直接抱怨道:“格格,弘晖阿哥这事儿做得也太过分了。” “好啦,你们都找地方坐下吧,别着急收拾行李了。”清雅闻言,苦笑着道。 她怎么可能就不委屈,虽然她是庶出的身份,但是她的阿玛亦是庶出,家里嫡母亦是个不错的性格,对嫡庶子女都是一碗水端平,该请先生的时候,亦同样替她请先生,从未苛待过她这个庶出格格。 这次她被送进四爷府伺候,和玉湖的情况,又是不大相同,完全是因为她家里就她一个格格,老福晋的安排,她拗不过、她的亲额娘拗不过、她的嫡额娘拗不过,连她的阿玛亦是拗不过,老福晋不舍得她的亲孙女做小,一个口信传过来,这倒霉的差事就落在她的头上了。 她阿玛和她的嫡额娘都曾经为此时去找过老福晋和老爷子,可惜没有用。 这倒霉的命运落在她的头上,她不甘心、她委屈,又有什么用呢,她就算是心里再委屈,但是为了家里的兄弟、为了阿玛,为了嫡额娘和亲额娘,也就剩下忍耐二字了。 她苦笑着瞧瞧做义愤填膺状的近身婢女小兰,柔声说道:“别为了这些事不高兴,既来之,则安之,便是咱们再不高兴,便是咱们再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这里的环境也不差,瞧瞧这屋里的摆设、瞧瞧这床榻上的被褥枕头,也是样样精致的好东西,这也是一种有得必有失吧。” 说完,她又瞧瞧身侧方桌上摆着的红烛,扭头对着小兰吩咐道:“你去西边瞧瞧,要是玉湖妹妹还没歇息,便说我愿意和她对换住所,让她别再不高兴了,到底是进府头一天,实在不好为了这些小事就闹得弘晖阿哥不高兴了。” “格格,您就是太心软了!”被吩咐到头上的小兰,满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退一步,海阔天空。”清雅笑着摆摆手道,催促着小兰快些去。 她是真不想再跟着胡闹耍性子的玉湖一块倒霉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主子,针线房那边给乌雅格格赶制的新衣都做好了,秋冬袍服各三套,镶兔皮内衬的褂子、坎肩各三件,另鞋袜香囊等小玩意儿五套,您看是不是要现在安排人送过去?”傍晚时分,陪着乌雅赫赫进宫请安回来的尔芙早早就卸了妆,披散着头发歪在榻上,去针线房取新衣回来的诗兰捧着一摞锦缎京绣的常服,有些为难的询问道。 尔芙挑眉瞧着,摇摇头,轻声吩咐道:“还是明个儿再让人送去吧。” 因为四爷早前就特地派人传信过来,说是要陪着那位乌雅格格在秋雨楼用晚膳,她可不愿意乌雅赫赫觉得她是在四爷跟前故意装好人。 “那奴婢让人将这些袍服先放在暖阁的炕上吧。”诗兰闻言,接茬道。 “行。”尔芙微微点头,便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手里捧着的话本子上了,一直等到四爷带着几分酒气的从外面走进来,她这才打着哈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起来伺候,同时嘴上不闲着的唠叨着。 这绝对不是她老了、变成黄脸婆的先兆,也不是她吃醋四爷和乌雅赫赫饭后小酌,而是她太担心四爷身体所致,别看四爷现在没有历史上用丹药的习惯,但是还是因为小小年纪就没有母妃回护,不被阿哥所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放在心上,有些小病小灾就只能靠着抵抗力和复原能力硬挺着,所以落下了些亏损,尤其是胃肠等消化系统,实在是不宜饮酒,不然胡太医给开的那些苦药汤就算是彻底白吃了。 四爷也注意,如果不在外面应酬,在府里很少碰酒,今个儿倒是有些破例的意思,所以这会儿他听着尔芙的唠叨,那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敢回应,只是紧紧攥着尔芙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直等到面前低头替自个儿更衣的小妮子停住了嘴上的唠叨,这才笑着解释道:“爷就喝了一小壶梅子酒,不到半斤的量,没敢多喝,之前还按照你的吩咐用过面汤养胃,知道你惦记着,爷怎么可能会不仔细着呢!” “一会儿让诗兰将灶上温着的粥送过来,你好好吃些。”尔芙有些脸红的回答道。 “好,你用过晚膳了?”四爷笑着点点头,反问道。 尔芙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她能说她下午回来觉得肚子饿就早早用了两盘点心和蜜饯,这会儿肚子还撑得慌,哪里还有胃口用膳,只是这会儿再说起这事,总好像有些在闹性子的感觉。 对此,她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四爷很显然是误会了。 四爷抬手撩起尔芙如上好锦缎般柔顺无比的长发,有些心疼,又有些不忍的低声教训道:“以后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体,便是爷没有过来,你也该按时用膳,难道你交代爷的那些话,你自个儿都忘了么?” “不是,我是还不饿呢!”尔芙有些尴尬地摇头解释道。 “爷听乌雅氏说过了,你早起就领着她一块进宫,在娘娘宫里,更是连以口水都没喝到,怎么可能不饿,定然是在和爷闹脾气,不过爷还是得教训你两句,即便是你不高兴,也不能这么祸害自个儿的身体,饿坏了身体,那不是存心要让爷跟着着急么,有什么不痛快地就直接和爷说,便和咱们以前在小汤山别院小住时候一样。”只不过四爷的联想能力向来不错,见她越是不肯承认自个儿是在闹脾气,越是觉得心疼,更觉得尔芙是怕自个儿惦记,安排好诗兰去小厨房传膳,这才转过头来叮嘱尔芙,还特地提起了他们二人相处最是温馨浪漫的一段日子。 听四爷如此说,尔芙就是再想要说起自个儿之前用过点心的事儿,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只能这样憋憋屈屈地认了自个儿是在闹小性子的假象,她有些无语地扁着嘴儿,瞧着诗兰欢天喜地地拎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食盒从外面走进来,不需要尔芙吩咐,便已经自作主张的在堂屋支起了饭桌。 正中间镶嵌着云石的大圆桌上,对称摆着四盘荤素兼具的小炒和一海碗人参鸡汤,除此之外,旁边长几上,还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诗兰又亲手在桌上一左一右的摆好碗筷,这才过来请尔芙和四爷过去用膳。 “快些吃吧,先喝碗鸡汤,养养胃。 爷早前就听胡太医说起你的身体,还有些虚,不但要用药调理,还要注意食补,爷要不是现在手里的差事丢不开,你也惦记着即将生产的玉清,爷真想陪你一块去汤山温泉别院好好去休息休息。”同坐在桌边儿,四爷先是吩咐诗兰给尔芙盛上鸡汤,然后又说着那些腻人的情话,直说得尔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按住话茬,劝着尔芙快些用膳。 这一晚,四爷就如同在蜜罐里打过滚似的情场老手一般,那些甜得腻死人的情话,也不知道都在哪里藏着掖着来的,被四爷一股脑地掏出来,还真是让尔芙有种正在热恋中的错觉,一不留神就陪着四爷放纵起来,任由四爷翻过来折过去的折腾,最后很不争气地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外面天都已经彻底亮了。 整晚的嘤嘤求饶,让她的嗓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更是让她浑身都充满了媚态,尔芙歪歪斜斜地倚着镂空透雕的床栏,强打精神地撩起虚掩着的云锦床幔,对着已经在床边伺候的诗兰,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近正午。”诗兰有些脸红的回答道。 虽然她跟在尔芙身边伺候,也已经快两年工夫,那些让人听着就脸红心跳的声音。她亦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是到底是个还未经历过那种滋味的未嫁女,猛然瞧见尔芙如同美人蛇似的从床上探出头来,看见尔芙身上那些没有遮挡住的红梅痕迹,还是让她不自觉地脸红心跳起来,好在她还算镇定,比起她身旁候差的小宫女惜儿强多了,因为才十三岁的惜儿被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平静下来,尔芙就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了。 mmp,虽然她这双腿儿仍然如同软面条似的打着摆子,但是想想后院里那些女人可能传出来的酸话,尔芙还是更在意这张脸儿的,不过还不等她强作镇定地踱步到净室,身后就传来了四爷熟悉的声音。 “别着急了,爷早就吩咐人去传话,免了今个儿的请安礼了。”四爷如是说。 尔芙闻言,有些傻地转过身,却忘记了腰间的酸软和双腿儿的无力,这种高难度的回眸动作,还不等她瞧清楚四爷那身浅灰色常服上的花纹,便已经整个人软趴趴地趴在了地上。 此刻,她无比庆幸内室里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不然她这脸儿就保不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四爷赶在诗兰和惜儿上前前,便已经扶起了瘫倒在地如同没骨头似的尔芙,同时弯腰替她整理着身上那套皱巴巴的中衣,低声唠叨着。 尔芙闻言,脸上写满了无语两个字。 要说昨个儿在床笫间,更辛苦的人是在上面辛苦耕耘的四爷,怎么自个儿都这个德行了,四爷却好似喝了一整晚大补汤似的精神振奋,这让她很是费解,也让她无比佩服四爷的体力,但是却让她更觉得丢脸,一来是为了自个儿晕厥在床上丢脸,二来是为了自个儿在四爷面前摔倒丢脸,反倒是忘记为后院那些女人会在明个儿的请安礼上说出什么拈酸吃醋的话而发愁了。 “好了,还是好好坐在这里歇歇儿吧!”四爷双臂一用力就将瘫坐在地上的尔芙拉起来了,他毫不费力地将身形纤弱的尔芙挪到窗边的美人榻上,笑着叮嘱道。 说完,他还不忘扭头冲着旁边伺候着的诗兰吩咐道:“还不赶快去给你家主子找身衣裳来替换,再让人将洗漱的家伙式儿都送来,这点小事都需要别人提醒,真不知道你家主子怎么就留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人在跟前伺候。” “这不怪她们,你瞧瞧你这脸色,吓坏了她们这些小姑娘。”尔芙忙打圆场道。 “你就宠着她们吧,早晚让她们爬到你头上欺负你。”四爷闻言,刮着尔芙的鼻尖教训道,说完却也不再瞪着诗兰和惜儿,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尔芙的身上,动作温柔至极的替她整理着那头乱糟糟垂在背后的长发。 他很喜欢把玩尔芙的这头青丝,手感极佳,便如同是下坠感十足的杭绸般。 只不过四爷到底是男子,他即便是动作再轻柔,却也比不得女子心细,加之尔芙这头乱糟糟如鸟窝似的的长发在被窝里滚了整晚,早已经是斩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一团,被四爷这么一缕缕的捋顺,那滋味就如同上刑般让人痛苦难耐,这痛苦的滋味,让本就为自个儿丢脸心烦无奈的尔芙再也没办法撑起笑脸了,直接摆摆手,好似赶苍蝇似的拍掉了四爷在自个儿耳边来回折腾着的大手,低声嘲讽道:“去去去,别拉扯我头发,喜欢扯就扯自个儿的去。” 四爷闻言,尴尬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有些嫌弃起自个儿这受之父母的鼠尾辫,甚至是大逆不道地琢磨着要不要一上位就推动剪发令,这样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抚摸尔芙柔顺如杭绸的青丝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的上位路,还有得折腾呢,待到他登基的时候,尔芙早已经不再年轻了,她那头保养得宜备受他喜欢的青丝,亦是钻出了缕缕银丝,再不复现在的滑亮柔顺,这东西六宫里,也主动被动地添了数位新人,那些如金丝雀般有着漂亮容颜和柔软身段的宫妃,也让他忘记了他心底最是疼爱的女人是尔芙,直到尔芙失望至极,对他心灰意冷,弘轩有了自保能力,小七也有了自个儿幸福的小家庭,转身离开那座留下了四爷最好回忆的宫殿后,他这才后悔莫及地禅位于弘轩,撑着还算康健的身体,一路追着尔芙从京城到江南水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被尔芙嫌弃的他仅仅是尴尬了片刻,便再次厚脸皮地凑到了尔芙的耳旁,带着几分轻佻和玩味的调侃道:“昨个儿是谁在床上抱着爷怎么都不肯撒手,你还真是翻脸无情呢!” 尔芙无语得看着眼前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暗暗咬牙。 正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要狠狠给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两级耳光醒醒脑的时候,诗兰领着那些捧着洗漱家伙式儿的宫婢过来了,当着下面这些婢仆的面,她总是要给四爷几分脸面的,也让她将已经到嗓子眼儿的脏话都憋了回去,强作笑脸地迎着诗兰走了过去。 虽然四爷是说让这些宫人将洗漱的东西都挪到内室里来了,但是要她在内室里洗漱,任由洗澡水四溅得糟蹋地上铺着的宫毯,一向节俭的她还真是舍不得呢,而且瞧着四爷坐定美人榻不离开的样子,她也不能当着四爷的面就褪衣洗漱吧,所以她还是躲到净室里去洗漱吧,至于说是不是有些折腾这些宫人,她也顾不上了。 等到她清清爽爽地从净室里出来,四爷已经像模像样地坐在书房里处理邸报去了。 对此,刚刚还满心琢磨着要事后报复的尔芙也就剩下暗暗咬牙的本事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可能追到前院书房去找四爷算后账吧,要真是她这么做,那后院那些醋海翻波的女人还不得直接吃了她…… 小太监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基本可以用明示来形容了。 孟佳氏在南边当官的胞兄写给孟佳氏的家书,德妃娘娘眼圈泛红着,南边,四……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块,好似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了。 难道是四爷在南边清缴海匪的时候出事了…… 玉洁想到这里,身上就是一激灵,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忙对着小太监屈膝一礼,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如果真是四爷出事了,那府里怕是就要乱套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玉洁想到这里,身上就是一激灵,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忙对着小太监屈膝一礼,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就是她要劝说自家主子换下那身稍显艳丽的杭绸苏绣莲叶田田花纹的旗装,这要真是四爷出事了,德妃娘娘瞧见自家主子这身新衣,那邪火还不都得冲着自家主子来啊…… 她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家主子尔芙和四爷的深厚感情。 如果尔芙得知四爷可能遇险的消息,还不得慌了手脚,那怕是不等德妃娘娘开火,尔芙自个儿就已经先崩溃了。 事实亦是如此。 玉洁仅仅是说个开头,还不等她说到劝说尔芙更换袍服的话时,尔芙就炸了。 她抓着玉洁纤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厉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四爷身边有阿么多护卫跟着,还有雄兵强将护着,区区海匪,怎么可能伤到他,他是皇子龙孙,天地护佑,怎么可能遇险呢!” “主子,奴婢这也是猜测之言,您冷静些,不要太紧张。”玉洁苦着脸劝道。 此时此刻,她无比头疼,从心里讨厌着替尔芙挑选入宫礼服的晴岚,要是她不将这么一套稍显华丽的旗装送到尔芙跟前儿,她也就不需要这么为难地安慰尔芙了…… 尔芙却不能理解玉洁的苦闷心情,她深深爱慕着四爷,即便玉洁屡次强调先前所言就是猜测,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些为奴为婢者的明哲保身想法,如果不是有完全把握的事儿,谁敢将这种话说出来,她现在满心都是失去四爷的痛苦和悲愤,连要进宫去见德妃娘娘的正事都忘记了。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够发泄心底悲愤和痛苦。 她虽然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但是却需要大哭一场来发泄下心底的压力,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劝说自个儿的一众仆从,扭过脸去,双手捂耳地痛哭起来,这一哭就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鼻尖都通红通红的,更是接连不断地打着哭嗝,这才迈着发飘发软的双腿往妆台前走去。 诗兰等人瞧见尔芙的举动,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真是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突然就止住了哭声呢,倒不是说她们喜欢看尔芙痛苦悲怆的模样,实在是这情绪连贯不起来,她们就这样瞧着坐到妆台前的尔芙,直到尔芙开口吩咐她们过来伺候自个儿重新梳洗上妆,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拧湿帕子擦拭脸上泪痕,擦净尔芙脸上的残存脂粉。 裹着冰块的娟帕,认认真真地替尔芙敷眼睛消肿。 用蜂蜜、蛋清混合着珍珠粉的自制面膜,做好妆前保养,消去鼻尖、脸颊的红肿。 一整套繁琐功夫搞下来,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因为尔芙的小脸,也恢复了白嫩如去壳鸡蛋般了。 好的妆容,同样需要好底子,重新上妆完毕,尔芙瞧着镜中艳丽逼人、雍容华贵的自个儿,微微摇摇头,低声吩咐道:“不管玉洁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府里乌雅格格诞下死胎,总归不是什么喜事,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我这个时候做如此出挑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黛,我身边这些大宫女,数你最不擅长梳妆之事了,你来替我重新妆点下吧!” 说完话,她就自顾自地拿起妆台台面上那条用过的湿帕子,将两腮位置的淡粉色脂粉擦了个精光净,又低头从妆匣里找出了两支颇为素雅的玉雕簪子和一朵粉白色洒金绢花摆在旁边,打算一会儿用来妆点发髻,做好这些以后,她这才坐正了身子,神色如常地等着青黛上前伺候自个儿梳妆。 青黛闻言,有些忐忑地瞧瞧诗兰和诗情的脸色,这才迈着小碎步上前。 深紫泛黑色的脂粉,淡淡地在尔芙眼圈周围轻轻地扫上一层,玫红色的重彩胭脂,则作为腮红,轻轻涂在了脸颊位置,唇脂不用,仅用浸泡过珍珠粉末的清水混合着动物油脂轻擦一层,既保证尔芙的嘴唇不会干裂起皮,又不会显出好气色来。 其实说青黛不擅长梳妆之事,也不准确,只是不如诗兰和诗情擅长罢了。 到底都是老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资深宫女了,怎么可能连伺候主子的最基本手艺都不会呢。 尔芙瞧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妆台前。 此时的她,眼圈微微泛黑,唇上全无半点色彩,脸上倒是好气色,却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似用脂粉涂抹出来的假象,再配上发间有些寡淡的妆点,活脱脱就是个寝食难安、沉闷无趣的深闺怨妇做派。 尔芙无暇再去考虑自个儿的气色如何了,她瞧瞧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珐琅彩座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种种忐忑和惶惶,淡然吩咐道:“诗兰,你和玉洁留在府里照看着,晴岚和青黛,你二人随我入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拎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淡紫色蜀锦披风,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下台阶,她就被迎面飘来的雨丝弄湿了发丝,她拧眉拂去落在眼帘上的雨滴,对着廊下停着的四人抬软轿招招手,又扭头冲着不知何时来到廊下候差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去管事嬷嬷那边要四个抬脚的小太监过来,今个儿我就不坐马车了。” 吩咐完,她就迈步上了软轿,直奔着府中侧门的方向赶去。 赵德柱得到吩咐,自是不敢耽搁,连回屋取件斗笠避雨的时间都没耽误,一路小跑地顶着雨就往管事嬷嬷那边儿去了。 等到尔芙乘坐的软轿在侧门口停稳的同时,赵德柱也领着四个抬脚小太监赶到了。 这会儿,尔芙正和焦急等在门房里的小太监套词寒暄呢…… 毕竟她梳妆更衣、再梳妆、再更衣地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要给小太监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德妃娘娘的发难吧,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最佳的借口就是将尔芙耽搁的这些时间都安在她在秋雨楼安慰情绪崩溃的乌雅格格这事儿上了。 她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德妃娘娘不可能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一手掌握,而且也不怕过后德妃娘娘会从旁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因为她也之前确实在秋雨楼安慰了乌雅格格一会儿,只要过了今个儿,谁还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一丝不差呢。 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让小太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强压住心底的悲伤和不祥猜测,笑呵呵地和小太监一番套词,顺利地将小太监拉下水了。 再说宫里,德妃娘娘正六神无主地在殿里转着圈圈,转圈的速度,圈子的大小,则是随着外面的雷声大小而定,脸上写满了伤感和悲色,袖管下涂着凤仙花汁、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更是早已经攥紧了拳头,连手心里的嫩肉都抠破了,却全无察觉。 相比起尔芙来说,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 如同小太监后来给玉洁透露的消息一般,永和宫后殿西配殿里住着的孟佳贵人就是宫里无数宫妃里的小透明一枚,但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贵女,一母同胞的长兄,更是漳州知府,正巧就是四爷任钦差出巡的目的地,她跑来正殿和德妃娘娘通报的消息,亦是她兄长偷偷写在家书里的,四爷竟然在一次清缴海匪的途中落水了。 海上的情况,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四爷一个并不精通水性的人落到波澜壮阔的海里,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偏偏在四爷乘坐的那条海船上,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是德妃娘娘的另一个儿子老十四胤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大和睦,最近才刚刚缓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容不得德妃娘娘往坏处里猜测,加之康熙帝早就已经得到当地官员的奏报,却一直压着消息未曾告诉她,她便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真是兄弟阋墙、同胞反目…… 难道真是老十四故意装作亲近老四的模样,却趁机对疏于防备的老四下手…… 老四和老十四二人,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儿子,便是她有时有些不喜太过刻板的大儿子,更偏疼从小长在自个儿身边的小儿子,喜欢小儿子那张能把话说成花儿似的巧嘴,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老四了。 不但如此,她更是有些心寒老十四的阴狠毒辣…… 就算老四待老十四太过严厉,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但是那也是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托于她心中猜测成真的前提下的种种揣测。 其实如何,德妃娘娘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天高皇帝远、千百里地外的漳州,茫茫无际的海上,消息来往不便,便是她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那里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先入为主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就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她心里满满是老十四当初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大掺和在一块和老四对着干的种种往事,自然会胡思乱想,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 她却忘记了老八已死,老九和老十都是些无意大位的闲人,早已经和老十四断了来往,老大更是被康熙帝远远地派到边疆去戍边了,哪儿还有心挑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兄弟情分,加之跟在老十四一块在外当差的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老十三,老十三对老四的敬重和钦佩,那是发自肺腑的,恨不能老四打个喷嚏,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响亮,说白了就是自带美化光环了。 有老十三这么一个眼里自带美化光环的小迷弟在旁边给老十四洗脑,老十四这会儿对老四这位兄长,那是满满的钦佩和孺慕之情,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四爷呢,他更在四爷落水的瞬间就直接跳下去抢救了。 只不过他有些高看自个儿的水性了,所以这次不单单是四爷一个人失踪了,还有已经成为四爷第二个小迷弟的老十四,正因为如此,康熙帝才会压下这些消息不告诉德妃娘娘,毕竟一连串失踪两个儿子,真不是德妃娘娘这样一个母亲能承受得住的打击,康熙帝亦是好意,却没想到永和宫里有孟佳贵人这么一个搅屎棍,愣是将这个康熙帝千方百计压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德妃娘娘耳朵里,还传歪了。 当然,这些事儿,正在乾清宫里和朝臣商讨重派钦差人选的康熙帝是不知道了。 不单单是康熙帝不知道,尔芙也不知道老十四和四爷一块失踪了,更不知道德妃娘娘会在这个问题想歪了,这会儿正对自个儿这个不算太看重的儿媳妇满心抱歉着呢! 她一路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宫门口,很顺利地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梦溪。 梦溪,这可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继毓秀姑姑之后,最为得脸的大宫女了。 如今德妃娘娘派梦溪等在宫门口迎接自个儿,尔芙心里先是一怔,随即就是满满的惊悚和忐忑了,难道真如玉洁猜测那般,四爷在南边出事了。 她虽然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现实,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来,她努力保持着如常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来到梦溪跟前儿,先是抬手虚扶起屈膝见礼的梦溪,随即就示意诗兰将手里撑着的油纸伞递过来了,她很是亲切地亲自打伞,微微侧伞地遮住了梦溪,笑着道:“劳烦梦溪姑娘在这里久候了,怎么也不打把伞,这要是淋病了,那我这心里怎么能安稳呢!” 说着,她就不动声色地将一个荷包塞到了梦溪的手里:“这点茶钱,你千万拿着,回去让膳房给你煮些驱寒的姜汤,别真的淋病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尔芙亲自撑着油纸伞,还很是亲切地邀请梦溪同行,笑着道:“劳烦梦溪姑娘在这里久候了,我这府里临时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倒是连累姑娘要在这里淋雨了。” 梦溪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去,尔芙笑着道:“一点茶钱,给姑娘暖暖身子的。” 这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身居协力宫务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梦溪收到的各种赏钱,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连她曾经那个落魄到衣食无着的家里都已经买房置地的富贵起来了,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点小钱就和尔芙推推搡搡,笑着往袖管里一收,便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请进了宫门。 宫门内侧,早已经有一顶小轿等在那里了。 尔芙瞧着眼前停着的小轿,强压在心底的忐忑不安,便再也压不住了。 “梦溪姑娘,您是娘娘跟前儿最亲近的人,求您发发善心,您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平时日子,尔芙哪受过这种待遇,怎么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呢,何况之前还有玉洁那番让她心惊肉跳的猜测之言。 只是梦溪是什么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口风紧,简直就如同撬不开的蚌壳一般。 她确实是永和宫里为数不多知道德妃娘娘和孟佳贵人谈话内容的人,她也发自内心地同情尔芙的遭遇,但是德妃娘娘没发话,她就是再同情尔芙,却也不会多嘴一句,所以她只是笑笑,便用动作很是果断地拒绝了尔芙的请求,直接撩着轿帘,躬身请尔芙上轿了。 尔芙见状,也不好太过苛求,隐隐叹口气,便顺着梦溪的意思,迈步上了软轿。 德妃娘娘派来的软轿不大,不过两人抬,但是小巧精致,里面还特地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可惜不管软轿坐着如何舒适,却也不能舒缓尔芙的紧张情绪。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满腹忐忑地坐着软轿来到永和宫的宫门口了。 下了软轿,早有宫婢撑起油纸伞等待在宫门口…… 虽然外面仍然是细雨飘飘,但是小宫女一路紧随在侧地贴心照顾,倒是没有让尔芙淋湿一丝一毫,即便如此,尔芙进了殿门,还未来得及屈膝见礼,便被德妃娘娘笑呵呵都招呼到了跟前儿,热络地招呼着她喝姜汤暖身驱寒。 “娘娘,妾身实在有愧您如此厚待。”尔芙捧着姜汤,稍显忐忑地接茬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本宫是老四的亲额娘,你又是老四的嫡福晋,本宫就是你的额娘,这永和宫也就是你的家,既然是到了自个儿家里头,你又何必如此拘谨,你别瞧现在天气暖和了,但是这一场雨下来,还是要抓紧喝碗姜汤暖暖,别着凉。”德妃娘娘则收起了往日里的那副晚娘面孔,也不端着宫妃的谱儿了,一脸体贴周到的招呼道。 只是德妃娘娘越是如此关怀体恤,尔芙就越是心惊胆战。 她捧着热姜茶的手都抖起来了,这铺着软垫的扶手官帽椅,也不再舒适了,坐在上面就如同坐在钉板上一般,她的脸色都白了。 “你这是怎么了?”德妃娘娘见状,满脸不解地发问道。 当然,她并非真的不明白尔芙如此惶恐的原因,只是故意装傻罢了。 尔芙为了不出卖好心透露口风的小太监,不得不抬出乌雅格格诞下死胎的事儿做遮掩了。 随着德妃娘娘一语落地,她就眼圈微红地跪在地上了,哽咽道:“都怪妾身无能,未能照顾好乌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还请娘娘宽宥。”说完,她就低头哭出声了,这倒不是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而是她不自觉地想到了四爷可能遇险的猜测,心生悲意地忍不住眼泪了。 德妃娘娘见状,忙迈步走下高台,一边亲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尔芙,一边轻声安慰道:“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 毕竟你也不能日夜陪伴在赫赫那丫头身边,要怪就怪吴嬷嬷那个刁奴没良心,连亲自抚育长大的孩子都能下黑手。”说完,她还抽出大襟上掖着的帕子,亲手给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那模样就如同是最慈爱的长辈一般。 不过只有德妃娘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就是心虚啊…… 如果换做往日,她得知尔芙没能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的话,必定要好好收拾尔芙一通,因为她从康熙帝身边的侍茶宫女走到如今,所图的绝不单单是她一己的尊荣,更是想要封荫家族,大半辈子都在奔着这个目标努力奋斗着,现在她延续乌雅氏兴旺的希望被毁了,便是她知道这事儿不怪尔芙,却也不可能那般平和对待,总是要迁怒到其他人的,而她身边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个人比尔芙更适合成为这个出气筒了。 此时她已经怀疑是老十四暗害了老四,满心都是愧疚,区区希望破灭,又如何呢! 相比起延续母族的兴旺,还是孩子的安危更重要些。 德妃娘娘表现得越无所谓,表现得越通情达理,尔芙就越心慌忐忑…… 不过她也知道德妃娘娘请她冒雨进宫,绝对不可能是聊家常这点事,所以她便是恨不能转身就跑地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却仍然坚定地坐在这里,等着德妃娘娘揭开那层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果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德妃娘娘和尔芙又闲谈片刻,便将话题转到了去南边清缴海匪的四爷身上了。 尔芙心里一惊,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忍不住主动推进话题道:“四爷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差事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交差,妾身这心里还真挺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这次不同以往,就算是区区海匪,但是到底要真刀真枪地开战。 这刀枪无眼,万一…… 嗐,妾身这几日真是寝食难安,一闭眼就是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尔芙是真不想继续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就怕自个儿是自己吓自己,万一一切猜测都是巧合呢。 她如此心怀侥幸地想着,但是她却忘记了万一所代表的本就是小概率事件,也忘记了德妃娘娘这些异常反应意味着什么…… 德妃娘娘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将噩耗告诉给尔芙知道了…… 同为女子,她对康熙帝的感情,虽然比不得尔芙对四爷的感情笃定,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四爷对四爷府所有女人的意义,那就是头顶的一片天,而四爷失踪的噩耗,便是天塌地陷般的噩耗,尤其是对尔芙而言。 前有和她关系不睦的嫡长阿哥,后有一众心机叵测的小妾,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就算尔芙对四爷没有半分感情,这会儿怕是也会头痛不已,何况德妃娘娘是知道尔芙和老四之间的情分的,不然就算尔芙脾气再好,却也不会容留弘晖继续在府里生活的,说到底,这都是爱屋及乌啊!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就如同尔芙心里会生出‘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德妃娘娘也有这种感觉,毕竟老四在南边海上失踪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与其待到日后尔芙没有一点防备地面对各方为难,还不如自个儿先给她透些口风,也算她这个做额娘的,替老四最后照顾尔芙一回吧。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挥手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只留下尔芙在殿中,咬牙将漳州知府在写给孟佳贵人的家书里的一段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咔嚓、轰隆隆…… 外面天际之上,便如同配合尔芙情绪一般的响起了一阵闷闷的雷声。 她眼圈里隐忍的泪水,登时就顺着两腮流了下来,她眼泪汪汪地瞧着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哽咽着问道:“这消息确实么,会不会就是谣传,毕竟皇上那边儿一直没有露出半点口风来啊?” “我是老四的亲娘,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么!”德妃娘娘沉声说道。 她也希望老四遇险的消息是谣传,但是将这消息传到宫闱内院的人是漳州知府,朝廷命官,他怎么可能乱传这种消息,难道他是活腻了、得了失心疯…… “想哭就哭个痛快吧,出去以后就不能这般哭了……” “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是老四的嫡福晋,四爷府执掌中馈的嫡福晋,现在老四失踪了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一旦传开,怕是你们府里就要乱了,所以这个时候你要撑住,你要替他守好后院,别让人钻了空子。” “你和老四感情好,那就更该为他学会坚强。” “他不见了,但是我相信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你要让他安心些。” “虽然本宫不知道皇上为何压着老四失踪的消息不提,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你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老四是个有福气的人,便是暂时遇险,必然也能全须全影地回到京里。” “哭吧,哭够了,那就和本宫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以为你和老四都熬出来了,总算是心愿得成,以后就该顺风顺水过日子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这种事儿。” “老四已经失踪了,你要保重身体。” …… 德妃娘娘瞧着默默流泪的尔芙,很是体贴地将一条帕子塞到了尔芙手里,让她能够有东西擦拭眼泪,同时滔滔不绝地说着安慰的话,直说得唾沫都干了,嗓子哑了,尔芙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腔。 她抿抿唇儿,哑着嗓子道:“娘娘,我要去南边找他。” 虽然尔芙并没有赌咒发誓地表示找到四爷的决心,但是她的语气坚定、神色肃正,眼底写满了坚定不移地决心,而且她也并非是在征求德妃娘娘的同意,更像是通知德妃娘娘她要做些什么,这倒是让德妃娘娘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最后,德妃娘娘就剩下了一个理由,那就是…… “你一个女人家,连四九城的城门冲哪边儿开都搞不清楚,你去了能做什么呢?” 不过这个理由,却拦不住主意已定的尔芙,尔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娘娘,您听我说,我虽然是个见识不多的女人家,但是我是玉牒册上有名有份的四福晋,享亲王之尊,有我在南边坐镇,南边那些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官员,便不敢在搜寻四爷这事儿上敷衍了,对找到四爷有好处的。” “这算什么理由呢,那边有老十三和老十四在,不差你一个深闺妇人。” “娘娘,十三弟和十四弟是皇子,身份尊贵,又统帅水师,但是到底是光头阿哥,并无爵位在身,怕是命令不动那些自恃颇高的地方官员,而我就不同了,我不但是皇上亲封的雍亲王福晋啊,手下还有货通南北的商队,便是远在沿海,也有商号在那边儿,不愁没有人手帮忙搜寻,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啊!” “那你府里这边儿呢,你就不管了?”德妃娘娘被尔芙几句话堵得没词了,愣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阻拦理由。 “娘娘,您是掌管宫闱内院宫务的四妃之一,想要临时看顾下王爷府太容易了!” “你现在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本宫也不和你多争辩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娘娘,我主意已定,这绝不是一时冲动。”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一时冲动,你一个内宅女眷要离京去南边那么远的地方,总归要回去准备准备吧,再说皇上这边儿,也不是你能做主的,还需要皇上恩旨,你还是回去考虑考虑吧,兴许还没等你出京,便已经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呢!”德妃娘娘瞧着尔芙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得丢出一个拖字诀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尔芙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正殿,站在永和宫门口呆愣片刻,迈步走进了雨帘里。 她已经打定主意,她要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请旨。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因为尔芙离京的速度太快,直到她登上南下的快船,府里的一众内眷才知道四爷在海上失踪的消息。 不过这些事儿,已经不在尔芙的考虑范围内了。 因为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坐镇,府里的一众女眷就如同跳梁小丑般,便是几个跳梁小丑有心使坏,也闹不出来什么大乱子来,何况找到四爷,于府里的所有女人都是好事,她们也不会那般不识趣,在这时候找自个儿的麻烦。 江面上,尔芙所乘坐的客船是白娇连夜赶来通州,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一艘客船。 这条客船不但速度快,且体积庞大,单单是甲板上就有三层楼高的近百间舱室,足够尔芙、连同其随行伺候的宫婢仆从和护卫居住,加上船上本来就常备的艄公水手,倒是一点都不显得拥挤局促。 不过船的体积大了,速度再快,却也是有限,加之夜里要停靠休息,便是有康熙帝亲赐地双龙旗高悬桅杆之上开道,从北到南,一路畅通无阻,但是也在路上消耗了不少的时间,这才来到了大运河的尽头——杭州府里。 弃船登岸,杭州府大小官员早已等在码头上了。 为了让尔芙能够更好地调用各处兵丁搜寻四爷和老十四的下落,尔芙代天巡狩的圣旨,早已经传遍了南边大大小小的州府县镇了,不过圣旨里,并没有详细提及尔芙女子的身份,反而给尔芙按个兵部郎中的差事,并且还将她的便宜阿玛凌柱的名讳,借给了她在外行走使用。 这也是为了避免那些官员见她是个女子,便虚与委蛇、含糊懈怠。 康熙帝的好意,尔芙心里清楚,自然不会让康熙帝的圣旨成为笑话,所以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人登岸采购了十余套男装做换洗,而且为了不漏了她是女儿身的底细,她还趁着闲暇的时候,特地找到陈福陈公公学了学易容改装的本事。 此时,只见她穿着一袭橘红色绣蟒纹的钦差吉服,内里胸衣紧束,一头黑得泛紫的长发梳成麻花辫,后缀着金黄色流苏辫缀,头戴一顶镶红宝石的瓜皮小帽,腰间系巴掌宽绣蟒龙纹云金腰带,一对镂空雕腾云纹的玉佩挂在腰间,再配上一个掐丝镂空的精致香囊,愣是将她衬出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飘逸俊雅风。 经过陈福细致纠正过的举止做派,全无女子的娇柔姿态,大阔步,透着洒脱。 她款款走上甲板,远远瞧着码头上迎接的大小官员,很是矜持地抬抬手,对身旁戳着的傅鼐大人递过去一个眼色,不需要她开口,傅鼐大人就替她开口应付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了。 显然,尔芙童鞋的身份在圣旨里就是一笔含糊带过的事儿。 这些官员千方百计的打听,愣是没有探听出一点有用的情报,可见康熙帝是给京中了解尔芙身份的知情者都下了禁止令了,加之她这身高洁出众的气派和身边跟进跟出的陈福陈公公,这些头发丝都长空了的老狐狸就毫不意外地想歪了,愣是以为这位容貌清秀的钦差大人是某位身份贵重的小王爷。 皇权至上,身在官场,这些辛辛苦苦爬到高位的聪明人,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见尔芙懒得应付他们,将一切对外事务都推到了傅鼐头上,也不过来多打扰,派来办事得力的手下人在尔芙跟前儿听差,便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而尔芙也没有在杭州府多停留,稍作停歇,待杭州知府备齐了出行需要的马匹,便领着一众护卫和随从宫婢往漳州去了。 此时的沿海地区,根本看不出后世的繁荣,漳州府城还好些,起码有青石板铺路,商铺鳞次栉比,白墙灰瓦的南方建筑,亦是错落有致,但是出了府城,往沿海的小村落一走,这落差感就显露出来了。 一座座小土屋,横七竖八地瘫在眼前儿,到处都泛着难闻的鱼腥味。 伴随着阵阵的海风,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爽舒适的,尤其尔芙这个从小就长在气候干爽的东北姑娘,又养尊处优这么许多年,那就感觉日子更难捱了。 不过为了能够更快寻找到四爷的下落,她也唯有逼着自个儿忍耐了。 只是一座座的小渔村找过去,每次都是失望而归,看到的都是百姓生活凄苦,尔芙这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在外奔波一整天的陈福,带着满身疲惫地来到了尔芙处理公务的堂屋,总算给尔芙带回来了一个还算好消息的消息:“奴才请当地经验丰富的渔民问过了,根据当时的风向分析,四爷最可能流落的地方就是泉州府。” “漳州知府不是说他在最初就派人去泉州府寻找了么?”尔芙闻言,苦着脸问道。 “沿海一带,渔村遍布,兴许有漏过的地方呢!”陈福闻言,亦是满脸沮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消息呢,只是他总不能承认自家四爷就这样永远的失踪了吧。 只是他这番自欺欺人的话,却顺利地给了尔芙希望之光。 尔芙眼睛都亮了,她噌地一下子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干劲十足地挥拳道:“好,那咱们今个儿就连夜动身前往泉州府,你现在就去派人通知在外寻找四爷和十四爷踪迹的各位护卫佐领吧,另外在留下两个五人小队在这里配合当地府衙的差役继续搜寻,万一是咱们和四爷他们错过了呢!” 说完,她就丢下呆滞如痴儿的陈福,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再一次地打点行装,再一次地整装出发…… 如果说漳州府勉强算是沿海地区,那泉州府就是彻彻底底地贴在海边了,为了能够更快寻找到四爷和十四爷,尔芙一行人都没有去府城,直接就奔着崇武卫所赶去。 这是一座军事化的卫所城池,驻扎着数量不少的卫兵。 不过自古以来,这驻扎边塞的武将就多是桀骜不驯之辈,尤其是满汉纷争不宁的清朝时期,便是统领崇武卫所的将领是汉军镶白旗人,但是骨子里对满人的鄙夷和抵制,却仍然是很强烈的。 比如此时,尔芙一行人都已经来到崇武城外,并已经正式表明身份,但是城门口那座防备贼匪突袭进城的吊桥,却还是高高吊在城墙外呢…… “崇武城卫所的守尉丁志胜,还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啊!”已经在马背上坐得双腿发麻的尔芙,远远望着没有动静的城门口,再瞧瞧身边满脸疲惫的一众护卫,有些尴尬地感慨道 一路顺风顺水,抬出康熙帝亲赐的双龙旗就被奉若上宾,突然就被拒之门外,她还真是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呢。 她满脸恼怒地冷哼道:“再派人去上前叫关,我就不信这个劲儿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一直紧闭着的城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细缝。 顺着细缝,沿着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小桥来到了尔芙的马前。 领头的人是一个身着全甲的武将,浓眉大眼、络腮胡须,昂长七尺,昂首挺胸地坐在马背上,与尔芙迎面对视着,足足这么对视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一挥手,领着手下兵丁翻身下马见礼。 “行了,丁将军请起吧。 本官从漳州赶来,一路车马劳顿,这会儿就想舒舒服服地歇会儿,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尤其自个儿还不是强龙,尔芙并没有想要发难这位将自个儿拒之城外的丁将军,很是好脾气地下了马,亲自扶起丁志胜,笑着说道。 丁志胜能够坐稳一城守尉之位,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主,他并未小瞧对面这个娘里娘气的钦差大人,也没有因为尔芙态度亲和,便自视甚高、蹬鼻子上脸,而是选择花花轿子人抬人,亲自替尔芙牵起了马缰,甚至还想要扶尔芙上马。 “末将已经在城中备好酒宴,上差里面请吧!” 对与丁志胜要扶自个儿上马这事儿,尔芙自然是敬谢不敏了。 别说她是女儿身,而丁志胜是男子,便是她是男子,她也不习惯一个陌生人和自个儿太紧密接触,所以她很是好脾气地和丁志胜一块走在了马下,也不笨手笨脚地往马背上爬了,反正这里距离城门也不算太远了,说说话儿,也就进城了。 随着天光放亮,昨夜的一切都好像过去了,四爷府里再次归于宁静。 只是这种宁静的表象下,却是一个结合一个的暗涌,如佟佳氏再次被禁足,如玉湖格格进府第一天就住进正院长达半年之久,如乌拉那拉氏房里被人发现藏着写有戴斯和甄妮两个小格格的巫蛊娃娃,但是这些多是后话。 眼前紧跟着就爆出来的麻烦事儿,就是乌雅格格胎像不稳这件事。 尔芙照常进宫请安,照常将府里医案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过目,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就在天气热起来后不久的一个雨夜,乌雅格格那边就派了宫婢过来要请太医。 夜色漫漫,雨落稀疏…… 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并没有仗着身份就拦着不让她请太医,还亲自过去探望。 之前就已经免了乌雅格格的请安礼,加之最近府里的琐事颇多,太医那边报过来的脉案都是胎像稳固,尔芙也就不大关注秋雨楼这边的动静了,这么一来,两人就更没有碰面的机会了,粗略算下来,她和乌雅赫赫已经一连月余未见过面,但是今个儿尔芙瞧见乌雅赫赫的样子,真是心里一惊。 因为乌雅赫赫实在是太瘦了。 尔芙站在床边,瞧着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乌雅赫赫,太意外了。 一般女子有孕都会有些发福,少有能够保持纤瘦体态的孕妇,而眼前的乌雅赫赫却不胖反瘦,甚至都瘦得脱像了,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全然看不出脉案上所说的一切无忧。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有些不敢置信地扭头冲毓秀姑姑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姑姑一脸无辜地摇摇头,低声道:“之前格格因为身边缺人,将奴婢叫到了跟前儿伺候,但是吴嬷嬷身体恢复以后,格格身边这些事就用不到奴婢了,轻易不让奴婢近身,所以奴婢也不知道格格怎么会弄成这样!” “吴嬷嬷呢?”尔芙闻言,脸色微冷地叫过旁边装空气的小宫女问道。 结果,小宫女却是支支吾吾地不敢言语。 “要是不说实话,那就拉出去杖毙吧!”乌雅格格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尔芙心里是又慌又气,哪里有耐心和眼前的小宫女猜哑谜,为了能够让小宫女尽快开口,她不得不使出了恐吓威逼的办法。 随着尔芙一语落地,旁边伺候的诗兰等人就要上前拉人。 刚刚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小宫女,登时就捋顺了口条,她双膝一软地跪在地上,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吴嬷嬷这会儿去哪里了,往常吴嬷嬷都是一直守在格格身边儿的。 “真好,真好。”尔芙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低喃两句,便让诗兰去安排宫婢去府里各处找人了。 不过她也不对此抱任何希望了,吴嬷嬷不是死了,便是跑了。 因为吴嬷嬷是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就一直陪在乌雅格格身边儿的,又是曾生育过的奶嬷嬷,她不相信吴嬷嬷会瞧不出乌雅格格的情况不正常,但是吴嬷嬷竟然从未上报过此事,没有问题都有鬼了。 孟太医很是慎重地挑起一丢丢暗褐色膏状物,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舔,似乎是想要确认下味道,又很快就吐出来了,还连忙端起手边的茶碗漱漱口,这才满脸忐忑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忘忧,一个很梦幻动听的名字。 现代人听到,兴许不知是何物,但是它还有一个为世人熟知的名字--鸦/片。 其实鸦/片出现在历史中的时间很早很早,早在三国时期,神医华佗就曾经以鸦/片和一些药物制出了早起的麻醉剂,唐宋时期的医学典籍里,也能找到此物的身影,其药效之广,作用之伟大,远超于大部分人的想象。 随着尔芙一语落地,旁边伺候的诗兰等人就要上前拉人。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守尉府,便是丁志胜这位守尉将军的府邸。 越过雄立门口的一双石狮,跨过高得吓人的门槛,绕过里面的影壁墙,便是丁志胜处理军务的正堂和参将幕僚们居住的厢房、跨院。 尔芙作为钦差,随性带来的护卫和御林军,也一块进了将军府。 她站在正堂前的台阶下,笑着拱手道:“我等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还请丁将军安排一位小厮引路,送我们去洗漱收拾一番吧,毕竟这般风尘仆仆的,实在是不舒服得紧呢!” “这倒是末将疏忽,末将这就安排人送诸位去旁边客院里休息。” 说完,丁志胜对着远处一招手,便有一身戎装的卫兵过来送尔芙等人去休息了。 将军府的客院,距离将军府的正堂不远,一处面阔五间,配有厢房、倒座、后罩房的规制院落,标准的四进院。 正房,自然是尔芙的住所。 面阔五间,也足够她和她的近身侍婢随从居住了。 至于随行过来的御林军,则被尔芙安排到了东西厢房,傅鼐傅大人陪同,和陈福陈公公独占一个小房间,将几间有大炕通铺的大房间让给了御林军,虽然是不够舒适,但是也足够他们这十余号御林军住下了。 反倒是尔芙从京里带出来的那些护卫,被可怜兮兮地堆在了倒座房和后罩房去了。 “先让那些护卫和御林军们洗漱安歇吧,咱们稍等等,这一路就苦他们了,整日在外面奔波,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这会儿来到丁将军府上吧,更是连个大通铺都混不上了,只能就着行李卷打地铺,也是够惨了!”正在内室里更衣的尔芙,瞧着诗兰端起脸盆就要去外面取水,忙阻拦道。 “主子,只是委屈您了!”诗兰撂下脸盆,重新回到尔芙身边伺候,苦着脸道。 尔芙解开了胸前的束缚,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中衣,坐在床边,很有些苦中作乐心态的自嘲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里的就是你家主子我,为了能够来到这里,更快见到四爷,我可是连乾清宫都闯过的人。 这点小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也就是皇上够开明,不然我这会儿怕是就要蹲在宗人府的黑牢里等你来给你家主子我送饭了!”说完,她就拎着随手带进屋里的水囊,咕噜噜地往嘴里灌着。 喝着水,她还不忘捶着大腿。 这骑马奔袭,看着潇洒,但是却是真遭罪,尤其是大腿根儿和小屁屁,被马鞍磨得都快起茧子了,更别提她本就不算耐折腾的老腰了,这会儿她还能坐在这里和诗兰闲聊天,那都得说是她意志力坚定了,不然她早就趴在床上不敢动弹了。 “主子,不如您躺下歇会儿吧,奴婢替您好好捶捶身上吧!”从小苦练武艺的青黛瞧见尔芙的动作,柔声建议道。 “你们这一路跟我过来,也不轻松,得空就歇会儿吧!”尔芙笑着拒绝道。 “奴婢不累,奴婢从小就跟着内务府校场的老师傅们练拳脚功夫,早就习惯了。” “成,你说不累,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左右这两日,咱们也不需要再去外面瞎跑了,你们也可以轮流歇歇儿了!”尔芙闻言一怔,倒是也没有再拒绝,笑着趴在床上,双手抱着软趴趴的枕头,扭头对着旁边已经按自个儿吩咐,各找各位坐下的诗兰等人说道。 “奴婢谢主子心疼。”诗兰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这假模假式这套儿就算了吧,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我肯定得心疼你们啊。” “主子,您忍着些,奴婢先替您按按腰,这腰上要是舒服了,您这身子骨就能舒坦不少,一会儿奴婢再替您把磨破的地方都擦些药膏,这样您歇上两天,估计那些伤口就能好了,再骑马的时候就不难受了!”青黛揭开尔芙腰间的衣裳,一边拿过手边的药油倒在手心里,一边说道。 “现在你家主子我这百十来斤的体格子就由你做主了.。”尔芙趴在枕头上,已经是昏昏欲睡了,对于青黛的提议,她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青黛自小习武,手上很有些力道,加之对学位拿捏准确,一上手就将尔芙按得哀嚎起来,真疼啊,但是难忍的酸疼感觉过后,有的就是数之不尽的舒爽,再配上清凉灼热并存的药油,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就是青黛按摩的手艺很好,比跟着太医学过几手的晴岚还好,愣是将尔芙按得昏昏欲睡起来了。 如果不是她还没有洗漱,如果不是她身上还带着一身汗味,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了。 一炷香过后,青黛停止了替尔芙按摩的动作。 她动作轻柔地除去尔芙下身的裤子,尤其是那条贴身小裤裤,又是用水浸湿,又是用药末擦拭的,她足足折腾了一碗茶的时间,这才在没有弄痛尔芙的情况下,将那条已经被血水粘在尔芙身上的小裤裤脱去。 尔芙大腿根儿和小屁屁上,那些前些日子就被马鞍摸出来的水泡,早已经被磨破,红肿中透着一丝白印儿,血水和水泡里的水混成一片,泛着有些难闻的味道,伴随着隐隐的肿痛,真是稍一触碰就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和刺痒感觉,尤其是下身未着片缕,这让尔芙很没有安全感。 好在,青黛替她上药的动作很迅速,药膏也早就备好在手边了,一盏茶时间,便将她大腿根儿和小屁屁上的那些伤都处理好了。 “主子,换身衣服吧,也能更舒服些。”原本弄脏的衣裤是不能上身了,诗兰又忙着翻带来的包袱,从特地最里面翻出一条整洁如新的细绢布短裤,又找了一整套中衣备齐,等到青黛端着摆满瓶瓶罐罐药瓶的托盘退到一旁,她一边扶起趴着的尔芙,一边轻声劝道。 她也是怕吵跑了尔芙的困意。 别人不知道,她们都是尔芙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尔芙一路如何辛苦,白天要跟着那些莽夫赶路,东奔西跑的寻找四爷的踪迹,晚上还不得闲儿,还得点灯熬油地和陈福一块翻看白娇托人送过来的各路消息,这一路走过来,尔芙的脸颊都瘦得凹进去了。 难得自家主子这会儿困顿疲倦地窝在床上休息会儿,她怎么忍心吵到她呢…… 尔芙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伸着胳膊,难得地放弃了自己动手的原则,任由诗兰将衣裳替自个儿穿戴好,又接过诗情拧好的温帕子擦把脸,一点洗漱泡澡的想法都没有,胡乱敛敛衣襟,便重新趴回到了被窝里了。 丁志胜虽然故意让她在城外晾了半天,但是并没有在吃住方面亏待尔芙一行人。 起码尔芙身下的被褥是暄软干爽的,一看就是特意用熏笼烘烤过的,不然就这海风四散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舒适的体验感觉呢。 不过尔芙却没有精力去亲自感谢丁志胜了,她现在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闭目阖眼地对着诗兰吩咐道:“你一会儿替我跑趟正堂那边儿,代表我感谢下丁志胜丁将军,另外再将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那些礼物挑份合适的送过去,要是你们拿不定主意,那就去找陈福帮忙参详参详,我先睡会儿,你们忙活完,该歇着就歇着吧!“ 说完,她就扯着被子一翻身,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而旁边正堂长桌后坐着的丁志胜丁将军呢…… 他也没有闲着,目送着尔芙一行人消失在客院门口,他就派人将府里的幕僚和参将都请进了正堂,一块研究着这位凌柱大人来到崇武城卫所的原因。 有人说:可能是兵部想要收拢军权的。 有人说:可能是圣上听信谗言,觉得他丁志胜丁将军有贼心过来探查的。 最后这才有个不起眼的小幕僚提到了先前邸报上提过的四爷和十四爷失踪的事儿。 这是个年过三旬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幕僚,他初到这里不久,一向不被丁志胜丁将军看重,连发言都被排到最后,但是他确实是最先窥破天机的聪明人,只是他也不太相信自个儿的判断,带着几分忐忑地揣测道:“将军,小人觉得钦差一口京腔,且是从漳州府赶来,加之行为做派,身边还跟着个贴身伺候的老太监,这位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过来寻找雍亲王和十四贝勒的吧!” “要是皇亲国戚,他就不会来咱们这里了,还不得在府城里等信儿。” “是啊,那些京里的贵人们,个顶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能跑到咱们这里吹海风、吃海砂的,这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除非来的这位是雍亲王和十四贝勒的至亲。 不过你也看过那道从府城传过来的圣旨,来人是姓钮祜禄氏的,便是皇亲国戚,那也该是诚郡王一脉的,我可曾从京里过来的采办里手说过,诚郡王和雍亲王的关系是水火不相容,要真是诚郡王一脉的皇亲国戚,谁能这般费心费力地寻找呢。” “冒先生,所言极是。 依我看,他就是过来搜刮民财的,不然他跑到咱们这穷乡僻野的地方来干嘛呢!” “你也说了,咱们这是穷乡僻野的地方,再往北走走,哪儿不比咱们这繁华,尤其是江浙那边儿,那边儿的官员,那都是富得流油的巨贪大鳄啊,他要搜刮民脂民膏,也该去那里找那些肥鸭子啊!” 在场的一众幕僚,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将唯一一个真知灼见的幕僚给压下去了。 众人商量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商量出来一个靠谱的答案。 丁志胜瞧着就要撸胳膊挽袖子打在一块的幕僚们,摆摆手,有些无奈地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他扭头瞧瞧一直戳在旁边做背景墙的副将廖文清,低声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给他送些东西去探探口风呢!” “我觉得这办法靠谱,咱们坐在这里怎么猜都是空想。”廖文清闻言,恭声答道。 丁志胜重重一拍桌子,有了主意,朗声说道:“成,那咱们就这么办吧。 我记得前些日子不是有人从海里掏出几颗罕见的黑珍珠么,我瞧着那钦差大人连到咱们这儿都要领着几个模样俊俏的丫鬟伺候,想来那几个丫鬟都是他看重的通房,应该能知道不少他的秘密,咱们就拿着那些珍珠去讨好讨好她们吧。 其实我是真不屑于做这种事儿,但是咱们辛辛苦苦在这里折腾十余载,好不容易在这里扎稳脚跟儿,我可不想被调到其他地方去重头再来了。” 只是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地发起牢骚来了。 “我的将军,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来咱们这里的是直达御前的钦差,咱们讨好他不丢人。”廖文清从当小兵的时候就跟在丁志胜的身边儿,最了解丁志胜的性格了,他们这位大将军性格夯直,不然就凭借他的战功,怎么也不可能被兵部那些大佬官儿派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啊…… 丁志胜也早就过年轻气盛的时候了,也就是私下发发牢骚就是了。 他说完,便已经认命地让廖文清去库里找来那几颗他本打算送给家里妻子做新首饰的黑珍珠,又让廖文清准备了一些点心瓜果和当地特色的贝壳盆景,蔫头耷脑地往旁边的客院走去了。 只是才走到半路,他就和诗兰走了个碰头。 诗兰手里,也如同廖文清一般地捧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一看就是过来送礼物的,这倒是让丁志胜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要是按照那些幕僚的猜测,那钦差大人就该等着自个儿过去送礼才对啊。 他想到这里,扭头瞧瞧跟在自个儿身后的副将廖文清,低声道:“看来咱们的思路出问题了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现在咋办啊?”廖文清赞同地点点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咋办呢,总不能退回去吧。”丁志胜没好气地答道,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地迎着诗兰就过去了。 诗兰瞧着眼前笑得如同一朵野菊花盛开似的丁志胜丁将军,仿佛遇到了大老鹰的小兔子似的缩起了脖子,她有些纳闷这位将军在玩什么把戏……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月洞门口,双方都已经看到对方,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想要退回去,但是…… 谁能这般不懂礼仪呢! 诗兰身为婢女,便是亲王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那也不如一城守尉身份尊贵,她稍稍沉吟下,便率先摆出一团和气的做派,迈着款款莲步迎着丁志胜走过去了。 不过四爷比她勤劳多了,等她懒洋洋的起身,叫了诗兰进来伺候洗漱,这位办事勤恳的雍王爷已经去宫里给康熙爷伺候笔墨了,简单洗漱过,她懒散地坐在罗汉床上,吩咐诗兰将早餐摆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她瞧着铜镜里模样清秀的自个儿,略微沉默片刻,命诗兰替自个儿梳了个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挑了身颇为显眼的朱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打扮得端庄荣贵,含笑来到了廊下。 倒座房那边,赵德柱听说尔芙一大早就找自个儿,心里头觉得毛毛的,不过却也不敢拖沓,急忙叫了小太监送水进来,洗净了手脸,又重新将脑后的大辫子整理好,戴着缀红缨流苏的尖尖帽儿,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屈膝见礼的赵德柱,嘴角噙着浅笑,轻声吩咐道:“起来吧,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请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办,我记得咱们前院的演武场那边有整套的兵器,你拿着我的对牌,命人送些个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兵器过来,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让他们寻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护卫过来,我有用处!”说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发问的机会,直接催促赵德柱快些下去准备了。 而她安排好这些,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磨蹭,领着诗兰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 尔芙过来穿堂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聚齐,听着齐刷刷的请安声,她脚步从容轻缓地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会架子,这才好似才发现下面的人还在拘礼似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缓声说道:“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将诸位姐妹在拘礼这事都给忘了,姐妹们快坐吧,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抬起手摆了摆,客气地让众女落座说话了。 四爷府的后院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昨天尔芙从小七房里发现了腌臜东西这事,她也没有故意瞒着、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众女所知晓了,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养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简直就是如同逆鳞的存在,所以今个儿尔芙的反常表现,纵使她们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反而更显恭顺,生怕无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尔芙,被尔芙穿小鞋。 尔芙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后院的女人对她这位新福晋不够敬畏,现在瞧着眼前这些如同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终于有所成效了,不过她还远远不满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只见她神态悠然地拨动着手上戴着的鎏金镶珠护甲,笑吟吟地环视着下首众女,直看得众女纷纷变色、眼神躲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说道:“我瞧着今个儿府里人来得挺齐,有些事就趁着这机会和大家伙儿说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小产,虽说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责任,却到底和佟佳妹妹身体不够健壮有关,所以我和四爷商量过决定,以后咱们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锻炼身体,毕竟只有母体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爷传承血脉。” 佟佳氏虽说还未出小月子,但是四爷连绝子汤都命人给她灌下去了,摆明是恼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敢借养身体为名躲避请安这事了,作为侧福晋,又刚刚被尔芙主动点名,她不得不冒头问了句:“不知福晋所说的锻炼身体,到底是要如何锻炼呢?” 说着话,她腼腆的笑笑,环视着在场众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们问的。” 尔芙虽然看不惯佟佳氏这副故作和善温婉的做派,也恼怒佟佳氏曾经想要栽赃嫁祸给自个儿的做法,却也不会破坏四爷的安排,落了佟佳氏这个样子货的脸面,引起其他人对侧福晋之位的觊觎,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问,我也要说的,不然诸位妹妹都是一脑袋瓜儿的雾水,这心里头也不安稳呐。 其实说来,这锻炼身体的事儿,倒是有些为难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为我和四爷商量决定,请个女护卫过来专门教导府里诸位姐妹的拳脚功夫,除了我刚刚说起的两位妹妹外,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不说都是一身弓马骑射的好本领,却也各个都跟着叔父兄弟从小练习马术,想来这拳脚功夫,也该懂得一些,反倒是两位妹妹,这身量纤细、柔弱,怕是不大擅长此道吧,但是这锻炼身体是四爷决定的,我也不好特别偏袒两位妹妹,所以……” 说着,她就瞧见赵德柱已经领着人将锻炼身体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摆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领着还有些懵的众女来到了房前廊下。 本该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东西来,便是尔芙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些女人再也别想美美地装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来,她笑着招呼着还站在穿堂门口不动弹的众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还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赵德柱身边,柔声问道:“我让你请的女护卫呢?” “那个……”赵德柱停下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护卫都是男子,即便是内务府那边儿,也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要想找女护卫来教导各位主子拳脚功夫,怕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这样,那便先让青黛代几天课好了。” 对此,尔芙也早有预备,她边说,便抬手招呼过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将青黛这个身量小小、眉眼稚嫩的小丫头引荐给在场众女认识,还让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着重点明了她的来历出身,免得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作妖。 尔芙站在一旁,亲眼瞧着这些女人都脸色大变,这才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开课授课的时间和规矩,“因为今个儿突然才告诉诸位妹妹,所以便从明儿再开始正式授课吧,以后还请各位妹妹用过早膳再来请安,这样也免得诸位妹妹来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爷亲口允诺,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够尽量坚持,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这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众女一眼,领着诗兰等人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这些被尔芙丢在院里愣神的众女见尔芙走远,可算是炸了锅了,也顾不上跟前还有正院的宫婢仆从当差,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就议论来了。 虽说满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跟着叔父兄弟去庄上跑马,并不是很排斥户外运动,但是她们却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讨男子欢心,所以猛然听说尔芙要大家伙儿跟着青黛练习拳脚功夫,没人会高兴,甚至都怀疑起尔芙的用心来,这凑在一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便更觉得尔芙居心叵测,只不过她们都希望对方能跳出来做出头鸟,倒是没有人主动去找尔芙的麻烦。 就这样,这些女人站在院里,叽叽喳喳地打了会儿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过散了是散了,这各种各样的议论就难免都传扬出来了,反正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这话风已经传成是尔芙故意要养肥、养残府里的众女,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不配为嫡福晋这样了。 当然,这样没脑子的传言,并不是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枪的女人传出来的,而是尔芙故意在暗处引导的,她明白她如果不这样传,四爷怕是不会同意尔芙这样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这则传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爷可不会允许后院的女人故意诋毁尔芙,所以当四爷来到正院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尔芙多说话,他就直接同意了尔芙这项有些荒唐的安排。 毕竟尔芙这做法看似荒唐,却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母体康健,才能生养出健康硬朗的孩子来的说法,即便是医术超群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亦是很认同的,甚至还说出了一大串连四爷都听不大明白的医理来,反正到最后,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媚儿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出要按日来正院和青黛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的噩梦。 当然,为了不让这些女人有借口说嘴儿,尔芙也会跟着她们一块锻炼的。 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尔芙做广播体操都做了多少年,这种蹲蹲马步、或者是穿着青丝绸布练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儿,对她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树荫遮蔽,旁边角几上有冰镇凉茶和各类果汁饮品备着,比起上学时候顶着寒风烈日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尔芙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要阖府女眷都来锻炼身体的事儿,但是担任教习工作的青黛却是心慌无措,她从小是苦出来的,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头,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这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个能受得了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练成的花拳绣腿来,为了让尔芙满意,她还不顾身体地打扰了尔芙和四爷独处的美好时光,顶着诗兰吃人的眼神,硬是将尔芙请到了已经燃起灯烛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儿。 “主子,您看这样行么?”青黛收了架势,恭声问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古武术,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动作不难,起码她觉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来,她看个几遍就能学会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满是认可的轻声说道:“我觉得这套拳法不错,你稍后将动作都整理出来,然后就这么教就成了,等四爷找到的女护卫过来,你就直接让她照着你这套拳法继续教就成。” 其实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上学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广播体操苏出来呢! 不过因为府里有梦蝶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在,她这才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青黛来负责,也亏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计明个儿她就得陪着府里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一块在院里蹲马步了,搞定了最让她头痛的部分,尔芙满脸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着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四爷一块回房里继续开座谈会去了。 两人坐在廊下就锻炼身体这事说了说,话题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爷胤禟。 “你成日窝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经商,连内务府采买的差事都敢掺和一手,不过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条给坑里了,听爷在内务府的眼线说,他这次总共赔了有十几万两银子,府里的现银都搬空了还有亏空,又跑到宫里去找宜妃帮忙,最后连皇阿玛都惊动了,又变卖了两处庄子,这才是将这个缺口给补上。”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四爷在净室里绕了十几圈,总算是将心里那点小心思压了下去,黑着脸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刚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尔芙正坐在床上没心没肺地吃粥,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吃了么?”尔芙又吞下一大口白粥,笑着问道,“要不要一块吃点?” “不用了!”四爷冷冷道,随即唤过落地罩旁当背景板的瑶琴,吩咐她将晚饭摆在内室里。 片刻工夫,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就拎着隔了热水保温的酸枝木雕喜鹊登梅食盒走进了内室,阵阵菜香似不安分的孩童般从缝隙里飘散而出。 炒了糖色的红烧排骨配着翠绿翠绿的小葱花,焦香酥脆的糖果子……引得正在喝粥吃小青菜的尔芙一下子就从被窝里扑到了圆桌前坐好。 “你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又起来了!”四爷横眉立目的问道。 尔芙嘿嘿一笑,“自己个儿一个人吃东西有什么意思,正好爷也要吃饭,咱们一道吃吧!”,说着就抬手招呼瑶琴将炕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饭食摆到圆桌上。 四爷只一眼就瞧出尔芙的小心思,看着尔芙盯着桌上那道红烧排骨连眼睛都拔不出来的样子,嘴唇微微勾起,但并没有当场说什么,而是一直等尔芙将筷子抄在手里往菜盘子里伸去的刹那,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些你不能吃!” “阿?”尔芙闻言,手下动作一怔,随即就赖皮地蹭到了四爷身边,似赖在她脚边耍赖的百福一般,就差摇尾巴了,“就吃一小口就好,这白粥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爷也不愿意看我愁眉苦脸地吃清粥小菜吧!” “愿意!”四爷的筷子灵活似手臂的延伸一般,轻轻一敲就将尔芙筷子上夹着的一块排骨弄回到了盘子里,随即对着尔芙温柔一笑,等尔芙又流露出星星眼的傻样子的时候,冷声说道。 接下来的一瞬间,更是让尔芙跌破眼镜。 一向是遵守餐桌礼仪的四爷,居然亲手将已经摆在圆桌中央的几道菜式都挪到了自己个儿跟前,更是毫不绅士地将尔芙推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一脸欠揍的接茬道:“遵从医嘱,不然你这粥也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卧勒个擦…… 尔芙只觉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被莫名灵魂占据了身躯的四爷,不然怎么会这么让人牙根痒痒呢。 “今年北边让人送了几只飞龙来!”四爷小口吃了一块蘑菇笋,抬眸说道,“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正是北边山里的飞龙,那味道真是让人吃过难忘呢!如果你肯好好的听胡太医的话,等你好了,爷就让人送过来给你尝尝,不然……” 说到最后,四爷还很没有形象地砸了咂嘴,似是怀念飞龙肉的味道一般。 尔芙只是听听,嘴里的口水就泛滥成灾了…… 不过为了能吃到人间美味的飞龙肉,她还是按照四爷的说法,默默的收回了飘在菜盘子里的小眼神,眼泛泪光地认命地喝粥去了。 面前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而作为无肉不欢的尔芙却只能喝粥,这各种痛苦只有她自己个儿能明白了。 泛着水光的眸子,满是指责意味的盯着四爷,直盯得四爷都有些吃不下去了,这才扯过帕子抹了抹泪珠子,将一节腌得酸甜脆爽的白萝卜咬得嘎嘣嘎嘣响,颇为挑衅地斜了一眼四爷,“爷,您口味清淡,这泡菜萝卜倒是正和你用呢!” 说着,尔芙便已经将一小块不如她小指肚大的白萝卜,放到了四爷眼前的小吃碟里。 四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找罪受…… --本来,他就是想着吃些好吃的,气气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结果却被小妮子的眼神弄得没了胃口,这会儿还要被小妮子这么奚落,简直就是彻底没了大丈夫尊严呢! 炖盅里熬了小半天的白粥,尔芙吃了两小碗就吃不下了,又灌了一杯大枣茶下肚,正觉得肚子里满满都是水,很是不舒坦的时候,便瞧见瑶琴捧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到了跟前,“主子,该吃药了!” “先晾一会儿吧!”尔芙嫌弃地瞟了一眼就往旁边挪了挪,指着摆着茶盅等物件的角几,低声说道。 “已经晾温了。”四爷平静道,随即抬手从瑶琴手里接过了白玉汤碗,扯过尔芙努力往阴影里躲去的身子,将汤碗往尔芙手里塞去,“吃过汤药有蜜饯果子吃,不然……飞龙肉就没了!” 尔芙只觉得天都黑了,欲哭无泪地瞪了眼躲在角落里偷笑的瑶琴,拧着鼻子就往肚子里继续灌苦药汤。 “吃过药就好好躺在被窝里睡一觉,若是有不舒坦的地方就叫爷,爷明个儿还要早起进宫,这会儿就不陪你了!”说着,四爷就招呼苏培盛从外间抬了一尊绢纱屏风挡在了炕边的落地罩外,起身往临窗大炕走去。 尔芙有些不解的看了眼瑶琴,瑶琴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这几天,主子又是发热,又是浑浑噩噩地说着些胡话,主子爷不放心主子的身体,便一直守在房间里,只有熬不住的时候才歪一会儿,结果主子爷又担心睡着的时候碰着主子头上和腰肢上的患处,所以就睡在了临窗的炕上。” 说完,瑶琴就有些羡慕的看了眼尔芙,随即就看向了已经窝在临窗炕上的四爷。 尔芙顺着瑶琴的眼神看去,看四爷如虾米一样弓身蜷腿地缩在临窗大炕的可怜样,眼底不禁微微发涩,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紧,“爷,你还是在床上歇着吧,我的身子已经没事了!” 其实暖阁里两面炕的长度是一样的,只是临窗大炕的宽度上不如尔芙现在躺着的北炕宽,但是因为临窗炕上两侧都摆着炕柜,窗边还竖着厚厚的弹花迎背靠枕,所以就显得格外狭窄了些,加之四爷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这才会弄得四爷在临窗炕上连腿都伸不开。 “没事,爷在这里挺好的,你只管好好躺着就是了!”四爷眼睛也不睁的低声说道,随即就吩咐瑶琴让人将绢纱屏风仔细挡好,免得尔芙因为外面还大亮的天睡不着,或者是被窗边的风吹着了身子,晚间又发热。 本想着就让四爷那么窝着身子睡算了,可是尔芙又真的舍不得,最终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裹着被子从温暖的炕上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子凑到了四爷身边,似是自语,却又是说给四爷听的低声说道:“既然爷不愿意换地方,那妾身就换个地方睡好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四爷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睁眼一看就看见尔芙裹着被子笨手笨脚往炕上爬的傻样子,忙招呼过在旁边看热闹的瑶琴扶着尔芙,叹气道,“行了行了,你就别折腾了,爷这就过去睡。”说完,四爷就认命地掀了被子起身,扶着裹在被子里摇摇晃晃走着的尔芙往炕上走去。 “去给你家主子准备个汤婆子,没有比她还能折腾的了!”四爷心疼地替尔芙掖了掖被角,沉声吩咐着。 昏睡三天三夜,虽然瑶琴每天都会喂尔芙喝参汤,但是她还是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便更小了,四爷垂眸盯着尔芙忽闪忽闪个不停的大眼睛,浅浅叹息,“以后出去定要小心些,这次幸亏是有惊无险,不然爷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七她们了!” “我醒来还没见过小七、弘轩她们呢,她们怎么样了?”说起小七,尔芙又挣扎着要起来,嘴里更是一叠声的问着。 “她们都好着呢。”四爷闻言,眼中眸光一暗,低声说道,“爷已经让苏培盛打发人给他们两个送了消息过去,只是外面这几天雪就没有停过,他们俩又是早起、又是去宫里请安的,这回来才歇下,所以爷就让他们不要过来折腾了!” “恩!”尔芙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不该折腾他们了。” 只是四爷的打算很好,想着不让小七、弘轩来回来去的折腾、受冻,可是担心额娘身子的小七和弘轩怎么可能会在尔芙醒来后,不过来瞧瞧就放心歇下呢!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劝着尔芙躺好歇下,正想着喝杯茶就睡下,便听见外面响起小七和弘轩说话的声音。 “额娘……”廊下伺候的宫人自然不会阻着两位小主子,所以当四爷听见两个小家伙儿动静的同时,小七和弘轩就已经裹得好像两颗肉丸子似的冲进了暖阁。 嗖……一阵冷风裹挟着些许雪花,尔芙瞬间打了个冷颤。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四爷心疼尔芙,抬手招呼瑶琴拦住两个身上冰冰凉就往炕边冲的小家伙儿,沉声说道。 尔芙自然不会看着自家孩子被训不出声,笑着扯了扯四爷的胳膊,柔声说道:“孩子们惦记我是好事,你就不要总是端着严父的架子了!快来让额娘瞧瞧,可瘦了些?” 最后一句话,尔芙是对着被瑶琴拦下的两个小家伙儿说的。 瞧着两个小家伙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尔芙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一件就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小七和弘轩原本是急着见自家额娘才不顾身上冰凉就往炕边跑。 这会儿见尔芙只穿着寝衣,两个小家伙儿当然不会不管不顾地往炕边跑,弘轩更是已经避嫌地站在了绢纱屏风的另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儿子唐突了!” “说什么呢?”尔芙紧了紧四爷披在她身上的小袄,揽着在炭炉旁烤热了身子的小七,对着屏风后面的弘轩,抬手招呼着,“我是你额娘,你惦记我不是应该的事情么!” 小七也顺着尔芙的话帮腔了两句,加之四爷这尊大佛准许了,弘轩这才忸怩地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对着尔芙俯身见礼,恭声问道:“额娘身子可大好了?” 尔芙笑着让瑶琴扶起弘轩,抬手招呼过弘轩,如揽着小七一般揽入怀中,一边拿着帕子擦干了弘轩脑门上已经融化的雪花,一边满脸不赞同的嘟哝着:“别学你阿玛那副面无表情的傻样子!” “呃……”四爷闻言,斜眼看了眼尔芙,随即见尔芙压根没看他,更觉得受伤了,抬手拿过一面不知道谁放在角几上的西洋手把镜照了照。 小七窝在尔芙怀里,正好抬眸看去,便瞧见自家阿玛正对着手把镜挤眉弄眼的傻样子,忙拉了拉还在和弘轩说话的尔芙,低声窃笑了起来,“额娘,你看阿玛……” “不许胡说。”尔芙不想四爷这位阿玛在孩子们心里没有了为父的威严感,忙抬手拍了拍小七的脑门,含笑教训道。 随即又趁着这机会教训起了已经有些四爷影子的弘轩,“你看你阿玛在家里和在外面是不是不大一样,这就是正常人。 若是谁成日里不管面对谁都板着一张脸,那才叫奇怪呢! 尤其是在亲人跟前,压根不需要那么注意规矩、礼数。 对于父母长辈的尊敬和孝顺,并不是表现在这些虚礼上的,只要你打心里是惦记着阿玛和额娘的就是孝顺,家就不是个讲究礼节的地方。”说着,尔芙就抬手扯着弘轩两腮上的嫩肉往两侧扯去,扯出了一个变形的笑容。 “儿子知道了!”弘轩的脸被尔芙扯变形了,说出的话倒是还算清楚,只是口水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加之他正在换牙,口水流的就更凶了。 那副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的样子,简直就好像得了中风症的病人一样,尔芙看着自家一板一眼的儿子丢脸,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弘轩脸红得好像蒸熟的螃蟹,这才松了手,将一条崭新的帕子塞到了他手里,“快擦擦吧!” 弘轩脸红红地擦着口水,看着自家额娘笑得前仰后伏,又见小七也笑弯眼的样子,自家阿玛虽然还顾忌着他的脸面,却也是忍俊不禁,差点就羞得哭了出来。 “好啦好啦,弘轩最可爱了!”尔芙见弘轩的凤眸里水光闪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忙故作黑脸地瞪了瞪小七和四爷,笑着打圆场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暖阁里温暖如春,左右伺候的瑶琴等人时不时低声说笑两句,气氛显得甚是融洽,尔芙低头看着话本子,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觉得话本子上的一个个墨字变得越发模糊了。 困劲又袭来,尔芙却并不想这么睡去。 毕竟黑白颠倒的作息习惯对于身体的损伤很大,而且她也不愿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小七他们都进宫了,玖儿和小九呢?”捏了捏有些发涩的眉心,尔芙望了眼廊下肃静安逸的院子,低声问道。 “主子想小主子们了吧,奴婢这就让人抱过来。”小文灵透些,抢在古筝、瑶琴前,开口说道。 尔芙微微摇头,拒绝了小文的提议。 说起来她虽然并未日日将孩子们待在身边,但是她在心里是惦记着小家伙儿们的,她也不愿意这样的冬日里折腾小家伙儿们,毕竟这时代医疗水平较差,即便是一场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幼儿的性命。 “别折腾了,还是我过去看看吧!”尔芙笑着说道。 起身吩咐小文去取来大氅,便穿着夹棉的旗装往暖阁外头走了出去,在门口裹上了大毛衣裳,顺着洒扫干净的回廊,信步往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里,除了之前就在的金嬷嬷,多了几个生面孔。 尔芙之前打赏院子里伺候的仆妇,可谓是大张旗鼓,但偏偏是漏了这么一块。都说拉一村不落一人,看着眼前神色如常见礼的四个奶嬷嬷、并两个才刚刚留头的小宫女,她心里打了个激灵。 “之前想着冬日里冷风飒飒,担心折腾着几位嬷嬷受冻,这会儿我这也受了礼,这该给的新年封红,自然不能省的。”尔芙笑脸吟吟的说着就让小文和小满上前扶着拘礼的几位奶嬷嬷,抬手招呼古筝和瑶琴将库里存着的几匹好杭绸料子送过来给她们,又从袖管里取出了几枚不起眼的荷包。 这几枚荷包,本来是尔芙给年后来府里头请安的女眷带着的孩童们提前预备下的。 比起打赏给仆妇的红包,那厚重程度高得不是一点点,除了几个用红丝线串在一起雕刻着吉祥纹路的赤金珠子,还有一对雕刻着平安如意纹样的金锁片。 几个脸生的奶嬷嬷都是四爷安排过来的新人,本来见尔芙打赏了院子里其他仆妇,独独没理会她们这块,还当是尔芙这位侧福晋对她们有什么意见,这会儿见尔芙不但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荷包,说得也甚是客气,原本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纷纷行跪拜大礼的叩谢“主子赏赐。” “都起身说话吧。”尔芙笑着抬了抬手,吩咐人送上了绣墩,“除了金嬷嬷,咱们今个儿是第一回见,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照顾好小主子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至于那些虚礼,真真是能免就免吧,我不喜欢被人跪了拜了的,总觉得好像熬成为庙里的泥菩萨似的。” 尔芙话说得逗趣,眼神也甚是真诚。 新来的三位奶嬷嬷都是四爷从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奶口,在她们进府前就已经安排人将尔芙的喜好交代过一番,这会儿见尔芙这么说,倒是也没什么意外的。 但是尔芙对她们并不熟悉,还是细细问了各人的姓氏。 照顾小九的是新来的两个奶嬷嬷,已经和小九度过了有些艰难的磨合期,身量丰腴、皮肤白皙的那个姓丁,家中有个和小九年岁相差无几的男孩,至于站在丁嬷嬷旁边的那个圆脸,一团和气似铺面掌柜的嬷嬷则姓程,夫家正是四爷开府分过来的皇庄上的管事程老头,相对来讲,比丁嬷嬷更得尔芙的信任。 至于玖儿身边就是金嬷嬷,领着新来的冯嬷嬷了。 金嬷嬷奶水充足,很少让冯嬷嬷插手喂奶的事情,反而将张罗几个嬷嬷吃喝拉撒的琐碎事都推到了冯嬷嬷头上,显然有些欺负新人的意思。 不过尔芙也就是听冯嬷嬷抱怨几句就算了,并没有想过多干预这事。 一来是因为金嬷嬷照料玖儿着实尽心; 二来是当时四爷突然从庄子上将金嬷嬷找来照顾玖儿,这么个条件并不出众,且已经奶过两个孩子,年岁偏大的奶嬷嬷能得四爷的眼缘进府,想来是四爷看重信任的。 对于尔芙来说,只要金嬷嬷全心全意为着玖儿好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太过深究了,实在是没有必要。 当然她也不是全然不管了…… --毕竟若是真让金嬷嬷将新来的冯嬷嬷欺负得在西小院没办法立足,她也担心这位冯嬷嬷对她心有怨怼,怕这位冯嬷嬷不敢对她怎么样,反而背地里给玖儿、小九的动手脚。 尔芙趁着旁人不注意,低声敲打了金嬷嬷几句,又坐在东厢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如来时一般潇洒的走了。 …… 出了东厢房的门,尔芙并没有急着回到温暖如春的暖阁里猫冬,反而站在廊下吹了会儿风,一直到身上有些凉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尔芙趁空翻了翻这两日那些来探病的女眷送来的礼单,眼神略微在瓜尔佳府送来的礼单上停留了片刻,缓声道:“让人给额娘送个信去吧,想来我昏迷回府,额娘也是惦记着的。” “奴婢这就让赵德柱给前头送消息去传信。”瑶琴笑着应道。 打从大嬷嬷来到西小院的那天,向来不管事的尔芙就把这些对外的事物,统统交到了大嬷嬷手里,后来出了那事,大嬷嬷走了,这些事物就自然而然的移交到了瑶琴手里。 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瑶琴向来是近身宫女里的第一人。 不过,今个儿尔芙却不想这么安排了。 见瑶琴抬腿就要往外走,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叫住了瑶琴,轻声说道:“你怎么也犯傻了,三格格不是额娘安排过来照料我身子的么,这会儿我身子好了,等四爷回来和四爷打个招呼,直接让三格格回去和额娘说一声,也好让额娘更放心些。” 说着,尔芙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郭络罗氏借她身体的名号往她跟前塞人,她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人送回去,不然她不就吃亏了。 瑶琴本就是聪明人,只不过有些事情习惯成自然了,被尔芙这么一提醒,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连声说好,更是已经做主从锦盒里捧出了尔芙私库的账目,盘算着要给这位尔芙的娘家妹妹带些什么礼物回府了。 尔芙见状,本没有言语,反而交代瑶琴不能抠门,“妹妹多年不曾回府,一直在庵堂里清修,想必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我这个做姐姐的之前不知道就算了,这次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妹妹去。” 说着就又着重选了几样华丽、却甚是张扬,很容易就造成喧宾夺主效果的头面给尔蒉格格添进了礼单里,不是她瞧不起尔蒉,只是看尔蒉的形式做派,她觉得她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不好当面泼冷水,却最方便人背地里挖坑设套,轻而易举就能让尔蒉出个大丑。 如果郭络罗氏真心心疼她,那自然会为她细细考量,若是不然……呵呵,尔芙表示定然不能再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了。 这边,尔芙和瑶琴等人说说笑笑的选着要送回到瓜尔佳府上的礼物,那边尔蒉格格已经让人将妆匣打开,仔细挑选着晚上配衣裳要用的首饰了。 …… 尔芙故意没事找事的让自己忙活起来,一直折腾到天色渐暗,这才笑着让人收拾了手边的东西,安排人给乌拉那拉氏、李氏、外院书房等几处地方都送去消息,及时准备热水、热茶、姜汤等东西,免得在宫里劳累一天的四爷等人回来还要继续等。 同时,她也让小生子准备了可口的饭食。 又喝了一天粥,尔芙的肠胃得到了充分的缓和,已经能照常用饭,她特地让小生子将昨个儿四爷吃得津津有味的那道红烧排骨又做了一盘子解馋,这才换了身还算庄重的旗装,领着瑶琴等人往垂花门附近的花厅等着迎接四爷等人回府的车轿。 尔芙到达花厅的时候,四爷等人的车轿已经快到府门外。 她只来得及喝了口茶就领着一众在府里留守的格格,一道到了垂花门前面守着。 “妾身恭迎福晋回府。”尔芙站在最前面,看着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朱红色缎面火狐皮大氅走进,笑着俯身行了个万福,柔声说道。 “快起来。”乌拉那拉氏紧走两步,来到了尔芙跟前,抬手扶起了拘礼的尔芙,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冷的天也不让人给你准备个手炉,你这身子才刚刚好些,若是再着了风寒,那可是不美了。”说着就招呼过在身旁伺候的宫人将她之前在车里抱着的手炉,送到了尔芙手里。 这边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说话,旁边的钮祜禄格格等人不敢怠慢,又给李氏请安见礼后,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妹妹大好了。”李氏理也不理想要上前讨好的钮祜禄氏,快步走到乌拉那拉氏身侧站定,笑着瞄了眼站在花厅廊下想要靠近,又有些胆怯的尔蒉,柔声说道,“之前可是把咱们大家伙儿都吓坏了,三格格更是哭得好像泪人似的,真是让我羡慕瓜尔佳姐姐有这么个好妹妹呢!” 说着就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廊下跃跃欲试的尔蒉格格。 乌拉那拉氏顺着李氏的眼神看去,自然知道了尔蒉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很是不喜的冷哼一声, 但是到底碍着尔芙的面子,没有多说,只是交代了尔芙要好好照料身子,便低声说了句“大家伙儿都散了吧。”,率先领着人离开了垂花门附近这片空地。 尔芙笑着俯身恭送,转头看着还未来得及走开的李氏,冷冷道:“李侧福晋何必羡慕我有妹妹心疼…… 我记得李侧福晋不是有个好姐妹在盛京的庄子上清修,不如我舍了脸面求四爷的恩准,将你那位好姐妹接回府来让你们亲香亲香。”说着就冷笑着瞥了眼站在廊下踟蹰不前的尔蒉,暗道一声‘丑人多作怪’,转身领着瑶琴等人回到了西小院。 这边,尔芙领着人回到西小院里,还没来得及脱去大氅,四爷就已经领着人过来了,一同过来的人除了弘轩和小七,还有尔蒉这个她不欢迎的人物。 “姐姐。”尔蒉一进门就嘤嘤若泣的唤了一声。 “有话说话,咱们满人家不喜这些骄矜做作的做派。”尔芙微微挑眉,斜了眼旁边看好戏的四爷,沉声说道。 尔蒉正要下拜的动作一怔,随即就红了眼眶。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之前尔芙还觉得尔蒉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这会儿也不免高看了几分,这样一个说哭就哭、说软就软的好演员,就是放在现代,那也是影后级的选手了。 “行了,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了,好像我磋磨了你一般。”尔芙不耐烦应酬她,如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招呼着瑶琴领着人去西厢房里伺候着四爷沐浴更衣,转身拉过还愣在门口的小七和弘轩就往东次间走去。 东次间的临窗炕上,一张不大的炕桌上摆满了弘轩和小七爱吃的小吃,两个在宫里拘谨了一整天的小家伙欢呼一声就往炕上爬去,理也不理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这位姨母,加之四爷也好像看不见似的走了。 尔蒉自然觉得这戏不演也罢了,“姐姐……” “有话就说,别跟叫魂似的,我这还没死呢!”尔芙不耐烦的摆手,她真心是将尔蒉烦到骨子里去了,好不容易有空和小七、弘轩说说话,非有这么个外人不自觉的搅合进来,真真是太不识相了。 尔蒉被噎得一愣,随即又露出了那副要哭不哭的德行,拧着衣襟往尔芙跟前走来,低声说道:“姐姐,我就是想来看看侄子和侄女,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先回去了。” “想看就看,别哭哭啼啼的,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尔芙拧眉看了看窗外西厢房里的光亮,笑着将手边的高足盘往小七和弘轩跟前推了推,头也不抬的嘟哝着。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薛掌柜,显然是聊性不佳,便是老管家努力找出各种各样的话题来,他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应付着,一张脸板得好似谁欠他八百万吊钱似的,弄得老管家也是好尴尬。 好在,这种尴尬的尬聊环节,很快就被老管家嘴里的东家打断了。 秦府当家人秦有良,一个年过三旬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袭不甚光鲜的布衣,脚下穿着一双满是泥点的素面布鞋,全然看不出是身价不菲的商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儿出来的庄稼汉呢,唯有他那张白皙的脸蛋,让他显得和庄稼汉有些不同。 “薛掌柜的,您这是谁着你了!”秦有良快步走进屋子,笑着问道。 “东家,这丁将军手下的人将望海楼里里外外的大厨都抓走了,这都是这月的第三回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这望海楼就等着关门歇业吧,您好歹也是他丁将军的姻亲小舅子啊,您是不是该找他说道说道了!”薛掌柜闻言,没有好脸色地直言道。 “不过就是这点小事啊,改日我就去找我那便宜姐夫好好说道说道。” “我的东家,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开酒楼的,连厨子都没有,你让那些食客来就是坐着喝茶水啊,这么折腾下去,估计都不需要其他的酒楼想法子挤兑咱们,咱们就得关门歇业了。”薛掌柜瞧秦有良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蹭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满脸恼怒地拍着桌子说道。 不怪薛掌柜如此羞恼,实在是这新当家的太不着调了些。 原本秦有良他老爹在世的时候,这秦有良也是个有为青年来的,但是随着秦老爹两腿一登归西了,秦老太带着家财体己去了庙上清修,一副要远离凡尘俗世的模样,这秦有良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那些花花草草,将酒楼这摊事统统丢给了薛掌柜的。 初时,薛掌柜还挺高兴,觉得是东家信任,做事也更加认真尽责。 不过随着秦有良从最初一月一查账,两月一查账,改到半年、一年才查次账,且有时候这账本怎么送来就怎么拿回去,这就让薛掌柜的有些不安心了,他也不是没有找秦有良谈过,但是秦有良就是那副扶不起来的模样,一门心思地钻到郊外的园子里去了,他就知道这秦家的气数是到头了。 如果换做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兴许还会高兴秦有良是个纨绔性格。 偏偏薛掌柜就是那种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的主,他从十三岁做学徒跑堂就在秦家,连当初他老娘过世没钱下葬,都是老东家出钱出人帮忙张罗的,他就认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老东家,结果老东家一过五十就完蛋了,没等到他报答的那天,到了秦有良这辈上,瞧着秦有良不务正业的德行,薛掌柜是又气又急。 今个儿,他为了廖文清揪走望海楼大厨找过来,也是想刺激刺激秦有良。 结果……秦有良又是这德行。 他自说自话一番,瞧着秦有良仍然是那副无所谓的德行,这股子邪火就窜上头了,他也懒得废话了,又摇头叹息一阵,说了些难听话,甩着袖子就往外走去。 只是薛掌柜不知道,他走后,秦有良就露出了很无奈、很纠结的表情。 外人都以为秦有良是个贪玩胡闹成性的纨绔,却不知道他的为难,这薛掌柜说他是丁志胜的小舅子,那就是糊弄外人的,其实他就是丁志胜一房小妾的娘家弟弟,自家姐姐在将军府里不受宠,到现在也没有生下个孩子来,现在丁志胜能用到他酒楼的大厨,那是他巴不得的事儿呢,他哪能找丁志胜去要森么说法…… 再说,他在坤峰园摆弄花草,也不是薛掌柜以为的那样,而是想要讨好一位京官。 他听人说起,那位京中大官不爱旁的,唯爱满园春色、花颜吐芳,所以他就在城外买了一块地,盖了这么一座花房,里面除了两处绣楼和几处下人居住的矮屋,到处都是花花草草,为求花匠精心,也怕外人听说效仿,他这才会三年都长在坤峰园里忙活。 现下,眼瞧着就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了,他更是脱不开身了。 秦有良知道,只要他能抱上京中大佬的大粗腿,区区一间望海楼就是送给丁志胜,又算得了什么事儿呢…… 因为秦有良是举子之身,他也想要进入官场打拼一番呢…… 当然,这些事儿在没有眉目之前,总是要保密的,不然帮忙说好话的人未必有,但是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忙着搞破坏呢! 只是谎话就是谎话,即便是重复千万遍,即便是再圆全,终究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四爷冷木森严地瞧着下首卖力表演的丁医士,待他觉得瞧得累了,瞧得无趣了,直接开口言道:“爷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真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能面对现实,还在幻想着狡言脱罪呢……” “王爷,您这是何意?”丁医士心底发虚地颤声问道。 四爷很是好心情地对他露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容里却是全无温度,眼神更是阴冷得可怕,他纤细修长地手指来回拨动着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青玉扳指,轻轻抚摸着扳指上细密精致的纹路,冷声说道:“怕是丁医士在府里当差多年,见惯了爷和善无害的一面,早已经忘记爷是朝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王了吧。 此番,你伤害乌雅格格和其腹中胎儿之事,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不过这种事呢,爷要是不往上报,顶多算是家务事一桩,再不济就是大宅门里的阴私事一件,你作为这件事的其中一个当事人,丢了太医院的差事,丢掉小命,却不至于连累家眷子嗣,但是要是将此事呈报宗人府的话,戕害皇室血脉的一条罪过,那就不是你丁医士一条性命能担待得起的。 爷愿意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该识趣的,不然……” 说到这里,四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就他那恨不能吃人的表情和他那如鬼魅般阴森森的语气,只要丁医士不傻就能听明白四爷话里的弦外之音。 是了,还有监察皇亲宗室的宗人府这把利刃悬在头上呢…… 宗人府这衙门,看起来好似是个游离于三司六部这些衙署外,但是其权柄比起都察院还要大,单单是其所管辖范围就足够让所有人对其望而生畏,一旦此事被四爷送呈宗人府,那就不再是一桩小小的宅斗纷争了,到时候甭管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丁医士这个负责对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动手脚的太医是跑不掉的,连同他的三亲六故和府中家眷,一定会成为这场暗算的殉葬者之一。 丁医士是贪生怕死,丁医士是贪财好色,丁医士是嚼舌如簧、能言善道……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但是他同样也有软肋,他的软肋不是旁的,正是其血脉传承的独子。 作为一个三代单传的男人,他格外看重家中才开蒙不久的独子。 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因此事牵扯到他的家眷,他一直以为四爷不会不顾脸面地将此事捅出去,所以他心里一直留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四爷突然戳破了他心底的希望,这个刚刚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丁医士,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丁医士满眼震惊地瞧着上首端坐的四爷,颤声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些看起来严丝合缝的谎言,根本不曾让四爷的内心有过丝毫动摇,那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也不过就是耗空四爷所有的耐心而已,所以他很是果断地认罪了。 如同四爷所猜测的那般,丁医士确实并没有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说出来了。 这人啊,都有利己的心思,尤其是做坏事的时候。 别看丁医士口口声声说他就是被吴嬷嬷给骗得做出坏事,但是是非曲直,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豪门望族的妾室都盼着能够生下一子半女地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呢,乌雅格格就算是仗着自个儿和四爷是表亲,心里有底,却不也会放过这种能够往上爬的机会,出现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儿,吴嬷嬷还塞给自个儿那么多银子还赌债去,他就是再傻都能看出些问题来了。 既然他知道这事里有蹊跷,又怎么可能不给自个儿留条后路啥么的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才会保到今个儿…… 正因为如此,他也偷偷跟踪过吴嬷嬷。 吴嬷嬷是内宅仆妇,一般来说是不大容易出府的,但是府里人多眼杂,谁也保不准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人呢,为了保险,吴嬷嬷在府里的时候,一直都和丁医士没有太多往来,包括丁医士偷偷交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那都是在府外完成交接的。 作为能够顺利考进太医院里当值的民间大夫,丁医士不单单在医术上的造诣不错,也很有几分机灵劲,他见吴嬷嬷和自个儿来往都要偷偷摸摸安排在府外,便有些怀疑吴嬷嬷和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人,也是在府外见面的,当他有了这样的怀疑以后,他就开始偷偷跟踪吴嬷嬷的举动。 不过他到底是有差事在身的医士,总不能没事就守着四爷府的后门等着盯梢,但是这事儿交托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所以这个聪明人就想到了常年在大栅栏那边靠乞讨为生的小乞丐们。 别以为做乞丐就不需要点本事,那些个没有眼力见的乞丐早就饿死了。 丁医士会找到这些小乞丐帮忙的原因很简单,原因有二。 一来是这些小乞丐们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小可怜,要是不仔细瞧,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加之城里这些比较热闹的街市上,到处都不缺少这种小乞丐的身影,所以也就不怕吴嬷嬷会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身后的小乞丐了。 二来是这些小乞丐和自个儿无亲无故,便是被人抓住,也不怕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不过花钱买通街头巷尾的小乞丐帮忙盯梢吴嬷嬷,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吴嬷嬷出出进进的地方,哪儿都不是这些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能混进去的,但是这点对于丁医士来说,问题并不大,他就是想要摸清吴嬷嬷的行动规律和经常出入的地方,剩下的就是他自个儿抽空过去瞧瞧的事儿了。 吴嬷嬷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被丁医士收买的小乞丐盯住了。 而丁医士为此付出的就是一两都不到的银角子一枚,他在顺利摸出吴嬷嬷每次出府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以后,也没有莽撞行动,而是先练习了改头换面的本事,确保不熟悉的人认不出自个儿,他这才屡屡出现在吴嬷嬷经常出入的茶寮酒肆里。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在一个茶馆里等到了偷偷摸摸和吴嬷嬷见面的人。 那日,天蓝水清,西风微微,耀眼的旭日就高悬在天际之上。 丁医士本来都有些等得不耐烦,准备起身离开了,就在他要走未走的时候,一个头戴瓜皮小帽,颌下蓄须,身穿湖蓝色府绸面棉袄,脚踩皂色千层底软靴的中年男子就直眉楞眼地奔着吴嬷嬷过去了,连路过小伙计和他问好打招呼都没有回应一下,脚步匆忙得很…… 虽然就是一错身的工夫,但是丁医士还是看出了来人是谁。 别看来人做男子装束,颌下还贴着假胡须做掩饰,但是她过于轻盈的步伐,还有眼角不起眼的一处疤痕,还是透露了来人的身份,来人是四爷府里一个掌管洒扫宫女的小管事婆子。 照说丁医士是没可能记住这么一个后宅里微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怪只怪这个婆子太爱美,明明家里孩子都好几个了,却偏偏觉得自个儿眼角那处的小疤痕太碍眼,她不相信坊间大夫们的本事,也是心疼请医看诊的汤药费,愣是求着前院账房的一个小管事找到了丁医士的头上。 因为这管事婆子抠抠搜搜的做法,也就让丁医士记住了她。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薛掌柜,显然是聊性不佳,便是老管家努力找出各种各样的话题来,他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应付着,一张脸板得好似谁欠他八百万吊钱似的,弄得老管家也是好尴尬。 好在,这种尴尬的尬聊环节,很快就被老管家嘴里的东家打断了。 秦府当家人秦有良,一个年过三旬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袭不甚光鲜的布衣,脚下穿着一双满是泥点的素面布鞋,全然看不出是身价不菲的商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儿出来的庄稼汉呢,唯有他那张白皙的脸蛋,让他显得和庄稼汉有些不同。 “薛掌柜的,您这是谁着你了!”秦有良快步走进屋子,笑着问道。 “东家,这丁将军手下的人将望海楼里里外外的大厨都抓走了,这都是这月的第三回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这望海楼就等着关门歇业吧,您好歹也是他丁将军的姻亲小舅子啊,您是不是该找他说道说道了!”薛掌柜闻言,没有好脸色地直言道。 “不过就是这点小事啊,改日我就去找我那便宜姐夫好好说道说道。” “我的东家,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开酒楼的,连厨子都没有,你让那些食客来就是坐着喝茶水啊,这么折腾下去,估计都不需要其他的酒楼想法子挤兑咱们,咱们就得关门歇业了。”薛掌柜瞧秦有良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蹭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满脸恼怒地拍着桌子说道。 不怪薛掌柜如此羞恼,实在是这新当家的太不着调了些。 原本秦有良他老爹在世的时候,这秦有良也是个有为青年来的,但是随着秦老爹两腿一登归西了,秦老太带着家财体己去了庙上清修,一副要远离凡尘俗世的模样,这秦有良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上了那些花花草草,将酒楼这摊事统统丢给了薛掌柜的。 初时,薛掌柜还挺高兴,觉得是东家信任,做事也更加认真尽责。 不过随着秦有良从最初一月一查账,两月一查账,改到半年、一年才查次账,且有时候这账本怎么送来就怎么拿回去,这就让薛掌柜的有些不安心了,他也不是没有找秦有良谈过,但是秦有良就是那副扶不起来的模样,一门心思地钻到郊外的园子里去了,他就知道这秦家的气数是到头了。 如果换做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兴许还会高兴秦有良是个纨绔性格。 偏偏薛掌柜就是那种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的主,他从十三岁做学徒跑堂就在秦家,连当初他老娘过世没钱下葬,都是老东家出钱出人帮忙张罗的,他就认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老东家,结果老东家一过五十就完蛋了,没等到他报答的那天,到了秦有良这辈上,瞧着秦有良不务正业的德行,薛掌柜是又气又急。 今个儿,他为了廖文清揪走望海楼大厨找过来,也是想刺激刺激秦有良。 结果……秦有良又是这德行。 他自说自话一番,瞧着秦有良仍然是那副无所谓的德行,这股子邪火就窜上头了,他也懒得废话了,又摇头叹息一阵,说了些难听话,甩着袖子就往外走去。 只是薛掌柜不知道,他走后,秦有良就露出了很无奈、很纠结的表情。 外人都以为秦有良是个贪玩胡闹成性的纨绔,却不知道他的为难,这薛掌柜说他是丁志胜的小舅子,那就是糊弄外人的,其实他就是丁志胜一房小妾的娘家弟弟,自家姐姐在将军府里不受宠,到现在也没有生下个孩子来,现在丁志胜能用到他酒楼的大厨,那是他巴不得的事儿呢,他哪能找丁志胜去要森么说法…… 再说,他在坤峰园摆弄花草,也不是薛掌柜以为的那样,而是想要讨好一位京官。 他听人说起,那位京中大官不爱旁的,唯爱满园春色、花颜吐芳,所以他就在城外买了一块地,盖了这么一座花房,里面除了两处绣楼和几处下人居住的矮屋,到处都是花花草草,为求花匠精心,也怕外人听说效仿,他这才会三年都长在坤峰园里忙活。 现下,眼瞧着就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了,他更是脱不开身了。 秦有良知道,只要他能抱上京中大佬的大粗腿,区区一间望海楼就是送给丁志胜,又算得了什么事儿呢…… 因为秦有良是举子之身,他也想要进入官场打拼一番呢…… 当然,这些事儿在没有眉目之前,总是要保密的,不然帮忙说好话的人未必有,但是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忙着搞破坏呢!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薛掌柜的那边的忍耐度是达到极限了,他要是再不做出些表示来的话,怕是这位为望海楼辛苦十余年的掌柜就要罢工了。 秦有良颓坐片刻,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吩咐老管家去准备了一份不厚不薄的礼物,又命府里备好马车,借着去将军府探望长姐的名义,特地在望海楼前兜一圈,这才来到了将军府里。 一路上,耽搁的时间不少,当秦有良来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而此时此刻,将军府里正在热火如荼地张罗着钦差大人的接风宴。 丁志胜没工夫理会自个儿这便宜小舅子,府前守卫来报,他直接就让人将秦有良送去后院了,连和秦有良打声招呼的想法都没有。 戍守一方,别看正妻不在跟前儿,但是丁志胜的府里也不缺少女眷。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将军府里打理内院庶务的女眷,也不是秦有良的亲姐,而是已经丁志胜一房小妾的正妻陪嫁丫鬟春香,春香容貌虽然不出挑,但是性格恬静内敛,且膝下育有一子,加之丁志胜也不想正妻远在祖籍还要惦记着他这边儿,所以这打理内院庶务的事儿就落在了春香头上。 如今将军府后宅里的几房小妾,不论被抬进府前的身份如何,哪怕是官家庶出的小姐,也都要尊称春香一声姐姐,这也是一件蛮尴尬的事儿。 秦有良将几样不轻不重的礼物交给了来门口迎接的廖文清,便直接进内宅去了。 玉亭阁,一处有着观景凉亭的小偏院里。 秦有良的姐姐秦氏有些不解地瞧着对面而坐的自家弟弟,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该不会是又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什么风声?”秦有良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笑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京里派来一位钦差大臣,如今正在前院小住呢,我还以为你又是听了什么风声跑过来献殷勤的呢。 有良,听姐姐一句劝,你就安心地将家里的产业打理好,别想着做官那点事了。 你看你姐夫,如今都已经是守尉了,那在咱们这儿,也是一跺脚地都颤的主儿吧,但是还不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些比他官位高的朝廷大员,你说你与其费尽心力地给自个儿求个官身,还不如就潇潇洒洒地做自个儿的一方富贾呢!”秦氏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嘴快多舌,但是倒也没有瞒着,三言两语就将尔芙这位钦差大臣来访的事儿说了。 不过她还是不忘语重心长地劝说自家弟弟务实些,别总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 同胞姐弟,别人不知道秦有良的心思,秦氏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她为何会成为这丁志胜的一房良妾,还不是自家老爹想要成全秦有良谋个官身的想法,结果呢…… 她成了丁志胜的小妾,至今连个孩子都没有,眼瞧着就是人老花黄了。 而秦有良,还不是一个守着祖业过日子的小商贾。 当初如果不是秦有良百般游说秦老爹,秦老爹怎么舍得将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送到丁志胜府里做小呢,一个官身,误了她一辈子,偏偏秦有良还是这副一门心思跑到黑的模样,真是让秦氏心里颇多感慨啊…… 不过这些话,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秦有良仍是如此,她也没招了。 果然,秦氏这边话音才落,秦有良就双眼冒光地坐正了身子,笑嘻嘻地继续打探着尔芙等人的来历。 可惜他注定是一无所获,因为连丁志胜都不知道尔芙等人的来历呢。 秦有良在谋求官身这件事上,那绝对是有大毅力的主儿,他见自家长姐对此不甚了解,也不着急,笑呵呵地陪着秦氏说笑一会儿,又从袖管里取出两张叠得齐整的银票,递到了秦氏的手边,低声道:“这高门大院里的日子不好过,身边多些体己钱,也省得那些眼睛都长在脑门上的奴才瞧不起人,这点银子,留给姐姐零花吧。” “我不缺钱,将军虽然不经常来我这里走动,但是也不曾轻慢我,而且春姨娘将府里的婢仆约束甚严,我这里的日子倒是不难过,我就是发愁你,你怎么就不死心呢!”秦氏没有去接秦有良递过来的银票,摇头拒绝道。 “不缺,也留着吧。”秦有良笑笑,将银票塞到了秦氏的手里,继续说道。 说完,他就借口还要抓紧回去,直接离开内宅后院。 秦有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凑到丁志胜跟前儿,也讨不到好脸色看,但是让他就这么放弃这个唾手可得和钦差大臣接近的好机会,他也是万万不肯的,所以他站在路上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奔着将军府西南角上的厨房走去。 望海楼的大厨徐虎子,最擅长烹饪海鲜。 正在灶前忙活着的徐虎子,抬头擦汗的空档,瞧见自家东家秦有良喜滋滋往这边儿来,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眼睛却已经飘到外面去了,他一边大着嗓门招呼着东家,一边加快动作,眨眼工夫就将锅里的辣炒螃蟹装到旁边备好的缠枝莲纹边瓷盘里了。 “忙着呢,辛苦了,回去让薛掌柜给你多支一份茶钱。”秦有良也来到了跟前儿,他瞧着满头是汗的徐虎子,很是亲和地招呼道。 “干得一样的活,这边能领份赏钱,回去还有茶钱,那可是便宜我老徐了。” “知道便宜就该偷着乐,你还吵吵啥呢,还打算给你那两个小徒弟也讨一份啊!” “不敢不敢,我那两个小徒弟那份,自是得我这个做师傅的出。 东家,您这会儿怎么在这儿呢!”徐虎子胡撸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秦有良摆弄花草成瘾这事儿都在望海楼里传遍了,徐虎子就算是成日猫在后厨里忙活,也多少听了一耳朵,所以他真是有些好奇自家东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秦有良闻言,偷偷一笑,对着徐虎子招招手,示意徐虎子附耳过来,低声道:“我听说今个儿我姐夫要招待京里来的钦差大臣,特地过来凑热闹的,不过我来得有些晚,那边都开席了,我这要是冒冒失失闯过去,岂不是给我姐夫丢脸么,所以我就先过来厨房这边儿兜一圈呗,等过会儿再上菜的时候,我再跟过去。” 说完,他就站直了身子,还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全无褶皱的袍摆,显得很是重视。 “那成,那东家您先在这边儿歇歇,别往厨房里凑了,我这边儿手下快些,保管让您马上进堂屋里饮酒去。”徐虎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也不在外摸鱼了,一边将秦有良让到旁边,免得被厨房的油烟呛到他,一边拍胸脯打着包票。 不得不说,徐虎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高手。 只见他回到厨房里,一边吩咐徒弟将灶膛里的火挑起,一边交代帮佣厨娘将食材搬过来,两手齐动,眨眼就将两道菜的食材,分别下到了两口锅里,他就这样一手控制着一边儿,时而翻炒两下,时而加些佐料,愣是让两道菜一块出了锅。 刚刚出锅的两道菜品,再加上先前那道辣炒螃蟹和笼屉里蒸着的清蒸黄鱼,刚好凑够四道菜品,再添上两道海味小食点心,他对着厨房外面排队等候的小丫鬟一摆手,便让小丫鬟将这些送前边去了。 而秦有良也跟在小丫鬟们身后,笑呵呵地往堂屋那边去了。 堂屋里,已经休息够的尔芙,正和丁志胜、廖文清等人同坐一桌饮宴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您看,这才从海里掏出来的大螃蟹,稍微洗洗,连盐都不需要放,更不用其他的调味料调味,往笼屉里一扔,待水汽涌上来就出锅,就着那股子热气,咬上一口满满的蟹黄,那滋味怎是一个鲜字能形容的。”说完,他就示意身旁布菜的小丫鬟将一只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螃蟹,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盘子里。 尔芙有些为难地瞧瞧眼前这只比自个儿脸都要打上一圈的螃蟹,忍住嘴里已经泛滥成灾的口水,笑着寒暄道:“丁将军,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吧,您看这大人来、大人去的,听着也别扭,如果丁将军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叫我一声兄弟好了。” 同时,她也在心里腹诽着丁志胜是不是故意难为自个儿。 这么大的螃蟹,清蒸着吃,味道极鲜,但是吃起来就很难展现出优雅的一面了,如果是三五个亲近的人凑在一块儿,那确实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反之……几个陌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块,要依靠着精巧精细的蟹八件来吃螃蟹,这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尔芙根本不会使用蟹八件好伐…… 她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名门闺秀,要想将优雅刻在骨子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加之四爷有意放纵,虽然她在这时代生活了十余年了,还是洗不去骨子里女汉子的一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察觉到了尔芙的无奈。 她微微上前一步,趁着尔芙侧身和丁志胜说话的空档,动作娴熟地摆弄起了盘子里的大螃蟹。 而旁边丁志胜也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桌上,笑呵呵地回答道:“凌柱大人都不嫌弃我一个粗人,我又怎么会嫌弃您呢,那我就真不客套了。” “这是最好的,不然我这饭都吃不安生。”尔芙也是满脸堆笑地配合道。 “好好好,那我不客气了,兄弟。” “那我也不客气了,丁大哥。”尔芙笑着点点头,柔声答道。 随着两人正式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桌上气氛,很快就融洽了起来,而就在此时,秦有良也随着上菜摆盘的小丫鬟,溜达进了将军府的正堂里。 “这位是……”尔芙瞧着眼前这位主不主、仆不仆的秦有良,低声询问道。 “哦,让兄弟看笑话了,这是我房里一位妾室的娘家兄弟,经常来我这里胡闹,今个儿这真是赶巧了。 来来来,秦有良,既然来了就别躲躲闪闪的了,快过来给凌柱大人问安。”丁志胜先是有些尴尬地介绍了一下秦有良的身份,见尔芙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这才对着在门口畏畏缩缩、不进来、也不离开的秦有良招招手,朗声介绍道。 “学生秦有良见过凌柱大人。”秦有良闻声,立刻顺杆爬地凑到了桌边儿拱手道。 尔芙闻言,微微欠身,笑着招呼道:“既然是兄长的亲戚,那就一块坐吧。” 秦有良就等着尔芙这句话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秦有良动作利落地坐到了末梢位置的空位上了。 丁志胜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自个儿这个便宜小舅子,但是这会儿当着尔芙的面,秦有良也已经入席,他实在是豁不出脸面去出声撵人,只能当没瞧见秦有良那副谄媚模样,尽量不给自个儿添堵了。 可惜,他不去看秦有良,不代表秦有良不努力给自己加戏。 毕竟秦有良的目的就是要在京中来的钦差大臣跟前儿刷够好感度、刷够存在感的,要是他就这样缩手缩脚地坐在下首陪坐,那他的目的不就泡汤了么…… so…… 他才入座没一会儿,便喧宾夺主地抢过丁志胜待客的主人职责,一副自来熟模样地给尔芙介绍起了桌上的菜品。 相比起丁志胜,他也确实有这个本钱。 因为这望海楼本就是他的产业,别看他这几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城外的坤峰园了,但是也要比丁志胜了解望海楼的这些招牌菜,介绍起来,那真是嚼舌如簧,愣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在座众人都说得口水泛滥成灾了。 尤其是尔芙。 毕竟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海鲜又是一种保鲜期很短的食材,便是她贵为亲王福晋之尊,想要如此大快朵颐地吃海鲜,那也是挺难的,尤其是她又特别喜欢吃海鲜,这压在心里十余年的馋虫,可算是彻底被秦有良勾起来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心里还惦记着失踪的四爷,她都已经打算撸袖子大吃了。 不过有了秦有良在这里滔滔不绝的打岔抢白,一直想要开口寻求丁志胜帮助寻找四爷和十四爷下落的尔芙,愣是直到酒宴结束,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心里打算说出口,而且也没有吃好喝好,弄得尔芙离开堂屋的时候,这本来都已经开朗许多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下来了。 回到自个儿的房间里,尔芙再也压不住被抢白导致的火气了,冷声吐槽道:“这什么小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们说是不是丁志胜特地安排出来给我添恶心的啊!”说完,她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就咕嘟咕嘟地灌了个水饱。 “依奴婢看,这应该就是凑巧了,奴婢瞧着丁将军的脸色都绿了。” “是啊,本来丁将军就显得有些不自在,从那个秦有良进来以后就更不自在了。” 听了身边两个近身婢女的分析,尔芙总算是觉得心里自在了些,她抬手拂了拂紧蹙的眉心,摇头叹息道:“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又何必为难我自个儿呢,真是白费劲了,快给我端碗醒酒汤过来吧,我这胃里都快翻腾死了。” 说完,她就捂着脑门,如同被煮熟的大虾似的弯腰躺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了。 作为一个拥有一杯倒体质的人,愣是靠药物压制住醉意,还要摆出颇为豪爽的做派来一通畅饮,那种痛苦,比起单纯醉酒,还要更加难受,天知道尔芙如何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走回到客院里的,总之现在她是一动都不想动,恨不能长在这张不算舒适的美人榻上。 少时片刻,一碗热腾腾的醒酒茶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她示意诗兰扶起自个儿,连胳膊都不抬地咕嘟嘟喝了两口,便又一次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幽幽道:“诗兰啊,一会儿你替我去趟丁将军那里,便说我约他明儿一块去海边巡视防务,措辞柔和些,尽量不要引起对方反感。” “得,奴婢一会儿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同时将一个软枕塞到了尔芙脑下。 有了软枕枕着,身上也有软被搭着,酒意上涌的尔芙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而就在她安睡的时候,脸上泛着酒色回到自个儿家里的秦有良,却贼兮兮地笑了。 作为一个颇有些天赋的商人,不但需要发现商机的触觉,更要有敏锐观察力,秦有良就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虽然尔芙的言行举止都有陈福陈公公特别指正过,衣着服饰上,也是格外注意,连耳朵眼儿都特地堵起来了,但是就她那头梳成麻花辫儿的青丝长发就泄露了她是女子的秘密。 别看今个儿秦有良坐的位置有些偏,但是一心想要讨好尔芙的他,真是将尔芙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番,连丁志胜都没有注意到的小秘密,也被他毫无意外地察觉到了。 虽然现在已经到康熙朝末年了,原本的金钱鼠尾的小辫辫,有了些许改良改进,但是在粗细上,被剃去了一部分头发的男子发辫,总比不上未剃头的女子发辫粗,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明显的不同,而且尔芙也不可能为了女扮男装就将长发剃去,所以为了掩饰这点不同,陈福还特地准备了几条妆点发辫的流苏穗儿。 正因为如此,一路上,也不曾有人发现尔芙女扮男装的秘密。 可惜,这次就在秦有良这儿露馅了。 秦有良发现了尔芙辫子上的小秘密,又着重观察了下尔芙露在外面的一双玉手,很快就确定了尔芙的女子身份。 当然,他发现秘密以后,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妥之处。 因为他知道他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商贾,就算是有个举子身份,在尔芙跟前儿,也算不得一个能上得台面的人,他要是敢跑去揭穿尔芙的身份,那等着他的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但是要是换成他姐夫丁志胜出面,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他还需要考虑下该如何说服丁志胜出面,所以他仅窃喜一会儿就开始犯愁了。 秦有良真是不亏他商人的身份,仅仅是一刻钟左右,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让自家长姐偷偷透露口风给丁志胜,然后再由他出面搞定丁志胜,他相信他的便宜姐夫也不会甘心一辈子留在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如今有一个能傍大腿的机会,丁志胜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到时候丁志胜吃肉,而他趁机捞口汤喝就够了。 打定主意的他,笑嘻嘻地回到自家娘子房里…… 他一个男子,即便是他是秦氏的亲弟弟,但是也不好经常去见秦氏,自家娘子就不同了,同为女子不说,还曾是闺中好姐妹,怎么都比他和秦氏说话方便些,而且这也是一件对自个儿有好处的事儿,夫荣妻贵,自家娘子一定会格外上心的。 果然,秦有良和妻子刘氏一说,刘氏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他斥巨资在城外修建的坤峰园外,出现了一双奇怪的兄弟。 两人虽然模样狼狈,但是一身贵气,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坤峰园的院工孟老憨是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他见两人一副落了难的模样,也没有故意刁难人,笑着询问两句,便将人让进了自个儿的小屋子里。 他一边将自个儿才找出来的两套干净衣裳,递给眼前浑身上下如落汤鸡似的两兄弟手里,一边笑着说道:“你们先歇歇腿儿,老头子我去张罗些吃食儿。”说完,还不等两人道谢的话说出口呢,他就已经麻利地往旁边的厨房跑去了。 此时,出现在坤峰园里的一双兄弟不是旁人,正是落海失踪的四爷和十四爷。 这也幸亏他们落海的地点,比较靠近海岸线位置,加之当时海上的风浪不算太大,所以即便是当时没有人发现他们落海,他们也愣是凭借着意志力熬到了海边儿。 只是因为海上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志物,他们也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他们上岸的位置有些偏。 那是一处呈凹形的荒凉海滩,到处都是硌脚难行的砂石粒。 两人落海时,又都是一身比较显眼的戎装,为了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有人的地方,便是先换了身衣裳,而且这一路就没敢泄露身份,直到偶然听说一个行商说起京里派来的钦差大臣是钮祜禄氏凌柱,两人这才一路追着尔芙的行踪赶到崇武城外。 这也是四爷和尔芙心有灵犀了,不然他都要和老十四一块回泉州府的军营去了。 别看现在没有了八爷党和大阿哥胤禔给四爷找麻烦,但是也不代表朝中就没有人盼着他能永远失踪。 他和老十四这一路上,之所以不敢泄露身份,不敢贸然接触府衙,便是因为在他最初想要随便找个衙门求救的时候,竟然在那个县衙的外面,瞧见了一个他很眼熟的人,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老九跟前儿颇为得脸的管事,他可不相信老九的人突然出现在那么一个穷乡僻野的地方是偶然,加之他偷偷探听得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老九的管事是急忙从府城赶过去的。 so…… 为了安全起见,他和老十四一商量,便决定不要冒险表露身份了。 正所谓千金之子戒垂堂,比起冒险去县衙求救,区区赶路的这一点点辛苦,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钮祜禄氏凌柱作为钦差来到这里以后,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他们身上没有官凭路引,根本进不去戒备更为严森的崇武城卫所。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他只以为是皇阿玛担心他和老十四的安全,特地派来了自个儿的便宜丈人呢,不过即便是便宜丈人,他相信凌柱大人也不会是坑害自个儿的人,所以他才会和老十四一路匆匆追过去。 就在尔芙满心苦闷的时候,其实四爷和老十四两人就一直腿着跟在她的身后。 如果崇武城卫所里的尔芙知道这点,一定会怒骂四爷一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四爷为了自身安全,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是没错,但是好歹也该给自个儿在沿海州城的商号送个信去,何必这样辛苦追逐呢…… 可惜,这时候尔芙不知道四爷和老十四就跟在自个儿的身后,四爷也不知道自个儿追着的人是尔芙,更忘记了自家福晋是个坐拥数个商号的巨贾。 他这一路,可以说是吃了数不尽的苦头啊。 如果不是老十四和自个儿身上还有几样比较值钱的挂件,他都快混成乞丐了。 少时片刻,孟老憨就拎着一个装着吃食的篮子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 他左右瞧瞧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四爷和十四爷,又瞧瞧墙角孤零零摆着的一个长条板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道:“你们瞧我这儿,地方太狭窄了,委屈你们了。” 说完,他就将篮子放在了桌脚下还垫着一本破书的桌上了。 篮子里,一盘子有些发黑的馒头,两小碗切得细碎的咸菜丝,两双竹筷子,便是全部了。 如此寒酸的吃食……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呢! 别说自小就被德妃娘娘当眼珠儿般疼爱的老十四没见过,就是从小就被迫要自力更生的四爷也没有瞧见过,因为就算宫里有些刁奴见四爷年纪小想要怠慢,也没人敢把这种吃食送到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跟前儿来,那绝对是不打算要命的作死行为。 黑面馒头配咸菜丝,这在普通百姓人家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两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讲,还是有些难以下咽,但是借居在此,两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刁难人的人,自然不会提出一些太为难孟老憨的要求,所以他们虽然是眉头紧蹙,却勉强自个儿拿起了硬邦邦的凉馒头,就着旁边的凉茶,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种很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孟老憨不是看不出两人眼底的嫌弃,也不是看不出两人的勉强,但是他也是无奈,他就是坤峰园里一个值夜的院工,实在拿不出更好的食物来招呼这两位瞧着就身份不简单的客人了,他又是个性格憨厚的老实人,就算四爷和十四爷嘴上没有挑剔,他自个儿就已经是满心愧疚了。 而四爷和老十四则是满心尴尬了。 因为这也怪他们没能很好的保持一个客人该有的礼仪,竟然让好心收留他们的老先生心生愧疚,偏偏老四又是个口冷心热的主儿,让他说些安慰人的话,也太难为人了,老十四则是个从小到大的小霸王,他真是放不下架子,所以……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就剩下三个男人手忙脚乱收拾碗筷的声音了。 好在,很快就有好奇孟老憨大晚上还要去厨房取吃食原因的八卦人士出现了。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做什么的啊?”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你们多大了?” “瞧着不像是咱们这里本地人吧?” 来到小房间打探消息的八卦人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也是厨房里的帮佣,就住在厨房后边儿的厢房里,除了在厨房里忙活,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能打发时间了,所以一闲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聊八卦了。 她也有着这个年纪大部分女人的爱好,那就是保媒拉纤。 四爷和十四爷是两个保养得宜、气质出众的男人,一身布衣,却难掩气质,所以她毫无意外地想到了自家刚刚及笄没几天的小孙女,然后这话题就毫无意外地跑偏了,整个房间里的节奏都被她带跑了。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寻常百姓人家女眷打交道的经验,并没有将老婆婆的种种问题联想到某些事情上,神态还算自若,但是旁边已经坐下闷头抽烟的孟老憨就有些懵了,他是知道这厨娘婆子家里的一些情况的,也猜出厨娘婆子的打算了,但是他本来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他想要替四爷和十四爷解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剩下期盼着这两位瞧着就不简单的贵人不要翻脸,不然他就真是不知道咋办了。 他可是不知一次听说,那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是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恐怖存在的。 所幸,四爷和十四爷都不是那种长歪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们渐渐猜透了厨娘婆子的一些荒唐想法,心里是觉得荒唐,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直保持着一副积极乐观的好态度,笑着配合着厨娘婆子的种种问题,一直到外面月上中天,天色彻底阴沉下来了,隐隐还有些雨点飘落的时刻,然后厨娘婆子终于是意犹未尽地提出了告辞。 厨娘婆子一告辞,三个年纪不同、身份不同的男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庆幸模样,尤其是孟老憨。 他比四爷和十四爷还痛苦,因为他是两头担心,既担心四爷和十四爷的态度不好,惹怒了性格泼辣的厨娘婆子,又怕厨娘婆子的犀利问题激怒了这两位尊客,所以他承受的压力是双倍的,好在一切都还在控制内。 “这茶好香啊。”送走了厨娘婆子,三人并没有忙着休息,也是因为这房间里就一张通铺,一套半新不旧的行李,实在不够他们一块休息的,所以三个大老爷们就开始了尬聊。 先是四爷似有若无地介绍着自个儿和老十四的来历。 他们先前已经统一过口风,将他们的狼狈和与气度不和的穿着打扮都归结到了沿海作乱的水匪头上。 这样他们为何会没有官凭路引这件事,也就是变得顺理成章了。 孟老憨呢,一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泉州府,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下乡收税的税官,哪里经得住四爷和十四爷合伙忽悠呢,很快就信了二人这番不太经得起推敲的话,更是认认真真地替他们想起了办法。 如何在没有官凭路引的情况下,顺利混进戒备森严的崇武城。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得很。 熟门熟路的当地人,就算没有官凭路引,也不会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一些生人,又是在人群中属于鹤立鸡群那种的,那就很容易会被拦下来检查官凭路引了,但是要是混在不需要检查官凭路引的人群中间,也轻易就能混过去,毕竟又不是要去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而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好让四爷和十四爷混进城去的办法,就是随着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时蔬的队伍进城去了。 刚巧后个儿就是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盆景的日子了。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和十四爷是明晃晃的圣面孔,坤峰园的管事会不会允许这样两个生人出现在自个儿的送花队伍里,还有坤峰园的主人秦有良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怪罪自个儿…… 管事那边儿还好说,孟老憨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去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 唯一的变故就是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帮助人是需要一些成本的,稍有不慎就丢掉饭碗,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孟老憨不能不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帮助人的好心肠占据了上风,所以他还是打算冒险试试吧,兴许没那么倒霉地碰上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不过该交代的话,他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比如他们必须换上坤峰园大部分仆从都要穿的灰黑色粗布短打。 比如他们必须不能挑衅官兵。 比如他们不能惹麻烦牵连到坤峰园上下。 诸如此类吧,反正孟老憨足足和四爷、老十四唠叨了大半宿,将一些有的没的都通通交代了一番,他这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过去替他们找坤峰园管事说项去了。 相比起孟老憨的好忽悠,坤峰园管事就比较精明了。 管事秦旺是秦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秦有良一块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少,一眼就看穿了四爷和十四爷不大成熟的谎言借口,但是他也不是一见面就戳破四爷和十四爷的谎言,而是细细询问着二人进城之后的打算,生怕不小心将海上水匪们的探马带进城里去。 四爷和十四爷再次搬出忽悠孟老憨的那套嗑,表示在崇武城卫所里有正在等待他们的伙计们,他们两个是出外游玩遇到贼匪的倒霉东家,他们丢了随身体己和官凭路引,不得不出此下策地想要混进城去。 这种谎言,那肯定是忽悠不住秦管事的。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那口地道的京腔和周身那份超凡不俗的气质救了他们,因为秦管事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二人像是海上那些脏兮兮的水匪探马,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不想将二人带进城去。 最后还是孟老憨帮忙说和,说两人瞧着就是身份尊贵的主儿,咱们帮他们一把,虽然未必能让他们这些贵人记挂在心里,但是总不会弄得他们过后来找麻烦,但是咱们要是不帮他们,兴许就这么得罪了贵人呢,到时候岂不是要给自家东家秦有良添麻烦。 这猜测看似不讲理,却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儿。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哪儿知道这些生来尊贵的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呢,尤其评弹说书先生嘴里,一向不乏权贵纨绔子弟找穷人麻烦的事儿,所以孟老憨这么一说,秦管事稍微沉吟片刻,便同意了这件事儿。 就这样,四爷和十四爷有惊无险地在坤峰园里住了两天。 第三天的晨起,天才蒙蒙亮,四爷和十四爷借住的小房间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和孟老憨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孟老憨怕他们错过时间,也怕秦管事当面答应,背后故意丢下他们,所以特地早起赶过来叫他们了。 对此,匆忙起身的两兄弟,自然是一通感谢。 孟老憨是个憨厚人,他笑着摆摆手,指了指门外放着的一桶清水,有些尴尬地挠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精细的人,怕是不习惯这样邋遢,特地打了些水过来,你们简单洗洗吧,一会儿就该跟着他们一块出发去城里了!” “麻烦大哥了!”四爷一边拎起门外的水桶,一边笑着道谢。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随手的事儿。”对此,孟老憨又是憨厚一笑,然后就忙着告辞了。 四爷站在门口,目送着孟老憨离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一边催着老十四洗漱,一边穿戴起了那套有些剌人的粗布衣裳,说起来,他们这一路隐姓埋名的走来,这吃喝穿戴上,也不是那么狼狈的,最惨的时候都要穿上一套细棉布的长袍,但是现在么,也就唯有忍耐一下下了。 老十四的嫌弃就显得太明显了。 他如同翻垃圾似的来回翻着那套灰黑色的粗布短打,终于忍不住反抗道:“四哥,我真要穿这套衣服么?” “那你想不想到城里去见见你四哥我的那个便宜老丈人呢,想就抓紧换上吧,不然你就只能留在这里等着我确认安全以后,然后再回来接你了,不过我可不确定我到时候还有时间接你,估计京里因为咱们俩失踪的事儿都要闹翻天了吧!”四爷闻言,勉强一笑,如同哄孩子似的低声劝道。 显然,老十四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他还没有那么不分轻重,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认命地穿起那套灰突突的粗布短打,又将编得齐整的发辫如同孟老憨等人一般盘在脑顶,这才跟着四爷蔫头耷脑地来到了已经出现在房门口的秦管事跟前儿。 秦管事只是淡淡地瞧四爷和十四爷两兄弟一眼后,便让两人跟在了队伍最后。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而与此同时,将军府里的尔芙也没有闲着,她已经将自个儿的来意和丁志胜丁将军说清楚了,别提当时丁志胜那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了,总之那叫一个意外。 丁志胜是放下了心里头的巨石,尔芙却是满腹担忧,她能看出丁志胜在找人这件事上是不用心的,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强硬,只好让随行护卫的御林军和府中护卫尽量辛苦些,跟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兵丁出去,一块去各个小渔村寻找四爷和十四爷的踪迹。 府里。 一件疑似是四爷的贴身玉佩,竟然出现在了漳州府里的当铺里。 这消息是通过淘沙居在这边儿的分号传到尔芙手里的。 之所以说是疑似,实在是因为这枚由炫彩坊京城总号玉雕大师亲手雕琢的祥云腾龙纹环佩中内环微雕的数字串码出现了些许墨痕,让其中几位阿拉伯数字有些看不清了,但是这枚玉佩又确实是四爷出行所带行李中的一样,而且据赶过来汇合尔芙的苏培盛说明,当日四爷等船出海前,这枚玉佩就佩戴在四爷盔甲内。 羊脂玉佩,本就是稀罕的东西,又是有着十分相似的数字串码。 这让尔芙心里有八成相信这枚玉佩就是四爷所佩戴的那枚,再联想到其出现的地点和时间,这种怀疑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几分,但是没有亲眼见到玉佩之前,她还是不敢肯定。 “你派人去传信吧,让淘沙居将东西送过来。”尔芙将手里的玉佩拓印放到旁边,低声吩咐道,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 她迫切地需要去外面吹吹风、醒醒脑了。 先前就曾经说过,崇武城卫所是一处沿海瓮城,经纪并不繁荣,但是也是有两条似模似样的商业街,来到这里几日,她也没有心情出去走走,现在心情烦闷不已的她,终于打算领着人去外面走走了。 旁边主院里,丁志胜听说尔芙要出去游玩,忙安排人手护卫。 不过在将军府的府门口,两列整装待发的护卫,还是被尔芙打发回去了,她很是客气地推辞道:“我就是随便走走,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这城里出什么事儿了呢!” “凌老弟,你贵为钦差之尊,代天巡狩,这出来进去的,可是得多加小心啊!” “无妨,你别看我身边跟着的人不多,但是不管是陈福也好,还是青黛这丫头,他们都是精通武艺的高手,有他们在我跟前儿伺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了,而且这崇武城是丁大哥的治所,真要是有事,您还不是能随时派人去解救,总不能不管我吧!” “那是自然,别看丁大哥这将军府不大,却是能人不少!” “那就是了啊,那我就走了!” “好吧,既然凌老弟都这么说了,老哥要是再拦着,非要安排人手护卫,好像就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那老弟就随意在城里转转,要是想出城,老哥再派人就是。” “如此最好了!”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被奴役仆从簇拥的淡然性格,何况丁志胜安排过来的护卫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彪悍兵丁,被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围着自个儿呼呼啦啦的,那她就更是百般不自在了,现在丁志胜答应不派人保护自个儿,尔芙简直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觉,所以她第一次表现出了动作迅猛若蛟龙的行动力来。 尔芙简直是话音未落,便已经招呼着诗兰等人陪自个儿往外面走去了。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一条距离将军府不远、颇为兴旺的街道上,便迎来了这么一队满口京腔的外地游客,街边摆摊的小商贩远远望着,暗暗摇头,心里暗道:这该不会是京里来的那位钦差大臣带来的纨绔公子哥吧,好好一个郎君,怎么身边跟着的都是模样清秀倩丽的姑娘呢,真是奇怪得紧。 尔芙对丁志胜说是要出去转转,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实际上却是出来散心的。 她这一路也没有往任何商铺里走,更是对身边擦肩而过的小摊视若无睹,而是一直沿着笔直地城门口缓步而行,一路寡眉哭脸,难展欢颜,直到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笑了,转身就往城里走去了。 诗兰等人,皆是瞠目结舌。 因为她们都以为尔芙是打算去城外走走,毕竟相比起到处都是高墙狭巷的城里,还是城外一览无余的树影湖色,更加容易让人心情放松些。 而就在她们满心不解的时候,尔芙已经一路朝前地奔着不远处的一处茶楼走去了。 尔芙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往城里茶楼走去呢? 答案,太明显了。 因为就在她打算顺着城门一侧出城的时候,她竟然在对面排队进城的人群里,发现了鹤立鸡群的十四爷了,而发现了十四爷后,她也是毫无意外地发现了身量稍矮些的四爷童鞋了,既然都已经发现了这失踪两兄弟的身影了,她心底的那些烦闷和不安,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为何还要辛苦自个儿往城外去溜达一圈呢…… 回城的路,尔芙走得那叫一个欢快,脚步轻松地简直能够跳起来了。 她一马当先地走在诗兰等人前头,满脸是笑地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里,连上前招呼的跑堂伙计都没顾得上搭理一句,便已经对着身后跟着的陈福招招手,低声交代他快去城门口守着,免得错过了四爷和十四爷的行踪。 之所以没有去做那个第一个找到四爷和十四爷的人,实在是她怕自个儿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在城门口闹出太大动静来,引起其他有心人的注意。 而陈福就不同了。 虽然他是太监,但是到底是个爷们,又是经年修炼的老仆,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瘫本领,总不能如同自个儿似的一见到四爷就不顾身份地冲过去吧。 再说,她也怕四爷这般狼狈见到自个儿会尴尬…… 尔芙会如此安排,那也是因为她见到了四爷,也知道四爷活蹦乱跳,并不像身有不适的模样,心里有底了,不然她哪里会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一壶馨香扑鼻的碧螺春,两盘并不美味的干果小食。 她就这样诡异地嘴角微扬地坐在窗边儿,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有一搭无一搭地往嘴里丢着已经返潮的花生米,等着陈福领着四爷和十四爷过来。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随着最初找到人的那种欢喜和欣慰的情绪散去,尔芙又不忍不住担心起来了,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些言情狗血剧里的失忆环节,尤其是四爷明明并没有被旁人挟制,却一直没有找到官府表明身份,愣是让朝中康熙帝急不可支地将自个儿派出来,这让她不自觉地去怀疑这两位会不会是失忆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穿成那副模样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得就要坐不住的时候,已经洗漱一新的四爷和十四爷在陈福的陪同下找过来了。 一直坐在窗边位置,眼巴巴往楼下望着的尔芙,瞧着由远及近的四爷,眼圈红了。 “傻瓜!”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瞬间崩堤了。 而诗兰等一直摸不到头脑的宫婢仆从,也瞠目结舌地瞪大了双眼。 “你还好吧!”尔芙有些不敢靠近地低声问道。 四爷闻言,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点都不顾及两人还都穿着男装的尴尬,一把就将尔芙揽进了怀里,他连连揉搓着尔芙的后背,似乎是在宽慰尔芙,也似乎是在表达自个儿的相思之情,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答道:“都好,一切都好,见到你就更好了!” “四哥,这边上还有人呢!”四爷和尔芙不觉得尴尬,旁边围观群众中的老十四就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瞟了,加之旁边那些诡异的眼神太过锐利,他又是不甘寂寞的跳脱性格,所以他直就凑到了相拥低语的二人跟前儿,有些破坏气氛的提醒道。 对此,四爷丢给他的是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则有些羞臊尴尬地低下了头,同时动作利落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低声道:“好就好,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就给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去找伙计换个雅间去。 要知道,当时她为了能够更快看到四爷才选择坐在二楼窗边散台的,但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大厅里的散桌就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可不得抓紧示意诗兰去安排。 不过还不等诗兰动地方,陈福就已经躬身将尔芙等人让到了旁边的雅间里。 一个好奴仆就该是急主子之所急的,他能够坐稳四爷府大太监的宝座,不单单是他高出苏培盛等人一截的年岁,更是因为他的细心和体贴。 走在楼下时,陈福就已经注意到了尔芙坐在窗边位置,楼上那一览无余的摆设,再想想自家主子拉着自个儿问长问短的模样,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早在尔芙和四爷抱在一块的时候,便安排小伙计去准备合适的雅间了。 这是一处不太大的茶楼,有雅间,却并不是那种有窗有门的单独房间。 两尊六扇屏风,将二楼一角和大厅散座区分开来,虽然不甚隔音,但是却到底是能阻挡住那些好奇者探寻的小眼神儿了,尔芙、四爷和十四爷分开宾主落座,待小伙计将茶水点心都摆好离开,诗兰等人就溜溜儿地退到外面候着去了。 而尔芙也很好地整理好了情绪,起码是止住了哭腔了。 她拧着帕子,轻轻沾着泛红的眼角,低声问道:“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我有多害怕,我为了能够来这里找你,我都成了朝里有名的泼妇了,连乾清宫都闯进去了!” “我也想很快给你报平安的,但是我和老十四回到城里的时候,你这位钦差都到杭州府了。”四爷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揶揄,总之态度很是诡异的出声解释道。 “是啊,四嫂,我和四哥这回是遭了大难了! 您是不知道,我们落海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人发现,船又太高,我们在海里呼喊求救,船上的兵丁和水手,根本就没有听见,没办法,我们只能强撑着力气游,等到上岸的时候,我和四哥都彻底脱力了,在荒滩上躺了足足两天,这才算缓过一口气来,但是还是染上了风寒,幸亏有好心人相救,不然怕是我们就要在海边等着喂鱼了! 再然后,那就更倒霉了。 我们当时是穿着一身戎装落海的,救起我们的好心人虽然分辨不住我们那身甲胄和普通兵将的区别,但是也能瞧出我们不是一般的小兵,所以待我们病愈以后,便把我们送到了附近的县镇上,四嫂你能想到么,我们竟然在衙门口瞧见了我九哥跟前儿的一个管事。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能想个办法脱身,然后就改头换面地躲起来了。 再然后,我们总算体力恢复,想着要实在没有办法就唯有靠自个儿找回到兵营去,就在我们想要动身的时候,便听说京中派来钦差搜寻我们的消息,还得知了来人是您的阿玛钮祜禄凌柱大人,我们以为就要能松口气的时候,您这位冒名顶替的钦差就离开了漳州府,我们没办法就这么一路追。 为了不饿肚子,为了找到您,四哥和我身上那点值钱的玩意儿都当了。”老十四算是瞧出来了,自家这位四哥一定不懂得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道理,指望着自家这位四哥卖委屈、装可怜,一定比晴天霹雳还要难,所以他不等四爷仔细解释就已经抢答道。 果然,四爷是没打算将自个儿这一路的艰辛告诉尔芙。 不等老十四话音落地,四爷那锐利如刀的小眼神就已经冲着老十四丢过去了,他绝不会想到,他这位四哥都已经惦记着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弄哑他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尔芙那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就又一次落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身为男子,他很明白男人的短处,喜新厌旧是男人最大的劣根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抛弃妻子的典故了,他相信他这一刻有着愿意将命都托付给尔芙的真心,但是他却不敢保证他会一直保持着这颗真心不变。 虽然初时,他并没有发现,但是那处有秘密地道通往城外小荒山的别院就在那里,他手下的陈福和张保也不是吃白饭的无用之人,怎么可能不发现尔芙藏在心底的那点点秘密呢,只是他并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而是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如果当初尔芙真的狠心离开,如果当初尔芙真的丢下孩子就走,如果当初自己没能挽回尔芙的心,那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自个儿能一直地钟爱着眼前的小妮子么,兴许早就忘记小妮子的模样了吧…… 当他听说那句谚语的时候,他先是玩味一笑,随即却是不停地问心自问着。 自个儿能不能做到在尔芙不在自个儿身边的时候,仍然如同现在这般疼爱弘昪和小七,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发现如果没有尔芙经常在自个儿的身边念叨着孩子们的可爱之处,他根本不可能时时记挂着孩子们。 他就是这样一个忙起来就顾不上任何事的人,不单单是对孩子们。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没有立场去怨恨对他、对所有皇子都视若无睹的康熙帝,因为他发现他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有尔芙在自个儿的身边,经常提起那些恬静起来就如同天使般的孩子,他才会显得那么重视府里的孩子们,成为一个他自个儿都曾无比奢望过的慈父。 而没有尔芙在身边时时提醒,他未必就比自个儿的皇阿玛康熙帝做得更好。 比如之前,他身负皇差在外剿匪,没有了尔芙在耳边提醒,他经常会忘记他府里还有那么多可爱无敌的孩子们,看到那些风姿绰约、恬静温婉的娟丽女子时,他也并非就不会动心,比起一出巡就大肆往宫里添新人的康熙帝是一般无二。 所幸,他这次出事,让他有机会看到了许多不曾看过的悲惨人生,也让他有时间反思自个儿在各个方面的缺点和短处,让他能够以更加完美的模样去宠爱自家小妮子。 想到这里,他揽着尔芙的胳膊更用力了几分。 难怪俗语有云:家有贤妻夫祸少。 有了尔芙在自个儿的身边,自个儿就是孩子们的慈父,自个儿就是行事有度、条理清晰的冷面王,也是自家小妮子的好好丈夫。 人生已经如此完美了,又何必去贪恋更多美色呢! 不过想到尔芙曾经有计划出逃的行为,他还是怕怕的,心里毛毛的,总是要敲打敲打眼前儿这个爱闹性子的小妮子,有了孩子做牵挂,他就算偶有犯错,自家小妮子也不会丢下自个儿了。 这般想着,四爷的嘴角闪过了一丝有些羞臊的浅笑。 鬼知道,堂堂雍亲王殿下,竟然也有心虚的时候。 就在四爷如此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列三辆马车在将军府前停稳了,三个车夫都是一脸惶惶不安的模样,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个儿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天潢贵胄的皇子和钦差大臣,要知道是这样,他们今个儿就不出来赚钱拉活儿了。 是的,相比起赚钱,他们更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这些动辄要人性命的贵人们。 而就在他们惶惶难安地跪在地上等着这些贵人们下车的时候,最先下车的诗兰童鞋已经过去结账了。 尔芙还不至于赖这些辛苦拉活赚钱的车夫们的小账。 为了不让这些车夫回去以后就吓瘫吓傻,尔芙让诗兰结账的时候,不但给出了对应数目的车钱,还赏下了一些零碎玩意儿做为安抚。 随着尔芙、四爷、十四爷依次在将军府前站稳,该退场的车夫们也都离开了。 这时,丁志胜领着一众亲兵跪地高呼道:“末将携部将恭迎钦差大臣、恭迎雍亲王、恭迎十四贝勒莅临崇武城卫所。” “起身吧,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的,咱们还是里面说话去吧!”四爷作为在场最大牌的人,他越过众人,直接站在了丁志胜跟前儿,他很是亲切地俯身扶起丁志胜,对着其他还跪在地上高呼请安之词的部将,朗声道。 说完,他和丁志胜就相携相扶地往将军府里走去了。 这样的四爷让落后半步的尔芙和十四爷都有一种见到鬼的感觉,尤其是尔芙。 尔芙不单单觉得惊讶,更觉得被背叛。 自个儿明明说过丁志胜这几天都是怎么大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面子功夫,自个儿也说过丁志胜将自个儿这位远道而来的钦差大臣晾在城外足足小半个时辰的事儿了,但是四爷还这样平和亲切的招呼丁志胜同行,这让一心等着四爷替自个儿报仇的尔芙大感失望,满心都是被背叛的心酸感觉。 老十四则是一脸震惊了。 自家这位四哥是个什么性格,那就是见到康熙帝和自家额娘德妃娘娘都是冷冰冰的模样,要说现在这副笑脸迎人模样的人是八哥胤禩,那他倒是觉得更正常些,但是换到自家四哥头上,那就是满满的惊悚了。 他暗自腹诽:该不会是自家四哥落海被海水泡坏了脑袋吧…… 众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来到了将军府最为宽敞的正堂里落座,四爷仍然是那副平和亲切的模样,竟然拉着丁志胜唠起了家常,一直到他随着尔芙等人一块回到客院里,他这才收敛起脸上的亲和面容,对着众人,正色道:“这里真是一处不错的卫所。 老十四,你说你领着大批水师蹲在漳州府,怎么就不彻底接管这里呢! 刚才这位丁将军可说了,这里临海,又有适合修建船坞码头的海湾,更是一座已经建成数百年的瓮城,存兵几十万都不成问题啊,比起漳州府,这里不是更适合你们锤炼水师、建造能以一敌十的海船么!” 对此,老十四表示真心跟不上自家四哥的思维模式了。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自家四哥的意思,那就是希望自个儿接管崇武城卫所。 他想想进城一路的所见所闻和丁志胜颇为自得的介绍,好似这里还真是挺适合自个儿和老十三督建水师,这让本就是小霸王性格的老十四毫无意外地惦记上了这里,还未回京就已经琢磨着该如何从自家皇阿玛康熙帝手里讨来这处风水宝地了。 而四爷也心满意足地随着尔芙回到了尔芙临时居住的房间去了。 “你这是要学老八搞笑面虎那套了,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儿的和丁志胜唠家常呢,敢情是在替老十四打探这里的情况呢!”回到自个儿房间里,尔芙迫不及待地吩咐诗兰去打水伺候自个儿洗漱了,她扭头瞧着东瞧西看的四爷,低声调侃道。 “什么叫笑面虎,爷这是不愿伤了镇守边疆多年的老将们的心。”四爷心虚道。 “呵呵。”尔芙表示,自个儿要信了,那才是脑残呢。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过爷这次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是快把你脸上那层黑乎乎的玩意儿洗了去吧,瞧着怪别扭,再说爷都已经到你身边坐镇了,你也不需要伪装身份了,也免得你这么大热天的还要戴着瓜皮小帽儿,再捂出热痱子来。”四爷不想去猜测尔芙那抹怪笑的含义,他有些尴尬地摆摆手,直接转移话题地催着尔芙去洗漱了。 尔芙也不打算继续强忍痛苦地女扮男装了。 既然四爷都这么说了,她自然很快就高高兴兴地去屏风后面洗漱了。 洗脸、洗头,再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该擦药的地方就擦药,该丢到一边的男装就丢到一边,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重新穿起女装的尔芙嘴角噙笑地回到了房间里,将屏风后的小小净室让给了四爷去洗漱更衣。 四爷换洗的衣裳都是尔芙特地从京里一路带过来的,连老十四那边儿,也是如此,这也得亏康熙帝没有隐瞒消息,将老十四和四爷一块落海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尔芙,不然到时候四爷都换上正儿八经杭绸素锦苏绣的大礼服,老十四还穿着那身从成衣铺买来的现成货儿,那就太尴尬了。 一袭清爽淡蓝色苏绣月白色云纹的锦服穿上身,脚下一双同色同面料的云纹长靴,腰间带着盘龙玉佩,手上一把象牙骨的折扇,四爷翩翩有礼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勾唇笑道:“多亏福晋安排周到,不然爷还犯愁要该如何参加晚上的接风宴呢!” “愁什么呢,你瞧瞧,你前脚去洗漱,后脚就有丁将军替你准备华服了!”尔芙满脸嫌弃地躲开了四爷往自个儿脸上抹的大手,指着旁边角几上放着的描金大托盘,轻声吐槽道。 不怪尔芙如此,实在是丁志胜也太厚此薄彼了。 想想自个儿来的时候是个什么待遇,一帮子人都窝在小小的客院里,连诗兰等人都要和自个儿同住,再瞧瞧四爷来了,又是什么样的待遇,比自个儿所居住客院大出一倍的宽敞院落,一摞好几套金丝银线绣制的换洗衣裳,还有门口那一溜儿水嫩嫩的丫鬟,这被人慢待的感觉不要太明显了好伐。 其实这还真是尔芙错怪丁志胜丁将军了。 丁志胜就是个粗人,哪里能考虑得如此周到,又是换洗衣裳,又是贴身伺候的小丫鬟的,那都是后院里的春姨娘安排的,就连这一摞金丝银线绣制的换洗衣裳,那都是秦有良托人送进来的,不然就丁志胜这府里还真找不出这样的华服呢。 再说,相比起尔芙这位顶着钦差大臣的头衔来到这里,却不知道真实身份如何的贵人,到底还是手握实权的亲王皇子,更值得他丁志胜小心讨好,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处心积虑要往官场里钻的秦有良在旁边帮忙游说,可不是就让丁志胜这个人的举动显得前倨后恭起来了。 四爷顺着尔芙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走到了角几跟前儿,伸手翻翻这些看着就金光闪闪的华服,又低头瞧瞧自个儿身上这套内敛的锦衣,高低差距,那是一目了然,而且丁志胜这些献殷勤的举动,也让四爷对丁志胜更加不屑了几分。 至于说,廊下那一溜儿水嫩嫩的小丫鬟,他更是连瞧都没瞧一眼就打发了。 “派人去给丁志胜丁将军那边传话,便说本王这边有福晋和用惯仆从在,不需要这些丫鬟们了。”四爷笑着凑到尔芙跟前儿坐定身子,直接将门外候着的苏培盛叫进来,吩咐道。 这南边的姑娘,那真是个顶个的如水葱般娇嫩俏丽。 不说四爷这个男人如何看,反正苏培盛是瞧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苏培盛听着自家主子爷的吩咐,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是还是乖乖地下去传话了,而且不单单是四爷这边如此,便是十四爷那边儿,也拒绝了丁志胜送来的小丫鬟们,反而自个儿跑来找陈福要了两个瞧着就挺本分的小太监在跟前儿跑腿,那模样真是让人瞧不出一点小霸王的风范来。 鬼知道,老十四年前还曾追着七皇子胤祐讨要一个模样清丽的小宫女来的呢! 不过别看四爷和十四爷拒绝这些丫鬟伺候拒绝得爽快,但是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让丁志胜难堪,而且已经惦记上这块风水宝地的老十四,甚至还特地跑到丁志胜跟前儿解释了一番,说起了自个儿的为难,说起了自家四哥是个妻管严的隐私秘密,直说得丁志胜差点赶过来给尔芙请罪,他这才心情欢愉地哼着小曲,领着两个跑腿的小太监,来到这边尔芙居住的客院找自家四哥闲唠嗑了。 他们这些皇子,玩起来是一个比一个会玩,办起差事来,那也是一点不含糊。 别看老十四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但是他和四爷商量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大事,比如该如何从康熙帝手里讨来这块风水宝地兴建水师,比如该如何让丁志胜高高兴兴地回到京里去做个吃闲饭的闲官儿。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她能够费心费力地安排茉雅琦的婚事,却不代表她心里就没有一点怨言,而茉雅琦又是四爷的血脉,这股火儿不能冲着德妃娘娘和茉雅琦去,可不就剩下四爷这个倒霉蛋充当出气筒了。 因为这事儿,怎么算都怪不到尔芙的头上,要怪就怪大李氏太重男轻女,要怪就怪大李氏的野心和她的心计不成正比,要怪就怪茉雅琦太蠢,蠢到连是非对错都不懂得分辨了,唯一怪不到的人就是尔芙。 毕竟大李氏从乌拉那拉氏做福晋的时候,这心里就有着一股遮不住盖不住的野心,尤其是打从宋氏不在以后,她自觉自个儿是最先伺候四爷的老人儿,又有着能生能养的好体格做资本,她连乌拉那拉氏的面子都不卖,何况是尔芙这个后来居上的人。 其实包括四爷送大李氏去盛京别院,抬举了大李氏的侄女小李氏做侧福晋,保留大李氏在玉牒上的名分,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说明他并不是打算就这样让大李氏留在盛京别院一辈子的。 因为大李氏于四爷而言,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 即便当时四爷对她的那份情分已经淡薄到一定程度之上,他也不至于如此狠心,他就是希望能借此让大李氏认清楚现实,认清自个儿的身份,不要再惦记那些不可能属于她的身份和尊荣。 正因为如此,大李氏一番卖可怜的表现,才会让四爷心软地将她接回来。 只是结果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大李氏各种卖可怜地混回到府里,眨眼间就收拾了那个曾经占据她位置的侄女,其手段之阴毒狠辣,便是四爷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大李氏没多久就又一次地故态萌发了,但是她到底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之一,就算是四爷心有不满,也不能轻易将她再送去盛京别院。 好在大李氏处置了小李氏之后,除了没事给尔芙添添堵以外,便不再兴风作浪了。 而这种程度的小纠纷,正巧就在四爷的容忍范围内,加之四爷当时身上有一份比较重要的差事要办,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操心府里的大事小情,又陪着康熙帝出巡,刚好给大李氏怂恿茉雅琦做出难以挽回的丑事腾出了机会。 其实大李氏也没想到茉雅琦会那么大胆…… 只能说,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大李氏本来是想要借茉雅琦私自离府出京的事儿去找尔芙的麻烦,让尔芙背上不慈的骂名,然后再想办法破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她也特地安排了宫婢仆从跟着茉雅琦伺候,但是茉雅琦就如同提不起来的刘阿斗一般做好了猪队友,一出府门,还没有出京就甩开了那些近身伺候的宫婢仆从,跟着那个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的浪荡公子哥玩起了私奔的蠢事。 之后,茉雅琦的身份暴露,本来就是随便勾搭一个模样不错的小妹妹玩玩的浪荡公子哥也在家人的怂恿下,竟然直接将茉雅琦带回到了自个儿的别院里,玩起了郎情妾意的私奔把戏,妄图借此攀龙附凤。 他和他家人的目的得逞,大李氏的计划就落空了。 因为在茉雅琦不顾体统礼教的大八卦下,尔芙那点花边新闻,还真是不够惹人注意的,再加上四爷存心偏袒几分,尔芙是毫发无损,但是大李氏却被四爷怪罪上了,大李氏心生不甘,也怨恨茉雅琦不听自个儿安排,肆意胡闹,竟然连给自个儿亲生骨肉下药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闹到最后,大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茉雅琦名声尽毁…… 一切都能怪得了谁呢! 四爷也唯有感慨一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现在尔芙再次提起茉雅琦的婚事,还是一副怨气满满的模样,他这个没能教育好自家女儿洁身自好的失败父亲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能是陪着笑脸,安抚着尔芙尽快搞定茉雅琦的婚事呗。 别看四爷是男子,但是他一想到茉雅琦的婚事,那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转眼间,茉雅琦都已经是这把年纪,想要找个这年纪都未曾婚配过的适龄男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尔芙让诗兰去统计的适龄男子名单,其实就是让诗兰将那些和茉雅琦年纪相差不多、元妻已逝、又无嫡出子嗣拖累的男子都统计出来,然后她再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替茉雅琦相看。 这时候就是考验交际圈和手帕交是否够多的关键时刻了。 尔芙是一个不太喜欢交际应酬的人,交际圈不够广,更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这让诗兰去统计名单,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显然四爷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第二天就将陈福派过来给尔芙帮忙了。 名义上,仍然是诗兰在统计适龄男子的名单,其实就是陈福在帮忙统计。 不过就算是有陈福帮忙,这份名单也并不容易整理,因为茉雅琦的闺誉有暇,身体上也存在着一些说大不小的毛病,且心性一般,很难承担起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之责,所以首先就要排除那些身为宗子的适龄男儿,其次还要排除那些年纪轻轻就科举中第的有志男儿,最后还要将品格有问题的纨绔公子哥给筛除出去,那最后能剩下几个人呢! 答案是寥寥无几。 因为茉雅琦的身份,到底是亲王格格,出嫁前请恩旨册封一个县主身份就跟玩儿似的,所以三品之下的官宦子弟就要排除,其次还要去掉皇室宗亲、姻亲,再加上之前刨除在外那些人,这偌大的京城里能挑选出三五个合适的人选,那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不但如此,抛开这些问题不说,还要挑选下婆母的品行吧。 性格太过刻板的婆母是肯定不能要的,因为这样性格的女子不可能接受一个闺誉有暇的儿媳妇。 性格太过绵软的婆母,也是不能选择的一部分,因为茉雅琦一定不懂谦和二字。 抛去婆母的问题,还有妯娌问题,那就意味着不能选择那种几世同堂的大家族了,因为茉雅琦就不是那种能够和睦妯娌的温软恬静性格,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是也不能昧着良心坑害其夫家吧。 就这样,尔芙等人没事就凑在一块,对着几张写满名字的名单挑挑拣拣着。 足足五天时间,她终于敲定下了第一名相看的男子。 时任工部侍郎的觉罗氏罗通大人府里的嫡次子,觉罗氏罗河,二十有五的年纪,其发妻他他拉氏,早在三年前就因病过世,房里就两个通房小妾,上有长兄宗子,下有早慧睿智的同胞弟弟打理庶务,既不需要他承继门楣,也不需要他去操心府里的庶务,而且据坊间传闻,此子性格憨厚朴实,全无官宦子弟的跋扈做派,如果不是他脑筋愚钝,不通官场,那想要和他结亲的女子都能排到四九城外面去。 搞定了第一个合适的人选,尔芙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并没有太轻松,因为这罗河到底愚钝到什么程度,还需要派人细细打听,而且还需要让四爷过目一下人选,看看是否合适,一切都合适的情况下,她还要派人和罗通的福晋接洽一番,看看罗通的福晋舒穆禄氏是否有意结这门亲事,毕竟结亲结亲,那是为了结两姓之好的,总要看看对方的意见,要是四爷府以势压人地逼对方认下这门亲事,那茉雅琦嫁过去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只有身在这个时代,且同为女子,才能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是多么悲哀和渺小。 不但在闺中的一言一行不能有丝毫差错,出阁之后,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上要孝顺公婆。 这个孝顺,还不单单是普通的孝道,更是要顺,甭管公婆的要求有多么不近人情,你都要顺着公婆的意思来,因为孝顺孝顺,不顺又哪里有孝,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休妻。 任何一个从小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本土女性都不愿被一封休书休回娘家去。 这下要打理家事、照养子嗣。 普通百姓人家的媳妇要准备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清洗满屋子老小的脏衣服,收拾屋子,照顾夫君,闲下来还要缝衣服、做鞋子,这全家老少的衣裳鞋袜都要靠女子一针一线地做出来。 富贵人家的媳妇,倒是不需要做这些琐事,但是也甭想着清闲。 首先,你自个儿的嫁妆要小心打理吧,还要打理着夫家交到自个儿手里的产业,更要安排好府里婢仆杂役们的差事,除此之外,将府里的人情往来处理得面面俱到,也是你分内的事儿吧,抛开这些,更要善待妾室和庶出子女,碰上个不省心的小妾,那简直天天都是生活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一般。 这抛开上下两条铁律,中间还要和睦妯娌。 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很是少见独生子女的现象,一家有两三个儿子都算少的,多得六七个、九十个,也是常态,人人都要娶妻吧,条件好些的,总要纳妾吧,再加上那些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单单是府里这些个妯娌就够这些媳妇们折腾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样一句古话流传下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一个熬字,真是道尽了女子的辛酸和悲苦。 虽然茉雅琦不是尔芙的亲生骨肉,但是到底是四爷的血脉,爱屋及乌,便是她对茉雅琦意见多多,却也不愿意在这种事儿上为难茉雅琦,让茉雅琦落得个悲凉凄惨的后半生,尤其茉雅琦也不像是个懂得经营婚姻的人,所以她就更要小心谨慎,免得这口黑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扣在自个儿的头上。 她小心翼翼,但是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怎么可能留给她太多时间去敲定这些琐事呢。 就在尔芙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愁白头的时候,府里其他内眷还好,一个个安分守己,也不多生是非,就是之前一直上蹿下跳的乌拉那拉氏都安稳了,但是一直在佳思院里无声无息的大李氏出招了,且一出招就是终极一击。 茉雅琦被梦魇住了。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眼瞧着茉雅琦才养得红嫩几分的脸蛋,眨眼间就瘦成了尖下颏,且眼圈泛青、双眼通红地直接出现在了四爷跟前儿。 到底是自个儿的血脉啊,甭管四爷对茉雅琦有多少意见,总归是心疼她的。 四爷那是一边招呼着茉雅琦落座,一边细声安抚,小心翼翼地询问,瞧得旁边坐着的尔芙和其他内眷都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茉雅琦这才忸怩地说出了她的目的,她说她想念自个儿的额娘,她想要去看看住在佳思院里的大李氏,她说她连着几夜都梦到大李氏对着她无声哭泣落泪,她说她整夜都难以安枕。 对此,尔芙是一句都不信的。 不过四爷相信了,四爷虽然是不愿意茉雅琦和大李氏太过亲近,但是他也不希望他的孩子是那种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现在茉雅琦哭哭啼啼地求四爷恩准她去见大李氏,真真是戳到了四爷的软肋上了。 这让四爷不但对茉雅琦大肆改观,更让四爷认为茉雅琦这孩子太有良心了,明明大李氏都那么坑她了,她竟然还是不能忘记生养自个儿的额娘,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忍心拒绝茉雅琦的要求呢…… 毫无意外,茉雅琦顺利地见到了大李氏。 大李氏在佳思院里住着,却并没有如电视剧里的冷宫废妃一般自暴自弃,即便是吃糠咽菜,即便是布衣素服,她仍然坚持着每日保养肌肤、维持体态,当四爷陪着茉雅琦一块来到佳思院的时候,四爷先就被大李氏那倩丽且幽怨的背影给闪花了眼睛。 男人么,往往都是一些视觉动物。 比如,在大多数的男人眼里,一个萌萌哒的小美女抱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那叫吃货,可爱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反之是模样平凡的胖姑娘如此,那就是一个活脱的饭桶,必是各种鄙夷。 而四爷也不例外,他看到大李氏倩丽的背影和清秀的小脸,直接就忍不住心软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可惜四爷和尔芙达成了共识,但是这到底是有些丢脸的事儿,也就没有将这个共识告诉给大李氏知道,不然大李氏也不至于想偏了。 当然,眼下这些事儿都不是什么太紧迫的事儿。 尔芙拿着这份备选名单来到书房,四爷正在和幕僚们议事,她也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留在了厢房等候着,这一等就是足足小半天儿,尔芙等得腰背都坐僵了,四爷这才揉着眉心过来。 “你过来怎么也不让苏培盛通报一声呢,累坏了吧!”四爷瞧着坐在椅子上微微晃动着的尔芙,勾唇一笑,柔声问道。 “我不想打扰你的正事。”尔芙闻言,笑着答道。 最近为了茉雅琦的婚事和放大李氏出佳思院这两件事,尔芙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四爷留,虽然是没吵没闹,但是时不时丢过去一记欲语还休的幽怨和无奈、苦涩,也彻底让这位有着护妻狂魔潜质的四爷童鞋心里毛毛地不是滋味了。 今个儿四爷一瞧见尔芙的笑脸,不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被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俗话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俗话还还说了:人在家中坐,锅自天上来。 总之吧,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爱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笑脸。 尔芙如此反常的表现,四爷怎么可能不觉得心惊肉跳呢。 不过他也不是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子了,他心里是惶惶不安,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妥当的表情来,真真是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该的好手段使到了刀刃上,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尔芙的一举一动,却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随意的接茬说道:“在爷心里边儿,什么事儿都不如你的事儿重要。” 说到这里,他深情款款地抬起头,唇角微扬地拉住了尔芙放在角几上的玉手。 对于四爷这种不常表现出来的深情范儿,尔芙颇为受用,但是该说的话,她也不会不说,她很是聪明地和四爷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的闲篇,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凝重尴尬,这才不紧不慢地提起了茉雅琦的婚事。 茉雅琦三字一出,四爷嘴角的笑容就是一僵,然后整个人都显得紧张起来了。 这还真不能怪四爷反应过激,实在是茉雅琦这三个字最近太常出现在他和尔芙的生活之间,加之紧随在茉雅琦名字后面的事情,往往都是些让人犯愁苦闷的坏消息,他都快形成自然反应了。 尔芙并没有绕圈子,因为她也不打算粉饰太平地把自个儿摘个干干净净,贴上一个大大的好人标签,到底她是嫡母,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责任,但是自个儿现在碍于这样那样的困难就要将分内的责任推脱到旁人身上,要是再多做解释,那就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觉了。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之前是大李氏被禁足,不方便出面去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现在她也出来了,而且她也着实比我这个嫡额娘更加尽心,还是让她帮忙相看吧!”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瞪着一双丹凤眼,面露不快地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该不会是府里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酸话吧!” 好吧,作为一个有护妻狂魔潜质的男人,他连个犹豫的工夫都没有耽误就直接联想到了府里那些吃饱没事干、整日拈酸吃醋、挑拨离间、挖坑设套、窝里横的女人们,暗暗猜测是不是有人又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跑出来给自家小妮子气受了。 一心想着将苦差事推出去的尔芙,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你别胡思乱想的,府里这些个妾室和我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特别和睦,但是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水火不容,再说这府里现在谁不知道我是冒险南下救出你和十四爷的功臣,便是装样子,她们也会安分些日子,哪儿有那么没脑子的人,选择在这时候跳出来和我对着干。 其实这事儿都是我自个儿太无能了。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个善于交际应酬、左右逢源的性格,每次出席那些簪花宴的时候,总是很尴尬地被动应酬,碰上个没有熟人作伴的场合,我都不知道我自个儿该做些什么才好,让我和那些命妇去探讨儿女们的婚事,实在是有些太勉强了。 之前,那是咱们没办法,我是茉雅琦的嫡额娘,不管我怎么不喜欢这种应酬场合,但是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都不能挑三拣四的,那就是矬子里拔大个儿,楞顶上去充数的,现在不一样了,茉雅琦是大李氏的亲生骨肉,肯定是早早就已经在心里规划茉雅琦的将来了,有她出面安排此事,也能更加周到妥帖些啊。” 不得不说,这人要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便是再笨嘴拙舌的人,也能说出一连串的大道理来,比如此时的尔芙,她都没想到她能临时发挥地说出这么一番高见来,且句句在理,丝丝入扣。 就在她为自个儿的超水平发挥暗暗欢喜着的时候,四爷一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四爷那是什么人,那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别看他有时显得不是那么注意细节,对府里的一些事,也是漠不关心,那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说白了就是他根本没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比如后院里的女人们互相告刁状,但是却不代表他看不透后院这些女人们的心思。 此时,尔芙几句话就要甩锅。 四爷怎么能看不出尔芙是不耐烦继续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了呢…… 他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不喜,有些不喜尔芙这种不顾庶出子女的行为。 当然,这种不喜,也仅仅就是一丝丝。 因为就如尔芙所说那般,四爷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喜交际应酬、左右逢源的性格,简直和前头的乌拉那拉氏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 乌拉那拉氏是个最耐不住寂寞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出席各种簪花宴,就算是没有人下帖子给她邀局,自个儿还会忍不住往一些权臣宗亲的府里走动呢,那会儿乌拉那拉氏戕害庶出血脉的恶事没有被揪出来之前,这京里就没有人不夸赞他府里的嫡福晋善交际应酬的,那真真可以说是八面玲珑,名声在外的贤内助。 而尔芙就是那种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的个性,即便是有推脱不掉的宴请,她也是默默地待在一个角落里,除非有人主动招呼,不然绝对不肯出头,让这样性格的人去外面交际应酬,也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不过即便尔芙如此不喜,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在府里安排了数次簪花宴,之后更是整日游走在各个宗亲官宦的府邸,只为了能够完成德妃娘娘交托下来的苦差事,不能说她就是个不尽责的嫡母。 现在尔芙打算撂挑子,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吧。 四爷就这样默默安慰好了自个儿,神色如常地接过尔芙手里的候选名单,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大李氏去瞧瞧吧,毕竟这府里还有好些事儿都需要你这位嫡福晋安排呢,再说你这不也是替她都挑选好了合适的人家了么,再然后就是合八字、定嫁妆那些琐事了,也该她这个亲生额娘出出力了。” “别那么说,其实这都是陈福和诗兰他们一点点准备的,我也没做什么事儿,你不觉得我是在逃避责任就好了,我真是应付不来这种事。”尔芙闻言,浅浅一笑,倒是没有打算顺坡下驴地粉饰太平就离开,而是直接将自个儿的那点小心思都说到了明处。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聪明之处,因为看过太多的宅斗小说,她可不认为她这么一个不算聪明的普通人能斗过自带满点宅斗技能的男主。 “别这么说,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从南边回来,你都没有好好歇歇呢,正好趁着这机会,你也能松快松快了,没事就领着孩子们去园子里逛逛,这今年入春以来,你和孩子们还没去过圆明园那边儿呢吧,正好这些日子也热了,你们没事就过去玩玩呗,也避避暑。”尔芙的开诚布公,让四爷心里仅存的一丢丢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笑着摸摸自个儿挂满汗珠子的脑门儿,瞧着外面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的太阳,柔声建议道。 “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这在城里面住着,有什么事儿,我也好能及时处理。 毕竟之前我一走就是两个来月,虽然有德妃娘娘坐镇,大事没有,但是小事儿上,总归是有些不大和我心意的,我也总得把这些事儿都捋顺了才能安心出去玩儿啊!”尔芙又是一笑,随手将手边的帕子递给了四爷擦汗,轻声婉拒道。 “成吧,反正一切随你,你什么时候想去了,便让陈福安排随行护卫就是。” “还是等你闲下来,再说吧,我一个人领着孩子们去避暑,那成什么样子了,再说府里茉雅琦的婚事,也还没有定下来呢,让旁人瞧着,那也显得我这个嫡福晋、嫡额娘太不着调了,你这不是存心坑我么! 行了,我该说的事儿都说完了,不在这烦你了,我给大李氏报喜去了。 别看大李氏之前几次坑害过茉雅琦,有些个亲疏不分的意思,但是她心里也是惦记着茉雅琦的,这不儿,她这几天是天天追问我茉雅琦的婚事,都快烦死我了!”尔芙想着圆明园的湖光山色和人工美景,心里一动,但是她很快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四爷的建议,笑着推辞道。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在四爷跟前儿给大李氏上上眼药。 四爷哪里听不出尔芙话里话外的小郁闷呢,但是他并不介意,反而笑着问道:“她都是怎么烦你的,也和爷说说!” “好像说她故意烦我就有些过分了,她就是惦记着茉雅琦的婚事呗,多问问呗。”告状是个很考验技巧的事儿,她虽然不聪明,却很会拿捏告状的分寸,她笑容不减的笑着说道,那模样,也不似是在告状,反而更像是撒娇、发牢骚。 说完,她也不等四爷再问,笑着摆摆手,便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四爷也不好追着撵着地继续询问,到底是后院女人们的一点小矛盾而已,他随着尔芙来到厢房外面,一路送着尔芙出了书房所在的院落,站在门口目送着尔芙走远,这才没事人似的回到了书房里。 不过他也就是面上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回到书房就已经开口询问苏培盛了。 这府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大李氏庶福晋这些日子是缠上嫡福晋了的事儿,但是却没人会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捅到四爷跟前儿去,但是四爷追问,苏培盛也不会替大李氏故意隐瞒,他尽量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不添加任何个人想法的将大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简短复述了出来,也不等四爷再开口,便直接退到了旁边。 关于大李氏是如何从早到晚地围在尔芙跟前儿献殷勤的事儿,四爷是真不知道。 他猛然听苏培盛这么一说,眼睛都竖起来了,眉梢高高挑起着,一副难以置信模样地瞧着苏培盛,冷声问道:“为何没人来报?” “这……这,大概是底下人都觉得这事儿无关紧要吧!”苏培盛呆愣愣的答道。 “事关嫡福晋,怎么能算是小事。 这次,爷也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让陈福每日将主院那边儿的动向整理成册送来,你亲自过目,事无巨细,爷都要了解,爷不想再听说什么无关紧要这样的字眼儿,你要时刻记得一件事,那就是这府里关于嫡福晋的事儿就没有小事。”四爷闻言,抬手揉揉紧蹙成川字的眉心,冷声吩咐道。 苏培盛不敢怠慢,忙应声称是,脚下却是半步未动。 其实他是打算晚上等四爷歇息以后,再找机会去和陈福传达四爷吩咐的,但是看在四爷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四爷拧眉瞧瞧他,又瞧瞧他,冷声道:“知道了就赶紧去办啊,在这等着爷安排八抬大轿送你去呢!” 说完,便丢给了苏培盛一记冷幽幽的眼刀。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苏培盛闻言,暗骂晦气,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一边认错,一边如同大虾米似的点头哈腰地溜边儿逃出了书房。 而后院,尔芙也已经领着诗兰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大李氏的居所外。 大李氏显然是有些意外尔芙会这时候到访这件事的,她一边得到信儿就赶忙迎到院门口,一边儿让流云去偷偷打探下尔芙来自个儿这里之前都去过哪里。 尔芙可不敢大李氏心中如何猜测,她有说有笑地随大李氏来到上房里坐下,喝光了一盏茶,又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漫不经心地说起四爷的决定。 对于四爷的如此安排,大李氏会觉得高兴么! 答案,显而易见。 她现在就是区区庶福晋,能够出入的门庭场合,如何能比得上尔芙这位嫡福晋。 虽然茉雅琦最后能嫁到一个什么样的夫家,与其母亲是谁的关系并不大,因为不论她大李氏是侧福晋,亦是庶福晋,茉雅琦都逃不出一个庶出的名头,也改不了茉雅琦是亲王府的格格,但是她不够资格出入太过正式的场合,她大李氏又该如何去挑选出最合适的女婿…… 正因为如此,四爷这安排,可算是彻底将她坑苦了。 不过作为一个以夫为天的本土女人,她并不会将四爷的偏心怪罪到四爷头上,只会怨恨从中作梗的尔芙,即便这一切都是她自个儿作出来的后果,但是她也不会去反省自个儿在这件事里的做法有什么过错的。 大李氏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晕晕的温婉做派,心里却已经将尔芙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她就这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将尔芙送出了望水居的院门。 转身离开的尔芙,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且张扬的笑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对诗兰等人大肆吐槽道:“这次看她大李氏还有什么借口跑到咱们主院去搅和我了,我真是佩服她的厚脸皮,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人,明知道我不待见她,竟然还跟没事人似的黏在我身边,愣是把我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当做是过耳风,她还真以为我没办法收拾她呢!” “那主子就真不管茉雅琦格格的事儿了?”坠在尔芙身后的晴岚,稍显担忧的问。 她从进内务府小选到来到四爷府当差,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就连她碰到的教习嬷嬷都是内务府里数一数二的好性子,从未受到过任何磋磨的她,还是一个特别容易心软的小妹妹,这个心软的萌妹宫女一想到大李氏之前对茉雅琦的所作所为,这心里就忍不住替茉雅琦担心。 当然,她也有对茉雅琦的不满。 在她看来,这位茉雅琦格格就是个有些不分好歹的糊涂蛋,自家主子为她茉雅琦的婚事操碎心,连白头发都钻出了好几根儿,结果就换来茉雅琦如此报答,真是太恩将仇报了,但是要是自家主子能够就此丢下茉雅琦的婚事不管,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不过尔芙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尔芙还以为她是在替茉雅琦担忧呢。 作为一个体贴婢仆的好主子,尔芙对着晴岚宽慰一笑,柔声说道:“不用我去主动要求干涉茉雅琦的婚事,稍后大李氏就会主动来找我,毕竟我才是府里的嫡福晋,有些比较正式的场合,一定需要我领着她出席,只要她不是彻底傻了,那就不会放过我这条大鱼。” 说完,她就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有些抑郁地做出了一个耸肩的动作。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这种短暂的偷闲日子,应该维持不了多少,而且到时候她也就没有借口推脱逃避了。 “主子,您这是何苦呢?”诗兰闻言,带着几分不理解的询问道。 显然,她也是意识到了尔芙想到的这些问题,那自家主子又何苦去破坏自个儿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形象呢,这不是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么…… 尔芙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解释。 她能说她就是被大李氏烦得实在太闹心了么,想要好好轻松两天么,那不显得她这个主子太不靠谱了,她又如何保持自个儿在一众婢仆面前的神秘感呢! 好伐,说再多,辩解再多,也是越描越黑的掩耳盗铃。 她根本就是在这么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问题而已,她也是直到回答晴岚问题的时候,这才脑中灵光一现地想到了这点,但是想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因为她已经把自个儿掉坑里了。 这么丢脸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随后,尔芙等一行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回到了主院里。 她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很快就将头上华丽精致、且沉甸甸的发饰取下,也将那头涂满黏糊糊茉莉发油的长发都洗得清清爽爽了,一袭有些薄的府绸褂子,及腰长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瞧着就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和自在,她都好些日子没有做这样的装束了。 尔芙惬意地躺在临窗摆放的美人榻上,身下是一张竹编席子,身旁角几上摆着冰镇过的小块水果,上面扎着几根晶莹剔透的琉璃小叉子,不远处,诗情坐在一张绣墩上,轻声细语、绘声绘色地念着画本子,她听得津津有味的,双目微阖,时不时伸手取过一块切得刚刚好一口就能吃下大小的水果,那叫一个会享受。 这让刚巧过来的四爷,不禁有些气恼起来了。 自个儿在前面忙得是身心俱疲,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喝,又生怕尔芙心里觉得委屈,一忙完那些烦死人的政务,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但是迎面就瞧见这一幕,如何让四爷不嫉妒、不气恼呢! “你怎么过来了?”尔芙察觉到身边突然出现的熟悉味道,笑着睁开眼问道。 “哼。”四爷淡淡地冷哼着,抬手将尔芙微微蜷起的双腿往旁边推推,有些不高兴地贴着尔芙坐在了美人榻上,沉声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我听说大李氏这些缠得你太凶,整日整日地赖在主院这边儿,让你连午间小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担心你心里觉得委屈,一忙完就赶过来陪你说话解闷,结果……” 四爷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那满是怨念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快。 尔芙见状,哪里看不出四爷在闹脾气,她笑着坐起身来,端起角几上放着的水果盘子,亲手将一小块甜甜的西瓜送到了四爷的嘴边,故意嗲嗲的劝道:“吃块冰西瓜,我知道你心疼我,那我这样懂得享乐,也不是为了让你安心么,难道你希望你急匆匆从前院赶来就看到一个坐在床边抹眼泪的幽怨女人啊!” 甜丝丝的西瓜,爽脆中带着一丝微凉的感觉。 四爷有些不情愿地将已经凑到嘴边的西瓜吃下肚子,支吾道:“爷也不是这意思,只是瞧见你这样闲散自在的模样,有些失落,不过瞧着你已经没有将大李氏的事儿放在心上了,爷也就放心了!” 说完,他也不用尔芙再喂食,已经自个儿拿过水果盘子,一口口地吃起来了。 大夏天的,吃上一块冰凉解渴的西瓜,那滋味还是蛮舒爽的。 四爷本就是个怕热的人,他又是一路急匆匆地从前院赶来,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汗,怎么可能拒绝这种送到嘴边儿的美味呢。 他爽快地吃着,尔芙也已经安排人去准备热水了。 “吃几块就快去洗漱吧,瞧瞧你这一身汗,换身衣裳松快松快吧!”她笑着拧着帕子替四爷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柔声说道。 “知道了。”四爷咽下嘴里的西瓜,笑着回答道。 他就是喜欢被尔芙用这种自在随意的关心所围绕的感觉,每次来到主院,他就觉得这满身疲惫都得到了最大的缓解,仿佛所有压在心头的烦恼都不存在了。 “知道就快去吧!”一旁坐着的尔芙见四爷还抱着水果盘子不撒手,忍不住催道。 四爷闻言,又吃了一块甜甜的西瓜,这才起身往净室里走去。 尔芙有些哭笑不得地瞧着空空如也的水果盘,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她再去切一盘西瓜过来,另外再备上一杯甜丝丝、冰冰凉的酸梅汁,被四爷挤在身边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热了,恨不得能一头钻进冰窖里去。 她觉得热了,也没有强忍,直接吩咐诗情将房间一角的手摇式风扇挪到了跟前儿。 因为相比起自个儿来说,四爷更怕热些,单单是在房间里摆上冰鉴,并不能让四爷在这种炎热的夏天里感觉到任何舒适感,但是用冰鉴配合上清风习习的手摇式风扇,那感觉就大大不同了。 比如此时,冰冰凉的清风吹来,配合着夕阳西下的淡淡霞光,很是怡人。 尔芙抬手拂过耳边垂下的几缕碎发,露出了一抹浅笑,柔声吩咐道:“今儿就别让小生子弄那些太油太腻的饭菜了,来上一碗清爽冰凉的炸酱面,再配上几样时新蔬菜做菜码,我觉得就挺好。” 说完,她伸手接过诗兰递过来的酸梅汤就大大口地喝了起来。 另一边儿,已经洗漱过的四爷,也换上一身更为舒适的家常袍服,回到尔芙的身边了,他伸手摸摸尔芙手里酸梅汤的温度,微微颔首,好似很满意尔芙并不贪凉的行为,尔芙却笑着往旁边躲了躲,她才不会告诉四爷这杯子是特别烧制的双层瓷杯呢,便是里面的酸梅汤都达到近乎零度的极限温度了,外面的杯壁摸着都不会冰手的。 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下了肚儿,尔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很是自在地靠在了四爷的肩头,她笑吟吟地说道:“晚上就不让厨房那边七碟八碗的准备了,凉面、炸酱面,你不会觉得不合口吧!” “你准备的,肯定可口啊!”四爷也是唇角微扬的笑着回答道。 “诶,那我就让诗兰去给厨房那边传话了。”尔芙闻言,对着诗兰摆摆手道。 随着诗兰一离开,尔芙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茉雅琦的婚事这桩烦心事。 这就是一桩躲避不开的烦心事。 哪怕尔芙已经暂时地将这份苦差甩给了大李氏,但是真让她当做没有这件事,她也是做不到的,再说夫妻之间,便是再地位尊贵的两个人,闲谈的话题,也是逃不开这些家常琐事的话题,她也不想让自个儿成为那种成日就知道柴米油盐、毫无情趣的女人,却怎么也避不开这些烦心事。 四爷闻言,脸色微变,沉声道:“大李氏的想法,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其实也不能怪大李氏有这样的想法,谁能不盼着孩子嫁得好呢。 俗话说得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了,尤其茉雅琦又是咱们亲王府里的格格,大李氏替茉雅琦去挑选夫婿,眼光肯定是要高一些的。 我和你探讨这事儿,我就是怕她这样的想法不改,耽误了茉雅琦,也害了茉雅琦。 只是我不说,你也肯定明白,我和她的关系太一般,要是我去劝她,兴许还会适得其反的,远不如你去劝劝她,毕竟茉雅琦也是你的亲生血脉,你这个做阿玛的,总不会故意去害茉雅琦,这也容易让她接受些。”尔芙抬手轻拍四爷的后背,生怕四爷一听这事儿就炸毛,一边安抚着,一边低声解释道。 四爷闻言,理解且赞同地点点头,低声道:“爷记下了,改天就过去劝她。” “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心上,茉雅琦的事儿耽搁不起,其他的都好说,就怕大李氏这样好高骛远的择婿方式,让那些原本已经有和府里结亲打算的人家改变了主意。”尔芙还生怕四爷觉得这事儿不够重要,忙补充道。 说完,她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因为太过频繁地重复同一件事就会显得特别唠叨,这很容易让四爷觉得不耐烦。 随即,尔芙又故意挑选了一些京里比较有意思的小趣闻和四爷说了说,让四爷的情绪有一个很好的缓解和改善,又陪着四爷看了会儿画本子,确定茉雅琦的婚事和大李氏的好高骛远行为,已经不会影响四爷的情绪,这才让诗兰将早就被好的晚膳送过来。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不大不小的圆桌上,一碗香辣扑鼻的炸酱,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的小肉丁,几样切成细丝、小丁的菜码,两个足够大的海碗,一盆尚带余温的劲道面条,加上一壶加了冰块的解暑酸梅汤,这就是晚膳的全部。 四爷这个人,又挑嘴,又随和。 这种普通百姓人家才吃的打卤面条,他也不嫌弃,山珍海味,也有他不吃的美味,反正相处十余年,尔芙也没搞懂四爷这诡异的喜好是怎么回事,但是一些四爷不爱吃的菜品是早就不会出现在她尔芙的餐桌上了。 这边儿,面条才刚挑到各自的海碗里,还没等尔芙和四爷加好炸酱和菜码拌匀送进嘴里,外面就响起了大李氏求见的动静,这让本想大快朵颐的二人,不禁齐齐流露出几分恼怒之色。 不过就算对方不懂礼数,尔芙心里不高兴,也不好就这样将人拒人于门外。 尔芙颇为不舍地瞧瞧桌子当间那碗勾引得自个儿口水横流的炸酱,最终忍痛起身去外间接待这会儿登门请安的大李氏去了。 大李氏是故意掐着点来的,为的就是要给尔芙上上眼药。 so……就算尔芙独个儿出来招呼她,她瞧瞧坐在桌边一动未动的四爷,还是按照自个儿的节奏小手绢往眼角一抹,借着帕子上的洋葱汁,眼泪汪汪地开始了诉委屈、扮可怜的戏码。 “你有事就说事呗,你这般哭天抹泪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尔芙一脸无奈道。 只是大李氏哪里理会尔芙这茬啊,一个劲儿的说着自个儿的为难之处,话里话外地指责尔芙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将分内的差事推到她这个庶福晋的头上,隐约透露出茉雅琦出嫁以后,自个儿就会乖乖回到佳思院去闭门不出,保证不会出来进去地惹尔芙不高兴……反正就是隐约暗示四爷,尔芙就是因为自个儿这个老情敌翻身了不高兴,这才会丢开茉雅琦的婚事不理。 不得不说,这四爷府里的女人都是影后级的表演艺术家。 大李氏这番唱念做打,虽然可信度不高,多数都是自己的臆测之词,但是要是不了解个中内情的人听着,还真会不自觉地站在大李氏那边儿指责尔芙的自私和偏心,毕竟很多人都习惯于同情弱者,哪怕有时对方根本不占理的情况。 比如说,某个小孩子弄坏了某个成年人的东西,一定会有人说出‘他就是个孩子’这句话。 比如说,某个老年人指责某个年轻人,一定会有人说‘不管你是对是错,人家到底是长辈’这句话。 这倒不是说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就是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在大多数人眼中,老人和孩子都是弱势群体,所以旁观者会习惯性地指责发生争执的另一方。 当然,不能说这种偏帮行为不对,只是还是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而此时的大李氏呢,她一进门就先声夺人地将自个儿置于弱者的位置上,又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要是不了解真相的人听着,还真是很容易就去同情这位为了给自家女儿谋求一份好姻缘对府里嫡福晋伏小做低的可怜女人。 可惜,这对于四爷来说,便有些不起作用了。 一来是男人对自个儿喜爱的女人,总是容易自带美化光环。 二来是尔芙早早就将这件事和四爷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也承认她就是有些腻烦了,她就是不想再替茉雅琦忙前忙活地议亲了,她就是自个儿私心作祟了,那大李氏再来这么一出告状的戏码,那就不容易让四爷生出先入为主的感觉了。 相反,之前尔芙还心心念念地提醒他要去劝说大李氏,不要让大李氏太好高骛远,一定要结合茉雅琦的实际情况,挑选出最合适茉雅琦的夫婿人选,两相对比,一个是以怨报德的贤惠妻子,一个则是恶人先告状的刁蛮小妾,四爷会站在谁的立场上,那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因为尔芙没有让四爷出面,四爷也不想太多掺和府里这些庶务。 他虽然是有些不快地撂下了筷子,却迟迟没有来到外间,如大李氏心中所希望的那样替她做主,这让哭得眼睛微酸的大李氏有些灰心了,但是她却没有觉得是自个儿的做法不占理,致使四爷不肯替她做主,她就是一门心思地认为是四爷这男人太偏心,就知道宠着、疼着尔芙这个虚伪做作到极点的女人。 大李氏哭闹够了,尔芙也是好话说尽,她终于是自觉没趣地离开了。 尔芙望着大李氏疾步离开的背影,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和无辜地回到了东次间里,蔫头耷脑地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拿起刚刚用过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幽幽道:“我本来以为她心愿得逞,应该会让我清净几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没过去,她就又来找麻烦了!” “委屈你了。”四爷闻言,宽慰道。 随即,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他就又说教道:“要我说,这事儿也怪你,你就不该放她进来说话,她都不懂礼数地踩着饭点来你这儿闹事了,你又何必丢下筷子去见她,真要是她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还成,你这是自讨苦吃!” 尔芙充分地做到了相吵无好言这句老话儿。 她嫌弃地撇了眼对面而坐的四爷,阴着一张脸反驳道:“怪我什么啊,要怪就怪你太花心,这府里这么多千姿百媚的女人,总不能是我替你从外面搜罗回来的吧,如果没有这么许多姐姐妹妹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大李氏、小李氏地跳出来找我麻烦呢!” 说完,她也没心情继续用膳了。 尔芙丢了手里的筷子,起身往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走去,边走边吩咐诗兰将桌上的餐点撤去,也不管桌边的四爷是否已经用好晚膳,整个人周身笼罩着阴郁之气,满脸怒容地抱着软垫坐在了罗汉床上,咬牙切齿地瞪着坐在桌边没动的四爷。 吵架,可以是一种情趣,也可以是破坏夫妻感情的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尔芙这股泻火来得突兀,四爷瞧瞧她,又瞧瞧还未吃过瘾的炸酱面,果断地选择了暂避风头,因为他觉得尔芙这股泻火是在心里憋了好些日子的委屈,他作为一个能够包容万物的男人不该和她计较,但是他坐在这里,瞧着尔芙闷闷不快的模样,他又觉得心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先躲过这场风波,稍后再找机会和尔芙和解。 一向英明睿智的四爷,选择了一种最不明智的处理方式。 四爷和大李氏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院,但是带给尔芙的感受,却是迥然不同的,大李氏离开的时候,她是满心轻松,要不是四爷几句话勾出自个儿肚子里的邪火,她不知道多舒坦呢,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她就剩下满肚子的委屈了。 这个男人,自个儿心心念念着的一生伴侣,看到自个儿生气委屈,却不哄自个儿,真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尔芙就这样坐在罗汉床,暗暗运气着,小嘴儿里叭叭叭地低声念叨着。 而另一边儿,四爷出了主院,揉揉还有些空的肚子,回头望望主院还未关起来的院门,慢悠悠地踏着四方步,沿着主院旁的石径小路就往园子里走去,他是打算去园子里转上一会儿就回来的。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大李氏离开主院,竟然也来到了花园里。 四爷和苏培盛的身影才出现在后花园那条不算太精致的石径小路尽头,大李氏就注意到了,她眼圈里那些还未干透的眼泪,可算是找到了用处,她趁着四爷还未走到跟前儿的工夫,狠狠地在腿上捏了一把,疼得她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登时就如断线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绿荫环绕的凉亭里,大李氏摆出了黛玉葬花的做派。 只见她微微侧身地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纤细白嫩的小手翘着兰花指,三指捏着一条质地柔软的绢丝帕子,隐约地遮挡着梨花落雨的脸庞,一双红红如兔子似的眼睛,晶莹闪亮地露在外面,旁边是几个低声劝说的宫女,如此一幕美不胜收的美人落泪图就映入了四爷的眼帘。 四爷想要往莲池边走去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身往大李氏待着的凉亭走去。 他是被大李氏梨花落雨的委屈模样吸引而来么? 并不是, 他是被大李氏如泣如诉的眼神吸引过去的么? 并不是。 四爷之所以会改变路径地往凉亭里走去,无非是因为他还记着尔芙所说的那件事,想要趁机提醒一下大李氏,但是看在大李氏眼里,那就有些不一样了。 大李氏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哭腔更加悲伤凄婉了几分,故意抽泣道:“我苦命的茉雅琦啊,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和福晋争个长短,也不会连累她落到如今这番下场了,我真是好后悔啊,早知道有这天,当初我怎么会和福晋去争呢!” “主子,兴许不是您想的那回事儿呢,兴许就是福晋太忙了呢!” “茉雅琦格格是有福之人,主子,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心。” “主子,再说就算福晋不管了,实在不行,您还可以求主子爷帮忙相看下呢。” 能被大李氏带着在府里行走的宫女,那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不需要大李氏暗示使眼神儿,旁边就已经有机灵的宫女配合演出了。 就在小宫女如此说着的时候,四爷已经走到了近前。 而就在此时,大李氏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四爷靠近,也适时地点点头,似是已经没有了太多主意了一般,叹气道:“我实在是不愿意让四爷为茉雅琦的事儿太烦心,但是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只能豁出去试试了,毕竟这事是关系到她一辈子幸福的事儿。” “有什么事怕爷烦心啊?”四爷顺着话茬,朗声问道。 说完,他人就已经走到了大李氏的身边。 大李氏仿佛才发现四爷似的,慌忙站起身来,连忙屈膝见礼道:“妾身见过四爷,请四爷安,妾身失仪,还请四爷见谅。” “起来吧,也没有外人。”四爷很是随意地摆摆手道,但是看上去却丝毫没有想要上前去搀扶大李氏的想法,直接就绕过屈膝见礼的大李氏往凉亭深处的石凳走去,直接撩着袍摆就坐下去了。 大李氏有些不甘心地瞧瞧四爷,抬手示意旁边同样行礼请安的宫女扶起自个儿,迈步走回到刚刚坐过的那张石凳前,动作优雅地微提袍摆,欠身一礼,这才面朝四爷地坐下身来,一副惶惶难安的样子,小心问道:“四爷,您刚刚不是在主院那边陪福晋用晚膳么,怎么突然来园子里散步了呢?” “爷用过膳,出来转转。”四爷不想多说,淡淡应道。 “那妾身让人取些茶点过来?”大李氏闻言,心里有些欢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欢喜之色,仍然是那副很是紧张、很是担忧的模样,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道。 四爷无可无不可地哼了哼,同时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心领神会,很快就将凉亭里的‘闲杂人等’都轰出去了,包括他自个儿。 凉亭里,仅剩下四爷和大李氏两人,距离两人最近的人就是苏培盛了,其他人都躲到二十步以外的距离去了。 大李氏一时之间,心里生出了几分紧张,因为她不大明白四爷这样安排的原因。 四爷在沉默了一盏茶时间后,清了清嗓子,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让他一个男人去评价一个女子的私德如何,实在是有些为难和勉强,尤其这个女子还是他的至亲骨肉的情况下,但是这事儿好像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来说的人了,他眼底藏着些许尴尬,一只手就如同长在了胡子上一般,连连捋着,磕磕绊绊地将他的想法和大李氏说完,故作淡定的问道:“你觉得呢?” “爷说的这些,妾身都明白,妾身也是打心眼里盼着茉雅琦能够过得更幸福。”大李氏闻言,如蒙雷击般震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妥之处,满脸是笑地点头答道。 “那就好,茉雅琦是爷和你的亲骨肉,爷相信你,这才将议亲之事交到你的手里,你也不必考虑太多,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地方,便让人给苏培盛传信。”四爷很满意大李氏的反应,也多了几分随意,抬手指指凉亭外站着的苏培盛,低声交代道。 说完,他就一副完成任务模样地离开了凉亭。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大李氏目送着四爷走远,脸上如堆砌般的笑容,登时收敛一空。 只见她脸色阴郁地颓坐在凉亭里,眼底满满都是怨恨二字,她那双保养如少女般娇嫩的柔荑死死攥着,连涂满蔻丹的指甲戳着手心的嫩肉,她都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一直呆坐到夜色渐浓,她这才迟迟回神,领着一众宫女回到了小小的望水居。 其实四爷也不是对她避而不及,故意要疏远她,实在是四爷现在有些怕风。 因为四爷在南边落海被救,虽然看似已经早就康复,但是他落海之后,又是高烧、又是赶路,又提心吊胆,满腹担心,到底还是留下了些许病根,之前在南边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回到京里,几位太医看过之后,一致要求他要妥善静养些日子,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避风寒湿热。 “好些年没见你了,倒是挺想念你的,你也不说来府里瞧瞧我这个旧日主子,该不会是你都忘记有我这么一位主子了吧!”她笑着让诗兰取来小点心摆在角几上,柔声打趣道,尔芙本想着一瞧见玉洁就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可是瞧见玉兰眼底的疲乏之态,再看看玉洁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已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她是抹着眼泪站起身的,尔芙再也顾不上坐在罗汉床上摆谱,忙起身上前扶住身形微晃的玉洁,满是担心的问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一切都有我这个主子给你做主。”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副局面的,尔芙这妮子太心软,入府多年,这性格也没有太大变化,所以只要玉洁不傻,甭管她是否真的受了委屈,想要搞定尔芙这个旧日主子,那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外面东次间里,尔芙已经让人扶着玉洁坐下,她又是张罗着让人拧了湿帕子给玉洁擦脸,又是轻声安抚的,显然是已经忘记了她让玉洁进府的本意。 好半天,低头啜泣的玉洁才平静下来,将早已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她满脸苦涩地将袖管挽起,露出了里面新伤摞旧伤的胳膊,哽咽着说道:“主子,奴婢当初不该不听您的劝说,选择那个根本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行脚商人。” 玉洁的丈夫姓齐,本来是跟着商队行脚的小商贾一个,因为偶然间和外出替尔芙置办胭脂水粉的玉洁相识,便惦记上了玉洁这个模样清丽的女子,他本以为玉洁是寻常殷实人家的小家碧玉,打的是要将玉洁纳为妾室的主意,想着在京城这边安个窝,这样他来到京城,也有个地方放松放松身心。 到底是行走南北的货商,老齐能说会道的很,且玉洁本就是个从小进宫当差的可怜人,见过最多的男子就是自家的主子爷四爷,猛然见到嬉笑怒骂、看似洒脱的老齐就动了心,而老齐在知道她是四爷府侧福晋身边的大宫女时,也心里头生出了些许妄念,想着借此攀附上四爷府这艘大船,所以他就偷偷和家里头的妻子商量着来了出假离婚,然后就专心致志地在京里陪着偶然才能出府的玉洁,发动了追求攻势。 一个是春风得意的商贾,一个是从小就被宫墙困住的小宫女。 虽说玉洁已经很是小心防备,也听从尔芙的劝说,偷偷让人打听过老齐的来历,但是有心人算计无心人,她还是中了老齐的套,因为那些跑过去替她探听消息的人,遇到的人都是老齐安排好的自己人,从这些探听消息的耳目嘴里得知的老齐就如同一颗白莲花,加之老齐的模样俊朗、气度翩然,她便求了尔芙做主,替她和老齐结了亲事。 头两年,玉洁留在京里,这一切还好,她时不时地进府给尔芙请个安,也给老齐拉了不少肥差,老齐处处敬重她,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妻管严架势,她更觉得是自个儿心明眼亮的选对了人,只是后来她有孕,老齐在外面经商,说是担心她自个儿在京里头不安全,便将她带回了老家安胎,可是这一回到老齐的老家,她就算是掉进了贼窝里。 只不过玉洁并不知道,她虽然知道老齐家里是当地颇有些名望的大户,规矩重重,却也并不担心,因为她本就是出自宫里,在四爷府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又是老齐明媒正娶的娘子,自然不会觉得自个儿搞不定这么一个寻常商贾人家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老齐在家里早有嫡妻,她和老齐的那一纸婚书,根本不被老齐家认可,之前老齐的老娘对她表现出来的和善,仅仅就是一场戏。 她和老齐才回到老齐的家里头,便见到了老齐的嫡妻。 老齐的嫡妻赵氏,同样出自当地乡绅大户,又替老齐生养了两个机灵可爱的儿子,比起玉洁这个远道而来的外人来,地位不知道稳固多少,而老齐对玉洁,也就是一时贪新,回到家里头,自然而然就回到了赵氏这个嫡妻的身边,当玉洁知道自己被骗,打点行装要回京的时候,却被齐家家奴关进了后院一处破落的小院子里。 打那天起,玉洁就彻底失去了和外面的联络,若不是这次去江南道上传信的人是尔芙特地安排的,怕是又要被老齐糊弄过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玉洁足够聪明。 这些年,玉洁在齐家一直表现得唯唯诺诺,连最底层做洒扫的家奴都能肆意欺辱她,更是日日伺候着老齐的嫡妻赵氏,如同最本分的奴仆一般,老齐自然而然就放松警惕,认为她早已经被磋磨得死心了,加之尔芙假死再嫁四爷的事,老齐根本不知道,只当这位新福晋钮祜禄氏是想着玉洁是府里嫁出去的宫女,更方便说话,这才放心让她随着自个儿一块来京里。 只是老齐却没有想到玉洁就是在等着入京请安的这一天。 因为负责去江南道上传话的新采买人手,早就将尔芙的底细和玉洁交代了个清楚,玉洁知道尔芙既然叫了她入京,便是还顾念着旧日里的情分,她想要逃出齐家那个龙潭虎穴,这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她这一路上就表现得更加恭敬顺从,若不是眼神还算灵动,那模样就好似机器人似的,进到四爷府来,再见到尔芙,她终于松了口气,也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年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震怒不已的尔芙拍着茶桌,冷喝道。 虽然当初她不看好老齐那个人,觉得老齐这个人不够稳重,也算不上本分,一双眼睛有着说不出来的算计,但是她也没想到老齐敢如此作践玉洁,甚至做出骗婚的事情来,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在玉洁和自个儿表明心意以后,便同意了玉洁和老齐之间的婚事。 “今个儿,我问你句实话,你还想要回到齐家么?”不过尔芙到底不是当年那个有些莽撞的自己,她虽然恼怒老齐的胆大妄为,却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摩挲着腕间的玉镯,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 玉洁闻言,眼泪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落了下来,神情却是坚定无比,她连连摇头道:“奴婢这趟跟着他进京就是来向主子求救的,奴婢对老齐的那点心思,早就已经烟消云散,这些年,奴婢无时无刻不再后悔自个儿当初的选择,若不是奴婢实在不愿意这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早就一脖子吊死在齐家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以后不许说了。 你既是我身边的人,那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娘家,姑娘出嫁受了委屈,我既是你的娘家,自然而然会替你做主,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府里住下来,稍后我自会替你出气。”尔芙一边安慰着玉洁,一边对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安排玉洁休息的房间,同时略显好奇地瞟了眼玉洁的肚子,低声问道,“你既是说你对他死心了,你这肚子……” “呵呵…… 这是那个畜生怕您追究他以次充好的事情,夺了他的差事,临出门前,特地塞到奴婢衣襟里的枕头,想着借奴婢有孕,求您心软些。”玉洁冷笑着,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裙带,将一个软趴趴的枕头从里衣里抽了出来,恨恨地丢在了地上。 不得不说,这老齐的安排,真是双保险,“他真是好算计。 说句实话,我这次叫你进京来,这心里头就别提多生气了,气你给我丢脸,亦是气你遇到难处不知道找我做主,刚才你进门前,我还和四爷商量着,若是你家里人真的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就一定会追究,不过瞧见你肚子微隆的时候,我还真是心软了,也亏得你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不然我就要上当了。”说完,她又安慰了玉洁几句,便让诗情陪着玉洁去后罩房那边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而她自个儿则走到了内室里。 内室里,四爷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对着尔芙招了招手,笑着将尔芙叫到身前来,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尔芙顺着毛,一边低声说起自个儿的打算:“既然知道这件事和玉洁没关系,那玉洁也是所托非人,那咱们就照规矩办呗,该怎么处置那个男人就怎么处置,他要是安安分分地将银子吐出来还好,不然爷不介意送他去顺天府住几天。” “你相信玉洁说的都是实话?”尔芙有些惊讶问道,因为在她看来,四爷一向是个很多疑的人,怎么可能凭借玉洁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有了决断。 “女子出嫁从夫,若不是老齐这个男人真让玉洁伤透心的话,她不会自己拆穿老齐安排精妙的算计,因为你也说了,你刚刚都已经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顶多就是敲打几句而已。 玉洁是从小就被小选进宫伺候的宫女,最善于察言观色,她不可能看不出你已经心软,还这样自爆其丑地走上极端,所以只能说明玉洁说的是实话。 看来这老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回了自个儿老家,就是天高皇帝远了,爷这个亲王管不到他的头上了,连本王福晋身边的大宫女都敢任意欺辱……”四爷闻言,笑着摸了摸尔芙的发顶,轻声解释道,他从小在深宫长大,比许多女人还要更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所以他就算是坐在内室里旁听,也肯定玉洁说的都是真话,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声,替尔芙站脚助威,不过是担心玉洁的脸面上不好看,现在就他和尔芙两个人,他自然会将这些事和尔芙说个清楚,免得尔芙稀里糊涂的,这心里头总存着几分疑虑,反而坏了她和玉洁之间的主仆情分,白白做了好事,还不得玉洁的人心。 “那这事就麻烦四爷去安排喽! 我可不想要在看到那个恶心的男人,早知道玉洁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当初我就不该让玉洁嫁过去,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尔芙气得牙根痒痒地骂道,现在要是那个老齐站在她眼前,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老齐。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甘心情愿地揽下了这个烦人的差事。 他朗声叫过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挥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滚蛋了,难得忙里偷闲地过来后院陪陪尔芙,他可不愿意为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他重新将碧纱橱关好,装作很是疲惫样子地躺倒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旁边绣墩上咬牙切齿的尔芙,心里暗暗偷笑着,猜测着尔芙能忍多久才跑过来找自己吐槽。 这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尔芙有一个很古怪的爱好。 --那就是喜欢拉着他一块吐槽,甭管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还是看到话本子里的狗血剧情,尔芙总是会在闲聊的时候,和他无意中提起,非要拉着他一块吐槽一会儿,才会觉得痛快。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尔芙才坐在旁边一会儿,便跑到了美人榻旁边,推着他的腿,挤在了美人榻上,咬牙切齿地开始和他吐槽老齐不是人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一阵微风袭来,大李氏这才迟迟回神,领着一众宫女回到了小小的望水居。 其实四爷真不是那种绝情绝义,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冷血之人,他也不是对她避而不及,故意要要疏远她,实在是四爷现在有些怕风。 因为先前四爷在南边落海是侥幸逃过一死,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爬上了岸,看似是并无大碍,但是他落海之后,又是高烧、又是勉力赶路,一路上还要提心吊胆地躲避可能心存歹毒之心的追杀者,直到见到了顶着钦差名义的尔芙,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看似无碍地回到了京里,但是却到底留下了一个咳嗽的毛病,回到京里以后,请来医术高深的太医一瞧,几副保养身体的汤药喝完,还是不敢被风吹着,风吹着,那就是整夜整夜的咳嗽不止,所以他现在连早起上朝都不骑马了,又如何让他敢坐在凉亭里陪大李氏吹风乘凉呢。 大李氏不知道这点,还以为四爷是追过来教训自个儿呢。 她也不以为是自个儿和四爷偶遇在后花园了,只当是尔芙撺掇着四爷来教训自个儿,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地在后花园碰到四爷了,这四爷进了主院的门,啥时候往别的地方走动过呢…… 再说,四爷也不是喜欢赏景游园的人,打从四爷晋封亲王、府里扩建到今个儿,谁见过四爷没事来后花园里溜达的…… 大李氏回到望水居,独坐在小荷花池旁的回廊上,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不过就如同大多数的女人一般,这男人要是犯下大多数男人都犯的错,少有理智的女人会怪罪男人,却无一例外会怨恨和自家男人一块犯下错的狐狸精,此时的大李氏也不例外,她也是习惯性地将所有问题、自个儿的所有不顺都牵扯到尔芙头上。 比如今个儿这件事,明明让她没脸的人是四爷,但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事和主院那位嫡福晋有着脱不开关系。 当然,四爷才教训过她,她再蠢,她也不会明晃晃地和尔芙再起冲突了。 so,虽然她心里不忿四爷今个儿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诫之言,但是她也知道四爷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她要是再将一双眼睛都盯在那些看起来就家世不菲的适龄男子身上,那就是存心和四爷对着干了,不过她也瞧不上尔芙挑选出来的那些备选人家,她左思右想一番,有了主意。 既然她都瞧不上尔芙挑选的那些人家,那茉雅琦也一定是瞧不上的。 事关茉雅琦终生幸福,茉雅琦去找德妃娘娘告状、去找四爷要说法的话,那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 别看大李氏和茉雅琦两母女素有嫌隙,但是三观却是格外的相似。 大李氏琢磨好该如何挑起茉雅琦心里的不甘愿,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笑容,她扭头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女,低声吩咐道;“趁着时间还早,你去趟静思居,我要和茉雅琦好好说说话。” 宫女应声称是,拎着一盏小小的气死风灯,快步就往静思居走去。 茉雅琦刚刚洗漱好,才要躺下歇息,听说大李氏有请,先是有些不快地嘟囔几句,但是想想大李氏最近正在替自个儿张罗着议亲,兴许是有什么喜事要找自个儿呢,便也就更衣梳妆地随着宫女来到了望水居。 回廊上,一张精致的角几上,大李氏特地命人准备好了的瓜果点心。 茉雅琦很是敷衍地对着大李氏屈膝一礼,还未起身,便已经闷声闷气地问起了大李氏请自个儿过来的原因。 大李氏瞧瞧茉雅琦,笑着指了指身边空着的那张四出头官帽椅,柔声道:“咱们母女好些日子没在一块好好说说话儿了,今个儿难得得闲,你就踏踏实实地陪额娘坐一会儿吧,待你出嫁以后,这样的时光,怕是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额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真是羞死人了!”茉雅琦微微一怔,只当大李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自个儿呢,她心里欢喜着,面上却流露出几分少女独有的娇羞之态,穿着樱红色绣云纹绣花鞋的脚丫在地上轻轻地一跺,对着大李氏甩着绣帕,娇嗔道。 说完,她也就迈步往大李氏身边空着的那张四出头官帽椅走去,优雅落座了。 只是大李氏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喜色,整张脸阴沉沉的,一脸烦忧地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是真命苦啊,也要怪额娘没本事,连替你寻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都是有心无力了,一个庶福晋张罗亲王格格的婚事,这要是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额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到底怎么回事啊?”茉雅琦闻言,急忙问道。 大李氏苦涩一笑,伸手从袖管里抽出了那张尔芙之前交给她的备选名单,轻轻递到了茉雅琦的手里,接茬说道:“这是嫡福晋先前送过来的名单,都是她亲自替你选好的夫家,让额娘从中挑个差不多的人家,便替你安排相看,额娘看过了,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这其中滋味,有做戏的成分,也有发自内心的委屈,哪多哪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茉雅琦听着她这话儿,心里有些发慌,脸上的笑容是再也端不住了。 她急忙接过大李氏递过来的名单,从上至下地粗略扫了一眼,一眼看完,茉雅琦的眼底都喷着火星子呢。 因为这张名单上,从上至下,按照家世高低排列,家世最高的那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正二品工部侍郎府里的嫡次子,身份低些就算了,竟然还是个丧妻再娶的鳏夫。 这让心高气傲的茉雅琦如何能够欢喜呢…… 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双手将名单攥得皱巴巴的,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是嫡福晋选的,您也同意?” “你是额娘的亲生骨肉啊,额娘怎么能够同意,但是你也知道额娘现在在府里的地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手握中馈的侧福晋了,连你阿玛都不愿意多瞧我,我又如何有本事和嫡福晋对着干呢,再说你阿玛也劝我替你择一门低些的夫家,应该是为你好吧!”大李氏笑得悲戚,好似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委屈似的,对着茉雅琦叹气道。 “阿玛也同意?”茉雅琦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嗐…… 额娘看过这份名单,已经觉得不妥当,额娘想着嫡福晋那边不好说话,还特地选了你阿玛在主院那边用晚膳的时间过去找嫡福晋商量,结果额娘连你阿玛的面都没见到,嫡福晋几句话就将额娘打发了。 额娘心里替你觉得委屈,也不知道该和谁说,便去了花园里透气。 结果……没一会儿,你阿玛就找过去了,当着这满院子的宫女面和他身边那些太监的面,一点脸面都没给额娘留,无非就是一个意思,让额娘照着嫡福晋的意思办。”大李氏垂首瞧着手里端着的那碗清茶,仿佛不知该如何面对茉雅琦似的,语带哽咽地将她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话,一股脑地告诉了茉雅琦。 她是没机会见到已经回到宫里的德妃娘娘去告状,但是茉雅琦却可以进宫去。 只要德妃娘娘出面干预,不愁不能替茉雅琦寻上一门家世显赫的夫家,有了这门显赫的姻亲做靠山,弘昀在府里的地位,也能够拔高几分了,兴许还有机会谋夺一下世子之位呢。 大李氏如此想着,目光却是时刻不忘注意茉雅琦的反应。 茉雅琦闻言,先是一怔,就在大李氏琢磨着要如何茉雅琦想到宫里的德妃娘娘时,她就已经有了主意,只见她双目赤红,如同饿了整个冬季的孤狼一般,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情绪激愤地冷哼道:“哼,即便她是府里的嫡福晋,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既然如此,我明个儿就进宫去,让祖母好好看看这份名单,请祖母出面替我做主,到时候看阿玛还能不能护住她这位嫡福晋。”说完,她就甩着帕子离开了望水居。 大李氏坐在原地,笑吟吟地目送着茉雅琦走远,这才抬手示意宫女扶起自个儿。 茉雅琦就如同是一头被激怒的老蛮牛,有她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大李氏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等在后面摘果子了。 心中烦愁顿消的大李氏,笑吟吟地回到了内室里,一脸轻松地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也该摆膳了,你快去安排吧,我要吃水晶肘片和莲子糕,要是院里小厨房没有,你就去大厨房那边儿瞧瞧,应该有现成的。” 说完,她就迈步进内室一角的净室里洗漱去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满身的汗,还是要好好地洗漱一下,这才舒服呢…… 少时片刻,洗漱好的大李氏换上一袭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赤着脚,很是慵懒地坐在了窗边摆着的那张罗汉床上,同时还不忘吩咐宫婢将晚餐摆在了罗汉床上的那张小茶桌上,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怎么瞧都觉得有几分尔芙的影子在。 其实也就如同旁人看到的那样,大李氏在有意模仿尔芙的一举一动。 她被禁足在佳思院这些日子就没有干别的,除了少数保养皮肤和纤体减肥的时间,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仔细回忆尔芙那份不同其他女子的言行举止,同时努力模仿着,这也是为何四爷会在猛然见到她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甚至忍不住心软,因为当时大李氏站在树下的落寞模样,便如同尔芙痛失爱子时候的模样一样。 而尔芙作为被模仿的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反而觉得四爷这男人靠不住。 此时此刻,虽然房间里没有外人在,但是已经将模仿尔芙的习惯刻在骨子里的大李氏,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几分尔芙独有的悠然自得模样,她歪斜地靠坐在罗汉床上,身后是软软的靠枕,手里攥着一本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话本子,等着宫婢们摆膳。 望水居,身为庶福晋的大李氏,用过一顿美味可口的晚膳,懒懒地躺下了身子。 她单手打着团扇,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身旁伺候的宫婢说着闲话,那副自在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之前曾有过的烦忧和苦恼了,直到外面夜色浓重到黑如浓墨,她终于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好似很疲惫般地打着哈欠,嘴里含糊吩咐道:“记得将我之前念叨过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让茉雅琦格格明个儿给宫里的德妃娘娘带过去。” “奴婢一会儿就去准备。”流云笑着替大李氏整理好床上的被褥,轻声应道。 “做事仔细着,尤其是那尊白玉观音像,一定要小心装好,别撞破了,我这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下去准备吧!”大李氏甩了脚下趿拉着的软底绣花鞋,随口叮嘱道,说完就摆摆手,将内室里伺候的一众宫婢都赶出去了。 眨眼间,宫婢如鱼贯而出。 出去之前,流云还不忘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只留下靠近大李氏床边的一盏烛台。 顷刻间,内室里重归平静。 大李氏靠坐在床头位置,手里攥着那本翻看得都已经起皱的画本子,借着床边不算明亮的烛光,一字一句地品读着。 这是她在佳思院里禁足那些日子养成的新习惯。 以前一心忙着从乌拉那拉氏手里夺权的大李氏哪里有闲心看这些将男女之情的话本子,而且她也觉得这些话本子里的内容太理想化。 狗屁的才子佳人,狗屁的白头到老,狗屁的郎才女貌…… 反正她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大家闺秀和寒门学子喜结连理的,便是豪门望族的榜下捉婿,那也是抓那些已经金榜题名、一举中第的进士,所以她先前从来没看过这种话本子,便是管事嬷嬷送过来,她也就是翻翻就丢在一边儿了。 不过在佳思院被禁足那些日子,她爱上了这些话本子。 无关其他,只因为话本子里的故事太美好、太甜蜜,如同苦涩生活里的一丝蜜糖,简直就是她苦闷生活里的唯一光亮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夜越来越深,主院里的烛光,却一直未曾减弱分毫。 上房里,尔芙和四爷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内容主要就是茉雅琦的婚事。 虽然他们是打算暂时将替茉雅琦相看人家的差事交给大李氏去负责,但是二人却同样不相信大李氏会放弃她心底的原本打算,两人稍稍争吵几句,将晚膳后的那场不愉快做一个了解,然后就开始了一番颇为激烈的长谈。 结果,不甚愉快。 尔芙觉得可以先让大李氏按照那份备选名单甄选下合适的人家。 四爷则觉得大李氏会趁机破坏这为数不多的适婚人选。 再然后,话题就有些歪了。 因为两人都坚持己见,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吧,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还是继续看看吧。 再然后,两人就没羞没臊地玩起了妖精打架的小游戏。 一晚的时间,主院上房连续叫了两次水。 这消息在次日天明就传遍了府里各院,大李氏气得牙根痒痒,其他内眷的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大家伙儿都已经不是才进府伺候的新人了,心里有些不满,面上却没有表示,尤其是当所有人注意到最是善妒的大李氏都没有跳出来和尔芙打嘴仗以后,她们就更不会主动跳出来惹人嫌了。 毕竟惹了四爷不痛快,那失宠的日子就要降临到自个儿的头上了。 闹将起来,也损害不到主院这位嫡福晋分毫,她们何必要自找苦头呢。 只是她们所以为的大李氏学聪明的这点,并不靠谱。 因为大李氏没有拈酸吃醋地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并非她不介意四爷对尔芙的恩宠有佳,而是她现在一颗心都跑到静思居去了。 她现在满心都在合计要如何劝阻住茉雅琦今个儿进宫找德妃娘娘告状的打算。 这倒不是她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她也是早起梳妆的时候,偶然意识到自个儿的安排是如何经不起推敲的,昨个儿尔芙才将名单送过来,四爷才来教训过自个儿,今个儿茉雅琦就进宫告状,而且茉雅琦在进宫告状前,自个儿还曾经见过茉雅琦,连茉雅琦带进宫给德妃娘娘的礼物都是自个儿准备的,这不简直就是顶风上,故意和四爷对着干的不理智行为么! 只是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她怕耽搁了过来主院请安的时辰,仅仅来得及交代近身宫婢去静思居那边儿给茉雅琦穿句话,让茉雅琦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和自个儿见过面以后再出发,便领着两个近身婢女来主院这边给尔芙请安了。 不过她来到主院以后,这心里却并不安稳,因为她太了解茉雅琦的性格了。 大李氏很怀疑自个儿指派过去传话的小宫女能不能拦住性格冲动、莽撞任性的茉雅琦…… 这会儿,她坐在主院的穿堂里,简直是如坐针毡,巴不得尔芙马上就赶人呢…… 可惜,往日不喜和后宅女眷诸多应酬的尔芙,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和这些她平日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样的女人们唠起家常嗑来了,这一唠就是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废话,听得大李氏翻白眼翻得都快露不出黑眼珠了。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借故告辞的时候,一直唠唠叨叨的尔芙,终于下了逐客令。 一向喜欢赖在主院骚扰尔芙的大李氏闻言,立时起身,随着众女敷衍一礼,连旁边董鄂氏招呼她,她都置若罔闻地往外走去。 “她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董鄂氏性格恬静,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却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和身旁垂手而立的宫婢嘀咕着,但是她也没有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因为她还没有那么八卦。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就是董鄂氏能够在波谲云诡的四爷府后宅顺利诞下一女的诀窍。 说白了,她就是个明哲保身的主儿,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只要不招惹到她,那就算是天翻地覆都不管她的事儿,倒是和尔芙的性格有些像,也难怪她能成为四爷府里第二得宠的妾室。 至于第一得宠的妾室,那自然是已经过世、改头换面成为嫡福晋的尔芙童鞋了。 再说尔芙,她为何今个儿会一反常态地和府里诸位内眷闲聊天呢…… 无非就是她希望能够借助府里诸多女眷们的娘家多多在京里走动走动,能够更方便地替茉雅琦挑选合适的夫家呗。这也就是大李氏没有认真听,不然大李氏一定不会错过这条消息的。 “这府里能够指望上的内眷是真不多啊。 先说说乌拉那拉氏这位吧,这乌拉那拉氏一族是老牌的权贵家族之一,又曾和府里有姻亲关系,旁的不说,但是这位侧福晋就不会允许茉雅琦嫁过去,所以根本就是指望不上了。 再说佟佳氏,那更是仗着佟佳皇后和当今皇上的关系,一副目下无尘的德行。 李荷茱,李侧福晋,她娘家那边儿倒是不会介意和咱们府里亲上加亲,但是四爷一定不愿意让茉雅琦远嫁藩属蛮夷之地,不然那还不如让茉雅琦嫁到科尔沁草原去呢,起码那边还有十三爷的两个妹妹能够照顾茉雅琦几分呢。 抛开这些人,再瞧瞧府里的其他内眷…… 除了那位不争不显的董鄂氏是出身名门望族,乌雅氏和吴氏都是包衣出身,便是我和四爷疯了,也不可能将茉雅琦嫁过去啊。 我也真是佩服四爷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害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唾沫星子。”尔芙目送着穿堂里的诸位女眷走远,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吐槽道。 脉案上,关于脉象的专业词语,尔芙看不懂,也看不明白那些药方是好是坏,不过她却能看明白四爷的表情,显然茉雅琦的状况不大好,弄得她也犯愁地拧起了眉头,冥思苦想解决办法。 这不同于现代的治疗手段,可以通过化验来检查,一根头发都可以检查出当事人最近几个月的生活状况如何,现在太医那边查不出茉雅琦中/毒的源头,只能使用常规用药,一些没有风险和弊端的寻常药材,使用最基本的清毒方子,一点点地消磨掉她体内残存的毒/素,但是这种水磨工夫,对茉雅琦的身体负荷,也不是一般大,而且就算是如此,太医还要时时根据茉雅琦的脉象情况,调整药方的配比,也就是四爷府这样大门大户,才能负担得起这样的开支,不然…… 不过就算如此,茉雅琦的身体,也是日渐虚弱。 “太医也没有其他办法么?”尔芙沉默片刻,说着话起身来到四爷的身边,抬起手轻轻地抚平了四爷眉心的川字,又拉住四爷紧握成拳头的大手,替他揉搓着虎口的位置,企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抚平四爷内心的焦躁。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有法子,爷就不愁了。” “不管怎么说,总归茉雅琦的身体是一点点好转的,身体的亏空,也可以再慢慢调养回来,你还是放宽心些吧,你别再累坏了自个儿的身体,那这府里头就真的乱了套了。”尔芙将脉案放回到四爷手边,轻声安抚道。 “爷明白。”四爷淡淡应道,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尔芙又说了几句,见他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劝,正巧诗情已经取了药膏回来,她替四爷仔细上好了药,又跟苏培盛交代清楚要忌口的事宜,便找了个由头回到正院去处理李氏的事情了。 正院的穿堂里,尔芙一袭正装地坐在上首宝座上,手里头端着一盏徐徐冒着热气的姜茶,看都不看被宫人押过来的李氏,晾了李氏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等到李氏脸上的愤恨神情消失得差不多,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她一贯不是个喜欢摆架子、讲身份地位的人。 不过对上李氏,尔芙却觉得还是该早些让李氏认清楚自个儿和她之间的悬殊地位才好,也免得李氏仍然是这副不服不忿的样子,继续待在东小院给自个儿找麻烦,她神情淡然地撂下茶碗,抬手让堂中伺候的宫女都退下,很是轻蔑地瞟了眼李氏,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坐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你再摆出这副我给你委屈受的嘴脸,那也是没有半点用的,还是你指望着我院里的人能替你给四爷去传个信,等着四爷过来解救你这个受尽欺辱的妾室,你也不想想,你之前做的事情,四爷得是多好的脾气,还能管你这个不得宠的小妾死活。” 李氏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坐下身来,嘴上却是半点不肯吃亏,装糊涂地嘟哝道:“福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尔芙却也不跟她较真,无所谓地摆手道,“李庶福晋,以往我善待你,不过是想你替四爷诞育子嗣有功,又到底是府里头的老人儿,就算是如今韶华不再,恩宠亦是早就大不如前,总归该在那些后来人跟前给你留下那么几分脸面,不过就冲着你今个儿的胡闹举动,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的。” 尔芙说着话,李氏已经满脸气愤地站起身来。 不过尔芙并没有给李氏反驳的机会,她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微微笑着,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动着小指上戴着的鎏金护甲,一副丝毫不将李氏放在眼里的样子,接茬说道:“你也不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难道是我那句话说错了,你可不就是府里头不受宠的小妾,原本还好歹有个侧福晋的名头在,现在呢…… 啧啧,连刚进门的李荷茱李侧福晋都比不上了呢。” 说到这里,尔芙话音一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嘲讽地打量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李氏,继续打击道:“瞧我这个脑子,刚才说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够准确呢! 你本不过是小选进宫伺候的宫女,若不是德妃娘娘瞧着你体态丰盈,看起来就是个好生养的,也不会将你指来伺候四爷,所以你为四爷诞下子嗣,本就是你应尽的义务才对,哪里能算得上是什么功劳呢! 这事,也该怪我这个做福晋的糊涂。 要不是我太过厚待于你,也不会让你生出骄娇二气来,竟然该对四爷动手,若不是四爷还顾念着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的脸面,现在就该命人给宗人府那边送信,将你这个庶福晋除名了,所以你也别觉得你委屈,你该庆幸四爷对孩子们太看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梦蝶姑娘被福寿公公请进小厨房这点小事不说,苏培盛才刚刚回到东小院上房门口,便瞧见张保拉长着苦瓜脸从回廊绕过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是莲花池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子爷这会儿脾气可不大好,你回禀的时候要多加点小心!” 同样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是明面上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但是张保和陈福是暗处里的苏培盛,地位相当,且隐隐要高于跟在四爷身边走动的苏培盛,所以苏培盛对这二位的态度是很友好的,左右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他也怕得罪了张保和陈福,让那些无处不在的暗探盯着自个儿不愿意被四爷知道的那点私事。 比如他在四爷府外,偷偷养在一处宅院里两个娇妾和嗣子。 张保半侧身,停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这次的事是要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和兄弟仔细说说?”苏培盛带着小心地客气问道,他是日日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最怕四爷有什么忌讳是他不知道的,当然是希望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越了解越好,免得一不留神就踩中地雷,被四爷踹到旁边去坐冷板凳。 张保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后将他和陈福的调查结果,对苏培盛简单说了说。 这事,也该怪我这个做福晋的糊涂。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比起尔芙的幸运,也不知道该说佟佳氏素玉是幸运,亦或是不幸了。 雅尔江阿,前任简亲王雅布的的长子,康熙十六年出生,身为嫡长子,世子之位早早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又有强势的嫡母做靠山,可以说是从出生那天就定下了未来,幸运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不过这人过得太过如意,往往就会养成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来。 照说雅尔江阿也是从小就如同所有皇亲贵胄一样,随着当世大儒学习经史子集,本该成为能够承袭门庭的顶梁柱,但是他的生母早逝,身边少有可靠的人教导,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引导地泡戏园子、逛楼子寻欢作乐了,最后更是喜好上了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们。 如果不是他的母族西林觉罗氏够强势,怕是他这世子的位子早就不保了。 毕竟雅布就和康熙帝一样,同样是一位子嗣昌茂的父亲。 而佟佳氏素玉进门的康熙四十年,正是前任简亲王雅布过世的那年,她好运气地赶在雅布过世前就被指给了雅尔江阿做格格,又不幸地撞上了雅尔江阿为雅布守孝,且最不幸的就是一贯压在雅尔江阿头上的雅布一过世,这雅尔江阿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可着性子胡闹了。 那年雅尔江阿承袭爵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简亲王。 他袭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里那些和他作对好些年的兄弟,统统扫地出门,和他那些好兄弟一块被扫地出门的,还有他那位贤惠至极的继母,让他这位继母去她的亲生骨肉府里去养老了。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他是想要将这位害过自个儿数次的继母送去善堂的。 可惜,这位继母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但是也有两点优点。 一是她到底是雅尔江阿的继母,论亲论理,雅尔江阿都不能太为难她这位长辈。 二是这位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太会生孩子了,一生就是三个宝贝儿子。 加之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不低,单凭雅尔江阿一个人和其母族、姻亲家族想要彻底将这位继母压下去,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及,即便是将博尔济吉特氏送去善堂过后半生,也会让雅尔江阿彻底得罪了龙椅上那位一向看重孝道的康熙帝,为了对付一个已经无力和自个儿对抗的敌人,豁出去自个儿的前途,实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正因为如此,雅尔江阿在从博尔济吉特氏所生的三个兄弟手里剥削了一部分好处之后,便让他那些好兄弟将人接到自个儿府里养着去了。 至此,他昔日最大的掣肘过世,稍逊些的掣肘被送走,他彻底自由了。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雅尔江阿过度的放飞自我了。 没有了长辈压制,嫡福晋瓜尔佳氏又是个清心寡欲的性格,佟佳氏素玉这位新进门的格格,倒是没有受过任何磋磨,但是想要得宠,却也是千难万难,所幸她运气不错,仅仅和雅尔江阿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就爆出了有孕的喜讯,且一索得男,雅尔江阿替她请封侧福晋,她成为了府里继嫡福晋之后的第二人。 而随后不久,雅尔江阿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再次有孕,却因难产血崩而亡。 作为府里唯一的侧福晋,雅尔江阿虽然没有想要扶正佟佳氏素玉,但是还是将打理中馈的差事,交到了佟佳氏素玉的手里,让她成为了府里的当家人。 如果单从权势看,那佟佳氏素玉无疑是最幸运的人。 不过雅尔江阿对男子的喜爱,却远远超过了对后宅内眷的喜好,便是佟佳氏素玉成为府里的当家侧福晋,却仍然难以逃脱独守空闺的凄凉,而且雅尔江阿的后院,也并不是那么清净,起码他后院那个出自西林觉罗氏的表妹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要不是她西林觉罗氏至今未曾有孕,说话办事都有些没有底气,佟佳氏素玉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这些后宅隐私事,并不是佟佳氏素玉告诉尔芙的,而是尔芙通过张保、陈福等人打探出来的,可信度颇高,这也让尔芙不敢轻易去打扰佟佳氏素玉的生活,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佟佳氏素玉添什么麻烦,毕竟她是个自带麻烦体质的皇子福晋。 正因为如此,今个儿佟佳氏素玉能够如此欣然应邀,真真是让尔芙喜上眉梢。 尔芙穿着一袭淡蓝色绣孔雀展翅袍摆的大襟旗装,发梳圆髻燕尾,戴着一顶比较华丽、却不郑重的花钿,脚踩着一双花盆底绣花鞋,一看就是招待亲近好友的做派,领着诗兰等人,笑吟吟地迎到了府门口。 她才走到府门口站定,那辆有着简亲王府记号的朱轮马车就来到了跟前儿。 佟佳氏素玉穿着一袭烟粉色的旗装,有些匆忙地下了马车,直接奔着尔芙过来了,她也顾不上相互见礼了,更是忘记了身旁还有宫婢仆从跟着伺候呢,满脸焦急地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我就是突然想起姐姐最爱听曲,便让人过去传信了!”尔芙笑着答道。 “你就折腾吧!”佟佳氏素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根本不管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身份尊卑,抬手点点尔芙光洁的脑门,轻声吐槽道。 尔芙闻言,笑着抓住了佟佳氏素玉的手,拉着佟佳氏素玉就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佟佳氏素玉拗不过尔芙的力气,也不想在路上和尔芙拉拉扯扯的,所以她虽然有些不习惯这种太过直白的亲近,还是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的胳膊了,但是这张嘴上就没有闲着过。 一进了府门,没有了那些眼生的宫婢在跟前凑合,她就叭叭叭叭地唠叨开了。 内容无非就是尔芙真是太荒唐了,做事一点规矩都没有,明明没有急事,竟然会派近身伺候的太监给自个儿传信,吓得她这一身的冷汗,还以为她这里出什么乱子了呢! 尔芙就笑吟吟地听着,也不辩解纷争,一直拉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凉亭里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给佟佳氏素玉赔罪道歉:“姐姐就别怪我了,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性格,我想你了,便让赵德柱去请了,难道你就不想我么?” 说完,尔芙还做了个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表情,嘟嘟着小嘴儿。 佟佳氏素玉就是知道尔芙是这种性格,她这才会觉得无奈,而不是恼怒被戏耍呢,她苦笑着伸手接过尔芙递上的道歉茶,摇摇头,叹着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这么不守规矩了,不然你再让赵德柱过去见我,我可是要直接撵人了!” “好好好,姐姐教训的是,尔芙都记下了。”尔芙笑着,痛快答应道。 佟佳氏素玉接过温茶,微抿了一小口,脸上的无奈收敛一空地笑着打趣起尔芙了,“这茶倒是挺不错的,一会儿等我走的时候,你可得记得给我装上两罐带走,我不能白来一趟,现在这京里谁不知道咱们四福晋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巨商富甲,想来不会在这点事上吝啬吧!” 毕竟相比在府里埋首庶务的苦闷,还是出来散散心更舒坦些。 加之尔芙性格爽直憨厚,佟佳氏素玉和尔芙相处的时候,并不是以一种出门交际应酬的心情,倒是真找到了几分和至交好友闲聊解闷的乐趣。 “成成成,一点茶叶,也值得姐姐开次口,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去多装些给姐姐。” “果然财大气粗,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惦记着你炫彩坊的玉牒呢,听说有了玉牒在手,这炫彩坊的新品都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还能够买到那些不对外售卖的精品首饰,你也一并都给我吧!”佟佳氏闻言,又是一笑,继续调侃道。 “姐姐也不差,别看我不常出门,但是我也听说姐姐新近在前门外开了家秀衣坊,现在这京里贵女都以能够有一身秀衣坊的锦服为荣呢。”尔芙笑着应付道,却没有说要不要送一张玉牒给佟佳氏素玉,但是佟佳氏素玉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这份外面千金难求的玉牒是肯定会出现在尔芙的回礼里了。 所谓玉牒,其实就是后世的vip金卡。 不过为了入乡随俗,也为了让这些权势熏天的命妇贵女更好理解vip的含义,这才将那张雕刻有特殊数列标记的身份卡片定名为玉牒了,同时也将卡片材质定为了青玉,上配有描金藤蔓纹路,更显精致奢华范儿。 说起秀衣坊,佟佳氏素玉腼腆地笑了。 看起来她们这些宗亲福晋是风光无限,但是这宗亲王府里的银钱也不是花不光的,想要保持优渥精致的生活,想要保持体面风光的排场,处处离不开银钱,为了不坐吃山空,各府福晋是必然要想办法开源节流的,所以在外经商开铺的福晋,尔芙童鞋不是第一个,佟佳氏素玉也不是特例。 简亲王府一脉,虽然是根深蒂固的皇亲贵胄了,更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有着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丰厚家底,但是却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永享富贵。 毕竟再丰厚的家底,也架不住代代分家。 即便被分出去的都是庶出旁支,并不会带走太多的财富,但是这么几代人传下来,分出去的那部分财产,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简亲王一脉,传承于清太祖努尔哈赤同母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初封为郑亲王,顺治十四年传至其二子济度,改封号为简亲王,先后经历了济度的三个儿子德塞、喇布、雅布,又有雅布传至到雅尔江阿手里,看似没有经过几代,但是雅尔江阿的几位叔伯任亲王之时,也不会亏待儿女,这么一通折腾,传到雅尔江阿手里时,又经过雅尔江阿的诸多兄弟一分,剩下的是真不多了。 加之雅尔江阿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不善打理家事,更是让曾经治家多年的雅尔江阿继母趁机拐走了不少,等到佟佳氏素玉接手中馈,虽然不能说是处处捉襟见肘吧,却也不是那么富裕。 那时候,尔芙还是四爷府里的一位侧福晋呢,因为身份相当,且她又不掺和府里的中馈,所以她和佟佳氏素玉来往是更方便些、也更频繁些,她见佟佳氏素玉为了如何开源节流的事儿犯愁,她就很是大方地将‘女人钱,更容易赚’的这个现代观点,传递给了佟佳氏素玉。 佟佳氏素玉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跟着家里嫡母打理过家事庶务的人。 她原本是担心出面和百姓争财的行为会犯了康熙帝的忌讳,但是见尔芙和九皇子胤禟都如此沉迷于赚钱的乐趣里不可自拔,她也就放心了,用府里中馈下的几处铺面,先后开起了绣庄、木器行、酒楼等各种买卖,经历了不少周折,这才最终将其他买卖都关停掉,专心经营已经初见规模的秀衣坊。 秀衣坊,其实就是原本的绣庄和绸缎庄合并后的产物。 她将原本从川蜀苏杭高价请来的绣娘,统统送到了绸缎庄里,又从一些特殊地方请来了几位擅长工笔画的女子,这些女子有着丰富的阅历,最懂男子喜好,也明白如何能够画出更多漂亮的花样,加之从苏杭等地运来的顶级丝绸绫罗,这让秀衣坊很快就成为了京中命妇贵女最爱光顾的铺子。 之后,她又参照尔芙炫彩坊的经营模式,搞起了限量发售等小把戏。 这让秀衣坊里,原本价值不过百两的锦衣,瞬间就摇身一变地翻了几倍身价,但是却仍然引得无数命妇贵女争相竞买,为了感谢尔芙的帮助,也为了让双方友情不沾染上其他杂质,佟佳氏素玉直接将秀衣坊的一成干股送给了尔芙。 尔芙也投桃报李地送给了佟佳氏素玉一成百味居的干股做私房。 正因为如此,两人的关系,这才会如此亲密融洽。 “咱们俩就别绕弯子了,说说吧,我可不相信你就是请我过来听曲的,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佟佳氏素玉和尔芙扯了会闲篇,笑着询问道。 她可是听说尔芙最近为了府里庶女茉雅琦的婚事,接连宴请了数位命妇福晋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多心,那么今个儿尔芙请自个儿过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佟佳氏素玉心里如此想着,眼底更多了几分揶揄调侃的味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雅尔江阿,前任简亲王雅布的的长子,康熙十六年出生,身为嫡长子,世子之位早早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又有强势的嫡母做靠山,可以说是从出生那天就定下了未来,幸运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照说雅尔江阿也是从小就如同所有皇亲贵胄一样,随着当世大儒学习经史子集,本该成为能够承袭门庭的顶梁柱,但是他的生母早逝,身边少有可靠的人教导,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引导地泡戏园子、逛楼子寻欢作乐了,最后更是喜好上了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们。 毕竟雅布就和康熙帝一样,同样是一位子嗣昌茂的父亲。 而佟佳氏素玉进门的康熙四十年,正是前任简亲王雅布过世的那年,她好运气地赶在雅布过世前就被指给了雅尔江阿做格格,又不幸地撞上了雅尔江阿为雅布守孝,且最不幸的就是一贯压在雅尔江阿头上的雅布一过世,这雅尔江阿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可着性子胡闹了。 那年雅尔江阿承袭爵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简亲王。 他袭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里那些和他作对好些年的兄弟,统统扫地出门,和他那些好兄弟一块被扫地出门的,还有他那位贤惠至极的继母,让他这位继母去她的亲生骨肉府里去养老了。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他是想要将这位害过自个儿数次的继母送去善堂的。 可惜,这位继母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但是也有两点优点。 一是她到底是雅尔江阿的继母,论亲论理,雅尔江阿都不能太为难她这位长辈。 二是这位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太会生孩子了,一生就是三个宝贝儿子。 加之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不低,单凭雅尔江阿一个人和其母族、姻亲家族想要彻底将这位继母压下去,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及,即便是将博尔济吉特氏送去善堂过后半生,也会让雅尔江阿彻底得罪了龙椅上那位一向看重孝道的康熙帝,为了对付一个已经无力和自个儿对抗的敌人,豁出去自个儿的前途,实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正因为如此,雅尔江阿在从博尔济吉特氏所生的三个兄弟手里剥削了一部分好处之后,便让他那些好兄弟将人接到自个儿府里养着去了。 至此,他昔日最大的掣肘过世,稍逊些的掣肘被送走,他彻底自由了。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雅尔江阿过度的放飞自我了。 没有了长辈压制,嫡福晋瓜尔佳氏又是个清心寡欲的性格,佟佳氏素玉这位新进门的格格,倒是没有受过任何磋磨,但是想要得宠,却也是千难万难,所幸她运气不错,仅仅和雅尔江阿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就爆出了有孕的喜讯,且一索得男,雅尔江阿替她请封侧福晋,她成为了府里继嫡福晋之后的第二人。 而随后不久,雅尔江阿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再次有孕,却因难产血崩而亡。 作为府里唯一的侧福晋,雅尔江阿虽然没有想要扶正佟佳氏素玉,但是还是将打理中馈的差事,交到了佟佳氏素玉的手里,让她成为了府里的当家人。 如果单从权势看,那佟佳氏素玉无疑是最幸运的人。 不过雅尔江阿对男子的喜爱,却远远超过了对后宅内眷的喜好,便是佟佳氏素玉成为府里的当家侧福晋,却仍然难以逃脱独守空闺的凄凉,而且雅尔江阿的后院,也并不是那么清净,起码他后院那个出自西林觉罗氏的表妹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要不是她西林觉罗氏至今未曾有孕,说话办事都有些没有底气,佟佳氏素玉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这些后宅隐私事,并不是佟佳氏素玉告诉尔芙的,而是尔芙通过张保、陈福等人打探出来的,可信度颇高,这也让尔芙不敢轻易去打扰佟佳氏素玉的生活,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佟佳氏素玉添什么麻烦,毕竟她是个自带麻烦体质的皇子福晋。 正因为如此,今个儿佟佳氏素玉能够如此欣然应邀,真真是让尔芙喜上眉梢。 尔芙穿着一袭淡蓝色绣孔雀展翅袍摆的大襟旗装,发梳圆髻燕尾,戴着一顶比较华丽、却不郑重的花钿,脚踩着一双花盆底绣花鞋,一看就是招待亲近好友的做派,领着诗兰等人,笑吟吟地迎到了府门口。 她才走到府门口站定,那辆有着简亲王府记号的朱轮马车就来到了跟前儿。 佟佳氏素玉穿着一袭烟粉色的旗装,有些匆忙地下了马车,直接奔着尔芙过来了,她也顾不上相互见礼了,更是忘记了身旁还有宫婢仆从跟着伺候呢,满脸焦急地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我就是突然想起姐姐最爱听曲,便让人过去传信了!”尔芙笑着答道。 “你就折腾吧!”佟佳氏素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根本不管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身份尊卑,抬手点点尔芙光洁的脑门,轻声吐槽道。 尔芙闻言,笑着抓住了佟佳氏素玉的手,拉着佟佳氏素玉就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佟佳氏素玉拗不过尔芙的力气,也不想在路上和尔芙拉拉扯扯的,所以她虽然有些不习惯这种太过直白的亲近,还是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的胳膊了,但是这张嘴上就没有闲着过。 一进了府门,没有了那些眼生的宫婢在跟前凑合,她就叭叭叭叭地唠叨开了。 内容无非就是尔芙真是太荒唐了,做事一点规矩都没有,明明没有急事,竟然会派近身伺候的太监给自个儿传信,吓得她这一身的冷汗,还以为她这里出什么乱子了呢! 尔芙就笑吟吟地听着,也不辩解纷争,一直拉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凉亭里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给佟佳氏素玉赔罪道歉:“姐姐就别怪我了,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性格,我想你了,便让赵德柱去请了,难道你就不想我么?” 说完,尔芙还做了个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表情,嘟嘟着小嘴儿。 佟佳氏素玉就是知道尔芙是这种性格,她这才会觉得无奈,而不是恼怒被戏耍呢,她苦笑着伸手接过尔芙递上的道歉茶,摇摇头,叹着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这么不守规矩了,不然你再让赵德柱过去见我,我可是要直接撵人了!” “好好好,姐姐教训的是,尔芙都记下了。”尔芙笑着,痛快答应道。 佟佳氏素玉接过温茶,微抿了一小口,脸上的无奈收敛一空地笑着打趣起尔芙了,“这茶倒是挺不错的,一会儿等我走的时候,你可得记得给我装上两罐带走,我不能白来一趟,现在这京里谁不知道咱们四福晋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巨商富甲,想来不会在这点事上吝啬吧!” 毕竟相比在府里埋首庶务的苦闷,还是出来散散心更舒坦些。 加之尔芙性格爽直憨厚,佟佳氏素玉和尔芙相处的时候,并不是以一种出门交际应酬的心情,倒是真找到了几分和至交好友闲聊解闷的乐趣。 “成成成,一点茶叶,也值得姐姐开次口,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去多装些给姐姐。” “果然财大气粗,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惦记着你炫彩坊的玉牒呢,听说有了玉牒在手,这炫彩坊的新品都有优先选择的权利,还能够买到那些不对外售卖的精品首饰,你也一并都给我吧!”佟佳氏闻言,又是一笑,继续调侃道。 “姐姐也不差,别看我不常出门,但是我也听说姐姐新近在前门外开了家秀衣坊,现在这京里贵女都以能够有一身秀衣坊的锦服为荣呢。”尔芙笑着应付道,却没有说要不要送一张玉牒给佟佳氏素玉,但是佟佳氏素玉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这份外面千金难求的玉牒是肯定会出现在尔芙的回礼里了。 所谓玉牒,其实就是后世的vip金卡。 不过为了入乡随俗,也为了让这些权势熏天的命妇贵女更好理解vip的含义,这才将那张雕刻有特殊数列标记的身份卡片定名为玉牒了,同时也将卡片材质定为了青玉,上配有描金藤蔓纹路,更显精致奢华范儿。 说起秀衣坊,佟佳氏素玉腼腆地笑了。 看起来她们这些宗亲福晋是风光无限,但是这宗亲王府里的银钱也不是花不光的,想要保持优渥精致的生活,想要保持体面风光的排场,处处离不开银钱,为了不坐吃山空,各府福晋是必然要想办法开源节流的,所以在外经商开铺的福晋,尔芙童鞋不是第一个,佟佳氏素玉也不是特例。 简亲王府一脉,虽然是根深蒂固的皇亲贵胄了,更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有着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丰厚家底,但是却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永享富贵。 毕竟再丰厚的家底,也架不住代代分家。 即便被分出去的都是庶出旁支,并不会带走太多的财富,但是这么几代人传下来,分出去的那部分财产,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简亲王一脉,传承于清太祖努尔哈赤同母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子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初封为郑亲王,顺治十四年传至其二子济度,改封号为简亲王,先后经历了济度的三个儿子德塞、喇布、雅布,又有雅布传至到雅尔江阿手里,看似没有经过几代,但是雅尔江阿的几位叔伯任亲王之时,也不会亏待儿女,这么一通折腾,传到雅尔江阿手里时,又经过雅尔江阿的诸多兄弟一分,剩下的是真不多了。 加之雅尔江阿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不善打理家事,更是让曾经治家多年的雅尔江阿继母趁机拐走了不少,等到佟佳氏素玉接手中馈,虽然不能说是处处捉襟见肘吧,却也不是那么富裕。 那时候,尔芙还是四爷府里的一位侧福晋呢,因为身份相当,且她又不掺和府里的中馈,所以她和佟佳氏素玉来往是更方便些、也更频繁些,她见佟佳氏素玉为了如何开源节流的事儿犯愁,她就很是大方地将‘女人钱,更容易赚’的这个现代观点,传递给了佟佳氏素玉。 佟佳氏素玉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跟着家里嫡母打理过家事庶务的人。 她原本是担心出面和百姓争财的行为会犯了康熙帝的忌讳,但是见尔芙和九皇子胤禟都如此沉迷于赚钱的乐趣里不可自拔,她也就放心了,用府里中馈下的几处铺面,先后开起了绣庄、木器行、酒楼等各种买卖,经历了不少周折,这才最终将其他买卖都关停掉,专心经营已经初见规模的秀衣坊。 秀衣坊,其实就是原本的绣庄和绸缎庄合并后的产物。 她将原本从川蜀苏杭高价请来的绣娘,统统送到了绸缎庄里,又从一些特殊地方请来了几位擅长工笔画的女子,这些女子有着丰富的阅历,最懂男子喜好,也明白如何能够画出更多漂亮的花样,加之从苏杭等地运来的顶级丝绸绫罗,这让秀衣坊很快就成为了京中命妇贵女最爱光顾的铺子。 之后,她又参照尔芙炫彩坊的经营模式,搞起了限量发售等小把戏。 这让秀衣坊里,原本价值不过百两的锦衣,瞬间就摇身一变地翻了几倍身价,但是却仍然引得无数命妇贵女争相竞买,为了感谢尔芙的帮助,也为了让双方友情不沾染上其他杂质,佟佳氏素玉直接将秀衣坊的一成干股送给了尔芙。 尔芙也投桃报李地送给了佟佳氏素玉一成百味居的干股做私房。 正因为如此,两人的关系,这才会如此亲密融洽。 “咱们俩就别绕弯子了,说说吧,我可不相信你就是请我过来听曲的,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佟佳氏素玉和尔芙扯了会闲篇,笑着询问道。 她可是听说尔芙最近为了府里庶女茉雅琦的婚事,接连宴请了数位命妇福晋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多心,那么今个儿尔芙请自个儿过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佟佳氏素玉心里如此想着,眼底更多了几分揶揄调侃的味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你去换药吧,这里就不要操心了,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但是嘴上却是半分不肯退让的说道。 好在,在场的都是老人儿,也都了解四爷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倒是也没人多说一句,便各自忙活去了,只有尔芙这个客人,不跟着四爷,不好随意走动,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斜着身子,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张脸都恨不得贴在琉璃窗上,眼巴巴的看着上房前,庭院里已经生机勃勃,焕/发/春/意的几大缸睡莲。 “弘晖,你去前院跑一趟腿儿,把张保和陈福都叫过来。”四爷笑着看了眼尔芙的小动作,抬手招呼过严阵以待,不不不,很是拘谨的弘晖,低声吩咐道。 说完,便摆了摆手,免了弘晖的礼,一把抓过趴在窗子上丢脸的尔芙,大跨步地往外走去。 “喜欢就让花房给你也弄些,瞧瞧你这丢人样!”四爷倚着莲叶纹的瓷质大缸,伸手抓住了尔芙想要拨动莲花瓣的小手,轻声说道。 其实睡莲的培育,并不困难,起码对于四爷府那些技法娴熟的花匠,并算不得什么太费劲的事情,但是尔芙却总是说太麻烦,只在院子里的太平缸中,放养了数尾锦鲤就算了,唯有葡萄架下的缸里,会时不时的放些从花园池塘里捞出的莲花欣赏。 当然,现在这个季节是没有的。 毕竟池塘里的莲花,现在连莲叶都没长出来呢。 “弄那些太麻烦了。”尔芙又一次老话常谈的说道,同时将被四爷抓住的小手扯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嫩嫩的莲花瓣,深吸了一口莲花独有的清香味道,弯了弯嘴角,如稚气的孩童一般,露出了一抹童真的笑容。 四爷闻言,很是不理解的拧了拧眉,低声道:“你一个看花的,有什么好麻烦的,就算是麻烦,还不是你院子里那些个宫女的事情,难道还要你这个主子,打算去亲自打理这些!” “这赏花就是瞧个新鲜,真要是让人把这睡莲摆到西小院去,日日瞧着,怕是我还就不喜欢了,所以为了我这点小兴趣,让瑶琴她们多做许多工夫,实在是很不值当的事情。 何况,我每日都会往正院这边来,抽空瞄两眼就过足瘾了,要是哪天实在喜欢,找福晋要上两盏,摆在房间里看看,不就可以了。”尔芙笑着捏了捏花瓣,看着花瓣中出现一条细细的深粉色印记,很是调皮的歪头道。 说来,尔芙还真是个没长兴的人, 之前她很喜欢玫瑰花,四爷安排花匠给她在院子里弄了一小块花圃,里面长满了各色的花朵,姹紫嫣红,很是喜人。 初时,她还觉得挺浪漫的,但是时间久了,她就看烦了,又发现一些小飞虫格外喜欢在花间流连,甚至还引来了会蜇人的蜜蜂,她就忙不迭的让人收拾了。 打那以后,尔芙就再也没在院子里弄过什么花圃之类的东西,顶多就是摆一些花房送过来的盆景就算了。 四爷也算是了解尔芙这点,所以见尔芙这么一说,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让花房的人去培育一批睡莲给她送去这样的想法,只浅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尔芙折腾缸里的睡莲。 尔芙玩了一会儿就腻了,加之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站得久了,这腰椎也有些发酸,便也学着四爷的样子,倚在了缸边,往上房的方向望去。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已经换过了药,正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喝药,一瞧见尔芙转过身子,笑着对着窗外招了招手,同时又打发了身边伺候的琦香出门来请四爷和尔芙进房里说话。 “怎么没多走走。”乌拉那拉氏笑着替四爷送上了热茶,对着尔芙,轻声问道。 “最近老是不运动,这身子越来越懒了,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乏了。”尔芙笑着拧着帕子擦了擦手,柔声答道。 “等再过几日,天气再暖些,四爷那边也闲下来,不如咱们往园子里,多住些日子吧。 要说这个年过的,还真是有些累人了。”打从年前就开始忙活着张罗给各府的年礼,又忙着核实各处账目的乌拉那拉氏对此,那是深以为然,不等尔芙话说完就连连点头的说道。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那爷就先让人过去安排着。 到时候,便是爷这边抽不出空来,你们也可以带着几个孩子先过去,左右那边也有护卫,住着也清静些,还能比在府里松散些。”一说到园子,四爷不禁想起了,才刚到手没多久的圆明园,含笑说道。 要说这圆明园,不论是位置,还是景色,那都比府里强了太多,不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比起在府里拘着,住在园子里,那简直就像是被约束在学校里一个学期的学生放寒暑假一般快乐、自由,连四爷这个规矩惯了的,一想起园子都不禁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能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去园子里过上几天自在日子去。 当然,这都是想想就算了的事情,四爷就算是心里再想,这会儿也是不能离京的。 “主子爷,弘晖阿哥带着陈公公、张公公过来了。”正当四爷整颗心都跑到圆明园的时候,福嬷嬷弓着身,来到了四爷跟前,低声说道。 被唤回神儿的四爷,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随即抬眸看了眼廊下候着的弘晖和张保、陈福三个人,含笑抬了抬手,朗声说道:“快叫他们进来说话吧。 这夜露深重的,弘晖那孩子别在被风吹着了。” 说完,这位当慈父当上瘾的四爷,又支使着琦香在尔芙的对面、他身下坐着的罗汉床下首,摆上了绣墩、角几,布上了热茶、点心等小吃食。 话音一落,琦香等人就忙活开了,这边刚一布置妥当,弘晖就随着福嬷嬷身后,走进了上房。 弘晖刚撩开袍摆要行礼,四爷就又是一摆手,笑着指了指下首的绣墩,朗声说道:“得得得,别拘礼了,弘晖,快坐下说话吧! 你们也坐吧!” 说完,四爷就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打开了话匣子。 “弘晖,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整日跟着师傅死读书了,也该知晓些府里的事情了,今个儿这事,你也跟着听听。”说着,四爷就指了指坐在最下首的陈福,笑着让他将汇总到手的消息,做了个尽量简单的介绍。 被点名介绍这次事情的陈福,起身拱了拱手,从袖管里抽出了一个记载详实的册子,先行交到了四爷手里,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才重新回到了位子坐好。 “看样子,这于林氏也是被逼无奈了。 一双子女都被人捏在了手里,也难怪她会如此做。”作为受害人的乌拉那拉氏,听完陈福的介绍,回想了下于林氏今个儿的所作所为,脸色微变,低声说道。 “弘晖,你怎么看!”四爷有心想要让弘晖接触府里的琐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伸手将册子递到了弘晖眼前,轻声说道。 四爷也没有忘记坐在他身侧的乌拉那拉氏,伸手握了握乌拉那拉氏的手,“这件事情,蓝沁你还是不要急着下结论,还是先听听弘晖怎么说。” 弘晖走马观花的翻了翻手里的册子,拧了拧眉毛,低声说道:“阿玛,依儿子看,这于林氏怕是并非善类。 按照陈公公搜集到的信息看,这于林氏不过是大兴县王家庄的庄头娘子,因故入了李侧福晋的眼缘,才被调到了府里头伺候,若是没人从中给予帮助,怕是不大容易吧。 毕竟这王家庄附近的那个庄子,也就是个为府里提供新鲜蔬菜的庄子,府里在庄子上,并未设立别院,怕是连阿玛都没去过几次吧,那李侧福晋是如何认识了这个于林氏的呢!”说完,弘晖又有些不自信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的脸色。 “你瞧得一点不错,所以爷说这于林氏不简单呀。 即使是陈福这样子老练的人去审问她,她还能抓住对自己个儿有利的一面辩解,要不是她的来历有些可疑,怕是就要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与于林氏相比,于二东那个庄头就正常多了。 虽然交代的事情,亦是有真有假,但是却符合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有充当拐子的赖巴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半点音讯,估计是被人灭了口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赖巴头还是贡献出了一条线索。 之前打赏给手下人的银子,虽然看似成色一般,又故意沾染了不少污渍,但是经张保重新烧融发现,成色极高,应该是正经的官银,如果不是官家的人动的手,那就是那家的压库银子了。 据赖巴头的手下人交代,赖巴头得到了二十两的赏钱,这笔数目,对于寻常人家是一笔大数目,但是若是商家富贾,那应该不需要动用压库银子,所以这收买了赖巴头的人,定然是个官家手底下的人,不然也不需要故意把银子做旧了。 加之张保去排查于林氏娘家人的往来情况,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我的某位兄弟设下的毒计了。 依我的猜测,最可能的就是老三和老八两人。 至于是哪个兄弟,还需要再调查些日子。”四爷见状,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弘晖的说法,随即对着一脑袋雾水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轻声解释道。 关于为什么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三皇子胤祉和八皇子胤禩身上,这点四爷并没有给她们解释,尔芙也没有多问,她现在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这双小家伙儿的父母是谁,有没有找到关于小家伙儿父母是谁的线索。 毕竟这谁家丢了孩子,那父母肯定都要急死了。 对此,四爷虽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却并没有告诉尔芙。 一来,四爷觉得尔芙要是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心软的急着让他把这双孩子送回去,而错过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 二来,他也想要从侧面考察一下方方、圆圆的父亲是不是能为他所用,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是能收到个既有能力、又忠心的人替他办事,那也算因祸得福吧。 三来就是他觉得弘轩和小七这年纪,也确实需要个玩伴,而方方、圆圆不论从年纪,还是家教上,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四爷想要先让两个小家伙儿和弘轩、小七熟悉熟悉,也免得等以后这对小家伙儿的父亲成为他手下的人,这两个小家伙儿因为身份上的转变,变成如哈哈珠子一般存在的幼仆、伴读,违背了他想要替小七和弘轩找寻玩伴的本意。 “这京城这么大,想要找寻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虽然爷已经让顺天府府尹帮忙查找,但是怕是还要耽搁些日子,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先照顾着方方、圆圆了。”打定主意的四爷,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摊了摊手,沉声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我倒是很喜欢方方、圆圆,能把她们留在身边多待些日子,倒是正合我意。 我就怕方方、圆圆的父母一直找不到孩子会回到家乡。 毕竟他们并非是本地人,就算是来给兄长家里送年礼,也不能一直留在京里呀!”尔芙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又流露出了一抹苦笑,轻声说道。 “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四爷顺着尔芙的意思,似是很无奈般的说道,但是他这心里却笑开了花。 虽然,四爷想到了留下这双子女的种种好处,却也怕尔芙并不喜欢方方、圆圆,不会同意让方方、圆圆跟在弘轩和小七身边,有了尔芙这话,他这心里就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所以虽然他很努力的做出无奈的表情,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飞起了一角,显得很是古怪。 并未得到自己个儿想要的消息,尔芙的情绪,一下子就荡到了最低端,也就有些坐不住了,四爷的话音一落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妾身也就不多留了,便先告辞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京里的人脉旺,想来早就听说我正在千方百计地替茉雅琦张罗婚事呢,那你也清楚茉雅琦的闺誉不是太好吧,这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那肯定是要直接绞了头发送去家庙做姑子的命,但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谁敢将一个皇亲血脉送去庙里,也经不起这种丢脸的事儿,四爷也舍不得,这倒霉差事就这么落在我头上了。” 掌中馈,亲身经历过简亲王府后院那些妾室所出的熊孩子是怎么给自个儿添堵的,连她这样性格沉稳的人都觉得辛苦,何况尔芙这种性格爽直天真的人呢。 再后来,四爷府里一桩桩的花边消息传出,也毫无疑问验证了佟佳氏素玉的种种猜测。 这次尔芙找到自个儿帮忙,佟佳氏素玉不意外。 她笑着抿抿唇,抬手拂过耳边的碎发,柔声建议道:“其实这件事,实在是不大适合由你出面,宫里有德高望重、权势在握的德妃娘娘,宫外你府里有大李氏侧福晋这位茉雅琦的生身额娘,你交给谁都是一个办法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办法呢,可惜是德妃娘娘根本不搭茬,大李氏又靠不住。” 对面而坐的人是自个儿视作闺蜜的好友佟佳氏素玉,尔芙也不必太在意颜面,她也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吐吐心里的苦水,她稍一停顿,便将自个儿进府到现在大李氏曾闹出过多少不靠谱的事儿,对佟佳氏素玉简单叙述了一遍。 说着,她一摊手,苦笑着道:“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性格!” “那么说,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首先,咱们从婆母的角度说,这新媳妇进门前曾有过不检点的时候,确实是不讨喜些,但是也并非不能接受,因为她到底是出身亲王府的格格,有四爷这尊大佛做靠山,又是利益为上的联姻,夫家并非不能接受这点缺憾。 因为那些同意联姻的人家,本就是看中她背后这尊大佛靠山了。 只要她进门以后不做出格的事就好,再说如咱们这样的命妇就算是有想出格的心,那身边跟着的管事嬷嬷和近身婢女也不会允许。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茉雅琦的闺誉有暇这事儿,而是大李氏那颗抑制不住的野心。 虽然联姻是强强联合的一种手段不假,但是就四爷府现在的情况看,前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弘晖阿哥,后有伶俐睿智的弘昪,怎么看都轮不到她大李氏所出的弘昀,要是大李氏真想靠这种办法扶弘昀上位,那就有些太荒唐了。”佟佳氏素玉闻言,沉吟了片刻,挥手将已经退到凉亭外伺候的宫婢赶远了些,这才俯身凑在尔芙耳边低声说道。 佟佳氏素玉这番言论,倒是尔芙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思索片刻,右手的食指在鼻尖处摩擦着,喃喃道:“那这事就更麻烦了!” 确实如佟佳氏素玉所说那般,这联姻是一种强强联合的利益牵扯,那么是问有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无脑到为了一个娶进门的新媳妇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扶持一个没有半点长处的亲王阿哥坐上世子之位,这种取舍,相信就是傻子都该明白如何选择,那么大李氏又凭什么有这样的野心呢! “兴许让大李氏去碰碰壁,她就明白了呢1!”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碰壁,她昨个儿才得到这差事时候,那真是一脸遮都遮不住的喜色,但是我觉得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因为今天就在你过府听曲前,大李氏曾百般阻拦茉雅琦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而且昨儿晚上,她也曾秘密和茉雅琦见过面,联系到一些发审过的小事,我相信她原本的打算是让茉雅琦进宫告状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尔芙苦笑着摇头,她可没有佟佳氏素玉那么乐观的猜测,她更倾向于另外一种,那就是大李氏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她自个儿的打算不靠谱了。 “其实这事说容易也容易,你请我过来,应该就是希望我给你提供更多人选吧,实在不行就使笨法子呗,扩大备选范围,比如你原本就是在京里挑选适龄男子相看,那你现在就将挑选适龄男子的圈子扩大到整个直隶,还有一些被外派到各地去任职的巡抚、总督府里的公子。”佟佳氏素玉果然是很靠谱的,她听完尔芙的猜测,笑着建议道。 “那你就给我推荐些适合的人选吧,我真是不想出去应酬了。”尔芙苦着脸道。 “好啊,不过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人,这还需要回去细细整理一番。” “我也没指望你能将这京里达官显贵的名单都背下来,那就有些太吓人了。” “我倒是希望能全部背下来,那我就不需要每日对着那些礼单犯愁了!” “哦?听你这意思,你这是也有烦心事?” “这人活在世,哪里能够事事顺心、事事如意呢,我又不是神仙…… 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坊间那些关于雅尔江阿的传言,他就是个浪荡成性的主儿,一天不去戏园子,那就浑身发痒,没日没夜地泡在哪个小赌坊里,更是常事,可是他那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灯,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和简亲王这个****爵位擦肩而过,背地里没少使绊子,加之他那个继母博尔济吉特氏,那更是和咱们当今太后有着亲戚关系,经常出入宫里去刷存在感。 抛开这些都不说,外面的事,也不需要我去管,就府里他那个小表妹就是个祸害。 西林觉罗氏一族是雅尔江阿的母族,又为雅尔江阿承袭爵位出过力,有着两道护身符做靠山,那西林觉罗氏在府里是耀武扬威,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果她单单是办事跋扈些,也就算了,我忍着就是,当初先福晋瓜尔佳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只是她心思太毒辣了些,明明自个儿还没有个孩子呢,竟然已经几次对我和瓜尔佳氏的孩子下手,偏偏她那位姑母给她留下了好多安排,我真是一点把柄都抓不住她的,还替她背了几次黑锅,弄得我和雅尔江阿本来还算是和谐的关系紧张了不少。“佟佳氏素玉也没有将尔芙当外人,见尔芙问起,叹了口气,便将自个儿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她没孩子,你就送给她一个孩子好啦,我记得你府里的孩子不少啊!” “你想得真简单,西林觉罗氏要是那种懂得安分守己的人,你以为瓜尔佳氏就舍不得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记到她名下,但是她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今个儿我将一个庶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明个儿她就会借此求雅尔江阿为她请封,后个儿她就敢求雅尔江阿扶正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雅尔江阿不将其他女人看在眼里,但是对这个小表妹真不错。 要是西林觉罗氏作天作地的闹,雅尔江阿还真敢不顾礼数地做出妾室扶正的事儿,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扶正,起码我现在手里的中馈就要分出去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那种不看重权势的人,巴不得将手里的权柄都分出去,能够轻松自在地过逍遥日子,但是我不愿意,我已经没有了其他指望,这手里的一点点权柄就是我的全部,而且我也要替孩子们考虑将来,所以我宁愿这样被她折腾,也不肯替她铺路。”佟佳氏素玉闻言,嗤鼻一笑,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天际,冷笑着回答道。 是的,她和尔芙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 尔芙嫁给了爱情,她享受着和四爷伉俪情深、鹣鲽和睦的幸福生活。 而她,则是嫁给了权利,嫁给了爱新觉罗氏至高无上的权威。 族中长辈送她入宫待选的时候,便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该走的路,家族本就是希望她能够留在宫里,侍奉已经老迈的康熙帝,不求皇后宝座,也不求贵妃之尊,至少要占住一个妃位,要是能够诞下有着爱新觉罗氏血脉的孩子,那更是千好万好的上上签,但是家族那些长辈谋划的再好,也比不过康熙帝的一时兴起,那一届入宫待选的秀女都被指给了宗室,一个都没能留在宫里。 好吧,家族的打算落空,也彻底断了先前对她的扶持。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佟佳氏素玉走到今个儿,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能够引得雅尔江阿和自己交颈合欢,她甚至不惜自甘轻/贱地学那些窑/姐儿对雅尔江阿搔首弄姿,不然凭什么府里其他妾室都未曾诞下雅尔江阿的血脉,她却能够如愿有孕呢……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为了保住自个儿这张脸皮,她除掉了和她一块长大的婢女。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生怕别人探知到这个秘密,正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渴望权利,也更看重金钱这些她曾经不看在眼里的俗物,仿佛唯有这样,她心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其实,有时候坐山观虎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你是执掌中馈的侧福晋,你膝下有儿女承欢,你已经占据主动了,西林觉罗氏又是简亲王的小表妹,要是你和她斗起来,简亲王一定会觉得你的做法不够大气,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扶植一个自己人去和西林觉罗氏斗呢,如同当初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处处抬举你一样,你总不至于以为先福晋瓜尔佳氏就真的那么无争无求吧。 反正我觉得,如果瓜尔佳氏真那么无争,她怎么能接连诞下三子呢。”尔芙听完,有些不确信地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点小猜测。 俗话说:当局之谜,旁观者清。 正因为尔芙置身事外,她才能够更加冷静地分析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 她虽然不了解简亲王府里的一些阴私事,但是坊间传闻不少,还有一些遮不住、盖不住的消息传出,单单是这些消息,便让尔芙觉得这位先福晋瓜尔佳氏不是个善茬子。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进府之除,这脚跟儿都还没站稳呢,便很顺利地从前任简亲王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手里接过执掌中馈的大权,外界对此还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曾先后替雅尔江阿诞下三子,外界盛传其福禄全。 比如那位在佟佳氏素玉之前就诞下两个庶子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愣是被先福晋瓜尔佳氏压着,未被晋封侧福晋,连庶福晋都不是,要知道这位接连诞下两子的伊尔根觉罗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秀女出身,家世不算高,却也是官宦之女,但是就是没有被晋封,到现在还是个格格的身份,偏偏没有任何指责瓜尔佳氏的不贤惠。 …… 诸如此类的消息,其实坊间不少,但是没有任何人去佩服先福晋瓜尔佳氏的心机深沉,反而各个都说瓜尔佳氏是个福禄双全的幸运女子。 反倒是她难产血崩,佟佳氏素玉迅速上位,外界个顶个都传说是佟佳氏素玉和那位西林觉罗氏的小格格合伙暗害,不然如瓜尔佳氏这样福禄双全的女子,必然是要福寿安康地过完一生。 坐在尔芙对面的佟佳氏素玉闻言,沉默许久,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天知道,在尔芙点破这些巧合的时候,她这个自认心机不错的聪明人,竟然都从来没有怀疑过瓜尔佳氏是真善、还是伪善,外界那些传言,她竟然从来没觉得古怪过,到底是瓜尔佳氏技高一筹,还是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呢。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初她能够得到雅尔江阿上书请封,好像就是瓜尔佳氏主动对雅尔江阿提起的,那时她还以为瓜尔佳氏做顺水人情,一切都是雅尔江阿心疼她呢,但是现在想想,兴许就是瓜尔佳氏的一句话,这才会让雅尔江阿替自个儿上书请封,不然又如何解释府里那位诞下双子还是格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是了,伊尔根觉罗氏为雅尔江阿接连产下两子,性格恭谦温良,却仍是格格。 我又凭什么才诞下一子就能够被晋封为侧福晋,偏偏我还自鸣得意,愣是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而且就算我执掌中馈后,我也一直都不曾注意到府里那位不声不响的伊尔根觉罗格格,这里面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还真是一件闹鬼的事了。”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轻声安慰道:“不论她是好是坏,总归是过去了!” 她不想去猜测坊间传闻的真假,但是她不能眼看着闺蜜被蒙在鼓里。 尔芙之前就曾经数次提醒过佟佳氏素玉要注意那位不争不显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但是佟佳氏素玉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她以为佟佳氏素玉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避世求安心态,也就不再多说,再然后就是先福晋瓜尔佳氏过世,那么不管先福晋瓜尔佳氏曾有过怎么样的算计,总归是失败了的,也就没有必要提了。 “是啊,总归是我更胜一筹。”佟佳氏素玉闻言,笑得有些失落地答道。 “不过你回去以后还是要多和那位一直龟缩在角落里的伊尔根觉罗格格来往来往,兴许她会知道不少秘密呢,毕竟她可是在先福晋瓜尔佳氏阴影下平安诞下双子的人,这样的人就如同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稍有不慎,她就要咬你一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佟佳氏素玉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和担忧,柔声答道。 “行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好好听戏吧!”尔芙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个合适谈论正事的好时机了,她笑着将佟佳氏素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个儿身上,指着不远处已经初见规模的戏台,轻声说道。 说完,她也不等佟佳氏素玉回答,微微抬手,对着戏台下监督的玉洁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对面临时搭起来的戏台上,便响起了一阵急密的锣鼓点。 …… 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戏台上的锣鼓点,终于停了。 尔芙有些疲惫地打着哈欠,扭头瞧瞧身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佟佳氏素玉,摇头道:“你是真爱听戏,我都快困死了!” “你啊,这张嘴是真无遮无拦,总是死啊死的,不怕不吉利。” “我是真的困了,你也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惹得管事嬷嬷挑剔,我送完你出府,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眼瞧着就瘦一圈儿了。”尔芙才不管那些呢,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佟佳氏素玉也知道尔芙这些日子辛苦,那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呢。 她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盏,喝光了最后一口茶水,抬手对着凉亭外伺候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上前来伺候,又转头对着尔芙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这一溜表面工夫做完,她这才站起身来,尔芙也赶忙起身,一路送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垂花门口,亲眼瞧着她平平安安地上了回府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了主院,打算洗漱休息。 别看坐在凉亭里有凉风习习,但是这一坐就是小两个时辰之久,那滋味也真难受。 最是不喜满身是汗的黏腻感觉的尔芙转身之际,便已经对着随行伺候的诗兰,含笑吩咐道:“我要洗漱,快去备水吧!”说完,她就已经撩着轿帘,坐进了刚抬过来的软轿里。 软轿里有冰鉴降温,怎么都比迎着太阳往回走舒服啊。 一会儿工夫,软轿就回到了主院的院外。 尔芙不等外面的宫婢催促,撩着轿帘,便快步往院子里走,但是她这前脚才踩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后脚还没有抬起来,不远处就响起了大李氏急切的呼唤声,这让尔芙心里突然冒出了无数句的脏话,没有比被人打扰洗漱、安眠这些享受感觉,更为讨厌的事情了。 只是她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就这样甩袖子离开,唯有撑起满脸假笑,停住脚步。 “李姐姐怎么过来了?”尔芙笑着回眸,如同看到至交好友般的柔声招呼道。 被称呼李姐姐的大李氏闻言,脸色微微一怔,随即也露出了一脸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尔芙交叠在身前的玉手,一副好姐妹模样地拉住了尔芙,笑着说道:“我本来早就想过来和福晋说说话的,不过听说福晋院里有客人,我怕贸然来打扰不好,便一直让丫头子等在外面,这听说客人走了,便忙过来了!” 尔芙心下暗恼地敷衍道:“姐姐有事找我,派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说完,她就已经和大李氏相携走进了主院的院门。 进了主院上房,两人分宾主落座,待宫女奉上热茶退下。 尔芙有些困顿地打着哈欠,笑着催促道:“姐姐,请恕我有些失礼,不知你急着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还不是茉雅琦那丫头的婚事。”大李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尔芙一脸不解地抬起眸子,接茬问道:“茉雅琦的婚事,四爷不是已经交给姐姐负责了么,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就是。” “嗐,说来也是无奈,福晋也知道,茉雅琦那丫头一向心高气傲,福晋挑选的那些男子虽然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她怕是一个都没瞧上,今个儿早起,她更是急匆匆地进宫里去见德妃娘娘了,我真担心她会去找德妃娘娘胡说啊!”大李氏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她拧着绢丝帕子挡住眼角,一副很苦恼模样的轻声答道。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实在不必姐姐如此着急。”尔芙心里冷笑着,柔声道。 这大李氏是真当她是傻瓜糊弄了,茉雅琦的性格如何,她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有所知晓,茉雅琦要是对那份名单不满意,第一反应就该是直接来找自个儿和四爷要说法,要不是大李氏从中挑拨,那个憨货怎么可能连闹一闹的想法都没有,便想到直接进宫告状这个妙招。 如此想来,应该是大李氏怕自个儿和四爷怪罪,特地跑来表明立场的吧。 事实,亦是如此。 大李氏虽然安排了秋荷跟在茉雅琦身边,但是宫里是什么地方,茉雅琦贵为皇室血脉,比她这个庶福晋的地位都要高,要是茉雅琦存心想要告状,连她都挡不住,何况秋荷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呢! 她待在府里,越想越是不安,这才会主动跑来找尔芙解释。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正在府里待客,来人更是简亲王府的当家侧福晋佟佳氏素玉,这佟佳氏素玉在京里命妇中颇有贤明,而且有不少至交好友,这佟佳氏素玉一句话,便能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别看她往日在府里任意胡为,多次仗着进府伺候的时间早,不将尔芙放在眼里,但是当着佟佳氏素玉的面,她是不敢做出丝毫越礼之事,唯有满心焦灼地等在院外。 她本以为佟佳氏素玉很快就会离开的,但是久等都不见佟佳氏素玉离开,她这才留下一个小宫女在主院外守候,自个儿先行回去望水居稍事休息,颇为好奇佟佳氏素玉此行目的的她,一听说佟佳氏素玉离开,便赶忙过来了。 大李氏能够那么巧地和尔芙撞上,也是她紧赶慢赶的结果。 “福晋宽容,但是我怕德妃娘娘会怪您,这对您不好啊!”大李氏怎么肯让尔芙就此斩断话茬,她笑着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一副替茉雅琦请罪的模样,但是很快她就将话题扯到了佟佳氏素玉的身上。 对此,尔芙也没有想要藏着掖着,本来这事也瞒不过别人的。 她见大李氏一个劲追问,笑着拂拂耳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柔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和佟佳氏一块入宫待选,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交友颇多,我特地请她过来就是为了拜托她帮忙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的。” “劳烦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妾身真是愧疚。”大李氏闻言,心里暗喜着。 佟佳氏素玉在京里的人脉有多广,大李氏比尔芙还要更清楚明晰,有了佟佳氏素玉帮忙操持此事,那她的茉雅琦肯定是能嫁到一户好人家的,她越想越是欢喜,要不是这些年早就修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那她早就要笑出声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李氏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尔芙对此,并不意外,其实她早就清楚大李氏是这种性格了。 她抬眸瞧瞧面露喜色的大李氏,又瞧瞧一旁的珐琅彩座钟,笑着道:“这时间也不早了,姐姐若是没事,那我可要去洗漱休息了!” “是我来得不凑巧了,福晋早些休息吧!”大李氏闻言,立刻就起身告辞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识趣呢…… 对此,尔芙也是一阵无奈。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但是到底是同府相处的姐妹,这面子情是要顾全的,所以她仍然是笑吟吟地将大李氏送出门,一路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到房间里洗漱休息。 净室里,洗去满身疲惫的尔芙,捧起了案头摆着的账本。 春去冬来,夏花秋实,这一年四季,时时事事都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持,加之她之前离府那么多日子,府里压下来的庶务不少,如果不是为了茉雅琦的事儿,她哪里有时间和佟佳氏素玉听戏闲聊呢,这会儿没有旁人打扰了,她也就不得不再次埋首这些烦死人的庶务了。 一本本的账本都是管事嬷嬷整理好送过来的,粗略翻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就是。 不过要是本本粗略一观就放在旁边,必然会有心藏私心的婢仆中饱私囊,所以总是要抽查几本,细细核对下数目的,比如今个儿尔芙拿起来这本账册,这是大厨房那边的日常账目,也是她习惯性重点注意的账目,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细查过大厨房的账目了,今个儿就要细查。 一笔笔的开支核算下来,虽有些小差错,但是并无大碍。 尔芙满意地合上账本,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果然让管事嬷嬷们互查是有好处的,起码大厨房那边的账目越来越干净了,但是还有些小问题,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大算细究,每月有个百八十两银子的亏空错漏,于这偌大的四爷府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用印吧!”她一边将账本转递给旁边伺候笔墨的诗兰,一边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伸手拿过了旁边的另一本账本。 这是一本用青色细棉布做封面的账本,也是府里杂务房的开支账目。 这也是一向不被她重视的部分,因为整个杂务房管着的就是府里的各处杂务,里面当差的宫婢仆从,亦是府里一些犯了错的宫婢杂役,每月开支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数目字,加之掌管杂务房的嬷嬷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秦嬷嬷的亲戚,她冲着秦嬷嬷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那边儿。 不过今个儿,她偶然拿起了这本账册,倒是也没打算放回去。 尔芙细细翻看着账本,越看眼里的冷色就越重,一处小小的杂务房,竟然每月都要消耗近千斤的皂角粉,这府里是有多少衣物需要清洗,要单单如此,尔芙也不会动怒,因为皂角粉的价格不贵,庄上也种着皂角树,其实并不需要花费什么银钱,最让她愤怒的是杂务房那边的其他开支。 厕纸,这是一种只有贵族望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四爷府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府,府里主子们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过糙日子,细白无瑕的粗纸,喷上香香的玫瑰露熨平,这就是尔芙等诸位主子们如厕用的厕纸,其中玫瑰露的价格不菲,所以这些宫婢用起来都很是仔细,一月有两瓶左右,也便足够了,但是最近几月,这杂务房的玫瑰露用量突增,竟然翻了数倍之多。 虽然这多花费的银两是不太多,但是此风不可长。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抛开这些外人给的赏钱红包,就是她自个儿逢年过节赏出去的红包都有很多。 不说别人,就是诗兰她们这些近身宫婢吧,单单是尔芙这些年赏赐下的金银首饰、体己银子,也让她们私产颇丰,个顶个地成为小富婆了。 尔芙这么一想,秦嬷嬷在外置产的事儿,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了。 不过就算她想得再通达,一想这些人在府里伺候几年,竟然都能赚下这么一份丰厚的家产,她还是有种嫉妒羡慕的感觉。 想到这里,尔芙恨道:“等你家主子我穷得没饭吃的时候,我就找你们去养我。” “主子,您又打趣奴婢们。”诗兰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呵呵两声来回答了。 这边儿,她还沉浸在自个儿被人挖空私房钱的郁闷感觉种,四爷就过来了。 四爷快步走进堂屋里,一眼就瞧见自家小妮子闷闷不快地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模样,朗声问道:“这是谁惹福晋不高兴了,说出来,爷教训他们。” “没有。”尔芙闷闷不快地回答道。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自个儿竟然摆出这样的黑脸来迎接四爷,很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脸,接茬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整天都没抽出空来休息小憩,这会儿有些犯困,心里头有些烦躁。” “那就好,爷还以为你又被谁气到了呢!”四爷笑笑,坐在了尔芙的身边。 “我又不是受气包,哪里能天天被人气到呢,我可是堂堂嫡福晋,谁要是敢气我,我就命人责罚她,啪啪啪啪地掌嘴,噼里啪啦地打板子,到时候四爷不要太心疼她们就好了。”尔芙听着四爷的关心,心里头甜甜的,但是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一副我要刁蛮起来给你看的样子,眼里含笑的打趣道。 “爷就心疼你。”四爷笑着配合道。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今个儿这么会哄人呢,该不会是吃蜜了吧!”尔芙闻言,故意摆出了很怀疑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和自个儿隔着方桌落座的四爷,轻声调侃道。 “你就胡说吧!”对于这样调皮的尔芙,四爷故意搬起脸地沉声教训道。 尔芙无所谓地摊摊手,不再和四爷耍嘴皮子了,轻声问道:“爷是先洗漱呢,还是先用膳呢,这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耽搁下去,外面的天就要彻底黑了。” 其实她也是才刚刚注意到时间都这么晚了,可怜她一天就吃了顿早餐,快饿死了。 四爷闻言,笑着道:“还是先用膳吧,爷是真有些饿了,今个儿先陪皇上去了趟西山,又陪着皇上在前门外转了转,这一路走下来,皇上是过够了微服私访的瘾头,我却是提心吊胆地过完了一整天,连百味居的福禄宴都用不下去。” “成,正好我也饿着呢,那咱们就让诗兰先摆膳吧。”尔芙闻言,笑着道。 说这话,她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也不需要尔芙再吩咐,屈膝一礼,便领着其他宫婢忙活起来了。 该摆桌子的摆桌子,该准备湿帕子的准备湿帕子,该伺候茶水的伺候茶水,该去小厨房取食盒的去小厨房取食盒,一盏茶工夫,一张大大的圆桌就摆在了堂屋的地当间,尔芙和四爷先后由宫婢端着铜盆净过手,又用了清茶漱口,肩并肩地坐在了桌边。 去小厨房取食盒的诗兰,也已经在其他宫婢的帮助下,将碗碟餐食都摆好了。 尔芙最爱家常菜,小生子也深谙此道,两荤两素四道菜和一道颇为清淡的鲫鱼豆腐汤,两碟切得细碎的凉拌菜,再配上碗放到温热的粳米饭,吃着格外爽口,尔芙爱吃,四爷也爱吃,不然四爷也不会天天准时准点地跑来主院和尔芙一块用饭。 两人今个儿都饿坏了。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水米未打牙地饿着肚子陪皇上满北京折腾。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再没有用正餐,只吃了两块点心。 饭菜摆好,两人照旧是不用宫婢们伺候,端起饭碗,筷子飞舞,连个闲聊天的空档都没有留,不能说仪态全无吧,但是用餐速度比往日里快了不少。 待尔芙吃饱喝足地撂下筷子,四爷也撂了筷子。 她瞧着四爷那双没有完全放回到筷架上的象牙筷子,轻声调侃道:“我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是看到难民了呢,您这是已经饿了几顿了,连筷子都拿不稳了!”说完,她抬手指了指四爷那双歪七扭八放在桌上的筷子,脸上满是笑容,因为这般失态的四爷是很少见的,起码她进府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忘记规矩的四爷呢。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动作迅速地将筷子放回到了筷架上,丢下一句“爷去洗漱了”便脚步如飞地往净室里奔去,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望着四爷的背影,笑着起身,同时还不忘吩咐诗兰去厨房取几盘点心过来备着。 “看样子,今个儿是真将四爷饿狠了。”她喃喃自语着,来到了书房里,亲手替四爷准备着笔墨纸张。 这也是四爷多年的习惯了,每日都要写上几十个大字。 原本这研墨铺纸的差事是苏培盛负责的,但是随着她入府的时间久了,一向不喜宫婢仆从在跟前儿打转的她,便一点点地将这差事揽过来了。 一张张如玉如丝绵般细白的宣纸,整整齐齐地铺好,细细研磨好的墨汁蓄满砚池,去净室里洗漱的四爷,也已经换上了一袭家常袍服,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了书房里,他迈步走到站在书案边研墨的尔芙身边,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书桌上那一摞账本上,低声问道:“这是又到查账对账的日子了?” “不是,早就过了每月对账查账的日子了!”尔芙微微摇头道。 “那这些账本怎么还堆在这儿,该不会是你又偷懒了,等着爷过来做苦工吧!”四爷没有注意到尔芙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冷峻之色,随手翻着账本,笑着调侃道。 “我这个嫡福晋怎么可能那么不务正业呢,这是前些日子耽搁了,今个儿才让人从库房里搬过来,我一时看不完,也没让她们来回搬,就让人先放在这里了。”尔芙推开四爷搭在自个儿腰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轻声答道。 四爷也就是随口一问的事儿,见尔芙躲开自个儿的亲近,便迈步走到了书案后面,挽起袖子去练字了。 尔芙研好墨,也没有一直戳在书案旁边伺候,笑着坐到窗边看账本去了。 这么厚厚的一摞账本,也就是府里各处一个月的开支账目,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账房先生进府核算,但是她还是想要先看看,尤其是府里几处比较重要的账目,要是不自个儿看看,做到心里有数,她真怕明个儿账房先生核对出来的结果会让自个儿接受不了。 这种粗略翻看的速度和细细核算账目的速度是不同的,简直是牛到飞起来了。 尔芙就这样刷刷刷地翻着账本,愣是让纸页摩擦的声音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但是却让一旁练字的四爷有些找不到节奏,四爷练字就是为凝神静气,最忌讳毛躁,有了尔芙弄出来的声响,他又如何能够让自个儿沉下心来呢…… 四爷拧眉瞧着纸上笔画有些飘的数个大字,闷闷地放下了笔,一脸颓败地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 他倒不是气尔芙弄出来的这些声响烦人,他是在自责自个儿的心性还不够沉稳,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外物所扰。 而窗边正在翻看账本的尔芙,以光速翻完一本账册,抬头换账本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往常都要练小半个时辰大字的四爷,这会儿竟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忙问道:“爷今个儿怎么不练字了,该不会是我打扰到您了吧!” “是你打扰到爷了,但是不怪你,还是爷的心不够专注、不够沉稳。” “什么?”尔芙有些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问题了,为嘛听不懂四爷说的话呢,这练字和专注度和心是否沉稳有啥关系,难道这就是四爷能成为一位明主,而自个儿只能是米虫的原因么…… 四爷苦笑着咧咧嘴儿,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不练字了,陪你看看账本吧!”说完,他就伸手拿过一本尔芙还未翻看过的账本,慢慢翻着。 “难得四爷能够放弃多年如一日的练字习惯陪我看账本,那我就不客气了!”尔芙笑着将椅子往书案旁边挪挪,又将账本往书案当间挪挪,动作迅速地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儿,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她又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跟前儿,极尽拍马之能事。 “你谄媚的模样,真是快赶上苏培盛了!”四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调侃道,但是还是接过了尔芙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没有辜负尔芙的好意。 尔芙见状,又是一笑,轻声调侃道:“我要是苏培盛,还不得吓死你啊!” “得得得……爷不和你耍嘴皮子,爷就问你,你这翻看账本的速度,你确定你能看清楚里面的数目字么,该不会是在装样子吧!”四爷想想尔芙每日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模样,又想想苏培盛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转移话题道。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我已经让白娇安排账房先生明个儿进府核账了。” “那你还在这翻看账本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我怕到时候核算出来的结果太惊人,我当着那些账房先生的面就控制不住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底下人都是什么性子,这吃拿卡要是常事,贪墨公中的事,也是时有发生,我就怕有人贪起来不要命,惊人的数目字算出来,吓坏了我。” “府里也是这样么?”四爷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没特别关注过府里的庶务账目。 一来,前院的庶务账目都是陈福和张保管着。 这两人都是将命都给了四爷的忠仆,手下又有能人无数,自然不会用这些小事来惹四爷烦心,底下那些当差的人,也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还真没有几个敢贪墨藏私的人。 二来,内院的庶务,乌拉那拉氏管着的时候,四爷连账本都没见过。 尔芙管着中馈,四爷倒是看过账本,但是他还真没翻过,尔芙也没有拿这事来烦过四爷,说起来,这还真是四爷第一次翻看账本。 他以前就觉得朝上那些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还真没想过这府里也有这样的人。 “各处都有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声反问道。 “嗯,其实不单是底下奴仆们有贪墨公中的行为,连分管各处的侧福晋们,也有往自个儿兜里塞银子的习惯,现在还好些了,但是一些小贪小拿的事儿,还是拦不住,不然我也不会折腾炫彩坊那边的账房先生进府来核账了!”尔芙闻言,带着几分无奈地叹气道。 “爷明白了,抓住就直接送去内务府慎刑司,别太手软了!”四爷冷着脸道。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朝上那些敢于贪赃枉法的大臣都是头发丝长空的老狐狸,拉帮结派、互打掩护,又或者是远在京外,他一时之间拿这些人没办法,但是府里这些奴才还敢贪墨,那他可有着无数办法收拾他们,所以他打算先拿府里这些人练练手,看看这人心底的贪墨想法是不是就真的斩不绝、杀不尽。 尔芙不明就里,笑着点点头,柔声答道:“那就好,我本来还愁该怎么处置他们,有了爷打包票,那我可就真要下狠手了,别到时候您又替旁的人过来求情,想想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梨花落雨的求情,你千万不能心软啊,不然到时候我可不给你面子。”说完,她就坏笑着捂住了嘴儿。 四爷见状,满脸嫌弃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这妮子就会拈酸吃醋,真小气。 不过他就是喜欢尔芙这样霸着自个儿不撒手的样子。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该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高人做派,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这倒不用吧!”尔芙为这些管事嬷嬷在心里点燃了一支蜡烛。 尔芙本以为四爷就是随口卖乖的,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四爷就已经严厉反驳,那模样就好似她是个没有大人跟着就备受欺负的受气包似的,沉声说道:“不行,你素来心软,那些人又都是惯会哄人的巧嘴儿,还不几句话就哄得你心软宽恕她们,到时候爷必须陪着你。” 说完,他还丢给尔芙一记嫌弃的眼刀,好似很瞧不上尔芙这种烂好人的性格。 尔芙见状,也是满脸无奈。 她还真不是四爷以为的那种老好人,但是让她动辄要人性命,她实在狠不下心。 想到这里,尔芙也就默许了四爷要留守旁听的要求。 四爷见她没有再狡辩,满意地勾勾唇角,拿起一支细毫,开始写告假折子。 告假折子,也就是后世的请假条,书写起来,也不需要斟酌词句,该怎么写就怎么写,随便编一个头疼脑热、腰酸腿疼的小毛病,再写上几句有的没的的客气话,假模假式地关心下当今圣上的身体,最后盖上钤印,这就算是完活了。 四爷很快就写好了告假折子,他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朗声唤进在外的苏培盛。 “找个不起眼的送去前院补上封皮,连夜送进宫去,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奏折的内容,不然拿你是问。”他很是随意地敲着扶手,沉声吩咐道。 苏培盛被四爷几句话弄得一脑袋雾水,却还是乖乖点头应是,找人送奏疏去了。 而四爷则是已经浑身轻松地坐到窗边摆着的官帽椅上,和尔芙一块翻看府中各处的账本去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别看四爷不善理财,也从不插手庶务,但是却不代表他看不懂账本里的小猫腻,他越看越是烦闷,一张脸沉如锅底,原本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要不是尔芙发现得早,及时地抢下了四爷手里的账本,估计四爷都能将账本扯成碎片片了。 “行了,您也在外忙碌一天了,够辛苦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尔芙笑着讨好道。 “不用你替她们遮掩,明个儿账房先生进门查账,这账本里的问题提能瞒过爷的耳朵么……”不过四爷却一点都不领情,他虽然是顺着尔芙的力道,撂下了手里的账本,但是人还是坐在官帽椅上,脸色阴沉地生闷气,连带着都怨上尔芙了,轻声嘀咕道。 对此,尔芙也是很无奈的,好伐。 难道她就不气恼那些管事嬷嬷贪墨公中,难道她就不希望将这些蛀虫斩尽杀绝,她还不是心疼四爷,不愿意四爷在操心政务的同时,还要为了这些小事动怒,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 想到这里,她更加怨恨那些管不住手的管事嬷嬷们了。 要不是她们管不住手,要不是她们不能将账目做到滴水不漏,哪里能气到四爷呢! 好在四爷也并没有太为这些小事纠结动怒,仅仅是沉默了片刻,便恢复平静了,但是具体是消气了,还是强将火气压下去了,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脸色已经不是那么难看了,尔芙见状,这心里舒坦了不少,又连忙让诗兰去取些冰镇的酸梅汤来给四爷顺气,忙忙活活地折腾了一身汗,总算是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 …… 次日天明,天才蒙蒙亮,四爷府的后院侧门口,白娇就领着二十个账房先生来了。 这会儿尔芙和四爷才刚起身洗漱,她也是没想到白娇会来得这么早,她得到消息赶忙梳妆,又让诗兰过去垂花门那边迎接白娇,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赶在白娇来到主院之前将自个儿打理好,免了让白娇和账房先生在外等候的尴尬。 主院穿堂,这处往常尔芙接受府中各位女眷请安见礼的地方,第一次迎来了外男。 “昨个儿得到你的信,我赶忙就将关系不错的账房先生都请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凑到二十个,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差遣的。”白娇接过诗兰递过来的热茶,笑着抿了一口,轻声发着牢骚,天知道她昨天奔波了多久才将这么多账房先生凑齐,累死她了,足足折腾到快宵禁的时辰,腿儿都跑细了。 尔芙闻言,笑着对在座的二十个账房先生颔首一礼,扭头对着白娇解释道:“事出突然,事出突然,我也是被逼无奈,你该明白我这个当家福晋的难处才对,底下那些管事各个藏着小心眼儿,贪墨公中、吃拿卡要,四爷又是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他翻翻账本,当时就翻脸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住他没有当晚发难呢!”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了下首依次落座的二十位账房先生身上。 尔芙对着众人浅笑淡淡,柔声说道:“其实请诸位先生过来,也不是什么大差事,只是希望各位先生能够尽己所能地替我核查一下府里的账目,这也是诸位先生做惯的活计了。” “难得四福晋信任,小人们定然倾力而为。”二十位账房先生异口同声的答道。 对于他们来讲,单单是能够来四爷府这样的亲王府邸走一趟,那就足够他们对外夸耀半生了,何况是现在还有机会替四福晋这样的大人物办事,别说是有红包赏钱收,就是让他们做白工,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 尔芙很是明白他们这些小人物的心态,和他们寒暄数句,又请他们喝杯茶、用过几块点心,好一番客套以后,这才让诗兰将他们统统领去已经准备好的厢房。 东厢房里,除了满满登登地摆着二十张书案,墙边还摆着一流水的冰鉴。 这也是昨个儿晚上连夜准备好的,单是这二十张书案,便已经是好不容易凑齐的,反倒是书案上那些笔墨纸砚和算盘,很容易就凑齐了,那也折腾到后半夜了呢,而且为了不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还不敢彻夜点着灯笼,后来都是抹黑摆好的,可是辛苦诗兰这些人了。 不过诗兰等人的这番辛苦,也没有白费,起码这些账房先生看到厢房里的布置,那都是满脸欢喜,也不需要诗兰催促,挨着个地在门口净过手,便各找各位地过去扒拉着算盘珠子去核算账目了。 其实四爷府的庶务账目不是太多,如果时间宽裕,一两个账房先生,也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二十个账房来核查,但是尔芙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或者该说她是个有拖延症的人,生怕自个儿拖着拖着就将这茬忘记了,这才会让白娇一股脑地请来这么多账房先生核账,争取在短时间内彻底清查好府里账目,将那些敢于越线的人送去该去的地方。 因为要照顾好这些账房先生,白娇和诗兰二人就一块留在厢房这边儿了。 而穿堂那边,诗情和晴岚等人才刚收拾好那些用过的茶碗,将那些软垫铺铺好,四爷府后院这些个女眷就齐齐登门来给尔芙请安了。 尔芙可以说是连地方都没挪动一下,便这样见完了内院的诸位女眷。 三言两语地打发掉诸位情敌,她懒懒地打个哈欠,招呼着诗情等人回到了后面上房去见四爷了。 四爷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房里练字呢,一见到尔芙过来,笑着撂下了笔。 他起身来到堂屋,招呼着尔芙落座,沉声问道:“那些人都没有察觉到爷还在内宅里吧?” “大概是您太尽职尽责了,她们根本没想到您会无缘无故地告假留在府里。” “没发现就好,到时候爷突然出现,一定会让她们大吃一惊的。” “您还真是有雅兴呢!” “爷也是想看看她们这些人背着爷都是一副什么嘴脸。” “成,那您到时候就等着瞧吧,想来那场面是一定会让你大开眼见的。”尔芙无语地摇摇脑袋瓜儿,敷衍道,她真是没想到四爷还有这种恶趣味,天知道四爷看过那些女人真实的一面会不会对女人有心理阴影呢…… 不过她心里也蛮期待的,那些女人看到四爷突然出现,也一定会瞠目结舌吧。 二人坐在堂屋闲聊了两句,便张罗着用早膳了。 用过早膳,四爷照旧留在书房里练字,后来还让赵德柱去前院取了一趟塘报奏疏,这就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哪怕是难得的休息时光,他也放不下朝上政务,也难怪后世会有有人说他是一位被朝政累死的皇帝了。 尔芙呢,则是悠悠逛逛地开始了她的悠闲时光。 一会儿去院子里乘凉,一会儿去小厨房摆弄冷饮冰沙,一会儿去厢房看看那些正在和算盘珠子较劲的账房先生们,她就这样清闲自在地度过了整个上午,又拉着四爷一块睡了个午觉,安排赵德柱和苏培盛招呼数位账房先生用过一顿午饭,便开始她有些苦闷的下午了。 其实账房先生那边儿还没有彻底清查好账目,刚刚完成第一遍的初查。 为了确保不遗漏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尔芙还让这些账房先生交换各自负责的账本互查一遍,她现在手里就掐着账房先生们第一遍核查账目之后总结出来的结果,命诗兰等人将各处负责的管事嬷嬷都叫到了主院。 四爷府内宅各处管事嬷嬷,足有二十余号人。 如此兴师动众的动作,不需要尔芙特地派人去邀请府中内眷,这些消息灵通的女人就齐齐凑到了主院来,个顶个都有好借口,反正就是不说自个儿是来探听消息的。 当然,尔芙也没打算纠结她们的来意,满脸是笑地应付着这些情敌们。 她并没有留这些情敌在穿堂久坐,更没有让那些提心吊胆地管事嬷嬷在廊下久候,和这些情敌闲聊几句,便直接将这些快被好奇心压死的情敌们请到了廊下,又吩咐诗兰等人将穿堂里的官帽椅和角几都搬出来,又命人重新上茶、上点心,一应准备好,这才招呼着情敌们落座。 作为府里最容易冲动的人,小乌拉那拉氏再次成为了出头鸟。 她瞧瞧庭院里垂手而立的一大帮管事嬷嬷,又扭头瞧瞧身边窃窃私语的众女,一副无邪少女的天真模样,好奇问道:“请福晋恕婢妾唐突,您突然将这么多管事嬷嬷都请过来,这到底是为何事啊?” “乌拉那拉妹妹还是如此直率,我也不藏着掖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大家伙儿都知道我之前曾出府一月有余,加之我又忙着操心大格格茉雅琦的婚事,这府里各处送过来的账本,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压下来了,府里庶务太多,我一个人实在忙活不过来,便请了几位账房先生进府核查账目,但是不查不知道,这彻底核查一遍,结果让我很震惊啊。”尔芙闻言,笑着明夸暗贬了小乌拉那拉氏一句,便接茬说道。 说着话,她还顺手将袖管里一直收着的那摞结果拿出来了。 厚厚的一沓子,足足有五六十张的厚度。 如果不是尔芙今个儿穿的旗装袖子足够肥大,还真是收不住这么多张纸呢,她有些尴尬地拢拢袖子,将被撑得有些变形的袖摆仔细整理一遍,丝毫不在意旁边众多情敌瞠目结舌的模样,接茬说道:“这一摞就是账房先生们整理出来的结果,我已经拿在手里了,想来你们这些管事嬷嬷都应该心里一慌吧,那你们之中有没有想要自个儿站出来主动交代的人呢,我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轻轻敲打着那摞叠得厚厚的宣纸。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下面那些垂手而立的管事嬷嬷,登时就交头接耳起来,那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分明是在怀疑自个儿手里是否有什么实证,不过尔芙并不介意,她是实锤在握,根本不担心这些人玩攻守同盟、拒不交代的小把戏,她肯给这些人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那都是她心软心善了。 约莫有数个呼吸的短暂寂静过后,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尔芙身边坐着的人。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好不容易安抚住忧心忡忡的伊尔根觉罗氏,送着伊尔根觉罗氏出了院门,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从圆明园带来的寝衣,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就趴到了舒适暄软的床上,别看她从圆明园到京里,一共也没有走上几步路,但是就那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坐着,实在是不算舒服。 当然,也是因为有小乌拉那拉氏那个外人在旁边,她不好太随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下午觉,半梦半醒间,尔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见了见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管家婆子是过来替伊尔根觉罗氏传话的,说是尔芙难得回娘家一趟,伊尔根觉罗氏特地从百味居要了桌席面,打算晚膳的时候在花厅用饭,阖府上下也好能聚在一块说说话。 尔芙满脸懵地点头,然后照样吩咐诗兰送上碎银子打赏,等着管家婆子一出门,便又迷迷糊糊地躺倒在了床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瞧着外面已经斜挂在天边的残阳,忙从床上跳起来,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洗漱更衣。 少时片刻,急忙收拾齐整的尔芙就急急忙忙地往花厅赶去了。 等到尔芙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百味居的小伙计过来送席面,倒是也不算迟到,因为前院书房里忙活着的凌柱还没有到,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才领着两个小儿子过来,尔芙笑眯眯地上前扶住了伊尔根觉罗氏,又敲了敲两个便宜弟弟的脑门,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对雕刻着麒麟神兽的玉佩,分别交给允文、允武,这才说说笑笑地和伊尔根觉罗氏一块往花厅里走。 虽说满族人家除了宫里头格外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寻常人家,起码凌柱府和四爷府都没有这样的规矩,顶多就是有谁说话冒失、没有分寸的时候,府里的男主人敲敲桌边,敲打上一两句就算了,所以在满族人家这种阖家老少凑在一起用饭的日子,那就是一次聚会的机会。 尤其今个儿是尔芙难得回门的日子,别说伊尔根觉罗氏高兴,就是收到礼物的文武弟弟都是高兴的,那自然而然说话就不需要如平日那样谨慎,说上几句讨趣的话,即便是有几分出格,做长辈的都会理解、包容,起码不会不顾小辈脸面,直接开口教训了,而小文小武俩小子,今个儿就是偷偷商量好来的,他们想要去参军历练。 不得不说,满人善弓马骑射,汉人更喜好读书写文章,哪怕是入关以后,也很少有几个能和汉人学子媲美的满人文人,大部分大儒仍然是集中在文风更兴旺的关内那边,而小文和小武俩小子,虽说借着便宜姐夫四爷的面子,府里也请来了靠谱的西席教导他们读书习字,学习孔孟之道,但是还是一进书房就打不起精神来,即便是已经恨不得将头悬梁、锥刺股的方法都用上,始终也没有什么进步,现在弄得是听说阿玛要考较他们的功课就觉得心虚气短,所以更喜欢弓马骑射、泛读兵书的二人不约而同的觉得今个儿是个合适提出心底弃笔从戎想法的好机会。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提出这想法之前,还是先跑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卖乖讨巧了一阵,这样起码保证就算是阿玛凌柱知道他们的想法会不高兴,想要责罚他们的时候,也会有人帮忙说和几句。 这俩小子在这方便,那还是蛮有经验的。 花厅开席,酒过三盏,小文小武瞧着凌柱眉眼带笑的样子,终于鼓足勇气,很是忐忑地提出了要去军营中历练的想法。 “胡闹,你们才多大年纪,正是该跟着先生苦读的时候,军营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胡闹的地方么,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本来还笑吟吟地端着酒盏说话的凌柱闻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教训的话,真是说来就来,也难怪凌柱会如此,他这把年纪才有了小文小武这一双子嗣绕膝,比起寻常人家,自是要更加重视的,现在俩孩子突然提出要去军中历练,他要真是浑然不当回事,那才叫奇怪,何况他本人就是个文官,更喜好舞文弄墨的那套,也着实有几分看不起那些粗鲁的蛮夫武将,又如何能同意自家俩儿子这种看似玩闹的想法呢! 这也亏得小文和小武考虑得周到,所以凌柱一发火,伊尔根觉罗氏就接茬了。 她浅浅笑着,先丢给两个小儿子一记眼刀,随即又对面露惧色的小儿子点了点头,暗示两个小家伙儿不必太担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劝道:“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你瞧瞧,咱们尔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上桌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呢,你就这样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咱们家出嫁的格格回门呢!” 说着,她又半真半假地对着尔芙笑了笑,安抚道:“你阿玛就是个糊涂蛋。” 尔芙也是浅笑回应着,“阿玛也是担心弟弟们的安全,虽说现在咱们大清朝境内四海升平,没有战事,但是这进了兵营就是一只脚踩在战场了,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玛会如此动怒,也是因为担心弟弟们。” 有了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先后打圆场,凌柱也不好太揪着这事不放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改变自个儿的想法,打定主意是不会放两个小儿子去军营历练。 战功赫赫,看似风光,可是谁人能看到那些人前风光的将领身上有多少暗伤旧患。 这伊尔根觉罗氏虽说也是出身簪缨之家,但是到底是娇养在闺阁里的女子,并不能真正理解到战场上的危机重重,而作为从小看着堂叔伯马革裹尸长大的凌柱,却是发自内心地抵触从戎一路,这也是为何他会舍弃家中传下来的那些人脉,一头钻进文官阵营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凌柱胆小怕死,不算大丈夫,可是在凌柱看来,只要能好好活下来,那比那些虚名和尊荣都强,如果不是尔芙在成为他养女之前就已经跟了四爷,他甚至都不想让尔芙和皇室扯上半点关系,昔日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中如何风光无限,连培养出元后的赫舍里一族和康熙帝的母族佟佳氏一族都要礼让三分,但是现在呢,钮祜禄氏一族不说是彻底落寞下来,却也比不得曾经的风光了,这就是因为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原因,比起战场上的杀机四伏,那座恢弘壮丽的紫禁城里的主人,更让人畏惧。 之前,小文小武没有提出这个想要从戎的想法,他还没有联想到那么多,现在这年头一冒出来,凌柱觉得入口香醇无比的桂花酿都泛着一丝苦味了。 好好的一场团圆饭,一下子就失去了味道,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说,说得太多,兴许还会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认为她是希望小文和小武去沙场拼搏,最终成为她的助力,或者是成为她膝下弘轩等阿哥的帮手,所以她陪着伊尔根觉罗氏说了几句闲话,待到时间差不多,便也就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而她的心里,也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论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如何当她是亲女,可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这倒也并非是尔芙这人没良心,因为若是换做是她的亲生老爸老妈,她说话不会如此瞻前顾后,即便说错,老爸和老妈都会包容她,但是不是至亲家人,有些话说错了,难免会引起不好的连锁反应,她不能不小心些。 正院那边,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上房里,伊尔根觉罗氏打发了上房里伺候的婢仆,又亲自伺候着略显醉意的凌柱更衣洗漱好,也难免有几分埋怨,埋怨凌柱这臭脾气太急躁了些,她是小文和小武的亲娘,她又如何舍得小文小武去军营受苦,但是难得两个孩子鼓足勇气,第一次对父母提出心里的想法,总不该如此直白地出言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凌柱也知道自个儿今个儿的反应有些着急了,神情木然地说了句知道了,便身子一歪地躺倒在了床上,那模样显然是在生闷气。 不过了解凌柱性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心中明白,凌柱这是有些挂不住脸了,不然绝不会这样乖乖听完她唠叨就倒头睡觉,她瞧着背对着自个儿躺下的凌柱,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很是贴心地替凌柱掖好被角,这才招呼婢女进来伺候自个儿洗漱,这一通都忙活好,微醺的凌柱都已经打起了鼾声,显然是睡熟了。 “两个阿哥那边,你一会儿交代小厨房做些热汤送过去,那俩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夜里吃点心容易积食,你要用心些。”换了屋里穿的轻便衣裳,伊尔根觉罗氏倚着大靠枕坐在美人榻上,招呼过做事稳妥的婆子上前,压低声音吩咐道,她瞧着那俩小子在席上吃得不香,估计也是不高兴着,但是她是个女人,总不能压着凌柱同意小文和小武的想法,她也舍不得孩子们去军营受苦,也只能操心操心俩孩子的吃喝了。 安排好这些琐事以后,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床上安睡着的凌柱,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凌柱的想法,也不是不同意凌柱的做法,但是非要拘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头做不高兴做的事儿,她到底有些舍不得,这也就是做娘的心思,既想着孩子能出人头地、人前显贵,又不想孩子吃苦受累,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的,总不可能事事都可着个人的心思来,所以她觉得这事还是得在尔芙那边下下功夫。 别看凌柱总是以钮祜禄氏势大为荣,标榜自个儿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守着祖上的荣光,不肯接受现在他凌柱为主的这支钮祜禄氏分支已经落寞的真相,但是从凌柱这些年仕途不顺,也能看出几分来,祖上的荣光,不可能护佑子孙万代都安享富贵,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句成语‘家道中落’的出现了,而显然想要孩子们能富贵吉祥,傍住四爷雍亲王这条大腿更现实些,有了尔芙这个曾经瓜尔佳氏的女儿护着,小文和小武就能占住两族人的情分,也许去军营历练历练,也不会出现太危险的事儿吧。 伊尔根觉罗氏就这样捧着一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话本子,胡思乱想着,还不等她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理出个头绪来,院里传话的小丫鬟就偷偷摸摸地招呼起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了。 “怎么回事?”即便是想着心事,伊尔根觉罗氏仍然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拧着眉头抬头瞧了眼蹑手蹑脚回到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低声问道,她真是想不出外面会有谁这么不开心,这么晚地来吵着她安歇,而能让自个儿身边大丫鬟脸色煞白,显然也不会是出了什么好事情,所以也难怪她会这般没个笑脸了。 大丫鬟翠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弯腰答道:“主子,圆明园那边派了人来给尔芙格格传话,听守门婆子说,瞧着那人身后跟着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快马,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起来好似圆明园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底下人不敢拦着,已经带着传话的人往格格那边去了。” “怎么不早点说,拖拖拉拉地,你真是越来越分不清楚轻重了。”已经将满头青丝都散在肩头的伊尔根觉罗氏不待翠柳讲话说话,便已经蹭得一下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她一边胡乱挽着头发,一边快步往外走着,连件衣裳都顾不上换了。 也难怪伊尔根觉罗氏会如此着急,在她看来,尔芙有些时候还是太天真,平常府里那点琐事,尔芙已经能应付得妥妥当当,保管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但是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的话,并没有经过事儿的尔芙很难会应对及时,而她是尔芙的额娘,这时就需要她这个经年的老人儿给她做智囊团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高人做派,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最先坐不住了,尔芙有些意外地侧眸看去,低声道:“现在这主院厢房里就有账房先生在,你要是实在好奇,大可以亲自过去瞧瞧看,我是堂堂嫡福晋,至于和这些管事嬷嬷耍心眼儿么!”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在了庭院里戳着的那些管事嬷嬷身上。 尔芙在旁边瞧着,一看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肯定是暗示那小宫女去尔芙所说的那间厢房一探究竟了。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阻止,毕竟那二十个账房还在厢房里噼里啪啦地打算盘珠呢,有乌拉那拉氏的人过去一探究竟,这样也免得下面那些管事嬷嬷们心存侥幸了。 说到底,尔芙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如果按照四爷的想法,那就应该将这些蛀虫送去内务府慎刑司严审,在那之前,还得让那些人把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让她们明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廊下庭院里,那些管事嬷嬷就是心存侥幸地在等待……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派去打探虚实的小宫女快步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缓缓点了点头,同时满是戒备地瞥了眼一旁安坐着的尔芙。 显然,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被厢房里的阵仗吓坏了。 随着小宫女回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得到了答案的乌拉那拉氏脸色微微泛青,她皮笑肉不笑地瞧瞧身旁的尔芙,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沉声道:“福晋好手段,但是福晋也该谨慎些,这样随随便便地将外人带进府里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是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府里各处的账目颇多。”尔芙笑着答道。 “妹妹亦是好心提醒,福晋可别介意啊,姐姐也是担心四爷知道您将这么多外男带进府里会不高兴。”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她就是想要搅和得尔芙心乱如麻,毕竟这下面站着的管事嬷嬷里有好几个她的人呢,要是不将这些人保住,那她又如何让其他人忠心于自个儿呢…… 可惜,尔芙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见状,暗暗咬牙,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是个心狠手黑的毒妇,亏得四爷还将她当什么好玩意儿捧在手里疼着、宠着,愣是为了她瓜尔佳氏的那双短命子女,拉了她这位结发妻子陪葬,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委屈和冤枉。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偏房妾室所出的子女就根本算不上是四爷的子女,唯有她亲生的弘晖才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尤其是她发现弘晖的西洋小妾戴斯身怀有孕以后,一个有子嗣承欢膝下的嫡长阿哥,看看四爷还有什么理由不替弘晖请封世子,这也是为何乌拉那拉氏那么厌恶弘晖那一对西洋小妾,却至今未曾对戴斯的肚子下手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桩对她、对弘晖都大有好处的大喜事。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督促她娘家送进来的那两个格格要努力争宠。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色好看了不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她冷冷地瞧着尔芙的侧脸,暗暗诅咒道:别看你现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尔芙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也不是猜不透乌拉那拉氏的心中所想,但是她并不惊慌,甚至根本不将乌拉那拉氏在意的事儿放在心上,还隐隐想要嘲笑想法天真的乌拉那拉氏,这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自信,竟然觉得弘晖会成为府里的世子,而且还认为弘晖会听她这个姨母的话,从她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尔芙就一直在等着看好戏呢…… 想想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对峙,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感觉。 想想弘晖视乌拉那拉氏这个生母亲母如仇人,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感觉。 不过眼下,这样的好戏还看不到呢,她还需要专心收拾下面这些贪得无厌的恶奴和刁奴们,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底气,敢于一次次地踩踏她的底线,大肆捞银子,真以为自个儿就是怎么揉搓都不生气的面团性格,还是真以为自个儿心慈手软到毫无原则了。 尔芙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扬声问道:“还是没有人想要主动交代么?” 她说着话,那一直空着的一只手就已经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了,显然是要起身离开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稍后些位置的一个管事嬷嬷,终于沉不住气了。 她脚下微动,从整整齐齐的一行人里,突兀地站了出来,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奴婢愿意交代,请福晋饶过奴婢这条贱命。”说完,她又是重重地冲着尔芙磕了一个响头,磕得脑门都淤青了,却坚持磕磕绊绊地将自个儿统领的差事和做过的一些错事都竹筒倒豆子地交代了。 这府里的各房各司就如盘根错节的藤蔓一般,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先站出来交代自个儿问题的管事嬷嬷,虽然不是府里领着肥差的管事嬷嬷,手下也就管着十数个小宫女,也没太多机会往主子跟前儿凑合,但是她大小也是管事嬷嬷,和其他各房的管事嬷嬷多有来往,她一交代,毫无意外地会牵扯到其他人头上。 宋嬷嬷是专司花园洒扫的管事嬷嬷,和她来往最密切的就是掌管花房的管事嬷嬷。 她交代了自个儿的问题,便是她故意想要将其他人摘出去,能够绕过其他人,却怎么也绕不过府里和她来往最多的那个掌管府里花房的管事嬷嬷尤嬷嬷。 不过这会儿,她一心是求尔芙宽恕原谅,便是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也顾不上了。 “好,既然你识相,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你先退到旁边吧!”尔芙耐心地等宋嬷嬷交代完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抬手吩咐道。 随着尔芙话音落,旁边伺候着的赵德柱就过去将宋嬷嬷扶到了旁边的树荫下。 “你们大家伙儿都听好了,宋嬷嬷最先坦白问题,我破例饶恕她,我不会追究她过往的错处,也不会让她将贪进去的银子吐出来,更不会夺她的差事,事后要是有人觉得是她破坏了规则去故意为难她,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是我这位嫡福晋给她的承诺,只要她不再贪墨公中,这承诺就一直有效。”尔芙扭头将注意力落在那些还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们,继续往外丢着诱人的甜枣,她就不信这些人都这么有骨气、有原则,如果她们真的这么有原则,她们也不会对着不是自个儿的东西动手了。 果然,尔芙还没说完话,被宋嬷嬷牵扯出来的尤嬷嬷就已经急不可待地站出来了。 她也是聪明人,这不聪明的人也爬不到管事嬷嬷的位置上。 虽然看似尔芙没有去纠结宋嬷嬷话里话外那些含糊其辞的地方,但是她注意到尔芙已经三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问题,只是没有主动开口罢了。 那她为何不趁着这机会老实交代呢,替别人抗事,她还没有那么傻。 她相信尔芙不会将府里所有管事嬷嬷都一撸到底地送去慎刑司,她也相信这在场的管事嬷嬷里有很多人都在赶往,但是她更相信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主动交代获得赦免,而且甭管是谁坚持到最后,一定都会被其他先坦白问题的人推出去顶缸的,她又是已经在尔芙心里打上了特殊印记的人,她要是不主动,那她绝没有好下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尤嬷嬷不再犹豫了。 尤嬷嬷是一位颇善于分析局面的聪明人,她也没藏着掖着,该是自个儿的错,她也不往外推,但是也绝不攀咬其他人,毕竟如宋嬷嬷那样得罪好几个管事嬷嬷,就算是有尔芙做她的靠山,却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事关前途和安危,不谨慎些,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相比起宋嬷嬷的慌张无措,尤嬷嬷显得淡然多了,也冷静多了。 尔芙这样看到尤嬷嬷,倒并不认为尤嬷嬷这人的心理素质比宋嬷嬷好,这人就是比较谨慎、比较聪明,也比较懂得察言观色,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肯定会比宋嬷嬷在府里吃得开、混得好,因为她够聪明,也够懂事,同时还能够替别人保守秘密。 “我倒是从未想过咱们府里在庄子上有自个儿的暖棚、暖房,又养着数位鼎鼎大名的花匠伺候那些名贵花木,竟然还要辛苦尤嬷嬷每月跑去大兴采购大批花木。”尔芙深情淡淡地瞧着尤嬷嬷,冷冷说道,她是比较欣赏尤嬷嬷不假,但是也不代表她会接受这样见风使舵的人留在府里当差,因为这样的人永远都约束不住自个儿的手不拿不该拿的银子。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她不可能现在就一盆冷水浇灭尤嬷嬷的热情,她简单教训尤嬷嬷两句,不等尤嬷嬷开口求饶,便将话拉回来了,打圆场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们一马,你虽然不如宋嬷嬷更加识时务,但是也还算是个有眼色的人,你也去旁边候着吧。” 虽然她没有当场发落尤嬷嬷,却也没有给尤嬷嬷任何保证。 她不能给尤嬷嬷保证,因为她打定主意要夺下这个尤嬷嬷的差事,之所以不像对待宋嬷嬷那样给出一个有前提的承诺,那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任尤嬷嬷这个人,她觉得尤嬷嬷根本管不住手,她可不愿意再费这第二遍事,这样的阵仗,有一次就足够了,而她又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以后她再给出什么承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了,所以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而被扶到旁边的尤嬷嬷,好似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随着尤嬷嬷又一次被扶到旁边去等候,其他人就更加心里发痒了。 如果不是有些人的问题特别严重,如果不是有些人还心存侥幸,想着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能保住自个儿,这会儿在这里等候发落的管事嬷嬷就该一个个痛哭流涕地冲上前,一股脑地跑过来抱着尔芙的大腿儿求饶了。 不过尔芙也不着急,她坐在廊下的阴凉里,旁边又有宫女替自个儿打扇子扇风,还摆着冰鉴降温,清凉得就如同身在春日里一般无二,别提多享受了。 反倒是下面那些管事嬷嬷站在毫无遮挡的庭院里面,太阳就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连点祛暑降温的清风都没有,又都穿得比较厚,个顶个都热得满头是汗、双眼发昏,而且又是现在这种比较尴尬的处境,真可谓是外忧内患了。 正因为如此,没过多一会儿时间,便已经有下一个人跳出来交代问题了。 这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一秦嬷嬷手下的一个小管事嬷嬷,她就是具体负责府里各院的份例发放情况的,也是府里和主子们打交道比较多的一个管事嬷嬷,姓徐,年过三旬,也是四爷从宫里带出来的一个宫女自梳头以后被提拔起来的,算得上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不然这样的美差、肥差,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不过正因为她是府里的老人儿,她也并没有被任何人拉拢过去。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没有主子做靠山的她,在府里就是中立的,那后院这些女主子们的互斗,便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相反在某些时候,她还会得到更多人的帮助。 显然,这个某些时候,并不是眼下这种时候。 府里的管事位置,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尔芙这位嫡福晋也表现出了要杀鸡儆猴的决心,那些顶着后宅中馈的主子们,还不得如同斗鸡眼似的盯着她的位置,那她想要保住自个儿的位置,也就唯有主动投效给府里的当家福晋尔芙了。 她没有最先开口交代,那是因为她的问题比较严重。 不过现在么,她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而现在作为已经明确了继承人身份的他,看着日后就是他治下百姓的劳苦大众,居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脏衣裳,吃着粗茶淡饭,甚至有些还在吃野菜充饥,他这心里头就别提多不自在了。 四爷站在树下,深邃的双眸望着田埂上歇乏的农户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尔芙,略带迁怒的沉声喝问道:“这些都是你庄子上的佃户,你就这么压榨他们的血汗么!” “我压榨?”躺着也中枪的尔芙反手指着自己个儿的鼻尖,诧然道,她做梦都没想到四爷会做出这种迁怒的行为。 在这个大多数土地持有人都在和佃户三七分租的时代,她不但一股脑的包了要上交朝廷、官府的那部分钱粮,甚至还只收佃户一成粮食的地租,别说是在京城周边这样的天子脚下,便是关外那片还未被开发出来的沃土中,这样的地租,也绝对是绝无仅有的,更不用说是米粮之乡的江南等地了。 除此之外,她还安排可靠的人在全国各地寻找最善于种地的高手,只为了让这些个佃户们的庄稼多产些粮食,让他们这些个可怜的佃户日子过得更好些……别说是这个时代的本土人没有她这么心善的好东家,便是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个小说里,她也能算得上是穿越女中最有良心的一个了! 她还不是在变着法的替这些个靠天吃饭、地里刨食的庄户在四爷跟前刷足存在感,让四爷这个未来的天下之主不会被那些就知道歌功颂德的满朝文武蒙在鼓里,不知天下疾苦……越想越气的尔芙,干脆一甩手就不理会站在树下做怒目金刚状的四爷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你太过盘剥手下佃户了么!”尔芙是气得不想说话了,可是正处于激愤中的四爷,却不愿意这么轻松的放过尔芙,毕竟他这些年随康熙老爷子四处巡视,除了饥荒之年的难民和那些赖在街边冲人伸手的乞丐,还真没看过吃得这么差的庄户,也没瞧见过穿得这么破的百姓。 不得不说,就算是自认很了解百姓疾苦的康熙老爷子,也绝对不曾亲眼看过百姓的生活,这也并非是下面人蓄意欺瞒,谁人不知道这位康熙老爷子不是个喜欢坐在金銮殿上挥斥方遒的万岁爷,他最爱的就是领着三五个人去民间走一走,享受一下微服私访的乐趣,亲眼看一看他治下的太平盛世。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看过的也是适当美化过的百姓生活。 比如他微服私访时遇到的百姓,往往都是他身边人提前去布置过的,顶多就是不如那些下级官员应付皇上出巡布置的那么明显,更甭提他临时吃住的老乡家,不然哪个百姓家里能顿顿是大米白面的吃,别说康熙老爷子作为皇帝看不到真正的民间疾苦,便是四爷这样的王亲贵胄,那也是难得一见。 京城的内外城分布,将官宦权贵和普通的商户百姓,分割得不要太明显,而这些个王公子弟就算去了外城,也多是在商铺林立的闹市中游走,哪个能钻到贫民扎堆、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里去。 至于说四爷等人随着御驾四处巡视,那更是毛儿都看不见。 那些个吃不饱、穿不暖,一日三餐都要发愁的老百姓,早就被迎合上峰检查的官员打发到看不见的角落里去了,零星冒出来几个告御状的,那都是祖宗八代保佑,不然都碰不到这些大人物的跟前去。 要不是有白娇这个在民间游走多年的好闺蜜和尔芙说这些,就连她都未必能真正看到老百姓的生活,不过就算是白娇和尔芙说过这些,也远不如她亲眼看到的那般让她感触颇深。 这是个什么年代,这是个碰到天灾人祸就饿殍遍地的年代,倒也不完全是皇帝、官员不作为,实在是技术有限,现代那些高产的种子是完全不存在的,亩产几百斤的出产,让百姓很难真正做到吃饱、吃饱,更何况交通不发达的,从南到北就算是快马来回,也往往要跑上几天,这还得是说有管道连同的地方,若是一些偏僻的山里,那通讯就更难了,所以一旦遇到天灾人祸的事情发生,就算是各地有常平仓存粮,真正救灾的时候,也往往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贪腐之事是屡禁不绝,大清朝上下几百年,也不过就除了一个于成龙这样的大清官,真正想要让百姓过上小康生活,这绝对是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 只是这些话,绝对不能是从尔芙的嘴里说出来。 长久以来的封建思想,让女人变得卑微,也让女人成为了无知的代言人,越来越是自大的男人,往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太能干,哪怕就是在现代,男人也不愿意有一个太过于能干的老婆,若是她将这些事直白的告诉四爷,将现代的思维观念告诉四爷,最终只可能造成四爷防备她、疏远她,却远远不能帮助百姓过得更好,所以她唯有无奈地选择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这位未来的帝王亲身感受百姓生活的困苦,让这位未来的帝王去创建一个更适合百姓生活的时代。 重农轻商,不能说是误国误民,却也绝对不是良策。 在尔芙这个并不了解国家大事的普通人眼中,唯有各方面平衡发展,士农工商、各司其职,街市繁荣、百姓富足,内有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贤臣能吏,外有能征善战、守土开疆的万千军士,这样的国家才是个真正的泱泱大国。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在的大清朝想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在尔芙看来,起码她来到的时代很好,还没有到那个大清朝国力衰退、任由西方列强欺辱的悲催境地,让堂堂满清铁骑背上丧权辱国骂名的年代,让她去亲身经历那百年的耻辱,也让她有机会做个引起暴风的小小蝴蝶,让堂堂华夏屹立在世界巅峰不倒。 这么一想,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小激动的。 说白了,她确实不是个愤青,可是谁又不希望自己的祖国强大富强呢! 既然有机会,那么就稍稍努力下呗。 如此想着,尔芙压下了心底对四爷迁怒的不满,说起了百姓生活的苦涩和无奈,更细细和这位未来君主说明了地租、税赋过重的问题。 到底是眼见为实,四爷也陷入了深思。 他不是没有看到尔芙庄子上的那些佃户对尔芙的敬仰之情,他之所以会觉得是尔芙造成了佃户生活困难,不过就是他的面子挂不住,不愿意承认是他们这些掌权者没有治理好国家的托词罢了。 这几年,随着老二胤礽的地位不稳,朝中如四爷这样参与朝政的皇子都是蠢蠢欲动的想要争权夺利,哪怕就是他自己,他也是忘记了他初次踏入朝堂时的雄心壮志,一门心思的研究怎么讨好康熙老爷子去了。 还记得他初涉朝堂,那时候的他才刚刚代替康熙老爷子巡视西北归来,满脑子都是他一路看到的黄土、风沙,满心都是百姓生活的艰难困苦,可是随着时光荏苒,脑中的记忆越发单薄,少时的他一去不回,他也失了初心。 不忘初心,这句话说得容易,其实太难了。 当一个人浸染在如染缸一般的朝堂之上,入目都是那些个阴谋暗算、勾心斗角的世间阴暗面,那这个人也难免会走歪路,不过幸好,他在不清醒的时候,遇到了保持赤子之心的尔芙,看到了没有经过美化的百姓生活,让他又一次清醒了过来。 想到这里,他将满眼都是不高兴的尔芙拉到了跟前,低声说道:“是爷误会你了,你就不要跟爷计较了!” “您是爷,妾身哪敢和您计较呀!”尔芙心口不一的嘟哝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农户,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这些百姓过得更好些,毕竟这些佃户都是她的人,她管不了天下黎民,总要保护好这里的一方人吧。 只是致富是一条很难的路,尤其是要让天下人都富起来。 饶是尔芙这个来自现代的穿越女,说起这事,也是一筹莫展。 毕竟她穿越前,还是一个在象牙塔里,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天真少女,从未考虑过赚钱这回事,而小说里看到的那些致富手段,也过于理想化,真正实施起来是千难万难,更不可能作用到每个人的身上,除非她能变身成为随身携带科研实验室的农业学家,发明出适合各地地方气候的高产种子来,不然她就只能继续相信高手在民间,继续安排人寻找善于打理农事的老庄稼把式来,尽量让粮食高产一些。 呼…… 没了好心情的四爷和尔芙,神情郁郁地看着已经和农家小姑娘玩到一块的小七,不禁齐齐暗道一句:“孩子就是孩子,不管到哪里、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很快变得高兴起来。”便也将心里的种种烦愁都丢到了脑后,相视一笑,如同老夫老妻似的并肩往山脚下走去。 说起来,尔芙这个庄子的位置是真不错,背山面水,藏风纳气,只要不是特别大的旱涝之年,收成总是不错的,哪怕是佃户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更甭提她这个东家了,每年的出息就有百余两银子,又临近丰台大营,也不需要担心贼寇匪盗的滋扰,唯一让她不算太满意的就是山上的灌木丛太多,让她想要在这里建一座果园的心思,一直不能得偿所愿。 不过也正是如此,白娇偷偷让人挖的地道,才没被人发现。 尔芙和四爷说是到处走走,却也没有走到太远,才走到山脚下不远处,便齐齐停住了脚步,各自挑选了一处大青石就坐了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山下,正和乡间孩童玩闹着的小七。 “说起来,爷记得你之前不是将你院里那个吃力怕外的婆子家的一双儿女留在了身边,给小七她们做玩伴,怎么最近一直都没瞧见她们呢!”四爷瞧着不远处,难得有了玩伴,正开心玩耍的小七,想起了尔芙留在院子里的方方、圆圆,好似转眼都许久没有瞧见他们俩人影了,不禁奇怪问道。 尔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答道:“难怪爷还记得他们两个孩子,您不是曾经安排了探子暗地去寻找他们的亲人,后来没了音信,妾身也实在不好拿这种小事烦你,便让赵德柱那小子将这事告诉了白娇注意着。 不久前,就您扶觉罗氏老福晋出京的时候,白娇那边查到了点线索,我便让白娇安排人送那俩孩子过去了,想着兴许到了家乡附近,他们就能有些记忆了呢! 谁知道这一去就是小半年,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亲人没!” 说起这事,尔芙又是一阵唏嘘,当初她打算的多好,想着这俩孩子是从南边被拐卖来的,命运坎坷,也不忍心让她们为奴为婢的伺候人,便留着给小七和弘轩做个玩伴,养在了院子里。 哪成想就那么巧的发现,这俩孩子的亲爹,居然是个很有主张的落魄秀才,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给四爷找了个幕僚吧,她也就将这对孩子给那幕僚送回去了,毕竟她再喜欢这对可爱灵巧的孩子,也不能让人家骨肉分离。 谁知道没多久,四爷又发现这孩子不是那幕僚的,而且那幕僚也不是那么巧撞上来的幕僚,而是老八精心安排过来的探子,没过多长时间,四爷就将计就计的借着这个探子,狠狠坑了老八一回,那幕僚夫妇丢了性命,这孩子又落到了她手里。 四爷那是个处理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做替方方、圆圆找亲人的事情,她就只好将这事托付给了白娇,没有半点线索的瞎找,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这么久时间就知道这孩子是江南出身的,这白娇安排人领着俩孩子走了半年了,也没个信,她这又遇到了很多事情,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今个儿,四爷一提起来,她就更想弘轩和离世的俩孩子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这趟进宫,可以说是收获不菲。 尔芙脚步轻快地走出永和宫的宫门口,回头瞧瞧跟在乌雅赫赫身侧的老嬷嬷,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低声道:“有徐嬷嬷在你跟前儿伺候,你也就不必犯愁该如何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管事嬷嬷了。” “这都是娘娘疼惜。”乌雅赫赫浅笑着答道。 徐嬷嬷,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嬷嬷,也是德妃娘娘替乌雅赫赫准备的管事嬷嬷。 她模样和善,一张胖乎乎的椭圆脸蛋,瞧着就让人觉得慈爱和善。 徐嬷嬷依规矩亦步亦趋地跟在乌雅赫赫的身侧,便是乌雅赫赫和尔芙提起自个儿,她也如同没听见似的目不斜视,显然是一个已经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她有什么出众之处,但是一个能够被德妃娘娘指派到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酒囊饭袋的庸碌之人吧。 尔芙心里如此想着,更加着意观察起这位徐嬷嬷了。 她和乌雅赫赫有说有笑地走到宫门口,又一次坐上来时的马车,顺风顺水地回到了四爷府里,二人在垂花门口分开,徐嬷嬷就跟着乌雅赫赫就直接去秋雨楼那边儿了。 尔芙回到自个儿院里,第一件事就是脱去身上这套快被汗水打湿的旗装去洗漱了。 泡着鲜花瓣的温热洗澡水带走了她满身满脸的汗水,也带走了她的疲惫。 她半躺在雕刻着牡丹花纹的香柏木浴桶里,双眼微阖地低声吩咐道:“一会儿让秦嬷嬷统计下府里各处的情况,那些被罚去庄上伺候、被送去慎刑司的管事嬷嬷空出来的位置,还是要早些安排上合适的人手,也免得有些人心存侥幸,做些小动作了。” “再让厨上做些果粒冰沙送过来,这一趟走下来,我觉得我快要热傻了。” “晚上也别弄那些炒菜了,弄点凉面,做些酸甜可口的炝拌小菜就挺好的了。” 尔芙这么滔滔不绝地吩咐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一直到她带着满身水汽从浴桶里站起来,旁边负责记录她这些吩咐的晴岚都已经写满了两张纸了,她瞧着晴岚手里写满蝇头小楷的罗纹纸,笑着挠挠头,柔声道:“这么多事,我一时之间也忙不过来,你记得多提醒我些。” 说完,她就浑身发软地躺倒在旁边摆着的那张藤椅上了。 长久的养尊处优生活,让她每趟进宫都倍感辛苦,尤其是这闷热无风的夏日里,一趟走下来,这浑身大汗淋漓就算了,更是胳膊腿儿没有一处舒坦的,那这时候就需要晴岚替自个儿好好松泛松泛筋骨了。 她想着,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儿,那又何必太辛苦自个儿呢。 尔芙舒舒服服地趴在窗边摆着的藤椅上,腰下搭着一条洁白如雪的素缎单子,身旁点着飘飘渺渺的安神香,角落里雕工精致的冰鉴里,存放着大量的冰块,降低着房间里的温度,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舒适无比。 约莫半个时辰,晴岚从头到脚地替尔芙捏了一遍。 那股难熬的酸涩疼胀感觉过去,尽是舒爽欢愉。 尔芙微微抬手,任由诗兰上前扶起自个儿,轻轻打了个哈欠,柔声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趴着趴着就犯困了,你去取杯冰镇的酸梅汁给我润润嗓子,也让我醒醒神儿,一会儿我还得和秦嬷嬷商量各处管事的人选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扭头瞧瞧角落里不起眼的青黛。 “你跑趟秋雨楼,看看乌雅格格那边歇下没,如果没有就请她过来一趟,我答应德妃娘娘将府里的厨房和针线房交给她负责,那两处的采买都被送去慎刑司受罚了,这具体该安排谁负责,需要和她商量下。” 说完,她就又打了个哈欠,双眼含泪地披着轻薄的拖地浴衣回到了内室里梳妆。 尔芙那头如堆云般乌黑浓密的及腰长发,也松松散散地挽在了脑后,仅用一支玉簪固定着,脸上不施粉黛,一袭淡蓝色的家常袍服,轻薄宽松,脚下是双软底的绣花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自如。 她手边的茶桌上,摆着一壶飘着冰块的酸梅汤和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一个杯子里,仍然是空空如也,一个杯子里,则装着大半杯的酸梅汤。 不过尔芙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酸甜解暑的酸梅汤里,她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的花名册呢,这是一本记录着府中所有婢仆杂役出身来历的花名册,里面详细地记录了这些婢仆从进内务府以来的所有情况,何时在何地当何差事,甚至连这些婢仆杂役间有何姻亲关系都清楚记载着,正因为如此,这本花名册的厚度都赶上辞海的厚度了。 还不等尔芙将花名册从头到尾翻看一遍,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就过来了。 尔芙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和自个儿同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又吩咐诗兰取来绣墩给秦嬷嬷落座,与二人寒暄两句,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了,府里现在空缺的管事和采买位置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要是不将这些位置都抓紧安排上人手,怕是要闹出乱子来的,我请你们过来的原因也简单,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说着,她就拍了拍身边那本可以用枕头来形容的花名册,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这花名册记录的内容是足够详细了,但是内容太多了,我这囫囵吞枣地翻看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却连一半都没看完呢,便实在看不下去了,到底该如何选择出合适的人选,还是请秦嬷嬷给个建议吧!” 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府里的公中库房,也是府里总督庶务的内院管家。 按理说,她是该对府里内院伺候的所有人和事都了若指掌,但是她是人、不是神,抛开府里那些在外伺候的婢仆庄户不算,单单是府里的这些婢仆杂役就足有数百人,要是秦嬷嬷能记清楚这些人都是谁,那就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她能够了解的人,也就是府里一些比较重要的管事、采买人手和各主子跟前儿比较得脸的宫婢了。 至于那些不起眼的宫婢杂役…… 秦嬷嬷表示,她真是连一个都记不住、认不出的。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奴婢,一个聪明的奴婢就该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所以尔芙还未传信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她还特地去了一趟专司府里人事的桂嬷嬷那里,将桂嬷嬷视若珍宝的那份缩减版的花名册要了过来,细细研究了整晚,愣是临时敲定出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名单。 这会儿,尔芙问起她来,她自是不慌不忙地将她早前拟好的一份名单递上去了。 四爷府内院的庶务分派很简单,也很复杂。 秦嬷嬷总管内宅庶务,同时还管着府里的公中库房。 在她之下,另有四位管事嬷嬷,分别为负责掌管府里各处采买人手的杜嬷嬷,负责掌管府中所有婢仆杂役调派的桂嬷嬷,掌管府里灯油火耗等杂务的齐嬷嬷和府里掌管主子们同房记录的孔嬷嬷。 而在这些管事嬷嬷之下,另有一些不起眼的小管事嬷嬷。 比如掌管后花园洒扫的小管事嬷嬷宋嬷嬷,掌管后花园和京郊暖房的尤嬷嬷等人,更有相对来说比较独立的针线房刘娘子和浣洗房管事宋嬷嬷。 这次被送去庄上和慎刑司受罚的管事嬷嬷里,便涉及到了秦嬷嬷手下的徐嬷嬷,掌管后花园花木和京郊暖房的尤嬷嬷,掌管浣洗房琐事的宋嬷嬷,专司府里各处灯油消耗情况的齐嬷嬷,针线房下专司采买的瞿娘子,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小杜嬷嬷……等十余人。 秦嬷嬷按照各处空缺,在相应的各房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尔芙接过名单,粗略扫看了一遍,扭头命诗兰取过笔墨,轻轻划掉了归属于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的备选名字,同时将手里的名单递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轻声问道:“以后这公中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就由你负责了,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呢?” “这……福晋姐姐突然问赫赫,赫赫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也没事,这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缺的人手并不要紧,你慢慢斟酌着就是。”尔芙也没指望乌雅赫赫能登时就提出人选来,笑着安抚道。 说着,她又转头瞧向秦嬷嬷道:“这份名单上的其他人选吧,我倒是也没有什么着意要更换的人选,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将这些人提拔上来,还是要寻个时间看看再说,你也趁着这空档好好研究下,看看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咱们不求一步到位,总不能三天两头地往慎刑司送人吧,那让外人看着像什么样子了呢!” 秦嬷嬷闻言,应声称是,却仍然不忘着重推荐一下她所举荐的田嬷嬷。 “既然你如此看好这个田嬷嬷,我也懒得再费事去了解她了,左右她是在你手下当差的,她顶替的徐嬷嬷位置,亦同样在你手下当差,相信你举荐的田嬷嬷,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那就让她接替下徐嬷嬷的差事吧。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你可得盯着她一些,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我就找你。”尔芙闻言,稍作沉思,倒是没有驳了秦嬷嬷的面子,直接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这项人事变动,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是不忘提醒秦嬷嬷一句。 毕竟秦嬷嬷在府中婢仆间的身份颇高,她的一举一动,那都代表着四爷府的脸面,再说在府里所有人的眼中,这秦嬷嬷是自己的忠实班底,秦嬷嬷的人犯错,她这位嫡福晋也跟着丢脸,她怎么可能不谨慎些呢。 天知道,当徐嬷嬷主动站出来坦白过往错处的时候,她有多无地自容呢! 秦嬷嬷闻言,连忙表示自个儿一定会管好自个儿手下的人,不让这些人给尔芙添麻烦,更不会让这些人给尔芙的脸上抹黑。 显然,旁人没能领会尔芙的内心活动,秦嬷嬷却是早有察觉的。 其实秦嬷嬷也在后悔,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自个儿身边有徐嬷嬷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呢,而且尔芙之前就曾经答应她,便是她秦嬷嬷手下有人犯错,也不会当场就提出来,以保全秦嬷嬷和自个儿的脸面,偏偏这徐嬷嬷自作聪明地跳出来了,当时她恨不能脱下臭袜子塞住徐嬷嬷那张如蹦豆似的臭嘴。 别说尔芙觉得脸上无光,便是秦嬷嬷自个儿都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想想她回到管事嬷嬷们住着的跨院里时,那桂嬷嬷和杜嬷嬷等人那副嘴脸,她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地犯恶心,估计要不是她们每个人手下都有人犯错,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呢…… 这次这个田嬷嬷,那是她手下最刚正直率的人了。 从田嬷嬷在她手下当差那天起,这田嬷嬷手下就没有一笔错账,明明管着的是府里最零零碎碎的一间库房,竟然愣是连一个纽扣、一根绣花针都没有缺过、少过,也从来不曾给她送过东西,那真是连一条丝帕都没送给她过,也从来不曾听说过她收别人的好处,如今抬举她来做自个儿的副手,掌管府里的金银库房,应该是她最明智的选择了。 当然,她也不是就这么信任田嬷嬷,她也会安排两个她信任的宫女过去盯着些。 不过这些问题,秦嬷嬷就不想和尔芙细说了。 尔芙又留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在自个儿这喝茶闲聊片刻,这才让二人离开。 “主子,您真的就将这些事都交给秦嬷嬷负责了?”诗兰送着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出门回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可能呢,我留下秦嬷嬷的这份名单,便是打算稍后交给陈福和张保,拜托他们帮忙细细调查下这些人是否可信,而且一会儿我还会请桂嬷嬷和杜嬷嬷等几位嬷嬷过来商量下人选,最后在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尔芙闻言,浅浅一笑,柔声说道。 说完,她就又拿起了秦嬷嬷交给自个儿的这份名单,对照花名册查看她们的过往。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按图索骥,比起大海捞针般地翻看花名册就容易多了。 尔芙最先翻看到的就是先前秦嬷嬷重点推荐过的那位田嬷嬷所属的那页花名册。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真是烦人。”尔芙听着门外小宫女的禀报声,应声吐槽道。 可惜她也就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如同她前些日子那样明明盼着要去休息小憩,却还是要接待大李氏一样,今个儿她也是要保持着应有的礼仪,维持着她和大李氏之间那一戳就破的表面情分。 少时片刻,大李氏就跟在诗兰身后进来给她请安了。 尔芙撂下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对着屈膝见礼的大李氏微微颔首,浅笑着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坐吧。”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诗情就已经从内室里搬出来一张铺着软垫的绣墩。 大夏天的,坐在红木雕花的绣墩上,便已经不是很凉爽了,要知道尔芙内室里的绣墩都已经换成青花瓷胎的绣墩了,在这样的木质绣墩上,再垫上暄软的软垫,而且还特地摆在窗边晒够大半天的阳光,这么坐上去,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酸爽了。 这也是尔芙特地给她不喜欢的人准备的特殊绣墩。 别怪尔芙坏心眼、恶趣味,实在是她没有太多好心情去应付这些上门添堵的情敌。 此时此刻,诗兰给大李氏搬出来的绣墩,便是这把晒足太阳的特殊绣墩,深红色锦缎做面的舒适软垫,摸着都有些烫手,但是大李氏也不能不坐,毕竟这是尔芙特地赏赐的脸面,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得将这份体面收下。 对此,大李氏心里腹诽满满,暗骂:尔芙这磋磨人的手段太幼稚了。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出现了稍瞬即逝的僵硬,待她在绣墩上坐稳的瞬间,她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汗珠来了,但是还能够忍耐,因为尔芙所在的房间里都摆着降温用的冰鉴,房间里的温度不是很高,所以坐在这热烘烘如炕头似的绣墩上,也就是让大李氏心情有些烦闷而已。 “诗兰,还不给李庶福晋准备茶水,真是太没规矩了!”尔芙见状,继续补刀道。 这上茶就不能是送上一盏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了,温热不烫的茶水,确实是夏日去暑的好东西,一杯茶下肚,出一身通透的汗,剩下的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了,但是那出汗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要知道尔芙也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勉强想出了这么一套折磨人的办法。 如果大李氏还能淡定自若,她还有其他招数,比如挽起窗边这样的那层薄纱窗帘,让西晒的阳光笔直地照射在大李氏的位置上,再比如将靠近大李氏身边的冰鉴撤去……诸如此类的办法,她还想出了许多呢! 不过没有等到尔芙继续使出其他手段,大李氏就已经有些不自在地连连抹汗了。 “李庶福晋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我商量?”尔芙满意地心里窃笑着,面上则很是亲和的柔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顾不上拧着帕子擦汗了,忙回答道:“妾身特地来和福晋禀报茉雅琦的事情的,妾身已经按照福晋所选的那份名单去接触了几个适龄的男子,这几个人的学识、相貌都是出类拔萃的,就是家世低了些,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就是他们后院的妾室有些多,妾身怕茉雅琦嫁过去会吃亏。”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京里的名门望族里,哪家的后院就干净了。 再说茉雅琦嫁过去是做正房福晋的,那就该有正房嫡妻宽容谦和的气度,和那些偏房妾室拈酸吃醋,实在有失体面,而且相信和茉雅琦结亲的人,也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你作为额娘,作为过来人,也该教她学些该学的东西了。“尔芙笑着说道。 此时,尔芙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她能够分出精力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便已经是她对茉雅琦最后的仁慈了,她对茉雅琦真是仁至义尽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大李氏已经习惯了尔芙的予取予求,见尔芙有了撒手不管的想法,她怒了。 不过她还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份,她并没有做出失礼冒失的举动,而是带着几分同为母亲的苦心模样,恳求尔芙替茉雅琦挑选一门更合适的夫家,其实她也是吹毛求疵,借以淘汰掉这些她并不满意的人选,希望能让尔芙再挑选些家世背景更为显赫的人选来,以供她和茉雅琦去选择。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尔芙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事儿呢,她特么的为了挑选出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费了多少心血,又费了多少精力,这大李氏真以为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就有说之不尽的男子求娶呢,那些家世显赫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许闺誉有暇的茉雅琦进门呢…… 这大李氏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这也没有外人,我和你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己所能地挑选在京的合适人家了,要是你想另择贤婿也可以,但是怕是就需要四爷帮助了。 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圈子就这么大了,反倒是四爷在朝当差多年,更加了解这些官宦府邸的适龄男子吧,要不你稍后和四爷好好商量商量!”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要再搅合进茉雅琦的婚事里,直接就将四爷这尊大佛抬出来了。 大李氏并不意外尔芙的回答,她苦着脸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好的,待四爷回府以后,我就请四爷过去望水居那边儿。”尔芙笑着回答道。 大李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在主院多停留,毕竟那热腾腾如炕头似的绣墩坐着是真难过,越坐越热,越坐越烦,尤其是知道四爷回府以后就会过去见自个儿,她更是要抓紧赶回去洗漱梳妆了,这样她才能以更完美的姿态见到四爷。 她走了,尔芙却进入了一种对窗发呆的诡异状态。 诗兰有些担心地望着尔芙有些纤瘦的背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尔芙,只得捧着一盏茶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唤道:“主子,您喝杯茶吧!” 她想,好歹让主子打起精神来。 “不必了,我就喝酸梅汤解渴了,冰冰凉凉的,挺好的。”尔芙闻声,回眸答道。 诗兰放下手里的茶碗,有些忐忑的试探道:“主子,您是在为茉雅琦格格的婚事烦心么?” 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是啊。” “主子,您不是说让李庶福晋和主子爷去商量么,再说您就是茉雅琦格格的嫡额娘而已,实在是没必要太为她的事烦心,尽到本分就是了。”诗兰见尔芙搭茬,忙将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话说了出来,语速都加快到2.0的加快版了。 尔芙又是一阵苦笑,满脸感慨地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不过你也瞧见大李氏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样了,如果真让她说动了四爷,丝毫不顾及茉雅琦的感受,我真担心茉雅琦会落得和当初那位被隆科多和其小妾李氏磋磨致死的赫舍里氏一般,怕是茉雅琦还不如赫舍里氏呢,毕竟赫舍里氏还曾经风光过几年呢! 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主子,您其实就是太心善了。”诗兰闻言,神色窘迫的安慰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心里在说我有些烂好人吧,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不好,但是我就是改不过来这毛病,毕竟这女子嫁人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嫁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茉雅琦是不太讨喜,却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算了,算了,看看四爷怎么安排吧,我也懒得多想了,越想越烦,你也别吵我了,让我自个儿安静会儿!“尔芙真是越说越烦,她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把诗兰赶到外面去了。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许久,直到四爷回来,她仍然是满脸烦闷的样子。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四爷进门就瞧见尔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受气包样,登时就是脸色黑沉地找诗兰等人问话去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他这次没能怀疑对目标,因为他怀疑是尔芙进宫受了德妃娘娘的气,却没想到是刚刚大李氏来请安,惹得尔芙埋怨自个儿太心软,尔芙自个儿将自个儿弄憋屈了。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大李氏过来和自家主子商量茉雅琦婚事的事儿说了出来。 正当她想要继续告状的时候,尔芙吱声了。 其实尔芙也学坏了,尔芙要是不想诗兰和四爷说出大李氏惹自个儿不高兴的事儿,刚刚四爷开口询问诗兰等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口了,但是她偏要等诗兰说到最关键的部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叫住诗兰,让其闭嘴,分明就是想要坑大李氏一把。 四爷也看出尔芙的这点小心思了,但是他却不想点破。 因为他知道尔芙性格绵软,要不是被惹到极致,绝不会开口说任何人的坏话,更别提纵容自个儿的宫婢告状了。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四爷语气不善地冷声问道。 尔芙闻言,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发现那些男子的后院里有小妾,担心茉雅琦这性格嫁过去会受委屈,也是为母心慈,不能怪她的,但是我也和她说过了,这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们,谁后院里能没有三五个小妾呢。” 说着,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沉默了有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女子嫁人是事关终生的大事,她这个做额娘的谨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多挑选下,也是常事,但是我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怕是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面了,所以刚刚我答应她会请您过去一趟,她也想要和你好好商量一番。” “你这是见硬就回,还将爷推出去做挡箭牌啊!”四爷笑着调侃道。 他并不觉得尔芙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大李氏在府里伺候的时间太久了,又曾经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便是尔芙现在身居嫡福晋之位,对上大李氏,也总要礼让三分,便是不顾及大李氏的脸面,总要顾忌着前院的弘昀和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的脸面。 反倒是他出面处理,便是态度强硬些,也不会伤到大李氏的脸面,毕竟他是府里的男主人、堂堂亲王、正儿八经的黄子龙孙么…… 不过四爷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去望水居那边见大李氏,那就太给大李氏脸儿了。 他忍着想要去洗漱的冲动,轻声细语地和尔芙说了会儿体己话,哄得尔芙重展欢颜了,这才朗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洗漱的家伙什。 片刻过后,待厨房那边儿送来了洗漱要用的热水和他换洗的干净衣服。 四爷终于站起身来,迈步进净室里去洗漱更衣了。 哗啦啦的水声,足足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尔芙本以为四爷洗漱过后就会去望水居那边儿见大李氏了,却没想到四爷清爽利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身边,丝毫不提要见大李氏的事儿,陪着她不紧不慢地用过晚膳,又在书房练完字,待到外面月色渐浓,各处都亮起了火烛照明,这才掸掸跑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领着苏培盛去望水居了。 对此,尔芙又是一肚子的闷气。 四爷磨蹭到这会儿才去望水居,看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 就在尔芙满脸怒色地瞪着已经往廊下走去的四爷背影生闷气的时候,四爷突然回过头来,几大步就走到了窗边,隔着窗纱,对着嘟着嘴做不高兴状的尔芙说道:“爷和大李氏商量完茉雅琦的婚事,还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积压下的政务,便不过来吵你休息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明个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后个儿咱们就去圆明园小住了。” 说完,他又隔着窗子点点尔芙紧贴在窗边的鼻尖,大笑着走了。 尔芙虽然面上有些无奈四爷这种幼稚的举动,但是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她故意绷着脸,转身坐回到罗汉床上,轻声吐槽道:“你们主子爷是越来越没有正行了,改日我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堂堂王爷,管着内务府和刑部,连户部的一些事都要经他的手处理,怎么还不懂稳重二字呢!” 说完,她就已经低着头笑出声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一副小女儿做派的尔芙娥眉弯弯,嘴角飞扬,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往内室里走去。 床榻上,仿佛还残存着四爷的味道般。 她深吸了口气,心情好好地吩咐外间上夜的诗情熄灭了房间里的火烛。 这一夜,尔芙睡得无比香甜。 而与此同时的大李氏就有些辗转难眠了。 四爷的一番训斥,仿佛仍然萦绕在耳边一般,字字句句,直指她内心的私欲,直臊得她满脸通红,她苦心久矣营造出的好形象,也登时就土崩瓦解了。 大李氏独坐在窗边,回想着四爷离开前的那句警告,让她再不敢生出旁的想法来。 她想:罢了,便按照瓜尔佳氏那黑心烂肺的女人的意思去办吧…… 经过好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大李氏朗声唤进了在外候着的宫女素琴,低声道:“派人传信给家里边吧,让他们不必再为茉雅琦的婚事费心了,四爷那边已经定好合适的人家了,另外你再想办法去买两个模样不错的小丫头,年龄不必太多,但是也别太小,约莫十二三岁上最合适,我以后有用。” 说完,她也简单收拾一番就进内室里去休息了。 虽然是心有不甘,但是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认命吧。 这一晚,四爷府里的诸位女眷,真真是各有心思。 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一帮人,她们都在暗暗欢喜着大李氏争宠成功。 虽然大李氏同样不讨喜,同样是她们的对手、情敌,但是能够挖动尔芙的墙角,怎么看都是一场难得胜利,这也给后院这些有心争上一争的女人们鼓足了信心。 另一波,则是那些本着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想法的保守派。 她们不关系这府里谁得宠、谁风光,她们就关心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关心自个儿的份例有没有被克扣,听说大李氏挖了尔芙的墙角,愣是将四爷从主院请到了望水居,也仅仅就是在心里合计一下这事会不会牵扯到自个儿,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这偌大的四爷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心疼舆论中心点的尔芙童鞋。 尔芙听着诗兰转述赵德柱的汇报,嗤鼻一笑,冷声说道:“这府里的传闻,向来是有真有假,没事听着打发打发时间就算了,要真是为这种闲言碎语动火,那就真傻了,行了,你们也别气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会儿还要应付那些来请安的人呢!” 说完,她就已经抬腿往净室里走去洗漱了。 今个儿,仍然是不得清闲的一日,她可没时间为了这拈酸吃醋的事儿伤春悲秋。 再说,她也是心里有底,知道四爷昨个儿根本就没有在望水居歇下,而是一直待在前院书房和府里幕僚议事,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保持现在这份平常心。 紧挨着净室门边摆放的洗手盆上,搭着还泛着阳光味道的帕子。 一盆飘着花瓣的清水,撩起一捧扑在脸上,带走了尔芙心底最后的一丝不快。 “呼……”她对着洗手盆架上那面有些模糊的铜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水汽氤氲的净室,浅笑吟吟地坐在罗汉床上,开始了她美好的早餐时光。 早餐的主角儿,仍然是熬至浓稠的莲子粥和蒸得暄软的小笼包子。 她笑呵呵地用过早饭,又坐在罗汉床上卖会呆儿,听着在前面伺候的宫婢来报说,府中女眷都已经在前面穿堂饮茶等候,尔芙这才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往外走。 作为府里的女主人,作为嫡福晋,适当的摆谱,那是很有必要的。 穿堂里,一阵阵莺声燕语般的议论声,传到尔芙的耳朵里,她脸上笑容不减,但是眼底却闪烁着冷色,她就这样抬眸环顾着在场这些内眷,脚步轻而缓地走到了上首摆着的太师椅前,神态从容亲和地转过身来,缓缓落座。 从尔芙进门到尔芙落座,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从乌拉那拉氏的身上移开。 有时候,尔芙也挺好奇乌拉那拉氏为何就那么恨自个儿呢…… 她自问自个儿还是侧福晋的时候,从未对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宝座生出非分之想,更是不曾害过乌拉那拉氏,反而乌拉那拉氏屡屡暗害自个儿,最后更是用身染天花的病人使用过的器皿害了自个儿的一双子女。 即便如此,她都不曾伤害过弘晖,怎么这乌拉那拉氏就不动感恩戴德呢,这么一来,反倒显得乌拉那拉氏才是这场阴谋暗害中的受害人了。 算了,有些人就是不会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反而将一些过错都推到别人的头上。 尔芙收回一直停留在乌拉那拉氏身上的阴冷目光,环顾着在座的众女,幽幽说道:“诸位妹妹来得好齐整啊,连报病数日的小乌拉那拉格格都来了,该不会是赶过来看本福晋笑话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婢妾能够日日听到福晋姐姐的训诫劝勉,这也是婢妾的福气!” 小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今个儿怎么就脑筋通透了,那些拍马屁的话,竟然如同流水似的从她的嘴里跑出来了,听得尔芙都有些怀疑自个儿现在是不是身处梦中。 当然,这种怀疑自个儿是否在梦里,其实也就是一种自嘲而已。 毕竟尔芙也是被小乌拉那拉氏怼习惯了,小乌拉那拉氏猛然改变套路,总让她有种不敢相信地错位感觉,但是她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诡异的神情来,她笑吟吟地对着小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柔声说道:“妹妹素来会说话,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显得有些太不心疼人了。” 随后,她又关心地问了问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是否已经大好,这才说起别的话题。 无非就是说说要去圆明园避暑的事儿呗。 这亲王府的女眷们去别院避暑,那可是一件挺讲究的事儿,总不能如同乡下老太太们去村口大树下乘凉似的,拿着把蒲扇,拎着个草垫,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往外走吧。 这各人用惯的体己东西要收拾好带着,房间里的一些名贵摆设,也要仔细收起来,不然谁能保证主子不在府里,那些留守的宫婢不会监守自盗,还要安排好管事嬷嬷负责府里这摊事。 除此之外,便是圆明园那边的住所要安排起来,还要派去得力的婢女打扫干净。 照说呢,这些事是不需要尔芙和在座这些内眷们商量的,但是尔芙呢,实在不愿意自个儿任劳任怨、含辛茹苦的做四爷府的管家婆,而任由这些情敌们花枝招展地勾引四爷寻欢作乐,那岂不是显得她太悲催了,所以她愣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到阖府出游的时候,那就谁也甭想躲懒,大家伙儿坐在一块商量呗。 反正她不差这点茶水点心,也不缺降暑用的冰块,那就大家伙儿一块折腾呗。 正因为如此,尔芙早早就让诗兰领着宫婢在这面阔五间的穿堂里,摆起了一尊尊雕工精细的冰鉴,手边还摆着整整一壶加蜂蜜、加冰块的碧螺春,听着下面众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她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时不时地在节骨眼上补充两句,偷笑两声,那模样就别提多清闲自在了。 别人没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但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将尔芙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那是一刻都不曾忘记观察她,就在尔芙拎起茶壶要替自己续杯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好似想要征求尔芙意见似的笑着问道:“妾身早就听说圆明园里数长春仙馆的景色最是秀丽精致,不知那里可曾安排下姐妹居住了,如果没有的话,那妾身就冒昧地求福晋将这处住所安排给妾身吧?” 说完,她就脸红害羞似的低下头,同时还用丝帕捂住了嘴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尔芙会相信么! 当然不会相信了。 别的不说,这府里的这些女人不是傻瓜,便是不甚精明,那些最近才进府的新人儿们,那也不会不打听清楚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喜好,不会不了解长春仙馆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在圆明园的住处,何况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已经过世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重生,本就知道长春仙馆是尔芙进府到如今每次去圆明园避暑的住所,她如此说,本就是故意挑衅尔芙。 不过尔芙是什么人呢,尔芙会为这点事动怒么…… 答案是不会的。 以前尔芙是府里的侧福晋,甭管荣宠如何之盛,却到底是妾室,住在长春仙馆里,倒是也符合她的身份,附近的几处小院,也刚好合适就近安顿她的这些子女,但是现在么,她已经是府里的嫡福晋了,论亲论理,牡丹台都更适合她的身份了。 之前呢,她还觉得牡丹台曾经是乌拉那拉氏的住所,她便是再怨恨乌拉那拉氏,却也不好不顾及着府里的和睦安泰,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去惹怒正值叛逆期的弘晖,而且也是嫌晦气,还没有想过这次避暑要住到牡丹台去,但是乌拉那拉氏竟然跳出来要自个儿的长春仙馆,那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这牡丹台,尔芙是要定了。 只是她也觉得窝囊,因为这牡丹台的名字是好,毕竟牡丹一向是正房嫡妻的象征,也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会一去圆明园就要住在牡丹台,但是名字再好,却也改变不了牡丹台就是一处有着大片牡丹花的普通院落,远不如长春仙馆的景色精致秀丽,还是别人住过的院子,尔芙真是想想就觉得委屈。 不过么,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就算是不喜欢牡丹台这处住所,也要住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抬眸瞧瞧下首稍显得意的乌拉那拉氏,笑着回答道:“好吧,左右这长春仙馆那边儿还未安排内眷住过去呢,若是诸位妹妹也没有其他的意见,那你就住过去吧!” 乌拉那拉氏显然有些意外尔芙会如此爽快就答应自个儿的要求,应对得有些慌张,但是到底还是含糊过去了。 不过很快呢,她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因为她怕尔芙是在敷衍自个儿,稍后可能会改变主意。 尔芙也没有想要阻拦,笑着点点头就准了她提前离开的要求。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离开,其他几个人,已经确定下住所的内眷,便也离开了,仍然留在主院穿堂议事的,仅剩下小乌拉那拉氏、乌雅赫赫和几位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了。 “你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同宗姐妹,关系最是亲近,长春仙馆那边儿也很宽敞,不如你就住长春仙馆旁边的含碧堂吧,含碧堂后边儿的林虚桂静也给你使用,也省得再安排其他姐妹同住,你觉得出来进去地不方便。”待到该退场的人都退场离开了,尔芙也想出折腾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主意了,她对着还未定下住所的小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 说着,她又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上。 这也是乌拉那拉氏同族同宗的同辈姐妹一枚,不过是乌拉那拉氏远房旁支一脉的,而且已经早早离京去了,显得稍微疏远些,但是却改变不了她们同宗同源的身份,所以尔芙也借此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安排过去长春仙馆旁边的古香斋住着去了。 同样如同对待小乌拉那拉氏那般,她将古香斋后面的随安室,也留给媚儿使用。 这样的安排,真是让乌拉那拉氏这两位格格都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同府相处,便是亲生姐妹都会反目成仇,何况是同族姐妹,且身份高低不同,一个是从小被家族当做掌上明珠苦心培养的长房嫡女,一个是从小就生活在乌拉那拉氏瑞溪阴影下的苦逼小透明,而另一个就可怜了,远房旁支的小县令之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三个同宗姐妹,她们要是能够相处融洽就怪了。 不过她们对外,还不能摆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或者是干脆翻脸成仇…… 尔芙这番巧妙的安排,便是掐住了她们的咽喉,让她们不能反驳。 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都是一脸吞不进、吐不出的恶心感觉,她们俩儿就这样接连离开了主院的穿堂,一言不发,最终一块回去小乌拉那拉氏的住所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可惜她也就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如同她前些日子那样明明盼着要去休息小憩,却还是要接待大李氏一样,今个儿她也是要保持着应有的礼仪,维持着她和大李氏之间那一戳就破的表面情分。 尔芙撂下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对着屈膝见礼的大李氏微微颔首,浅笑着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坐吧。” 大夏天的,坐在红木雕花的绣墩上,便已经不是很凉爽了,要知道尔芙内室里的绣墩都已经换成青花瓷胎的绣墩了,在这样的木质绣墩上,再垫上暄软的软垫,而且还特地摆在窗边晒够大半天的阳光,这么坐上去,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酸爽了。 这也是尔芙特地给她不喜欢的人准备的特殊绣墩。 别怪尔芙坏心眼、恶趣味,实在是她没有太多好心情去应付这些上门添堵的情敌。 此时此刻,诗兰给大李氏搬出来的绣墩,便是这把晒足太阳的特殊绣墩,深红色锦缎做面的舒适软垫,摸着都有些烫手,但是大李氏也不能不坐,毕竟这是尔芙特地赏赐的脸面,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得将这份体面收下。 对此,大李氏心里腹诽满满,暗骂:尔芙这磋磨人的手段太幼稚了。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出现了稍瞬即逝的僵硬,待她在绣墩上坐稳的瞬间,她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汗珠来了,但是还能够忍耐,因为尔芙所在的房间里都摆着降温用的冰鉴,房间里的温度不是很高,所以坐在这热烘烘如炕头似的绣墩上,也就是让大李氏心情有些烦闷而已。 “诗兰,还不给李庶福晋准备茶水,真是太没规矩了!”尔芙见状,继续补刀道。 这上茶就不能是送上一盏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了,温热不烫的茶水,确实是夏日去暑的好东西,一杯茶下肚,出一身通透的汗,剩下的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了,但是那出汗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要知道尔芙也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勉强想出了这么一套折磨人的办法。 如果大李氏还能淡定自若,她还有其他招数,比如挽起窗边这样的那层薄纱窗帘,让西晒的阳光笔直地照射在大李氏的位置上,再比如将靠近大李氏身边的冰鉴撤去……诸如此类的办法,她还想出了许多呢! 不过没有等到尔芙继续使出其他手段,大李氏就已经有些不自在地连连抹汗了。 “李庶福晋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我商量?”尔芙满意地心里窃笑着,面上则很是亲和的柔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顾不上拧着帕子擦汗了,忙回答道:“妾身特地来和福晋禀报茉雅琦的事情的,妾身已经按照福晋所选的那份名单去接触了几个适龄的男子,这几个人的学识、相貌都是出类拔萃的,就是家世低了些,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就是他们后院的妾室有些多,妾身怕茉雅琦嫁过去会吃亏。”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京里的名门望族里,哪家的后院就干净了。 再说茉雅琦嫁过去是做正房福晋的,那就该有正房嫡妻宽容谦和的气度,和那些偏房妾室拈酸吃醋,实在有失体面,而且相信和茉雅琦结亲的人,也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你作为额娘,作为过来人,也该教她学些该学的东西了。“尔芙笑着说道。 此时,尔芙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她能够分出精力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便已经是她对茉雅琦最后的仁慈了,她对茉雅琦真是仁至义尽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大李氏已经习惯了尔芙的予取予求,见尔芙有了撒手不管的想法,她怒了。 不过她还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份,她并没有做出失礼冒失的举动,而是带着几分同为母亲的苦心模样,恳求尔芙替茉雅琦挑选一门更合适的夫家,其实她也是吹毛求疵,借以淘汰掉这些她并不满意的人选,希望能让尔芙再挑选些家世背景更为显赫的人选来,以供她和茉雅琦去选择。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尔芙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事儿呢,她特么的为了挑选出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费了多少心血,又费了多少精力,这大李氏真以为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就有说之不尽的男子求娶呢,那些家世显赫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许闺誉有暇的茉雅琦进门呢…… 这大李氏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这也没有外人,我和你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己所能地挑选在京的合适人家了,要是你想另择贤婿也可以,但是怕是就需要四爷帮助了。 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圈子就这么大了,反倒是四爷在朝当差多年,更加了解这些官宦府邸的适龄男子吧,要不你稍后和四爷好好商量商量!”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要再搅合进茉雅琦的婚事里,直接就将四爷这尊大佛抬出来了。 大李氏并不意外尔芙的回答,她苦着脸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好的,待四爷回府以后,我就请四爷过去望水居那边儿。”尔芙笑着回答道。 大李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在主院多停留,毕竟那热腾腾如炕头似的绣墩坐着是真难过,越坐越热,越坐越烦,尤其是知道四爷回府以后就会过去见自个儿,她更是要抓紧赶回去洗漱梳妆了,这样她才能以更完美的姿态见到四爷。 她走了,尔芙却进入了一种对窗发呆的诡异状态。 诗兰有些担心地望着尔芙有些纤瘦的背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尔芙,只得捧着一盏茶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唤道:“主子,您喝杯茶吧!” 她想,好歹让主子打起精神来。 “不必了,我就喝酸梅汤解渴了,冰冰凉凉的,挺好的。”尔芙闻声,回眸答道。 诗兰放下手里的茶碗,有些忐忑的试探道:“主子,您是在为茉雅琦格格的婚事烦心么?” 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是啊。” “主子,您不是说让李庶福晋和主子爷去商量么,再说您就是茉雅琦格格的嫡额娘而已,实在是没必要太为她的事烦心,尽到本分就是了。”诗兰见尔芙搭茬,忙将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话说了出来,语速都加快到2.0的加快版了。 尔芙又是一阵苦笑,满脸感慨地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不过你也瞧见大李氏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样了,如果真让她说动了四爷,丝毫不顾及茉雅琦的感受,我真担心茉雅琦会落得和当初那位被隆科多和其小妾李氏磋磨致死的赫舍里氏一般,怕是茉雅琦还不如赫舍里氏呢,毕竟赫舍里氏还曾经风光过几年呢! 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主子,您其实就是太心善了。”诗兰闻言,神色窘迫的安慰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心里在说我有些烂好人吧,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不好,但是我就是改不过来这毛病,毕竟这女子嫁人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嫁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茉雅琦是不太讨喜,却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算了,算了,看看四爷怎么安排吧,我也懒得多想了,越想越烦,你也别吵我了,让我自个儿安静会儿!“尔芙真是越说越烦,她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把诗兰赶到外面去了。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许久,直到四爷回来,她仍然是满脸烦闷的样子。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四爷进门就瞧见尔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受气包样,登时就是脸色黑沉地找诗兰等人问话去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他这次没能怀疑对目标,因为他怀疑是尔芙进宫受了德妃娘娘的气,却没想到是刚刚大李氏来请安,惹得尔芙埋怨自个儿太心软,尔芙自个儿将自个儿弄憋屈了。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大李氏过来和自家主子商量茉雅琦婚事的事儿说了出来。 正当她想要继续告状的时候,尔芙吱声了。 其实尔芙也学坏了,尔芙要是不想诗兰和四爷说出大李氏惹自个儿不高兴的事儿,刚刚四爷开口询问诗兰等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口了,但是她偏要等诗兰说到最关键的部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叫住诗兰,让其闭嘴,分明就是想要坑大李氏一把。 四爷也看出尔芙的这点小心思了,但是他却不想点破。 因为他知道尔芙性格绵软,要不是被惹到极致,绝不会开口说任何人的坏话,更别提纵容自个儿的宫婢告状了。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四爷语气不善地冷声问道。 尔芙闻言,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发现那些男子的后院里有小妾,担心茉雅琦这性格嫁过去会受委屈,也是为母心慈,不能怪她的,但是我也和她说过了,这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们,谁后院里能没有三五个小妾呢。” 说着,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沉默了有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女子嫁人是事关终生的大事,她这个做额娘的谨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多挑选下,也是常事,但是我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怕是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面了,所以刚刚我答应她会请您过去一趟,她也想要和你好好商量一番。” “你这是见硬就回,还将爷推出去做挡箭牌啊!”四爷笑着调侃道。 他并不觉得尔芙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大李氏在府里伺候的时间太久了,又曾经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便是尔芙现在身居嫡福晋之位,对上大李氏,也总要礼让三分,便是不顾及大李氏的脸面,总要顾忌着前院的弘昀和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的脸面。 反倒是他出面处理,便是态度强硬些,也不会伤到大李氏的脸面,毕竟他是府里的男主人、堂堂亲王、正儿八经的黄子龙孙么…… 不过四爷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去望水居那边见大李氏,那就太给大李氏脸儿了。 他忍着想要去洗漱的冲动,轻声细语地和尔芙说了会儿体己话,哄得尔芙重展欢颜了,这才朗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洗漱的家伙什。 片刻过后,待厨房那边儿送来了洗漱要用的热水和他换洗的干净衣服。 四爷终于站起身来,迈步进净室里去洗漱更衣了。 哗啦啦的水声,足足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尔芙本以为四爷洗漱过后就会去望水居那边儿见大李氏了,却没想到四爷清爽利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身边,丝毫不提要见大李氏的事儿,陪着她不紧不慢地用过晚膳,又在书房练完字,待到外面月色渐浓,各处都亮起了火烛照明,这才掸掸跑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领着苏培盛去望水居了。 对此,尔芙又是一肚子的闷气。 四爷磨蹭到这会儿才去望水居,看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 就在尔芙满脸怒色地瞪着已经往廊下走去的四爷背影生闷气的时候,四爷突然回过头来,几大步就走到了窗边,隔着窗纱,对着嘟着嘴做不高兴状的尔芙说道:“爷和大李氏商量完茉雅琦的婚事,还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积压下的政务,便不过来吵你休息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明个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后个儿咱们就去圆明园小住了。” 说完,他又隔着窗子点点尔芙紧贴在窗边的鼻尖,大笑着走了。 尔芙虽然面上有些无奈四爷这种幼稚的举动,但是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她故意绷着脸,转身坐回到罗汉床上,轻声吐槽道:“你们主子爷是越来越没有正行了,改日我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堂堂王爷,管着内务府和刑部,连户部的一些事都要经他的手处理,怎么还不懂稳重二字呢!” 说完,她就已经低着头笑出声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她深吸了口气,心情好好地吩咐外间上夜的诗情熄灭了房间里的火烛。 这一夜,尔芙睡得无比香甜。 而与此同时的大李氏就有些辗转难眠了。 四爷的一番训斥,仿佛仍然萦绕在耳边一般,字字句句,直指她内心的私欲,直臊得她满脸通红,她苦心久矣营造出的好形象,也登时就土崩瓦解了。 大李氏独坐在窗边,回想着四爷离开前的那句警告,让她再不敢生出旁的想法来。 她想:罢了,便按照瓜尔佳氏那黑心烂肺的女人的意思去办吧…… 经过好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大李氏朗声唤进了在外候着的宫女素琴,低声道:“派人传信给家里边吧,让他们不必再为茉雅琦的婚事费心了,四爷那边已经定好合适的人家了,另外你再想办法去买两个模样不错的小丫头,年龄不必太多,但是也别太小,约莫十二三岁上最合适,我以后有用。” 说完,她也简单收拾一番就进内室里去休息了。 虽然是心有不甘,但是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认命吧。 这一晚,四爷府里的诸位女眷,真真是各有心思。 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一帮人,她们都在暗暗欢喜着大李氏争宠成功。 虽然大李氏同样不讨喜,同样是她们的对手、情敌,但是能够挖动尔芙的墙角,怎么看都是一场难得胜利,这也给后院这些有心争上一争的女人们鼓足了信心。 另一波,则是那些本着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想法的保守派。 她们不关系这府里谁得宠、谁风光,她们就关心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关心自个儿的份例有没有被克扣,听说大李氏挖了尔芙的墙角,愣是将四爷从主院请到了望水居,也仅仅就是在心里合计一下这事会不会牵扯到自个儿,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这偌大的四爷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心疼舆论中心点的尔芙童鞋。 尔芙听着诗兰转述赵德柱的汇报,嗤鼻一笑,冷声说道:“这府里的传闻,向来是有真有假,没事听着打发打发时间就算了,要真是为这种闲言碎语动火,那就真傻了,行了,你们也别气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会儿还要应付那些来请安的人呢!” 说完,她就已经抬腿往净室里走去洗漱了。 今个儿,仍然是不得清闲的一日,她可没时间为了这拈酸吃醋的事儿伤春悲秋。 再说,她也是心里有底,知道四爷昨个儿根本就没有在望水居歇下,而是一直待在前院书房和府里幕僚议事,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保持现在这份平常心。 紧挨着净室门边摆放的洗手盆上,搭着还泛着阳光味道的帕子。 一盆飘着花瓣的清水,撩起一捧扑在脸上,带走了尔芙心底最后的一丝不快。 “呼……”她对着洗手盆架上那面有些模糊的铜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水汽氤氲的净室,浅笑吟吟地坐在罗汉床上,开始了她美好的早餐时光。 早餐的主角儿,仍然是熬至浓稠的莲子粥和蒸得暄软的小笼包子。 她笑呵呵地用过早饭,又坐在罗汉床上卖会呆儿,听着在前面伺候的宫婢来报说,府中女眷都已经在前面穿堂饮茶等候,尔芙这才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往外走。 作为府里的女主人,作为嫡福晋,适当的摆谱,那是很有必要的。 穿堂里,一阵阵莺声燕语般的议论声,传到尔芙的耳朵里,她脸上笑容不减,但是眼底却闪烁着冷色,她就这样抬眸环顾着在场这些内眷,脚步轻而缓地走到了上首摆着的太师椅前,神态从容亲和地转过身来,缓缓落座。 从尔芙进门到尔芙落座,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从乌拉那拉氏的身上移开。 有时候,尔芙也挺好奇乌拉那拉氏为何就那么恨自个儿呢…… 她自问自个儿还是侧福晋的时候,从未对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宝座生出非分之想,更是不曾害过乌拉那拉氏,反而乌拉那拉氏屡屡暗害自个儿,最后更是用身染天花的病人使用过的器皿害了自个儿的一双子女。 即便如此,她都不曾伤害过弘晖,怎么这乌拉那拉氏就不动感恩戴德呢,这么一来,反倒显得乌拉那拉氏才是这场阴谋暗害中的受害人了。 算了,有些人就是不会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反而将一些过错都推到别人的头上。 尔芙收回一直停留在乌拉那拉氏身上的阴冷目光,环顾着在座的众女,幽幽说道:“诸位妹妹来得好齐整啊,连报病数日的小乌拉那拉格格都来了,该不会是赶过来看本福晋笑话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婢妾能够日日听到福晋姐姐的训诫劝勉,这也是婢妾的福气!” 小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今个儿怎么就脑筋通透了,那些拍马屁的话,竟然如同流水似的从她的嘴里跑出来了,听得尔芙都有些怀疑自个儿现在是不是身处梦中。 当然,这种怀疑自个儿是否在梦里,其实也就是一种自嘲而已。 毕竟尔芙也是被小乌拉那拉氏怼习惯了,小乌拉那拉氏猛然改变套路,总让她有种不敢相信地错位感觉,但是她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诡异的神情来,她笑吟吟地对着小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柔声说道:“妹妹素来会说话,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显得有些太不心疼人了。” 随后,她又关心地问了问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是否已经大好,这才说起别的话题。 无非就是说说要去圆明园避暑的事儿呗。 这亲王府的女眷们去别院避暑,那可是一件挺讲究的事儿,总不能如同乡下老太太们去村口大树下乘凉似的,拿着把蒲扇,拎着个草垫,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往外走吧。 这各人用惯的体己东西要收拾好带着,房间里的一些名贵摆设,也要仔细收起来,不然谁能保证主子不在府里,那些留守的宫婢不会监守自盗,还要安排好管事嬷嬷负责府里这摊事。 除此之外,便是圆明园那边的住所要安排起来,还要派去得力的婢女打扫干净。 照说呢,这些事是不需要尔芙和在座这些内眷们商量的,但是尔芙呢,实在不愿意自个儿任劳任怨、含辛茹苦的做四爷府的管家婆,而任由这些情敌们花枝招展地勾引四爷寻欢作乐,那岂不是显得她太悲催了,所以她愣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到阖府出游的时候,那就谁也甭想躲懒,大家伙儿坐在一块商量呗。 反正她不差这点茶水点心,也不缺降暑用的冰块,那就大家伙儿一块折腾呗。 正因为如此,尔芙早早就让诗兰领着宫婢在这面阔五间的穿堂里,摆起了一尊尊雕工精细的冰鉴,手边还摆着整整一壶加蜂蜜、加冰块的碧螺春,听着下面众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她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时不时地在节骨眼上补充两句,偷笑两声,那模样就别提多清闲自在了。 别人没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但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将尔芙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那是一刻都不曾忘记观察她,就在尔芙拎起茶壶要替自己续杯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好似想要征求尔芙意见似的笑着问道:“妾身早就听说圆明园里数长春仙馆的景色最是秀丽精致,不知那里可曾安排下姐妹居住了,如果没有的话,那妾身就冒昧地求福晋将这处住所安排给妾身吧?” 说完,她就脸红害羞似的低下头,同时还用丝帕捂住了嘴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尔芙会相信么! 当然不会相信了。 别的不说,这府里的这些女人不是傻瓜,便是不甚精明,那些最近才进府的新人儿们,那也不会不打听清楚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喜好,不会不了解长春仙馆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在圆明园的住处,何况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已经过世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重生,本就知道长春仙馆是尔芙进府到如今每次去圆明园避暑的住所,她如此说,本就是故意挑衅尔芙。 不过尔芙是什么人呢,尔芙会为这点事动怒么…… 答案是不会的。 以前尔芙是府里的侧福晋,甭管荣宠如何之盛,却到底是妾室,住在长春仙馆里,倒是也符合她的身份,附近的几处小院,也刚好合适就近安顿她的这些子女,但是现在么,她已经是府里的嫡福晋了,论亲论理,牡丹台都更适合她的身份了。 之前呢,她还觉得牡丹台曾经是乌拉那拉氏的住所,她便是再怨恨乌拉那拉氏,却也不好不顾及着府里的和睦安泰,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去惹怒正值叛逆期的弘晖,而且也是嫌晦气,还没有想过这次避暑要住到牡丹台去,但是乌拉那拉氏竟然跳出来要自个儿的长春仙馆,那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这牡丹台,尔芙是要定了。 只是她也觉得窝囊,因为这牡丹台的名字是好,毕竟牡丹一向是正房嫡妻的象征,也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会一去圆明园就要住在牡丹台,但是名字再好,却也改变不了牡丹台就是一处有着大片牡丹花的普通院落,远不如长春仙馆的景色精致秀丽,还是别人住过的院子,尔芙真是想想就觉得委屈。 不过么,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就算是不喜欢牡丹台这处住所,也要住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抬眸瞧瞧下首稍显得意的乌拉那拉氏,笑着回答道:“好吧,左右这长春仙馆那边儿还未安排内眷住过去呢,若是诸位妹妹也没有其他的意见,那你就住过去吧!” 乌拉那拉氏显然有些意外尔芙会如此爽快就答应自个儿的要求,应对得有些慌张,但是到底还是含糊过去了。 不过很快呢,她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因为她怕尔芙是在敷衍自个儿,稍后可能会改变主意。 尔芙也没有想要阻拦,笑着点点头就准了她提前离开的要求。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离开,其他几个人,已经确定下住所的内眷,便也离开了,仍然留在主院穿堂议事的,仅剩下小乌拉那拉氏、乌雅赫赫和几位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了。 “你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同宗姐妹,关系最是亲近,长春仙馆那边儿也很宽敞,不如你就住长春仙馆旁边的含碧堂吧,含碧堂后边儿的林虚桂静也给你使用,也省得再安排其他姐妹同住,你觉得出来进去地不方便。”待到该退场的人都退场离开了,尔芙也想出折腾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主意了,她对着还未定下住所的小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 说着,她又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上。 这也是乌拉那拉氏同族同宗的同辈姐妹一枚,不过是乌拉那拉氏远房旁支一脉的,而且已经早早离京去了,显得稍微疏远些,但是却改变不了她们同宗同源的身份,所以尔芙也借此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安排过去长春仙馆旁边的古香斋住着去了。 同样如同对待小乌拉那拉氏那般,她将古香斋后面的随安室,也留给媚儿使用。 这样的安排,真是让乌拉那拉氏这两位格格都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同府相处,便是亲生姐妹都会反目成仇,何况是同族姐妹,且身份高低不同,一个是从小被家族当做掌上明珠苦心培养的长房嫡女,一个是从小就生活在乌拉那拉氏瑞溪阴影下的苦逼小透明,而另一个就可怜了,远房旁支的小县令之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三个同宗姐妹,她们要是能够相处融洽就怪了。 不过她们对外,还不能摆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或者是干脆翻脸成仇…… 尔芙这番巧妙的安排,便是掐住了她们的咽喉,让她们不能反驳。 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都是一脸吞不进、吐不出的恶心感觉,她们俩儿就这样接连离开了主院的穿堂,一言不发,最终一块回去小乌拉那拉氏的住所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今岁避暑,不同于往年。 往年,康熙爷是不等入夏就已经跑到畅春园里住着去了,一来是他怕热,二来是他贪恋畅春园的奇观美景,一直要住到秋末冬至,住够大半年的时间,直到各藩属使臣进京贺岁,这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畅春园,回到规矩森严、恢弘厚重的紫禁城里。 不过今年呢,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四爷奉旨出巡东南沿海,清缴海上流窜作乱的海匪,竟然和十四爷一并落海。 康熙帝担忧两位皇子的安全,也怕其他皇子不守本分,做出僭越忤逆之事,所以他并没有如往年那般夏至春末就领着后宫诸妃去畅春园,而是一直坐镇京师,直到尔芙寻回四爷和十四爷回京到现在,他这才传旨内务府准备离宫避暑的相关事宜。 皇帝出京避暑,便是已经早有先例可循,却到底不是一件能够随意处置的小事。 内务府的大小郎官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两天将各处都打点妥当。 康熙帝得到内务府的回禀,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搁,待钦天监那边定下吉时吉日,他直接选择了最近的日子,也就是明日辰时。 而随之忙碌起来的,便是这京中当差的所有宗亲府邸和官宦府邸了。 一整天,不论是多喜欢热闹的府邸,皆是一片安静。 这京里所有的宗亲官宦府邸,全部都在忙着打包行李,安排婢仆杂役去打扫京郊位置的别院,挑选随行伺候和留守京中的婢仆杂役,还有一些后院比较复杂的府邸,这会儿那些大小老婆为了能够陪在自家夫君跟前儿刷存在感,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四爷府里更清静些。 因为尔芙和四爷商量过决定,将府里所有主子都带到圆明园去避暑。 这其中包括府里有品级的侧福晋,相对得脸些的庶福晋、格格,还有那些存在感等于零的通房侍妾,更包括府里嫡出和庶出的所有子女,这也是尔芙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大家伙儿都好好松快松快紧绷着的神经线。 毕竟之前四爷出事的事儿,闹得府里的所有人都提了口气呢。 尔芙坐在廊下,眼瞧着诗兰和诗情等人一趟趟如同蚂蚁搬家似的整理着行李。 一会儿工夫,也就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吧,这还算宽敞的庭院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有些是要带去圆明园的,有些则是宫婢们从库房搬出来就随意堆在院子里的,打算过后一块整理的。 “你们这是要把我这点家当都搬去圆明园么?”她拧眉瞧着这些箱笼,轻声问道。 这单单是要带去圆明园的箱子,便已经整理出了足足十口大箱子,三辆马车都未必能够装得下,而且照诗兰等人整理的进度来看,好像连她所需要的一半都没有收拾好,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一个人的行李就需要六七辆马车装载,让外人瞧见,她这大讲排场的名声就要留下了。 不过么,诗兰和诗情她们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么……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不是。 就在尔芙琢磨着该不该让她们再精挑细选一番的时候,诗兰捧着一套紫晶琉璃茶具来到了尔芙跟前儿,她笑吟吟地答道:“奴婢们现在仅仅是先将主子需要的东西找出来摆好,然后再按照主子您的喜好,从中选择合适的装箱,您别看这摆着的箱子挺多,一会儿收拾完就没什么了。 主子放心,奴婢们懂得分寸的。” 说完,她就将手里捧着的这套紫晶琉璃茶具送到了尔芙的眼前儿,让尔芙过目。 这套用整块通透度极佳的紫水晶雕琢打磨出来的茶具,一共有一只茶壶、四个咖啡杯大小的茶碗和一个承载茶具的托盘,全部雕刻着清雅脱俗的兰草纹,也是四爷在尔芙的某一年生辰送上的礼物,绝对算上是尔芙的心头好之一。 “这套茶具就带着吧,仔细装着,别磕着碰着。”尔芙闻言,笑着叮嘱道。 诗兰点点头,动作轻柔地将整套茶具捧起,一本正经地调侃道:“奴婢明白,奴婢特地撕了好些棉花呢,一会儿就用锦盒仔细装好,到时候就摆在你身边儿,保管不会磕碰到分毫。” “去吧,继续忙活去吧。”对此,尔芙也不介意,很是随意地摆手催促着诗兰。 她不必再操心行李过多的事,又不想自个儿回到房间里傻坐着,正好现在外面的阳光不太烈,身边的冰鉴,亦是好不容易才从内室里搬出来的,她便笑着让不善打理行李的青黛去书房给自个儿寻了话本子来解闷。 廊下阳光熹微,再配上一杯酸甜适中的酸梅汤,这就是至尊享受了。 尔芙有些随性地将双腿都蜷到太师椅上,时不时地取块切成小块的西瓜吃着,她就这样慵懒悠闲地翻看着话本子。 一直到四爷步履轻轻地来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到分毫。 其专注程度,可见一斑了。 “福晋这么聚精会神地是在看什么话本子呢?”四爷有些孩子气地凑到尔芙耳边,故意吓唬尔芙的大声问道。 尔芙闻声,被吓得浑身发抖地瞪大了眸子,满目迷茫地寻找着声源。 四爷就嘴角微扬地站在她坐着的那张太师椅的椅背后面,却恰好站在了尔芙的目光盲区上了,要不是四爷在后面提醒般拍拍尔芙的肩膀,尔芙都差点以为自个儿是幻听了呢…… 她目光落在四爷还未收敛起笑容的脸上,登时就开始磨牙运气了。 这四爷好歹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冷面王、威名赫赫的皇帝,怎么人设跑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就是弘昪都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了,连小七都已经舍弃这种恶趣味了,怎么四爷却迷恋上这种搞怪的小动作了。 “幼稚么?无聊么?好笑么?”尔芙有些羞恼地沉声问道。 四爷有恃无恐地摊摊手,绕过挡在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太师椅,也不嫌挤得慌,直接就坐在太师椅还空着的那一小小角落上了,同时还端起旁边角几上那杯尔芙刚用过的茶碗,微微抿了口酸梅汤,然后就满脸嫌弃地拧起了眉头,轻声唠叨道;“这酸梅汤是能够降暑解暑,但是里面有大量的冰糖,喝太多对身体也不好啊!” 然后,他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吩咐苏培盛给自个儿上茶去了。 比起酸酸甜甜、不解渴的酸梅汤,还是微苦回甘的温茶,更加符合四爷的口味。 “你刚刚吓到我了!”尔芙懒得去理会四爷那些唠叨,沉着脸强调道。 “其实爷也是看你看话本子看得太入神,想要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话本子能让你如此入迷,却没想到也突然说话就吓坏你。”四爷知道尔芙的性子,也知道他这会儿不服软,这小妮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怎么可能承认自个儿想要恶作剧呢,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将吓到尔芙的事说成是无心之失了。 他想:小妮子就算爱闹性子些,却也不会怪自个儿的一时疏忽吧。 可惜的是尔芙又不是傻瓜,凑在耳边轻声细语是什么样,凑在耳边大声呼喊是什么样,她这个当事人,比起在场所有人都要更清楚…… 就说四爷之前躲在自个儿身后和自个儿说话的音量…… 她都差点以为是旱天惊雷了,那音量得多大,这能是无心之失么,这能是一时好奇么,那分明就是四爷恶作剧成功之后歪曲事实的狡辩之词么…… 只是就在她想要发飙质问四爷的时候,她意识到了院里还有旁人在呢…… 这不是他们夫妻俩在房间里独处的时候,她闹闹小性子,耍耍脾气,让四爷给自个儿认错服软,不管怎么闹,总归是两夫妻之间的情趣,这好歹都要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但凡她有些出格的举动被有心人传扬出去,那宗人府里的那些皇亲国戚们是不会惯着她的,准保把她揪到宗人府去教训,到时她这个嫡福晋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呢…… 所以……她要小心些,她要谨慎些,她要守着本分。 所以……便是她心里不满四爷的恶作剧行为,却也唯有忍耐忍耐再忍耐了。 所以……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四爷给出的可笑答案。 不过她并不高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绷着,脸色阴沉,然后丢给四爷一记白眼,便将注意力放回到话本子上了。 别的不说,这本话本子的内容,真是挺有趣的,神仙志怪,光怪陆离。 换个比较现代的形容方式,就是这作者的脑洞有些大。 与那些标准通稿般的天仙配似的话本子相比,这种仙女转生的梗,这种妖妃现世的梗,颇有几分后世言情小说的感觉,这让不止一次怀疑这时空被穿成筛子的尔芙又一次怀疑有老乡出现了。 毕竟这时代的话本子,还都是那种半文半白的模式,这通篇的白话文,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加之剧情设计巧妙,这也是尔芙为何会看得津津有味的原因。 尔芙看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四爷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和爷说说,这话本子有什么有趣的?”他伸手捅捅旁边坐着的尔芙,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挑挑眉儿,也不理会旁边坐着的四爷,对着身后伺候的青黛,随口吩咐道:“去书房给四爷也找本话本子来,省得你家主子爷在这吵着我。” 说完,她就又一次地低下头,继续去看她的话本子了。 尔芙是打算彻底将冷战进行下去了,起码在晚饭前,她是不准备理会四爷了。 四爷索然无趣地摊摊手,至于这本由青黛递过来的话本子,他还是顺手接过来了,一来他实在是有些无聊,二来是他也有些好奇尔芙为何会如此沉迷话本子,所以他决定趁着这会儿无聊,好好翻翻这些专供内眷们解闷的话本子有什么好的。 “白话文的,真是够直白的,瞧瞧这内容……啧啧,简直是不堪入目。” “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闲坐酒楼的公子哥儿,一杯偶然泼到楼下的茶水……” “大家闺秀,竟然会当街撸袖子……” “名声赫赫的将军,战场上以一敌千的杀神,竟然打不过一个女子……” “你看就看呗,你能不能不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瞎念叨,不够烦人的呢!”尔芙越听就越觉得这套路熟悉,她心里那颗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怀疑种子,又一次破土重生了,她有些心烦地抢过四爷手里的话本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说完,她借着将话本子塞回到四爷手里的机会,借机看清楚了话本子上的作者名。 一个挺有趣的名字——佚名非佚名。 不过就是这个名字,也让尔芙确定这个写话本子的作者,肯定是她的老乡了。 毕竟本土这些以写话本子赚取科考费用的穷酸秀才们,一定不会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更加不肯放弃士人举子们的傲骨,必然是以堆砌大量华丽辞藻为荣,以通篇白话文为耻,以引经据典为荣,以任意胡诌为耻,哪里能如同她这位疑似老乡这般脑洞大开呢。 想明白了这些,尔芙也觉得这手里的话本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要是本土的酸秀才们脑洞大开,那会让她觉得新鲜,但是后世来的穿越老乡,弄出这种恶俗的文抄公事件,只会让她觉得无趣。 她随手丢开刚还看得兴致勃勃的话本子,随口劝道:“您要实在是不耐烦看这些话本子打发时间,那就让青黛去书房给您找卷正经书看,要是还觉得无聊,那您就进房间里练练字,总比坐在这里闷着强吧。” 说完,她就将蜷缩在太师椅上的双腿都放到太师椅前摆着的脚踏上了。 这太师椅的椅面是挺宽敞的,但是想要同时坐下两个人,那也是挺拥挤的,何况尔芙还将腿儿蜷在椅子上,四爷看似是坐在太师椅上,其实就是仅仅搭着个边儿而已,也是挺辛苦的,到底是自个儿的男人,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四爷这么委屈巴巴地窝在太师椅的边上扎马步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因为四爷的偏宠,哪怕是在爆出罪臣之女的身份以后,仍然冒名顶替地成为满洲贵姓钮祜禄家的女儿,还成为了四爷府里的嫡福晋。 归根究底,她就是有着不同于常的狗屎运罢了。 因为这点点狗屎运就一路走高,这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如何能服气,尤其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不逊色于尔芙的出身,所以虽然她们现在不能立刻将尔芙从嫡福晋宝座拉下来,却不妨碍她们做些无关要紧的事儿给尔芙添堵。 眼瞧着尔芙明明神色恹恹,却仍然难掩周身春意,她们更加不肯轻易离开了。 不过因为她将话说得清楚明白,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就要给她们下逐客令了,所以她们又有些发愁,但是她们就又有了主意,那就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单门别列地揪出来,一样样地和尔芙细细商量。 这一来就好了,尔芙就算是想睡都没得睡了。 偏偏这些人一副不敢私自做主、事事都仰仗嫡福晋做主的样子,这让困得迷迷糊糊的尔芙,不能不强作精神地坐在罗汉床上坚持了,等到她总算将这些人都打发走,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很诡异的斯巴达状态了。 明明困得坐着都能睡着,但是躺在床上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些人真损,这么卑鄙的事儿都能做出来,早知道就不将这些庶务分出去了!”又在床上翻滚了一盏茶时间,心情烦躁的尔芙噌得一下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揉着那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带着几分抓狂的低吼道。 困得很难受,却怎么都睡不着的尔芙就这样在罗汉床上折腾了半天,一直到晚饭时分,不大尽职的瞌睡虫才工作起来,所以等到四爷从衙门带着他找工匠精心雕琢的木偶套装回来,只看到了尔芙蒙着被子酣睡的恬静样子。 “你家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四爷扭头对旁边伺候的诗兰,轻声问道。 “才刚刚睡下。”诗兰闻言,屈膝一礼,恭声答道。 “哦,那还好些,等小厨房那边准备好晚膳就将你家主子叫起来吧,免得她白天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四爷点点头,将手里拎着的精致锦盒放在尔芙的枕边儿,又对着诗兰吩咐一句,便领着苏培盛去书房里练字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四爷,让诗兰准备好的那些告状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她有些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又扭头看着罗汉床上睡着的尔芙耸了耸肩,便重新坐回到墙根儿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做绣活去了。 等到小厨房那边传信说晚膳准备完,她有些忐忑地来到了床边儿。 诗兰已经可以想象出尔芙累积了一整天的不痛快和睡眠不足引起的起床气是如何劲爆了,但是一想到四爷的吩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为了防止四爷瞧见尔芙暴怒时的丑态,她还是先将罗汉床边备用的那张绢丝屏风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罗汉床前,这才上前一步地来到尔芙身边,轻声唤道:“主子,主子,主子爷来了,也该吃晚膳了,您快醒醒吧!” 事实证明,一个睡眠不足且有起床气的人是很可怕的。 只见尔芙先是缓缓蹙起眉头,随即扭头将红扑扑的小脸埋进了锦被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外面那些扰她好梦的杂乱声音,然后就如同梦呓似的嘟嘟哝哝地诉说着委屈,含含糊糊地说着自个儿有多困、又累,又有多么不容易才睡着,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脑中的瞌睡虫就渐渐远离了,最后更是直接噌得一下就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要吵醒我,我不是说天不塌下来就不要吵醒我么?”尔芙深吸了口气,睁开了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如同饿了整个冬天的恶狼似的瞪着吵醒她好梦的诗兰,咬牙切齿的问道。 “主子,主子爷过来的时候就交代了,要奴婢在晚膳时分叫醒您。”诗兰哭腔道。 尔芙并不是个爱生气的个性,待身边婢仆宽和温柔,正是因为如此,她每每起床气爆发的时候,才会更加惊人,不过好在诗兰了解这点,她虽然是有些心慌意乱的紧张,却并非是因为被尔芙吓到,因为她知道尔芙的起床气不是冲着自个儿,只是觉得受了委屈而已,所以她只是怕在书房那边练字的四爷听见这边的动静,看到面容狰狞扭曲的尔芙心生厌恶,弄得自家主子失宠…… 因此,她最先强调的就是四爷过来了。 好在尔芙虽然有些气昏头,却还是有着些许理智在的,她揉着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满脸颓败地躺回到罗汉床上,扯过被她扬在旁边的被子重新盖好,将脑袋瓜儿蒙得严严实实,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带着厚重的鼻音低喃道:“别再吵我了,我不吃晚膳,你多预备几盘点心给我就是,我困得头痛、眼睛疼、浑身都痛……” 说完,她就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儿,径自睡了过去。 只是她想要趁困劲继续睡觉的想法,还是未能如愿,因为四爷已经踱步到了床边。 四爷可不似诗兰那般顺着尔芙,他挥挥手地将诗兰打发去小厨房传菜,径自来到罗汉床边儿坐下,伸手轻轻地拍着连头到脚都蒙在被子里的尔芙,似是在哄着尔芙睡觉,实则是怕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尔芙,然后就将尔芙连带着被子一把揽入怀中,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温声道:“别闹小脾气了,快些起来陪爷用顿饭,等再晚些时候,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你这么睡,也睡不踏实啊!” “不要!”只是四爷难得的温柔,却并不能得到尔芙的回应,她烦躁地挠着头,如同活鱼似的在四爷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道。 当然,这所谓的撒娇是四爷自个儿的理解,实则是她在闹脾气。 因为误解,四爷更温柔起来,也根本没有想到要让尔芙继续躺在罗汉床上睡觉,反而变本加厉地伸手摸着尔芙睡得泛红的脸颊,刚刚练字弄脏手,才用冷水洗过手的他,那一双手虽说并不是特别凉,但是比起尔芙微热的脸颊,便如同冰块一般,直接就将让尔芙弄醒了。 接连被打断好梦的尔芙,登时就变身利爪出鞘的小野猫往四爷身上抓去。 只是她被四爷如同卷寿司似的裹着被子揽入怀中,根本就抓不到她习惯抓的位置,她根本够不到四爷肌肉结实的腰肢,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的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抓住了四爷胸口的那两个小豆豆,狠狠地扭起来了…… 如此敏感的位置被抓,四爷登时一惊,也顾不上尔芙还躺在自个儿盘起的腿上,噌地一下就尔芙丢开,如同被咸猪手摸到的纯情少女似的紧捂着胸口,连忙退后两步地站在了罗汉床前,满脸羞恼地瞪着被摔痛小屁屁的尔芙,咬牙道:“福晋,你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躺在罗汉床上,反手揉着如同被摔裂似的小屁屁的尔芙,此时满脸懵逼。 “哼,你真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言行!”四爷有些羞恼地瞪着还懵懂无知状的尔芙,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刻入骨子的礼仪让他说不出恶语,也做不出其他失礼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烦躁的他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便这样甩着袖子离开了正院,正好和拎着食盒过来摆饭的诗兰撞了个满怀。 接连受到委屈的四爷不甘不愿地瞪着诗兰,冷冷哼着,迈步往外走去。 被撞得摔在廊上的诗兰,不过她对上四爷那张冷脸,也是不敢多问一句,只能自认倒霉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懵逼地拎起摔在身侧的食盒,回到房间里,打算问问自家主子的意见,再做其他决定了。 只是显然她进门以后就顾不上询问这些问题了,因为尔芙正欲哭未哭地望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满心担忧,脑中涌起各种不好猜测的她丢了手里拎着的食盒就直接冲到了尔芙的身边,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摔在床上的尔芙,一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么?”彻底醒来的尔芙正处于一种断片的迷茫中,萌萌答道。 诗兰对这会儿还有心思卖萌的自家主子,满是无奈,却也不能不帮着一块想答案,她小心地扶着尔芙坐好,又将软枕塞到尔芙的腰后,这才有心思去收拾被她丢在堂屋地上的食盒,她就这样一边收拾着连盒盖都摔飞出去的食盒,一边低声猜测道:“主子爷怎么怒气冲冲地就走了呢,该不会主子说了什么唐突无礼的话吧!” “我不记得我说话了!”尔芙满脸懵的歪头道。 “那会不会是您迷迷糊糊地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呢?”诗兰继续猜测着。 尔芙挠挠头,她好像确实是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儿,但是因为她那会儿还不是特别清醒,又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这会儿猛然被诗兰问起这件事,她也是想不出来了,只是满脸懵的继续摇头,不过她还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问问当时在房间里的另一位当事人。 因为她恍恍惚惚的记得她除了看到了四爷,还看到了雷劈懵逼状的苏培盛。 “苏培盛虽嘴严,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打点够,也不怕他不知无不言,你将我私库里那条公中新近才送过来的南珠压襟找出来,另准备些银票备着,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吧!”睡得口干舌燥的尔芙接过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指着妆台上摆着的精致锦盒,有些心痛的吩咐道,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枕边多出来的一个精致锦盒。 还没等诗兰走到妆台旁,满脸好奇的尔芙就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个儿枕边的精致锦盒拿在手里了,她一边拨动着锦盒上的铜扣,一边扭头冲着往内室里走去的诗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刚才四爷带过来的东西?” “是的,奴婢记得主子爷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个锦盒,结果见主子还睡着,这才放在主子的枕边,想来是为主子特别准备的礼物吧!”诗兰回头瞟了眼,笑着点点头答道。 说完,她也已经拿起妆台上那个为方便尔芙随时取用银钱所准备的挂锁锦盒。 这锦盒里放着的是公中每月发给尔芙的份例银子和一些面额不大的银票,别看这锦盒每日都放在妆台上,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里面零零散散的银两加起来,也足有千余两银钱,不过就因为它不甚起眼,所以从未有宫女打过这锦盒的主意,哪怕是有时尔芙取过银两打赏会忘记锁起盒盖,哪怕尔芙会当着很多宫婢的面打开这个装满银钱的锦盒,因为除了尔芙身边的几个近身宫婢,根本没人会想到尔芙会将这么一笔银两就这样随意地放在妆匣旁边摆着的锦盒里。 诗兰捧着这个挂着锁的锦盒,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觉得给苏公公准备多少银票合适呢?”同时,也已经从衣襟内兜里,摸出了那枚金灿灿的铜钥匙,打开了锦盒上的铜锁。 只是才揭开盒盖,诗兰就懵逼了。 一向都不将这些钱财放在心上的尔芙见诗兰脸色骤变,将手里的锦盒往身边一放,好奇地扭头往诗兰身前的锦盒瞧了瞧,这一看过去,她也是吓了一跳。 如果是单单丢些银钱,并不能引起尔芙的惊讶,因为坐拥大笔私产,这锦盒里放着的散碎银两和银票,于她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她兴许是会有些不高兴,却绝对不会因此就流露出惊讶之态,她之所以会被惊吓到,实在是因为这锦盒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身首异处被鲜红色液体的破碎木偶,而从木偶的造型和破损程度看,正是她之前强忍着不舍交给苏培盛去处理的那批。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如此场面,让人咋舌。 这也不怪这些赶着进城售卖自家地里出息和那些在城里住不起的小商小贩们意外,实在是停在城门口的马车太多了,竟然如同后世早晚高峰般堵车了。 “抓紧往旁边闪,这都是官老爷们的家眷,碰上哪个儿,咱们都要倒霉。” “老哥,往后面退退,前面有官老爷们出行。” “城里这些大老爷们是怎么想的,这大清早的,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抢路。” “闭嘴,你自个儿想死,也别连累咱们啊……” 短暂的宁静过后,城外这些赶着进城赚钱养家糊口的老百姓里,爆发出了一阵阵的议论声,同时拥挤在城门口的队伍,也开始一点点地往后退着。 而城里边呢,守在城门口的车队们,也没有着急往前赶。 没办法,谁让最领头堵在城门口内侧的那辆马车是尔芙这位四福晋的车驾呢。 本来尔芙是想着,早一点出门,早一点赶路,大家伙儿赶在太阳高起来之前到圆明园,这路上就不必太遭罪了,但是没有太多生活经验的她,根本没有预料到城门口会有这么多人赶着进城。 而她的身份呢,又比较敏感,四爷府又在内城最靠近紫禁城的位置,这四爷府的内眷出来了,那不是小猫两三只,单单是装载行李的骡车就足足有二十余辆之多,旁边还跟着两队全副武装的护卫,再加上婢仆随从,那动静……可以用兴师动众来形容了。 这四爷府的内眷出门了,其他住在附近府邸里的内眷听说了,便也跟着出来了。 待到尔芙等一行人的马车到城门口,后边已经跟着一长串的尾巴了。 当城门打开的瞬间,不单单是城门外面等候进城的人懵了,正在马车里和简亲王府侧福晋佟佳氏素玉闲聊解闷的尔芙也懵了。 她微微愣神,赶忙吩咐诗兰去给后面那些车把式传信,命他们一定要控制好马车,让所有马车排成一列出城,免得阻挡住进城那些老百姓们的路。 当然,尔芙没资格去要求其他府邸的车把式如此做,只是让诗兰给自家这些车把式传信,但是她相信她在前面摆出这副做派来,那么后面那些府邸的内眷们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毕竟这有头有脸的名门贵妇们是很在意名声的,谁愿意背负上一个欺辱百姓的罪名,给自家在朝为官的老爷们惹事呢。 可惜的是她到底是太小看这传承数千年的阶级观念了。 即便是她已经做出表率,预留出了一条足能够容纳十人并肩行走的路,但是城门外那些背着包袱、挑着扁担的老百姓,却是并没有往城里走,而是仍旧拥挤地簇拥在官道的两旁,稍有些爱热闹、满眼好奇的小孩子踩到铺着黄土的路上,也会很快地被各家长辈揪回到身边,龟缩进人群里。 坐在马车上的尔芙看到这一幕,略感辛酸,叹气道:“这些人里,好多人都是挑着新鲜蔬果的附近农户,要是他们就这样在城门口等着后面大队的马车出城,怕是那些青菜水果就要卖不出去了吧。” 说到这里,她从袖管里摸出一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给青黛。 青黛是她身边武艺最好的,却也是模样最秀气的,瞧着年纪最小的。 她对着一脸懵的青黛,柔声吩咐道:“我瞧着那些水果都挺新鲜的,你去多买些,正好咱们路上吃,给后面那些车上也多送些过去,别自个儿一趟趟跑,领着那些果农菜农们过去,也好让他们顺道进城去。” “主子,您真好。”青黛伸手接过荷包,笑着丢下一句,便跳下了马车。 坐在旁边的佟佳氏素玉,原本还有些不懂,但是她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学着尔芙的做派,笑着将袖管里的荷包,递给了自个儿近身伺候的婢女,同样的话对着她的近身婢女吩咐了一遍。 简亲王雅尔江阿,那也是宗人府里领差事的****。 两位亲王府的福晋出手安排,可算是给足了这些等着进城的老百姓脸面,也替他们撑起了那条腰杆子。 车上,佟佳氏素玉隔着薄薄的车窗纱,瞧着外面已经跟随着青黛和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往后面走去的挑担百姓,笑着收回了一直往外瞟的目光,扭头看向尔芙,柔声赞道:“你真是慈悲心肠,你就不怕旁人说你惺惺作态,故意收买人心么!” “你会这么看我么?”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我不会,我和你在宫里选秀时相识到现在都十多年了,还是了解你性格的,你这人吧,说起来是有些小任性,但是却真真是有一副慈悲善良的好心肠,但是别人也不大了解你的性格,难免会有些误会吧!”佟佳氏素玉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柔声回答道。 “不了解我就随意做出判断来,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人说些什么呢!” “你啊,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你什么时候能明白名声对咱们女子的重要呢!” “我一直都明白的,但是我不愿意去搞那些收买人心的小把戏。” “你不明白。” “我明白。”尔芙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反驳道。 “你如果真明白的话,那你就不是你了。”佟佳氏素玉不温不火的回答着。 尔芙有些不解,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佟佳氏素玉闻言,勾唇笑笑,却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她喜欢这样的尔芙,和尔芙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不需要勾心斗角,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开诚布公的说,高兴、不高兴,统统都摆在脸上,不需要你去猜测,也不需要你去试探,便是有些什么不高兴的,过去就过去了。 她和尔芙相处的时光,应该是她唯一不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同样的,投桃报李,她也不会去算计尔芙这样一位心有阳光的人。 佟佳氏素玉心里不止一次庆幸,庆幸自个儿没有和尔芙一块被指到四爷府,虽然那样她就不必日日独守空闺,还要照养府里的大小妾室、庶子庶女,甚至还可以会替代尔芙独承四爷的宠爱,但是她却会失去和尔芙之间这份最干净无瑕的友情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着尔芙甜甜一笑,柔声道:“你这样就很好。” 说着,她又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份整理清楚的名册,送到了尔芙跟前儿,“这是你之前拜托我整理出来的适龄男子名录。 有些看着家世不显,但是祖上正经出过不少功臣战将的,还有些则是新近才出仕当差的官宦人家,现在还显不出来高低,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好门户,你自个儿多看看,便是不替你府里的茉雅琦格格选了,也该早早替咱们小七格格挑选起来么!” “别闹了,小七才多大啊!”尔芙有些脸红的娇嗔道。 其实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不太合格,要是如她这般身份的其他福晋有小格格绕膝的,大多数都是很早就开始替自家的小格格筹备婚事、相看夫家了,有些更是很早就看重目标,然后夫人们经常走动,让孩子们从小就能够有所接触,避免了盲婚哑嫁的尴尬。 而她呢…… 她到现在还觉得小七是个小孩,谈婚论嫁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着急,也是上次和她名义上的那位额娘伊尔根觉罗氏闲聊的时候,这才忽然想到自个儿是不是该替小七张罗着相看合适的夫婿了。 不过她也就是听听就算了,很快就将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今天,佟佳氏素玉也提起这个问题了。 这让她不禁开始反省,自个儿是不是该改变一下自个儿的想法,毕竟这不是现代。 果然,尔芙身侧坐着的佟佳氏素玉很快就出言反驳了。 “小七格格还小?她是还小,咱们这样的府里,总要将小格格们留到十七八岁嫁出去,这么一看,留给你的时间,还有五六年呢,但是你也要想想那些适龄的男孩子们,那些好的,早早就被别人家选中了,你愿意让你家小七去挑那些剩下的啊……”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不严重,那你就慢慢等呗,看看到时候你后不后悔……”佟佳氏素玉有些无语地瞧瞧旁边不当回事的尔芙,继续泼冷水道。 尔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拿起了那本被佟佳氏素玉放在桌上的名册。 她忽然意识到她是该替小七早早挑选起来了。 其实就如同佟佳氏素玉所说那般,她是不着急,四爷也不着急,或者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宫里的德妃娘娘也不催,但是却不代表其他府邸的本土福晋们不着急,其他本土福晋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 那等到小七长大成人该议亲的时候,那些出类拔萃的好儿郎,还能剩下几个呢,难道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小七,堂堂亲王府的小格格,也要玩榜下捉婿的那套把戏么,再说,早早就选定目标,也好让小七和未来夫婿早早地培养感情了。 不论在任何时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总归是更加笃定些。 佟佳氏素玉看到尔芙拿起那本名册,玉手掩唇地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现在知道着急了,那你也不该急在这一会儿吧,这还在车上呢,你就算不怕累坏了眼睛,也要仔细等会儿头晕吧!” “我就是随便翻翻,我特地让诗兰将你请过来,我就是想着要和你好好聊聊的!”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我猜你这心里都不知道怎么着急了吧!” 尔芙闻言,虽然知道佟佳氏素玉是在故意调侃自个儿,但是还是有些小尴尬,有些不自在,她撂下才翻开两页的名册,故作镇定地笑着和佟佳氏素玉扯起了闲篇,谈谈衣裳、谈谈首饰,说说家里头那些烦心的女人们,很快就将刚刚那个让她有些尴尬的话题遮过去了。 这一个人坐车是挺闷、挺无趣、挺难熬的…… 不过有个至交好友在自个儿跟前儿闲聊解闷,那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起码尔芙是这样觉得的,她感觉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茶桌上的点心和水果还没有吃几块,才送着佟佳氏素玉到简亲王在京郊的别院,马车就已经停稳在圆明园的大门外了。 此时的圆明园,还没有大规模的扩建过,但是比历史上的同时期要多了些建筑物。 这也是尔芙这位管家婆够富裕,她又不愿意让四爷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便出动自个儿的私房银子,借着她和四爷大婚之喜的机会,将圆明园的几处景观都稍做改建,又扩建出了几处居所,现在这圆明园虽比不得乾隆朝时期那般大气磅礴且精致华美俱全吧,却总归有了雍正朝初期的模式。 当然,仍然没有雍正朝才兴建的正大光明殿和勤政殿等几处殿宇。 因为那是皇帝专属的建筑物,现在的四爷还是一位亲王,便是已经参与议政,康熙帝也明里暗里地点明了四爷继承人的身份,但是到底还是不能僭越礼制,如同明黄色是皇帝专属颜色一般,非皇帝、太后、皇后不能使用,便是曾贵为太子的胤礽和位同副后的皇贵妃都不允许使用。 而此时的大宫门,也就是一处朱红色镶鎏金铜制门钉的超大院门而已。 因为尔芙要先送佟佳氏素玉这位简亲王侧福晋去简亲王在京郊的别院,所以她比府里的其他女眷来得稍稍晚了些,门口除了当值的护卫,便再无其他人等候了。 尔芙也不是个追求排场的人,她左右瞧瞧,便坐上等在门口的软轿进园子了。 至于随行带来的行李,早已经有诗兰领着人先一步搬去牡丹台安置了。 她坐在四侧镂空的软轿里,慢悠悠地往牡丹台走着,欣赏着沿路的风光和景色,这还是圆明园扩建后,尔芙第一次过来呢,也是她第一次作为嫡福晋过来这里,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仿佛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又仿佛有种窃窃暗喜的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二就是茉雅琦这种了,赶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时,突然闹出大姨妈驾临的囧事,偏偏还请了太医过来,别说她自个儿尴尬,便是替她看诊的胡太医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有种脸皮发烫的感觉,可是不实话实说成么,想要邀请四爷往旁边移步说话成么,这都是不行的。 所以胡太医吭哧瘪肚好半天,这才含糊其辞地说出了诊断结果。 知道茉雅琦身体无恙,四爷自是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却也替茉雅琦脸红,古代人到底比不得现代人,看到超市里成排成排的姨妈巾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旁经过,尤其是四爷这样格外重视规矩的人,这会儿连看茉雅琦一眼都觉得自个儿有违伦理道德了,忙摆摆手,招呼着不算男人的苏培盛去外面张罗软轿,送着身体不适的茉雅琦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去休息。 好好的一桌接风宴被扰了气氛,还能再将气氛炒起来么!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边才刚送了茉雅琦回房间休息以后,大家伙儿又心不在焉地在花厅里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四爷就直接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儿都各回各院去休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众女处心积虑地描眉画眼,折腾有两个时辰之久,好不容易把自个儿最光鲜亮丽的一面捯饬出来,还没能来得及在四爷跟前露脸,便被挥挥手如赶苍蝇似的轰走了,心里头肯定不痛快,不过她们肯定是不敢去找雍亲王府的男主人四爷的毛病,也不好和尔芙这个嫡福晋找麻烦,毫无例外地都迁怒上了破坏气氛的茉雅琦身上。 柿子就捡软的捏。 茉雅琦本就是庶出的格格,虽说是安然养大的格格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不过不好意思,因为尔芙也生出了小七这个更加耀眼的格格,所以她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被四爷如珠似宝的重视,尤其又接连闹出几件不算光彩的事情来,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尴尬了,不说是注定要留在府里孤独终老的老姑娘了吧,却也注定嫁不到家世显赫的人家去做嫡妻命妇了,所以后院里的这些女眷就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尤其当初李氏做侧福晋的时候,可是没少给底下格格们摆架子、讲资历,这旧日的积怨,虽说不会都一一地报应在茉雅琦的身上,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多给茉雅琦这个格格几分关爱了,趁机落井下石什么的,却是有大把人愿意做。 比如此时,她扰了接风宴的好气氛以后,便是性格恬静、不争不显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禁冲着静思居的方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别看她是番邦属国出身的公主,嫁到四爷府做侧福晋,虽说不能再诞育亲生子嗣,却也有着免死金牌,只要她不做出伙同故国谋逆造反的事情来,便是嫡福晋尔芙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甭提底下跑腿办差的宫婢仆从了,可是没有哪个女人就甘心情愿地守着一处冷清清的院子,孤零零过一辈子,即便是她尊荣无比,却也想要枕边人对自个儿多几分关爱,所以别看她一直不争不显地窝在无双阁里,但是也想要多多在四爷跟前露脸。 而这次的接风宴,她特地将故国送给她的嫁妆里最贵重的凤首镶东珠点翠步摇都簪戴在鬓边,更是重金托人走后门从内务府的造办处裁剪了一身舞衣,为的就是能让四爷在接风宴上亲眼瞧见她曼妙的舞姿,结果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她又如何能不怪到茉雅琦的头上。 除此之外,其他女人亦是如此,都是各有准备。 虽说不一定都是如李荷茱李侧福晋这样期盼着四爷更多的爱怜吧,却也是想要多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过些日子新人进门,她们这些旧日黄花就被彻底丢到脑后,孤零零地守着一处小院子度过余生。 现在刷存在感的机会被破坏掉,如何能不怨呢,尤其搅局的人还是茉雅琦。 而另一头,被四爷吩咐的一顶软轿就送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休息养身的茉雅琦,这心里头也是蛮不痛快的,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连小日子快到这种事都不知道防备,但是她先是小产,随即又是被李氏下药暗害的,生理期都已经彻底乱掉了,加之留下的宫寒毛病,这才会出现这样的闹剧。 她只要是一想到自个儿刚才竟然当着府里那么多人的面,闹出那么丢脸的笑话来,这张涂着脂粉的嫩脸就如同火烧似的发烫,偏偏她没有亲生额娘在身边疼爱和安慰,更没有等到四爷的温言抚慰,直接就被一顶轿子送回到了自个儿院里,这心里真可谓是哇凉哇凉的,比数九天喝冰块水都要更难过,一回到院子,换上宫女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小衣,连小厨房特地熬煮的红糖生姜水都没顾上喝,便如同疯妇似的将罗汉床上摆着的小茶桌给掀了。 小茶桌上,茶碗、攒盒和插着花枝的青玉双耳瓶被摔得细碎,红糖水和热茶哗啦啦地撒了满地,罗汉床前铺着的清莲图样毡毯被打湿,满屋子是一片狼藉,两个靠得比较近的小宫女身上衣裳都被打湿了,却是连躲都不敢躲就跪在了地上。 从茉雅琦知道自家额娘李氏给自个儿下药以后,即便是现在已经身体康复,却仍然留下了性格阴狠的毛病,动不动就拿身边的小宫女出气,掐胳膊、拧大腿是家常便饭,气急气狠了,更是直接就用锋利如针尖似的簪尖往小宫女身上使劲扎,偏偏伤到的地方都是衣服覆盖着的地方,便是想要请大夫瞧瞧,都是不好意思给人瞧的地方,这平日有四爷安排过来的洪嬷嬷压着还好些,但是偏巧今个儿洪嬷嬷回家去探望自家出嫁回门的小女儿去了,茉雅琦这会儿又是正在气头上,也难怪两个小宫女会吓得浑身发抖了。 好在今个儿,茉雅琦的身体是着实难受,真没有精神折腾小宫女,又被两个小宫女瑟瑟发抖的样子给取悦了,便也就摆摆手就让她们下去收拾了,换了门外伺候的二等宫女进来伺候。 “灌个汤婆子过来给我暖暖脚底下。”她瞧着同样噤若寒蝉的两个二等宫女,有些无趣地扯了扯腿上搭着的薄被,满眼嫌弃的吩咐道,“真是木头人,不提醒就不知道怎么伺候人,难怪要站在房门口吹冷风呢!”说完,她还不忘丢两记眼刀过去。 少时片刻,还不等茉雅琦喝下一碗热姜糖水,去库房里找汤婆子的二等宫女文竹就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进来了,不过却是空着手从外面进来的。 “怎么回事?”茉雅琦拧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拧眉问道。 “库里头的汤婆子不知是被压着,还是磕着了,有些漏水了。”文竹懦懦答道。 “那就不知道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个新的过来,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一点点提醒你!”茉雅琦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冷声吩咐道。 只是文竹闻言,仍然没有动地方,她扭着手指头,小小声地答道:“奴才刚发现您用惯的汤婆子不能用以后就过去找管事嬷嬷要了,可是管事嬷嬷那边说这些东西都是分拨到各院上的,要是有损坏什么的,除非是另外补银子,不然是不另分配的,还说这都是嫡福晋早前就吩咐过的,她们也不敢私底下做主。”说完,她的身形往后躲了躲,生怕茉雅琦听完这话就会翻脸地将还装着大半碗红糖水的汤碗冲着她丢过来。 “好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管事嬷嬷都敢给我摆谱了! 你们去给我备轿,我倒要去正院问问我的嫡额娘,我还是不是这雍亲王府的格格,这雍亲王府还能不能算是我的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我一个未嫁的姑奶奶要用些东西,还要另外使了银子自个儿买……”只是这次茉雅琦没有冲着小宫女撒火撒气,她端出气吞山河的架势,一口将碗里的红糖水喝光,满脸怒火地将白玉瓷碗重重地撴在小茶桌上,咬牙切齿地冲着窗外骂道。 茉雅琦这次不单是为了这点小事,更是想要趁此好好闹一场。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闹得惊天动地才好,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才好。她也是看明白了,如今她的亲生额娘已经被圈到院子里不能出门的李庶福晋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如以前那般顺风顺水地过如意顺心的日子,她必须要自个儿立起来。 之前有洪嬷嬷压着她,这不许她做,那不许她干的,今个儿可算是被她找到机会,虽然她不在乎那几个散碎银子上,也明白府里这规矩不是特地给她定的,但是要是她现在低声下气地吩咐近身伺候的小宫女拿着银子去‘买’汤婆子,那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婢仆奴才就真是要骑到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了,所以为了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她必须要做挑战嫡福晋权威的第一人了。 正是因为她抱着这样特殊的目的,她不但没有偷偷摸摸地往正院去,反而大张旗鼓地命人准备了软轿,将静思居房前屋后、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叫上,一个个都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往正院那边去了。 这她在院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四爷府上下,除了正院上房里已经熄灯歇下的四爷和尔芙,其他人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茉雅琦这边的动静呢,那府里的犄角旮旯都站着穿着暗色衣裳的探子在盯梢呢,得到信的苏培盛和正院的大宫女诗兰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廊下,却是没有谁敢去打扰上房里休息的一对主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茉雅琦来到正院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两扇紧闭的院门。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或者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是否丢脸了,直接打发了做粗活跑腿的小太监小安子和小福子上前去叩门了。 夜深人静,正院院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直接就传到了浅眠的四爷耳朵里。 “外面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他轻轻起身,小心替尔芙掩好了被角,披着外袍就从上房里出来了,他瞧着在廊上拉磨的苏培盛和诗兰,冷着脸问道,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打发人去制止外面人继续敲门的动作。 被问到头上的苏培盛脸色灰白,暗道倒霉地凑上前,恭声答道:“是二格格。” 因为宋氏所出的大格格,并非是没出月就夭折,所以还是加入到排序了,这会儿苏培盛回答的二格格,自然而然是指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了。 听说是茉雅琦闹起来,四爷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倒不是因为偏心,实在是茉雅琦这一年来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跟着给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难怪他会听见是茉雅琦在闹,便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素来就关爱子女的他也并没有不问一句原委就让人将茉雅琦拦出去。 “让人将二格格领到前面穿堂去吧。”他拧着眉毛,回头看了眼暗着灯的上房,吩咐诗兰守好门口,交代苏培盛去院门口将茉雅琦从外面领进来,说着话就迈步往前头的穿堂走去。 房间里,尔芙其实也听见动静了,不过她就是懒得动弹,但是四爷这一动弹,她也有些躺不住了,加之听见外面苏培盛和四爷的对话,她还是起身换上了衣裳,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穿堂门口,正好和被苏培盛从外面接进来的茉雅琦走了个头碰头。 两个同样妆容不整的女人,互看不爽地对视一眼就前后脚地进了穿堂。 “阿玛,茉雅琦委屈,茉雅琦就想问问您,这雍亲王府还是茉雅琦的家么?”进了穿堂,尔芙还没有走到四爷身边,落后一步进门的茉雅琦就已经如同号丧似的扑倒在地地哭开了,扯着嗓子嚎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眼瞧着外面的树荫越老越小,宫婢们都来询问是否要在牡丹台里摆膳的时候,尔芙等人终于等到了四爷派来的传信太监。 圣驾已经距离畅春园不远了。 尔芙笑着让诗兰端来早就冰好的绿豆汤给他解渴去暑,又留下赵德柱在这里陪小德子说话解闷,自个儿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坐上外面等待已久的软轿往畅春园赶去。 畅春园距离圆明园不远,加之抬脚的大力婆子们脚力不错,很快就赶到了大宫门外。 虽然这里是皇帝避暑听政的行宫,但是到底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宫中,所以这大宫门不单单是康熙帝和百官出入的门户,康熙帝的妃嫔出入,也是走大宫门这边儿,尔芙等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等待迎接德妃娘娘的依仗了。 不过康熙帝来行宫避暑,随行不仅仅是宫妃婢仆,还有满朝文武,所以尔芙还是让大力婆子们特地选择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停下软轿,与其他各府的皇子宗亲福晋们扎堆等候着。 特立独行什么的,那是绝对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下的。 尔芙等人站在一处有树荫遮阳的位置上,旁边站着皇七子的福晋、侧福晋,简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素玉,十三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十四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在外圈上,还有些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地闹着,倒是热闹得很。 比起这些福晋、侧福晋们的泾渭分明,孩子们就显得融洽多了。 尔芙远远地瞧着皇七子府里的几个小孩子,笑着对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和老十三福晋等人邀请道:“咱们都怕热躲在这树荫下不敢动弹,瞧瞧这些孩子们,倒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样子,不如哪天咱们一块聚聚,你们领着各自府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我们这些大人凑在一块看看戏,让孩子们好好亲近亲近。” “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早就听说圆明园的景色如画,却是一直没机会瞧瞧呢!” “我倒是去过,但是上次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跟着皇上沾沾光去的,到底没能畅快地转上一转,如今四嫂邀约,我巴不得明个儿就去呢!” “我也是早就听说过圆明园的景色一绝了。” …… 随着尔芙这句话说出口,围在旁边的几位福晋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但是心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说早就慕名的人,更是纯粹的拍马屁,这又不是后世经过乾隆帝几次扩建修缮的万园之园,便是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又怎么比得上畅春园的风景如画呢,但是这些人喜欢夸就夸吧,她们领着孩子来就好了。 再说比起康熙帝赏赐给其他皇子的园林来说,圆明园的景色,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想来这些福晋领着孩子过来,也不会觉得失望。 毕竟尔芙的主要目的就是替自家小七和弘昪扩展下朋友圈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不喜在外交际应酬,很少出席各福晋下帖子邀约的宴会,连带着小七这孩子也没有几个手帕交,原本她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回想一下她小时候,瞬间就觉得自个儿坑了小七这孩子,不单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可贵,其实闺蜜也是该从小就交好的。 如果小七有一个和她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在一块长大的闺蜜,那是何等的幸福…… 尔芙就很想念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闺蜜二妞妞。 虽然她没能和二妞妞读同一所大学,但是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那可是周周都要聚在一块的,她们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心事,她们都见过对方最窘迫的一面,她们也都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 可惜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学校。 相比起尔芙来说,小七已经失去太多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要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替小七多安排谢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那小七岂不是要和她这个半路穿过来的异乡客一样孤零零的了。 尔芙是绝对不愿意小七如自个儿这样连个说知心话的好友都没有,所以…… 她今天发现了这些小格格和小阿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孩子都拐回到自个儿府里去,让小七和他们好好在一起亲近亲近。 同时,她也很可惜自个儿心疼小七,不想小七在酷暑里等待,竟然没带小七过来。 如果小七就在这里,那不就可以如那些闹作一团的孩子们一般尽情玩闹了。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尔芙的心中所想,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大李氏所出的茉雅琦考虑,想要借此机会多接触到一些人脉,更好地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毕竟之前尔芙从未干涉过小七的事儿。 她并不反对众多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看戏,因为她也希望借此多收揽些人脉。 茉雅琦的年纪大了,尔芙着急替茉雅琦相看夫婿人选。 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弘晖,年纪也不小了,乌拉那拉氏也想替弘晖挑选出一位家世背景显赫、品貌无双、才德兼备的福晋呢,但是她不敢将这件事挑明。 她一怕乌拉那拉氏一族借机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秀女塞到弘晖跟前儿去,占住弘晖唯一的嫡福晋位置,耽误了她替弘晖增添助力的机会。 她二怕尔芙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因为在她心目中,弘晖比起尔芙所出的弘昪,已经是嫡长子,占据了先天优势,如今又证明弘晖有传承子嗣的能力,要是再让她替弘晖挑选到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那弘昪不就更没有机会争夺雍亲王世子了,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四爷根本就没考虑过要立世子这件事。 在四爷心里,走上夺嫡这条路,成为康熙爷属意的继承人。 他成功登基上位,他有大把时间去慢慢挑选、培养下一代的帝王。 反之,他功败垂成,最终成为这条夺嫡路上的踏脚石,他所有的家眷和孩子都要一块倒霉,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立世子呢…… 在这一点上,尔芙比乌拉那拉氏更有远见。 尔芙觉得四爷登基上位,弘昪最惨都能捞到一个王爷的爵位,反之就等着倒霉呗。 当然,她也不认为四爷会失败,但是她确实是从未在意过弘昪是否能成为雍亲王世子的这件事,因为这是与否都是四爷和康熙帝一句话的事儿,今个儿能抬举弘昪坐上世子之位,明个儿就同样能将他从世子之位赶下去,还不如就这样做个自由自在的小阿哥好,也免得如现在那位傀儡太子胤礽那般郁郁寡欢了。 如果胤礽不曾坐上太子之位,他就是一个皇子,也就不会经历被废时,被朝臣冷落怠慢的滋味,他也就不会斗志尽灭地甘心成为康熙帝竖起的靶子、傀儡。 盛极必衰,有几人能够适应这样的失败呢! 尔芙不愿意弘昪经历这种痛苦,她宁愿弘昪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阿哥,一个平平常常的皇子,也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样的选择有些没出息,但是她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险,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她更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而她的这份平和心,也让四爷更加看重弘昪,这也算是一种不争而争的办法吧。 反之,乌拉那拉氏呢? 她不是不知道四爷有心大位,也不是不知道康熙帝属意四爷为继承人,但是她更愿意弘晖先占据世子之位,这样待到四爷登基称帝的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此要求四爷封弘晖为太子,也许是就因为她的这个想法吧,她才会对世子之位那么看重,却也让有心大位的四爷更反感立世子。 至于弘晖呢…… 弘晖自从将戴斯和甄妮接进府以后,尚书房的门朝哪边儿开,他都快忘记了,成日就守着他院里的小妾,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听说最近还收用了一个宫女。 在尔芙看来,乌拉那拉氏想要替弘晖谋求世子之位,还不如好好督促弘晖上进呢。 毕竟便是四爷再糊涂,也不会放心将偌大家业交给一个全无野心的儿子吧。 畅春园的大宫门前,一众福晋和孩子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终于等到了那辆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皇帝銮驾到来,刚刚还欢声笑语一片的人群,登时就安静下来了,众人齐齐俯身见礼,一直坐在銮驾里的康熙帝,也很是好心情地露了一面,愣是在大宫门外就下了銮驾。 四爷等一众皇子不敢怠慢,紧忙赶到跟前儿随行伺候着。 而尔芙等诸位福晋,也纷纷凑到了皇子生母的跟前,老五和老九福晋去找宜妃,老三福晋去找荣妃,老大的继福晋去找惠妃,老七福晋去找成妃,老十三和老十四福晋与尔芙一块去找德妃娘娘,其他诸位皇子的福晋,亦是如此,也有一些生母早逝的皇子福晋,则纷纷凑到了年过七旬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去刷存在感了。 当然,粗略看过去的话,也分不出谁和谁走得更近些。 因为如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包括终生没有子嗣的贵妃佟佳氏都簇拥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所以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围绕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远看就是一堆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不过呢,尔芙也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一项真理。 那就是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必太在意荣宠,不必太在意是否有子,只要你活得够久,只要你熬死了你所有的对手,那你就是最终的胜利者,甚至昔日你那些情敌对手的孩子们、媳妇们,还要争着抢着地讨好你,比如眼前曾经被顺治帝停过中宫笺表、甚至曾与百官商议废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董鄂皇贵妃荣宠之盛,在顺治帝心目中的分量之重,连孝庄文皇后,也就是顺治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那位声名赫赫的孝庄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结果如何呢…… 董鄂皇贵妃早逝,她辛苦生下的六阿哥荣亲王夭折,便是皇帝再宠你,有何用呢! 反倒是这位曾被顺治帝视若空气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将忍功修炼到极致,甭管你顺治帝多么宠爱董鄂妃,甭管你顺治帝多么不待见她,她就是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守在孝庄太后跟前儿,中宫之位,虽曾经有过飘摇不定的时候,但是却仍然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一直等到顺治帝过世,康熙帝上位,她摇身一变就是皇太后了。 即便当初康熙帝即位后,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在她跟前儿,亦是规矩本分。 从康熙帝登基到现在,足足五十年有余,这位和孝庄太皇太后同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太后,安详尊荣五十年有余,康熙帝侍奉她,更是犹如侍奉亲母。 不但特地替她修建新宫殿,为解她的思乡之情,更是领着他的数字兵团和一众王公大臣出巡塞外,直接去了科尔沁草原,何等风光、何等荣耀,她七旬大寿的时候,康熙帝更是彩衣娱亲,不顾身份、不顾年纪,便是这里面有些是做戏的成分,但是谁能说这位曾经在顺治朝备受冷落的皇太后晚年过得不安康、不幸福呢…… 由此看来,活得久,才是最幸福的事儿。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小心翼翼地侍奉在德妃娘娘左右,一路替德妃娘娘打着扇子,生怕她这路上闷热中暑了,弄得德妃娘娘都有些不安了,主要是她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觉得她这位婆母不懂心疼媳妇,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将尔芙手里的扇子抢过就塞宫女手里了,笑着说道:“不用了,让那些丫头干就是了,你陪本宫说说话。” 啊咧…… 尔芙能说,她就是不知道该和德妃娘娘聊些什么,才会一直扇着扇子么…… 不过既然扇子已经易主了,她也就别扯了,老老实实地想话题呗。 很快,她就想到了府里的弘晖阿哥。 谁说尔芙不惦记着四爷这些孩子们了,她还是记得弘晖的年纪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而现在操持起来,既不会显得太迟,也不会显得太早,且时间充裕,不但能够从之前一届留牌子的秀女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还能够从即将到来的这届秀女里挑选,甚至还有大把落选赐花的人选等着陶铉,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随着尔芙的话一出口,德妃娘娘还没有表态,一直跟随在尔芙身后半步远的乌拉那拉氏就是脸色一沉,她就知道瓜尔佳氏这贱蹄子不安好心,难怪早早跑到圆明园准备,敢情就筹备着在这给她挖坑呢…… 乌拉那拉氏心底的怒火在燃烧,面上仍然是笑意不减…… 毕竟她就是一个侧福晋,府里嫡福晋和娘娘商量事,哪里能轮到她出头做主呢…… “乌拉那拉妹妹,你觉得呢?”就在她琢磨着该如何让德妃娘娘按照她的心意替弘晖挑选合适的福晋人选时,一直走在前面的尔芙回过头来,笑呵呵的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乌拉那拉氏猛然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柔声道:“福晋姐姐考虑得甚是周到,弘晖阿哥也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弘晖阿哥到底是府里的嫡长阿哥,婚事要格外谨慎,怕是还需要四爷做主吧!” “娘娘,您觉得呢?”尔芙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对着德妃娘娘问道。 “这些事儿是急不得的事情,本宫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还是等改天闲下来再仔细商量吧。”德妃娘娘拧着帕子擦擦鬓角处的汗滴,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天气这么热,她真没有闲心去操心这些事儿。 尔芙也看出德妃娘娘已经被这闷热的天气弄得很烦躁了,笑着点点头,又对着旁边打扇子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往德妃娘娘跟前儿些,同时自个儿也往旁边退了退,这样也好让德妃娘娘能更好地感受到园子里不甚明显的清风习习。 德妃娘娘见状,满意地勾勾唇角。 不过很可惜,还不等她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微风,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等人就又围绕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去刷好感度了,这让德妃娘娘刚刚才扬起细微弧度的嘴角,登时就回归到了本来的位置上,甚至还隐隐往下耷拉着,一副沉郁烦躁的模样。 她不高兴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天气闷热,更是因为佟佳氏等人身上香粉的味道。 本来就尔芙紧紧跟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而且又有宫婢在德妃娘娘跟前扇风打扇子,便是挡住了些许微风,却到底并不妨碍她能感受到细微的清风。 再说尔芙临出门前,才刚刚洗漱过,又不施粉黛,仅在脖颈后点了几滴玫瑰露,气味芬芳淡雅,却并不浓烈,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袭来,也让德妃娘娘觉得如置身在花丛中般享受,一点一丝都厌恶不起来。 而尔芙识趣地退到一边之后,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为了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大刷存在感,简直是争先恐后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愣是将德妃娘娘的左左右右都围住了,连打算上前替德妃娘娘打扇子的宫婢都被她们挡在了外面,彻彻底底地挡住了四面八方吹来的清风。 不但如此,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已经习惯在夏日里用香粉遮掩身上可能存在的汗味,但是她们所用的香粉味道,各有不同,单独闻着,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都是制香师精心调配出的味道,选用的花粉都是那些香味清幽淡雅的名品,且悠远绵长,但是一旦这些香味凑到了一起,便有了很诡异的变化,竟然形成了一种香不香、臭不臭的诡异味道。 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等人分立在德妃娘娘两侧,她们还不觉得这味道多明显,但是被围绕在中心点上的德妃娘娘就比较辛苦了,她拧着帕子,死死堵在自个儿的口鼻处,那明晃晃的嫌弃表情,偏偏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好似瞧不见似的,这让德妃娘娘无比想念退到旁边吹风赏景的四媳妇尔芙童鞋了。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就在德妃娘娘的容忍度要降为负数的时候,兰藻斋到了。 兰藻斋是德妃娘娘和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小贵人的住所。 德妃娘娘作为这几位嫔妃中位分最高的人,入住面阔五间的正房,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凉亭,而且兰藻斋的旁边就是景色秀丽的桃花堤,不论是赏景,还是居住,这里都是一处顶好顶好的选择。 “今个儿本宫就不留你们用膳了,毕竟都辛苦一路了,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妾身告退。”尔芙闻言,动作迅速地屈膝一礼,利落地告辞道。 德妃娘娘笑着点点头,仪态雍容地坐在椅子上,目送着老四媳妇、老十四媳妇和老十三媳妇,以及三位皇子府里的侧福晋们离开,这才满脸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喃喃道:“这些侧福晋就是上不得台面。”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内室里走去了。 康熙帝觉得来行宫避暑听政是享受,但是在德妃娘娘看来,这种避暑的办法,真是有够折腾、有够麻烦的了,明明待在宫里在殿里摆上冰鉴降温就挺好的,何必这样劳师动众地跑到畅春园来呢,但是让她将随侍在康熙帝身边的机会让给其他的女人,她又不甘心,所以也就唯有辛苦忍耐了。 内室一角的屏风后面,一处约有双人床大小的镶玉汤泉,飘散着氤氲的水汽。 比德妃娘娘先一步赶过来的宫婢,已经备好了洗漱用的温水和花瓣,熨烫平整的换洗衣物,也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的角几上,只等着德妃娘娘这位女主人过来享用了。 而与此同时,已经坐上回圆明园软轿的尔芙,正舒舒服服地喝着冰镇凉茶。 冰块,蜂蜜和微苦回甘的碧螺春茶,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处。 仅仅是一小杯,便冲散了尔芙身上的暑气和疲惫。 她有些懒散地歪坐在软轿里,半边身子倚着雕刻着莲花纹的扶手,轻轻叩了叩轿子的车窗位置,将跟随在轿子外的诗兰招呼到跟前儿,轻声细语地吩咐道:“你辛苦些,抓紧赶回牡丹台去替我准备洗漱用的东西,我打算好好泡个澡休息休息,另外我这肚子都有些饿了,让小生子抓紧给我准备些吃食。” “奴婢这就去安排。”诗兰闻言,恭声应道。 尔芙笑笑,将手里的檀香木镂雕雪地红梅图的扇子,塞到了诗兰手里,接茬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你路上拿着扇扇风吧!” 诗兰接过扇子,又是屈膝一礼,便一路小跑地往圆明园赶去。 尔芙就是想要抓紧洗澡用膳,然后好好休息一番,但是她一向疼爱手下当差的婢仆,所以她这会儿的安排,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里就显得有些意外了,尤其是心里担心弘晖婚事的乌拉那拉氏,她的轿子就在尔芙的轿子后面,算是瞧得最清楚的位置了,她瞧见诗兰一路小跑地往前冲去,不禁有些怀疑起诗兰的去向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将随行伺候的宫婢叫到了轿子跟前儿,低声吩咐了几句。 再然后,便是一个有些眼生的小太监,紧紧跟着诗兰的脚步,也是一溜烟儿地往圆明园的方向赶去了。 一前一后,两个福晋安排宫婢仆从先行赶回圆明园。 后面跟着的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两人怎么可能不多想,然后就出现了很是神奇的一幕。 悬挂着四爷府徽章的软轿,仍然慢慢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前面却有好几个满脸是汗的宫婢仆从如同赛跑似的往圆明园赶去,这让同样走在这条官道上的各府福晋都起了好奇心,有些好奇四爷府这些女眷要闹什么幺蛾子。 一些好奇心比较重的福晋都安排了亲信去打探消息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甭管派出去多少亲信打探消息,甭管多么细心的人去观察,也没能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尔芙就是想要早些洗漱歇息而已,这样的安排,在所有府邸那里都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的事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尔芙就回到了牡丹台的房间里。 温热的洗澡水带走了她满身的疲惫和汗水,一杯冰冰凉的酸梅汤,配上两块甜滋滋的绿豆糕,感受着房间里冰鉴散发出的淡淡凉气,她一直紧蹙成川字的眉心,终于彻底舒展开了。 尔芙披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衣衫不整地坐在了冰鉴旁摆着的那张美人榻上,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小七美滋滋地捧着一盘冰西瓜吃着,含含糊糊的问道:“额娘,阿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再等下去,生公公辛辛苦苦准备的凉面就要变成热面了。” 说完,她又将一块有些大的冰西瓜艰难地塞进了嘴里。 小七就喜欢这种大口大口吃西瓜的痛快感觉,正因为如此,小厨房送到她房里的冰西瓜,从来都是切得比较大块的,而并非那种一口一块的精致果盘。 其实小七这个有些不大文雅的习惯,也是跟尔芙这个额娘学会的。 尔芙从小生活在现代,她夏日里的最大享受就是捧着半个西瓜用汤匙大口大口地舀着吃,她以前看到小七这样如仓鼠般鼓着脸颊吃西瓜,总是觉得好可爱,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别扭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 如果当身边所有人都仪态优雅、温婉从容时,这种她觉得可爱率性的行为,只会让别人觉得粗鲁不雅,小七不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她是堂堂亲王府的格格,她出席的场合,也并非寻常场合,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瞧着,尔芙绝不愿意自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格格成为别人的笑柄。 so…… 一直不大约束小七言行举止的尔芙,难得地绷起了脸,沉声道:“小七,你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也有些日子了,你吃起西瓜来,怎么还是这样粗鲁,瞧瞧,瞧瞧……你脸颊上还沾着西瓜子呢,这衣襟上都已经弄上西瓜汁了!”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拧湿的帕子递到了小七跟前儿。 小七有些不大习惯地拧拧眉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已经结满细水珠的果盘,接过诗兰递过来的湿帕子胡乱擦拭了一把脸,又仔仔细细地擦擦手,撒娇道:“额娘,这又不是在外面,您不是也说过,这西瓜就要大口大口吃才解渴、才痛快么,要是在外面,小七肯定不会这般不顾仪态的,您就放心吧。” “习惯成自然,额娘就怕你在外面改不过来这习惯啊!”尔芙苦笑着道。 “额娘,您就放心吧,小七哪有那么笨呢!”小七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双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盘有冰块降温的西瓜块,和尔芙的喜好很像,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冰冰脆脆的大西瓜。 尔芙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小七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摆摆手,让诗兰将那盘已经放到角几上的果盘,又一次地送到了小七的手边儿,她也端起了自个儿手边的果盘,美美地吃上一块甜甜的桃子,眯着眼睛,继续说道:“过些日子,我要请你的堂兄弟、堂姐妹和你的几位婶婶来圆明园做客赏景,到时候你可要招呼好小客人们。” “什么?”小七惊讶的反问道。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多交些朋友了,难不成你就打算和方方两个人在桃花坞那边闷着啊,那还跑到这么远的圆明园来干嘛呢,直接待在府里就是了。”尔芙看出了小七眼底的厌烦,笑着提醒道。 小七闻言,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几步跑到尔芙的跟前儿,低声嘀咕道:“额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性格,简直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笑容是一样的,说出的话,也是一样的,和她们在一起玩,比小七自个儿待着还无趣,要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该留在府里和教习嬷嬷学规矩的。” 说完,她就闷闷不快地咬了一口西瓜,那模样简直是将西瓜当成仇人咬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反正尔芙觉得她是身心俱疲,单单是考虑要聊些什么、说些什么就已经足够让她绞尽脑汁了。 不过也不怪她会如此身心俱疲,她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莽张飞,现在非要逼着她做这种考验情商、考验口才、还要考验临场应变能力的事儿,真还不如丢个锄头给她,让她跟着靠天吃饭的庄户去做些粗活,这兴许还能让她觉得更加轻松自在些,其实每个儿媳妇和婆婆相处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这不单单是尔芙一人有这样的感觉,何况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封建社会制度下,稍有不慎,那不仅仅是获得婆婆的白眼,还会被扣上不孝忤逆的罪名,也就不怪尔芙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在和德妃娘娘相处之时是如此小心翼翼了。 好在宫规森严,即便是德妃娘娘是一宫之主,又有协力六宫的权利,却也不可能留着三女在宫里过夜,顶多就是留她们在宫里坐上大半天而已,不然真是不知道尔芙那绷紧的神经能不能熬过这么高压的环境了…… 不过即便是只在永和宫里待了半天时间,她还是身心俱疲的,所以她出了神武门,一直高高抬起的脑袋瓜儿耷拉了下来,挺直的腰肢也塌了,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蔫头耷脑的沮丧样,在诗兰的帮助下,踩着描绘着金丝纹路的花梨木脚凳,拼尽最后的力气爬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取下身上包裹着的厚重披风,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骨头似的瘫在了暄软馨香的座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主子,喝杯茶润润嗓子吧。”诗兰轻手利脚的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尔芙脱下身上披着的厚重披风,又拧湿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尔芙擦拭过双手,这才拎起红泥小炉上的铜胎茶壶,替尔芙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轻声唤道。 尔芙闻言,微挑眼帘地瞧瞧徐徐冒着白烟的茶碗,摇头道:“先放着吧,这一路从永和宫走到神武门外,我还真是有些换不过气来,也不知道那些外命妇怎么就那么喜欢进宫去请安……” 她可不敢说她是陪德妃娘娘说话累着了,只能将自个儿的狼狈解释成是走路太累。 不过诗兰是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格呢,她也不揭穿尔芙这不禁推敲的假话,笑眯眯地陪闭目养神的尔芙说着话,同时她也不忘对着旁边伺候的惜儿和怜儿使着眼色,给两个小宫女安排些活计。 难得跟着主子出来一趟,一心想要刷存在感的惜儿和怜儿立时上前,半跪在尔芙的腿边儿,轻轻替尔芙揉捏着双腿儿,以纾解尔芙腿上的不适,力道不轻不重,动作连贯且不徐不疾,每一下都落在相差无几的位置上,却又保证每下落在不相同的位置上,一直从尔芙的大腿敲打到小腿,显然是练习过无数次的。 就这样,约莫有一炷香工夫,尔芙抬抬手,让二人不必捶腿了。 稍微缓过些劲儿的尔芙坐正了身姿,示意诗兰将那杯已经晾得有些凉的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道:“别急着回府,让车夫将车赶到旁边,让侧福晋和乌雅格格的车先过去,咱们一会儿先去趟大栅栏那边儿,我有些事和炫彩坊的大掌柜商量。” 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夫人白娇,亦是诗兰的老熟人了。 诗兰猛地听尔芙提起要去炫彩坊那边儿,不禁有些好奇道:“主子,怎么今个儿突然想起要去炫彩坊那边儿,难道是炫彩坊那边儿出事儿了?” “德妃娘娘不知听谁提起炫彩坊新出了一款桃花粉,据说是色白如玉、细腻如霜,且上妆完整、不易脱落,她想要试用看看,但是这款桃花粉恰好不在内务府采买的范围内,她让我过去瞧瞧,有就多买两盒,等赶明儿进宫请安的时候带进去,这种事儿,不好经其他人的手,我又正好闲着,便过去瞧瞧呗。”尔芙笑笑,轻抿了一口凉茶,柔声将自个儿去炫彩坊的原因和诗兰说了个清楚。 说完,她又好似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附耳上来。 诗兰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迟疑,忙附耳上前,直听得尔芙低声问道:“你一直是负责府里和白娇联络这事儿的,你可曾听说炫彩坊有什么新出的桃花粉,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呢?” 是的,即便是尔芙现在改名换姓,但是炫彩坊还是尔芙的产业,白娇亦还是白娇,每次炫彩坊有新品上市,白娇总是要让人送些进府的,但是德妃娘娘口中这种在京城热卖月余的桃花粉,尔芙却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不然她也不可能等到德妃娘娘亲自开口找她要,早早就安排人送进宫去给德妃娘娘享用了,正因为这些许疑惑,尔芙才会选择亲自跑一趟炫彩坊。 这桃花粉不但是尔芙没听说过,诗兰也是全然不知,这就让尔芙更加糊涂了。 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困扰尔芙多久,当她的马车停稳在炫彩坊总店的门口时,她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在炫彩坊的对面,一家和炫彩坊的布置相差无几的铺面上,明晃晃的挂着一块冰裂纹的青花瓷招牌,招牌上大大的三个字,让尔芙有种李逵遇到李鬼的荒唐感觉。 妶彩坊,一个近乎于百分之八十相似度的招牌、名号,同样是镶嵌玻璃的镂空雕花大门,内里亦是一侧摆着几张内嵌铜镜烛台照明的玻璃柜台,一件件精雕细琢的发簪首饰摆在其间,一侧亦是整面墙的水银镜子,前头摆着刷粉漆画云雾纹的柜台,里面是一个个精致得珐琅彩粉盒,唯一和炫彩坊有区别的就是门口贴着的一张很接地气的红纸,上就写着大大的桃花粉字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寨盗版货啊! “诗兰,你别跟着我进去了,拿着银子去对面逛逛,把他们店里有的胭脂水粉都买过来一份,我倒要看看这妶彩坊是个什么玩意儿!”自个儿投资开设的炫彩坊好不容易把限量品的概念灌输到这个时代的贵妇心里,这山寨的妶彩坊就跑出来挖墙脚,尔芙如何能够不怒,她没有让随行护卫的兵丁过去砸店封铺,便已经是她的个人修养够好了,但是她还是对这个妶彩坊没有半点好感,说起话来,自然是不会客气了。 诗兰忙应是,将扶着尔芙进店的差事让给了身后跟着的怜儿,扭头往妶彩坊走去。 尔芙的车驾在炫彩坊门口才停稳,在二楼招待贵客的白娇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她忙将手里的活儿交给其他侍女负责,含笑迎到门口,正好瞧见尔芙支使着诗兰过去妶彩坊摸底,她笑着上前,屈膝一礼,柔声问安道:“雍亲王福晋吉祥,民女给您请安了!” 不与百姓争利是康熙帝的金口御令,所以虽然官宦权贵是人人在外都有产业,却各有各的代言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明晃晃的打出背后金主的招牌,但是京中的那些明眼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这炫彩坊的主人是雍亲王,全在于替炫彩坊打广告的人,皆是宫里的娘娘们,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也没有人敢来找炫彩坊的麻烦,更别提是这样明晃晃的挖墙脚行为了。 当然,在外面的时候,白娇也不会故意显示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密切关系,便如此时,尔芙亦是一脸冷淡如常的抬抬手,如同寻常客人似的迈步进店,笑着对白娇打着招呼道:“起吧,里面说话。” 进了店门,尔芙和白娇径直往一侧的楼梯走去,直接就上了二楼。 二楼尽头一间挂着非请勿入牌子的雅间,这是专供尔芙使用的雅间,即便是店里贵客都铺排不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敢将客人领到这个房间来。 一来是这房间的主人是尔芙这位东家,又地位超然。 二来是这房间里的摆设太过恶俗,入目皆是粉色。 虽然这上上下下的女伙计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充满甜美气息的粉色,却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么一间入目皆是粉色的房间,更没有人愿意承认这赫赫有名的炫彩坊幕后东家是这样一位喜好恶俗的主儿。 这话绝不夸张,这处雅间里,上到层层垂下的轻纱垂幔是粉色,下到绣墩上的软垫是粉色,连遮住妆台铜镜的那层薄纱,亦是粉色,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粉嫩嫩靠垫、抱枕等物,这满屋子的粉色就如同是大喜新房的那满目大红一般,但凡是个喜好正常的人都很难以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房间吧,但是尔芙就是其中最大的另类。 她不是不知道这种太过粉嫩的布置有些low,只是她心底有个还未长大的小公举,但是这也是因为这处雅间是她的私人领地,不然她也不敢直面内心的将房间布置成这样。 站在挂着锁的雅间门口,白娇收敛起脸上的浅笑,深吸了口气。 即便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雅间外,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房间里的粉色是那般迷人,但是每每想到要走进这样一个房间,她总是有种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才好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当她真的推开那扇被铜锁紧紧锁着的房门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因为这房间里的颜色,真是太粉嫩了。 “坐吧。”尔芙倒是挺喜欢这种被粉色围绕的感觉,她浑身放松地深陷在粉色的抱枕和靠枕之中,满脸随意地指着身侧的软枕,招呼着还站在门口的白娇进来说话,同时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镶嵌着荷叶边的锦被搭在腿上,这雅间里是有地龙供暖,但是总是空着,猛然一进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白娇闻言,微微愣神,随即也就甩了脚上穿着的羊皮小靴,只穿着一双淡白色的布袜子,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将整个人都瘫在了软枕里。 “对面那家妶彩坊是什么人开的?”尔芙接过怜儿送上的热茶抿了口,笑着问道。 “明面上的东家是江浙人,一个叫侯景任的风流书生,背后的东家很隐蔽,我托人问过几位老主顾身边的婢女才问出来,也不是外人,你府里的侧福晋乌拉那拉瑞溪,之前光是修缮铺面就花了有半年时间,才开业有两个月吧,你也看见了,对面那家店的风格和咱们炫彩坊的风格很像,但是所有商品的价钱便宜了两成。 不过你也不必太在意,这新开的铺子是抢了咱们炫彩坊不少生意,但是贪图那两成便宜的客人多是些富而不贵的商户人家女眷,这些客人最爱做的事儿就是占便宜,为了点赠品都能斤斤计较,没了她们,反倒是更显得咱们铺子的高品位了,留下的都是更在意体面的官宦夫人,这不也正是你经常说起的那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体现么!”说起对面的妶彩坊,白娇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嘲讽之态,满眼鄙夷的笑着调侃道。 “你说对面那铺子的东家是乌拉那拉瑞溪,那倒是有意思了!”尔芙闻言,抬头从窗户瞧瞧街对过儿那家妶彩坊的门面,有些惊诧的低叹道。 不得不说,她从未想过挖自个儿墙角的人会是自个儿府里那些恨不得将自个儿扒皮抽筋喝血吃肉的情敌,但是她也并不意外,因为她相信有着四爷这位冷面王坐镇,便是再胆大妄为的人都不敢来仿冒炫彩坊做山寨货。 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瑞溪在府里和自个儿抢男人,在外面又和自个儿抢生意,她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别扭,亏得她还觉得乌拉那拉瑞溪是个不错的妹子,进了府不想着争宠,反而对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弘晖阿哥甚好,比起亲生额娘都不差分毫,觉得乌拉那拉瑞溪是个性格温煦且恬静,如果说要拉拢谁做自个儿的联盟,那乌拉那拉瑞溪是第一人选,但是现在她却对乌拉那拉瑞溪大为改观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白担心这妮子了!”四爷苦笑着放下撩着床幔的手,转身回到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边儿坐定,顺手拿过尔芙整理了一大半的账本翻着,挑眉瞧着内室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他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个何等滋味了! 照说看到尔芙一切如常,他该觉得安心熨帖,夸赞尔芙懂事守礼,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尔芙一切如常,压根不将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他却觉得心里有股子压抑不住的酸涩,这让素来不为外物所扰的他有些看不进去账本上的数目字了,如果不是他还有些许理智在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尔芙摇醒,好好逼问下这个可恨又心狠的妮子是如何能如此不悲不喜地面对府里要添新人的事!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这般想想而已,谁让四爷是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要他对尔芙一个女子做出粗鲁的举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爷就这样保持着捧着账册的动作,账册一页都不曾被翻动过。 直到内室里传来尔芙召唤诗兰进来伺候的声音,他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丢了手里的账册,整理着并没有褶皱的袍服,绷起他最常露出的扑克脸儿,耐心地等着才刚起床要洗漱更衣才能见人的尔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换好衣裳的尔芙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四爷跟前了。 “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不知道四爷内心波澜频起的尔芙笑着来到四爷跟前坐定,顺手端起四爷喝过的那杯茶润了润嗓子,柔声问道。 “衙门里无事,爷记着你今个儿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心里惦记着,便先回来了。 娘娘可曾有什么吩咐?”四爷闻言,淡然问道,其实他早就急不可耐地要知道尔芙有没有因为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不痛快了,也亏得他竟然将在朝上和六部官员练就的那套察言观色的工夫,大材小用的用在打探尔芙心思这种事上。 对此,尔芙毫不知情。 她见四爷如此问,还以为四爷并不知道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所以愣是铺垫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绕得四爷都有些心急起来,她这才带着几分忐忑的试探道:“不知道爷对乌雅赫赫这位表妹有什么印象呢?” 四爷淡然道:“为何突然问起她呢,挺文静有礼的姑娘,模样也还算清秀。” 别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是激动极了,因为他觉得尔芙小心翼翼询问他心意的模样很有趣,就如同在春天里打过滚的傻小子似的憨笑起来,而四爷一副不大记得乌雅赫赫这个人是谁的样子,也让尔芙心生欢愉,不得不说,明明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互相取悦了。 知道四爷并不将乌雅赫赫放在心上,尔芙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都熄了,她笑眯眯地拉扯着四爷的袖摆,带着几分撒娇韵味的低声说道:“其实今个儿娘娘还真的交代妾身要转告给爷知道一件事呢! 乌雅赫赫,那位乌雅氏族中最璀璨的明珠,年方十六,之前被留牌子待选,德妃娘娘心疼她这个年纪还要留在家里候选,见爷府里也是没几个得力的人伺候,便想着让爷和乌雅赫赫表妹亲上加亲,特地求了皇上的恩准,命妾身择吉日将表妹抬进府来呢。”说完,她就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乌雅赫赫和四爷是近亲结合,要是不生子还好说,一旦生子,有极大可能会出现畸形儿等悲剧下场,到时候作为生下畸形儿的乌雅赫赫就算是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个失宠被弃的下场,所以她实在不必为乌雅赫赫太多费心了。 虽然这般想,好似有些不道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家庭和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期盼着属于乌雅赫赫的悲剧了。 当然,如果乌雅赫赫是个好性格的姑娘,她也会提醒乌雅赫赫注意避孕,虽然近亲结合产子,并非是百分百会出现畸形儿和早夭、遗传性疾病等悲剧,但是几率是要远远高出于正常值范围的数十倍、数百倍之多,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不要有孕产子的好些,起码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既坏了乌雅氏一族的名声,也坏了四爷的名声,甚至还会牵扯上天罚等等说法。 至于阻拦乌雅赫赫进府伺候这种更为仁慈的做法,尔芙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来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去证明这种近亲结合不利后代的说法,而冒然提出一种超出这时代所认知范围外的知识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当做妖邪鬼祟给除掉,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她真的做不到。 二来是即便她能找到证据支撑来证明自个儿的论点,却也不确定乌雅一族的想法,天知道她们会不会选择拼一拼、搏一搏,并非是只有现代人才有那种‘拼一拼、黑土变黄金’的赌博心态,牺牲族里一个姑娘的幸福来博取阖族富贵,这收益率是太高了。 其三就是所谓的黄权大过天了,德妃娘娘已经将这件事在康熙帝跟前过了明路,康熙帝也已经恩准同意,便是有天大的问题,也不能阻止新人进门的必然性。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异想天开地劝说德妃娘娘打消这个念头。 尔芙这般想着心事,表情时而苦闷、时而忧愁、时而挣扎,便如同在上演哑剧一般精彩,不过四爷却并不知道,他见尔芙目光游离,脸色诡异,还以为尔芙在为乌雅赫赫要入府的事情烦心,心里更是欢喜了几分,忙将身侧坐着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不管乌雅赫赫入府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入府伺候,便和府里的其他格格无二,娘娘那边,爷会亲自去说,必然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爷不会让我为乌雅表妹的事儿为难。”尔芙笑着点头道,心里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德妃娘娘那边就不大可能会如此通情达理了,毕竟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用心疼爱数年的侄女,单是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便足够她这个嫡福晋烦心了。 四爷虽然心思细腻,却到底不能体察人心,见尔芙如此说,便也笑着换了话题。 两人就这样将要择吉日接乌雅赫赫入府的事儿给彻底的丢到了脑后,但是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在尔芙再次入宫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遇到了德妃娘娘黑如锅底的冷脸,偏偏她是个粗线条的人,一直到她陪着德妃娘娘打了几圈牌,身体不适去偏殿更衣的时候,这才在心思细腻的诗兰提醒下,猛然想起了乌雅赫赫的事儿。 利落地在屏风后解决完生理需要的尔芙闻言,并没有急着回到正殿去,她有些苦恼地摩挲着鼻尖,苦笑着问道:“该选个什么时候才好呢,我把这事和四爷说完就彻底丢到脑后了,连黄历都没有翻过一下,现在就是想要丢出几个日子敷衍下都不行啦。”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根本就看不懂那本厚如词典的黄历内容。 好在诗兰是个很有急智的人,她微微沉默下,便笑得贼兮兮地给出了答案:“主子不必犯愁,您大可以借口一切都由娘娘做主,将挑选日子这个重中之重的事儿交给娘娘处理,毕竟乌雅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由娘娘亲自定下进门的日子,亦是您这位嫡福晋送给她的体面啊。”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轻松,笑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完,她也不再继续留在偏殿里磨蹭,抬手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袍服,又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脸,迈着轻松的步子就回到正殿去继续陪德妃娘娘打牌了,顺便等着德妃娘娘主动开口询问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那种如释重负的表示就别提多可爱了。 回到正殿,德妃娘娘又输给尔芙十几两金叶子,那份恬静祥和的气质就怎么都保持不住了,黑着脸丢了手里捏着的象牙雕麻将牌,冷声吩咐陪玩的宫婢收拾了桌面,还不等收拾桌面的宫婢退下,便已经等不及地问起了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 顺情说好话这点事儿,尔芙还是能够做得很完美的,她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微微颔首道谢,这才不紧不慢地扭过头来,对着已经彻底黑脸的德妃娘娘说道:“赫赫表妹是娘娘的侄女,身份贵重,即便是不能求皇上赐予侧福晋的名分,却也不能当做寻常格格那般随便挑个日子就将人抬进门来,不如还请娘娘体恤,亲自给赫赫表妹选个合适的日子,也好彰显赫赫表妹和府中其他格格的不同。” 说完,她就又是腼腆一笑,好似为自个儿推卸责任的行为而不好意思似的。 不过德妃娘娘是真疼爱乌雅赫赫这个侄女的,并没有如尔芙所愿那般接过这差事,赏给乌雅赫赫一个无关要紧的脸面,彰显乌雅赫赫的特别,让乌雅赫赫还没进府就被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所不喜,她有些不喜地瞪着尔芙,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装着要一碗水端平似的做派,冷声说道:“虽然本宫和乌雅赫赫是姑侄关系,但是也不能让她显得和其他格格太过不同,毕竟这老四府里的所有妾室都是为本宫诞育孙男娣女的晚辈亲人,何来远近之说,所以乌雅赫赫的纳进吉日,还是该由你这个嫡福晋做主,你也不必太过顾及乌雅赫赫和本宫的姑侄情分,将她当做寻常妾室看待就是了。” “还是娘娘考虑周全,妾身遵命。”对此,尔芙只能无奈的屈膝应道。 “现在你府里的几位妾室有孕,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也不好再辛苦她们了,所以还是该早些将乌雅赫赫接进府里伺候,不过你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这些事都该是你要操心的,本宫也就不多过问了,只是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该提醒的话都提醒过,该敲打的话都敲打过,德妃娘娘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揪着这点事不放,同为女子,她也明白尔芙对府中再添新人这事的反感,所以她简单叮嘱几句,便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话。 换了比较轻松随意的话题,尔芙也乐得自在,笑着应承了几句,哄得德妃娘娘笑脸嫣嫣,又陪着德妃娘娘一块用了几块香甜软糯的点心,便适时的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也没有再留她说话,笑着吩咐宫婢将早就备好的一些小礼物拿出来,便让尔芙跪安了。 “那妾身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尔芙瞧着身后宫女捧着的一摞锦盒,屈膝道。 德妃娘娘淡定地摆摆手,便让宫女领着她下去了。 说句实话,别看德妃娘娘那张脸仍然保养得和年轻姑娘差不多,但是精神和体力早就是大不如前了,毕竟她接连产子,又没有安心养身体的机会,后有连逢丧子、丧女这种世间最痛的大悲伤,身体也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亏损,还能保住这张如年轻姑娘的漂亮脸蛋,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若不是为给乌雅赫赫求个将来,根本不可能强作精神地陪着尔芙应酬,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四爷才会格外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只不过这些都是尔芙所了解不到的宫闱秘辛,也就做不到体谅、同情了,她只要想到德妃娘娘各种给自个儿添堵,她这脸色就怎么都好不起来了。 好在尔芙也仅仅是心情有些不痛快而已,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新格格进门这种事,并没有再当着外人的面失态,一路都保持着平静穆然的表情,由领路宫女送着出了宫门口,顺顺当当地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回到府里,她就吩咐诗兰去将毓秀姑姑和秦嬷嬷请过来说话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好像请不请她来的结果,都是相差无几。 就在尔芙打算说出自个儿决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中的四爷开口了。 他如此说:既然你打算请所有妯娌来园子里聚聚,不好例外。 尔芙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四爷继续说道:“放心吧,那天太子也会过来,便是她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总不会不在意太子的脸面,即便是心有不快,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说完,四爷就将一张比较特别的大红洒金请帖摆到了尔芙面前。 太子妃瓜尔佳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尔芙却写得很是艰难,一会儿工夫,将请帖写好的尔芙,伸手将请帖交给了对面而坐的四爷,她明白四爷的意思,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同于其他妯娌的身份,不能让前院管事安排小厮将请帖送过去,而显然四爷是打算亲自做这个信使了。 同时,她也明白四爷愿意成为这个信使的原因。 无非是四爷不想给太子妃瓜尔佳氏为难自个儿的机会而已。 四爷于太子妃而言,他的身份是外男,轻易不能和太子妃私下接触,他要送请帖过去,必然是将这份请帖先送到太子的手里,这份请帖在太子手里过一道,到时候太子妃不论是否来赴宴,总归是要给太子一个面子的,也就自然而然不能趁机闹事了。 “请帖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尔芙压下心里的颇多感慨,对照着大嬷嬷留下的那本名册一一写好请帖,将已经摞得足有一尺高的请帖往四爷跟前儿推推,笑着说道。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村,不落一人。 她是这一众妯娌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难得张罗办次赏景宴,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不然这要是疏忽得落下了哪府的福晋、侧福晋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人,那她辛苦操办这场赏景宴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也知道这种事要格外谨慎,倒是也没有拒绝尔芙安排给他的活计,他将一摞请帖摆在身前,一摞摞地分着,很快就按照数字兵团的排序清点好了其中的一部分,随后他又翻看了下宗室里的其他各府请帖,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让苏培盛和诗兰两人帮忙将请帖一份份地装进了信封里。 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好的准备颇多,下帖子就是其中一桩小事而已,虽然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其他需要准备的事情来看,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比如招待宾客的厅堂布置情况,比如招待宾客的各种菜单的设计…… 尔芙这次要举办的宴会,又是一场更加麻烦的赏景宴,除了那些常规性的准备外,还要在各处都安排好供宾客小憩歇脚的花厅暖阁,而且圆明园里的湖泊颇多,她又特别邀请了各府的小孩子们来玩耍,所以还要安排好水性尚佳的宫婢伺候,免得发生一些谁都不愿意发生的危险。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这些事都需要尔芙去细细安排。 虽然她也可以大撒手地将这些烦心事交给宫婢仆从去负责,也可以将这些苦差事分摊给府里的侧福晋去准备,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其他人主动这些事,也怕乌拉那拉氏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坑她,所以她就只能自个儿忙碌了。 当然,她也就是坐在牡丹台里动动嘴儿而已,那些动手的活计都有宫婢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随后的几天里,她也显得特别忙碌。 因为毕竟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还是要她亲自去实地指挥,而一些布景上的问题,她也需要一一过去验收。 而在这所有的准备里,最让尔芙觉得心塞的就是设计菜单这件事了。 圆明园有一个特别豪华的膳房,在这里当差的大厨,那都是苏培盛从御膳房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手,各个都有一些拿手绝活儿,但是这一个地方的高手太多,也就容易造成互不服气的顶牛现象,尤其这又是一次能够在各府主子跟前儿大大露脸的机会,尔芙还没去膳房走上一遭呢,膳房里这些本就互看不爽的大厨就杠上了。 今个儿,这位送上一道腊味合蒸。 明个儿,那位送上一品飞龙汤。 后个儿,便有另一位大厨送上一道东安子鸡。 三天的时间里,尔芙每日的份例菜单上就没有出现过一道重复的菜品,也没有一道菜品是出自小生子的手,连午后的果盘点心都被膳房这些大厨一力承包了。 天天品菜,日日品汤…… 这让一向吃惯了家常菜的尔芙和四爷等人别扭坏了。 好在这些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便是尔芙他们都有些吃不惯这种摆盘精致、分量比较少的珍馐美味吧,却也不会觉得难吃,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旦长了,四爷这张脸就难免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又是一日清晨,早起天不亮就在庭院里练拳健身的四爷,舒舒服服地出过一身透汗,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后,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来到了堂屋摆着的饭桌旁,仅一眼,他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彻底耷拉下来了。 “这些人是闹起来没玩了吧!”他瞧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小盘子,冷声道。 对此,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这堂屋地当间摆着的八仙桌上,竟然满满登登地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盘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两块精致的点心,且每盘都不一样。 有尔芙常吃的豌豆黄,也有四爷爱吃的栗子糕,但是这些小点心的造型却是格外不同,豌豆黄被做成了金丝菊的模样,每块有小酒盅的大小,朵朵盛开,栗子糕也做成了真栗子的造型,连栗子壳上的细微纹路都被精细地雕刻出来了。 除了几样尔芙和四爷常吃的点心外,还有一些尔芙都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分别被捏成了各种花卉鱼鸟等造型,味道好坏不说,但是却透着精致。 这些精致的点心用到宴席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来来园子里赴宴的宾客,也会喜欢的,但是要是日常吃用的话,那就显得过于麻烦了,起码尔芙不觉得这样的点心就比朴实造型的点心好吃,也不愿意一大早晨就用这些腻人的点心做早餐。 与其费心费力地弄这些点心,还不如来碗小米粥配小笼包和炝拌小菜呢……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咸鱼。 其实也不单单是尔芙不喜欢这样的早餐,四爷也不喜欢。 他站在桌边,眼光森冷地扫过桌上的盘盘点心,最终丢下一句话走了:“爷没什么胃口,今个儿就不在牡丹台用膳了。” 如果说,尔芙之前是不愿意打击膳房那些大厨们的积极性,也愿意忍耐他们互相较劲的种种举动,但是四爷这甩袖子就走的行为,真是刺激到尔芙了,敢情你一个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就甩袖子走,这是在给谁脸色看呢,那肯定是给她脸色看呢,那又是谁害得她要看四爷的脸色呢,肯定是膳房那些个不安分的大厨们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命诗兰将这些点心装回到食盒里,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了。 秦嬷嬷是府里内院的总管事,也是圆明园内园范围的总管事,平时府里主子们不过来的时候,圆明园这边儿有她的亲信负责料理园中的大小庶务,但是一旦她随同主子们过来避暑,这所有庶务就又由她负责了。 而尔芙这会儿请她过来,也就是想让她控制一下膳房那边的开支问题。 这一个早餐就弄出这么二十多种点心来,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这些大厨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答案不是第一种,肯定就是后一种了。 如此浪费,尔芙表示坚决不能忍了。 一会儿的工夫,住在牡丹台不远处厢房的秦嬷嬷就过来了。 尔芙示意诗兰将那满满登登的一食盒点心送到秦嬷嬷跟前儿,冷声说道:“膳房那边的大厨们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你一会儿抽空过去劝劝他们吧,要是有不遵你命令的人,你也不必过来回禀了,直接赶出去就是。” “奴婢明白。”秦嬷嬷忙恭声应道。 她能说她还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么…… 秦嬷嬷表示,她不能,她是一位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的好奴婢,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和主子们心意相通呢…… 她接过诗兰拎着的食盒走到外面,忙将诗兰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为了什么动怒呢?” “我说秦嬷嬷,您这还没瞧出来么,主子是心疼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呢,您也不想想咱们主子平日里的菜单都是什么样的,这膳房那边的大厨将这样的早膳送过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呢么!”诗兰和秦嬷嬷的关系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笑着解释道。 秦嬷嬷听完诗兰的解释,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拎着食盒笑了。 她有心进去和尔芙好好解释一番,这还真不是膳房伺候那些大厨浪费成性,这是各府摆宴前的惯例了。 毕竟这各府当家的福晋又不是厨房里干活的厨娘,便是再精明的福晋,也未必能够了解厨上掌勺擅长的菜品,所以这厨房那边儿掌勺的大厨就会在摆宴之前自觉地将自个儿的拿手绝活菜做一遍给府里的主子们试菜,这也是方便主子们定下宴席餐单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了。 只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之后,四爷府没办过几次宴席,所以她不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圆明园膳房那边掌灶掌勺的大厨也是有点多,这才造成尔芙觉得这些大厨在故意炫技的错觉。 秦嬷嬷站在廊下和诗兰将这些话简单说说,便拎着食盒去膳房那边儿了。 不管是主子误会,还是主子故意挑刺,既然主子吩咐到了,她就要尽职地去提醒提醒膳房里当差的那些大厨们了,这早膳就送过去二十几样点心,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尔芙那边能不能改变对膳房这些大厨们的想法,管她什么事儿呢! 不过诗兰是个很尽责的好宫女,她从秦嬷嬷这边儿了解到这些事,那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统统告诉了尔芙,也让尔芙明白了这些大厨们的想法,但是尔芙也没有打算将去膳房找大厨们谈话的秦嬷嬷拦回来,因为她相信秦嬷嬷能拿捏好这里面的分寸。 “你一会儿将膳房这几日呈过来的菜品都记录一下,我研究下菜单。”尔芙笑着点点头走到妆台前,一边让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 而膳房那边,秦嬷嬷也确实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到膳房的管事吩咐几句,又挨个将灶前忙活着的大厨敲打一遍儿,然后又安排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挑拣出几样还算朴实的吃食装进食盒,将一份比较和尔芙心意的早膳送回到牡丹台,她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尔芙呢,用过一顿还算比较家常般的早膳,也坐在书案前忙活起来了。 因为考虑到最近的气温颇高,她很是痛快地舍弃了大部分太过油腻的菜肴,又着重在饭后甜点的一栏里,增加了几道用冰制作的甜点,同时还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加到了正餐里,她勾勾画画忙碌有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下了最后的餐单。 八荤八素,有山珍、有海味的席面。 尔芙在菜单上,舍弃了猪牛羊肉,选用鸡肉、鸭肉和鱼肉等比较清爽些的肉类,配合着正当季的新鲜蔬菜,和膳房大厨精心腌制的小菜,安排了一份特别适合夏日里食用的菜单。 “这些用冰制作的甜品,怕是膳房那些大厨都不太了解,你一会儿叫着小生子一块过去,让他教会膳房当差的那些大厨们,另外再让膳房给四爷送些吃食过去,这位爷一口茶都没喝就跑去前湖那边和幕僚们议事了,也不怕饿坏了身子。”尔芙重新将菜单抄录一遍,这才将菜单交到诗兰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尔芙突然提起,四爷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对这个什么陆格格没有半点印象,他也压根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见过陆格格这个人。 “不相干的人,提她做什么?!”四爷不解地挑眉道,抬眸看了眼对面满眼好奇的尔芙,难道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人,又来小妮子跟前刷存在感了,就如同小妮子刚进府时候的耿格格之流,那可不行,这西小院是他特地为尔芙打造的世外桃源,他可不希望一回来就看到不喜欢的人。 陆格格,也就是昔日那位和李侧福晋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又为四爷生下生命中第一个子嗣,经历过奇妙转世的宋格格,做梦也没想到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尔芙坑了一把,而且是在她连四爷的面都没有见到之前。 尔芙见四爷不想说陆格格的事,便也转了个话题。 她挥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一众婢仆,才很是谨慎的小声问道:“宫里头可曾商量出什么靠谱的救灾方案了,我手下药铺和米铺都有不少能用得上的东西,若是京里要往那边送东西的话,不如将这些都一块带过去吧!” 如今江南那边天有异象,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雪,让那些大半辈子都未必见过一场像模像样大雪的江南百姓,当真体会了一把冰冷刺骨的感觉,不同于京中家家户户入冬就会存下大量木柴、煤炭取暖,除了大户人家会存些煤炭,普通百姓人家根本就不会准备这些东西。 在这场雪灾中冻死、冻伤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河道冰封,陆路坎坷,哪怕是皇上下旨,全力安排救灾,但是调集物资也需要时间,在这个交通太过落后的年代,一旦出现太大的灾情,实在是让尔芙觉得有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除此之外,每逢天灾,总会伴随着人/祸。 那些本该是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总会对着救灾粮伸手,而利益最先的商贾,也更是会趁着这种时机抬高粮价,获得更大的利益,哪怕是京中派下去钦差大臣监管,也并不能切实准确的解决灾民的困难。 为了让灾民能真正在灾年活下去,皇上唯有更多的拨款拨物。 让那些个被贪婪吞噬了良心的官员在吃肉的同时,也让真正需要救助的灾民吃口汤,不至于被饿死在荒郊野外。 相比于古代的普通百姓,现代人的生活就幸福多了。 毕竟在现代,往往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单单有官方提供的救灾物资,还有各界成功人士主动赞助的大笔物资,就算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也会慷慨解囊,而且越发发达的通讯和交通,也让贪心的政商两界都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来。 尔芙没有那个势力去改变时代背景,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随着江南雪灾的消息送到京里,她就命手下各处铺子都积极采买各种物资,从百姓一日都离不开的柴米油盐,到治病救伤的各类药材,御寒需要的布匹、棉花,总之是她想到的东西,她都吩咐白娇督促人准备了,也一批批的往江南送去。 现在剩下的这批,也是最后一批了。 除此之外,她还请了庄上会针线的女眷,制作了大量的简易帐篷,送过去用柱子、竹竿等物一撑就能起到遮风挡雪的作用,虽说只有两层不算太结实的粗织麻布,并不算特别防寒,但是总比让那些灾民睡在露天地强得多吧。 当然,这些都是尔芙的想法。 为了不生出旁的事端,她甚至都没有让送物资过去的人打自己、或是四爷的名头,只用了自己个儿手下各处产业的名头,虽说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不会瞒住上层人物的耳目,但是并不会惊动普通百姓,也就不会犯了高坐庙堂的康熙老爷子的忌讳。 至于说,有没有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那是自然的。 不过她也是真正实打实的拿出银子了,要是老八他们一伙人舍得将大笔银钱都花费在百姓身上,而不是将手中的大笔银钱都留作拉拢朝中能说上话的官员上,那他们也可以刷足康熙老爷子的好感度了。 说起这事,四爷笑着叹了口气,伸手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推到了尔芙手边,低声说道:“你这次是伤筋动骨了吧,虽说爷不如你富裕吧,但是这种做好事的机会,你也该给爷留一些吧,这里头是爷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银钱,你拿着让你的人去多准备些物资吧。” “我不要你的银子。”尔芙瞧都没瞧,便扭头说道。 相比于富可敌国的老九、掌管着康熙老爷子私库的老八和攥着自家贵妃娘亲留下的大笔遗产的老十,自家四爷是真的比较穷,手里头除了开府时候,康熙老爷子分下来的那些产业,便再也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要不是四爷不讲究享乐,怕是都要入不敷出了。 她怎么舍得将四爷辛苦积攒多年的私房钱都拿走了做善事。 何况,这点花费,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伤筋动骨,无非就是各处产业都将今年的收益拿出了三五成,赚得少些,还是赚了的,她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之前也攒了不少银子,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尔芙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我记得四爷库里有一套用出自一块的五彩玉材雕琢出来的四季盆景,分别是象征冬日的寒梅雪景、秋日的黄金满地、夏日的荷塘月色和春日的桃李满园,那可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据说连德妃娘娘喜欢,明里暗里和您念叨了好几次,您都舍不得献出去,不如这次就给我吧,也算是弥补了我这次的损失,怎么样?” 她不是贪图四爷库里的好东西,她是个俗人,欣赏不来这种太过精巧的玩意儿,更看不出这些东西有哪里好,和超市里卖的那些几十块钱就买一对的花瓶,在她眼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她要这套玉雕摆件,也不过就是为了四爷的男子颜面,顺便给自家小七攒上一些拿出去就很是提气的嫁妆。 尔芙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真实想法的人,四爷又好似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腹黑,哪里会不明白小妮子的心思。 他明白尔芙的好意,却也没有点破。 四爷微微点头,笑着招呼进来苏培盛,随手丢出钥匙,简单吩咐了一句,一会儿工夫,这套玉雕摆件就被用朱漆锦盒装着,送来西小院给尔芙把玩了。 除了这套玉雕摆件,还有一尊半人高的赤铜浑天仪。 这尊浑天仪是前朝皇帝的挚爱,据考是从汉代传下来的珍品,通体赤铜打造,雕工如神,最细小的齿轮不到米粒大小,康熙老爷子登基以后,也仍然是乾清宫里的摆件,前几年,才赏给了四爷,四爷一直都将这东西摆在自己个儿的书房里,如今送来给她,尔芙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着四足雕龙的浑天仪,她狠狠吞了吞口水。 浑天仪,说白了就是汉代的日历,张衡花费了大心血打造出来这种通过滴漏配合着中央球体运行计时的一种机械日历,也算是一种天文仪器吧,尔芙还在现代的时候,自然从网上了解过,也曾经看过实物,但是亲手触摸到这种精致的微型浑天仪,这绝对是她两辈子里的第一次,也难怪她会这么激动。 要不是四爷还站在旁边瞧着,她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两口,以表示她现在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这玩意儿别说是拿到现代是古董文物,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这也绝对是无价之宝。 她赚大发了。 幸亏她的理智还在,也比较矜持,不然她就抓着四爷逼问了,好好问问他,他的私库里都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随手搬出来的两样都这么稀罕,那其他的呢…… 嘶…… 尔芙想着,忙吸了吸口水,太丢脸了。 光是想想四爷私库里存在的东西,她就不自觉地流口水了。 “爷比你想象的要富有的多。”眨着星星眼的尔芙,让四爷有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他不自觉得搓了搓臂弯,将还没来得及钻出来的鸡皮疙瘩,硬生生压了回去,笑着一拍尔芙的脑袋瓜儿,驱散了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声说道。 作为一个男人,四爷可不愿意被尔芙小看了自己。 尔芙心虚地抱住他的胳膊撒了撒娇,又偷偷伸手摸了摸摆在博古架上的浑天仪,这才不舍得地叫了丫儿和雪媚进来,将浑天仪和四季盆景都搬到库里收了起来。 四爷瞧着才摆上博古架的盆景摆件和浑天仪被收起来,又瞧了瞧满眼不舍得的尔芙,低声问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两样摆件的么,怎么还让她们收起来了,这般收在库里头,岂不是白白落灰,浪费了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还是说你打算让爷再送你两样。”说完,他就作势要叫过苏培盛,再次让苏培盛去前院取稀罕的摆件来给尔芙做私房。 尔芙忙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知道这两样东西贵重,可不敢摆在博古架上瞧着,尤其是那套玉石雕的四季盆景摆件,我打算等今年年夜宴就将这套摆件就送去给德妃娘娘,也免得娘娘惦记着了。” “你呀,胆子就是太小。”四爷就是心疼尔芙这般懂规矩。 有的时候,四爷真心希望尔芙能够再张扬一些,也就是尔芙总也不摆宠妾的谱,才让这院子里头的宫婢仆妇,屡屡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当然,如果尔芙变了样子,兴许他也就不会这般宠着她了。 这么一想,那还是让这个小妮子保持原状好了。 四爷笑着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命丫儿取来了梳子,伸手取下了她发间簪着的玉簪,轻轻梳通着尔芙如瀑布般柔顺黑亮的长发,最终用一支绞金丝的蝴蝶簪固定好,这才让丫儿将镜子捧到了尔芙跟前。 这是他去内务府办事的时候,无意间从造办处看到的。 细如发丝的金丝缠绕成展翅翩飞的蝴蝶,如小米粒大小的淡粉色珍珠细细碎碎的镶嵌在蝴蝶身上,折射着昏黄温暖的烛光,格外流光溢彩,也将尔芙那头随意挽在发顶的长发,衬托得更加柔顺,四爷意动地将她揽入怀中,随意打发了房间伺候的婢仆,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忍耐,忍耐,再忍耐…… 四爷俯身盯着尔芙那双如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狠狠咬着牙,耗尽全部力气,这才勉强自己将已经伸进她衣襟的大手,重新拿了出来,揽在了尔芙并不算纤细的腰上,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趴在她的肩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嘟哝道:“真是不想你再不方便,爷现在好难受。” 尔芙表示她也被四爷撩拨得很难受好伐,她脸颊红得如同滴血一般,紧紧咬着下唇,强撑着镇定,迅速坐起了身子,轻拍着四爷的肩膀,催促着他赶快起身,同时快速拉好被四爷扯开的衣襟,满眼娇羞的嗔怪道:“别胡闹了,让丫头们瞧见。” 说完,她也不管四爷,便踩着小碎步往净室走去洗漱了。 眼瞧着尔芙如一道风似的快速离开,四爷终于别别扭扭地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用袍摆遮住了身子不妥当的地方,端着已经凉透的清茶,一口就喝了精光,缓解了口干舌燥的那种急躁感觉,又连连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总算是平复了太过激烈的心跳。 他对小妮子的自制力是越来越差了。 正想着,净室里就响起了阵阵水声,听着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音,四爷又一次地扯了扯领口,这房间的炭火,实在是太足了,他都开始冒汗了。 少时片刻,水声停了,尔芙穿着一袭浅白色的交领寝衣,羞答答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她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三个月,要是动作幅度不大的话,应该可以和四爷亲近一番的,但是她仍有些不确定,这才偷摸交代进净室伺候她更衣洗漱的丫儿,从后面跑出去问问略通医理的瑶琴。 正文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抛开这些外人给的赏钱红包,就是她自个儿逢年过节赏出去的红包都有很多。 不说别人,就是诗兰她们这些近身宫婢吧,单单是尔芙这些年赏赐下的金银首饰、体己银子,也让她们私产颇丰,个顶个地成为小富婆了。 尔芙这么一想,秦嬷嬷在外置产的事儿,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了。 不过就算她想得再通达,一想这些人在府里伺候几年,竟然都能赚下这么一份丰厚的家产,她还是有种嫉妒羡慕的感觉。 想到这里,尔芙恨道:“等你家主子我穷得没饭吃的时候,我就找你们去养我。” “主子,您又打趣奴婢们。”诗兰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呵呵两声来回答了。 这边儿,她还沉浸在自个儿被人挖空私房钱的郁闷感觉种,四爷就过来了。 四爷快步走进堂屋里,一眼就瞧见自家小妮子闷闷不快地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模样,朗声问道:“这是谁惹福晋不高兴了,说出来,爷教训他们。” “没有。”尔芙闷闷不快地回答道。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自个儿竟然摆出这样的黑脸来迎接四爷,很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脸,接茬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整天都没抽出空来休息小憩,这会儿有些犯困,心里头有些烦躁。” “那就好,爷还以为你又被谁气到了呢!”四爷笑笑,坐在了尔芙的身边。 “我又不是受气包,哪里能天天被人气到呢,我可是堂堂嫡福晋,谁要是敢气我,我就命人责罚她,啪啪啪啪地掌嘴,噼里啪啦地打板子,到时候四爷不要太心疼她们就好了。”尔芙听着四爷的关心,心里头甜甜的,但是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一副我要刁蛮起来给你看的样子,眼里含笑的打趣道。 “爷就心疼你。”四爷笑着配合道。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今个儿这么会哄人呢,该不会是吃蜜了吧!”尔芙闻言,故意摆出了很怀疑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和自个儿隔着方桌落座的四爷,轻声调侃道。 “你就胡说吧!”对于这样调皮的尔芙,四爷故意搬起脸地沉声教训道。 尔芙无所谓地摊摊手,不再和四爷耍嘴皮子了,轻声问道:“爷是先洗漱呢,还是先用膳呢,这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耽搁下去,外面的天就要彻底黑了。” 其实她也是才刚刚注意到时间都这么晚了,可怜她一天就吃了顿早餐,快饿死了。 四爷闻言,笑着道:“还是先用膳吧,爷是真有些饿了,今个儿先陪皇上去了趟西山,又陪着皇上在前门外转了转,这一路走下来,皇上是过够了微服私访的瘾头,我却是提心吊胆地过完了一整天,连百味居的福禄宴都用不下去。” “成,正好我也饿着呢,那咱们就让诗兰先摆膳吧。”尔芙闻言,笑着道。 说这话,她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也不需要尔芙再吩咐,屈膝一礼,便领着其他宫婢忙活起来了。 该摆桌子的摆桌子,该准备湿帕子的准备湿帕子,该伺候茶水的伺候茶水,该去小厨房取食盒的去小厨房取食盒,一盏茶工夫,一张大大的圆桌就摆在了堂屋的地当间,尔芙和四爷先后由宫婢端着铜盆净过手,又用了清茶漱口,肩并肩地坐在了桌边。 去小厨房取食盒的诗兰,也已经在其他宫婢的帮助下,将碗碟餐食都摆好了。 尔芙最爱家常菜,小生子也深谙此道,两荤两素四道菜和一道颇为清淡的鲫鱼豆腐汤,两碟切得细碎的凉拌菜,再配上碗放到温热的粳米饭,吃着格外爽口,尔芙爱吃,四爷也爱吃,不然四爷也不会天天准时准点地跑来主院和尔芙一块用饭。 两人今个儿都饿坏了。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水米未打牙地饿着肚子陪皇上满北京折腾。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再没有用正餐,只吃了两块点心。 饭菜摆好,两人照旧是不用宫婢们伺候,端起饭碗,筷子飞舞,连个闲聊天的空档都没有留,不能说仪态全无吧,但是用餐速度比往日里快了不少。 待尔芙吃饱喝足地撂下筷子,四爷也撂了筷子。 她瞧着四爷那双没有完全放回到筷架上的象牙筷子,轻声调侃道:“我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是看到难民了呢,您这是已经饿了几顿了,连筷子都拿不稳了!”说完,她抬手指了指四爷那双歪七扭八放在桌上的筷子,脸上满是笑容,因为这般失态的四爷是很少见的,起码她进府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忘记规矩的四爷呢。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动作迅速地将筷子放回到了筷架上,丢下一句“爷去洗漱了”便脚步如飞地往净室里奔去,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望着四爷的背影,笑着起身,同时还不忘吩咐诗兰去厨房取几盘点心过来备着。 “看样子,今个儿是真将四爷饿狠了。”她喃喃自语着,来到了书房里,亲手替四爷准备着笔墨纸张。 这也是四爷多年的习惯了,每日都要写上几十个大字。 原本这研墨铺纸的差事是苏培盛负责的,但是随着她入府的时间久了,一向不喜宫婢仆从在跟前儿打转的她,便一点点地将这差事揽过来了。 一张张如玉如丝绵般细白的宣纸,整整齐齐地铺好,细细研磨好的墨汁蓄满砚池,去净室里洗漱的四爷,也已经换上了一袭家常袍服,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了书房里,他迈步走到站在书案边研墨的尔芙身边,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书桌上那一摞账本上,低声问道:“这是又到查账对账的日子了?” “不是,早就过了每月对账查账的日子了!”尔芙微微摇头道。 “那这些账本怎么还堆在这儿,该不会是你又偷懒了,等着爷过来做苦工吧!”四爷没有注意到尔芙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冷峻之色,随手翻着账本,笑着调侃道。 “我这个嫡福晋怎么可能那么不务正业呢,这是前些日子耽搁了,今个儿才让人从库房里搬过来,我一时看不完,也没让她们来回搬,就让人先放在这里了。”尔芙推开四爷搭在自个儿腰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轻声答道。 四爷也就是随口一问的事儿,见尔芙躲开自个儿的亲近,便迈步走到了书案后面,挽起袖子去练字了。 尔芙研好墨,也没有一直戳在书案旁边伺候,笑着坐到窗边看账本去了。 这么厚厚的一摞账本,也就是府里各处一个月的开支账目,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账房先生进府核算,但是她还是想要先看看,尤其是府里几处比较重要的账目,要是不自个儿看看,做到心里有数,她真怕明个儿账房先生核对出来的结果会让自个儿接受不了。 这种粗略翻看的速度和细细核算账目的速度是不同的,简直是牛到飞起来了。 尔芙就这样刷刷刷地翻着账本,愣是让纸页摩擦的声音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但是却让一旁练字的四爷有些找不到节奏,四爷练字就是为凝神静气,最忌讳毛躁,有了尔芙弄出来的声响,他又如何能够让自个儿沉下心来呢…… 四爷拧眉瞧着纸上笔画有些飘的数个大字,闷闷地放下了笔,一脸颓败地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 他倒不是气尔芙弄出来的这些声响烦人,他是在自责自个儿的心性还不够沉稳,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外物所扰。 而窗边正在翻看账本的尔芙,以光速翻完一本账册,抬头换账本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往常都要练小半个时辰大字的四爷,这会儿竟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忙问道:“爷今个儿怎么不练字了,该不会是我打扰到您了吧!” “是你打扰到爷了,但是不怪你,还是爷的心不够专注、不够沉稳。” “什么?”尔芙有些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问题了,为嘛听不懂四爷说的话呢,这练字和专注度和心是否沉稳有啥关系,难道这就是四爷能成为一位明主,而自个儿只能是米虫的原因么…… 四爷苦笑着咧咧嘴儿,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不练字了,陪你看看账本吧!”说完,他就伸手拿过一本尔芙还未翻看过的账本,慢慢翻着。 “难得四爷能够放弃多年如一日的练字习惯陪我看账本,那我就不客气了!”尔芙笑着将椅子往书案旁边挪挪,又将账本往书案当间挪挪,动作迅速地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儿,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她又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跟前儿,极尽拍马之能事。 “你谄媚的模样,真是快赶上苏培盛了!”四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调侃道,但是还是接过了尔芙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没有辜负尔芙的好意。 尔芙见状,又是一笑,轻声调侃道:“我要是苏培盛,还不得吓死你啊!” “得得得……爷不和你耍嘴皮子,爷就问你,你这翻看账本的速度,你确定你能看清楚里面的数目字么,该不会是在装样子吧!”四爷想想尔芙每日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模样,又想想苏培盛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转移话题道。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我已经让白娇安排账房先生明个儿进府核账了。” “那你还在这翻看账本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我怕到时候核算出来的结果太惊人,我当着那些账房先生的面就控制不住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底下人都是什么性子,这吃拿卡要是常事,贪墨公中的事,也是时有发生,我就怕有人贪起来不要命,惊人的数目字算出来,吓坏了我。” “府里也是这样么?”四爷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没特别关注过府里的庶务账目。 一来,前院的庶务账目都是陈福和张保管着。 这两人都是将命都给了四爷的忠仆,手下又有能人无数,自然不会用这些小事来惹四爷烦心,底下那些当差的人,也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还真没有几个敢贪墨藏私的人。 二来,内院的庶务,乌拉那拉氏管着的时候,四爷连账本都没见过。 尔芙管着中馈,四爷倒是看过账本,但是他还真没翻过,尔芙也没有拿这事来烦过四爷,说起来,这还真是四爷第一次翻看账本。 他以前就觉得朝上那些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还真没想过这府里也有这样的人。 “各处都有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声反问道。 “嗯,其实不单是底下奴仆们有贪墨公中的行为,连分管各处的侧福晋们,也有往自个儿兜里塞银子的习惯,现在还好些了,但是一些小贪小拿的事儿,还是拦不住,不然我也不会折腾炫彩坊那边的账房先生进府来核账了!”尔芙闻言,带着几分无奈地叹气道。 “爷明白了,抓住就直接送去内务府慎刑司,别太手软了!”四爷冷着脸道。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朝上那些敢于贪赃枉法的大臣都是头发丝长空的老狐狸,拉帮结派、互打掩护,又或者是远在京外,他一时之间拿这些人没办法,但是府里这些奴才还敢贪墨,那他可有着无数办法收拾他们,所以他打算先拿府里这些人练练手,看看这人心底的贪墨想法是不是就真的斩不绝、杀不尽。 尔芙不明就里,笑着点点头,柔声答道:“那就好,我本来还愁该怎么处置他们,有了爷打包票,那我可就真要下狠手了,别到时候您又替旁的人过来求情,想想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梨花落雨的求情,你千万不能心软啊,不然到时候我可不给你面子。”说完,她就坏笑着捂住了嘴儿。 四爷见状,满脸嫌弃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这妮子就会拈酸吃醋,真小气。 不过他就是喜欢尔芙这样霸着自个儿不撒手的样子。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不说别人,就是诗兰她们这些近身宫婢吧,单单是尔芙这些年赏赐下的金银首饰、体己银子,也让她们私产颇丰,个顶个地成为小富婆了。 尔芙这么一想,秦嬷嬷在外置产的事儿,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了。 不过就算她想得再通达,一想这些人在府里伺候几年,竟然都能赚下这么一份丰厚的家产,她还是有种嫉妒羡慕的感觉。 想到这里,尔芙恨道:“等你家主子我穷得没饭吃的时候,我就找你们去养我。” “主子,您又打趣奴婢们。”诗兰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呵呵两声来回答了。 这边儿,她还沉浸在自个儿被人挖空私房钱的郁闷感觉种,四爷就过来了。 四爷快步走进堂屋里,一眼就瞧见自家小妮子闷闷不快地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模样,朗声问道:“这是谁惹福晋不高兴了,说出来,爷教训他们。” “没有。”尔芙闷闷不快地回答道。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自个儿竟然摆出这样的黑脸来迎接四爷,很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脸,接茬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整天都没抽出空来休息小憩,这会儿有些犯困,心里头有些烦躁。” “那就好,爷还以为你又被谁气到了呢!”四爷笑笑,坐在了尔芙的身边。 “我又不是受气包,哪里能天天被人气到呢,我可是堂堂嫡福晋,谁要是敢气我,我就命人责罚她,啪啪啪啪地掌嘴,噼里啪啦地打板子,到时候四爷不要太心疼她们就好了。”尔芙听着四爷的关心,心里头甜甜的,但是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一副我要刁蛮起来给你看的样子,眼里含笑的打趣道。 “爷就心疼你。”四爷笑着配合道。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今个儿这么会哄人呢,该不会是吃蜜了吧!”尔芙闻言,故意摆出了很怀疑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和自个儿隔着方桌落座的四爷,轻声调侃道。 “你就胡说吧!”对于这样调皮的尔芙,四爷故意搬起脸地沉声教训道。 尔芙无所谓地摊摊手,不再和四爷耍嘴皮子了,轻声问道:“爷是先洗漱呢,还是先用膳呢,这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耽搁下去,外面的天就要彻底黑了。” 其实她也是才刚刚注意到时间都这么晚了,可怜她一天就吃了顿早餐,快饿死了。 四爷闻言,笑着道:“还是先用膳吧,爷是真有些饿了,今个儿先陪皇上去了趟西山,又陪着皇上在前门外转了转,这一路走下来,皇上是过够了微服私访的瘾头,我却是提心吊胆地过完了一整天,连百味居的福禄宴都用不下去。” “成,正好我也饿着呢,那咱们就让诗兰先摆膳吧。”尔芙闻言,笑着道。 说这话,她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也不需要尔芙再吩咐,屈膝一礼,便领着其他宫婢忙活起来了。 该摆桌子的摆桌子,该准备湿帕子的准备湿帕子,该伺候茶水的伺候茶水,该去小厨房取食盒的去小厨房取食盒,一盏茶工夫,一张大大的圆桌就摆在了堂屋的地当间,尔芙和四爷先后由宫婢端着铜盆净过手,又用了清茶漱口,肩并肩地坐在了桌边。 去小厨房取食盒的诗兰,也已经在其他宫婢的帮助下,将碗碟餐食都摆好了。 尔芙最爱家常菜,小生子也深谙此道,两荤两素四道菜和一道颇为清淡的鲫鱼豆腐汤,两碟切得细碎的凉拌菜,再配上碗放到温热的粳米饭,吃着格外爽口,尔芙爱吃,四爷也爱吃,不然四爷也不会天天准时准点地跑来主院和尔芙一块用饭。 两人今个儿都饿坏了。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水米未打牙地饿着肚子陪皇上满北京折腾。 一个是从早上用过一顿早膳就再没有用正餐,只吃了两块点心。 饭菜摆好,两人照旧是不用宫婢们伺候,端起饭碗,筷子飞舞,连个闲聊天的空档都没有留,不能说仪态全无吧,但是用餐速度比往日里快了不少。 待尔芙吃饱喝足地撂下筷子,四爷也撂了筷子。 她瞧着四爷那双没有完全放回到筷架上的象牙筷子,轻声调侃道:“我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是看到难民了呢,您这是已经饿了几顿了,连筷子都拿不稳了!”说完,她抬手指了指四爷那双歪七扭八放在桌上的筷子,脸上满是笑容,因为这般失态的四爷是很少见的,起码她进府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忘记规矩的四爷呢。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动作迅速地将筷子放回到了筷架上,丢下一句“爷去洗漱了”便脚步如飞地往净室里奔去,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望着四爷的背影,笑着起身,同时还不忘吩咐诗兰去厨房取几盘点心过来备着。 “看样子,今个儿是真将四爷饿狠了。”她喃喃自语着,来到了书房里,亲手替四爷准备着笔墨纸张。 这也是四爷多年的习惯了,每日都要写上几十个大字。 原本这研墨铺纸的差事是苏培盛负责的,但是随着她入府的时间久了,一向不喜宫婢仆从在跟前儿打转的她,便一点点地将这差事揽过来了。 一张张如玉如丝绵般细白的宣纸,整整齐齐地铺好,细细研磨好的墨汁蓄满砚池,去净室里洗漱的四爷,也已经换上了一袭家常袍服,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了书房里,他迈步走到站在书案边研墨的尔芙身边,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书桌上那一摞账本上,低声问道:“这是又到查账对账的日子了?” “不是,早就过了每月对账查账的日子了!”尔芙微微摇头道。 “那这些账本怎么还堆在这儿,该不会是你又偷懒了,等着爷过来做苦工吧!”四爷没有注意到尔芙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冷峻之色,随手翻着账本,笑着调侃道。 “我这个嫡福晋怎么可能那么不务正业呢,这是前些日子耽搁了,今个儿才让人从库房里搬过来,我一时看不完,也没让她们来回搬,就让人先放在这里了。”尔芙推开四爷搭在自个儿腰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轻声答道。 四爷也就是随口一问的事儿,见尔芙躲开自个儿的亲近,便迈步走到了书案后面,挽起袖子去练字了。 尔芙研好墨,也没有一直戳在书案旁边伺候,笑着坐到窗边看账本去了。 这么厚厚的一摞账本,也就是府里各处一个月的开支账目,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账房先生进府核算,但是她还是想要先看看,尤其是府里几处比较重要的账目,要是不自个儿看看,做到心里有数,她真怕明个儿账房先生核对出来的结果会让自个儿接受不了。 这种粗略翻看的速度和细细核算账目的速度是不同的,简直是牛到飞起来了。 尔芙就这样刷刷刷地翻着账本,愣是让纸页摩擦的声音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但是却让一旁练字的四爷有些找不到节奏,四爷练字就是为凝神静气,最忌讳毛躁,有了尔芙弄出来的声响,他又如何能够让自个儿沉下心来呢…… 四爷拧眉瞧着纸上笔画有些飘的数个大字,闷闷地放下了笔,一脸颓败地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 他倒不是气尔芙弄出来的这些声响烦人,他是在自责自个儿的心性还不够沉稳,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外物所扰。 而窗边正在翻看账本的尔芙,以光速翻完一本账册,抬头换账本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往常都要练小半个时辰大字的四爷,这会儿竟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忙问道:“爷今个儿怎么不练字了,该不会是我打扰到您了吧!” “是你打扰到爷了,但是不怪你,还是爷的心不够专注、不够沉稳。” “什么?”尔芙有些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问题了,为嘛听不懂四爷说的话呢,这练字和专注度和心是否沉稳有啥关系,难道这就是四爷能成为一位明主,而自个儿只能是米虫的原因么…… 四爷苦笑着咧咧嘴儿,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不练字了,陪你看看账本吧!”说完,他就伸手拿过一本尔芙还未翻看过的账本,慢慢翻着。 “难得四爷能够放弃多年如一日的练字习惯陪我看账本,那我就不客气了!”尔芙笑着将椅子往书案旁边挪挪,又将账本往书案当间挪挪,动作迅速地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儿,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她又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跟前儿,极尽拍马之能事。 “你谄媚的模样,真是快赶上苏培盛了!”四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调侃道,但是还是接过了尔芙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没有辜负尔芙的好意。 尔芙见状,又是一笑,轻声调侃道:“我要是苏培盛,还不得吓死你啊!” “得得得……爷不和你耍嘴皮子,爷就问你,你这翻看账本的速度,你确定你能看清楚里面的数目字么,该不会是在装样子吧!”四爷想想尔芙每日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模样,又想想苏培盛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转移话题道。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我已经让白娇安排账房先生明个儿进府核账了。” “那你还在这翻看账本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我怕到时候核算出来的结果太惊人,我当着那些账房先生的面就控制不住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底下人都是什么性子,这吃拿卡要是常事,贪墨公中的事,也是时有发生,我就怕有人贪起来不要命,惊人的数目字算出来,吓坏了我。” “府里也是这样么?”四爷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没特别关注过府里的庶务账目。 一来,前院的庶务账目都是陈福和张保管着。 这两人都是将命都给了四爷的忠仆,手下又有能人无数,自然不会用这些小事来惹四爷烦心,底下那些当差的人,也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还真没有几个敢贪墨藏私的人。 二来,内院的庶务,乌拉那拉氏管着的时候,四爷连账本都没见过。 尔芙管着中馈,四爷倒是看过账本,但是他还真没翻过,尔芙也没有拿这事来烦过四爷,说起来,这还真是四爷第一次翻看账本。 他以前就觉得朝上那些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还真没想过这府里也有这样的人。 “各处都有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声反问道。 “嗯,其实不单是底下奴仆们有贪墨公中的行为,连分管各处的侧福晋们,也有往自个儿兜里塞银子的习惯,现在还好些了,但是一些小贪小拿的事儿,还是拦不住,不然我也不会折腾炫彩坊那边的账房先生进府来核账了!”尔芙闻言,带着几分无奈地叹气道。 “爷明白了,抓住就直接送去内务府慎刑司,别太手软了!”四爷冷着脸道。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朝上那些敢于贪赃枉法的大臣都是头发丝长空的老狐狸,拉帮结派、互打掩护,又或者是远在京外,他一时之间拿这些人没办法,但是府里这些奴才还敢贪墨,那他可有着无数办法收拾他们,所以他打算先拿府里这些人练练手,看看这人心底的贪墨想法是不是就真的斩不绝、杀不尽。 尔芙不明就里,笑着点点头,柔声答道:“那就好,我本来还愁该怎么处置他们,有了爷打包票,那我可就真要下狠手了,别到时候您又替旁的人过来求情,想想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梨花落雨的求情,你千万不能心软啊,不然到时候我可不给你面子。”说完,她就坏笑着捂住了嘴儿。 四爷见状,满脸嫌弃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这妮子就会拈酸吃醋,真小气。 不过他就是喜欢尔芙这样霸着自个儿不撒手的样子。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至于说,尔芙之前说过的瓜子花生和茶水,也有手脚麻利的宫婢都准备好了。 一时之间,这凉爽宜人的水榭里,还真有几分戏园子的热闹和喧闹了。 待洪班主领着一众拎着行头、背着吃饭的家伙什的戏子、锣鼓师傅来到水榭里,猛然间都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眼睛看到的一切了,这还是刚刚自个儿来的水榭么…… 他如同赶鸭子似的将手下需要梳妆更衣的戏子名伶赶去后台梳妆,又安排好锣鼓师傅们的排序座位,终于来到尔芙跟前儿答话了。 “福晋您瞧,小人儿这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您看看这戏码该点哪出呢?” 因为这次招待的宾客都是各府内眷,所以在戏剧的类别上,尔芙也选择了更讨内眷们喜欢的昆曲和黄梅调,而她对这些传统戏剧了解不多,就算是在这时代生活这么多年,她仍然静不下心来欣赏这些传统戏剧,反而更喜欢闺阁小姐们喜欢的话本子、传记等各类半文言文的书籍。 尔芙对传统戏剧的戏码所知道的,也唯有后世传扬度比较广的几出戏而已。 这会儿洪班主过来让她点戏,她也不能露怯啊,所以她很是坦然地点了一出牡丹亭。 牡丹亭…… 洪班主应声退下,赶忙下去安排了。 牡丹亭被称为中国式的人鬼情未了,戏剧版的死了都要爱,岂是简简单单的经典二字能够形容。 洪班主手下的小丽娘,更是以擅长扮演杜丽娘而称为梨园行的名角儿。 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达到了完美二字,便是尔芙这样一位对传统戏曲提不起兴趣的人,看到娇媚俏丽的杜丽娘,也忍不住怜惜起这位戏中美人。 今个儿小丽娘表演的就是牡丹亭里最为出名的一出戏,游园。 尔芙看得如痴如醉,直到小丽娘退场,洪班主再次来到她跟前儿听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满脸尴尬地说道:“本是想让你们过来走走场,我也好看看这戏台哪里不合用,却被这台上的戏码彻底吸引住了,我也不知道该夸你们这戏演得好,还是该怪我这定力太差。 不过小丽娘扮演的杜丽娘,当真是惟妙惟肖,韵味十足,该好好打赏一份才是。”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随身携带的一些金瓜子拿出来打赏辛苦演出的戏班子。 “福晋抬爱,小人替小丽娘那丫头先谢过福晋了!”洪班主没有急着接赏,笑着拱手谢道,然后这才接过诗兰手里的金瓜子,满脸喜色地往后台跑去。 尔芙见状,忙开口叫住抬腿就跑的洪班主,她真是佩服起这小老头儿的腿脚了。 洪班主不明就里地回到尔芙跟前儿,微微矮身,等着尔芙吩咐。 这来达官贵人的府里献艺吧,虽然是一件很往脸上贴金的事儿,但是却比在梨园里表演更加要小心谨慎,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贵人们,这洪班主还是经常在府里走动的熟人呢,却仍然难改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也没想抬高梨园行当这些人的地位。 因为从她的浅见来看,这从古至今到后世,不管是现在的戏子,还是后世的明星,别说是那些官员不将他们当回事,便是那些豪门也是如此。 当然,这都是一些题外话而已。 这会儿尔芙叫住洪班主,也是她想要仔细问问洪班主关于戏台布置的相关问题。 说起这些事,刚刚还一脸忐忑不安的洪班主登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侃侃而谈起来,因为谈论起来的问题都是他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事儿,再熟悉不过了。 关于临时搭起来的表演台,虽然小些、窄些,但是表演的是昆曲,也足够用了。 后台那边儿,虽然不够宽敞,但是在洪班主看来已经很好了。 反倒是这锣鼓点过于吵闹的问题…… 别看洪班主是这行当里的翘楚老人儿了,但是因为表演场地是在四周空旷的水榭,要是锣鼓班子那边不卖力气些,那声音就要随着风被吹到外面去了,如何能让在场听戏的内眷听清楚呢…… 好在昆曲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著称,这也造成了锣鼓这些相对来说要吵闹些的乐器的使用率不是太高,所以解决演奏时候的吵闹喧嚣这问题,也就不是特别严重了。 正因如此,要不是尔芙提起,洪班主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在洪班主和尔芙探讨场地布置这问题的时候,已经下去卸妆的小丽娘,她动作熟练且迅速地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又将被津津箍在头顶的长发整理好,上穿淡粉色绣桃花遍地的对襟小褂,下着着浅玉色的素面百褶裙,一副小家碧玉打扮地来到了尔芙和洪班主跟前儿。 而这会儿,尔芙刚好和洪班主说到要洪班主约束好手下戏子的事儿。 “这就是刚刚那位扮演杜丽娘的小丽娘吧!”尔芙正对着戏台方向,倒是比洪班主更先注意到走到跟前儿的小丽娘,她忙停止住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笑着对小丽娘招呼道,因为在她的想法里,不管怎么说小丽娘都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呢,被人如此要求要约束言行举止,总归是有些难堪尴尬的事儿。 小丽娘也不知是没有听见尔芙和洪班主之间的对话,还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防备的感觉,对面尔芙的心底都忍不住生出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住的古怪感觉,她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 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矜持浅笑,脚步轻缓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不卑不亢的见礼,恭声问安道:“民女小丽娘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 “挺不错的姑娘。”尔芙微微颔首,笑着道。 她其实不是特别喜欢眼前儿这个小丽娘,倒不是她看不起小丽娘的身份,只是她觉得小丽娘眼里时不时闪过的诡异眼神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尔芙很快就将小丽娘打发了,专心和洪班主闲聊起来。 尔芙主要是想要和洪班主问问这位小丽娘的情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丽娘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但是她眼底频频闪烁的眼神让尔芙太不安了,为了防止出现一些她料想不到的问题,肯定是要好好了解下小丽娘的德行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洪班主口中的小丽娘,简直就完美得如同仙女一般。 孝顺长辈,和睦同行,勤俭淑惠,自尊自爱……洪班主舌绽莲花地一开口就是二十多个形容词,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这小丽娘家里太穷,不然也不会入了梨园行,白白坏了她的好名声,可惜她品行端正,却被耽搁到现在的双八年华,仍然连个合适的夫家都寻不到。 不过洪班主越是夸赞小丽娘,尔芙就越是觉得这小丽娘有危险。 等到他高高兴兴地领着赏钱去后台,刚刚一脸浅笑的尔芙,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记得让赵德柱给前湖那边的张保和陈福传个信,让他们安排好人手,一定要看好这洪家班的人,别让他们打扰了府里的爷们们。”她缓步走在抄手回廊之上,冷声道,那副严肃的模样,连诗兰这些在她跟前儿伺候的老人儿都有些陌生呢。 诗兰闻言,忙应声道:“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人传信。” “嗯,本来还想和这边水榭的管事聊上几句呢,白白被人恶心到了。”尔芙有些敷衍地应了个声,随即她喃喃嘀咕着,回头望向了身后的水榭方向,有些无趣地叹着气,快步往岸边的方向走去。 肩舆等在岸边,抬脚的大力婆子就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偷闲…… 不过她们也没有忘记她们的本职工作,一直都留心着水榭那边的动静,还不等尔芙走到岸边,大力婆子们就已经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了。 尔芙坐在肩舆上,随意地望着左右的风景,毫无意外地又看到了小丽娘的身影。 耕织轩,一处空置的景致,加之靠近后湖这边的水榭,这里就被尔芙暂时划归给洪班主的洪家班使用了。 而此时小丽娘就站在耕织轩邻水的一侧,她聘聘婷婷地站在水边…… 虽然尔芙有些讨厌小丽娘这种怒刷存在感的行为,但是这耕织轩已经暂时划归给洪家班的人居住,她也不可能要求这些人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吧,所以小丽娘站在水边吹吹风,还真是让尔芙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可惜她不知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度上,也就是距离耕织轩不远的田字房那边儿,本该和幕僚在前面议事的四爷,这会儿正领着弘晖、弘昀、弘昪几个男孩子在摆弄他亲自耕种的那几拢田呢,虽然他们都穿着短打,脚下还穿着草鞋,但是弘晖发辫末尾坠着的殷红流苏穗子,还是泄露了四爷等人高贵不凡的身份。 而尔芙以为的小丽娘邻水吹风,其实就是小丽娘在怒刷存在感。 关于这点,她不知道,专心农活的四爷也不知道。 外人都以为四爷在圆明园好好的景致里,弄出这么一处不伦不类的耕地,其就是想博康熙帝好感的而已。 作为四爷的枕边人,尔芙却知道这里就是四爷为自己准备的世外桃源。 因为不论是住在府里的时候,还是来圆明园避暑的日子,这里的一草一叶,四爷都从未假手于人过,甭管他有没有空,他都会很努力地挤出时间来亲自料理这几拢田地,等到秋末收获的季节,这几拢田的出产还会被小生子料理成美味佳肴出现在他和尔芙的餐桌上。 正因为如此,这处造型很是超前的田字房里,四爷也从未安排过女眷入住。 还记得尔芙最初来到圆明园的时候,也曾想过住到田字房这边感受下农耕的乐趣,但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府里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简直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疯子的痴人说梦一般,笑得连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她进府的时间渐久,和四爷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她就明白了这处田字房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尔芙也就明白了当初乌拉那拉氏为何会笑成那副模样,所以便是她成为嫡福晋后,她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从来都没往这边安排过任何一位内眷,一直空着,只安排了三五个擅长农活、又踏实本分的靠谱仆从照料着,免得四爷过段时间过来看到满地荒草的荒凉模样。 “你抓紧去传话给陈福,让他安排可靠的宫婢仆从就近盯着洪家班那些人。”尔芙坐在肩舆上走出很久,仍然不忘回头望向耕织轩那边,虽然她已经看不清楚小丽娘的身影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催促起诗兰来。 诗兰有些不解,低声询问道:“主子,她不过就是个戏子,您何必如此在意呢!” “咱们府里已经有一位出身不高的荿格格了,我可不愿意再在这种场合闹出什么乱子来,尤其是那个小丽娘,虽然她处处都表现得矜持自守、清雅不俗,但是我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眼睛里满是筹谋和算计,让我忍不住想要去防备她。”尔芙听见诗兰此语,沉默片刻后,幽幽说道。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荿格格是如何成为府里的侍妾格格的事情了。 其实荿格格这人也算是有些野心,有些算计了,但是她的出身和她的所作所为,让她触碰到了四爷的底线,也就注定了她没有往上爬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荿格格的存在,也让不少人趁机攻讦四爷的私德。 回想那段时间,尔芙就发自心底地心疼四爷童鞋。 因为四爷明明是被乌拉那拉氏算计了,因为明明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机分她的宠,最后虽然她的宠爱还在,但是四爷却被康熙帝教训了好几次,可谓是丢尽脸面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说完,四爷就拎着手里的锄头往地垄边的树荫下走去。 在这里,苏培盛已经预备好了温热的凉茶和点心。 这田字房跟前儿的一小片农田,到底就是四爷的兴趣爱好、放松心情的地方而已,便是他再勤劳节俭,也不可能和庄稼汉似的吃糠咽菜,就连他用的农具都是工部精心打造的精品。 一杯温热的凉茶带走了暑气,再吃上两块点心。 四爷舒服地靠在了旁边粗壮的树干上,瞧瞧身边还在用点心的三兄弟,又瞧瞧不远处还未整理完的农田,低声吩咐道:“阿玛一会儿要回去前面和来访的朝臣议事,这地方就交给你们负责处理好了。” 说着,他的目光流转,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四爷瞧着弘晖,继续说道:“弘晖,你是老大,你要承担起你作为兄长的责任来,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弘昀和弘昪他们,领着他们将这田里还剩下的活计处理好。” 交代好弘晖要照顾好两个弟弟,四爷也没有忘记提醒弘昀和弘昪两个。 他左手揽着坐在自个儿左侧的弘晖肩膀,右手搭在弘昀的肩膀上,眼睛瞧着对面的弘昪,轻声交代道:“弘昀和弘昪,你们俩要听弘晖的话,不许耍性子胡闹。” 三兄弟不管私下的关系如何,此时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似的温和笑容,动作整齐划一地齐声答道:“阿玛放心,弘晖(弘昀、弘昪)会照顾好(听从)两个弟弟(哥哥安排的)。” 四爷满意地点点头,又和三兄弟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拍拍裤腿上的泥土和草叶等杂物起身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忙碌,只是希望能给三个小子一些独自相处的机会。 四爷认为:他这辈的兄弟间情分淡薄的根本原因,一是为了争夺天下至尊的皇位,二也和他们少有机会相处有关,他不愿意弘晖他们几个孩子重复他和诸兄弟之间的阋墙行为,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便想出了这个不甚高明的办法。 他希望能够弘晖他们三兄弟能借着一块打理农田的机会,多些相处的机会。 可惜四爷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因为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弘晖左右四顾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盯着后,果断地丢下锄头,三步两步地跑回到了树荫下,对着农田当间两脸懵逼的弘晖和弘昪嚷道:“你们自个儿在这里忙活着吧,大哥清辉阁那边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前,他也没有忘记留下一个和他身段相仿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将农田里的活计搞定,这也是防止有人从旁经过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的小把戏,不然他何必特地让自个儿的母族乌拉那拉氏挑选出两三个和自个儿身材模样相仿的小太监在跟前儿伺候着呢。 弘晖走了,弘昀挠挠头,也找个由头溜了。 不同于弘晖不愿意和其他兄弟相处的想法,弘昀就是单纯地想要偷懒。 从小就被大李氏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便是后来四爷发现他的身材越来越圆,为防止他成为一个身高和腰围等同的圆球,特地安排了拳脚师傅教授他拳脚功夫,还亲自替他定下了一份不伤及身体、又能有效控制体重的菜单,但是他这懒筋懒骨还是早早养成了。 弘昀表示他能够每日坚持跟师傅练拳,那就已经是他的最大运动量了。 本来弘昀被四爷从温度宜人的房间里揪过来料理农田,他心里就已经是千百个不愿意了,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没能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四爷的决定,所以他不得不听从四爷的安排来干农活,但是这会儿四爷走了,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哥弘晖也走了,他又何必继续在这里卖苦力呢…… so……他在确定弘晖不会回来以后,也迈着四方步离开了这里。 不过同样的,他离开前,也和弘晖似的安排了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这里干农活,并没有想要将所有活计都推给弘昪负责,因为他认为弘昪也不会留在这里犯傻的,安排一两个小太监在这里干活,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要是万一弘昪离开的时候犯坏,不将这片农田里的除草工作干完,最后背锅的人,很可能会是他这个倒霉蛋。 只是他没想到弘昪并没有如他的两个兄长似的离开。 弘昪望着弘昀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很是干脆地拒绝了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上前帮忙的提议,叹了口气,便顺着垄沟继续除草了。 而就在他弯腰低头整理农田里的杂草时,最先离开的弘晖偶遇到了小丽娘。 这个偶遇,应该要加上双引号才对。 于弘晖而言,这是偶遇。 不过于小丽娘而言,却是她苦苦等来的良机。 早在尔芙经过偶然看到她在耕织轩这里邻水吹风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田字房那边的动静,不过与尔芙的担心不同,她从未想过将目光放在府里的男主人四爷的身上,一来是她游走在梨园行里,早就已经听说过四爷对嫡福晋尔芙的深情,二来是她也嫌弃着四爷的年纪,所以她选择的目标就是年前曾闹出过好几场笑话的弘晖。 俗话说得好,一个秘密有两个人知道就不算秘密了。 而弘晖在他十三叔府上收用舞姬的事儿,知道的人,又何止是两个,二十个人都是有的,虽然之后四爷和十三爷都已经努力压制府里的宫婢仆从,不让这丢脸的八卦传扬出去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坊间,也传到了更接近贵族圈子的梨园行里。 小丽娘,一个在行当里颇有些好名声的漂亮萌妹,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跟随戏班一块来到圆明园献艺,一来是为了获得更多赏赐,二来就是希望给自个儿的后半生找到更好的依靠,而除了宫里那些黄子龙孙,亲王府的嫡长阿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的是她来到圆明园这么些天都没机会和心目中的完美人选接近。 今个儿,她突然接到要去水榭献艺的消息,还以为有机会能见到这园子里住着的爷们们呢,特地舍弃了往日的华丽服饰,选择了这么一身小家碧玉似的打扮,所图就是希望能够以一种不一样的装扮获得更多的关注度。 不过当她发现戏台下就尔芙一个嫡福晋在看戏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满心失望了。 而尔芙看到她邻水吹风的时候,也不是她收到消息故意来小溪边刷存在感的。 那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气馁了,又不想在其他师兄弟、师姐妹跟前儿流露出来,被人察觉到她的想法,这才借故躲到这处比较清静的小溪边来独处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是偶然地发现了小溪对面不远处的田字房那边儿,竟然有好几位发尾坠着殷红色流苏穗子的大人物。 弘晖与她的偶遇,便是她精心设计过的一场好戏了。 本来小丽娘还在烦恼要如何和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接触的时候,四爷的离开,让她心里狠狠地慌了一下,她生怕就这么和弘晖错过,不过还不等她平复好心底的失望和无奈,她便发现弘晖等一众亲王阿哥还留在原地,这发现让她欣喜若狂,再然后就有一块大馅饼掉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她看到弘晖竟然甩开仆从伺候,沿着不远处的拱桥,往耕织轩这边来了。 “民女小丽娘见过贵人,还望贵人宽恕民女唐突失礼之举。”她装作正在采花的模样,出现在了弘晖经过的小路尽头,在见到弘晖之后,更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直接来了一出跪地请罪的戏码,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些,她故意跪在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上。 她的膝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身后是热情如火的炙热阳光。 眨眼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汗水,便沿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了,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黏在睫毛上,尽显起柔弱纤纤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呢?”弘晖见状,满心怜惜地扶起小丽娘,好奇问道。 小丽娘好似是避嫌般地退后了两步,心里一慌,自个儿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弘晖身上这套比太监袍还要寒酸几分的短打呢,不过她到底是在梨园行里打磨十余年的聪明人,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见她笑中带泪地抬起头,略显俏皮地眨眨眼睛,低声解释道:“民女见您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威仪气度,所以才有此猜测,若是民女猜错了,也希望您替民女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对其他人透露,这样对您和民女都好。”说完这话,她还不忘对弘晖卖萌地做出一个有些可爱的双手合十动作来。 “哦?那你说说我替你保守秘密,对我有何好处呢?”弘晖故意调侃道。 小丽娘就好似已经被弘晖糊弄住了一般,一脸惶恐地解释道:“你想啊,要是这园子里的其他贵人们知道我竟然以为你是贵人,那他们这些最看重身份的贵人们怎么能高兴的,便是他们不会明着找你麻烦,但是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折腾你个半死了,所以如果我猜错了,你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哦,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告诉。” “好了,我知道了。”弘晖闻言,心里暗觉好笑地答道。 小丽娘得到弘晖的回答后,好似心里轻松了许多般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一副自来熟模样的解释着自个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幸好你不是这园子里的贵人,我是偷偷跑来这里摘花回去插瓶的,这要是真让园子里的贵人遇到,还不知道会不会怪罪呢!” 说着,她就将怀里抱着的那支含苞待放的荷花,塞到了弘晖的怀里。 “这是我刚刚在那边采下来的荷花,比起这里的其他花草,荷花算是最好养活的一种花卉了,随便弄些清水,便能够养上几日了,送给你。”小丽娘笑着解释道。 “那我就收下了。”弘晖瞧瞧小丽娘怀里抱着的花枝,笑着答道。 小丽娘欢喜极了的点头道:“嗯嗯嗯。” 说完,她就对着弘晖点点头,一副要离开模样地绕过了弘晖的身边,沿着鹅卵石小路地往弘晖过来的方向走去。 本来弘晖还有些怀疑小丽娘是故意勾起自个儿的好奇,心里有所防备,但是他见小丽娘如此干脆离开的模样,心里那点小怀疑,倒是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同时他也真的对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小妮子起了好感,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迈着腿儿跟上去了。 小丽娘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嘴角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 不过很快,这抹笑容就被她用戒备的拧眉模样掩盖住了,她一脸戒备地转过头来,眉心微蹙地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跟在我身后,难道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么?” 弘晖从未经历过这种被人当做色狼防备的感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道:“我……我……我是突然想起我将东西落在了住处,想要赶回去取,并非故意跟着姑娘的,还请姑娘不要误会。”说完,他装模作样地往后退了几步,似是避嫌一般。 小丽娘闻言,微微点头,柔声致歉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也要去那边儿,那咱们就一块走吧,路上也好说说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献艺的戏子,对这里的环境还挺陌生的,有你这个熟悉环境的人在旁边陪着,也可以避免我跑到什么特殊的地方犯错了!” “那咱们就一块走走吧。”弘晖闻言,心里大喜的应承道。 说完,他还很君子地往旁边避避,将微窄的鹅卵石小路留给了小丽娘行走,自个儿踩着旁边有些泥泞的土地,跟在小丽娘身边,边说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时不时还要陪小丽娘摘些花草,但是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欢喜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只是还不等他找到机会和小丽娘约定好下次相见的时日,小丽娘就笑着走了。 他微微发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小丽娘倩丽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写满了懊恼二字。 早知道如此,他刚刚就该主动些的。 弘晖有些后悔地想着,慢慢地往清辉阁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已经消失在鹅卵石小路尽头的小丽娘又出现了。 她站在路边的花丛旁,远远望着弘晖离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轻声呢喃着:“天真。” 说完,她也沿着来时的路,往耕织轩的方向走去了。 偶遇这种戏码,其实也就适用于弘晖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身上。 如果今个儿在这里的人是四爷…… 小丽娘这套蒙人糊弄事的小把戏,连两个呼吸的时间都撑不过去,便会被揭穿。 不过么……她也是聪明,早早就将目标定在了弘晖的身上。 就在小丽娘脚步欢快地往耕织轩走去的时候,借口要回到前面去和来访官宦议事的四爷回到了田字房前,他远远瞧着农田里忙碌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但是待他走到近前,看清楚农田里忙活的身影,并非是他以为的三兄弟时,心底登时就升腾起了一阵阵的羞恼。 他恼,恼得是他的苦心安排落空了。 他羞,羞得是他自个儿竟然还在暗自得意。 四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弘昪跟前儿,沉声问道:“你两个哥哥呢?” 正在专心除草的弘昪闻声,猛地站直身子,有些惊慌地瞧瞧左右尴尬对视的两个小太监,轻声答道:“回阿玛的话,两个哥哥可能是觉得天气太热了,身上衣裳又都被汗水打湿了,便先一步回去洗漱更衣了,毕竟这田里的活计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好样的。”四爷扭头瞧瞧地里两个衣袍背襟都被汗水浸透了的,低声喝道。 四爷能够注意到两个小太监热得满脸涨红、衣袍背襟湿透,那一直小心窥探着四爷脸色的弘昪,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点呢,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让他直接明了地告诉四爷,阿玛您刚走,两个哥哥就各自寻借口离去了。 醒世歌有云: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他从小就跟着当世大儒读经史子集、习礼乐诗书画,又怎能做背后告状的小人呢。 好吧,这都是借口。 其实这都是他不想多生是非的借口而已。 本来他是觉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够替弘晖和弘昀遮掩几分就遮掩几分罢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横生枝节呢,本来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就够紧张了,要是再为了这点小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以后他们见面连最起码的面子情都难以维系了吧…… 就在弘昪为难要如何作答的时候,四爷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你也抓紧回去歇着吧,要是晒病了,你额娘要心疼的。”说完,他就倒背着手往不远处的肩舆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停留的样子。 弘昪独站在原地,左右环顾一圈,抬手将不远处尴尬对视着的小太监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刚刚你们也瞧见了,抓紧给我那两个哥哥传信去吧。”说完,他就摆摆手,催着这两个扫袖子就要给自个儿跪下磕头的小太监去办事了。 他也没有按照四爷的吩咐回去休息,扯着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便继续忙活了。 除草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因为这个季节里,天气又热又闷,农田里还有蚊虫隐藏,一会儿工夫,这身上身下就又痒又酸的,弘昪作为亲王阿哥,便是尔芙本着穷养儿富养女的观念,从来不曾娇惯他,但是在照料他日常起居的这一块,也从未疏忽过分毫,那是冬日早早挂起厚重挡风的锦缎床幔,夏日里早早换好遮挡蚊虫的轻纱床幔,床前围栏挡板上的药包,也是月月按时更换,别说被蚊虫围绕着叮咬了,一年到头都未必被蚊虫咬到一次。 现在呢……他已经不敢去想自个儿露在外面的腿上是什么模样了。 之前四爷在跟前儿的时候,为了保持住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三兄弟说说笑笑的,还不觉得有多难熬,随后四爷离开,弘晖和弘昀先后离去,弘晖为了早些搞定这农田里的活计,一门心思都在干活上,也不觉得辛苦难熬,但是现在么……这些酸爽无比的滋味就齐齐找上来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顺着垄沟往前蹭的时候,弘晖和弘昀匆匆赶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该不会是故意要害我吧!”弘昪听见脚步声,刚抬起头来,还来不及招呼弘晖和弘昀一声,弘晖就已经怒气冲冲地窜到他的跟前儿来,直接质问起弘昪来了。 “大哥,还请您慎言。”弘昪脸色微沉,沉声喝道。 “呵,小爷早就知道你和你那个额娘一样是个心如毒蝎的小人了。” 弘昪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真是恨不能一拳打在弘晖的脸上,但是…… 他冷冷地凝视弘晖片刻,使劲全身力气地压制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大哥,你素来谨慎,但是现在如此不敬嫡母、以下犯上,若是被传到阿玛耳朵里,怕是你难逃责罚啊。”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顿地擦擦脸上的汗水,继续道:“至于是否是我害你…… 刚刚阿玛过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些什么,你的亲信奴才就在这里听着呢,想来他们也一字不漏地告诉你了,你要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地方,也别再这儿和我多做纠缠,不如咱们手拉手一块去找阿玛说道说道好了。” 说完,他对着弘晖冷冷一笑,直接绕过弘晖离开了。 弘晖在这件事上,本就是不占理了,他听完小太监的回禀,心里满是忐忑不安,生怕惹怒四爷受罚,而他也知道这事儿和弘昪的关系不大,他之所以匆匆过来寻弘昪的麻烦,也不过是想找个途径发泄下心底的惶恐不安罢了。 不得不说,弘晖这位大阿哥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其实就是他自个儿也说不清自个儿的想法,他在知晓乌拉那拉氏被病逝的真相时,便已经放弃争夺府里世子之位的打算了,或者也不能说是放弃吧,因为最开始就是乌拉那拉氏逼着他去发奋进取、去争夺世子之位,其实他本人对于世子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过世,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下来了。 世子之位什么的,弘晖也彻底丢在了脑后。 不过随后他还没来得及和当时还姓瓜尔佳氏的尔芙表示出他的善意时,他就从老八胤禩那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真相,再然后,他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理智全无地做出在宫中行刺尔芙的荒唐举动了。 后来,他去乌拉那拉氏陵前守孝,便已经是彻底放弃了世子之位。 正因为弘晖放弃了世子之位,他才会在十三爷府里做出收用舞姬的举动。 只是他并不能很好地认清自个儿的内心,老是在争夺世子之位这件事上摇摆不定,也就造成了他既不肯锐意上进,又格外在意四爷态度的诡异行径了。 比如此时……他一边享受着和美人儿花前月下的乐趣,又担心惹怒四爷。 他心里惶惶难安,也没有其他办法纾解,总不能和他院里那些侍妾承认自个儿的胆怯和恐惧吧,所以弘昪这个仇人瓜尔佳氏之子就成为了弘晖发泄心中郁郁的最佳途径。 这会儿,他三言两语地就将两人还算和谐的关系闹掰了。 弘昪转身离去,弘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弘晖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又将迁怒的眼神落在了他留在这里代替自个儿干活的小太监身上了,相比起他刚刚就是和弘昪打打嘴仗的小儿科举动,他对上小太监,那态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弘昀和其他仆从的存在,一脚就将垂首而立的小太监踹倒在了农田里,冷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办这点小事都搞不好,小爷养你何用,还不赶紧滚到里面去把活计都干完,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你就等着倒霉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到一旁的树荫下乘凉去了。 弘昀就如同一个最合格的看客一般,静待这出大戏落幕之后,也学着弘晖的做派,安排了擅长料理农活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农田里干活,自个儿走到树下乘凉去了。 不过他没有和弘晖坐到一块,而是默默地坐到了一旁。 从小生活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是风云变幻不测的四爷府里,便是弘昀在大李氏跟前儿受尽宠爱,呆萌了一些,但是也是很懂察言观色之道的,他既不亲近弘晖,也不亲近弘昪,更不想去争夺世子之位,随着师傅读书习字、练拳踢腿,也是含混糊弄得很,反正他就是一个整体素质保持在中流的普通人。 就在他无趣地坐在一旁发呆的时候,坐在旁边不远处的弘晖凑到了他跟前儿,弘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弘昀的身边:“这事儿,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弘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道:“老实认罚呗。” “阿玛的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以为这是轻轻松松抄写几个大字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么,我估计咱们要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接下来有罪受了!”弘晖脸上写满了无语二字,摇头叹息道。 “那大哥想要怎么办呢,弘昀都听大哥吩咐。”弘昀深以为然地点头问道。 “你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怎么回你的,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说弘昪那小子替咱们遮掩了几句,要不然咱们就咬死了弘昪替咱们想出的借口,认定咱们就是瞧着这田里的活计都差不多干完了,先一步离开回去洗漱更衣了,咱们俩是哥哥,弘昪是弟弟,弘昪多做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你觉得怎么样?”弘晖被弘昀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弄得无奈了,主动建议道。 弘昀听完,细细琢磨了片刻,爽快地点点头答应了。 “那咱们就定好了,等碰到阿玛的时候,咱们就这样解释。” “嗯。”弘昀老老实实地应承道。 只是弘昀的心里却并不认可弘晖这种打死不认错的愚蠢行为,想想小太监来报时所说的阿玛愤怒离去,便已经能看出阿玛根本就没有相信弘昪所说的托词,要是主动认错还好些,要是死咬着这借口不放,估计就要更倒霉了。 不过么……他素来是昏昏傻傻的模样,也就不打算和弘晖争论长短了。 只是弘昀表示,他一会儿回到前面就要去找阿玛主动认错,到时候有弘晖这个死不认错的兄长对比,那自个儿这种习惯性偷懒的举动,想来阿玛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其实他就是爱躲懒偷闲而已,倒不是个蠢人。 正因为如此,小小年纪的弘昀已经想好了自个儿的将来该如何安排。 他不愿意按照额娘大李氏所吩咐的那样去争夺世子之位,他也不想过阿玛这种勤恳辛劳的日子,他就想学书里那些放荡形骸、恣意妄为的纨绔公子,清闲自在的过日子。 毕竟就他这样的亲王阿哥,便是不能承袭爵位,成亲分府之后,一个贝勒的位子,总归是跑不掉的,到时候他就能够清闲自在的过逍遥日子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便是大李氏耳提面命地督促他上进,他亦是如此。 当然,弘昀这点小心思是瞒不住耳目遍府的四爷的,但是四爷并不打算干涉这些,反而有些纵容他,只要他不做出出格的事情、按时完成西席先生交代的功课就好,毕竟如四爷府这样的府邸,已经不需要子孙发愤图强、光耀门楣了,而且有了他和诸多兄弟为帝位互相暗害的这番经历,四爷也认为优秀的儿子不需要太多,有个两三个就足够用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因为就他们这点小算计,那都是四爷玩剩下的小猫腻了。 想想也是,四爷这么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光头阿哥能凭借自身过硬实力,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便是再虚伪的人,也不敢说自个儿就一点心机都没有,何况伟光正的人设,也不适合四爷这样的人物。 他不但在太子和大阿哥的党派之争中保全住自个儿一脉的亲信,还获得了太子的信任,随后又顺利扳倒了有老八、老九、老十等一众兄弟组成的八爷党众人,直接将老八弄死在了庄上,他真是连头发都愁白了多少根儿…… 那此时的四爷在哪里呢? 他正悠闲自在地坐在前湖岸边的一处观鱼台上钓鱼呢…… “再撒些鱼饵,这些鱼都不上钩啊!”相比起和朝臣淡定分辨的四爷,此时的他显得颇为毛躁,他频频甩杆,累得自个儿一身大汗,再扭头瞧瞧空空如也的鱼篓,他直接把苏培盛当做出气筒了。 苏培盛也是够够的啦…… 他表示,但凡有机会离开四爷跟前儿,孙子才留在四爷跟前儿伺候呢! 不过在没有办法脱离目前这个岗位的时候,苏培盛还是会将孙子装到底的,他一边安抚着四爷,一边动作麻利地将鱼食饵料大甩卖似的往前湖里撒着,同时他也在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该让人往这湖里多放些活鱼给四爷增添些乐趣。 苏培盛有此想法,也是因为他认为四爷这性子不大适合钓鱼这项磨练心性的活动。 事实证明,亦是如此。 四爷坐在遮阳的凉伞下,身侧角几上摆满了茶点,一旁还有宫婢捧着湿帕子随侍伺候着,如果不是他身前真有那么一根鱼竿支着呢,任谁相信四爷是在钓鱼呢…… 当满心欢喜得到四爷召见的李卫童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反正他直接戳破了假象。 李卫是四爷从江南捞出来的自己人,他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懂官场上那些阿谀奉承的套路,他的妻子又是尔芙的陪嫁大丫鬟玉清,他在四爷府里行走就如同回家一般,连带着和四爷相处都多了几分随意。 他今个儿亦是如此,笑嘻嘻地凑到四爷跟前儿,轻声打趣道:“四爷,您今个儿好闲在啊,这是乘凉赏景呢?” 说完,他就不知道从哪儿拎过一个板凳,直接坐到了四爷跟前儿。 “你跑到爷这里来干什么,再说你这连个安都不请就直接入座的习惯,到底是跟谁学的呢?”四爷没好气地瞥了眼李卫,黑着脸说道。 李卫摘下瓜皮帽,摸摸光溜溜的脑瓜顶儿,嘿嘿笑道:“看来爷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啊,那奴才过来的是不是有些不时候呢,奴才今个儿其实是想来和爷商量下去织造府上任的事情,您也知道那里就是一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奴才这一去,还真是有些发慌呢!” 说完,他就累觉不爱地叹了口气。 李卫本以为傍上四爷这条大粗腿以后,那就是一路青云直上乐逍遥的。 只是他没想到轮到他头上的都是些苦差事啊…… 先是在户部做员外郎,那时候户部还是八爷做主呢,因为他是四爷的人,户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没有一个不用斜眼看他的,他真是连喘气都要小心万分,生怕喘气声大点都被人上奏折弹劾。 后来呢,好不容易熬到了外放的机会,本想着能够逍遥自在地混日子了。 结果才刚到任,还没能他将衙门里那点事捋清捋顺,便碰上百年不遇的洪水冲毁了城外的防洪堤坝。 要说李卫这人吧,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他性格爽直正派,一心要做包龙图、海瑞那样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好官,为了能保住城里城外数十万百姓的农田,他不得不和吃拿卡要成风的工部对上,硬生生地从工部将被扣下的修河款要了出来,而且还半劝半吓地让当地的富绅世家出资赈灾。 结果么……他保住了当地百姓的农田,也修出了全砂石结构的防洪堤坝,让继任官员不必再为水患烦恼,但是他也彻底得罪了当地的富绅世家和工部官员。 随后,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当地的富绅世家齐齐发力,合伙设计坑得他丢官回京。 如果不是当地百姓送上的万民伞护身,又有四爷为他在康熙帝面前解释,他回京以后,不但没可能官复原职,不落个流放发配的下场,那都得算是他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再然后,李卫痛定思痛,打定主意不再干这种莽夫之举了。 因为原本他是腿肚子帖灶王爷的孤家寡人一个,要是没有四爷在洪流里将他救起,他这条小命都丢了,他心里总有种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感觉,又有机会实现他幼年的理想去效仿包龙图、海瑞这些好官。 那拼一拼、搏一搏,不管不顾些,也不在意。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也是有家眷妻儿的人了,他能豁出这条命去报答四爷不假,却不能完全不顾及家眷妻儿吧。 可惜,还没等他在四爷跟前儿表态呢,他就被四爷丢去户部清欠了。 康熙帝一道恩旨,体恤朝中官员俸禄不高,可以在户部借款,缓解下手头不方便的尴尬,却没有定下该如何还款的规矩,结果朝中官员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多多少少都在户部借了一笔银子,这一来二去就将户部借空了。 当康熙帝发现户部都被借光了的时候,康熙帝想起了他那个铁面无私、处事干练的好儿子四爷童鞋了。 四爷童鞋也真是不负众望,那真是铁面无私到极致了。 甭管欠款的人是谁,也甭管欠款的人官位多高,连宗室长辈的欠款,他也完全不留情面,但是他这么做的结果,无疑是会惹怒宗室和朝中众臣,康熙帝为了平息朝中的动荡,直接和四爷来了个翻脸不认人,不但没有奖赏四爷,还将四爷的差事多了,又一次丢到刑部去做冷板凳了。 而四爷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 那就是一个撞到南墙都要将南墙撞到走过去的人。 他虽然被康熙帝夺了差事,但是他表示清欠工作是刻不容缓的,他不但直接将李卫塞过去了,还特地在朝上替李卫求了个奉旨办差的尚方宝剑,让李卫可以和那些一品、二品、公侯伯爵们掰手腕,还亲自压着老十那个倒霉蛋去户部还款,让老十在康熙帝跟前儿狠狠告了他一状。 李卫对此,也是够了。 他再次被丢到了风口浪尖上,虽然保证了户部丰盈,却得罪了仇人无数。 尤其是十爷。 李卫表示,他感觉十爷看到他的时候,那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要不是他有康熙帝的圣旨护身,估计这位性格莽撞急躁的十爷都能拔剑把他捅死。 为了保证自个儿和妻儿老小的人身安全,户部的差事办完,他迫不及待地要跑了。 四爷也理解他的为难之处,这次并没有挽留他,更没有借此替他向康熙帝请功,反而亲自替他请罪,表明他在办差过程中的手段过于激烈,不过康熙帝到底是明白李卫的功劳的,所以还是抬举他做了苏/州织造。 织造府,一直都是一处人人向往的肥差。 别看织造府的总管官员品级不高,也就是正四品,但是织造府却是实实在在独立于三司六部外的一处衙门,更拥有密折特权,直接对皇上负责,所以能够坐上织造之位的人,那基本就可以确定是皇上的亲信了。 不过权力过大,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诱惑。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而织造府打交道的,更是以巨商富贾居多。 李卫想想之前自个儿在刑部大牢里看到的一众获罪官员,心里真是蹦蹦跳啊,他倒是不担心自个儿和家眷管不住手,但是他被人算计怕了,当初不过是几个富绅世家就将他坑得获罪回京,这要是和那些巨商富贾对上,再想想京里那些紧盯着这块肥肉的大佬们,他如何能不心惊肉跳呢…… 他今个儿过来见四爷,主要也是想要讨个主意。 李卫也打定主意了,要是连四爷都没办法,他宁可辞官归乡,也绝不趟这趟浑水,因为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真是禁不住这些大佬们的折腾,丢官获罪是小,连累了家眷老小就不值当了。 他的这些担心,四爷如何不知道呢…… 不过他还是想要故意为难为难李卫,就如同他之前让人领着李卫去牢里溜达一圈,让李卫亲自去看看那些前辈罪臣的目的一样,只有李卫能够坚定本心,李卫才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如果李卫做不到这点,四爷也不会放他去的。 毕竟他和李卫之间,不单单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更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 别看四爷面上冷冰冰,一副冰山模样,但是心里是很热情的,标准的射手座性格,其实他这副冷冰冰的冰山模样,那也是在康熙帝嫌弃他喜怒形于色后故意练出来的扑克脸,只要是熟悉他的人,其实都知道他私下里是个碎嘴子。 比如李卫就很了解他的性格,所以私下里并不是太拘泥于礼数。 正因为如此,李卫才敢大大咧咧地找上门来求四爷支招。 四爷也并不排斥这种亲近的举动,他故作深沉地板着脸思索片刻,冷冷道:“如果你真的太担心,那爷想法子让内务府那边另派一个能干些的人和你配合吧,这样你能放心些了吧!” “如此,那奴才就谢过四爷体恤了。”李卫闻言,欢喜地拱手作揖道。 “别耍嘴皮子了。 你是不必担心当地的富商巨贾和京中的一些人插手干涉你织造府的事情了,但是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和亲眷们的手,真的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儿,那你也别怪爷翻脸无情。 李卫,你要记住一点。 爷这次派你去的目的,就是要改善当地织户、桑户们的尴尬境地的,爷可不希望你成为那些人盘剥百姓的一把钢刀。”四爷没好气地摆摆手,制止住李卫还未说出口的奉承话,沉声敲打道。 李卫闻言,脸色严肃地点头答道:“四爷,您放心,奴才不敢说自个儿能做好您吩咐下来的这些差事,但是奴才还不至于忘了自个儿何以落得个衣食无着的下场,奴才可是要做包龙图、海瑞那样的清官、好官的,要是奴才真没了良心,和那些个贪官一样,您直接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绝没有半点怨言。” “说得倒是挺好听的,你不说,爷到时候也会要了你的脑袋。”四爷冷哼道。 不过四爷这话虽说得生硬,但是面上却已经流露出些许满意之色,他抬手拍拍李卫的肩膀,将眼前摆着的鱼竿往李卫手里一塞,轻声吩咐道:“正好你也没事,陪爷在这里钓钓鱼吧,一会儿再让苏培盛安排人去给你府里的妻儿去传个信,一块在园子用顿家常便饭。”说完,他也不给李卫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让苏培盛下去安排了。 苏培盛表示,他特么就是个倒霉催的命。 这大热的天儿,四爷和李卫那龟孙坐在凉伞下乘凉,四爷也就罢了,李卫这龟孙怎么也得自个儿伺候呢,真是没地说理去了。 他看过李卫最狼狈的样子,也习惯了李卫流里流气的做派,对李卫真尊敬不起来。 苏培盛心里虽然不服,但是却也不会不识好歹,他丢给李卫一记大大的白眼,将旁边空着的鱼竿穿好了鱼饵递给四爷,又将装着鱼食饵料的小竹筐交给李卫,交代了跟前儿的仆从宫婢仔细伺候着,下去安排人给李卫府里的家眷传信去了。 同时,他自个儿去牡丹台给嫡福晋尔芙童鞋报信去了。 虽然四爷没有吩咐,但是他知道四爷的意思,其实就是留李卫和李卫的家眷在牡丹台和嫡福晋一块用顿家常便饭,毕竟李卫的家眷玉清是尔芙的陪嫁大丫鬟之一,既然请了李卫的家眷来园子里,怎么可能不给嫡福晋和自个儿陪嫁大丫鬟亲近亲近的机会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苏培盛急急忙忙地跑到牡丹台。 尔芙也不见外,直接在东次间里见了他,连梳妆打扮下都没有,一袭家常服饰,手里还捏着一块咬了一小口的桃子呢,别提多随意了。 当她得知玉清过会儿要来园子里。 尔芙真是高兴极了,她一边吩咐诗兰照例送上赏钱,一边吩咐诗情将后面茶室里备着的水果给苏培盛装上两篮子带走,一篮子是带给四爷嚼零嘴儿的,一篮子是给苏培盛尝鲜的。 这一切,只因为她是庶出的格格。 即便是她的额娘再得阿玛的欢心,却也不能违背嫡福晋的吩咐,不但因为嫡福晋是阿玛明媒正娶的嫡福晋,还因为嫡福晋是望族之后,身后有家世雄厚的娘家做靠山,而嫡福晋不舍得自个儿的亲女来四爷府熬着,便拿着她的婚事威逼,自家额娘只能忍痛将自个儿欢欢喜喜的送来茉雅琦身边,还要送上大笔的金银珠宝讨好那会儿还未失宠的李氏,只为能让自个儿从小养大的宝贝格格日子好过些…… 李氏失宠,再照顾不到茉雅琦这个还未看清事实的亲女,也更照顾不到李娉婷了。 一笔自家额娘积攒十数年的私房钱就归了李氏的私库,换不来她在亲王府里的体面生活,曾经宠她如珠如宝的阿玛,曾经许诺替她挑选名门之后为夫,必不让她再受额娘受过那些委屈的阿玛,亦是几番传信让自个儿寻机会在四爷跟前自荐枕席,额娘也发信来求她,她心里就算是再委屈,却也不得不拼拼了。 好在她性格内敛,不喜性格阴沉的茉雅琦,并未能成为茉雅琦的手帕交,不然她该如何面对茉雅琦,那会儿的场面会更尴尬吧,好在,一切都还好,她和茉雅琦就是一对关系还不算太别扭的同住小伙伴儿,她也不在意茉雅琦发现自个儿成为她的庶母是什么反省,所以……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话里话外给茉雅琦透了些口风。 如果茉雅琦能豁得出去,将她今个儿这些话都告诉给四爷知道,让四爷逐她出府,她也不会觉得失望,但是茉雅琦既想要李家送来的银钱,又希望她能够如同蜗牛似的龟缩在静思居里到明年出府嫁人,那她也有话说了。 不得不说,李娉婷才是那个最为纠结的人。 —————— 静思居里的内讧,并没有传扬出去,一来是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并不在意这个已经注定为弃子的庶出格格,根本没人会在意她院里闹出什么动静来,二来就是李氏虽然被圈禁,但是她在府里经营十余载,那也不是吃白饭的,总还是有些忠心于李氏的婢仆替茉雅琦遮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太多人都在关注着正院那边的动静。 次日天明,一夜未能安枕的茉雅琦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了听风楼,小七仍是那副乖顺守礼的样子,却到底对她多了些疏远,小七本就聪明伶俐,她之前会被茉雅琦挑拨,那是因为她没有防备茉雅琦,心里也盼着自个儿能有个好姐姐相依相伴,但是事事就怕过后反思,一个聪明人的反思就更可怕了,她也自然而然就发现了茉雅琦的险恶用心,她现在还能保持着和茉雅琦的和睦共处,便已经是她性格太好。 好在茉雅琦也明白这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凑在小七跟前,两人不约而同的挑选了两张相隔颇远的书案,对着才过来的孙嬷嬷颔首一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课本上。 与此同时,正院穿堂里的尔芙笑吟吟地陪着四爷府后宅的众女闲聊着。 没办法,心情太好,看着这些情敌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一直窝在院里安心养胎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派人来传信,说是她突觉腰腹不适,想要请太医过去看诊。 对于这种涉及到子嗣的事儿上,尔芙肯定不会故意为难,她随意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又特地派人去询问过四爷的去向,得知四爷没在府里,这才披上御寒的披风,领着人过去飘雪苑坐镇了。 每到这个秋风瑟瑟的季节,她真是不喜欢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出来。 秋日里,绿草如茵、花卉满园的后花园里,多了几分萧瑟,尔芙紧了紧被风吹起的披风,蹙了蹙眉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她真是讨厌死后院这些不安分的女人,虽然她不怀疑乌拉那拉媚儿是在故意示弱,毕竟四爷不在府里,但是却也不觉得乌拉那拉媚儿的肚子真出事了,因为从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爆出来以后,这种搞诈和的事儿就闹出多少次了。 呼…… 她埋头猛走,躲避着越发凛冽的寒风,稍显气喘的来到飘雪苑外,却并没有忙着进去,而是猛地止住了步子,一直等到气息彻底平复下来,这才让诗兰上前去通传。 飘雪苑里,已经是一片乱了。 “留下个人在外面候着,等太医过来就直接领进来,其他人都回去当差。”尔芙拧眉瞧着守在乌拉那拉媚儿床边的雨桐和雨桠片刻,冷声吩咐道,同时也将雨桐和雨桠都轰了出去,她不知道乌拉那拉媚儿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她现在身怀有孕,最是要小心谨慎的时候,竟然还将两个情敌留在身边儿,难道说这四爷府的后院里,真有姐妹情,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雨桐和雨桠被轰出门,却没有忙着回自个儿房间里等信儿,而是一直守在门外。 “三位妹妹的感情真好。”尔芙冷嘲一句,却一直没有靠近乌拉那拉媚儿的床边,她很怕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真出事,最后黑锅落在她的头上,所以她还是小心些、闪远些,更加保险些。 乌拉那拉媚儿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小腹,低喃着,却没有答话。 尔芙也不是小肚鸡肠,非要在这种时候折腾人,见乌拉那拉媚儿没心思说话,便也不再多说,还很是尽责的吩咐乌拉那拉媚儿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去先煎好安胎药备着,这才重新回到堂屋里坐定,等着太医过来替乌拉那拉媚儿把脉看诊。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礼让着胡太医和孟医士两人过来了。 “别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先看看乌拉那拉格格吧!”尔芙抬手制止住二人要请安见礼的动作,指着已经摆起屏风的内室,含笑道,同时也从椅子上起身,陪着太医和医士来到了内室里,毕竟她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坐镇飘雪苑的,总不能就坐在堂屋里喝茶等着听信吧,那还不如就消消停停地待在正院里等着,连风都不必吹了。 以往请平安脉都是赶上哪位太医在府里当值就哪位太医领着药童过来就是,但是今个儿,尔芙特地连府里不常看诊的当值医士都叫了过来,亦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毕竟在府里其他女人眼里,这胡太医和自个儿的关系是比较亲近的,而现在乌拉那拉媚儿又身怀有孕,要真是乌拉那拉媚儿今个儿出事了,备不住谁就会怀疑她趁着乌拉那拉媚儿病,要了乌拉那拉媚儿肚里的孩子呢,所以她将这位孟医士叫了过来,充当证人的角色。 很显然,孟医士也是自个儿的职责,寸步不离地跟在胡太医身边。 如果不是他一身药香,冲着他一手执簿、一手执笔的样子,旁人还以为是史官呢! 事实证明,这次尔芙没有多虑。 乌拉那拉媚儿的床前,胡太医先上前把脉,随后又叫了孟医士上前把脉,还不等旁边一头雾水的尔芙开口询问病情脉象,二人就已经神情郑重、动作一致地跪在了尔芙的跟前,二人太过郑重的样子,让尔芙心里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尔芙微微往外挪动两步,避开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视线,低声问道。 胡太医吞了吞口水,稍显慌乱地理了理袖摆,答非所问的回答道:“回福晋的话,乌拉那拉格格的脉象,已有生产之兆,还请福晋容后再问,先安排接生的事儿吧,关于其他问题,微臣稍后自有说法。” 他这话音一落,孟医士亦是如此态度。 而随着孟医士的话音一落,乌拉那拉媚儿就已经嗷唠一嗓子的嚎出来了。 ————羊水破了,暗红色的褥面,映出了些许黑红色。 这次,也不需要胡太医和孟医士再解释,尔芙也知道乌拉那拉媚儿这胎是等不及足月生产的日子了,也亏得她还算是镇定,只是微微愣神,便镇定下来,迈步来到门口,一边摆手示意胡太医和孟医士去往偏厢门口候着,一边招呼着外面候差的宫女进来抬乌拉那拉媚儿挪房间。 府中所有上房,都是不能作为女子生产的产房使用的。 古人认为女子生产的血气太重,不利男子运势,所以即便是尔芙贵为嫡福晋,要是她生产,也必须要被挪到早就备好的产房里待产,一直要在产房里过完满月,彻底地洗去周身血气,这才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回到上房里居住。 而此时,乌拉那拉媚儿就算是已经没有力气起身走动,却还是要被送去产房里。 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已经过了七个月,被选做产房的后罩房,早早就已经准备好,每日都有宫婢过去熏屋子,倒也不会显得房间里太冷,送两个炭盆过去烘烘,等到乌拉那拉媚儿被大力婆子用美人榻抬过去的时候,最后一点寒凉阴气都已经被彻底驱散了,连火炕都是暖烘烘的,被褥也是特别熏过的干爽暄软。 “撤去炭盆。”已经入府多日的稳婆洗净手脸,又用干净帕子裹好发髻,穿好没有半点绣纹、花样的罩衣,齐齐走进产房,动作利落地检查好要用的一并家伙式儿,指着地当间的炭盆,冲着还在安抚乌拉那拉媚儿情绪的婢女吩咐道。 春喜,乌拉那拉媚儿颇为信任的宫女闻言,忙扯出被乌拉那拉媚儿紧紧攥着的手,顾不得炭盆烫手,简单用袖子裹了裹炭盆的提梁,便拎着炭盆出去了。 她是未嫁姑娘,她实在是不敢在产房里陪着乌拉那拉媚儿。 一来,春喜是担心她看到乌拉那拉媚儿生产时候的惨状,心生恐惧,乱了方寸,给经验老道的稳婆添乱。 二来,她也是怕自个儿会留下心理阴影。 乌拉那拉媚儿显然也理解这点,所以并没有要求她跟前近身伺候的宫婢留在房里。 “你觉得福晋能想的这么多么?” “别太小看了福晋,福晋能从侧福晋一路走到今个儿,没有点手段,我不信。” “行了,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乌拉那拉格格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即便是不禁足,想要更进一步,也是不容易,总归算是好消息吧,不然让乌拉那拉格格那样的身份爬到咱们这些正儿八经以秀女身份进门的格格头上,那咱们才叫丢脸呢!” 齐聚在东小院佟佳氏房里的众女就乌拉那拉媚儿被禁足、被解禁一事,议论纷纷,却皆是满脸喜色,这四爷府内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虽然说四爷和尔芙商量要抬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时,身边并没有外人在侧伺候,但是却也没瞒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们,现在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好好的一手牌,被她折腾得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这些还是格格位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不过就尔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佟佳氏等人分成了两派,府里老人儿如荿格格和董鄂氏、李荷茱李侧福晋这些人,她们觉得尔芙就是个吃一百个豆不嫌猩的老好人,而后进府的佟佳氏、陆格格、雨桐和雨桠这些人则认为尔芙是在扮猪吃老虎,心机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个善茬,但是不管怎么认为,她们都并不太担心,因为甭管尔芙真傻,还是她故意装傻,尔芙留在四爷心目中的温良贤惠印象,让尔芙不能轻举妄动,只会善待府中妾室,只要她们小心谨慎,也就不担心会被尔芙斩草除根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说完,四爷就拎着手里的锄头往地垄边的树荫下走去。 在这里,苏培盛已经预备好了温热的凉茶和点心。 这田字房跟前儿的一小片农田,到底就是四爷的兴趣爱好、放松心情的地方而已,便是他再勤劳节俭,也不可能和庄稼汉似的吃糠咽菜,就连他用的农具都是工部精心打造的精品。 一杯温热的凉茶带走了暑气,再吃上两块点心。 四爷舒服地靠在了旁边粗壮的树干上,瞧瞧身边还在用点心的三兄弟,又瞧瞧不远处还未整理完的农田,低声吩咐道:“阿玛一会儿要回去前面和来访的朝臣议事,这地方就交给你们负责处理好了。” 说着,他的目光流转,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四爷瞧着弘晖,继续说道:“弘晖,你是老大,你要承担起你作为兄长的责任来,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弘昀和弘昪他们,领着他们将这田里还剩下的活计处理好。” 交代好弘晖要照顾好两个弟弟,四爷也没有忘记提醒弘昀和弘昪两个。 他左手揽着坐在自个儿左侧的弘晖肩膀,右手搭在弘昀的肩膀上,眼睛瞧着对面的弘昪,轻声交代道:“弘昀和弘昪,你们俩要听弘晖的话,不许耍性子胡闹。” 三兄弟不管私下的关系如何,此时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似的温和笑容,动作整齐划一地齐声答道:“阿玛放心,弘晖(弘昀、弘昪)会照顾好(听从)两个弟弟(哥哥安排的)。” 四爷满意地点点头,又和三兄弟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拍拍裤腿上的泥土和草叶等杂物起身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忙碌,只是希望能给三个小子一些独自相处的机会。 四爷认为:他这辈的兄弟间情分淡薄的根本原因,一是为了争夺天下至尊的皇位,二也和他们少有机会相处有关,他不愿意弘晖他们几个孩子重复他和诸兄弟之间的阋墙行为,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便想出了这个不甚高明的办法。 他希望能够弘晖他们三兄弟能借着一块打理农田的机会,多些相处的机会。 可惜四爷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因为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弘晖左右四顾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盯着后,果断地丢下锄头,三步两步地跑回到了树荫下,对着农田当间两脸懵逼的弘晖和弘昪嚷道:“你们自个儿在这里忙活着吧,大哥清辉阁那边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前,他也没有忘记留下一个和他身段相仿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将农田里的活计搞定,这也是防止有人从旁经过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的小把戏,不然他何必特地让自个儿的母族乌拉那拉氏挑选出两三个和自个儿身材模样相仿的小太监在跟前儿伺候着呢。 弘晖走了,弘昀挠挠头,也找个由头溜了。 不同于弘晖不愿意和其他兄弟相处的想法,弘昀就是单纯地想要偷懒。 从小就被大李氏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便是后来四爷发现他的身材越来越圆,为防止他成为一个身高和腰围等同的圆球,特地安排了拳脚师傅教授他拳脚功夫,还亲自替他定下了一份不伤及身体、又能有效控制体重的菜单,但是他这懒筋懒骨还是早早养成了。 弘昀表示他能够每日坚持跟师傅练拳,那就已经是他的最大运动量了。 本来弘昀被四爷从温度宜人的房间里揪过来料理农田,他心里就已经是千百个不愿意了,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没能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四爷的决定,所以他不得不听从四爷的安排来干农活,但是这会儿四爷走了,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哥弘晖也走了,他又何必继续在这里卖苦力呢…… so……他在确定弘晖不会回来以后,也迈着四方步离开了这里。 不过同样的,他离开前,也和弘晖似的安排了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这里干农活,并没有想要将所有活计都推给弘昪负责,因为他认为弘昪也不会留在这里犯傻的,安排一两个小太监在这里干活,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要是万一弘昪离开的时候犯坏,不将这片农田里的除草工作干完,最后背锅的人,很可能会是他这个倒霉蛋。 只是他没想到弘昪并没有如他的两个兄长似的离开。 弘昪望着弘昀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很是干脆地拒绝了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上前帮忙的提议,叹了口气,便顺着垄沟继续除草了。 而就在他弯腰低头整理农田里的杂草时,最先离开的弘晖偶遇到了小丽娘。 这个偶遇,应该要加上双引号才对。 于弘晖而言,这是偶遇。 不过于小丽娘而言,却是她苦苦等来的良机。 早在尔芙经过偶然看到她在耕织轩这里邻水吹风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田字房那边的动静,不过与尔芙的担心不同,她从未想过将目光放在府里的男主人四爷的身上,一来是她游走在梨园行里,早就已经听说过四爷对嫡福晋尔芙的深情,二来是她也嫌弃着四爷的年纪,所以她选择的目标就是年前曾闹出过好几场笑话的弘晖。 俗话说得好,一个秘密有两个人知道就不算秘密了。 而弘晖在他十三叔府上收用舞姬的事儿,知道的人,又何止是两个,二十个人都是有的,虽然之后四爷和十三爷都已经努力压制府里的宫婢仆从,不让这丢脸的八卦传扬出去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坊间,也传到了更接近贵族圈子的梨园行里。 小丽娘,一个在行当里颇有些好名声的漂亮萌妹,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跟随戏班一块来到圆明园献艺,一来是为了获得更多赏赐,二来就是希望给自个儿的后半生找到更好的依靠,而除了宫里那些黄子龙孙,亲王府的嫡长阿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的是她来到圆明园这么些天都没机会和心目中的完美人选接近。 今个儿,她突然接到要去水榭献艺的消息,还以为有机会能见到这园子里住着的爷们们呢,特地舍弃了往日的华丽服饰,选择了这么一身小家碧玉似的打扮,所图就是希望能够以一种不一样的装扮获得更多的关注度。 不过当她发现戏台下就尔芙一个嫡福晋在看戏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满心失望了。 而尔芙看到她邻水吹风的时候,也不是她收到消息故意来小溪边刷存在感的。 那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气馁了,又不想在其他师兄弟、师姐妹跟前儿流露出来,被人察觉到她的想法,这才借故躲到这处比较清静的小溪边来独处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是偶然地发现了小溪对面不远处的田字房那边儿,竟然有好几位发尾坠着殷红色流苏穗子的大人物。 弘晖与她的偶遇,便是她精心设计过的一场好戏了。 本来小丽娘还在烦恼要如何和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接触的时候,四爷的离开,让她心里狠狠地慌了一下,她生怕就这么和弘晖错过,不过还不等她平复好心底的失望和无奈,她便发现弘晖等一众亲王阿哥还留在原地,这发现让她欣喜若狂,再然后就有一块大馅饼掉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她看到弘晖竟然甩开仆从伺候,沿着不远处的拱桥,往耕织轩这边来了。 “民女小丽娘见过贵人,还望贵人宽恕民女唐突失礼之举。”她装作正在采花的模样,出现在了弘晖经过的小路尽头,在见到弘晖之后,更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直接来了一出跪地请罪的戏码,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些,她故意跪在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上。 她的膝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身后是热情如火的炙热阳光。 眨眼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汗水,便沿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了,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黏在睫毛上,尽显起柔弱纤纤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呢?”弘晖见状,满心怜惜地扶起小丽娘,好奇问道。 小丽娘好似是避嫌般地退后了两步,心里一慌,自个儿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弘晖身上这套比太监袍还要寒酸几分的短打呢,不过她到底是在梨园行里打磨十余年的聪明人,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见她笑中带泪地抬起头,略显俏皮地眨眨眼睛,低声解释道:“民女见您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威仪气度,所以才有此猜测,若是民女猜错了,也希望您替民女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对其他人透露,这样对您和民女都好。”说完这话,她还不忘对弘晖卖萌地做出一个有些可爱的双手合十动作来。 “哦?那你说说我替你保守秘密,对我有何好处呢?”弘晖故意调侃道。 小丽娘就好似已经被弘晖糊弄住了一般,一脸惶恐地解释道:“你想啊,要是这园子里的其他贵人们知道我竟然以为你是贵人,那他们这些最看重身份的贵人们怎么能高兴的,便是他们不会明着找你麻烦,但是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折腾你个半死了,所以如果我猜错了,你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哦,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告诉。” “好了,我知道了。”弘晖闻言,心里暗觉好笑地答道。 小丽娘得到弘晖的回答后,好似心里轻松了许多般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一副自来熟模样的解释着自个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幸好你不是这园子里的贵人,我是偷偷跑来这里摘花回去插瓶的,这要是真让园子里的贵人遇到,还不知道会不会怪罪呢!” 说着,她就将怀里抱着的那支含苞待放的荷花,塞到了弘晖的怀里。 “这是我刚刚在那边采下来的荷花,比起这里的其他花草,荷花算是最好养活的一种花卉了,随便弄些清水,便能够养上几日了,送给你。”小丽娘笑着解释道。 “那我就收下了。”弘晖瞧瞧小丽娘怀里抱着的花枝,笑着答道。 小丽娘欢喜极了的点头道:“嗯嗯嗯。” 说完,她就对着弘晖点点头,一副要离开模样地绕过了弘晖的身边,沿着鹅卵石小路地往弘晖过来的方向走去。 本来弘晖还有些怀疑小丽娘是故意勾起自个儿的好奇,心里有所防备,但是他见小丽娘如此干脆离开的模样,心里那点小怀疑,倒是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同时他也真的对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小妮子起了好感,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迈着腿儿跟上去了。 小丽娘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嘴角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 不过很快,这抹笑容就被她用戒备的拧眉模样掩盖住了,她一脸戒备地转过头来,眉心微蹙地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跟在我身后,难道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么?” 弘晖从未经历过这种被人当做色狼防备的感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道:“我……我……我是突然想起我将东西落在了住处,想要赶回去取,并非故意跟着姑娘的,还请姑娘不要误会。”说完,他装模作样地往后退了几步,似是避嫌一般。 小丽娘闻言,微微点头,柔声致歉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也要去那边儿,那咱们就一块走吧,路上也好说说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献艺的戏子,对这里的环境还挺陌生的,有你这个熟悉环境的人在旁边陪着,也可以避免我跑到什么特殊的地方犯错了!” “那咱们就一块走走吧。”弘晖闻言,心里大喜的应承道。 说完,他还很君子地往旁边避避,将微窄的鹅卵石小路留给了小丽娘行走,自个儿踩着旁边有些泥泞的土地,跟在小丽娘身边,边说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时不时还要陪小丽娘摘些花草,但是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欢喜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低声道:“有徐嬷嬷在你跟前儿伺候,你也就不必犯愁该如何挑选出一个合适的管事嬷嬷了。” “这都是娘娘疼惜。”乌雅赫赫浅笑着答道。 徐嬷嬷,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嬷嬷,也是德妃娘娘替乌雅赫赫准备的管事嬷嬷。 她模样和善,一张胖乎乎的椭圆脸蛋,瞧着就让人觉得慈爱和善。 徐嬷嬷依规矩亦步亦趋地跟在乌雅赫赫的身侧,便是乌雅赫赫和尔芙提起自个儿,她也如同没听见似的目不斜视,显然是一个已经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她有什么出众之处,但是一个能够被德妃娘娘指派到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酒囊饭袋的庸碌之人吧。 尔芙心里如此想着,更加着意观察起这位徐嬷嬷了。 她和乌雅赫赫有说有笑地走到宫门口,又一次坐上来时的马车,顺风顺水地回到了四爷府里,二人在垂花门口分开,徐嬷嬷就跟着乌雅赫赫就直接去秋雨楼那边儿了。 尔芙回到自个儿院里,第一件事就是脱去身上这套快被汗水打湿的旗装去洗漱了。 泡着鲜花瓣的温热洗澡水带走了她满身满脸的汗水,也带走了她的疲惫。 她半躺在雕刻着牡丹花纹的香柏木浴桶里,双眼微阖地低声吩咐道:“一会儿让秦嬷嬷统计下府里各处的情况,那些被罚去庄上伺候、被送去慎刑司的管事嬷嬷空出来的位置,还是要早些安排上合适的人手,也免得有些人心存侥幸,做些小动作了。” “再让厨上做些果粒冰沙送过来,这一趟走下来,我觉得我快要热傻了。” “晚上也别弄那些炒菜了,弄点凉面,做些酸甜可口的炝拌小菜就挺好的了。” 尔芙这么滔滔不绝地吩咐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一直到她带着满身水汽从浴桶里站起来,旁边负责记录她这些吩咐的晴岚都已经写满了两张纸了,她瞧着晴岚手里写满蝇头小楷的罗纹纸,笑着挠挠头,柔声道:“这么多事,我一时之间也忙不过来,你记得多提醒我些。” 说完,她就浑身发软地躺倒在旁边摆着的那张藤椅上了。 长久的养尊处优生活,让她每趟进宫都倍感辛苦,尤其是这闷热无风的夏日里,一趟走下来,这浑身大汗淋漓就算了,更是胳膊腿儿没有一处舒坦的,那这时候就需要晴岚替自个儿好好松泛松泛筋骨了。 她想着,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儿,那又何必太辛苦自个儿呢。 尔芙舒舒服服地趴在窗边摆着的藤椅上,腰下搭着一条洁白如雪的素缎单子,身旁点着飘飘渺渺的安神香,角落里雕工精致的冰鉴里,存放着大量的冰块,降低着房间里的温度,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舒适无比。 约莫半个时辰,晴岚从头到脚地替尔芙捏了一遍。 那股难熬的酸涩疼胀感觉过去,尽是舒爽欢愉。 尔芙微微抬手,任由诗兰上前扶起自个儿,轻轻打了个哈欠,柔声道:“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趴着趴着就犯困了,你去取杯冰镇的酸梅汁给我润润嗓子,也让我醒醒神儿,一会儿我还得和秦嬷嬷商量各处管事的人选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扭头瞧瞧角落里不起眼的青黛。 “你跑趟秋雨楼,看看乌雅格格那边歇下没,如果没有就请她过来一趟,我答应德妃娘娘将府里的厨房和针线房交给她负责,那两处的采买都被送去慎刑司受罚了,这具体该安排谁负责,需要和她商量下。” 说完,她就又打了个哈欠,双眼含泪地披着轻薄的拖地浴衣回到了内室里梳妆。 尔芙那头如堆云般乌黑浓密的及腰长发,也松松散散地挽在了脑后,仅用一支玉簪固定着,脸上不施粉黛,一袭淡蓝色的家常袍服,轻薄宽松,脚下是双软底的绣花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自如。 她手边的茶桌上,摆着一壶飘着冰块的酸梅汤和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一个杯子里,仍然是空空如也,一个杯子里,则装着大半杯的酸梅汤。 不过尔芙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酸甜解暑的酸梅汤里,她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的花名册呢,这是一本记录着府中所有婢仆杂役出身来历的花名册,里面详细地记录了这些婢仆从进内务府以来的所有情况,何时在何地当何差事,甚至连这些婢仆杂役间有何姻亲关系都清楚记载着,正因为如此,这本花名册的厚度都赶上辞海的厚度了。 还不等尔芙将花名册从头到尾翻看一遍,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就过来了。 尔芙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和自个儿同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又吩咐诗兰取来绣墩给秦嬷嬷落座,与二人寒暄两句,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了,府里现在空缺的管事和采买位置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要是不将这些位置都抓紧安排上人手,怕是要闹出乱子来的,我请你们过来的原因也简单,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说着,她就拍了拍身边那本可以用枕头来形容的花名册,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这花名册记录的内容是足够详细了,但是内容太多了,我这囫囵吞枣地翻看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却连一半都没看完呢,便实在看不下去了,到底该如何选择出合适的人选,还是请秦嬷嬷给个建议吧!” 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府里的公中库房,也是府里总督庶务的内院管家。 按理说,她是该对府里内院伺候的所有人和事都了若指掌,但是她是人、不是神,抛开府里那些在外伺候的婢仆庄户不算,单单是府里的这些婢仆杂役就足有数百人,要是秦嬷嬷能记清楚这些人都是谁,那就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她能够了解的人,也就是府里一些比较重要的管事、采买人手和各主子跟前儿比较得脸的宫婢了。 至于那些不起眼的宫婢杂役…… 秦嬷嬷表示,她真是连一个都记不住、认不出的。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奴婢,一个聪明的奴婢就该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所以尔芙还未传信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她还特地去了一趟专司府里人事的桂嬷嬷那里,将桂嬷嬷视若珍宝的那份缩减版的花名册要了过来,细细研究了整晚,愣是临时敲定出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名单。 这会儿,尔芙问起她来,她自是不慌不忙地将她早前拟好的一份名单递上去了。 四爷府内院的庶务分派很简单,也很复杂。 秦嬷嬷总管内宅庶务,同时还管着府里的公中库房。 在她之下,另有四位管事嬷嬷,分别为负责掌管府里各处采买人手的杜嬷嬷,负责掌管府中所有婢仆杂役调派的桂嬷嬷,掌管府里灯油火耗等杂务的齐嬷嬷和府里掌管主子们同房记录的孔嬷嬷。 而在这些管事嬷嬷之下,另有一些不起眼的小管事嬷嬷。 比如掌管后花园洒扫的小管事嬷嬷宋嬷嬷,掌管后花园和京郊暖房的尤嬷嬷等人,更有相对来说比较独立的针线房刘娘子和浣洗房管事宋嬷嬷。 这次被送去庄上和慎刑司受罚的管事嬷嬷里,便涉及到了秦嬷嬷手下的徐嬷嬷,掌管后花园花木和京郊暖房的尤嬷嬷,掌管浣洗房琐事的宋嬷嬷,专司府里各处灯油消耗情况的齐嬷嬷,针线房下专司采买的瞿娘子,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小杜嬷嬷……等十余人。 秦嬷嬷按照各处空缺,在相应的各房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 尔芙接过名单,粗略扫看了一遍,扭头命诗兰取过笔墨,轻轻划掉了归属于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的备选名字,同时将手里的名单递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轻声问道:“以后这公中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就由你负责了,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呢?” “这……福晋姐姐突然问赫赫,赫赫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也没事,这大厨房和针线房两处缺的人手并不要紧,你慢慢斟酌着就是。”尔芙也没指望乌雅赫赫能登时就提出人选来,笑着安抚道。 说着,她又转头瞧向秦嬷嬷道:“这份名单上的其他人选吧,我倒是也没有什么着意要更换的人选,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将这些人提拔上来,还是要寻个时间看看再说,你也趁着这空档好好研究下,看看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咱们不求一步到位,总不能三天两头地往慎刑司送人吧,那让外人看着像什么样子了呢!” 秦嬷嬷闻言,应声称是,却仍然不忘着重推荐一下她所举荐的田嬷嬷。 “既然你如此看好这个田嬷嬷,我也懒得再费事去了解她了,左右她是在你手下当差的,她顶替的徐嬷嬷位置,亦同样在你手下当差,相信你举荐的田嬷嬷,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那就让她接替下徐嬷嬷的差事吧。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你可得盯着她一些,要是闹出什么乱子来,我就找你。”尔芙闻言,稍作沉思,倒是没有驳了秦嬷嬷的面子,直接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这项人事变动,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是不忘提醒秦嬷嬷一句。 毕竟秦嬷嬷在府中婢仆间的身份颇高,她的一举一动,那都代表着四爷府的脸面,再说在府里所有人的眼中,这秦嬷嬷是自己的忠实班底,秦嬷嬷的人犯错,她这位嫡福晋也跟着丢脸,她怎么可能不谨慎些呢。 天知道,当徐嬷嬷主动站出来坦白过往错处的时候,她有多无地自容呢! 秦嬷嬷闻言,连忙表示自个儿一定会管好自个儿手下的人,不让这些人给尔芙添麻烦,更不会让这些人给尔芙的脸上抹黑。 显然,旁人没能领会尔芙的内心活动,秦嬷嬷却是早有察觉的。 其实秦嬷嬷也在后悔,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自个儿身边有徐嬷嬷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呢,而且尔芙之前就曾经答应她,便是她秦嬷嬷手下有人犯错,也不会当场就提出来,以保全秦嬷嬷和自个儿的脸面,偏偏这徐嬷嬷自作聪明地跳出来了,当时她恨不能脱下臭袜子塞住徐嬷嬷那张如蹦豆似的臭嘴。 别说尔芙觉得脸上无光,便是秦嬷嬷自个儿都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想想她回到管事嬷嬷们住着的跨院里时,那桂嬷嬷和杜嬷嬷等人那副嘴脸,她就觉得心底一阵阵地犯恶心,估计要不是她们每个人手下都有人犯错,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呢…… 这次这个田嬷嬷,那是她手下最刚正直率的人了。 从田嬷嬷在她手下当差那天起,这田嬷嬷手下就没有一笔错账,明明管着的是府里最零零碎碎的一间库房,竟然愣是连一个纽扣、一根绣花针都没有缺过、少过,也从来不曾给她送过东西,那真是连一条丝帕都没送给她过,也从来不曾听说过她收别人的好处,如今抬举她来做自个儿的副手,掌管府里的金银库房,应该是她最明智的选择了。 当然,她也不是就这么信任田嬷嬷,她也会安排两个她信任的宫女过去盯着些。 不过这些问题,秦嬷嬷就不想和尔芙细说了。 尔芙又留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在自个儿这喝茶闲聊片刻,这才让二人离开。 “主子,您真的就将这些事都交给秦嬷嬷负责了?”诗兰送着秦嬷嬷和乌雅赫赫出门回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可能呢,我留下秦嬷嬷的这份名单,便是打算稍后交给陈福和张保,拜托他们帮忙细细调查下这些人是否可信,而且一会儿我还会请桂嬷嬷和杜嬷嬷等几位嬷嬷过来商量下人选,最后在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尔芙闻言,浅浅一笑,柔声说道。 说完,她就又拿起了秦嬷嬷交给自个儿的这份名单,对照花名册查看她们的过往。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今岁避暑,不同于往年。 往年,康熙爷是不等入夏就已经跑到畅春园里住着去了,一来是他怕热,二来是他贪恋畅春园的奇观美景,一直要住到秋末冬至,住够大半年的时间,直到各藩属使臣进京贺岁,这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畅春园,回到规矩森严、恢弘厚重的紫禁城里。 不过今年呢,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四爷奉旨出巡东南沿海,清缴海上流窜作乱的海匪,竟然和十四爷一并落海。 康熙帝担忧两位皇子的安全,也怕其他皇子不守本分,做出僭越忤逆之事,所以他并没有如往年那般夏至春末就领着后宫诸妃去畅春园,而是一直坐镇京师,直到尔芙寻回四爷和十四爷回京到现在,他这才传旨内务府准备离宫避暑的相关事宜。 皇帝出京避暑,便是已经早有先例可循,却到底不是一件能够随意处置的小事。 内务府的大小郎官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两天将各处都打点妥当。 康熙帝得到内务府的回禀,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搁,待钦天监那边定下吉时吉日,他直接选择了最近的日子,也就是明日辰时。 而随之忙碌起来的,便是这京中当差的所有宗亲府邸和官宦府邸了。 一整天,不论是多喜欢热闹的府邸,皆是一片安静。 这京里所有的宗亲官宦府邸,全部都在忙着打包行李,安排婢仆杂役去打扫京郊位置的别院,挑选随行伺候和留守京中的婢仆杂役,还有一些后院比较复杂的府邸,这会儿那些大小老婆为了能够陪在自家夫君跟前儿刷存在感,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四爷府里更清静些。 因为尔芙和四爷商量过决定,将府里所有主子都带到圆明园去避暑。 这其中包括府里有品级的侧福晋,相对得脸些的庶福晋、格格,还有那些存在感等于零的通房侍妾,更包括府里嫡出和庶出的所有子女,这也是尔芙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大家伙儿都好好松快松快紧绷着的神经线。 毕竟之前四爷出事的事儿,闹得府里的所有人都提了口气呢。 尔芙坐在廊下,眼瞧着诗兰和诗情等人一趟趟如同蚂蚁搬家似的整理着行李。 一会儿工夫,也就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吧,这还算宽敞的庭院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有些是要带去圆明园的,有些则是宫婢们从库房搬出来就随意堆在院子里的,打算过后一块整理的。 “你们这是要把我这点家当都搬去圆明园么?”她拧眉瞧着这些箱笼,轻声问道。 这单单是要带去圆明园的箱子,便已经整理出了足足十口大箱子,三辆马车都未必能够装得下,而且照诗兰等人整理的进度来看,好像连她所需要的一半都没有收拾好,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一个人的行李就需要六七辆马车装载,让外人瞧见,她这大讲排场的名声就要留下了。 不过么,诗兰和诗情她们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么……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不是。 就在尔芙琢磨着该不该让她们再精挑细选一番的时候,诗兰捧着一套紫晶琉璃茶具来到了尔芙跟前儿,她笑吟吟地答道:“奴婢们现在仅仅是先将主子需要的东西找出来摆好,然后再按照主子您的喜好,从中选择合适的装箱,您别看这摆着的箱子挺多,一会儿收拾完就没什么了。 主子放心,奴婢们懂得分寸的。” 说完,她就将手里捧着的这套紫晶琉璃茶具送到了尔芙的眼前儿,让尔芙过目。 这套用整块通透度极佳的紫水晶雕琢打磨出来的茶具,一共有一只茶壶、四个咖啡杯大小的茶碗和一个承载茶具的托盘,全部雕刻着清雅脱俗的兰草纹,也是四爷在尔芙的某一年生辰送上的礼物,绝对算上是尔芙的心头好之一。 “这套茶具就带着吧,仔细装着,别磕着碰着。”尔芙闻言,笑着叮嘱道。 诗兰点点头,动作轻柔地将整套茶具捧起,一本正经地调侃道:“奴婢明白,奴婢特地撕了好些棉花呢,一会儿就用锦盒仔细装好,到时候就摆在你身边儿,保管不会磕碰到分毫。” “去吧,继续忙活去吧。”对此,尔芙也不介意,很是随意地摆手催促着诗兰。 她不必再操心行李过多的事,又不想自个儿回到房间里傻坐着,正好现在外面的阳光不太烈,身边的冰鉴,亦是好不容易才从内室里搬出来的,她便笑着让不善打理行李的青黛去书房给自个儿寻了话本子来解闷。 廊下阳光熹微,再配上一杯酸甜适中的酸梅汤,这就是至尊享受了。 尔芙有些随性地将双腿都蜷到太师椅上,时不时地取块切成小块的西瓜吃着,她就这样慵懒悠闲地翻看着话本子。 一直到四爷步履轻轻地来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到分毫。 其专注程度,可见一斑了。 “福晋这么聚精会神地是在看什么话本子呢?”四爷有些孩子气地凑到尔芙耳边,故意吓唬尔芙的大声问道。 尔芙闻声,被吓得浑身发抖地瞪大了眸子,满目迷茫地寻找着声源。 四爷就嘴角微扬地站在她坐着的那张太师椅的椅背后面,却恰好站在了尔芙的目光盲区上了,要不是四爷在后面提醒般拍拍尔芙的肩膀,尔芙都差点以为自个儿是幻听了呢…… 她目光落在四爷还未收敛起笑容的脸上,登时就开始磨牙运气了。 这四爷好歹也是历史上有名的冷面王、威名赫赫的皇帝,怎么人设跑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就是弘昪都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了,连小七都已经舍弃这种恶趣味了,怎么四爷却迷恋上这种搞怪的小动作了。 “幼稚么?无聊么?好笑么?”尔芙有些羞恼地沉声问道。 四爷有恃无恐地摊摊手,绕过挡在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太师椅,也不嫌挤得慌,直接就坐在太师椅还空着的那一小小角落上了,同时还端起旁边角几上那杯尔芙刚用过的茶碗,微微抿了口酸梅汤,然后就满脸嫌弃地拧起了眉头,轻声唠叨道;“这酸梅汤是能够降暑解暑,但是里面有大量的冰糖,喝太多对身体也不好啊!” 然后,他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吩咐苏培盛给自个儿上茶去了。 比起酸酸甜甜、不解渴的酸梅汤,还是微苦回甘的温茶,更加符合四爷的口味。 “你刚刚吓到我了!”尔芙懒得去理会四爷那些唠叨,沉着脸强调道。 “其实爷也是看你看话本子看得太入神,想要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话本子能让你如此入迷,却没想到也突然说话就吓坏你。”四爷知道尔芙的性子,也知道他这会儿不服软,这小妮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怎么可能承认自个儿想要恶作剧呢,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将吓到尔芙的事说成是无心之失了。 他想:小妮子就算爱闹性子些,却也不会怪自个儿的一时疏忽吧。 可惜的是尔芙又不是傻瓜,凑在耳边轻声细语是什么样,凑在耳边大声呼喊是什么样,她这个当事人,比起在场所有人都要更清楚…… 就说四爷之前躲在自个儿身后和自个儿说话的音量…… 她都差点以为是旱天惊雷了,那音量得多大,这能是无心之失么,这能是一时好奇么,那分明就是四爷恶作剧成功之后歪曲事实的狡辩之词么…… 只是就在她想要发飙质问四爷的时候,她意识到了院里还有旁人在呢…… 这不是他们夫妻俩在房间里独处的时候,她闹闹小性子,耍耍脾气,让四爷给自个儿认错服软,不管怎么闹,总归是两夫妻之间的情趣,这好歹都要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但凡她有些出格的举动被有心人传扬出去,那宗人府里的那些皇亲国戚们是不会惯着她的,准保把她揪到宗人府去教训,到时她这个嫡福晋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呢…… 所以……她要小心些,她要谨慎些,她要守着本分。 所以……便是她心里不满四爷的恶作剧行为,却也唯有忍耐忍耐再忍耐了。 所以……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四爷给出的可笑答案。 不过她并不高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绷着,脸色阴沉,然后丢给四爷一记白眼,便将注意力放回到话本子上了。 别的不说,这本话本子的内容,真是挺有趣的,神仙志怪,光怪陆离。 换个比较现代的形容方式,就是这作者的脑洞有些大。 与那些标准通稿般的天仙配似的话本子相比,这种仙女转生的梗,这种妖妃现世的梗,颇有几分后世言情小说的感觉,这让不止一次怀疑这时空被穿成筛子的尔芙又一次怀疑有老乡出现了。 毕竟这时代的话本子,还都是那种半文半白的模式,这通篇的白话文,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加之剧情设计巧妙,这也是尔芙为何会看得津津有味的原因。 尔芙看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四爷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和爷说说,这话本子有什么有趣的?”他伸手捅捅旁边坐着的尔芙,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挑挑眉儿,也不理会旁边坐着的四爷,对着身后伺候的青黛,随口吩咐道:“去书房给四爷也找本话本子来,省得你家主子爷在这吵着我。” 说完,她就又一次地低下头,继续去看她的话本子了。 尔芙是打算彻底将冷战进行下去了,起码在晚饭前,她是不准备理会四爷了。 四爷索然无趣地摊摊手,至于这本由青黛递过来的话本子,他还是顺手接过来了,一来他实在是有些无聊,二来是他也有些好奇尔芙为何会如此沉迷话本子,所以他决定趁着这会儿无聊,好好翻翻这些专供内眷们解闷的话本子有什么好的。 “白话文的,真是够直白的,瞧瞧这内容……啧啧,简直是不堪入目。” “女扮男装的大家闺秀,闲坐酒楼的公子哥儿,一杯偶然泼到楼下的茶水……” “大家闺秀,竟然会当街撸袖子……” “名声赫赫的将军,战场上以一敌千的杀神,竟然打不过一个女子……” “你看就看呗,你能不能不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瞎念叨,不够烦人的呢!”尔芙越听就越觉得这套路熟悉,她心里那颗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怀疑种子,又一次破土重生了,她有些心烦地抢过四爷手里的话本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说完,她借着将话本子塞回到四爷手里的机会,借机看清楚了话本子上的作者名。 一个挺有趣的名字——佚名非佚名。 不过就是这个名字,也让尔芙确定这个写话本子的作者,肯定是她的老乡了。 毕竟本土这些以写话本子赚取科考费用的穷酸秀才们,一定不会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更加不肯放弃士人举子们的傲骨,必然是以堆砌大量华丽辞藻为荣,以通篇白话文为耻,以引经据典为荣,以任意胡诌为耻,哪里能如同她这位疑似老乡这般脑洞大开呢。 想明白了这些,尔芙也觉得这手里的话本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要是本土的酸秀才们脑洞大开,那会让她觉得新鲜,但是后世来的穿越老乡,弄出这种恶俗的文抄公事件,只会让她觉得无趣。 她随手丢开刚还看得兴致勃勃的话本子,随口劝道:“您要实在是不耐烦看这些话本子打发时间,那就让青黛去书房给您找卷正经书看,要是还觉得无聊,那您就进房间里练练字,总比坐在这里闷着强吧。” 说完,她就将蜷缩在太师椅上的双腿都放到太师椅前摆着的脚踏上了。 这太师椅的椅面是挺宽敞的,但是想要同时坐下两个人,那也是挺拥挤的,何况尔芙还将腿儿蜷在椅子上,四爷看似是坐在太师椅上,其实就是仅仅搭着个边儿而已,也是挺辛苦的,到底是自个儿的男人,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四爷这么委屈巴巴地窝在太师椅的边上扎马步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第一千二百章 宗人府,于四爷这种皇子宗亲而言,可以用又爱又恨又惧来形容,但是于丁医士这种侍奉皇室宗亲的太医而言,那现在就剩下一个怕字了。 宗人府有着独立于三司六部外的执法体系,如丁医士这种犯下戕害皇室子孙大罪的太医送进去,连过堂的程序都不需要走,直接就可以推出去砍了,一向喜欢跳出来弹劾百官的御史都不会管这种事儿,那他就死得太冤枉了。 正因为如此,四爷在抬出宗人府这块金字招牌的那一刻,丁医士的心态就崩了。 待丁医士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那个躲藏在南城里的小院交代出来以后,四爷对着张保等人一点头,张保就心领神会地带人过去拿人了。 为了确保不会走漏消息,连掌管京畿治安的顺天府那边,那都是等张保带人将小院团团围住之后,这才安排人过去通知的,毕竟就算他们是出自雍亲王府的护卫,也是没有私自抓人的权利的。 有了顺天府出面,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只能说,就看有没有人想管而已。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这也是为何古来就说京城是首善之区……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这也不怪这些赶着进城售卖自家地里出息和那些在城里住不起的小商小贩们意外,实在是停在城门口的马车太多了,竟然如同后世早晚高峰般堵车了。 “抓紧往旁边闪,这都是官老爷们的家眷,碰上哪个儿,咱们都要倒霉。” “老哥,往后面退退,前面有官老爷们出行。” “城里这些大老爷们是怎么想的,这大清早的,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抢路。” “闭嘴,你自个儿想死,也别连累咱们啊……” 短暂的宁静过后,城外这些赶着进城赚钱养家糊口的老百姓里,爆发出了一阵阵的议论声,同时拥挤在城门口的队伍,也开始一点点地往后退着。 而城里边呢,守在城门口的车队们,也没有着急往前赶。 没办法,谁让最领头堵在城门口内侧的那辆马车是尔芙这位四福晋的车驾呢。 本来尔芙是想着,早一点出门,早一点赶路,大家伙儿赶在太阳高起来之前到圆明园,这路上就不必太遭罪了,但是没有太多生活经验的她,根本没有预料到城门口会有这么多人赶着进城。 而她的身份呢,又比较敏感,四爷府又在内城最靠近紫禁城的位置,这四爷府的内眷出来了,那不是小猫两三只,单单是装载行李的骡车就足足有二十余辆之多,旁边还跟着两队全副武装的护卫,再加上婢仆随从,那动静……可以用兴师动众来形容了。 这四爷府的内眷出门了,其他住在附近府邸里的内眷听说了,便也跟着出来了。 待到尔芙等一行人的马车到城门口,后边已经跟着一长串的尾巴了。 当城门打开的瞬间,不单单是城门外面等候进城的人懵了,正在马车里和简亲王府侧福晋佟佳氏素玉闲聊解闷的尔芙也懵了。 她微微愣神,赶忙吩咐诗兰去给后面那些车把式传信,命他们一定要控制好马车,让所有马车排成一列出城,免得阻挡住进城那些老百姓们的路。 当然,尔芙没资格去要求其他府邸的车把式如此做,只是让诗兰给自家这些车把式传信,但是她相信她在前面摆出这副做派来,那么后面那些府邸的内眷们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毕竟这有头有脸的名门贵妇们是很在意名声的,谁愿意背负上一个欺辱百姓的罪名,给自家在朝为官的老爷们惹事呢。 可惜的是她到底是太小看这传承数千年的阶级观念了。 即便是她已经做出表率,预留出了一条足能够容纳十人并肩行走的路,但是城门外那些背着包袱、挑着扁担的老百姓,却是并没有往城里走,而是仍旧拥挤地簇拥在官道的两旁,稍有些爱热闹、满眼好奇的小孩子踩到铺着黄土的路上,也会很快地被各家长辈揪回到身边,龟缩进人群里。 坐在马车上的尔芙看到这一幕,略感辛酸,叹气道:“这些人里,好多人都是挑着新鲜蔬果的附近农户,要是他们就这样在城门口等着后面大队的马车出城,怕是那些青菜水果就要卖不出去了吧。” 说到这里,她从袖管里摸出一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给青黛。 青黛是她身边武艺最好的,却也是模样最秀气的,瞧着年纪最小的。 她对着一脸懵的青黛,柔声吩咐道:“我瞧着那些水果都挺新鲜的,你去多买些,正好咱们路上吃,给后面那些车上也多送些过去,别自个儿一趟趟跑,领着那些果农菜农们过去,也好让他们顺道进城去。” “主子,您真好。”青黛伸手接过荷包,笑着丢下一句,便跳下了马车。 坐在旁边的佟佳氏素玉,原本还有些不懂,但是她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学着尔芙的做派,笑着将袖管里的荷包,递给了自个儿近身伺候的婢女,同样的话对着她的近身婢女吩咐了一遍。 简亲王雅尔江阿,那也是宗人府里领差事的****。 两位亲王府的福晋出手安排,可算是给足了这些等着进城的老百姓脸面,也替他们撑起了那条腰杆子。 车上,佟佳氏素玉隔着薄薄的车窗纱,瞧着外面已经跟随着青黛和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往后面走去的挑担百姓,笑着收回了一直往外瞟的目光,扭头看向尔芙,柔声赞道:“你真是慈悲心肠,你就不怕旁人说你惺惺作态,故意收买人心么!” “你会这么看我么?”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我不会,我和你在宫里选秀时相识到现在都十多年了,还是了解你性格的,你这人吧,说起来是有些小任性,但是却真真是有一副慈悲善良的好心肠,但是别人也不大了解你的性格,难免会有些误会吧!”佟佳氏素玉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柔声回答道。 “不了解我就随意做出判断来,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人说些什么呢!” “你啊,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你什么时候能明白名声对咱们女子的重要呢!” “我一直都明白的,但是我不愿意去搞那些收买人心的小把戏。” “你不明白。” “我明白。”尔芙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反驳道。 “你如果真明白的话,那你就不是你了。”佟佳氏素玉不温不火的回答着。 尔芙有些不解,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佟佳氏素玉闻言,勾唇笑笑,却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她喜欢这样的尔芙,和尔芙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不需要勾心斗角,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开诚布公的说,高兴、不高兴,统统都摆在脸上,不需要你去猜测,也不需要你去试探,便是有些什么不高兴的,过去就过去了。 她和尔芙相处的时光,应该是她唯一不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同样的,投桃报李,她也不会去算计尔芙这样一位心有阳光的人。 佟佳氏素玉心里不止一次庆幸,庆幸自个儿没有和尔芙一块被指到四爷府,虽然那样她就不必日日独守空闺,还要照养府里的大小妾室、庶子庶女,甚至还可以会替代尔芙独承四爷的宠爱,但是她却会失去和尔芙之间这份最干净无瑕的友情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着尔芙甜甜一笑,柔声道:“你这样就很好。” 说着,她又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份整理清楚的名册,送到了尔芙跟前儿,“这是你之前拜托我整理出来的适龄男子名录。 有些看着家世不显,但是祖上正经出过不少功臣战将的,还有些则是新近才出仕当差的官宦人家,现在还显不出来高低,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好门户,你自个儿多看看,便是不替你府里的茉雅琦格格选了,也该早早替咱们小七格格挑选起来么!” “别闹了,小七才多大啊!”尔芙有些脸红的娇嗔道。 其实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不太合格,要是如她这般身份的其他福晋有小格格绕膝的,大多数都是很早就开始替自家的小格格筹备婚事、相看夫家了,有些更是很早就看重目标,然后夫人们经常走动,让孩子们从小就能够有所接触,避免了盲婚哑嫁的尴尬。 而她呢…… 她到现在还觉得小七是个小孩,谈婚论嫁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着急,也是上次和她名义上的那位额娘伊尔根觉罗氏闲聊的时候,这才忽然想到自个儿是不是该替小七张罗着相看合适的夫婿了。 不过她也就是听听就算了,很快就将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今天,佟佳氏素玉也提起这个问题了。 这让她不禁开始反省,自个儿是不是该改变一下自个儿的想法,毕竟这不是现代。 果然,尔芙身侧坐着的佟佳氏素玉很快就出言反驳了。 “小七格格还小?她是还小,咱们这样的府里,总要将小格格们留到十七八岁嫁出去,这么一看,留给你的时间,还有五六年呢,但是你也要想想那些适龄的男孩子们,那些好的,早早就被别人家选中了,你愿意让你家小七去挑那些剩下的啊……”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不严重,那你就慢慢等呗,看看到时候你后不后悔……”佟佳氏素玉有些无语地瞧瞧旁边不当回事的尔芙,继续泼冷水道。 尔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拿起了那本被佟佳氏素玉放在桌上的名册。 她忽然意识到她是该替小七早早挑选起来了。 其实就如同佟佳氏素玉所说那般,她是不着急,四爷也不着急,或者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宫里的德妃娘娘也不催,但是却不代表其他府邸的本土福晋们不着急,其他本土福晋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 那等到小七长大成人该议亲的时候,那些出类拔萃的好儿郎,还能剩下几个呢,难道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小七,堂堂亲王府的小格格,也要玩榜下捉婿的那套把戏么,再说,早早就选定目标,也好让小七和未来夫婿早早地培养感情了。 不论在任何时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总归是更加笃定些。 佟佳氏素玉看到尔芙拿起那本名册,玉手掩唇地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现在知道着急了,那你也不该急在这一会儿吧,这还在车上呢,你就算不怕累坏了眼睛,也要仔细等会儿头晕吧!” “我就是随便翻翻,我特地让诗兰将你请过来,我就是想着要和你好好聊聊的!”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我猜你这心里都不知道怎么着急了吧!” 尔芙闻言,虽然知道佟佳氏素玉是在故意调侃自个儿,但是还是有些小尴尬,有些不自在,她撂下才翻开两页的名册,故作镇定地笑着和佟佳氏素玉扯起了闲篇,谈谈衣裳、谈谈首饰,说说家里头那些烦心的女人们,很快就将刚刚那个让她有些尴尬的话题遮过去了。 这一个人坐车是挺闷、挺无趣、挺难熬的…… 不过有个至交好友在自个儿跟前儿闲聊解闷,那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起码尔芙是这样觉得的,她感觉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茶桌上的点心和水果还没有吃几块,才送着佟佳氏素玉到简亲王在京郊的别院,马车就已经停稳在圆明园的大门外了。 此时的圆明园,还没有大规模的扩建过,但是比历史上的同时期要多了些建筑物。 这也是尔芙这位管家婆够富裕,她又不愿意让四爷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便出动自个儿的私房银子,借着她和四爷大婚之喜的机会,将圆明园的几处景观都稍做改建,又扩建出了几处居所,现在这圆明园虽比不得乾隆朝时期那般大气磅礴且精致华美俱全吧,却总归有了雍正朝初期的模式。 当然,仍然没有雍正朝才兴建的正大光明殿和勤政殿等几处殿宇。 因为那是皇帝专属的建筑物,现在的四爷还是一位亲王,便是已经参与议政,康熙帝也明里暗里地点明了四爷继承人的身份,但是到底还是不能僭越礼制,如同明黄色是皇帝专属颜色一般,非皇帝、太后、皇后不能使用,便是曾贵为太子的胤礽和位同副后的皇贵妃都不允许使用。 而此时的大宫门,也就是一处朱红色镶鎏金铜制门钉的超大院门而已。 因为尔芙要先送佟佳氏素玉这位简亲王侧福晋去简亲王在京郊的别院,所以她比府里的其他女眷来得稍稍晚了些,门口除了当值的护卫,便再无其他人等候了。 尔芙也不是个追求排场的人,她左右瞧瞧,便坐上等在门口的软轿进园子了。 至于随行带来的行李,早已经有诗兰领着人先一步搬去牡丹台安置了。 她坐在四侧镂空的软轿里,慢悠悠地往牡丹台走着,欣赏着沿路的风光和景色,这还是圆明园扩建后,尔芙第一次过来呢,也是她第一次作为嫡福晋过来这里,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仿佛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又仿佛有种窃窃暗喜的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他穿着一身皂色太监袍,满脸是汗地过来报信了。 圣驾已经距离畅春园不远了。 尔芙笑着让诗兰端来早就冰好的绿豆汤给他解渴去暑,又留下赵德柱在这里陪小德子说话解闷,自个儿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坐上外面等待已久的软轿往畅春园赶去。 畅春园距离圆明园不远,加之抬脚的大力婆子们脚力不错,很快就赶到了大宫门外。 虽然这里是皇帝避暑听政的行宫,但是到底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宫中,所以这大宫门不单单是康熙帝和百官出入的门户,康熙帝的妃嫔出入,也是走大宫门这边儿,尔芙等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等待迎接德妃娘娘的依仗了。 不过康熙帝来行宫避暑,随行不仅仅是宫妃婢仆,还有满朝文武,所以尔芙还是让大力婆子们特地选择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停下软轿,与其他各府的皇子宗亲福晋们扎堆等候着。 特立独行什么的,那是绝对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下的。 尔芙等人站在一处有树荫遮阳的位置上,旁边站着皇七子的福晋、侧福晋,简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素玉,十三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十四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在外圈上,还有些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地闹着,倒是热闹得很。 比起这些福晋、侧福晋们的泾渭分明,孩子们就显得融洽多了。 尔芙远远地瞧着皇七子府里的几个小孩子,笑着对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和老十三福晋等人邀请道:“咱们都怕热躲在这树荫下不敢动弹,瞧瞧这些孩子们,倒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样子,不如哪天咱们一块聚聚,你们领着各自府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我们这些大人凑在一块看看戏,让孩子们好好亲近亲近。” “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早就听说圆明园的景色如画,却是一直没机会瞧瞧呢!” “我倒是去过,但是上次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跟着皇上沾沾光去的,到底没能畅快地转上一转,如今四嫂邀约,我巴不得明个儿就去呢!” “我也是早就听说过圆明园的景色一绝了。” …… 随着尔芙这句话说出口,围在旁边的几位福晋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但是心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说早就慕名的人,更是纯粹的拍马屁,这又不是后世经过乾隆帝几次扩建修缮的万园之园,便是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又怎么比得上畅春园的风景如画呢,但是这些人喜欢夸就夸吧,她们领着孩子来就好了。 再说比起康熙帝赏赐给其他皇子的园林来说,圆明园的景色,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想来这些福晋领着孩子过来,也不会觉得失望。 毕竟尔芙的主要目的就是替自家小七和弘昪扩展下朋友圈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不喜在外交际应酬,很少出席各福晋下帖子邀约的宴会,连带着小七这孩子也没有几个手帕交,原本她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回想一下她小时候,瞬间就觉得自个儿坑了小七这孩子,不单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可贵,其实闺蜜也是该从小就交好的。 如果小七有一个和她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在一块长大的闺蜜,那是何等的幸福…… 尔芙就很想念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闺蜜二妞妞。 虽然她没能和二妞妞读同一所大学,但是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那可是周周都要聚在一块的,她们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心事,她们都见过对方最窘迫的一面,她们也都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 可惜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学校。 相比起尔芙来说,小七已经失去太多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要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替小七多安排谢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那小七岂不是要和她这个半路穿过来的异乡客一样孤零零的了。 尔芙是绝对不愿意小七如自个儿这样连个说知心话的好友都没有,所以…… 她今天发现了这些小格格和小阿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孩子都拐回到自个儿府里去,让小七和他们好好在一起亲近亲近。 同时,她也很可惜自个儿心疼小七,不想小七在酷暑里等待,竟然没带小七过来。 如果小七就在这里,那不就可以如那些闹作一团的孩子们一般尽情玩闹了。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尔芙的心中所想,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大李氏所出的茉雅琦考虑,想要借此机会多接触到一些人脉,更好地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毕竟之前尔芙从未干涉过小七的事儿。 她并不反对众多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看戏,因为她也希望借此多收揽些人脉。 茉雅琦的年纪大了,尔芙着急替茉雅琦相看夫婿人选。 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弘晖,年纪也不小了,乌拉那拉氏也想替弘晖挑选出一位家世背景显赫、品貌无双、才德兼备的福晋呢,但是她不敢将这件事挑明。 她一怕乌拉那拉氏一族借机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秀女塞到弘晖跟前儿去,占住弘晖唯一的嫡福晋位置,耽误了她替弘晖增添助力的机会。 她二怕尔芙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因为在她心目中,弘晖比起尔芙所出的弘昪,已经是嫡长子,占据了先天优势,如今又证明弘晖有传承子嗣的能力,要是再让她替弘晖挑选到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那弘昪不就更没有机会争夺雍亲王世子了,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四爷根本就没考虑过要立世子这件事。 在四爷心里,走上夺嫡这条路,成为康熙爷属意的继承人。 他成功登基上位,他有大把时间去慢慢挑选、培养下一代的帝王。 反之,他功败垂成,最终成为这条夺嫡路上的踏脚石,他所有的家眷和孩子都要一块倒霉,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立世子呢…… 在这一点上,尔芙比乌拉那拉氏更有远见。 尔芙觉得四爷登基上位,弘昪最惨都能捞到一个王爷的爵位,反之就等着倒霉呗。 当然,她也不认为四爷会失败,但是她确实是从未在意过弘昪是否能成为雍亲王世子的这件事,因为这是与否都是四爷和康熙帝一句话的事儿,今个儿能抬举弘昪坐上世子之位,明个儿就同样能将他从世子之位赶下去,还不如就这样做个自由自在的小阿哥好,也免得如现在那位傀儡太子胤礽那般郁郁寡欢了。 如果胤礽不曾坐上太子之位,他就是一个皇子,也就不会经历被废时,被朝臣冷落怠慢的滋味,他也就不会斗志尽灭地甘心成为康熙帝竖起的靶子、傀儡。 盛极必衰,有几人能够适应这样的失败呢! 尔芙不愿意弘昪经历这种痛苦,她宁愿弘昪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阿哥,一个平平常常的皇子,也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样的选择有些没出息,但是她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险,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她更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而她的这份平和心,也让四爷更加看重弘昪,这也算是一种不争而争的办法吧。 反之,乌拉那拉氏呢? 她不是不知道四爷有心大位,也不是不知道康熙帝属意四爷为继承人,但是她更愿意弘晖先占据世子之位,这样待到四爷登基称帝的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此要求四爷封弘晖为太子,也许是就因为她的这个想法吧,她才会对世子之位那么看重,却也让有心大位的四爷更反感立世子。 至于弘晖呢…… 弘晖自从将戴斯和甄妮接进府以后,尚书房的门朝哪边儿开,他都快忘记了,成日就守着他院里的小妾,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听说最近还收用了一个宫女。 在尔芙看来,乌拉那拉氏想要替弘晖谋求世子之位,还不如好好督促弘晖上进呢。 毕竟便是四爷再糊涂,也不会放心将偌大家业交给一个全无野心的儿子吧。 畅春园的大宫门前,一众福晋和孩子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终于等到了那辆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皇帝銮驾到来,刚刚还欢声笑语一片的人群,登时就安静下来了,众人齐齐俯身见礼,一直坐在銮驾里的康熙帝,也很是好心情地露了一面,愣是在大宫门外就下了銮驾。 四爷等一众皇子不敢怠慢,紧忙赶到跟前儿随行伺候着。 而尔芙等诸位福晋,也纷纷凑到了皇子生母的跟前,老五和老九福晋去找宜妃,老三福晋去找荣妃,老大的继福晋去找惠妃,老七福晋去找成妃,老十三和老十四福晋与尔芙一块去找德妃娘娘,其他诸位皇子的福晋,亦是如此,也有一些生母早逝的皇子福晋,则纷纷凑到了年过七旬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去刷存在感了。 当然,粗略看过去的话,也分不出谁和谁走得更近些。 因为如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包括终生没有子嗣的贵妃佟佳氏都簇拥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所以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围绕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远看就是一堆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不过呢,尔芙也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一项真理。 那就是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必太在意荣宠,不必太在意是否有子,只要你活得够久,只要你熬死了你所有的对手,那你就是最终的胜利者,甚至昔日你那些情敌对手的孩子们、媳妇们,还要争着抢着地讨好你,比如眼前曾经被顺治帝停过中宫笺表、甚至曾与百官商议废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董鄂皇贵妃荣宠之盛,在顺治帝心目中的分量之重,连孝庄文皇后,也就是顺治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那位声名赫赫的孝庄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结果如何呢…… 董鄂皇贵妃早逝,她辛苦生下的六阿哥荣亲王夭折,便是皇帝再宠你,有何用呢! 反倒是这位曾被顺治帝视若空气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将忍功修炼到极致,甭管你顺治帝多么宠爱董鄂妃,甭管你顺治帝多么不待见她,她就是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守在孝庄太后跟前儿,中宫之位,虽曾经有过飘摇不定的时候,但是却仍然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一直等到顺治帝过世,康熙帝上位,她摇身一变就是皇太后了。 即便当初康熙帝即位后,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在她跟前儿,亦是规矩本分。 从康熙帝登基到现在,足足五十年有余,这位和孝庄太皇太后同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太后,安详尊荣五十年有余,康熙帝侍奉她,更是犹如侍奉亲母。 不但特地替她修建新宫殿,为解她的思乡之情,更是领着他的数字兵团和一众王公大臣出巡塞外,直接去了科尔沁草原,何等风光、何等荣耀,她七旬大寿的时候,康熙帝更是彩衣娱亲,不顾身份、不顾年纪,便是这里面有些是做戏的成分,但是谁能说这位曾经在顺治朝备受冷落的皇太后晚年过得不安康、不幸福呢…… 由此看来,活得久,才是最幸福的事儿。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小心翼翼地侍奉在德妃娘娘左右,一路替德妃娘娘打着扇子,生怕她这路上闷热中暑了,弄得德妃娘娘都有些不安了,主要是她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觉得她这位婆母不懂心疼媳妇,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将尔芙手里的扇子抢过就塞宫女手里了,笑着说道:“不用了,让那些丫头干就是了,你陪本宫说说话。” 啊咧…… 尔芙能说,她就是不知道该和德妃娘娘聊些什么,才会一直扇着扇子么…… 不过既然扇子已经易主了,她也就别扯了,老老实实地想话题呗。 很快,她就想到了府里的弘晖阿哥。 谁说尔芙不惦记着四爷这些孩子们了,她还是记得弘晖的年纪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待到她坐着的软轿在牡丹台门口的时候,一直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诗兰,简直如同乳燕归巢般地奔到了尔芙跟前儿来,热络招呼道:“主子,您可算到了!” 她又静静地躺了会儿,等到诗兰去见过赵德柱回来,忙不迭的吩咐道:“还是给弄杯浓茶吧。” “漂亮么!”尔芙刚刚还真没有太注意牡丹台的景致如何,听诗兰这么一说,她有些好奇了,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地回眸看向了自个儿来时的方向。 因为她早在现代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那句关于何时更适合观赏牡丹花的民间谚语,“谷雨三朝看牡丹”,虽然有时并不是特别准确,但是也在表明了国色牡丹这种花种的盛开时间,而现在显然已经过了牡丹花盛开的最佳时期了,也正因如此,她早就已经做好迎接满目残花败柳的打算了。 不过现在……诗兰竟然是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目不暇接的德行,她怎能不好奇。 随着尔芙缓缓转身,她的目光渐渐注意到了身后那片不曾注意到的美景。 牡丹台前。 一片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也算壮观的花田里,一株株浓绿淡翠颜色不一的牡丹花株,如同整整齐齐排成方阵的卫兵般,傲然地遍布在每个角落里,郁郁葱葱,竟将泥土遮掩得一丝不漏。 郁郁葱葱的花丛,虽然是少了些姹紫嫣红的点缀装饰,并不如正值花期时那般绚烂夺目,但是却无比清淡雅致,尤其是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淡淡草木香味,恰到好处地和泥土的芬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身在不远处的尔芙生出了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很是消减暑气,瞬间就抚平了尔芙心底的烦闷情绪。 “确实不错,本来我还担心这里已经过了花期,早就没有花匠打理了呢,倒是没想到花匠能将这已经凋谢殆尽的牡丹花丛修剪得如此精致绝伦,若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架起以张秋千,便更加符合我的喜好了!”尔芙就这样站在牡丹台前方的台阶上,笑眯眯地回忆着心底的美好。 尔芙出生在八十年代,她小时候没有太多的玩具和电子游戏玩,小孩子们的娱乐方式很少,公园里的几架秋千和溜滑梯,更是她儿时的最好,即便是她后来上大学,各种新兴的大型游乐场和更为野性的野生动物园兴起,她还是最想念小时候逛公园的感觉,而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怀念那种最天真、最单纯的时光。 她也就是这么一想,毕竟她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秋千什么的,太遥远了。 尔芙回想起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想到自个儿再无机会见到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瞬间就如同被泼过去数盆冷水的小火苗般熄灭了,她有些怅然地探口气,迈步往牡丹台里面走去。 牡丹台,其最重要的主体建筑就是被之后乾隆帝改为纪恩堂的一处赏景殿。 不过现在连四爷都未登基呢,眼前这处观景殿就是一处面阔三间的明堂而已,既没有奢华无比的金碧琉璃瓦,也没有弹幕第一人乾隆帝亲笔所提的匾额,所有梁柱更不是名贵的楠木。 眼前的明堂,仅仅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明堂。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特点来,那就是各处装点的青竹、紫竹、湘妃竹等贴片了。 尔芙迈步走进这处明堂,脚下踩着竹制的地板,入目皆是精致的竹雕家具和摆设,连照明用的烛台都是楠竹所雕刻的各种款式,更不用说常见的竹桌、竹椅和竹榻了,除此之外,装点用的坠地轻纱帷幔,也选用了玉翠色的淡雅颜色,置身其中,当真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不过这里是明堂,抛去它待人宴客的用处,仅仅是一处赏景的地方。 而尔芙在牡丹台这边的住所,则是在与这处明堂以青松做分割的后侧建筑群里。 本就不会附庸风雅的尔芙,仅仅是在明堂里瞧瞧,便已经迈步从明堂的后门往后侧的建筑走去,她更为在意她在圆明园的住所如何,毕竟这里不同于她已经住惯的长春仙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新鲜,也意味着更多的不了解,她还真担心这里连个合适她居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穿过数棵如遮云蔽日般的古松,她终于看到了牡丹台明堂后面的小小院落。 这是一处并不规制的小院,有正房,有厢房,没有后罩房,两侧的厢房,亦是不对称的,而且正房的左侧,还有一间不知作何用处的小房间,比正房矮些,与厢房的高度相差无几,瞧着也不似是能够开火造饭的小厨房。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意瞟了一眼那间有些奇怪的小房间,便迈步走进了正房里。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这里,便是她的住所了。 小小的三间屋子,比起她在四爷府里的居所狭窄了些,但是房高窗阔,前有青松遮阳,后有翠柏围绕,倒是更显清爽,加之房间里的摆设都更为素朴些,这让从前面走过来已经折腾出一身汗的尔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处居所。 房间里,晴岚正领着宫婢将从京里带过来的行李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尔芙站在房门口,瞧瞧已经挂起珠帘的内室,笑着吩咐道:“将一些常用到的先摆出来,其他那些,等过两天闲下来再慢慢收拾就是了,你们一路颠簸地从京里赶来,也是辛苦,快回去收拾收拾,把你们这一头一脸的汗都洗洗去。” 说完,她就先进内室里洗漱去了。 酷暑难耐,便是身穿轻薄透气的杭绸,寸步不动,又有冰鉴在身旁降温,但是一路从城里来到圆明园,她也还是折腾出一身的薄汗,更何况是这些宫婢呢,怕是连里面的贴身衣物都要湿透了吧,早些让她们回去收拾收拾,也省得难受了,左右这些箱笼里装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紧着要用的东西,待哪天天气凉爽些,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这些正在忙碌着的宫婢都是脸上一喜。 晴岚领着宫婢们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将已经搬出来的摆件一一安放好,这才抬着其他还未整理好的箱笼,离开了正房。 而尔芙也已经动作迅速如按过加速键似的跳进了浴桶里沐浴去了。 今个儿她特地领着府中内眷赶在城门未开前就等在城门口,还是有些好处的。 想想那些年,那都是她跟在皇驾后面吃灰,累得头晕眼花,还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要强作笑脸地去畅春园那边伺候德妃娘娘,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要扣下来,也是悲催了。 不过今年就不同了。 她已经在房间里洗漱沐浴的时候,圣驾和随行妃嫔的仪仗都还在路上呢,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地换好干爽衣物,再吃上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往畅春园赶,谁让她出来得早呢,为了眼前如此安逸的时光,区区早起等待这些小事,便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就在尔芙高高兴兴地泡澡,舒舒服服地品茶用点心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到圆明园里安置下的乌拉那拉氏等人,亦是如此。 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身汗、一身疲惫地跑去德妃娘娘跟前儿尽孝、刷存在感。 一炷香后,还未泡得尽兴的尔芙就已经开始由诗兰等人伺候着更衣梳妆,一袭天青色绣兰花草的淡雅旗装,配上两支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耳垂上戴着一对雕成葫芦形状的阳绿翡翠耳坠,脸上不施粉黛,仅涂抹了些珍珠粉膏提亮肤色,指甲素色如玉,不染蔻丹,透着那股子清爽劲儿。 她这边儿刚准备好,佟佳氏、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齐齐来到了牡丹台。 这三位侧福晋比尔芙先一步来到圆明园,又没有尔芙那游山逛水的好心情,回到各自的住处简单收拾一片,又用了些吃食,便赶忙赶过来牡丹台扎堆了。 谁让圣驾到畅春园的时候,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领着她们进畅春园呢。 再说,以四爷那偏心眼儿的劲儿,肯定会先一步安排太监来牡丹台给尔芙报信,等到给尔芙这边传过信了,兴许才会有圆明园当差的管事们将消息传到各处去,与其紧赶慢赶地生怕误了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辰,还不如早些过来,这样路上不需要太着急,也避免她们精心画好的妆容被汗水打湿晕染成调色盘了。 这三个人的心思,相差无几,出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住处距离尔芙的居所,也差不多远,自然而然就在路上碰到一块了,也就一块过来给尔芙请安了。 坐在妆台前,还在端详着自个儿如玉容颜的尔芙闻信就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其实她真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作为嫡福晋,看似高高在上,却总有种被所有情敌针对的感觉,或者该说是她不习惯夫妻生活中有第三者、第四者的出现吧,反正不知道其他妾室心里想法如何,但是在她看来,这四爷府里的内眷们就没有喜欢自个儿的,幸亏尔芙是个面柔心柔的小包子,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 尔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楚和隐忧等复杂情绪,努力露出一丝笑容,迈步往位于前面不远的观景明堂走去,也就是廊下悬挂着四爷亲笔题字匾额的牡丹台明堂。 此时此刻,明堂的门窗大开,犹如一处比较宽敞的凉亭一般。 尔芙隔着窗户,瞧着明堂里等候着的乌拉那拉氏三人,放缓了脚步,笑吟吟地招呼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反倒是我这位做福晋的,显得有些疏懒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人也走到了明堂的正中央。 尔芙缓缓站定,三女齐齐起身见礼,她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免了三女的请安礼,迈步走到了正对着明堂正门的那张竹雕宽榻前落座,柔声说道:“你们也坐吧。” “谢福晋。”乌拉那拉氏脸色微愠地率先落座了。 她其实刚刚脸色就不大好,因为她竟然没能在这里找到一丝一毫她留下的痕迹。 这牡丹台,曾经是她在圆明园里的专属住所。 其实并非是她不愿意住到清净秀美的桃花坞,也不是她喜欢长春仙馆的宽敞大气,但是她认为牡丹是正房嫡妻的象征,这才会舍弃其他更加舒适的住所,选择这处相对狭窄些的居所。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曾经特地出私房银子修缮过牡丹台。 曾经的牡丹台,处处尽显精致和奢华,摆设也甚是讲究,大多是鎏金材质,但是现在呢,眼前这处返璞归真似竹屋般的观景明堂,瞧瞧那左右一件件竹雕的精致摆设,哪里还能有一丝一毫昔日的繁花如锦呢…… 此时此刻,她心里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要回去将长春仙馆里里外外的家具摆设都换套新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尔芙毁掉了她的牡丹台,那她就要毁掉尔芙的长春仙馆。 尔芙也不知道她竟然会为这点点小事就在这儿生闷气,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身体不适呢,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想法的关切问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呢!” “妾身无恙,妾身就是这一路上有些晒着了,一会儿就好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心底恨得牙根痒痒的,面上却是再恭敬不过了,颔首答道,那谦和有礼的模样,比起府里任何内眷都要更加温吞几分,如果不是她袖管里紧紧攥成拳头的一双手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的话,那就完美了。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便是乌拉那拉氏真病了,她也不会不替乌拉那拉氏请医问药,毕竟是府里的侧福晋,这大面上的事情,总归是要过得去的,再说她也有事交代给乌拉那拉氏去办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病着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台上的昆腔,登时停住了,在座诸妃亦是动作一致地围到了太后身侧,或是轻轻地替太后拍后背捋顺呼吸,或是孝顺地奉上热茶顺气……总之都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不让自个儿落在他人之后,尽量表现着自个儿最孝顺的一面,便是尊贵如贵妃的佟佳贵妃亦是如此。 “娘娘,可曾好些了!”这是宜妃娘娘的声音,滴里嘟噜的蒙语,说得流畅极了。 “快喝口茶顺顺,总能好一些的!”这是柔婉如水的密嫔王氏的声音,吴侬软语,软糯动听,让人觉得舒坦极了。 “还是吃块梨子吧,这是上好的雪梨,最是止咳润肺了!”这是恬静细腻的惠妃的声音,她性格恬静无争,既不想专美人前,也不愿落后他人,所以选择了稍稍晚些,这才端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梨子来到桌边,低声劝说道。 以此类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太后娘娘有些无语地接过这人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又接过那人送上的水果吃一块,再任由不知道谁在自个儿背上敲着,明明咳嗽都止住好半天了,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嘴里都被各种吃食给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摆摆手,给自个儿找到机会,忙朗声说道:“哀家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在这里听戏了,你们自个儿玩耍吧!”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太后这一走,一些心思通透、心细如发的嫔妃就也撤了,谁不知道康熙帝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别看太后娘娘就是咳嗽几声,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到乾清宫那边去,康熙帝必然亲来探望,她们还得赶着过去刷好感度呢,而如宜妃、惠妃这些宫中老人儿就显得理智多了,待到那些小人物走远,这才各找借口地离开了漱芳斋。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其次,成妃和荣妃撤了。 不过她们没有回宫去炖甜汤,而是选择将太医院送过来的成品药丸和药包带着,直接到宁寿宫去献宝了,这些小病小痛的事儿,并不需惊动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们,一点药包、药丸子就能很好的缓解症状,比起用甜汤效果快,也不难入口,有些更是只要挂在床边就能用的。 再后来,漱芳斋里就剩下尔芙和佟佳氏,以及佟佳贵妃三人和众多宫婢了。 尔芙既然知道佟佳氏是故意来宫里找佟佳贵妃说话的,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碍事,而且她也不需要费心费力找借口,直接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要去后面更衣,叫过一个小宫女引路,便顺顺当当地离开了漱芳斋的戏台。 至于好奇心,那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在满足了。 她相信佟佳贵妃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她也相信佟佳氏是聪明人,即便想要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做出可能伤害到四爷府整体利益的事儿,有了这两个前提做保证,尔芙就不需要如同防贼似的防范着佟佳氏和佟佳贵妃,毕竟太好奇地待在旁边充当电灯泡,难免会让佟佳贵妃和佟佳氏觉得心里不舒服。 漱芳斋的后殿里,布置得颇为讲究。 尔芙坐在东梢间摆着的躺椅上,有滋有味地吃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小点心,一直等到前面的戏停了,她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平缓的步子往前面走去。 前面,佟佳贵妃已经离开,尔芙含笑走到佟佳氏的身旁,柔声打趣道:“瞧着佟佳妹妹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你这是得偿所愿了?” “福晋说笑了。”佟佳氏脸色微变,轻声答道。 “好好好,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尔芙也并不是想要打探佟佳氏的秘密,纯粹就是顺口一说,她见佟佳氏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她也就将那点好奇心都收了回来,转移话题似的说起了要回永和宫的事儿,“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娘娘那边怎么样了,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径自往外面走去。 永和宫里,乌雅赫赫比以往更加殷勤地伺候着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却没有如以往那般将乌雅赫赫当成自个儿的亲女看待,带搭不理地说着闲话,不动声色地套着老四府里的动静,当她听乌雅赫赫说起老四昨个儿竟然留宿在佟佳氏房里的时候,这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是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看乌雅赫赫都不满意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拉得老长,沉声吩咐道:“你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该争就要争,争取尽快替老四生个小阿哥,你别忘记你阿玛是为何将你送进府里伺候的!” “你得争点气,你和老四是表兄妹,关系本就亲近……” “早点生个小阿哥,那更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这女人的姿容如花般短暂,别耽搁了自个儿的好岁数,耽搁了自个儿的前程。” “老四府里的女人不少,却也不多……” 德妃娘娘唠唠叨叨的说着,听着外面响起尔芙和佟佳氏的声音,登时止住了话茬,摆摆手,让乌雅赫赫退到了旁边候着,将二人招呼了进来,又挨个叮嘱一番,便给她们下了逐客令。 “本宫以前瞧着赫赫这孩子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笨呢!”目送着三女离开,德妃娘娘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满脸不痛快地低喃道。 “雨荷呢?”德妃这般说完,抬头瞧瞧旁边噤若寒蝉的宫婢,摇头问道。 小宫女闻言,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雨荷姐姐去四执库找翁公公领份例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德妃抬手拂过鬓边簪着的赤金绞丝步摇,拨动着片片用金银丝缠出来的蝴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赶到殿外去候着了。 这些半点事都没经过的小宫女都是最近刚调到永和宫这边伺候的新人,伺候人的本事还成,就是这眼力见太一般了,比起那些被放出宫的老人儿,用起来就是不顺手,如今还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就剩下雨荷和雨蝶二人了,偏偏有太多事都需要这两个人去张罗,弄得她想要找个人说些体己话都费劲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又是一阵叹息,她有些想念毓秀姑姑了。 她又在正殿上坐了一会儿工夫,捶捶微微酸疼的双腿,叹着气往内殿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去内务府领取份例的雨荷从外面回来了,德妃娘娘忙将她招呼到身边儿,也顾不上去关心那些份例的数目是否有问题,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想想办法,抓紧把咱们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往回调调,这些个小宫女,让她们该去哪去哪,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幺幺的,瞧着就觉得别扭。” “娘娘,奴婢劝您一句,再忍忍。”雨荷闻言,低声劝道。 德妃娘娘满脸烦躁的催促道:“有话就说,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亦不是三天两天了,别藏着掖着的。”说完,她捏了捏眉心,强行压制住要发火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顺心顺意的日子过久了,这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这种有些突兀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闲心去过问老四和尔芙那些乱遭事儿。 雨荷也瞧出来了几分,她笑着上前几步,半蹲在德妃娘娘腿边儿,一边替德妃娘娘捶着腿,一边柔声道:“娘娘,您也该知道皇上现在对内务府是个什么态度,这次皇上将宫里这些到年纪的宫婢都放出宫去,便是一次试探,不但是咱们永和宫是这样,其他各宫都是如此,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冒头呢,替其他娘娘趟路呢!” 德妃娘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打断了雨荷的话,咬牙道:“唉,这些事儿,本宫何曾不知道,只是本宫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觉得舒坦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那些太医还敢说本宫的身体无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收了其他人的好处。”说完,她推了推腿边儿半蹲着的雨荷,迈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凋谢的花卉盆景,沉默了许久,将雨荷叫到身边,压低声音的吩咐了几句,便直接往床边走去。 雨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伺候着德妃娘娘歇下,这才下去安排。 无非是从外面找个医术靠谱、且值得信任的人进来替德妃娘娘检查检查身体而已,这点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好办,让人给十四爷府上传个信就是了,但是现在十四爷不在京里,十四福晋和四福晋的性格相差无几,不爱应酬交际,除了府里当值的太医,估计也没有其他大夫能指望上,所以这找个医术、人品都能靠得住的大夫,就让她为难了,她一个在宫里深居简出十余载的老宫女在宫里有人脉,可是在宫外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她略一犹豫,便将主意打到了已经被安排到四爷府当差的毓秀身上。 至于为何不选择直接给四爷府传信……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她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德妃娘娘对四爷和十四爷的区别,虽然现在看似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到底隔着一层关系呢,还不如找自个儿的老姐妹毓秀来得方便,而且她相信那位性格单纯的四福晋不会不管德妃娘娘的事儿。 想到这里,雨荷脸上的愁容微减,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四执库当差的翁公公……本来正坐在偏房里喝茶,远远瞧见雨荷去而复返,忙满脸堆笑地迎出门来,他是依仗着永和宫这位德妃娘娘做靠山,这才能够坐稳四执库管事这位置的,他可不敢得罪了雨荷这位大宫女,所以雨荷拜托他给已经出宫的毓秀姑姑传个信这点小事,连个磕绊都没打,翁公公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喝茶。”雨荷笑呵呵地拍着翁公公的肩膀,柔声道。 “得嘞,我肯定把姐姐的事儿放在心上,最迟明个儿就给您回信。”翁公公笑得越发开怀了,拍着胸脯,连声保证道。 “那成吧,娘娘那边离不得人伺候,我就先走了!”雨荷闻言,笑着点头道。 说完,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致香囊,送给了翁公公,便拎着翁公公塞给她的一小包茶叶,直接回永和宫那边等信去了。 按下永和宫里的这些事儿不提,回到景仁宫的佟佳贵妃亦是一脸纠结。 佟佳贵妃也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管佟佳氏的事,论亲疏远近吧,佟佳氏和她是姑侄关系不假,但是本就不是同出一房的人,她进宫的时候,佟佳氏还没有出生,这也顶多就算是个亲戚罢了,而四福晋尔芙是她挺喜欢的一个晚辈,让她这落寞无趣的生活有一丝光亮,从小就享受着佟佳氏一族带给她的尊崇生活,她好似也该为同族所出的佟佳氏做些事儿,不过这样她该如何面对尔芙呢! 有些犹豫的佟佳贵妃将手里攥着的绢丝帕子拧成了抹布样儿…… “娘娘,甭管如何,您和佟佳侧福晋都是同族姑侄,既然她现在都求到您头上了,您就替她和四爷说和说和呗,而且即使您不管她,她到底也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您如果真觉得为难的话,那您就直接将这事告诉给四福晋,这四福晋要怎么做,那就不管您的事儿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着等自个儿这边先定好菜单,再由膳房的大厨做出来,先办上一场家宴,将府里的内眷和孩子们都聚到一块试菜,这样也比较容易选出更适合所有人口味的菜单。 今个儿秦嬷嬷通过诗兰将这事转告给了尔芙,尔芙也就打算彻底解决菜单问题,定好了菜单,也好安排其他宫婢挑选出更为合适的碗碟盘筷等餐具,加之这两天的天气比较凉爽,趁着这时候摆上一场家宴,将大家伙儿都凑到一块热闹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也去膳房那边儿走动走动吧。”她拂拂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柔声吩咐道。 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亮,配上两支赤金累丝坠攒珠流苏穗子的步摇,换上一套绣兰草花纹的大襟宽袖旗装,脚下穿上有些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梳妆齐整的尔芙就这样领着诗情等人一块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仅隔着一片稀稀疏疏的枫树林。 尔芙一行人出行,又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所以尔芙还没进膳房的门,她来膳房的消息就传到长春仙馆住着的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去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拂拂耳边的碎发,对着宫婢招招手,也紧跟着就去膳房了。 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尔芙跟前儿,紧紧盯住尔芙的一举一动。 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她就是那条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将尔芙除掉,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自以为神秘的境遇,早已经被尔芙这位穿越女猜出来了。 大热天的,膳房里的温度就更高了。 尔芙怕热怕闷,也不担心新上身的衣裳弄上油烟味,所以她并没有钻进那处面阔五间有余的厨房里面去凑热闹,而是直接将躲在偏房里歇乏解闷的大厨们请到了树荫下,和这些成日和锅碗瓢勺打交道的大厨搞起了排排坐、吃果果的座谈会。 诗兰已经将她做好的菜单送到了在场这些大厨的手里边儿了。 尔芙也不需要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和他们探讨起菜单的问题了。 其实,主要就是她发问,大厨们负责作答。 她问的内容,也是比较详细和广泛的。 比如,谁更加擅长哪道菜。 比如,谁更加擅长点心的制作。 比如,谁更加擅长雕工摆盘。 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要耽误这些大厨们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她就是想张罗出一桌更加完美的席面。 就在她和这些大厨详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拎着盒已经剔好杂质的燕窝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地走到了尔芙跟前儿,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在这里似的,屈膝见礼道:“福晋万福,妾身真没想到福晋姐姐能在这里,没耽误姐姐的事吧。” 说完,她就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掩唇笑了。 尔芙闻声抬眸看去,笑着摇摇头道:“算不上耽误,我就是过来和咱们园子里这些大厨商量一下过些日子赏景宴上要用到的席面菜单,正好你也过来了,那就一块研究研究吧,你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淑女,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不少,给我们好好出出主意。” 说完,她就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摆摆手,让诗兰将旁边空着的小矮凳搬到了跟前。 乌拉那拉氏的目的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尔芙来膳房的目的,也是想要露露脸、刷足存在感的,怎么会拒绝尔芙的邀请呢,虽然她很不习惯被这么一群红头胀脸、满身臭汗的厨子围在跟前儿。 不过为了更多地和尔芙接触,她也就忍了。 “诗兰啊,将刚刚我让你送过来的菜单给乌拉那拉侧福晋瞧瞧。”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嫌弃,柔声吩咐道。 说着,她转过头瞧瞧乌拉那拉氏,继续客套道:“乌拉那拉妹妹帮忙看看。”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随手接过诗兰手里捏着的菜单,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答道。 这份菜单是尔芙费很多心思整理好的,但是再完美的东西,只要有心人想要挑出些缺点和不足,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 她怎么可能愿意承认尔芙这种米虫能将一次赏景宴的席面安排得如此完美呢…… 乌拉那拉氏上上下下地将菜单看了几个来回,费尽心思地挑出了一些不妥的地方。 比如尔芙考虑到这次宴请的客人比较多,要是单人单桌怕是在圆明园里也找不出合适的地方摆宴,所以她打算在后湖当间的水榭上摆开十来张大圆桌,这样就又一个比较关键的排位问题了,因为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同桌邻座的宾客是否有罅隙,也要顾及到将一些关系亲近的宾客安排在一块,还有还要安排好每桌招待客人的东主们。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尔芙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决定以这点来挑刺。 可惜,她却忘记了府里有一尊大佛般的存在,毓秀姑姑。 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儿,连宴请百官家眷的宫宴都操持过数次,尔芙宴请妯娌和宗中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的一次家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她玩着闹着就安排好了。 “这些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我已经拜托毓秀姑姑帮忙安排了。”尔芙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尴不尬地笑笑,又说起了菜色的安排。 满洲八旗出自关外,从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之一,早已经习惯比较油腻的饮食习惯,便是入关多年,这饮食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改变的,而尔芙来自现代,更讲究科学的饮食观念,所以尔芙安排的菜色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显得有些清淡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自有解释。 “现在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又是要宴请各府的内眷,弄些大鱼大肉的荤菜,看着就觉得倒胃口,还是清淡些好,尤其是那几道爽口开胃的小菜,到时候妹妹就知道这清淡的小菜吃着舒坦了。” 接下来,旁边那些在膳房当差的大厨就如同背景板般存在似的看了一场辩论赛。 主要是由乌拉那拉氏各种挑刺,再有尔芙各种反驳。 他们瞧着热闹,视线整齐划一地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二人身上来回游走着,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嫡福晋对这份菜单很满意,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研究下每道菜该由谁来负责而已,而不是和他们商量菜色的安排问题。 这样的辩论,持续了越一炷香的时间, 乌拉那拉氏彻底败退,将菜单原封不动地交回到了诗兰手里,讪讪离去。 尔芙也开始正式和这些大厨们商量起谁来负责哪道菜这些小问题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来我还打算今个儿就让你们照着菜单做上两桌来试菜呢,看来是赶不及了,那就明个儿吧,明个儿晚上先办一场家宴。”尔芙按着菜单上的排序和大厨们商量好工作分配,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面露遗憾的吩咐道。 尔芙如此安排,大厨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定好菜单,也定好了试菜的时间,她趁机也订好了晚上的菜单,避免了前几日的悲剧再次重演,这才抬头瞧瞧已经高悬在天际之上的太阳,坐上座椅都被晒得有些热的肩舆往后湖当间的水榭赶去。 这里是她早早定下要举办赏景宴的主要场合之一。 窗纱、垂幔、家具摆设都已经摆好,皆选择了清淡通透的颜色,地毯也换成了寓意祥和平安的淡青色手织纯羊毛毡毯,四周紧贴着围栏摆着的一圈冰鉴,让湖面上吹来的微风,泛起丝丝凉意,唯一缺点就是冰鉴里的冰块要两个时辰更换一次。 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了。 尔芙这趟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要检查一下水榭上临时搭起来的戏台。 戏台在水榭一侧,因为考虑到通风问题,仅仅在戏台后侧立起了一面深蓝色银丝绣缠枝纹的屏风,又用娟纱在屏风后面围出了一块后台更衣上妆的地方。 她撩开表演者登台口的门帘,细细地瞧瞧左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扭头对着身侧候着的小管事吩咐道:“你一会儿将这次来园子里献艺的戏班班主请过来,我要问问他戏码的事儿。” 说完,她就转身往戏台对面的几张圆桌走去。 尔芙一会儿打算先体验下坐在这里会不会觉得闷热不适,毕竟戏台后侧的屏风可能会挡住迎面吹来的清风,再说她也想要试试开戏以后,这个位置上的客人会不会觉得锣鼓点很吵…… 不亲自试试,她担心下面这些当差的人会糊弄事儿。 她坐在圆桌一侧,宫婢很快就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这也让她不至于枯燥地等待。 一会儿的工夫,刚刚她吩咐到的那个小管事就领着一个穿着身藏青色府绸短褂配素色细棉布长袍的小老头儿赶过来了。 两人是坐着一艘小船过来的,瞧着他们忙活活从船上往水榭上趴的模样,尔芙忙招呼道:“别急,别急,这上船下船的要注意安全啊!” 说完,她还不忘让旁边忙活着布置摆设的小太监过去拉他们一把。 水榭一角的小码头有些高,毕竟这里主要是方便女眷乘坐画舫游船来水榭吹风赏景的码头,画舫游船的甲板都是那种高出水面足有两三米高的高度,这小船的甲板……或者该说是船头,比小码头最低层的台阶都要矮上一米多,要是没有人帮忙,真不知道这管事和班主该怎么爬上来了。 尔芙也明白他们乘船来回的原因,毕竟通往岸边的抄手回廊为追求美感太绕远了。 “这位就是洪班主吧!”尔芙笑着瞧着行完礼就缩手缩脚站在一旁的班主,态度亲切平和地指指身侧空着的官帽椅,主动开口招呼道,“快请坐下说话吧!” “多谢福晋抬爱。”洪班主闻言,又是拱手一礼道。 待他如坐钉板似的坐在和尔芙隔着两个空位的官帽椅上,尔芙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能让你的戏班子一会儿过来走走场,熟悉熟悉这才搭好的戏台,毕竟这水榭里临时搭起来的戏台,真是比不上府里揽月楼那边的布置。” “这都是小人们分内的事儿,一会儿小人就领着人过来走场。”洪班主忙答道。 “嗯嗯嗯,不着急,你这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也是辛苦,喝杯茶歇会儿。”尔芙笑着将手边儿的茶壶和点心盘子往洪班主的方向推了推,又让宫婢取来一个空杯子,柔声招呼着洪班主用些。 洪班主表示,自个儿能够在嫡福晋跟前儿坐着回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他哪敢对着这些美如娇花般的宫女给嫡福晋准备的点心动手呢,连忙摆摆手,表示自个儿才刚刚用过午膳,并不饿,也不渴,还是抓紧给嫡福晋办事去要紧,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小码头的方向跑去。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讪讪一笑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了。 她本来还想让洪班主先看看后台那边准备的梳妆间合不合用呢,没想到这小老头儿的腿脚这么快,自个儿就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小老头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窜上那条小船走远了。 算了,还是等一会儿再问问洪班主手下那些献艺者使用后的感想吧。 想到一会儿要先试试戏,尔芙对着旁边还在忙活着整理细节的宫婢招招手,朗声吩咐道:“你们把手里的活儿都先停一停,一块过来坐下歇一会儿,瓜子花生、茶水、手帕都预备起来,只当你们就是到了戏园子里边儿,一会儿陪我一块试试戏,然后再跟着一块提提改进的意见!”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情她们给其他宫婢做榜样,先坐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就这么着,好似小宫女柳儿往盆景泥土里混脏东西的事就过去了。 不过唯有在尔芙身边当差的贴心宫婢们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一直有人再盯着各处的动静,负责把手正院门户的守门婆子,更是换上了懂得些许医理的经年老嬷嬷,这都是尔芙特地找人从外面花大价钱请回来的能人,不但包了这些人生养死葬,每年三节六礼,更是件件不落。 除此之外,罩房后面专供宫婢出入的角门,尔芙也让人专门打了一对更精密的锁头,诗兰和玉洁各掌握一把钥匙,甭管是谁想要再从角门出去,都需要玉洁和诗兰到后面给开锁,再想如同走城门似的大大咧咧往外走,那就是再不可能了。 最后,尔芙还特地请了宫里的太医院院判将各院的家具摆设都检查了一遍。 转眼就是五六天工夫,好不容易等到院判将府里各处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尔芙还让院判将公中库房和前院四爷私库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番,生怕有什么落下地,不过这一查是真吓人,从各处抬出来的脏东西,那是真不少,数从公中库房抬出来的脏东西多,什么混合着那些腌臜东西的布料,什么做了手脚的香炉、熏笼,各种各样,别说是尔芙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便是毓秀姑姑这种从见惯了大场面的宫中掌事宫女,那也没瞧见过。 “还真是不错呢!”尔芙瞧着库房前院摆着的种种物件,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各院女眷都有些毛了,纷纷请院判给自个儿请平安脉,开了方子调养身体。 得亏四爷府家大业大,藏药院里的各种药材储备够多,不然还不定得生出什么乱子,可是哪怕如此,各种各样的流言,还是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有说是当初八阿哥掌管内务府的时候,趁机对其他皇子府邸下手的,有说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面慈心恶埋下的暗算,也有说尔芙这个嫡福晋怕乌拉那拉家的新侧福晋进门得宠,特地安排下这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往先福晋身上泼污水的……反正是将能牵扯上的人都编排上了,最后还是四爷当着后院众女和宫婢仆从的面,下狠手处置了两个传闲话的婆子,这才算是压住了这股子歪风。 不过即便如此,本来日子就不好过的格格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侍妾乌拉那拉氏媚儿还是被府里女眷都记恨上了。 因为这后院里的女人都不是傻子,虽说内务府是管着皇室宗亲府邸的各种庶务,但是想要对皇子府邸下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说是尔芙设计往先福晋身上泼污水,后院这些女人都了解尔芙的个性,纵容手下人传传闲话的有,却也是没有人相信。 反倒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性格内敛阴狠,面善心恶,更加可疑些。 所以虽然乌拉那拉氏是死成渣了,但是这些或多或少被乌拉那拉氏算计过的女人就将这股子怨恨都转移到了府中乌拉那拉家出来的格格和侍妾身上。 ———————— 这天,四爷照常是一下了朝就过来陪尔芙和孩子们用饭。 一顿简单温馨的晚膳用过,四爷如以往似的考较过两个孩子的功课,又和尔芙一块去厢房里看过才刚刚开始冒话的小米团,陪着尔芙散步到院门口跟前,他指着盯着院门口不放松的守门婆子,笑着打趣道:“你这院子都快赶上刑部大牢的守备了。” “不管得严着些,瞧瞧这一桩桩冒出来的事儿!”尔芙自嘲地笑了笑道。 “也是,爷也是没想到府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次得亏是你警觉,不然还不定出多大的乱子呢!”四爷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抬手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轻声感叹道,不怪他会这般说,因为从公中库房和前院库房查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将他吓着了,而且那些东西不单单是独独对后院女子有用,对四爷这位男主人也是有损害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一旦临到自个儿头上,没人是不惜命的。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头,抬眸道:“我已经让管事嬷嬷给咱们府里各处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定下了规矩,往后甭管是哪院的仆从婢女,但凡是要离开住所和当差的地方,必须二人同行,如果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离开自个儿的居所和当差的地方,那就直接送内务府。” “这人盯人的,倒也是个办法,但是也不能保证绝对不出问题吧!”四爷淡笑道。 “虽然这种安排不能保证绝对不出问题,不过到底是能够减少出事的次数吧,再加上您在各处安排的耳目和眼线,想来这府里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了,其实我这么安排,主要还是想要保护好我和小七他们的安全,至于说其他人,她们能不能安稳,那就得各凭本事了。”尔芙笑着迈步走到旁边的凉亭里坐定,抬手拂过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满脸傲娇自得的解释道。 “你就不怕爷觉得你狭隘?”四爷笑着反问道。 尔芙闻言,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随口答道:“不怕。 这能够被各家送到这四爷府里伺候的女人,哪个不比我聪明伶俐,我虽是嫡福晋,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掌握着中馈,但是我也不是神仙,能够保护好小七和弘轩他们,保证府里这些女人安分过日子,那都得说是她们给我几分脸面了!”说完,她就好似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瞧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儿,催促着四爷去其他女人院里过夜了。 她也不舍得,可是她自个定下的规矩,她总要带头遵守。 四爷也知道尔芙定下这规矩是为了府里头的安稳,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种被迫要去各处交差事的感觉,但是时间久了,他也就渐渐习惯了,所以尔芙这么一催促,他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招呼着苏培盛往院门口方向走去,不过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嘱咐道:“爷明个儿要去趟丰台,估计就要住在那边儿了,你甭惦记着。” 说完,他又拉了拉尔芙的手,磨蹭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往院门口走去。 尔芙站在凉亭里,目送着四爷和苏培盛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转身叫过在廊下候着的诗兰和诗情,让她二人去秦嬷嬷那取来府中这月的各类账册,反手敲着有些酸软的腰肢就往上房里走去。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抱着一摞账本回来了。 别看就是府里一个月的账册,但是这府里头人多事多,相对应的各种开支,桩桩件件,哪怕是买上一截绣花线,区区三五个铜子的事儿,那也都是要清楚登记在册的,所以这一个月的账本想要从头到尾地核算下来,怎么都得花上个三两天工夫,这还得说是尔芙别偷懒,不然……那就不一定地花费多少时间了。 为了不被下面人糊弄,尔芙虽然不耐烦这些啰嗦事,却也得耐着性子处理了。 “来来来,诗兰,你领着小宫女把窗边的椅子挪过来。 诗情,你准备好算盘、笔墨、草纸,再预备上一壶提神醒脑的浓茶。 咱们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将这些该预备的都预备好,趁着这会儿天色还算早,赶紧把这些账册上的数目都核对一遍,然后趁早给管事嬷嬷那边送过去,也免得耽搁了下个月的事儿。”她随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账册翻了翻,转身坐到了书案后面,一边将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挪到旁边儿,一边儿对着还抱着账本发呆的诗兰和诗情交代道,抬手招呼着诗兰将怀里抱着的账册都放在桌上。 一会儿工夫,两张摆在窗边的太师椅,就被搬到了书案的一侧。 尔芙让诗情准备的那些零碎东西,也一样样地被送到了桌上,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罗纹纸,自顾自地拎着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热茶,小小口地抿着,单手手指灵活地扒拉着龙眼大小的算盘珠,对照着账册上的数字,一页页地核算着账册上的开支。 其实这核算账目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 即便是真有人贪墨公中,也不会在账册上出现核算失误的错漏,而尔芙之所以还坚持着每月都要查看账目,无非是让下面办差的人能上些心,更主要的就是检查下各类开支的数目和之前各月各处开支的区别,如果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变化,那就得找人过来好好问问了。 “这给佟佳侧福晋院里送过去的杭绸是金镶玉凿的,八尺就要二十几两银子,还是纯色素绸,无暗纹、无提花,怕是上好的云锦,也不过就是这个价格吧!” 说着话,尔芙拿过笔架上搭着的朱笔在这条记录上画了道横线。 “八尺就要二十几两,还真是有些贵呢!”旁边负责清点厨房账目的诗兰闻言,抬起头来,瞧了瞧尔芙跟前的那本账册,笑着感慨道。 尔芙用笔杆敲敲诗兰身前的那叠罗纹纸,指点着账册上的数字,轻声提醒道:“你也甭顾着看热闹,专心点,不要小看了厨房里的这点事,别看每一笔的数目字都不大,不过聚少成多、积沙成塔,这厨房里零零碎碎的开支是最多的,要是笔笔都有克扣,那一年下来,足够经受的管事和采买在城外置办上几十亩地!” 说完,她就将注意力,又落到了眼前的账本上。 人性本贪,府里那些掌握着肥差的人,很少有能够严于律己、不伸手占便宜的人,尔芙能容忍黑白之间有灰色地带,却绝不允许当差办事的宫婢踩过界,大肆虚报采买价格,将一文钱一个的鸡蛋,当做金蛋、银蛋买进府里来,而眼前这八尺杭绸就要二十几两银子,明显就属于超标的价格,且还是翻过十番的价格。 发现了这一条,尔芙直接对针线房的采买起了疑心。 她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公中库房账目放到旁边,伸手从一摞账本里找到了针线房的账本,喃喃低语着:“我记得针线房的刘娘子是个挺本分的绣娘,怎么能允许下面采买这样做事呢,你们谁和针线房的采买有来往!” “这个,奴婢记得各处采买都是杜嬷嬷亲自安排的人手,且直接对杜嬷嬷负责。 虽然这些采买的人手,看似是在各处当差,其实各处管事根本就管不到她们,还得赔着笑脸说些好听话,不然这些人就给那些管事下绊子,之前刘娘子就曾经找奴婢告过采买小江子的状,说小江子以次充好,尺寸不足,奴婢特地将小江子叫过来问过,但是看来他是没有半点收敛啊!”说到针线房的采买问题,诗情撂下了手里的笔,拧着眉头回答道。 “小江子?名字有些耳熟啊!”尔芙拧着眉头思索片刻,疑惑道。 “主子,您忘了,这小江子之前是厨房那边采买手下跑腿的一个小太监。 因为大厨房那边的采买贪墨公中、虚报高价的事儿,您还曾经让奴婢去搜查过他的屋子,找出来十数个金元宝,你忘了这事儿了!”说起小江子,不等诗情回答,诗兰就笑眯眯地提起了一桩旧事。 “哦,原来是他,那我就不觉得奇怪了。”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她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像这种有前科、有污点的人,居然又被安排到采买的位置上,绝对不是杜嬷嬷这种经年谨慎的老嬷嬷能做出来的糊涂事,可现在偏偏杜嬷嬷就这样安排了,看来这小江子在府里头的路子很野啊! 想明白这点,尔芙不再言语,将针线房的账册翻开,一笔笔的核对,更是找出了前几月针线房的账目对照价格,最终将一个红彤彤、足有四位数的阿拉伯数字写到了账册的最后面,然后重重地将账本合起来,压倒了白玉镂雕狮子滚绣球的镇纸下面,打算将这些账目都核算清楚以后,再一块处置。 比如针线房采买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小江子。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一袭藕荷色绣莲花遍地的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色滚暗红牙的缎面披风,发梳圆髻,簪戴着一顶镶嵌有缀东珠流苏和藕荷色绢花的花钿,手腕戴着一枚镶红宝石的点翠贵妃镯,也便算是都齐活了。 尔芙瞧着外面天气挺好,也没有乘坐朱轮马车,坐着顶八人抬的软轿就出门了。 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在内城之中,距离四爷府不远,只是中间刚好隔着一座紫禁城,也就是说两座府邸就刚好位于紫禁城的两侧,需要绕上一圈,但是走上小半时辰,便就到地方了。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别说她下了拜帖,还送上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示好,便是没有递帖子,她以雍亲王福晋的身份来访,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要中门大开地迎接。 尔芙的软轿是直接抬进府里的,纳喇氏更是早就迎到院子里。 她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对着轿旁伺候的诗兰点点头,迈步走到了轿子旁,隔着轿子问候道:“福晋一路过来辛苦,妾身已经命人在花厅准备午宴,您看咱们现在就过去,还是先去园子里转转呢?” “福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尔芙说话间,便已经撩着轿帘,走下了软轿。 她稍微整理下旗装,对着纳喇氏颔首一礼,谦和笑道:“我这一路过来,真是脚不沾地,哪里能够算得上是辛苦呢,反倒是要劳烦福晋等候多时,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安排,我自然是要客随主便了!” 说完,她很自然地扶起了要屈膝见礼的纳喇氏。 纳喇氏本来还很担心雍亲王福晋不好相处,在厢房里等待的时候,那心里就没有一刻是能够淡然冷静的,这会儿见到尔芙如此和气的模样,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福晋能够来府里做客,那是妾身的荣幸。 既然福晋还不累,不如咱们一块去花园里走走吧。 恕妾身说句不自谦的话,妾身府上的花园,布置得还真是不错呢!” “那好,那咱们就一块转转吧。”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过衔接前院后宅的垂花门,有说有笑地往博尔康大人后宅的深处走去。 博尔康大人在京中的府邸,并非是祖上留下的老宅子,而是一处新建的宅院。 据纳喇氏所说,这还是纳喇氏过门以后,因为博尔康大人原配留下的两个儿子都各自娶妻生子,原来的宅院住不下了,加之这后母难当,后婆婆更难当,博尔康大人不愿意府里整日都没有安宁,便重新买了块地,新建造了这么一处小而精致的宅院。 建成不久,博尔康大人就将原本的老宅分给了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子,自个儿领着自个儿的三五个小妾和才出生不久的小格格齐布琛、与纳喇氏一块搬到了这里。 虽然这里不如原本老宅那般底蕴深厚,镶金包银,但是胜在精致合意。 听纳喇氏这般一介绍,尔芙瞧着眼前这处四进小院,颇为感慨的低喃道:“听福晋这么说,博尔康大人真是个懂得疼人的好夫君啊!” “嗐,也是被家里那双孩子闹得没法子了!”纳喇氏有些自谦的低声反驳道。 别看纳喇氏这般说,但是尔芙还是能从她眉眼间的轻松欢愉中看出来,她是很满足现下的生活,且为这件事觉得幸福无比。 尔芙见状,她又是摇头叹气道:“我说句不见外的话,咱们的经历挺像,但是我除了有个不错的身份,还真不如你过得如此顺心顺意了!” 说着,她就主动提起了她这次登门拜访的来意。 “我真是觉得挺对不住你家小格格的,都是我和四爷没有教导好弘晖,让那孩子不懂礼数分寸、任性胡来,竟然闹出那样的荒唐事来,所幸没有闹出太严重的后果来,但是我和四爷商量下,觉得还是不能装不知道,装没事发生,所以我们商量着,想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 弘晖给齐布琛小格格私下传信,这事儿怎么都显得有些不尊礼教,但是如果二人成为干兄妹的话,似乎这问题就不那么严重了,日后就算是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也就是自家兄妹的那点事,传不出旁的话来。 说句实话,这已经是我和四爷商量了整晚,这才商量出来的一个办法。 现在就看福晋您和博尔康大人怎么想,能不能让齐布琛格格认我这个干额娘了。”说到最后,尔芙一张脸都憋红了,毕竟替孩子道歉这种事,她真是第一次做,最重要的还是替仇人生的孩子道歉,想想是真憋屈,也是真尴尬。 好在纳喇氏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或者该说尔芙的身份给她太多压迫感,让她不敢随心所欲地说出满肚子的牢骚,反而还表现出一种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陪笑道:“其实也不怪弘晖阿哥,这都是下面人太糊涂,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管家的当家主母太疏忽了。” 说打这里,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疏忽到差点毁了自家齐布琛。” 不过她对于尔芙的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说博尔康曾多次表示不愿意自家齐布琛和皇室扯上关系,更是下定决心要将齐布琛下嫁,找个家世背景都不如娘家的夫家,免得自家齐布琛嫁到夫家受委屈,但是女儿家的身价还是越贵重越好,有个皇室名头做靠山,有一双实权在握的亲王夫妇给齐布琛做靠山,便是以后自个儿和博尔康都过世了,齐布琛指不上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会让她在夫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皇子和外臣私交是犯忌讳的事啊。 想到这里,她为了博尔康的钱途,主动问道:“这事是好事,但是妾身的老爷博尔康大人到底是外臣,又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总宪百官,身份比较敏感,实在不好和王爷扯上关系吧!”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尔芙态度太和蔼谦和,纳喇氏还真不敢这般直言不讳呢! 对于纳喇氏担心的问题,其实尔芙也曾经和四爷商量过,相比起和皇子有所牵扯的外臣被发现,无非是调职、贬官,问题并不大,但是落到皇子头上,那就是被圈禁的可怕下场,所以她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过来认一个外臣的掌上明珠做干女儿呢…… 只是这里面的细节,实在不好和纳喇氏多说。 所以……她笑呵呵地直接跨过了那些商量细节的过程,说出了结果:“这件事,总归是弘晖的过错,我和他阿玛商量过,他阿玛也为此特地上了奏疏,皇上那边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你们实在不必为了这件事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纳喇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的笑着道。 “既然你们也同意这办法,那不如让我先见见我的小格格齐布琛吧,稍后咱们再商量个合适的日子,正正式式地办上一场认亲宴!”尔芙也是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叫齐布琛过来,那孩子早就说要过来给福晋请安,只是之前闹出过那样的事情来,她怕尴尬,这才躲到花房那边去了。”纳喇氏欢喜地连称呼都忘记了,连忙张罗道。 说完,她就对着凉亭外候着的丫鬟一挥手,示意小丫鬟去叫齐布琛过来了。 少时片刻,一个梳着小架子头,身穿淡紫色罩砍袖马甲配米白色长袍的小姑娘就随着刚刚离开的小丫鬟过来了。 尔芙抬眸细看,只见迎着阳光走来的小姑娘,皮肤吹弹可破,发髻乌黑油亮,哪怕她装扮素朴,仍然是气质出众、让人一见就觉得讨人喜欢。 齐布琛莲步轻移地来到凉亭里,道:“臣女齐布琛见过雍亲王福晋,福晋万福。” “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尔芙见状,忙示意诗兰过来扶起见礼的齐布琛,笑着招呼道,她是真得挺喜欢眼前这小妮子的,比起小七的天然萌、天然呆,齐布琛更多些淑女的优雅从容,和眼底的俏皮之态,巧妙得融合在了一块,更显得可爱了。 齐布琛似是有些不大习惯这般和陌生人亲近的感觉,但是碍着礼数规矩,又不好拒绝,整个人很是拘谨地戳在尔芙身边,任由尔芙对她摸头摸脸,一双手无处安放地抓着袍摆,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窘迫。 最后,还是诗兰发现了齐布琛脸上的小尴尬,忙拉住了要变身怪阿姨的尔芙。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一不留神就没管住自个儿的手。”尔芙见状,也有些尴尬,她忙收回自个儿还在齐布琛头发上乱摸的手,对着对面而坐的纳喇氏解释道,说着,她又扭头瞧瞧已经快速闪远的齐布琛,轻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怪阿姨,我是真喜欢你这丫头。” 说完,她就忙将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点翠镶红宝石的贵妃镯摘下来,递给了齐布琛。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认亲礼,那份超厚重的见面礼,并没有带过来这里,但是头一回见到晚辈,这该给的见面礼,也是不能省的,而且从身上摘下来首饰送给晚辈,亦是一种亲近、重视的表现。 齐布琛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贵妃镯,先是道谢,然后才戴在了手腕上。 这也算是一种态度,表示她是喜欢尔芙送给她的这件礼物的。 虽然初见面,出现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但是好在气氛还算融洽和谐,两大一小三人又在凉亭里小坐一会儿,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家常体己话,便一块移动到了花厅去准备用午膳了。 午宴,纳喇氏准备得很是丰盛,真可谓是山珍海味俱全。 不过在场的人都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满桌佳肴上,更多的是在联络感情。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残羹剩菜都撤了下去,又换上干果攒盒和茶点,继续闲聊,聊来聊去的,纳喇氏又陪着尔芙一块去参观一下齐布琛的闺房,足足又在博尔康大人府上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四爷过来接人,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府里,尔芙这才甩开禁锢了自个儿大半天的花盆底绣花鞋,整个人瘫倒在了罗汉床上,懒洋洋地夸赞着齐布琛多可爱、多招人喜欢,就是怎么都说不到重点,听得四爷在旁边连连翻着白眼,不得不直接出声询问道:“那认亲礼的事儿,纳喇福晋同意了么?” “当然同意了,我办事,你放心。”尔芙颇为骄傲地仰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今个儿朝上就有人借此事生事了!”四爷闻言,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得快刀斩乱麻了,不如我明个儿进宫请安的时候,便让法华殿的法师去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吧。 左右那些东西都不需要费力置办,请上两个族中长辈做见证,再请上些亲朋好友、朝中众臣来观礼就是了。”尔芙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弘晖还接连闹出荒唐事来,便是那些御史言官碍着博尔康大人的面子,本来不想弹劾此事,得知后续发展,估计也会按耐不住的,果不其然就顺着她的猜测来了。 此时此刻,她就剩下一个想法,幸亏昨个儿就让人将拜帖送到了博尔康大人府上,等到过两天再去的话,还不知道博尔康大人和其福晋纳喇氏会怎么想呢,没准还可能认为她们主动提起结干亲的事儿是为了善后补救呢…… 尔芙话音一落,四爷就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倒是要快些张罗起来了。 昨个儿我陈诉内情的奏疏就直接送到乾清宫去了,今个儿散朝以后,皇阿玛还特地留我在养心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明后天就会有恩旨传到,到时候宫里还会有些赏赐送过来,你到时候陪着宫里的内侍一块给博尔康府上送过去就是了。” “行吧,我都记下了!”尔芙敷衍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一时之间,这凉爽宜人的水榭里,还真有几分戏园子的热闹和喧闹了。 待洪班主领着一众拎着行头、背着吃饭的家伙什的戏子、锣鼓师傅来到水榭里,猛然间都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眼睛看到的一切了,这还是刚刚自个儿来的水榭么…… 好吧,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不管他的事儿了。 他如同赶鸭子似的将手下需要梳妆更衣的戏子名伶赶去后台梳妆,又安排好锣鼓师傅们的排序座位,终于来到尔芙跟前儿答话了。 “福晋您瞧,小人儿这边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您看看这戏码该点哪出呢?” 因为这次招待的宾客都是各府内眷,所以在戏剧的类别上,尔芙也选择了更讨内眷们喜欢的昆曲和黄梅调,而她对这些传统戏剧了解不多,就算是在这时代生活这么多年,她仍然静不下心来欣赏这些传统戏剧,反而更喜欢闺阁小姐们喜欢的话本子、传记等各类半文言文的书籍。 尔芙对传统戏剧的戏码所知道的,也唯有后世传扬度比较广的几出戏而已。 这会儿洪班主过来让她点戏,她也不能露怯啊,所以她很是坦然地点了一出牡丹亭。 牡丹亭…… 洪班主应声退下,赶忙下去安排了。 牡丹亭被称为中国式的人鬼情未了,戏剧版的死了都要爱,岂是简简单单的经典二字能够形容。 洪班主手下的小丽娘,更是以擅长扮演杜丽娘而称为梨园行的名角儿。 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达到了完美二字,便是尔芙这样一位对传统戏曲提不起兴趣的人,看到娇媚俏丽的杜丽娘,也忍不住怜惜起这位戏中美人。 今个儿小丽娘表演的就是牡丹亭里最为出名的一出戏,游园。 尔芙看得如痴如醉,直到小丽娘退场,洪班主再次来到她跟前儿听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满脸尴尬地说道:“本是想让你们过来走走场,我也好看看这戏台哪里不合用,却被这台上的戏码彻底吸引住了,我也不知道该夸你们这戏演得好,还是该怪我这定力太差。 不过小丽娘扮演的杜丽娘,当真是惟妙惟肖,韵味十足,该好好打赏一份才是。”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随身携带的一些金瓜子拿出来打赏辛苦演出的戏班子。 “福晋抬爱,小人替小丽娘那丫头先谢过福晋了!”洪班主没有急着接赏,笑着拱手谢道,然后这才接过诗兰手里的金瓜子,满脸喜色地往后台跑去。 尔芙见状,忙开口叫住抬腿就跑的洪班主,她真是佩服起这小老头儿的腿脚了。 洪班主不明就里地回到尔芙跟前儿,微微矮身,等着尔芙吩咐。 这来达官贵人的府里献艺吧,虽然是一件很往脸上贴金的事儿,但是却比在梨园里表演更加要小心谨慎,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贵人们,这洪班主还是经常在府里走动的熟人呢,却仍然难改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也没想抬高梨园行当这些人的地位。 因为从她的浅见来看,这从古至今到后世,不管是现在的戏子,还是后世的明星,别说是那些官员不将他们当回事,便是那些豪门也是如此。 当然,这都是一些题外话而已。 这会儿尔芙叫住洪班主,也是她想要仔细问问洪班主关于戏台布置的相关问题。 说起这些事,刚刚还一脸忐忑不安的洪班主登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侃侃而谈起来,因为谈论起来的问题都是他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事儿,再熟悉不过了。 关于临时搭起来的表演台,虽然小些、窄些,但是表演的是昆曲,也足够用了。 后台那边儿,虽然不够宽敞,但是在洪班主看来已经很好了。 反倒是这锣鼓点过于吵闹的问题…… 别看洪班主是这行当里的翘楚老人儿了,但是因为表演场地是在四周空旷的水榭,要是锣鼓班子那边不卖力气些,那声音就要随着风被吹到外面去了,如何能让在场听戏的内眷听清楚呢…… 好在昆曲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著称,这也造成了锣鼓这些相对来说要吵闹些的乐器的使用率不是太高,所以解决演奏时候的吵闹喧嚣这问题,也就不是特别严重了。 正因如此,要不是尔芙提起,洪班主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在洪班主和尔芙探讨场地布置这问题的时候,已经下去卸妆的小丽娘,她动作熟练且迅速地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又将被津津箍在头顶的长发整理好,上穿淡粉色绣桃花遍地的对襟小褂,下着着浅玉色的素面百褶裙,一副小家碧玉打扮地来到了尔芙和洪班主跟前儿。 而这会儿,尔芙刚好和洪班主说到要洪班主约束好手下戏子的事儿。 “这就是刚刚那位扮演杜丽娘的小丽娘吧!”尔芙正对着戏台方向,倒是比洪班主更先注意到走到跟前儿的小丽娘,她忙停止住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笑着对小丽娘招呼道,因为在她的想法里,不管怎么说小丽娘都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呢,被人如此要求要约束言行举止,总归是有些难堪尴尬的事儿。 小丽娘也不知是没有听见尔芙和洪班主之间的对话,还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防备的感觉,对面尔芙的心底都忍不住生出一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住的古怪感觉,她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 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矜持浅笑,脚步轻缓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不卑不亢的见礼,恭声问安道:“民女小丽娘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 “挺不错的姑娘。”尔芙微微颔首,笑着道。 她其实不是特别喜欢眼前儿这个小丽娘,倒不是她看不起小丽娘的身份,只是她觉得小丽娘眼里时不时闪过的诡异眼神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尔芙很快就将小丽娘打发了,专心和洪班主闲聊起来。 尔芙主要是想要和洪班主问问这位小丽娘的情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丽娘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但是她眼底频频闪烁的眼神让尔芙太不安了,为了防止出现一些她料想不到的问题,肯定是要好好了解下小丽娘的德行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洪班主口中的小丽娘,简直就完美得如同仙女一般。 孝顺长辈,和睦同行,勤俭淑惠,自尊自爱……洪班主舌绽莲花地一开口就是二十多个形容词,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这小丽娘家里太穷,不然也不会入了梨园行,白白坏了她的好名声,可惜她品行端正,却被耽搁到现在的双八年华,仍然连个合适的夫家都寻不到。 不过洪班主越是夸赞小丽娘,尔芙就越是觉得这小丽娘有危险。 等到他高高兴兴地领着赏钱去后台,刚刚一脸浅笑的尔芙,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记得让赵德柱给前湖那边的张保和陈福传个信,让他们安排好人手,一定要看好这洪家班的人,别让他们打扰了府里的爷们们。”她缓步走在抄手回廊之上,冷声道,那副严肃的模样,连诗兰这些在她跟前儿伺候的老人儿都有些陌生呢。 诗兰闻言,忙应声道:“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人传信。” “嗯,本来还想和这边水榭的管事聊上几句呢,白白被人恶心到了。”尔芙有些敷衍地应了个声,随即她喃喃嘀咕着,回头望向了身后的水榭方向,有些无趣地叹着气,快步往岸边的方向走去。 肩舆等在岸边,抬脚的大力婆子就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偷闲…… 不过她们也没有忘记她们的本职工作,一直都留心着水榭那边的动静,还不等尔芙走到岸边,大力婆子们就已经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了。 尔芙坐在肩舆上,随意地望着左右的风景,毫无意外地又看到了小丽娘的身影。 耕织轩,一处空置的景致,加之靠近后湖这边的水榭,这里就被尔芙暂时划归给洪班主的洪家班使用了。 而此时小丽娘就站在耕织轩邻水的一侧,她聘聘婷婷地站在水边…… 虽然尔芙有些讨厌小丽娘这种怒刷存在感的行为,但是这耕织轩已经暂时划归给洪家班的人居住,她也不可能要求这些人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吧,所以小丽娘站在水边吹吹风,还真是让尔芙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可惜她不知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度上,也就是距离耕织轩不远的田字房那边儿,本该和幕僚在前面议事的四爷,这会儿正领着弘晖、弘昀、弘昪几个男孩子在摆弄他亲自耕种的那几拢田呢,虽然他们都穿着短打,脚下还穿着草鞋,但是弘晖发辫末尾坠着的殷红流苏穗子,还是泄露了四爷等人高贵不凡的身份。 而尔芙以为的小丽娘邻水吹风,其实就是小丽娘在怒刷存在感。 关于这点,她不知道,专心农活的四爷也不知道。 外人都以为四爷在圆明园好好的景致里,弄出这么一处不伦不类的耕地,其就是想博康熙帝好感的而已。 作为四爷的枕边人,尔芙却知道这里就是四爷为自己准备的世外桃源。 因为不论是住在府里的时候,还是来圆明园避暑的日子,这里的一草一叶,四爷都从未假手于人过,甭管他有没有空,他都会很努力地挤出时间来亲自料理这几拢田地,等到秋末收获的季节,这几拢田的出产还会被小生子料理成美味佳肴出现在他和尔芙的餐桌上。 正因为如此,这处造型很是超前的田字房里,四爷也从未安排过女眷入住。 还记得尔芙最初来到圆明园的时候,也曾想过住到田字房这边感受下农耕的乐趣,但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府里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简直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疯子的痴人说梦一般,笑得连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她进府的时间渐久,和四爷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她就明白了这处田字房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尔芙也就明白了当初乌拉那拉氏为何会笑成那副模样,所以便是她成为嫡福晋后,她也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从来都没往这边安排过任何一位内眷,一直空着,只安排了三五个擅长农活、又踏实本分的靠谱仆从照料着,免得四爷过段时间过来看到满地荒草的荒凉模样。 “你抓紧去传话给陈福,让他安排可靠的宫婢仆从就近盯着洪家班那些人。”尔芙坐在肩舆上走出很久,仍然不忘回头望向耕织轩那边,虽然她已经看不清楚小丽娘的身影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催促起诗兰来。 诗兰有些不解,低声询问道:“主子,她不过就是个戏子,您何必如此在意呢!” “咱们府里已经有一位出身不高的荿格格了,我可不愿意再在这种场合闹出什么乱子来,尤其是那个小丽娘,虽然她处处都表现得矜持自守、清雅不俗,但是我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眼睛里满是筹谋和算计,让我忍不住想要去防备她。”尔芙听见诗兰此语,沉默片刻后,幽幽说道。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荿格格是如何成为府里的侍妾格格的事情了。 其实荿格格这人也算是有些野心,有些算计了,但是她的出身和她的所作所为,让她触碰到了四爷的底线,也就注定了她没有往上爬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荿格格的存在,也让不少人趁机攻讦四爷的私德。 回想那段时间,尔芙就发自心底地心疼四爷童鞋。 因为四爷明明是被乌拉那拉氏算计了,因为明明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机分她的宠,最后虽然她的宠爱还在,但是四爷却被康熙帝教训了好几次,可谓是丢尽脸面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在这里,苏培盛已经预备好了温热的凉茶和点心。 这田字房跟前儿的一小片农田,到底就是四爷的兴趣爱好、放松心情的地方而已,便是他再勤劳节俭,也不可能和庄稼汉似的吃糠咽菜,就连他用的农具都是工部精心打造的精品。 一杯温热的凉茶带走了暑气,再吃上两块点心。 四爷舒服地靠在了旁边粗壮的树干上,瞧瞧身边还在用点心的三兄弟,又瞧瞧不远处还未整理完的农田,低声吩咐道:“阿玛一会儿要回去前面和来访的朝臣议事,这地方就交给你们负责处理好了。” 说着,他的目光流转,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四爷瞧着弘晖,继续说道:“弘晖,你是老大,你要承担起你作为兄长的责任来,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弘昀和弘昪他们,领着他们将这田里还剩下的活计处理好。” 交代好弘晖要照顾好两个弟弟,四爷也没有忘记提醒弘昀和弘昪两个。 他左手揽着坐在自个儿左侧的弘晖肩膀,右手搭在弘昀的肩膀上,眼睛瞧着对面的弘昪,轻声交代道:“弘昀和弘昪,你们俩要听弘晖的话,不许耍性子胡闹。” 三兄弟不管私下的关系如何,此时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似的温和笑容,动作整齐划一地齐声答道:“阿玛放心,弘晖(弘昀、弘昪)会照顾好(听从)两个弟弟(哥哥安排的)。” 四爷满意地点点头,又和三兄弟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拍拍裤腿上的泥土和草叶等杂物起身离开。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忙碌,只是希望能给三个小子一些独自相处的机会。 四爷认为:他这辈的兄弟间情分淡薄的根本原因,一是为了争夺天下至尊的皇位,二也和他们少有机会相处有关,他不愿意弘晖他们几个孩子重复他和诸兄弟之间的阋墙行为,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便想出了这个不甚高明的办法。 他希望能够弘晖他们三兄弟能借着一块打理农田的机会,多些相处的机会。 可惜四爷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因为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弘晖左右四顾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盯着后,果断地丢下锄头,三步两步地跑回到了树荫下,对着农田当间两脸懵逼的弘晖和弘昪嚷道:“你们自个儿在这里忙活着吧,大哥清辉阁那边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前,他也没有忘记留下一个和他身段相仿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将农田里的活计搞定,这也是防止有人从旁经过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的小把戏,不然他何必特地让自个儿的母族乌拉那拉氏挑选出两三个和自个儿身材模样相仿的小太监在跟前儿伺候着呢。 弘晖走了,弘昀挠挠头,也找个由头溜了。 不同于弘晖不愿意和其他兄弟相处的想法,弘昀就是单纯地想要偷懒。 从小就被大李氏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娇惯着长大,便是后来四爷发现他的身材越来越圆,为防止他成为一个身高和腰围等同的圆球,特地安排了拳脚师傅教授他拳脚功夫,还亲自替他定下了一份不伤及身体、又能有效控制体重的菜单,但是他这懒筋懒骨还是早早养成了。 弘昀表示他能够每日坚持跟师傅练拳,那就已经是他的最大运动量了。 本来弘昀被四爷从温度宜人的房间里揪过来料理农田,他心里就已经是千百个不愿意了,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没能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四爷的决定,所以他不得不听从四爷的安排来干农活,但是这会儿四爷走了,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哥弘晖也走了,他又何必继续在这里卖苦力呢…… so……他在确定弘晖不会回来以后,也迈着四方步离开了这里。 不过同样的,他离开前,也和弘晖似的安排了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这里干农活,并没有想要将所有活计都推给弘昪负责,因为他认为弘昪也不会留在这里犯傻的,安排一两个小太监在这里干活,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要是万一弘昪离开的时候犯坏,不将这片农田里的除草工作干完,最后背锅的人,很可能会是他这个倒霉蛋。 只是他没想到弘昪并没有如他的两个兄长似的离开。 弘昪望着弘昀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很是干脆地拒绝了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上前帮忙的提议,叹了口气,便顺着垄沟继续除草了。 而就在他弯腰低头整理农田里的杂草时,最先离开的弘晖偶遇到了小丽娘。 这个偶遇,应该要加上双引号才对。 于弘晖而言,这是偶遇。 不过于小丽娘而言,却是她苦苦等来的良机。 早在尔芙经过偶然看到她在耕织轩这里邻水吹风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田字房那边的动静,不过与尔芙的担心不同,她从未想过将目光放在府里的男主人四爷的身上,一来是她游走在梨园行里,早就已经听说过四爷对嫡福晋尔芙的深情,二来是她也嫌弃着四爷的年纪,所以她选择的目标就是年前曾闹出过好几场笑话的弘晖。 俗话说得好,一个秘密有两个人知道就不算秘密了。 而弘晖在他十三叔府上收用舞姬的事儿,知道的人,又何止是两个,二十个人都是有的,虽然之后四爷和十三爷都已经努力压制府里的宫婢仆从,不让这丢脸的八卦传扬出去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坊间,也传到了更接近贵族圈子的梨园行里。 小丽娘,一个在行当里颇有些好名声的漂亮萌妹,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跟随戏班一块来到圆明园献艺,一来是为了获得更多赏赐,二来就是希望给自个儿的后半生找到更好的依靠,而除了宫里那些黄子龙孙,亲王府的嫡长阿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的是她来到圆明园这么些天都没机会和心目中的完美人选接近。 今个儿,她突然接到要去水榭献艺的消息,还以为有机会能见到这园子里住着的爷们们呢,特地舍弃了往日的华丽服饰,选择了这么一身小家碧玉似的打扮,所图就是希望能够以一种不一样的装扮获得更多的关注度。 不过当她发现戏台下就尔芙一个嫡福晋在看戏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满心失望了。 而尔芙看到她邻水吹风的时候,也不是她收到消息故意来小溪边刷存在感的。 那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气馁了,又不想在其他师兄弟、师姐妹跟前儿流露出来,被人察觉到她的想法,这才借故躲到这处比较清静的小溪边来独处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是偶然地发现了小溪对面不远处的田字房那边儿,竟然有好几位发尾坠着殷红色流苏穗子的大人物。 弘晖与她的偶遇,便是她精心设计过的一场好戏了。 本来小丽娘还在烦恼要如何和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接触的时候,四爷的离开,让她心里狠狠地慌了一下,她生怕就这么和弘晖错过,不过还不等她平复好心底的失望和无奈,她便发现弘晖等一众亲王阿哥还留在原地,这发现让她欣喜若狂,再然后就有一块大馅饼掉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她看到弘晖竟然甩开仆从伺候,沿着不远处的拱桥,往耕织轩这边来了。 “民女小丽娘见过贵人,还望贵人宽恕民女唐突失礼之举。”她装作正在采花的模样,出现在了弘晖经过的小路尽头,在见到弘晖之后,更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直接来了一出跪地请罪的戏码,为了让这出戏更真实些,她故意跪在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上。 她的膝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身后是热情如火的炙热阳光。 眨眼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汗水,便沿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了,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黏在睫毛上,尽显起柔弱纤纤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我是贵人呢?”弘晖见状,满心怜惜地扶起小丽娘,好奇问道。 小丽娘好似是避嫌般地退后了两步,心里一慌,自个儿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弘晖身上这套比太监袍还要寒酸几分的短打呢,不过她到底是在梨园行里打磨十余年的聪明人,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只见她笑中带泪地抬起头,略显俏皮地眨眨眼睛,低声解释道:“民女见您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威仪气度,所以才有此猜测,若是民女猜错了,也希望您替民女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对其他人透露,这样对您和民女都好。”说完这话,她还不忘对弘晖卖萌地做出一个有些可爱的双手合十动作来。 “哦?那你说说我替你保守秘密,对我有何好处呢?”弘晖故意调侃道。 小丽娘就好似已经被弘晖糊弄住了一般,一脸惶恐地解释道:“你想啊,要是这园子里的其他贵人们知道我竟然以为你是贵人,那他们这些最看重身份的贵人们怎么能高兴的,便是他们不会明着找你麻烦,但是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折腾你个半死了,所以如果我猜错了,你一定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哦,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告诉。” “好了,我知道了。”弘晖闻言,心里暗觉好笑地答道。 小丽娘得到弘晖的回答后,好似心里轻松了许多般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一副自来熟模样的解释着自个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幸好你不是这园子里的贵人,我是偷偷跑来这里摘花回去插瓶的,这要是真让园子里的贵人遇到,还不知道会不会怪罪呢!” 说着,她就将怀里抱着的那支含苞待放的荷花,塞到了弘晖的怀里。 “这是我刚刚在那边采下来的荷花,比起这里的其他花草,荷花算是最好养活的一种花卉了,随便弄些清水,便能够养上几日了,送给你。”小丽娘笑着解释道。 “那我就收下了。”弘晖瞧瞧小丽娘怀里抱着的花枝,笑着答道。 小丽娘欢喜极了的点头道:“嗯嗯嗯。” 说完,她就对着弘晖点点头,一副要离开模样地绕过了弘晖的身边,沿着鹅卵石小路地往弘晖过来的方向走去。 本来弘晖还有些怀疑小丽娘是故意勾起自个儿的好奇,心里有所防备,但是他见小丽娘如此干脆离开的模样,心里那点小怀疑,倒是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同时他也真的对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小妮子起了好感,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迈着腿儿跟上去了。 小丽娘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嘴角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 不过很快,这抹笑容就被她用戒备的拧眉模样掩盖住了,她一脸戒备地转过头来,眉心微蹙地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跟在我身后,难道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忙么?” 弘晖从未经历过这种被人当做色狼防备的感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道:“我……我……我是突然想起我将东西落在了住处,想要赶回去取,并非故意跟着姑娘的,还请姑娘不要误会。”说完,他装模作样地往后退了几步,似是避嫌一般。 小丽娘闻言,微微点头,柔声致歉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也要去那边儿,那咱们就一块走吧,路上也好说说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献艺的戏子,对这里的环境还挺陌生的,有你这个熟悉环境的人在旁边陪着,也可以避免我跑到什么特殊的地方犯错了!” “那咱们就一块走走吧。”弘晖闻言,心里大喜的应承道。 说完,他还很君子地往旁边避避,将微窄的鹅卵石小路留给了小丽娘行走,自个儿踩着旁边有些泥泞的土地,跟在小丽娘身边,边说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时不时还要陪小丽娘摘些花草,但是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欢喜感觉。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只是还不等他找到机会和小丽娘约定好下次相见的时日,小丽娘就笑着走了。 他微微发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小丽娘倩丽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写满了懊恼二字。 早知道如此,他刚刚就该主动些的。 弘晖有些后悔地想着,慢慢地往清辉阁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已经消失在鹅卵石小路尽头的小丽娘又出现了。 她站在路边的花丛旁,远远望着弘晖离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轻声呢喃着:“天真。” 说完,她也沿着来时的路,往耕织轩的方向走去了。 偶遇这种戏码,其实也就适用于弘晖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身上。 如果今个儿在这里的人是四爷…… 小丽娘这套蒙人糊弄事的小把戏,连两个呼吸的时间都撑不过去,便会被揭穿。 不过么……她也是聪明,早早就将目标定在了弘晖的身上。 就在小丽娘脚步欢快地往耕织轩走去的时候,借口要回到前面去和来访官宦议事的四爷回到了田字房前,他远远瞧着农田里忙碌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但是待他走到近前,看清楚农田里忙活的身影,并非是他以为的三兄弟时,心底登时就升腾起了一阵阵的羞恼。 他恼,恼得是他的苦心安排落空了。 他羞,羞得是他自个儿竟然还在暗自得意。 四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弘昪跟前儿,沉声问道:“你两个哥哥呢?” 正在专心除草的弘昪闻声,猛地站直身子,有些惊慌地瞧瞧左右尴尬对视的两个小太监,轻声答道:“回阿玛的话,两个哥哥可能是觉得天气太热了,身上衣裳又都被汗水打湿了,便先一步回去洗漱更衣了,毕竟这田里的活计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好样的。”四爷扭头瞧瞧地里两个衣袍背襟都被汗水浸透了的,低声喝道。 四爷能够注意到两个小太监热得满脸涨红、衣袍背襟湿透,那一直小心窥探着四爷脸色的弘昪,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点呢,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让他直接明了地告诉四爷,阿玛您刚走,两个哥哥就各自寻借口离去了。 醒世歌有云: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他从小就跟着当世大儒读经史子集、习礼乐诗书画,又怎能做背后告状的小人呢。 好吧,这都是借口。 其实这都是他不想多生是非的借口而已。 本来他是觉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够替弘晖和弘昀遮掩几分就遮掩几分罢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横生枝节呢,本来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就够紧张了,要是再为了这点小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以后他们见面连最起码的面子情都难以维系了吧…… 就在弘昪为难要如何作答的时候,四爷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你也抓紧回去歇着吧,要是晒病了,你额娘要心疼的。”说完,他就倒背着手往不远处的肩舆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停留的样子。 弘昪独站在原地,左右环顾一圈,抬手将不远处尴尬对视着的小太监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刚刚你们也瞧见了,抓紧给我那两个哥哥传信去吧。”说完,他就摆摆手,催着这两个扫袖子就要给自个儿跪下磕头的小太监去办事了。 他也没有按照四爷的吩咐回去休息,扯着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便继续忙活了。 除草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因为这个季节里,天气又热又闷,农田里还有蚊虫隐藏,一会儿工夫,这身上身下就又痒又酸的,弘昪作为亲王阿哥,便是尔芙本着穷养儿富养女的观念,从来不曾娇惯他,但是在照料他日常起居的这一块,也从未疏忽过分毫,那是冬日早早挂起厚重挡风的锦缎床幔,夏日里早早换好遮挡蚊虫的轻纱床幔,床前围栏挡板上的药包,也是月月按时更换,别说被蚊虫围绕着叮咬了,一年到头都未必被蚊虫咬到一次。 现在呢……他已经不敢去想自个儿露在外面的腿上是什么模样了。 之前四爷在跟前儿的时候,为了保持住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三兄弟说说笑笑的,还不觉得有多难熬,随后四爷离开,弘晖和弘昀先后离去,弘晖为了早些搞定这农田里的活计,一门心思都在干活上,也不觉得辛苦难熬,但是现在么……这些酸爽无比的滋味就齐齐找上来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顺着垄沟往前蹭的时候,弘晖和弘昀匆匆赶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该不会是故意要害我吧!”弘昪听见脚步声,刚抬起头来,还来不及招呼弘晖和弘昀一声,弘晖就已经怒气冲冲地窜到他的跟前儿来,直接质问起弘昪来了。 “大哥,还请您慎言。”弘昪脸色微沉,沉声喝道。 “呵,小爷早就知道你和你那个额娘一样是个心如毒蝎的小人了。” 弘昪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真是恨不能一拳打在弘晖的脸上,但是…… 他冷冷地凝视弘晖片刻,使劲全身力气地压制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大哥,你素来谨慎,但是现在如此不敬嫡母、以下犯上,若是被传到阿玛耳朵里,怕是你难逃责罚啊。”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顿地擦擦脸上的汗水,继续道:“至于是否是我害你…… 刚刚阿玛过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些什么,你的亲信奴才就在这里听着呢,想来他们也一字不漏地告诉你了,你要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地方,也别再这儿和我多做纠缠,不如咱们手拉手一块去找阿玛说道说道好了。” 说完,他对着弘晖冷冷一笑,直接绕过弘晖离开了。 弘晖在这件事上,本就是不占理了,他听完小太监的回禀,心里满是忐忑不安,生怕惹怒四爷受罚,而他也知道这事儿和弘昪的关系不大,他之所以匆匆过来寻弘昪的麻烦,也不过是想找个途径发泄下心底的惶恐不安罢了。 不得不说,弘晖这位大阿哥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其实就是他自个儿也说不清自个儿的想法,他在知晓乌拉那拉氏被病逝的真相时,便已经放弃争夺府里世子之位的打算了,或者也不能说是放弃吧,因为最开始就是乌拉那拉氏逼着他去发奋进取、去争夺世子之位,其实他本人对于世子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过世,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下来了。 世子之位什么的,弘晖也彻底丢在了脑后。 不过随后他还没来得及和当时还姓瓜尔佳氏的尔芙表示出他的善意时,他就从老八胤禩那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真相,再然后,他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理智全无地做出在宫中行刺尔芙的荒唐举动了。 后来,他去乌拉那拉氏陵前守孝,便已经是彻底放弃了世子之位。 正因为弘晖放弃了世子之位,他才会在十三爷府里做出收用舞姬的举动。 只是他并不能很好地认清自个儿的内心,老是在争夺世子之位这件事上摇摆不定,也就造成了他既不肯锐意上进,又格外在意四爷态度的诡异行径了。 比如此时……他一边享受着和美人儿花前月下的乐趣,又担心惹怒四爷。 他心里惶惶难安,也没有其他办法纾解,总不能和他院里那些侍妾承认自个儿的胆怯和恐惧吧,所以弘昪这个仇人瓜尔佳氏之子就成为了弘晖发泄心中郁郁的最佳途径。 这会儿,他三言两语地就将两人还算和谐的关系闹掰了。 弘昪转身离去,弘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弘晖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又将迁怒的眼神落在了他留在这里代替自个儿干活的小太监身上了,相比起他刚刚就是和弘昪打打嘴仗的小儿科举动,他对上小太监,那态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弘昀和其他仆从的存在,一脚就将垂首而立的小太监踹倒在了农田里,冷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办这点小事都搞不好,小爷养你何用,还不赶紧滚到里面去把活计都干完,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你就等着倒霉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到一旁的树荫下乘凉去了。 弘昀就如同一个最合格的看客一般,静待这出大戏落幕之后,也学着弘晖的做派,安排了擅长料理农活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农田里干活,自个儿走到树下乘凉去了。 不过他没有和弘晖坐到一块,而是默默地坐到了一旁。 从小生活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是风云变幻不测的四爷府里,便是弘昀在大李氏跟前儿受尽宠爱,呆萌了一些,但是也是很懂察言观色之道的,他既不亲近弘晖,也不亲近弘昪,更不想去争夺世子之位,随着师傅读书习字、练拳踢腿,也是含混糊弄得很,反正他就是一个整体素质保持在中流的普通人。 就在他无趣地坐在一旁发呆的时候,坐在旁边不远处的弘晖凑到了他跟前儿,弘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弘昀的身边:“这事儿,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弘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道:“老实认罚呗。” “阿玛的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以为这是轻轻松松抄写几个大字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么,我估计咱们要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接下来有罪受了!”弘晖脸上写满了无语二字,摇头叹息道。 “那大哥想要怎么办呢,弘昀都听大哥吩咐。”弘昀深以为然地点头问道。 “你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怎么回你的,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说弘昪那小子替咱们遮掩了几句,要不然咱们就咬死了弘昪替咱们想出的借口,认定咱们就是瞧着这田里的活计都差不多干完了,先一步离开回去洗漱更衣了,咱们俩是哥哥,弘昪是弟弟,弘昪多做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你觉得怎么样?”弘晖被弘昀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弄得无奈了,主动建议道。 弘昀听完,细细琢磨了片刻,爽快地点点头答应了。 “那咱们就定好了,等碰到阿玛的时候,咱们就这样解释。” “嗯。”弘昀老老实实地应承道。 只是弘昀的心里却并不认可弘晖这种打死不认错的愚蠢行为,想想小太监来报时所说的阿玛愤怒离去,便已经能看出阿玛根本就没有相信弘昪所说的托词,要是主动认错还好些,要是死咬着这借口不放,估计就要更倒霉了。 不过么……他素来是昏昏傻傻的模样,也就不打算和弘晖争论长短了。 只是弘昀表示,他一会儿回到前面就要去找阿玛主动认错,到时候有弘晖这个死不认错的兄长对比,那自个儿这种习惯性偷懒的举动,想来阿玛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其实他就是爱躲懒偷闲而已,倒不是个蠢人。 正因为如此,小小年纪的弘昀已经想好了自个儿的将来该如何安排。 他不愿意按照额娘大李氏所吩咐的那样去争夺世子之位,他也不想过阿玛这种勤恳辛劳的日子,他就想学书里那些放荡形骸、恣意妄为的纨绔公子,清闲自在的过日子。 毕竟就他这样的亲王阿哥,便是不能承袭爵位,成亲分府之后,一个贝勒的位子,总归是跑不掉的,到时候他就能够清闲自在的过逍遥日子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便是大李氏耳提面命地督促他上进,他亦是如此。 当然,弘昀这点小心思是瞒不住耳目遍府的四爷的,但是四爷并不打算干涉这些,反而有些纵容他,只要他不做出出格的事情、按时完成西席先生交代的功课就好,毕竟如四爷府这样的府邸,已经不需要子孙发愤图强、光耀门楣了,而且有了他和诸多兄弟为帝位互相暗害的这番经历,四爷也认为优秀的儿子不需要太多,有个两三个就足够用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块,好似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了。 难道是四爷在南边清缴海匪的时候出事了…… 玉洁想到这里,身上就是一激灵,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忙对着小太监屈膝一礼,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如果真是四爷出事了,那府里怕是就要乱套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就是她要劝说自家主子换下那身稍显艳丽的杭绸苏绣莲叶田田花纹的旗装,这要真是四爷出事了,德妃娘娘瞧见自家主子这身新衣,那邪火还不都得冲着自家主子来啊…… 想到这里,玉洁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她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家主子尔芙和四爷的深厚感情。 如果尔芙得知四爷可能遇险的消息,还不得慌了手脚,那怕是不等德妃娘娘开火,尔芙自个儿就已经先崩溃了。 事实亦是如此。 玉洁仅仅是说个开头,还不等她说到劝说尔芙更换袍服的话时,尔芙就炸了。 她抓着玉洁纤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厉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四爷身边有阿么多护卫跟着,还有雄兵强将护着,区区海匪,怎么可能伤到他,他是皇子龙孙,天地护佑,怎么可能遇险呢!” “主子,奴婢这也是猜测之言,您冷静些,不要太紧张。”玉洁苦着脸劝道。 此时此刻,她无比头疼,从心里讨厌着替尔芙挑选入宫礼服的晴岚,要是她不将这么一套稍显华丽的旗装送到尔芙跟前儿,她也就不需要这么为难地安慰尔芙了…… 尔芙却不能理解玉洁的苦闷心情,她深深爱慕着四爷,即便玉洁屡次强调先前所言就是猜测,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些为奴为婢者的明哲保身想法,如果不是有完全把握的事儿,谁敢将这种话说出来,她现在满心都是失去四爷的痛苦和悲愤,连要进宫去见德妃娘娘的正事都忘记了。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够发泄心底悲愤和痛苦。 她虽然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但是却需要大哭一场来发泄下心底的压力,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劝说自个儿的一众仆从,扭过脸去,双手捂耳地痛哭起来,这一哭就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鼻尖都通红通红的,更是接连不断地打着哭嗝,这才迈着发飘发软的双腿往妆台前走去。 诗兰等人瞧见尔芙的举动,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真是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突然就止住了哭声呢,倒不是说她们喜欢看尔芙痛苦悲怆的模样,实在是这情绪连贯不起来,她们就这样瞧着坐到妆台前的尔芙,直到尔芙开口吩咐她们过来伺候自个儿重新梳洗上妆,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拧湿帕子擦拭脸上泪痕,擦净尔芙脸上的残存脂粉。 裹着冰块的娟帕,认认真真地替尔芙敷眼睛消肿。 用蜂蜜、蛋清混合着珍珠粉的自制面膜,做好妆前保养,消去鼻尖、脸颊的红肿。 一整套繁琐功夫搞下来,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因为尔芙的小脸,也恢复了白嫩如去壳鸡蛋般了。 好的妆容,同样需要好底子,重新上妆完毕,尔芙瞧着镜中艳丽逼人、雍容华贵的自个儿,微微摇摇头,低声吩咐道:“不管玉洁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府里乌雅格格诞下死胎,总归不是什么喜事,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我这个时候做如此出挑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黛,我身边这些大宫女,数你最不擅长梳妆之事了,你来替我重新妆点下吧!” 说完话,她就自顾自地拿起妆台台面上那条用过的湿帕子,将两腮位置的淡粉色脂粉擦了个精光净,又低头从妆匣里找出了两支颇为素雅的玉雕簪子和一朵粉白色洒金绢花摆在旁边,打算一会儿用来妆点发髻,做好这些以后,她这才坐正了身子,神色如常地等着青黛上前伺候自个儿梳妆。 青黛闻言,有些忐忑地瞧瞧诗兰和诗情的脸色,这才迈着小碎步上前。 深紫泛黑色的脂粉,淡淡地在尔芙眼圈周围轻轻地扫上一层,玫红色的重彩胭脂,则作为腮红,轻轻涂在了脸颊位置,唇脂不用,仅用浸泡过珍珠粉末的清水混合着动物油脂轻擦一层,既保证尔芙的嘴唇不会干裂起皮,又不会显出好气色来。 其实说青黛不擅长梳妆之事,也不准确,只是不如诗兰和诗情擅长罢了。 到底都是老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资深宫女了,怎么可能连伺候主子的最基本手艺都不会呢。 尔芙瞧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妆台前。 此时的她,眼圈微微泛黑,唇上全无半点色彩,脸上倒是好气色,却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似用脂粉涂抹出来的假象,再配上发间有些寡淡的妆点,活脱脱就是个寝食难安、沉闷无趣的深闺怨妇做派。 尔芙无暇再去考虑自个儿的气色如何了,她瞧瞧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珐琅彩座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种种忐忑和惶惶,淡然吩咐道:“诗兰,你和玉洁留在府里照看着,晴岚和青黛,你二人随我入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拎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淡紫色蜀锦披风,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下台阶,她就被迎面飘来的雨丝弄湿了发丝,她拧眉拂去落在眼帘上的雨滴,对着廊下停着的四人抬软轿招招手,又扭头冲着不知何时来到廊下候差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去管事嬷嬷那边要四个抬脚的小太监过来,今个儿我就不坐马车了。” 吩咐完,她就迈步上了软轿,直奔着府中侧门的方向赶去。 赵德柱得到吩咐,自是不敢耽搁,连回屋取件斗笠避雨的时间都没耽误,一路小跑地顶着雨就往管事嬷嬷那边儿去了。 等到尔芙乘坐的软轿在侧门口停稳的同时,赵德柱也领着四个抬脚小太监赶到了。 这会儿,尔芙正和焦急等在门房里的小太监套词寒暄呢…… 毕竟她梳妆更衣、再梳妆、再更衣地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要给小太监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德妃娘娘的发难吧,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最佳的借口就是将尔芙耽搁的这些时间都安在她在秋雨楼安慰情绪崩溃的乌雅格格这事儿上了。 她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德妃娘娘不可能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一手掌握,而且也不怕过后德妃娘娘会从旁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因为她也之前确实在秋雨楼安慰了乌雅格格一会儿,只要过了今个儿,谁还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一丝不差呢。 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让小太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强压住心底的悲伤和不祥猜测,笑呵呵地和小太监一番套词,顺利地将小太监拉下水了。 再说宫里,德妃娘娘正六神无主地在殿里转着圈圈,转圈的速度,圈子的大小,则是随着外面的雷声大小而定,脸上写满了伤感和悲色,袖管下涂着凤仙花汁、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更是早已经攥紧了拳头,连手心里的嫩肉都抠破了,却全无察觉。 相比起尔芙来说,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 如同小太监后来给玉洁透露的消息一般,永和宫后殿西配殿里住着的孟佳贵人就是宫里无数宫妃里的小透明一枚,但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贵女,一母同胞的长兄,更是漳州知府,正巧就是四爷任钦差出巡的目的地,她跑来正殿和德妃娘娘通报的消息,亦是她兄长偷偷写在家书里的,四爷竟然在一次清缴海匪的途中落水了。 海上的情况,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四爷一个并不精通水性的人落到波澜壮阔的海里,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偏偏在四爷乘坐的那条海船上,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是德妃娘娘的另一个儿子老十四胤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大和睦,最近才刚刚缓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容不得德妃娘娘往坏处里猜测,加之康熙帝早就已经得到当地官员的奏报,却一直压着消息未曾告诉她,她便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真是兄弟阋墙、同胞反目…… 难道真是老十四故意装作亲近老四的模样,却趁机对疏于防备的老四下手…… 老四和老十四二人,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儿子,便是她有时有些不喜太过刻板的大儿子,更偏疼从小长在自个儿身边的小儿子,喜欢小儿子那张能把话说成花儿似的巧嘴,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老四了。 不但如此,她更是有些心寒老十四的阴狠毒辣…… 就算老四待老十四太过严厉,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但是那也是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托于她心中猜测成真的前提下的种种揣测。 其实如何,德妃娘娘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天高皇帝远、千百里地外的漳州,茫茫无际的海上,消息来往不便,便是她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那里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先入为主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就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她心里满满是老十四当初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大掺和在一块和老四对着干的种种往事,自然会胡思乱想,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 她却忘记了老八已死,老九和老十都是些无意大位的闲人,早已经和老十四断了来往,老大更是被康熙帝远远地派到边疆去戍边了,哪儿还有心挑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兄弟情分,加之跟在老十四一块在外当差的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老十三,老十三对老四的敬重和钦佩,那是发自肺腑的,恨不能老四打个喷嚏,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响亮,说白了就是自带美化光环了。 有老十三这么一个眼里自带美化光环的小迷弟在旁边给老十四洗脑,老十四这会儿对老四这位兄长,那是满满的钦佩和孺慕之情,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四爷呢,他更在四爷落水的瞬间就直接跳下去抢救了。 只不过他有些高看自个儿的水性了,所以这次不单单是四爷一个人失踪了,还有已经成为四爷第二个小迷弟的老十四,正因为如此,康熙帝才会压下这些消息不告诉德妃娘娘,毕竟一连串失踪两个儿子,真不是德妃娘娘这样一个母亲能承受得住的打击,康熙帝亦是好意,却没想到永和宫里有孟佳贵人这么一个搅屎棍,愣是将这个康熙帝千方百计压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德妃娘娘耳朵里,还传歪了。 当然,这些事儿,正在乾清宫里和朝臣商讨重派钦差人选的康熙帝是不知道了。 不单单是康熙帝不知道,尔芙也不知道老十四和四爷一块失踪了,更不知道德妃娘娘会在这个问题想歪了,这会儿正对自个儿这个不算太看重的儿媳妇满心抱歉着呢! 她一路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宫门口,很顺利地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梦溪。 梦溪,这可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继毓秀姑姑之后,最为得脸的大宫女了。 如今德妃娘娘派梦溪等在宫门口迎接自个儿,尔芙心里先是一怔,随即就是满满的惊悚和忐忑了,难道真如玉洁猜测那般,四爷在南边出事了。 她虽然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现实,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来,她努力保持着如常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来到梦溪跟前儿,先是抬手虚扶起屈膝见礼的梦溪,随即就示意诗兰将手里撑着的油纸伞递过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只是还不等他找到机会和小丽娘约定好下次相见的时日,小丽娘就笑着走了。 他微微发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小丽娘倩丽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写满了懊恼二字。 早知道如此,他刚刚就该主动些的。 弘晖有些后悔地想着,慢慢地往清辉阁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的几分钟后,已经消失在鹅卵石小路尽头的小丽娘又出现了。 她站在路边的花丛旁,远远望着弘晖离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轻声呢喃着:“天真。” 说完,她也沿着来时的路,往耕织轩的方向走去了。 偶遇这种戏码,其实也就适用于弘晖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孩身上。 如果今个儿在这里的人是四爷…… 小丽娘这套蒙人糊弄事的小把戏,连两个呼吸的时间都撑不过去,便会被揭穿。 不过么……她也是聪明,早早就将目标定在了弘晖的身上。 就在小丽娘脚步欢快地往耕织轩走去的时候,借口要回到前面去和来访官宦议事的四爷回到了田字房前,他远远瞧着农田里忙碌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但是待他走到近前,看清楚农田里忙活的身影,并非是他以为的三兄弟时,心底登时就升腾起了一阵阵的羞恼。 他恼,恼得是他的苦心安排落空了。 他羞,羞得是他自个儿竟然还在暗自得意。 四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弘昪跟前儿,沉声问道:“你两个哥哥呢?” 正在专心除草的弘昪闻声,猛地站直身子,有些惊慌地瞧瞧左右尴尬对视的两个小太监,轻声答道:“回阿玛的话,两个哥哥可能是觉得天气太热了,身上衣裳又都被汗水打湿了,便先一步回去洗漱更衣了,毕竟这田里的活计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好样的。”四爷扭头瞧瞧地里两个衣袍背襟都被汗水浸透了的,低声喝道。 四爷能够注意到两个小太监热得满脸涨红、衣袍背襟湿透,那一直小心窥探着四爷脸色的弘昪,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点呢,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让他直接明了地告诉四爷,阿玛您刚走,两个哥哥就各自寻借口离去了。 醒世歌有云: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他从小就跟着当世大儒读经史子集、习礼乐诗书画,又怎能做背后告状的小人呢。 好吧,这都是借口。 其实这都是他不想多生是非的借口而已。 本来他是觉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够替弘晖和弘昀遮掩几分就遮掩几分罢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横生枝节呢,本来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就够紧张了,要是再为了这点小事闹得沸沸扬扬,怕是以后他们见面连最起码的面子情都难以维系了吧…… 就在弘昪为难要如何作答的时候,四爷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你也抓紧回去歇着吧,要是晒病了,你额娘要心疼的。”说完,他就倒背着手往不远处的肩舆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停留的样子。 弘昪独站在原地,左右环顾一圈,抬手将不远处尴尬对视着的小太监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刚刚你们也瞧见了,抓紧给我那两个哥哥传信去吧。”说完,他就摆摆手,催着这两个扫袖子就要给自个儿跪下磕头的小太监去办事了。 他也没有按照四爷的吩咐回去休息,扯着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便继续忙活了。 除草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因为这个季节里,天气又热又闷,农田里还有蚊虫隐藏,一会儿工夫,这身上身下就又痒又酸的,弘昪作为亲王阿哥,便是尔芙本着穷养儿富养女的观念,从来不曾娇惯他,但是在照料他日常起居的这一块,也从未疏忽过分毫,那是冬日早早挂起厚重挡风的锦缎床幔,夏日里早早换好遮挡蚊虫的轻纱床幔,床前围栏挡板上的药包,也是月月按时更换,别说被蚊虫围绕着叮咬了,一年到头都未必被蚊虫咬到一次。 现在呢……他已经不敢去想自个儿露在外面的腿上是什么模样了。 之前四爷在跟前儿的时候,为了保持住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三兄弟说说笑笑的,还不觉得有多难熬,随后四爷离开,弘晖和弘昀先后离去,弘晖为了早些搞定这农田里的活计,一门心思都在干活上,也不觉得辛苦难熬,但是现在么……这些酸爽无比的滋味就齐齐找上来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顺着垄沟往前蹭的时候,弘晖和弘昀匆匆赶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该不会是故意要害我吧!”弘昪听见脚步声,刚抬起头来,还来不及招呼弘晖和弘昀一声,弘晖就已经怒气冲冲地窜到他的跟前儿来,直接质问起弘昪来了。 “大哥,还请您慎言。”弘昪脸色微沉,沉声喝道。 “呵,小爷早就知道你和你那个额娘一样是个心如毒蝎的小人了。” 弘昪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真是恨不能一拳打在弘晖的脸上,但是…… 他冷冷地凝视弘晖片刻,使劲全身力气地压制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大哥,你素来谨慎,但是现在如此不敬嫡母、以下犯上,若是被传到阿玛耳朵里,怕是你难逃责罚啊。”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顿地擦擦脸上的汗水,继续道:“至于是否是我害你…… 刚刚阿玛过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些什么,你的亲信奴才就在这里听着呢,想来他们也一字不漏地告诉你了,你要是心里有不服气的地方,也别再这儿和我多做纠缠,不如咱们手拉手一块去找阿玛说道说道好了。” 说完,他对着弘晖冷冷一笑,直接绕过弘晖离开了。 弘晖在这件事上,本就是不占理了,他听完小太监的回禀,心里满是忐忑不安,生怕惹怒四爷受罚,而他也知道这事儿和弘昪的关系不大,他之所以匆匆过来寻弘昪的麻烦,也不过是想找个途径发泄下心底的惶恐不安罢了。 不得不说,弘晖这位大阿哥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其实就是他自个儿也说不清自个儿的想法,他在知晓乌拉那拉氏被病逝的真相时,便已经放弃争夺府里世子之位的打算了,或者也不能说是放弃吧,因为最开始就是乌拉那拉氏逼着他去发奋进取、去争夺世子之位,其实他本人对于世子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 随着乌拉那拉氏过世,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下来了。 世子之位什么的,弘晖也彻底丢在了脑后。 不过随后他还没来得及和当时还姓瓜尔佳氏的尔芙表示出他的善意时,他就从老八胤禩那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真相,再然后,他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理智全无地做出在宫中行刺尔芙的荒唐举动了。 后来,他去乌拉那拉氏陵前守孝,便已经是彻底放弃了世子之位。 正因为弘晖放弃了世子之位,他才会在十三爷府里做出收用舞姬的举动。 只是他并不能很好地认清自个儿的内心,老是在争夺世子之位这件事上摇摆不定,也就造成了他既不肯锐意上进,又格外在意四爷态度的诡异行径了。 比如此时……他一边享受着和美人儿花前月下的乐趣,又担心惹怒四爷。 他心里惶惶难安,也没有其他办法纾解,总不能和他院里那些侍妾承认自个儿的胆怯和恐惧吧,所以弘昪这个仇人瓜尔佳氏之子就成为了弘晖发泄心中郁郁的最佳途径。 这会儿,他三言两语地就将两人还算和谐的关系闹掰了。 弘昪转身离去,弘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弘晖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又将迁怒的眼神落在了他留在这里代替自个儿干活的小太监身上了,相比起他刚刚就是和弘昪打打嘴仗的小儿科举动,他对上小太监,那态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弘昀和其他仆从的存在,一脚就将垂首而立的小太监踹倒在了农田里,冷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办这点小事都搞不好,小爷养你何用,还不赶紧滚到里面去把活计都干完,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你就等着倒霉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到一旁的树荫下乘凉去了。 弘昀就如同一个最合格的看客一般,静待这出大戏落幕之后,也学着弘晖的做派,安排了擅长料理农活的小太监代替自个儿在农田里干活,自个儿走到树下乘凉去了。 不过他没有和弘晖坐到一块,而是默默地坐到了一旁。 从小生活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是风云变幻不测的四爷府里,便是弘昀在大李氏跟前儿受尽宠爱,呆萌了一些,但是也是很懂察言观色之道的,他既不亲近弘晖,也不亲近弘昪,更不想去争夺世子之位,随着师傅读书习字、练拳踢腿,也是含混糊弄得很,反正他就是一个整体素质保持在中流的普通人。 就在他无趣地坐在一旁发呆的时候,坐在旁边不远处的弘晖凑到了他跟前儿,弘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弘昀的身边:“这事儿,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弘昀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道:“老实认罚呗。” “阿玛的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以为这是轻轻松松抄写几个大字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么,我估计咱们要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接下来有罪受了!”弘晖脸上写满了无语二字,摇头叹息道。 “那大哥想要怎么办呢,弘昀都听大哥吩咐。”弘昀深以为然地点头问道。 “你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怎么回你的,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说弘昪那小子替咱们遮掩了几句,要不然咱们就咬死了弘昪替咱们想出的借口,认定咱们就是瞧着这田里的活计都差不多干完了,先一步离开回去洗漱更衣了,咱们俩是哥哥,弘昪是弟弟,弘昪多做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你觉得怎么样?”弘晖被弘昀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弄得无奈了,主动建议道。 弘昀听完,细细琢磨了片刻,爽快地点点头答应了。 “那咱们就定好了,等碰到阿玛的时候,咱们就这样解释。” “嗯。”弘昀老老实实地应承道。 只是弘昀的心里却并不认可弘晖这种打死不认错的愚蠢行为,想想小太监来报时所说的阿玛愤怒离去,便已经能看出阿玛根本就没有相信弘昪所说的托词,要是主动认错还好些,要是死咬着这借口不放,估计就要更倒霉了。 不过么……他素来是昏昏傻傻的模样,也就不打算和弘晖争论长短了。 只是弘昀表示,他一会儿回到前面就要去找阿玛主动认错,到时候有弘晖这个死不认错的兄长对比,那自个儿这种习惯性偷懒的举动,想来阿玛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其实他就是爱躲懒偷闲而已,倒不是个蠢人。 正因为如此,小小年纪的弘昀已经想好了自个儿的将来该如何安排。 他不愿意按照额娘大李氏所吩咐的那样去争夺世子之位,他也不想过阿玛这种勤恳辛劳的日子,他就想学书里那些放荡形骸、恣意妄为的纨绔公子,清闲自在的过日子。 毕竟就他这样的亲王阿哥,便是不能承袭爵位,成亲分府之后,一个贝勒的位子,总归是跑不掉的,到时候他就能够清闲自在的过逍遥日子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便是大李氏耳提面命地督促他上进,他亦是如此。 当然,弘昀这点小心思是瞒不住耳目遍府的四爷的,但是四爷并不打算干涉这些,反而有些纵容他,只要他不做出出格的事情、按时完成西席先生交代的功课就好,毕竟如四爷府这样的府邸,已经不需要子孙发愤图强、光耀门楣了,而且有了他和诸多兄弟为帝位互相暗害的这番经历,四爷也认为优秀的儿子不需要太多,有个两三个就足够用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建议,之所以是建议,那就是无所谓对方是否认同,不然那就是命令了。 再说四爷的安排,也不能说是不对,弘晖去军中历练一番,也是好事一桩。 坐在船头,尓芙轻轻拨动着碧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早就该知道她劝不动主意已定的四爷。 她之所以开口是她真的不愿意别人误会四爷,让外人以为四爷是那种为了女人连亲生儿子都不顾的人。 “何必呢?你就真忍心弘晖去军营里吃苦受罪的,他虽然从小习武,但是那就是强健筋骨的玩意儿,真的上阵杀敌,那是要拼命的,战场上刀枪无眼,五阿哥的武艺是你们兄弟里最好的一个,又有护卫随行保护,还不是被流箭伤到了脸颊……”虽然尓芙知道未必能劝住四爷,她还是忍不住念叨着。 “何必,爷希望弘晖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四爷停住手上的动作,正色道。 四爷这么说,尓芙也不好再劝了。 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转移话题地说死了其他的事,说起来,她发现和四爷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像这时代的女人,好似渐渐习惯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而她也渐渐失去了她的特殊模样。 这样的变化,让她很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吸引四爷的点在哪里,论模样,她不如昔日的耿格格,论性格,她不如府里的好多内眷,论文采,那就是个半文盲,所以她很害怕自己的变化。 好在现在看来,四爷仍中意她。 就在尓芙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船慢慢地停在了小码头,四爷甩手大爷似的丢开船桨,等着水榭里伺候的宫婢上前将小船固定好,这才牵着尓芙的手回到了水榭里。 水榭里,仍然是他和尓芙离开时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桌已经吃用过的席面,已经撤去,换上了各种各样的精致点心和温热茶水。 “拧条帕子。”尓芙余惊未消的说道。 别看她得知四爷会水之后,好似很镇定自若的模样,但是她这心里就没有一刻真的放到肚子里后,不过是不愿意打击四爷的积极性罢了,她瞧着四爷笨手笨脚划船的模样,便已经觉得心里没底了。 这会儿,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岸上,可算是能够大大地松口气了。 别看水榭是在湖面上,但是到底是稳如陆地阿,不真正经历过水波摇摇的感觉,也就没有办法感受到这种脚踏实地的美好感觉。 也许有人喜欢微波荡荡的感觉,反正尓芙不喜欢,相比起这种小小的乌篷船,她还是更喜欢画舫这种稳定性很好的大船,在岸上的感觉,也就更好了。 她接过宫婢送过来的帕子,囫囵着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又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总算是缓过劲儿了。 “舒坦……”她背靠着椅背,笑着道。 “看来你还是更喜欢在岸上的感觉,亏你能忍这么久,吓坏了吧。”四爷见状,也是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笑呵呵地瞄了眼尓芙,轻声打趣道。 尓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低声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为了陪你胡闹,这种小船是怎么都不会上的,不过后来我知道你会水之后,便不害怕了,反正真出现什么问题了,你也会救我,而且就咱们两个人泛舟湖上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 “你倒是信任爷,你就不怕爷丢下你不管阿……”四爷笑着打趣道,或多或少,也是有些好奇,好奇尓芙对他的信任有多少。 尓芙闻言,眯着眼睛,笑起来了。 她笑呵呵地凑在四爷的耳边,低语道:“比起相信我自个儿,我还更信任你几分,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阿,不然我会崩溃的。” 说到最后,尓芙丢过去一记犀利的眼神,以作为威胁。 四爷却是毫不在意,大笑起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在忙碌之余,这种两人没事耍花腔的感觉,也是挺有意思的。 而就在他觉得休息够了,想要和尓芙回去牡丹台小睡一会儿的时候,端着各种点心去让杜鹃辨认的苏培盛回来了。 苏培盛灰着脸,满头汗地说出了一个四爷早有预料的答案。 经过杜鹃的仔细辨认,她那晚和李畴用的点心,正是出自膳房面案大师傅的拿手绝活——白糖糕和豌豆黄、绿豆糕、马蹄糕。 苏培盛为何会强调是面案大师傅的拿手绝活呢…… 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别看这白糖糕模样不起眼,但是制作工艺一点都不简单,膳房里会做的人不少,真正能做好的人,只有面案大师傅一人。 今儿膳房要准备来府所有宾客的膳食,这工作量不可谓不大,而白糖糕的制作工序甚是繁琐,单靠面案大师傅自个儿是怎么都忙不过来的,所有膳房就出现了两种模样相差不大,却口味相距甚远的白糖糕。 苏培盛是什么人,做事最是稳妥,他直接让人每样装上了一份,拿着两份白糖糕和其他点心去给杜鹃辨认了。 杜鹃也是不负众望,真分辩出不同来了,而且一下就点出了她当晚吃到的白糖糕,正是面案大师傅的手艺。 这样一来,这嫌疑人的范围就好找了,因为府里各位主子们的日常餐单都不相同,少有同一种菜品出现在几位主子面前的情况发生,点心亦是如此。 只要苏培盛查过当日各位主子送去膳房的餐单,很容易就能找到最大的嫌疑人。 此时,他的心里有目标了。 说白了,其实要找到荿格格这个凶手是很容易的事情,别看她自以为做得隐蔽,但是架不住这府里能和洪家班里的人扯上关系的人不多,而且这人又要能够接触到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首饰,又有资格在膳房点单。 如果不仔细调查的话,兴许她还能糊弄过去,可是细查之下,很快就会调查到她的头上。 不过荿格格这人也是够聪明了。 就在太子妃瓜尔佳氏将李畴之死的事在水榭上闹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怕是藏不住了。 别看当时她镇定自若,但是在尓芙让府里内眷送诸位福晋离开的时候,她就不动声色地溜回到自个儿的住所去收拾私房体己了。 当苏培盛拿着各样点心去给杜鹃辨认的时候,她已经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太监溜出圆明园了。 她也不甘心放弃四爷府里的优沃生活,但是事到如此了,还是保住小命儿更重要。 当苏培盛奉四爷意思去请荿格格的时候,只看到了被打晕在地的一个小宫女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太监。 这是何等的卧槽…… 苏培盛顾不上问清楚发生什么,便将他们拉到了四爷跟前儿。 “她倒是果断。”四爷听完苏培盛的回禀,很是难得的夸赞道。 而旁边的尓芙就有些蒙了。 她想不通荿格格这么做的原因,她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为了点什么,她的出身来历,府里也不是没人知道阿,难道是私仇?” “不会,兴许有咱们不知道的秘密,只可惜她跑得太快了,快到咱们想问清楚都没有机会。”四爷闻言,笑着自嘲道。 找到了最大的嫌疑人,其他问题就不是问题了,那个私自替荿格格打开方便之路的小太监也找到了。 小太监磕磕巴巴地回答了四爷的问题,却是不敢提起他和荿格格做过的那些出格事,左右荿格格也不是傻瓜,不说这些不检点的事情,兴许还有个活路,要是说了,那就真的凉透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荿格格会说出这些事情。 四爷也是真没想到底下这些小太监敢这么胡来,只当是小太监贪财,所以他并没有深究,便让苏培盛将小太监领下去了。 至于该如何处置犯错的小太监,苏培盛会处理好的。 “我真是没有想到,这荿格格的胆子这么大,我本来还以为是长春仙馆那位的手笔呢,差点就冤枉了她乌拉那拉氏了。”尓芙目送着小太监离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感慨道。 “所幸发现得不算太晚,而且她也没能伤害到什么重要的人物,以后你多盯着些吧。”对于尓芙这样的感慨,四爷笑着安抚道,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也是给尓芙提个醒么,省得尓芙的眼里就没有坏人。 尓芙闻言,无语地叹了口气。 看来荿格格杀害李畴的事,在四爷看来,远不如乌拉那拉氏的人在冰窖里做的手脚,危害程度更大些,四爷也并不打算太深究了。 而此时的荿格格呢…… 她也没能跑出多远去,才刚刚离开圆明园的范围,还未换下身上的那套太监袍,她就已经被乌拉那拉氏的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处民居里了。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在府里和圆明园经营这么多年,还真是耳目遍布每个角落,连陈福和张保手下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荿格格,但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就注意到了,而且动作神速地将荿格格带到了秘密所在。 其实乌拉那拉氏让人将荿格格带走的原因,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她替自个儿的所作所为背锅,因为乌拉那拉氏已经发现有人在查她之前安排下的一些人手了。 乌拉那拉氏左思右想都没能在府里选出一个适合的背锅人选,而荿格格出逃的举动,让她的眼前一亮,她只觉得荿格格就是上天送给她的背锅侠。 而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的人就正在盯着荿格格伪造证据。 他们只等着荿格格在这些书信和银票上留下特定的记号,便将这些东西送到荿格格的住所去掩藏。 这是一个紧差事。 因为谁也不知道四爷的人什么时候过去彻底搜查,如果不能赶在四爷的人搜查之前,将这些伪造的证据送过去,那么乌拉那拉氏的背锅侠就要报废了。 为了让荿格格心甘情愿的配合,乌拉那拉氏不但出重金贿赂,还命人将一份寡妇身份的官凭路引摆在了荿格格的眼前。 相比起金银俗物的贿赂,官凭路引对荿格格的诱惑力就要大多了,因为这正是她需要的。 虽然她不知道四爷会不会不顾情分地让各地衙门发出海捕文书,但是没有官凭路引在,她就算是想要去其他地方生活,也是没有身份的黑户,甚至还可能被诬陷成逃奴,被人夺去她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这份私房体己。 现在有人将一份官凭路引送上,让她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伪证,如果是之前的话,她肯定不肯,但是现在么,她表示无所谓了。 一会工夫,一份份证据就做好了。 其中比较重要的就是她和钉子联系的雌雄玉佩了,这是荿格格强忍心疼从自个儿私房体己里拿出来的,有了这对玉佩做证据,其他伪证就不愁不能取信旁人了。 当然,除了这些,她还在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写了几行小字。 这是给钉子下命令的暗语。 等到合适的时候,也会有合适的人从钉子那里发现这些证据,和荿格格那对丢了半片的玉佩形成一套完整的证据链,让她成为最合格的背锅侠。 当然,荿格格为防止对方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直到乌拉那拉氏的人把她出逃用的骡车停在她眼前,又选择了一处比较热闹的茶寮,确保了自个儿的安全,这才开始按照对方的要求准备这些伪证。 两盏茶的时间,一切准备好,荿格格背起身边的小包袱,攥着那份还泛着墨香的官凭路引,爬上了那辆半新不旧的骡车,一路不回头地往南下的官道去了。 而就在荿格格离开的瞬间,一直绷着脸的黑衣人,眼神冰冷地露出了一抹冷笑,自作聪明的人,真以为这样就能安全离开了,简直是太天真了。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哨子,轻轻吹响,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声波远远传出,待得到回应后,他丢下几十个铜子做茶资,转身牵过拴在树边的马匹,便往圆明园的方向去了。 剩下的善后工作,已经不用他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怀里这份伪造的证据,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荿格格的住所里。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小德子,据说是苏培盛的老家堂侄,专门负责传信跑腿的小太监。 他穿着一身皂色太监袍,满脸是汗地过来报信了。 圣驾已经距离畅春园不远了。 尔芙笑着让诗兰端来早就冰好的绿豆汤给他解渴去暑,又留下赵德柱在这里陪小德子说话解闷,自个儿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坐上外面等待已久的软轿往畅春园赶去。 畅春园距离圆明园不远,加之抬脚的大力婆子们脚力不错,很快就赶到了大宫门外。 虽然这里是皇帝避暑听政的行宫,但是到底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宫中,所以这大宫门不单单是康熙帝和百官出入的门户,康熙帝的妃嫔出入,也是走大宫门这边儿,尔芙等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等待迎接德妃娘娘的依仗了。 不过康熙帝来行宫避暑,随行不仅仅是宫妃婢仆,还有满朝文武,所以尔芙还是让大力婆子们特地选择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停下软轿,与其他各府的皇子宗亲福晋们扎堆等候着。 特立独行什么的,那是绝对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下的。 尔芙等人站在一处有树荫遮阳的位置上,旁边站着皇七子的福晋、侧福晋,简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素玉,十三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十四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在外圈上,还有些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地闹着,倒是热闹得很。 比起这些福晋、侧福晋们的泾渭分明,孩子们就显得融洽多了。 尔芙远远地瞧着皇七子府里的几个小孩子,笑着对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和老十三福晋等人邀请道:“咱们都怕热躲在这树荫下不敢动弹,瞧瞧这些孩子们,倒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样子,不如哪天咱们一块聚聚,你们领着各自府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我们这些大人凑在一块看看戏,让孩子们好好亲近亲近。” “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早就听说圆明园的景色如画,却是一直没机会瞧瞧呢!” “我倒是去过,但是上次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跟着皇上沾沾光去的,到底没能畅快地转上一转,如今四嫂邀约,我巴不得明个儿就去呢!” “我也是早就听说过圆明园的景色一绝了。” …… 随着尔芙这句话说出口,围在旁边的几位福晋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但是心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说早就慕名的人,更是纯粹的拍马屁,这又不是后世经过乾隆帝几次扩建修缮的万园之园,便是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又怎么比得上畅春园的风景如画呢,但是这些人喜欢夸就夸吧,她们领着孩子来就好了。 再说比起康熙帝赏赐给其他皇子的园林来说,圆明园的景色,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想来这些福晋领着孩子过来,也不会觉得失望。 毕竟尔芙的主要目的就是替自家小七和弘昪扩展下朋友圈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不喜在外交际应酬,很少出席各福晋下帖子邀约的宴会,连带着小七这孩子也没有几个手帕交,原本她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回想一下她小时候,瞬间就觉得自个儿坑了小七这孩子,不单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可贵,其实闺蜜也是该从小就交好的。 如果小七有一个和她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在一块长大的闺蜜,那是何等的幸福…… 尔芙就很想念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闺蜜二妞妞。 虽然她没能和二妞妞读同一所大学,但是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那可是周周都要聚在一块的,她们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心事,她们都见过对方最窘迫的一面,她们也都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 可惜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学校。 相比起尔芙来说,小七已经失去太多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要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替小七多安排谢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那小七岂不是要和她这个半路穿过来的异乡客一样孤零零的了。 尔芙是绝对不愿意小七如自个儿这样连个说知心话的好友都没有,所以…… 她今天发现了这些小格格和小阿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孩子都拐回到自个儿府里去,让小七和他们好好在一起亲近亲近。 同时,她也很可惜自个儿心疼小七,不想小七在酷暑里等待,竟然没带小七过来。 如果小七就在这里,那不就可以如那些闹作一团的孩子们一般尽情玩闹了。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尔芙的心中所想,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大李氏所出的茉雅琦考虑,想要借此机会多接触到一些人脉,更好地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毕竟之前尔芙从未干涉过小七的事儿。 她并不反对众多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看戏,因为她也希望借此多收揽些人脉。 茉雅琦的年纪大了,尔芙着急替茉雅琦相看夫婿人选。 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弘晖,年纪也不小了,乌拉那拉氏也想替弘晖挑选出一位家世背景显赫、品貌无双、才德兼备的福晋呢,但是她不敢将这件事挑明。 她一怕乌拉那拉氏一族借机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秀女塞到弘晖跟前儿去,占住弘晖唯一的嫡福晋位置,耽误了她替弘晖增添助力的机会。 她二怕尔芙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因为在她心目中,弘晖比起尔芙所出的弘昪,已经是嫡长子,占据了先天优势,如今又证明弘晖有传承子嗣的能力,要是再让她替弘晖挑选到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那弘昪不就更没有机会争夺雍亲王世子了,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四爷根本就没考虑过要立世子这件事。 在四爷心里,走上夺嫡这条路,成为康熙爷属意的继承人。 他成功登基上位,他有大把时间去慢慢挑选、培养下一代的帝王。 反之,他功败垂成,最终成为这条夺嫡路上的踏脚石,他所有的家眷和孩子都要一块倒霉,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立世子呢…… 在这一点上,尔芙比乌拉那拉氏更有远见。 尔芙觉得四爷登基上位,弘昪最惨都能捞到一个王爷的爵位,反之就等着倒霉呗。 当然,她也不认为四爷会失败,但是她确实是从未在意过弘昪是否能成为雍亲王世子的这件事,因为这是与否都是四爷和康熙帝一句话的事儿,今个儿能抬举弘昪坐上世子之位,明个儿就同样能将他从世子之位赶下去,还不如就这样做个自由自在的小阿哥好,也免得如现在那位傀儡太子胤礽那般郁郁寡欢了。 如果胤礽不曾坐上太子之位,他就是一个皇子,也就不会经历被废时,被朝臣冷落怠慢的滋味,他也就不会斗志尽灭地甘心成为康熙帝竖起的靶子、傀儡。 盛极必衰,有几人能够适应这样的失败呢! 尔芙不愿意弘昪经历这种痛苦,她宁愿弘昪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阿哥,一个平平常常的皇子,也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样的选择有些没出息,但是她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险,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她更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而她的这份平和心,也让四爷更加看重弘昪,这也算是一种不争而争的办法吧。 反之,乌拉那拉氏呢? 她不是不知道四爷有心大位,也不是不知道康熙帝属意四爷为继承人,但是她更愿意弘晖先占据世子之位,这样待到四爷登基称帝的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此要求四爷封弘晖为太子,也许是就因为她的这个想法吧,她才会对世子之位那么看重,却也让有心大位的四爷更反感立世子。 至于弘晖呢…… 弘晖自从将戴斯和甄妮接进府以后,尚书房的门朝哪边儿开,他都快忘记了,成日就守着他院里的小妾,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听说最近还收用了一个宫女。 在尔芙看来,乌拉那拉氏想要替弘晖谋求世子之位,还不如好好督促弘晖上进呢。 毕竟便是四爷再糊涂,也不会放心将偌大家业交给一个全无野心的儿子吧。 畅春园的大宫门前,一众福晋和孩子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终于等到了那辆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皇帝銮驾到来,刚刚还欢声笑语一片的人群,登时就安静下来了,众人齐齐俯身见礼,一直坐在銮驾里的康熙帝,也很是好心情地露了一面,愣是在大宫门外就下了銮驾。 四爷等一众皇子不敢怠慢,紧忙赶到跟前儿随行伺候着。 而尔芙等诸位福晋,也纷纷凑到了皇子生母的跟前,老五和老九福晋去找宜妃,老三福晋去找荣妃,老大的继福晋去找惠妃,老七福晋去找成妃,老十三和老十四福晋与尔芙一块去找德妃娘娘,其他诸位皇子的福晋,亦是如此,也有一些生母早逝的皇子福晋,则纷纷凑到了年过七旬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去刷存在感了。 当然,粗略看过去的话,也分不出谁和谁走得更近些。 因为如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包括终生没有子嗣的贵妃佟佳氏都簇拥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所以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围绕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远看就是一堆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不过呢,尔芙也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一项真理。 那就是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必太在意荣宠,不必太在意是否有子,只要你活得够久,只要你熬死了你所有的对手,那你就是最终的胜利者,甚至昔日你那些情敌对手的孩子们、媳妇们,还要争着抢着地讨好你,比如眼前曾经被顺治帝停过中宫笺表、甚至曾与百官商议废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董鄂皇贵妃荣宠之盛,在顺治帝心目中的分量之重,连孝庄文皇后,也就是顺治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那位声名赫赫的孝庄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结果如何呢…… 董鄂皇贵妃早逝,她辛苦生下的六阿哥荣亲王夭折,便是皇帝再宠你,有何用呢! 反倒是这位曾被顺治帝视若空气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将忍功修炼到极致,甭管你顺治帝多么宠爱董鄂妃,甭管你顺治帝多么不待见她,她就是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守在孝庄太后跟前儿,中宫之位,虽曾经有过飘摇不定的时候,但是却仍然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一直等到顺治帝过世,康熙帝上位,她摇身一变就是皇太后了。 即便当初康熙帝即位后,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在她跟前儿,亦是规矩本分。 从康熙帝登基到现在,足足五十年有余,这位和孝庄太皇太后同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太后,安详尊荣五十年有余,康熙帝侍奉她,更是犹如侍奉亲母。 不但特地替她修建新宫殿,为解她的思乡之情,更是领着他的数字兵团和一众王公大臣出巡塞外,直接去了科尔沁草原,何等风光、何等荣耀,她七旬大寿的时候,康熙帝更是彩衣娱亲,不顾身份、不顾年纪,便是这里面有些是做戏的成分,但是谁能说这位曾经在顺治朝备受冷落的皇太后晚年过得不安康、不幸福呢…… 由此看来,活得久,才是最幸福的事儿。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小心翼翼地侍奉在德妃娘娘左右,一路替德妃娘娘打着扇子,生怕她这路上闷热中暑了,弄得德妃娘娘都有些不安了,主要是她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觉得她这位婆母不懂心疼媳妇,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将尔芙手里的扇子抢过就塞宫女手里了,笑着说道:“不用了,让那些丫头干就是了,你陪本宫说说话。” 啊咧…… 尔芙能说,她就是不知道该和德妃娘娘聊些什么,才会一直扇着扇子么…… 不过既然扇子已经易主了,她也就别扯了,老老实实地想话题呗。 很快,她就想到了府里的弘晖阿哥。 谁说尔芙不惦记着四爷这些孩子们了,她还是记得弘晖的年纪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虽然登门到访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的地位不如四爷尊贵,但是到底是长辈登门拜访,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厅堂里等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这心里泛滥起伏的情绪都快要压制不住了,又如何耐心和过来解决问题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商量解决办法呢…… 随着四爷起身,尔芙也站起身来。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座位前,并没有如同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那般跟上去,而是驻足原地地低头思考着。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选择退避三舍,还是该迎难而上。 这种犹豫的根源就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上,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便是尔芙心性豁达,却也难以将即将到来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看作是寻常长辈到访,但是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晋、当家主母,如果在这个时候缺席,难免会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尔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选择。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很快就从前院来到了后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去犹豫该如何选择,听着外面接连的通传声响起,再瞧瞧乌拉那拉氏如同还是曾经的先福晋那般站在四爷身边,她果断来到了穿堂的门口。 四爷身边的位置是她光明正大得来的,她不让。 尔芙作为当家主母、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便是她不喜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躲躲闪闪地避而不见,好似自个儿做错事情一般,真要追根溯源,她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乌拉那拉氏之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面上和自个儿交好,恨不能和自个儿做一双同胞姐妹,背地里却屡屡想算计自个儿的性命,最后更是夺走了她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眼神笃定且无情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站定了脚步。 至于刚刚一直占着她位置的乌拉那拉氏,则被她狠狠地撞到旁边去了。 她不曾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下手,不曾暗害府里其他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内眷,那是因为她不想自个儿血染双手、沾上血债,但是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她要守住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树立起威信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地瞧着态度转变太快的尔芙,眼露怨愤地张张嘴儿,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了自个儿合适的位置上站定。 旁边一直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佟佳氏见状,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大大的嘲讽笑容。 少时片刻,傅鼐就引领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从院门口进来了。 达哈苏戎马半生,虽未建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但是他那身冷肃英武的气质,却也让他多了些铁骨铮铮的霸气。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玛瑙石的宽腰带,腰带两侧还悬挂着叮里当啷的玉佩压襟,脚下是一双皂色长靴,如果不是身后少了条猩红刺目的锦缎披风,便如同是沙场归来的猛将般英姿勃发。 用英姿勃发形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很合适用在达哈苏身上。 用句俗话来形容达哈苏,那就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别看他早已经是六旬老人一枚,但是久居高位、又是族长之尊,他并没有同龄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壮年男子的野心勃勃。 相比起达哈苏来,他身旁的喜塔腊氏就显得自然多了。 喜塔腊氏身着一套靛蓝色绣福禄寿全纹路的旗装,一头花白斑驳的长发挽着圆髻,仅在脑后簪了一对坠珠步摇点缀,眉眼含笑,虽然是韶华不再,却透着股老人独有的慈爱和蔼气质。 就在尔芙伸长脖子打量来人的时候,四爷已经迈步上前见礼道:“胤禛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他并没有摆亲王皇子的谱儿,而是仍然按照乌拉那拉氏还在世时持晚辈礼。 达哈苏见状,忙抬手扶住就要打千见礼的四爷,笑着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担得起您如此抬爱,快请起,快请起!” 说完,他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跟前儿,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四爷都已经带头见礼,尔芙等人也不好端着架子不放了,忙走到四爷跟前儿,对着达哈苏和紧随达哈苏左右的喜塔腊氏见礼道:“妾身钮祜禄氏、佟佳氏、瑞溪,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快起,快起!”喜塔腊氏却并没有如达哈苏那般话里藏针,笑着扶起尔芙道。 她很是热络地拉着尔芙的手,好似全然不记得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之间的龌龊般唠起家常来了,便如同是尔芙娘家的慈爱长辈般,满满都是关心。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扭头对着四爷说道:“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对对对,瞧爷这脑子都被那点酒给弄糊涂了。”四爷闻言,笑着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好似自责般的低喃了一句,转身扶着达哈苏的胳膊就往穿堂里让道,“达哈苏族长、老福晋,快请厅堂里落座用茶吧!” 说完,他就扶着达哈苏往穿堂里走,边走边吩咐苏培盛备茶点小吃。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都各归各位地落座了。 弘晖作为在场最小辈的一个孩子,苦着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紧挨着乌拉那拉氏。 达哈苏瞧着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上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咱们弘晖阿哥了,今个儿一见,咱们弘晖阿哥果然是已经长大了,得空回家里玩,你表兄弟们都想念你了,天天张罗着要和你去庄上赛马呢!” “老族长勿怪,都是弘晖疏待了,改日定领着内眷回去瞧瞧。”弘晖恭声答道。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过来,实在是胤禛现在有一种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地请老族长和老福晋帮忙给出个主意。”四爷待达哈苏的目光转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兜来兜去地绕弯子、耽误彼此的时间,大晚上的不睡觉,真够遭罪了! 达哈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件事,登时就愣住了,沉默了几个呼吸以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的答道:“四爷有事,尽管直说就是,老头子虽然不敢说自个儿足智多谋,但是到底比四爷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见过的事也多些,想来也有能力给四爷提几个不算好的愚见。” 说完,他就很是放松地将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说不出的闲散。 四爷见状,一直藏在袖管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就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不过他的目光在弘晖身上游走一圈,心底泛起的那点邪火就被彻底压下去了,毕竟今个儿闹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个儿儿子的责任更大些,作为过错方的家长,对方又是连亲带故的前姻亲长辈,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他苦笑着抬抬手,礼让道:“想来侧福晋已经在信里告诉老族长和老福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这本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但是我真没想到弘晖这孩子这么混,竟然弄得贵府小格格才进门就撞了柱子……” 说到这里,四爷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也从未给人服过软,现在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名誉不受损,为了保证这种荒唐事不会影响到自家儿子的亲事,他作为父亲,也唯有放下骨子里的骄傲,希望能够和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和老福晋达成和解。 此时此刻,四爷却浑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让乌拉那拉氏解决此事的打算。 达哈苏端起茶碗,还没有抿上一口,便将茶碗放回到了桌上。 这样的四爷是他从未见过的,弄得他思路都乱了,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了好久,支吾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咱们弘晖阿哥一个人,针尖对麦芒,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也怪族里挑选出的小格格太任性,竟然连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新格格,新格格才入府第一天就被冷待,心里不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四爷闻言,忙接茬道。 他可不能让达哈苏老族长将所有过错都揽到新格格的身上,不然达哈苏还不得顺坡下驴就将才进门一天的小格格送到庙里去苦熬一生,然后趁机送来新人,明明是一副替自个儿和弘晖排忧解难的模样,却将弘晖的名声都毁了。 显然,达哈苏也不是傻瓜。 他不顾府里还未出嫁的小格格们的闺誉,硬要将所有过错揽上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格格能够占住弘晖嫡福晋的空缺,总不能自个儿府里搭上两个小格格的一生和府里未出嫁小格格们的前途,最后四爷还是随随便便用两个侍妾的位子来糊弄自个儿…… 而下首坐着的弘晖,并不知道这些老滑头话里话外打得主意,还在暗暗自喜着。 他巴不得能够趁着这事将才进门的两个小格格都退货,然后自个儿守着戴斯和甄妮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 就在他想要主动配合达哈苏的时候,更为老练些的乌拉那拉氏拦住了他。 乌拉那拉氏难得地对着弘晖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低声道:“长辈们在谈正事,你是小孩子,要懂事些。” 说完,她又丢给尔芙一个白眼。 她真不知道尔芙这个嫡福晋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内宅琐事,还需要家里的爷们出面去处理调和,真是够废物的,她也真不知道四爷看重这废物什么地方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留个妾室的位子给尔芙这种废物,那都得说是她忍耐度高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路历程,尔芙没兴趣去了解,但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也不能就呆呆地坐在旁边装背景墙,所以就在她收获到乌拉那拉氏的一记白眼后,接茬说道:“小格格才刚及笄,年纪太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再说咱们满八旗的这些格格还没出嫁之前,那哪个不是阿玛、额娘、玛法……全家老老小小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好了!” “是啊,小格格性格爽直倔强,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再大些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也赶忙在旁边帮腔道,她已经看出达哈苏老族长的打算了,但是她却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还想着要给自家弘晖挑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做助力呢,哪能将好好的嫡福晋位置就这样送出去呢……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身边有个对她怨念满满的佟佳侧福晋。 佟佳氏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开腔呢,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抢在四爷之前开口了,“乌拉那拉妹妹这话儿,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小格格入府第一天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耍性子、闹脾气,连府里宾客都没散呢,一个婢仆都不带就从前院往后宅跑,半路上出点意外的话,后果都不敢想,再说要真是这事被传扬出去,咱们府里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做事全无顾忌、任着性子胡来的妾室,哪家哪府能容得下。 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她是性格爽直,真是太偏疼你娘家侄女了吧!” 说着,她还隔着面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晖安慰道:“要庶额娘说,这件事真不怪咱们大阿哥,像她这种性格的妾室,真该让教习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随着佟佳氏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脸都绿了。 而坐在客位上的达哈苏,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欢乐。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比如尔芙手里拿着的这一本,便是她从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那里要来的,里面清楚地记录着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和日常习惯,连一些赏赐和份例领取的情况,也都做了简单抄录。 而这份册子里,尔芙最看重的就是册子最后那几页的餐单了。 “要不要和我一块研究研究?”尔芙歪着脑袋瓜儿,故作俏皮地笑着问道。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低声夸赞道:“没想到你办事越来越妥帖了,连这些爷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都考虑到了,看来以后爷真是可以放心地撒手了。” 说着,他就已经起身挪到了尔芙的身边,和尔芙头碰头地研究起这本小册子了。 秦嬷嬷送来的册子,记录清楚详实,且条理清楚。 两人仅仅是将后面的餐单翻翻看,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根据乌拉那拉氏之前几个月的菜单来看,她算是一个比较喜欢吃辣的人,虽不至于是一日三餐不离辛辣刺激的食物,却基本上每天都要点一种辛辣的川菜,但是从半个月前,她的饮食习惯变了,一下子变得清淡起来,足足半个月,竟然连一道味道稍重些的菜肴都没有出现过。 如此一看,那问题所在就显得比较明显了。 “会不会这么明显啊?”四爷有些怀疑地挑眉问道。 尔芙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会将问题摆在这么明显额位置上,但是再看看其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眉心紧蹙地犹豫道:“不如让胡太医那边试试,兴许就这么简单呢!” “只好这么办了!”四爷没有什么信心地答道。 两人好不容易算是暂时说完了乌拉那拉氏在冰窖里做的那点小把戏之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了弘晖的头上。 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四爷曾对其寄予厚望。 即便是今时今日,他也不会不管弘晖,让他眼看着弘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但是他也真是不放心让弘晖去军中历练,别看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坚定不移的模样挺唬人的,心里却是真虚…… 这不,本来就是闲聊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扯到弘晖的头上去了。 而尔芙还是原本的看法,她不掺和,给的建议就是留弘晖在京里历练,如果说御林军、禁卫军不适合弘晖去历练,那还有西山大营、神机营等地呢,哪里还容不下弘晖,不过四爷在这事儿上,也是挺坚定的,他虽然担心弘晖的安危,却没有任何改变想法的意思…… 说白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念叨念叨这件事,念叨念叨就算了。 尔芙看明白了这点之后,便丢给他一个耳朵不管了。 四爷念叨着念叨着,不知怎么又惦记上给弘晖娶妻纳妾的事儿了。 其实也不怪四爷会突然扯出这个话题来,因为弘晖的年纪,也确实是该到谈及婚嫁的时候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说过,好福晋的人选不好找。 四爷也能够理解,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碎碎念,如同一个碎嘴子似的,不知何时就开启毒舌模式了,愣是将乌拉那拉氏看好的那些儿媳妇人选挨着个地吐槽了一遍,从容貌到性情,从学识到门第,反正在四爷的嘴里,这些钟灵毓秀、可爱俏皮的小格格就成为了人憎鬼厌的模样。 偏偏尔芙还不好说些什么,再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只能说,四爷这碎碎念的功力是真强大,安眠功效,杠杠哒…… 等到尔芙揉着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黑天了,四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伸长胳膊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哑着嗓子将诗兰叫到跟前儿,柔声吩咐道:“准备热水吧,我要好好泡泡澡。” 说完,她就已经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往窗边走去。 天气闷热,房间里又没有用冰鉴降温,一觉睡醒,那也是一身汗。 尔芙最讨厌这种满身是汗的感觉了,但是在没有确定药引子是什么的时候,她也不会不顾安危地将那些动过手脚的冰块摆在自个儿的房间里,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比较原始的降温手段了,洗澡澡、乘凉凉…… 一会儿工夫,热水就预备好了。 尔芙浑身放松地趴在浴桶边儿上,任由诗兰舀着温热的水替自个儿擦拭后背,手里攥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好一会儿工夫,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询问四爷的去向。 得知四爷去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了,尔芙不高兴地扁扁嘴儿。 “那边派人来请了?”她故作不在意似的,随口问道。 “没有。”诗兰小心翼翼的答道。 尔芙闻言,这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挂不住了,心里头来来回回地循环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为什么突然去长春仙馆了,又没有宫婢来请…… 还不等她这边想出个子丑寅卯呢,四爷就已经回来了。 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尔芙,再也顾不上享受泡澡的乐趣了,她胡乱地擦干身上的水珠,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好,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浴衣,便急吼吼地跑到了外面,那衣衫不整的模样,愣是惊得四爷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四爷一边胡乱擦拭着自个儿衣襟上的茶渍,一边冷声问道。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摆摆手将苏培盛等一众太监打发出去。 虽然这些太监不算男人,但是四爷也不希望自家小妮子这副模样被他们瞧见。 随着苏培盛等人蔫头耷脑地退出了房门,四爷一把将要逃跑的尔芙抓到了跟前儿,阴沉着脸的教训道:“你怎么连件衣裳都不换就跑出来了,这要是有外人在,看你这脸儿往哪里放,幸亏就是苏培盛他们在。” 尔芙自觉理亏地连连点头,表示下不为例。 其实她是太好奇四爷为何会突然去长春仙馆的原因,再说浴衣也是衣裳,只是稍微薄了些、领口大了些而已,而且她也没有想到四爷会留苏培盛在房间里交代事儿,所以她才会这样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的问道:“对了,听诗兰说你去长春仙馆了,你去那边见她了?” “这是吃醋了?”四爷笑着捏捏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 “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尔芙嘴硬道,她才不会承认她在吃乌拉那拉氏的醋。 四爷也没有继续逗她,三言两语就将他去长春仙馆的原因说了。 原来他是觉得应该先给乌拉那拉氏那边打个招呼,毕竟弘晖的身体有一半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血脉呢,论亲论理,将人家嫡亲的外孙子送到危险的军营里,总归是要打声招呼的,所以他就趁着尔芙睡着的时候去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了。 当然,另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他被热坏了,想要去长春仙馆凉快凉快。 四爷去和乌拉那拉氏说完正事,又扯了会儿闲篇,估计着尔芙午歇该起来了,便直接回来了。 “她就没反对么?”尔芙并没有再纠结四爷去见乌拉那拉氏的事儿,惊讶问道。 四爷闻言,故作高深地抿唇浅笑着,幽幽道:“在这点上,她乌拉那拉氏比你要坚强得多,也比你更有远见些,她很是高兴地应下来了,还主动要替爷去劝说弘晖,只是爷怕她是想多了,还以为爷是打算让弘晖去军中混些战功以请封世子呢!” “就算是她心里有这样的猜测,也是正常,毕竟弘晖是嫡长阿哥。只是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弘晖在军中遇到危险,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什么一定呢!”尔芙倒是不觉得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她反而更加关注弘晖的安全问题。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敢保证自个儿就能全身而退呢! “乌拉那拉氏一族,本就是以战功封爵的家族,但凡是成年的阿哥就没有没上过战场的,即便是现在他们忘记了祖先的荣耀,也开始走科举一路,不过军中也不缺少他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族人,弘晖在军中,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地保护好他,所以乌拉那拉氏并不担心这点。 再说,弘晖到底是爷的亲子,爷就算是希望他成材,却也不会不管他的安危。”四爷笑着摇摇头,眼底闪过些许落寞之色,沉声呢喃道。 他反感乌拉那拉氏,便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将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得太清楚。 相反,尔芙虽然有时候有些孩子气,办事也不够妥帖周到,但是她的真心就足以弥补一切的缺点,因为对于从小生活在红宫里的四爷来说,真心就是天下最稀罕、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最想要拥有的。 而此时他就拥有着尔芙的真心。 想到这里,四爷揽着尔芙腰肢的胳膊更加用力了几分,他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低声说道:“相比起世子之位,也许乌拉那拉氏并不是那么在意弘晖的安全吧……” “别胡说了,怎么可能呢!”尔芙不知道四爷的心理活动,笑骂道。 四爷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一脸正色地说道:“爷一会儿要回前面去和弘晖好好谈谈,免得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什么消息,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平白惹人笑话。” “好,我要不要让膳房替你们爷俩准备点宵夜什么的?”尔芙点头问道。 “不必了,有苏培盛呢!”四爷指了指窗外正在望天的苏培盛,笑着说道。 随后,他又陪着尔芙用过晚膳,直磨蹭得月上中天,他这才起身去了前边的书房。 ……………… 转眼又是半月,那场虎头蛇尾的赏景宴所引起的风波,也已经渐渐散去。 而随着风波散去,尔芙也成为了宗室福晋们争相邀约的热门人物了。 只是她本就不是个喜欢交际应酬的性格,更担心自个儿稍不留神就中了谁的算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所以她并没有莽莽撞撞地闯进这个她不甚熟悉的圈子,而是和毓秀姑姑商量后,有选择性地拜访了几位性格比较随和的宗室长辈福晋,再然后就又一次关上门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了。 不过她不在外行走,却不妨碍她引起大家伙儿的好奇。 别以为这些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妇就舍弃了寻常女人的八卦心思,相反她们更有好奇心,同时她们也想仔细了解一下尔芙凭什么能够让四爷独宠她十余年呢…… 如果可以,她们甚至可以拜尔芙为师…… 当然,这些事儿,她们也就是想想就算了,在外还是要保持端庄优雅的一面。 在尔芙待在圆明园不去应酬的日子里,府里的几位侧福晋接到的请帖就多起来了,尤其是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名门闺秀,在京中有不少交好的手帕交,很容易就在这圈子里混开了,她也凭借着早前和这些命妇打交道积累下的经验,轻而易举就和一些福晋达成了阵线联盟。 可惜,这些事儿让乌拉那拉氏自鸣得意的同时,尔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替茉雅琦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上了,没办法,她本以为能够将这苦差事推给大李氏这个不负责任的亲娘去负责,但是大李氏一心替茉雅琦挑选高门贵婿的做法,终于彻底激怒了四爷,所以这倒霉的差事就又一次落在了尔芙头上。 不过这次四爷也没有让尔芙一个人挑大梁,还给尔芙找了个帮手——德妃娘娘。 只是德妃娘娘操心宫里那些琐事都操心不过来呢,哪有太多精力去关心一个并不看重的孙女儿的婚事呢,她不过是将尔芙整理好的人选名单翻看一遍,勾选出了几个比较显眼出众的人选,便让尔芙自个儿看着安排了。 最后,尔芙还是不得不自个儿费心费力地搞定茉雅琦的婚事了。 “这个相不中,那个瞧不上,她以为她是谁呢!”又一次被茉雅琦将她挑选好的人选驳回,尔芙只觉得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儿终于断了,她拍着桌子,厉声骂道。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过尔芙本就不是个太爱动怒的人,她气得吐槽几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劝慰,便已经自个儿消气了,她有些无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头瞧着那张被茉雅琦用笔彻底画花掉的男子画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将那张被茉雅琦画花的男子画像送去四爷的书房。 这是某一户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尔芙有几分交情的福晋送过来的男子画像,一来是让四爷和尔芙看看这男子的样貌,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毕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孙,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枚,便是闺誉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动求娶的人家,亦是数不胜数,肯定是要精挑细选。 送上这么一副画像过来,成与不成,总归不会伤到对方的脸面。 这也是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相亲的惯例了,但是现在茉雅琦将这副对方送来的画像弄成这副鬼样子,想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尔芙总是麻烦府里的画师照样临摹一副,然后再请装裱高手精心装裱好,尽量做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细微差距,对方也不会细追究,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传到四爷的耳朵里,这也是茉雅琦有胆子继续这般胡闹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尔芙这次并不打算替她隐瞒了。 反正尔芙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样,费力不讨好地挑选出一位茉雅琦心仪的夫婿了,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行事吧,择上一户差不多的夫家,不让外人有挑出错处的借口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倒是也不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懒懒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梢,有气无力地低喃道:“后母难为,碰上这种不知趣的继女,我这后母就更难当了,本想着替她挑选一门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好人家,她却偏偏喜欢往那种烂泥塘里钻,还故意为难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为了这些事儿闹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诗兰等人还不好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毕竟是关系到主子们的私事,她们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说对说错,总归是逃不过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名,便是她们是尔芙的近身婢女,心知尔芙不会为这些事儿和她们计较,但是她们自个儿心里必须时刻保持住这份警醒和谨慎,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嘴儿的冒出些惹祸上身的话。 不过尔芙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们就有理由开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说些打圆场的话,劝说尔芙放宽心,不要和茉雅琦一个孩子计较…… 可惜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劝说,尔芙就越是郁闷搓火。 最后,还是玉洁一句话让她消气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为她费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识好歹,您实在不必为她太费心思了,反倒是累坏了自个儿,兴许以后还会被埋怨。 其实以奴婢过来人的身份看,这成婚过日子的事儿,不单单是在于对方如何,还在于自个儿会不会经营,便以奴婢为例子来说吧,奴婢识人不明,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腾,看来是奴婢运气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没有过得如鱼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但是看过玉清她们几个,奴婢就明白了,这挑选到好的夫家能保证女子嫁过去不受欺负是真,想要过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说完,玉洁就有些羞涩地笑着退到了旁边。 尔芙闻言,沉默许久,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玉洁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猛然一听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但是却让尔芙联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用这句话来形容夫妻关系不甚合适,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女子嫁人,犹如是第二次投胎,寻一门当户对的夫家,择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够碰上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证女子嫁过去的日子不难过,但是要想过得好、过得如意,却还着实需要女子自个儿用心打理才是。 尔芙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个儿之前的举动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来说,挑选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适,还不如择一门利益为上的夫家,凭茉雅琦的身份嫁过去,想来对方也不敢欺负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过得好、过得如意,那就不是她这个继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只觉得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自个儿为了替茉雅琦挑选一门好人家,自个儿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交际应酬,自个儿觉得很辛苦不说,还弄得自个儿心里满满都是压力,现在想开了,她自个儿就高兴起来了。 心情大好的尔芙,笑呵呵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朗声招呼道:“摆桌。” 啊咧…… 诗兰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她们看清了尔芙手上的动作,也是心领神会地笑出声来了。 打麻将。 ——这绝对是国民最爱的休闲活动,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当岁的少年郎,大概是没有人不会这样运动。 尔芙呢,本来是不大喜欢打麻将这种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代,这项休闲活动,俨然成为了她的最爱,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态不雅的一面显露出来,怕是都已经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晋们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块打牌,和自个儿的近身宫婢玩玩儿,那就很随意了。 她取过旁边角几上放着的镂雕玉簪,很是随意地拢起脑后披在肩头晾干中的长发,动作麻利地梳了个道姑头,也不更衣梳妆,系好领口的盘扣,一双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极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码好了牌,丢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从饼子到条子,从万子到东西南北风…… 尔芙动作熟练地码好牌,从最中间抽出了一张五万丢到桌子当间,大喝一声:“五万。” ——那潇洒的模样,犹如赌神附体一般。 “主子,既然您这么赏脸赐牌,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吃。”坐在尔芙下家的玉洁腼腆一笑,也从一溜牌当间抽出了两张,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卖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丢出了一张北风。 尔芙瞧瞧玉洁摆在桌角的一组麻将牌,不屑地撇撇嘴儿,低声提醒道:“玩就玩,你们要是让着我,我可不高兴,再说牌桌上没有主子奴婢这些说头,你们还是少耍一点嘴皮子,免得到时候被我赢光了月钱哭鼻子。” 说完,她动作神速地拦住了要抓牌的诗兰,将一对北风亮明,高呼着要碰牌。 随着尔芙和玉洁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开张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诗兰和诗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呼呼喝喝地,热闹极了。 当四爷一身疲惫地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廊下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输赢如何?”私下里,四爷也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规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该随意些的,他笑着将挡雨的披风丢给苏培盛收好,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落座,一边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边笑着问道。 尔芙大大咧咧地将桌面下面的小抽屉往外一拉,指着里面滴溜溜乱转的琉璃珠子,笑着说道:“我一家吃三家,她们这半年的月钱都在我这小抽屉里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膳房传信加菜,不然赢这么多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 说着,尔芙得意地对着诗兰等人笑开了。 “那爷今个儿可算是来着了。”四爷也乐得配合道。 这些日子为了弘晖和茉雅琦的事儿,真是难得看到尔芙展露笑颜。 尔芙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目光仍然在四爷身上打转,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抓牌、打牌,丝毫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诗兰等人呢,虽然畏惧四爷的威视,面有苦色,却只好配合着了。 一直到这圈儿打完,尔芙这才意犹未尽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爷正看得起劲呢,见尔芙已经抱着装满琉璃珠子的抽屉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道:“她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手足无措了,怎么玩呢!” 说完,她就怒其不争地瞪了诗兰等人一眼。 说起来吧,这诗兰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爷也是在自个儿的院里常来常往的,她们也该熟悉四爷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个严厉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四爷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平时当差在旁边伺候着还好些,这她们坐在麻将桌边儿上,尔芙瞧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都替她们累得慌。 这不,她不忍心诗兰她们备受煎熬地陪自个儿开心,只能早些散场了。 四爷被尔芙说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着含糊道:“也是该歇歇儿了,你都赢这么多了,再是赢下去,爷担心你屋里这些丫头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本来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呢!”尔芙低头摆弄着抽屉里的琉璃珠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爷低声呢喃道。 尔芙闻言,抬头扬起一个写满骄傲的笑脸,柔声说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何况是主仆呢,再说她们也不缺那点私房钱,有我这么体恤的好主子在,那点私房钱就是零花钱儿,输了就输了呗。” “对吧。”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调侃诗兰她们一下。 诗兰等人闻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这也是事实。 尔芙说是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其实她们就是用这些琉璃珠子论输赢的。 满满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输赢都用琉璃珠子结账,根本不涉及到金钱,不然就算是尔芙刻意地要求她们不许让着自个儿,诗兰她们这些宫婢也不敢赢尔芙的钱啊,那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这也是尔芙试验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输赢用琉璃珠子结算,并不是说就没有输赢。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输赢,输家要请牡丹台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点心。 “诗兰,二两银子,别想着赖账啊!”尔芙清点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确定自个儿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经收全,又数清楚了其他颜色里最多的紫色,笑着对正在往锦盒里装麻将牌的诗兰,朗声招呼道。 诗兰闻言,哀嚎了一声,哭丧着道:“主子,奴婢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 “愿赌服输,你难道不愿意请大家伙儿吃点心么?”尔芙笑着说道,还起哄似的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齐齐表示不满,这才挑衅似的看向哭丧脸的诗兰。 诗兰见状,只得认命地掏出自个儿的荷包,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送上。 尔芙接过银角子掂掂份量,笑着将美人榻上铺着的竹席掀起,熟练地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金丝银线绣出鸾凤团纹的精致荷包,如财迷似的将银角子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系好了绸带,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个儿赚钱了。”她笑眯眯地对着四爷说道。 四爷表示自个儿完全搞不懂尔芙在搞什么,一脸懵地等着尔芙解释。 可惜,尔芙根本没理他。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当然,在炫彩坊刚开始赚钱的时候,她也曾兴奋过一段时间。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尔芙就不再关注炫彩坊和其他几处产业的盈利情况了,只要保持着赚钱的状态就是。 至于赚多赚少,于她而言,也仅仅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而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却觉得生活太无趣了,所以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价值,她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条在四爷府里发家致富的办法。 虽然方法不靠谱,却大大地取悦了她的内心。 比如此时,她就很满足手中荷包的份量越来越重这点。 如这样的恶趣味,尔芙实在不忍心和四爷分享了,太丢脸了。 尔芙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好,贼兮兮地对着四爷勾唇一笑,朗声吩咐道:“传话给膳房那边儿,便说今个儿主子我赢钱心情好,请牡丹台上下所有宫婢仆从吃点心,至于所花费的银子么,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好吧,她赚钱的方法好幼稚的,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尔芙就不再关注炫彩坊和其他几处产业的盈利情况了,只要保持着赚钱的状态就是。 “今个儿怎么过来这么早呢,不需要陪弘晖操练拳脚么?”尔芙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一脸懵状态的四爷,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爷从兵马司借了两个教头过来,有他们在,怎么也比爷这个外行强。” “那倒是,您这拳脚功夫,实在太一般。”尔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架不住尔芙身边有青黛这个内行,便是青黛不敢明晃晃地表示对四爷拳脚功夫的不屑,那一闪而过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小秘密,也让尔芙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四爷的拳脚功夫有多差。 是的,就是有多差。 虽然四爷也曾自谦地表示他的拳脚功夫、书画文笔在一众兄弟里都挺一般的,但是到底足够糊弄尔芙这个大外行了,甚至还让尔芙觉得四爷太谦虚了。 不过现在么,尔芙表示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四爷的拳脚功夫很差了。 对于尔芙这番诚恳至极的回答,四爷略感心塞。 即便他不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妻子儿女满心钦佩的眼神儿啊…… 可惜…… “是啊,爷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儿。”四爷垂首说道,食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虎口位置的茧子,果然练武是需要天赋的,他也用心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入门的感觉啊。 尔芙察觉到四爷的小失落,笑嘻嘻地趴在四爷的肩头,手臂揽着四爷的脖子,笑着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又不是个神仙,有些短处,亦是正常的,再说,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你文武兼备、德才兼备么,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了。” 说完,她就可爱地吐吐舌头,坐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这才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填呢,早知道四爷如此在意这些虚名,她就不说实话了。 四爷也就是一时失落罢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儿就把自个儿弄抑郁了,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尔芙,朗声道:“这也是,爷为了理清弄顺朝上朝下这些政务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习拳脚功夫呢,再说爷就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治理政务上呢。” “对呗,这才是雍亲王该有的模样呢!”尔芙在旁边配合地拍着马屁道。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色,却很快就绷起了脸。 因为他想起茉雅琦画花那副男子画像的事情了。 他今天没有如往日那边在演武场那边陪弘晖练习拳脚功夫,并非是他想到更精通此道的教头来指点弘晖就想要躲懒,而是他要赶着过来和尔芙商量茉雅琦的事儿。 毕竟之前他答应要陪着弘晖练好拳脚功夫的,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今个儿没有陪弘晖,他是想趁着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和尔芙好好说说茉雅琦的事情,他也是无奈了,这京中的宗室格格们数不胜数,但是没有自家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之前茉雅琦几次三番闹出乱子来,连累得四爷在人前脸面无光,四爷总是安慰自个儿茉雅琦年纪还小,以后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过现在,茉雅琦都已经过了议亲的最佳年纪了,还是如此胡闹任性。 嗐……也真是让他无奈至极、无措至极。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的神态更凝重了几分,要不是他不想彻底毁了茉雅琦的名声,他都有心送茉雅琦去宗人府里和那些如容嬷嬷一般恐怖的老嬷嬷去学规矩了,让她好好明白一下何为德容言功,免得丢尽他这个做阿玛的脸。 “其实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这才将那副画像给你送过去了,你也别恼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容易,命人将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送去画师那里重新临摹一副,再照样装裱好送回去就是,便是谁眼力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深究的,毕竟这种画像本就是各府请了画师一股脑画出好几副的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尔芙闻言,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道。 别以为她能宽宏和善地原谅了茉雅琦,茉雅琦屡次三番给她添堵,她烦着呢…… 果然,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以为今个儿收到的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是唯一一副呢,但是听尔芙这么说,好似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副这样的画像。 这样的认知,让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有些怪尔芙大惊小怪,一点宽宏担待小辈的想法都没有,便是茉雅琦任性胡闹些,也不至于让她将这样的画像送到他的书房里,这不是存心给茉雅琦上眼药么,作为一位疼惜子女的好阿玛,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别看他刚刚和尔芙谈笑如风地温雅模样,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听尔芙说起如何处理这种事如此娴熟的模样,他稍感无地自容。 好在,好在他没有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自个儿的冷静自持,不然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之前就曾经闹过这样的事儿?”虽然他心里已经偏向了尔芙,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茉雅琦竟然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茉雅琦也是知书达理、精通笔墨的女子,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事实上呢,茉雅琦的性子早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歪到了极点。 那些年,她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长得粉嫩圆润,如粉雕玉砌一般,比起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更加俏皮可爱几分,李氏又正得宠,加之四爷本就是个偏疼小格格的阿玛,待茉雅琦比待府里小阿哥们还要更加看重,这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杂役,更是将茉雅琦当小祖宗供着了。 只是好景不长…… 随着大李氏提拔娘家的各种无脑行为让四爷不喜,随着四爷入朝听政忙碌起来,随着尔芙入府承宠,随着大李氏偏疼小阿哥的心思越发明显,她原本享受到的那种众星围绕的光环就一点点减弱了。 而当尔芙生下了小七之后,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荡到谷底了。 如果一个人从未走进光明之中,那么他并不觉得在黑暗中的生活有多么难捱,便如现代人在没有手机时,也并不觉得有多么不方便,相反也过得很是欢愉高兴,但是当他们用惯了手机后,哪怕是手机突然没电,暂时不能使用手机,他们也会感觉到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这就是传说中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果茉雅琦从未被众星捧月般重视过,她也不会为此困扰,但是她偏偏经历过那段众星捧月般的日子,现在让她如何能够觉得适应呢,可她又不够聪颖睿智,也没有那份坦然面对惨淡人生的心境,所以她并不能很好地调节自个儿的心态,也就让她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偏了。 比如此时,茉雅琦看起来是在故意和尔芙对着干。 其实她就是希望得到四爷的重视。 如果茉雅琦肯好好和尔芙谈谈,尔芙不会不管她,也会劝四爷多关注关注茉雅琦,偏偏她要和尔芙对着干,尔芙又不是逆来顺受、以怨报德的圣母,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她这个青春期、叛逆期齐齐到来的继女了。 尔芙笑着看向四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告起了茉雅琦的黑状。 当然,她也没有往茉雅琦身上泼污水。 只不过就是尔芙不再替茉雅琦遮掩她过往的那些错处罢了,尔芙笑呵呵地让诗兰将茉雅琦之前画花的那些画像和新衣都找出来,统统摆到四爷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闹性子,一次两次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和她计较呢,今个儿也是把我气着了,不然我也不会惊动你的。” “这都是她弄得?”四爷瞧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破烂,沉声问道。 “是啊,这些画像都是我和你觉得还不错的,我这才让人送去茉雅琦那边儿,这些新衣呢,我是想着她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出去走动也需要些体面的锦服,特地让针线房那边替她准备的,结果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地送回来了。”尔芙不动声色地继续诉苦告状道。 四爷越听越怒,越听越烦,一张脸气得都有些泛青了。 尔芙这才让诗兰等人将跟前儿摆着的破烂都收拾起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茉雅琦这孩子是有些脾气的,也任性了些,但是都是些小孩子性子,还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我都已经不气她了,你也就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改天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再好好去劝劝她,别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就是了。 毕竟你是她的亲阿玛,你劝她,她会听的。” 其实尔芙今个儿这番折腾,也是希望四爷能够去好好劝劝茉雅琦,劝劝茉雅琦踏踏实实地在府里待嫁,别再给自个儿找麻烦,也别误了她自个儿的前程婚事。 毕竟这时代女子的保鲜期太短了,过了双十年华还未出阁,那就真是老姑娘了。 四爷听完尔芙所言,沉思片刻,倒是也没有再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改日爷过去好好和她说说,你也别再将这些画像往她那边送了,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该如何挑选合意的夫婿,只会一个劲儿地闹性子、耍脾气,你若是瞧着哪府的小子好,便早些定下来吧!” “胡说,我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宗室格格出嫁,还是要请皇上赐婚。”尔芙闻言,忙摇头摆手地反驳道,她还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这么大的责任背上身,这茉雅琦嫁过去能过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要是过得不好,那这口大黑锅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再说,便是她又承担后果的勇气,宗人府那边儿也不好过关啊。 四爷也是被气坏了。 尔芙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他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考虑得更加周全些,那你就慢慢挑选着,碰见合适的就记下,改日爷在去请皇上下旨赐婚,可是该赶在秋分之前定下来,不然怕是还有麻烦呢。” 说到这里,四爷手上做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尔芙也看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热河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些藩王来朝,必是要求娶几位宗室格格回去,茉雅琦的年纪和身份正合适,如果真有人求娶,怕是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对于四爷这个阿玛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茉雅琦远嫁草原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本来么,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算计得太清楚,那还哪有一点亲情的意思,还不如早些分家单过的好,起码还保留着一丝情分在。 她确实是愿意在一些事情上,保持着难得糊涂的态度,但是事关人命,总是该谨慎些、仔细些。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个人的原因在。 按照后世所知的历史里,现在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应该还是乌拉那拉氏,而她所代表的钮祜禄氏,这会儿也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侧福晋,需要等康熙帝注意到幼年早慧的四阿哥弘历,祖孙三辈在牡丹台友好的会面后,这位钮祜禄氏侧福晋在四爷心中的地位,这才提升了几分。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被她这只小蝴蝶引起了这样那样的变化,比如乌拉那拉氏被病故,比如弘历这个名字成为了四爷府里的禁忌,至今也没有任何一个阿哥被赐名弘历……但是谁知道命运大神什么时候来一个拨乱反正呢。 尔芙不认为自个儿这小胳膊小腿地能搞过命运大神。 因为这些担忧,尔芙特别担心有任何不受控的事情发生在四爷府里,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她这心里早就塞满了各种不安,偏偏她并非本土女的真相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不敢和任何人分享,她只能让这些担心在心底一点点堆积。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苦恼至极的叹息。 诗兰不明就里,还以为真出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呢,她再也不敢耽搁了,揣着那条银链子,便一路小跑地跑去见秦嬷嬷了。 诗情也很是体贴地上前来说好话宽慰尔芙了。 尔芙明白她们的心思,她勉强自个儿露出一个不算太真诚的笑容,柔声说道:“行啦,查来查去的,兴许还是我杞人忧天了呢,万一是宫里那些个贼老鼠偷摸从宫里倒腾到宫外换银子的贼赃呢,其实这还是件没准的事儿呢,所以我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啦。 不过有一点,这条银链子的事儿,还是要保密。 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事真是咱们府里哪位内眷干的,要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估计还不等咱们这边查出什么端倪来,对方就想出应对的办法了,那咱们这番心思就彻底白费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会儿就让赵德柱去告诉洪班主那边,让洪班主管好嘴。”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 另外你再让赵德柱去查查昨晚在耕织轩附近当值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可疑的人,洪班主戏班里的那些人,也要好好排查一番,既然已经确定李畴并非身体原因暴毙,那不管凶手是谁,他也是确实存在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啦。” “行,奴婢现在就去找赵德柱交代这事。”诗情闻言,笑着应道。 一口气交代这么些事儿,尔芙也确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她笑着点点头,便让诗情去忙了,而她自个儿则忙里偷闲地跑回内室里的床上去偷懒偷闲啦。 暄软舒适的床上,她披散着头发,任由头发垂在床边,抱着一本话本子读着呢。 按下悠闲自在的尔芙不提,再说诗兰那边…… 她急匆匆地赶到秦嬷嬷暂时居住的小院,神神秘秘地将秦嬷嬷房间里帮忙的宫婢都赶出去,这才将那条不起眼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了出来,一脸严肃地送到秦嬷嬷面前,低声说起她的来意。 “这东西是造办处的手艺,但是像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其实就是造办处那些匠人练手的小玩意儿,所以内务府那边按月送过来后,咱们府里这边儿一般就是登记个大概数量,还真没有单独登记过款式,然后再按照府里各位内眷们的份例发到各处。”秦嬷嬷闻言,认认真真地将银链子左右端详一番,叹了口道。 诗兰本以为这银链子拿到秦嬷嬷这里,很快就能知道这银链子的主人,她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太过出人意料的答案,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不过秦嬷嬷到底是干练稳妥兼备的内管家,她还是给诗兰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也简单,其实就是让人拿这条银链子到造办处去调查下出自何人之手,确定了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再去内务府那边查下,便能够确定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否是四爷府的人了。 确定后,这件事就好办了。 如果是府里的人,那没有别的好说,一点点详查,总能找出那个人来。 如果确定这条链子的所有者不是府里的人,也好办了,左右是条不值钱的银链子,一看就是造办处学徒工匠们练手的玩意儿,直接将这条链子丢到库房的角落里,当做没有这回事就可以了。 秦嬷嬷出的办法有些麻烦,但是却是唯一的办法。 除非现在有个人跳出来认出这条银链子曾出现过谁的身上,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府里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很聪明,谁会没事找事地主动惹麻烦上身呢,再说这种银链子的款式那么普通,便是真有人这么不聪明地主动揽事,估计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呢,诗兰也没有就这样回牡丹台禀告尔芙。 她还是坚持让秦嬷嬷将银链子角落上的一个小记号拓印了下来,有这个拓印在,想要去造办处找到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也容易些,她对自家主子也有个交代了。 秦嬷嬷拗不过诗兰,转身取过朱砂印泥台,麻利地将记号拓印好,便端茶送客了。 其实诗兰也就是想着将差事办完,并没有指望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记号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将印着记号的罗纹纸随手折好就塞到了袖管里,又将银链子拿上,叮嘱秦嬷嬷千万不要将此事外传,好一番唠叨,这才叹着气往牡丹台走去。 为了让她突然往秦嬷嬷这里跑的事儿不显得突兀,她还带回去了一套琉璃茶具。 “主子,秦嬷嬷也不知道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谁,还让奴婢拿着这银链子去造办处那边查查看,您看这事可咋办啊!”诗兰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撩起及腰的青丝,坐正了身子,柔声说道:“那就慢慢来吧。” 诗兰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啦,她继续问道:“那这条银链子呢?”说完,她就将那条还带着几缕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出来了。 “先放在我这里吧。”尔芙随手接过,弄了一手的朱砂。 她满脸嫌弃地将银链子丢到床里侧的柜子台面上,一边扯过帕子擦拭手上的印记,一边问道:“这怎么弄得这么脏啊?” 诗兰闻言,忙将那张拓印记号的纸,交到尔芙的手里,恭声答道:“奴婢想着银链子上的记号,总也算是个线索,便让秦嬷嬷帮忙拓印了几张,没想到用来拓印的朱砂印泥没有擦拭干净,奴婢这就去拧条湿帕子过来。” 说完,她就赶忙往屏风后面的净室里走去。 不过还不等她走过去,尔芙就已经一脸惊讶地叫住了她,因为尔芙认出这记号了。 “主子,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诗兰忙回到床边,恭声问道。 尔芙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记得这记号,这不是秦嬷嬷以为的学徒工匠练手的小玩意儿,而是一套造型特别别致的素银镶珠头面里的一件,我说我怎么瞧着这条银链子有些眼熟呢,你去把我的妆匣取过来,我让你看到神奇的一幕。” 说着,她就神采奕奕地凑到了床边,也不管手上的朱砂印没有擦净了,抓着那条沾着朱砂印的银链子,趿拉上脚踏上的软底绣花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窗边阳光下。 尔芙才刚将角几挪到美人榻的正前方,诗兰就捧着妆匣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来,你先将这妆匣放放,然后给我搭把手,把这角几往我这边挪挪,然后等你家主子我给你变戏法。”她抬手摸着额头上折腾出的汗水,笑着招呼道。 诗兰不敢怠慢,将妆匣放到合适的位置,便和尔芙一块抬起角几了。 一会儿工夫,角几就摆到了尔芙指定的位置上了。 方方正正的角几摆在美人榻的床尾位置,如同小学生的课桌似的,尔芙也甩开软底绣花鞋,盘腿坐在了美人榻上,她一边招呼着诗兰将妆匣拿过来,一边调整着妆台上那尊能自由调整角度的铜镜,让阳光能更好地落在角几上。 “仔细瞧着吧!”弄好了这些,尔芙故作神秘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低头摆弄起那条还沾着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了。 只见尔芙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镊子,如同变戏法似的将银链子盘成一个小环,然后她又将银链子上的坠子扣打开,嘎达的一声,那条银链子就变成了一枚花卉造型的银戒指,那颗绿豆大小的珍珠坠子就是花卉造型的花蕊部分,被团成一圈圈的银链子,则成为了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诗兰满脸惊讶地看着尔芙掌心里的那枚戒指,问道。 尔芙闻言,抿唇笑着,柔声解释道:“这就是这套素银镶珠头面的特别之处,这是造办处一位挺有想法的工匠设计的,整套头面都能够通过这些小小的锁扣改变造型,比如这条银链子,它可以作为项链戴在脖子上,也可以作为戒指戴在指间,还可以配合着这套头面里的发簪组成步摇。” “主子,您这么了解这套头面,这条银链子该不会是您的吧?”诗兰听着,也没觉得这设计有什么好的,反而有些担心起了尔芙,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家主子的身上,忙问道。 尔芙笑着摆摆手,道:“你是掌管我衣裳首饰的大宫女,你都没见过这条银链子,你觉得这套头面能是我的玩意儿么,我之所以了解,那是因为设计出这套头面的那个工匠已经不在造办处当差,被白娇那丫头挖到炫彩坊去干活了,白娇为了说服我出面去造办处挖人,便将他设计的这套头面和我仔细介绍了一番。” “哦,主子是认出了那个记号?”诗兰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 “你猜对了。 这个记号就是刘晓泉在造办处当差时候的专用记号,他那手是真巧,之前不少宫里的宫妃都打发跟前的大太监去找他套关系呢,就为了能够让他替自个儿做上几件首饰去炫耀,后来他到了炫彩坊,这记号也就跟着他去了炫彩坊,妆匣里那支青鸾展翅衔珠的步摇就是他的手艺。”尔芙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将妆匣里的那支步摇拿了出来,还将步摇杆上的记号指出来了。 虽然记号的大小不同,但是图形和细节处的处理,却是一模一样。 诗兰见状,则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连忙提醒道:“主子,那这条银链子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尔芙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沉重的回答道:“这条银链子的主人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但是乌拉那拉氏已经过世了,这套头面也已经作为陪葬品入土了,所以这条银链子为何会出现在耕织轩那个李畴的房间里,还是个不解之谜。” 说完,她就将那条银链子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地放在了妆匣里。 “主子,您说会不是盗墓的啊?”诗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尔芙闻言,又是一阵摇头。 如果现在是后世,这么一条造办处出品的银链子,兴许是盗墓贼从乌拉那拉氏的坟墓里挖出来的,但是现在……真以为恩济庄里那些守墓的宫婢仆从就是去那里安度晚年的,不怕四爷发现之后要了他们的小命啊…… 再说,她也不相信这么条亮闪闪的银链子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土的时间不久,但是银子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被腐蚀污染,所以根本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身为嫡次子,既不需要承袭门楣,更不需要为柴米油盐这等琐事烦神劳累,待到娶亲生子,或是家族供养到老,或是分上一份不轻不重的祖产,亦或是在朝廷领个闲职,获取一份不算丰厚的俸禄,总归就是闲散安逸的一辈子。 尔芙很容易就替茉雅琦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挑选出了这么一位合适的夫婿人选,既不会显得出格特例,也不是苛待偏室庶出,倒是周全妥帖。 不但如此,大李氏和茉雅琦也觉得和这等有爵位在身的勋爵后代联姻结亲,显得更加有脸面些,不但没有如之前那般闹性子、耍脾气,还难得地夸赞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贤良淑惠,甚至不等尔芙将名单送到四爷跟前儿去,她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求四爷做主了。 四爷呢,看看张保等人详查过的资料,见茉雅琦也欢喜,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婚配,其实远不如尔芙早前为茉雅琦相看的几家,但是考虑到秋日将近,也怕横生枝节,见对方人品没有瑕疵,也就没有多事,稍稍准备一番,陪同尔芙在圆明园的水榭上见过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和其福晋,见对方也是甚是欢喜的模样,也就将一封请旨赐婚的奏疏送进了畅春园去。 当然,在此之前,尔芙也没有忘记替茉雅琦和阿兴阿合八字。 为茉雅琦相看夫家,这一路多艰难坎坷,好不容易将茉雅琦的事儿敲定了,她才不会为了最后这一星半点的小疏忽坏了自个儿这番心血呢…… 而现在,真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等康熙帝的赐婚圣旨一下,赏茉雅琦一个封号,再由公中库房和内务府合力操办一份风光体面的嫁妆,那么这个在四爷府里都快耽搁成老姑娘的茉雅琦就可以出嫁了。 此事一定,尔芙如何能不心情畅快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实在不胜酒力,她恨不能现在就开怀畅饮几杯,好好乐呵乐呵。 尔芙喝着泡了枣花蜜的冰水,一脸悠闲地和身边宫婢商量着:“毓秀姑姑,还要劳烦您替我跑趟茉雅琦那边儿,让她早些挑选好喜服、喜帕那些绣活儿的花样。 毕竟这眼瞧着皇上赐婚的旨意就到了,谁也不知道皇上会给择个什么日子,要是时间宽裕些还好,嫁妆慢慢准备就是,但是万一定下个临近的日子呢,总不能让咱们茉雅琦格格连套拿得出手的女红都置办不齐全啊。” 说完,她又捏了块汁水饱满、香甜软糯的蜜桃丢到了嘴里。 如此悠闲自在的日子,真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尔芙就这样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左手边的角几上,满满登登地对着公中库房的各类记档,以便她随时随地地安排茉雅琦的嫁妆。 拖拖拉拉地筹备了五六天,大概其的玩意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该拨过去的庄子、宅子、陪嫁奴婢、甚至是压箱银子,这些比较俗气却是实打实的东西,总算是安排好了。 除此之外,便是文玩古董和家具摆设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了。 “这份单子呢,你照样抄录五份,一份送去大李氏房里,一份送去给茉雅琦过目,一份留在公中库房存档,一份留在咱们自个儿手里,最后一份送去给四爷,咱们得让这些东西清清楚楚地归到茉雅琦的手里,免得到时候人家嘴上一歪说我这个嫡母亏待了咱们府里的庶出格格。”尔芙瞧着最后敲定下来的单子,稍显心疼地咧咧嘴,沉声说道。 诗兰应声提起蘸满墨的毛笔,一边抄录着,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咱们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怕是旁人要误会您急着将茉雅琦格格嫁出去呢,毕竟这皇上的赐婚旨意还没送到府里呢!” 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柔声说道:“急么,咱们不急,她们才着急呢…… 你也不去想想茉雅琦已经是什么年纪了,要是她不作不闹地做个乖顺懂事的待嫁闺秀,这会儿早就该是为人母的人了,但是现在都耽搁到这时候了,还不抓紧些,那不是真让旁人看笑话了。” 说完,她又拿起旁边那册厚厚的记档册子,细细翻看着,琢磨着茉雅琦的嫁妆。 四爷府的家底不算丰厚,府里的孩子是少了些,而且近两年就是这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要操办,不需要太过节俭了,但是也不好备一份太丰厚的嫁妆,毕竟还要顾忌着宫里那些以固伦公主、和硕公主之尊出嫁的皇女们,再加上内务府那边也要出一份嫁妆,所以这准备起嫁妆来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这该预备的大头是都已经预备好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着好弄,却也难办。 尔芙就这样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皇上的赐婚旨意,一边左右为难地替茉雅琦挑选着合适的家具摆设、文玩古董这些小件的嫁妆。 为了稳妥,她还隔三差五地将大李氏叫到自个儿跟前儿来商量着。 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十多天,总算是盼来了皇上的赐婚旨意。 一道底衬为绛红色绣双龙戏珠的赐婚旨意,也是一道让茉雅琦和大李氏都欣喜若狂的赐封旨意,赐封茉雅琦为怀恪郡主,下嫁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之嫡次子阿兴阿,择日完婚。 同样的赐婚旨意,也已经送到了喜塔腊氏富泰的府上。 不过就这样一道中规中矩的赐婚旨意,还是让很多人都惊着了。 满蒙通婚是惯例,康熙朝前,以蒙古贵女入主紫禁城居多,直到康熙帝登基以后,经过康熙帝多番巧计安排,总算是让活跃于东西六宫里的蒙古妃嫔都消失了,但是也将皇室里的这些格格们推向了和亲草原的悲催路上。 而这种宗室格格远嫁到草原诸部的惯例,少有破例。 此番四爷这种赶在蒙古藩王使臣觐见之前就将适龄格格匆匆外嫁的举动,也让那些不舍得自家格格远嫁的宗室福晋们动起了心思。 一段时间内,让康熙帝也是不胜烦扰,因为好些宗室王爷跑到畅春园来请旨赐婚。 而作为这场风波的引领者,茉雅琦的婚事,也是备受关注。 四爷本就是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夺嫡热门,连皇上都已隐隐暗许其继承人的身份了,他又怎么愿意如此出风头呢,所以就在尔芙和大李氏操办茉雅琦嫁妆的时候,一直没有插手此事的四爷发话了。 一切以规矩为重。 不管内务府那边给茉雅琦多少嫁妆,府里公中给茉雅琦准备的压箱银子,不得超过万两,文玩古董之类的东西,更是能免则免,不得超过历代郡主出嫁嫁妆的抬数,更不得大肆铺张,搞什么十里红妆的奢靡派头。 对于四爷这样的决定,大李氏和茉雅琦是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法子。 毕竟这大便宜已经占了,还非要得便宜卖乖就有些不识趣了。 大李氏呢…… 她实在是拗不过茉雅琦耍性子,也唯有从自个儿的私房里挑出些好玩意儿给茉雅琦添妆了。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直到夏日将尽,茉雅琦的婚期到了。 这也是四爷挑选的吉日,从定下婚事到出阁,从头到尾,不到三个月时间,显得有些匆忙了,引得外界也有些不好的传言,不过这些并不能让四爷改变主意,因为他实在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茉雅琦嫁出去,只有茉雅琦出阁了,过去种种,才能够算是彻底地过去了。 秋初,天气还有些闷热的季节里。 一顶大红锦缎做底,上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轿抬进了圆明园的大园门。 这正是茉雅琦出阁要用的花轿。 园门外,左右皆是礼乐师傅,欢天喜地的礼乐声,响彻天际,穿着大红锦袍的阿兴阿威风凛凛地高坐在马背上,在一众袍泽地围绕簇拥下,在一众宫婢仆从的道喜声中,脸色微红地走到了四爷和尔芙的面前。 四爷的心情如何,尔芙不知道,不过尔芙倒是挺为茉雅琦能有如此夫婿高兴的。 不管阿兴阿的才学武功如何,亦不管阿兴阿的家世门第如何,单单是凭借阿兴阿的身量模样和这风雅翩然的气度,便已经足以让不少少女为之倾心爱慕了。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外貌协会成员。 繁琐的礼仪过后,全福嬷嬷引领着有些拘谨的阿兴阿来到了茉雅琦的闺阁外。 这会儿,早早就起来陪着茉雅琦准备的尔芙,也终于能偷闲喘口气了。 她穿着一袭礼服回到花厅后面的暖阁里,满是疲惫地叹气道:“嫁女儿太辛苦了,这才是茉雅琦出阁,好歹还有大李氏和几位侧福晋从旁帮衬着,我也是过目不操心,凡事能推就推,不想着出头操持,这要是轮到小七出阁,我可怎么办呢!” “主子,您这些日子都没有歇好,难免会有些疲惫,再说您这也是头一回操持这样的事儿,难免会手足无措,有了这回的事儿打底,等到小七格格出嫁的时候,您就是头回生、二回熟了,也就不会如此慌神了!”诗兰一边替尔芙摘下头上有些重的钿子,一边轻声安慰道。 只可惜诗兰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一枚,不能理解尔芙为母的心情。 尔芙听完,脸色未变,冷冷道:“小七年纪还小,别提她要出嫁的事儿,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愿意想起小七有朝一日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事儿,只要想到有那么一天,我就控制不住想发脾气,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要娶走我家小七的坏小子。”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胡言乱语了。”诗兰忙笑着赔罪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犯不着这么当真,快点端杯茶给我润润嗓子吧,一会儿还得去前面应酬着呢,明明是嫁女,这园子里怎么还来这么多道喜的人,这不是凑热闹么,一会儿还得派车派人地送他们去男方那边赴宴……”尔芙不爱身边的人如此拘谨,见诗兰大惊小怪的赔罪,忙摆手道,同时一副快要断气模样地指着桌上摆着的茶壶。 这边儿,尔芙和诗兰说说笑笑地喝茶歇脚儿呢…… 外边儿,到底还是闹出了一点乱子。 花厅那边儿,帮忙应酬宾客的毓秀姑姑赶忙打发了宫婢过来请尔芙去处理,尔芙也是不敢耽搁,紧忙让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妆容袍服,踩着花盆底绣花鞋,便一路小跑地往花厅那边儿赶。 等到她一路小跑地赶到了花厅里,迎面就是一杯热茶。 “哎呦……”尔芙一声惊呼,差点摔下台阶。 诗兰则是直接被热茶泼了个满背,连脚踝也崴得不轻,一张脸都疼得变形了。 “怎么样,严不严重?”尔芙站稳了脚跟儿,正好瞧见诗兰强忍疼痛的模样,忙开口问道,同时叫过旁边被吓愣住的宫婢过来帮忙搀扶诗兰。 虽然诗兰感觉后背和脚踝都疼得厉害,却不敢显露,忙摇头道:“奴婢无碍。” “扶她下去休息,去请太医过来仔细瞧瞧,该用药就用药。”尔芙这会儿也是无暇分身,一边随口吩咐着上前扶住诗兰的宫婢,一边迈步往花厅里走去。 花厅里,这会儿简直就如同戏园子里一般混乱。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厉声喝道。 随着她一声暴呵响彻花厅,那些乱糟糟的响动,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虽不能说是针落闻声吧,但是也是鸦雀无声了,她一双厉眸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将目光瞟到了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快步上前解释道:“福晋恕罪,妾身未能尽快平息混乱,实在是有负福晋的信任。” “别说这些废话,说正事。”尔芙没好气的说道,但是音量已经压下来了。 到底这花厅里还有好些人在呢,虽然瞧着都是些府里的内眷和宫婢,但是她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吵大嚷,毕竟尔芙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个外人走过来了,让旁人瞧见了,岂不是要误会。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如果不是有人存心设计,那么小宫女怎么会以毓秀姑姑的名义请自个儿过来呢…… 只能说,这件事里有黑手作祟啊! 尔芙想到这里,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将那些奴才安排在哪儿了,该不会告诉我已经都打发走了吧!” 这一唠叨,便是小半天时间,难为她能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宽勉劝慰的话来,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重样的,直说得尔芙耳聋眼花地恨不能晕过去了事,她总算是打住了话茬。 “本宫也知道你已经倾尽全力地替老四管好内宅,闹出这样的乱子,也不是你愿意的事儿,但是你也别觉得委屈,谁让你坐在这样的位子上了,那在你享受这位子带给你的尊荣富贵的同时,这位子所意味的责任就同样地压在了你的身上,做好了是你的本分,做不好就要承担各处的压力。”德妃娘娘瞧着下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尔芙,叹着气劝道。 其实严格来说,她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正因为喜欢,德妃娘娘才会这般语重心长的提醒,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还是乌拉那拉氏,她才懒得去管老四府里这些闲事呢,便是康熙帝要求她出面干涉,她也就是将乌拉那拉氏拎过来教训几句了事,哪里能这般推心置腹地劝说呢。 这也就是尔芙这个儿媳妇,她真满意,她才会不厌其烦地唠叨。 “娘娘教诲,尔芙自当字字铭记。”而坐在下首的尔芙,那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她苦着脸答道,忍不住替自个儿辩解了两句,说明了下府里人多事多,她一个人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对于尔芙这样的辩解,德妃娘娘毫不意外地提起了她的侄女乌雅赫赫童鞋。 其实抬举乌雅赫赫的事儿,尔芙还真不是特别反感,府里的内眷里,乌雅赫赫算是比较单纯的一个了,和这样性格单纯的人来往,让她觉得更安心些,所以这次尔芙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尔芙这样的回答对德妃娘娘来说,便有些意外之喜的意思了。 作为宫妃,德妃娘娘早就修炼出铁石心肠了,但是她也难免会有偏爱的人,乌雅赫赫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当乌雅赫赫在宅斗中彻底落败,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后,更是让她更加心疼乌雅赫赫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反省自个儿是否不该将娘家的侄女拖进爱新觉罗氏这个大染缸里,可是待到天明时分,她又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因为在宫里生活就必须坚强起来,不然就会被豺狼虎豹般的情敌们吞噬,但是心里对乌雅赫赫的疼惜,却是从未间断,正因为如此,她不敢太强求尔芙抬举乌雅赫赫,原因就是怕尔芙当面应承下来,背后给乌雅赫赫穿小鞋。 此番,尔芙主动提起要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德妃娘娘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好孩子,你能如此豁达宽和,实属难得,但是也委屈你了。” 尔芙笑着摇摇头,柔声道:“娘娘,我还真不是您以为的那么好,我会主动劝说四爷为乌雅格格请封的原因是处于利己考虑的,因为我知道四爷是皇室子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不可能是我一枝独秀的地方,与其让心存野心的其他人坐上侧福晋的位子,进而威胁到我的地位,乌雅格格成为侧福晋,显然更有利于我些,所以娘娘您这么夸赞我,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其实尔芙心里这些再浅显不过的小算计,德妃娘娘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不懂呢,但是她还是很高兴尔芙能如此坦诚地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在宫里这种地方生活,所有人都带着假面具,笑不是真笑,哭不是真哭,一切情绪都是有利于自个儿的一种选择,所以德妃娘娘也就更加珍惜尔芙这样真诚直率的人。 尔芙如此开诚布公,德妃娘娘也给出了一个保证。 她保证乌雅赫赫不会成为尔芙的敌人、对手,而且如果乌雅赫赫真的恩将仇报,做出不利于尔芙的事儿,尔芙也不必顾及乌雅赫赫乌雅氏的出身,她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尔芙这位儿媳妇的背后。 这样的保证,尔芙不会当真,但是也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之前尔芙反感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其实就是怕乌雅赫赫仗着德妃娘娘这尊大佛,仗着她和四爷之间的亲戚关系,在府里惹是生非,不懂尊卑礼数,而且乌雅赫赫也确实让尔芙心底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事实,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她不知道遭了谁的算计,被败坏了身体,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本钱,不然便是尔芙再善良,也不会允许乌雅赫赫成为侧福晋。 因为她太明白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亲属关系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了。 而尔芙今个儿会主动提起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的事儿,也是因为尔芙已经请几位太医替乌雅赫赫诊断过身体情况,确认过她的身体状况,除非奇迹发生,不然绝不会有孕,不然尔芙还不敢同意这件事呢。 这番长谈的结果,尔芙和德妃娘娘都很满意。 德妃娘娘更是将这种满意表现在了明处,直接将康熙帝赐给她的一双翡翠玉镯送给了尔芙这位儿媳妇,要知道这对翡翠玉镯是德妃娘娘最宝贝的心头好儿了,她现在将这对翡翠玉镯送给尔芙,也象征着她的态度,表明了她对尔芙这位儿媳妇的满意。 尔芙也高兴,她回到圆明园,便命人将膳房新研究出的几样消暑小吃送过去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圆明园里那些盼着尔芙丢脸的情敌们,颇觉失望,也直接造成了晚上在水榭办的那场家宴上,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这些内眷们,竟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尔芙的身上,彻底忽略了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让四爷难得清静地用了一顿家宴。 原因很简单,因为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很好奇尔芙是如何搞定德妃娘娘,并让德妃娘娘心甘情愿地将视若珍宝的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上,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她一点不比尔芙和德妃娘娘打交道的时间少,而且她也做过四爷的嫡福晋,那为何德妃娘娘就千百个瞧不上她这个儿媳妇,她比尔芙这个不称职的儿媳妇优秀太多了好伐…… 其实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想不通。 因为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她和德妃娘娘之间的问题所在,她以自个儿秀出名门的八旗贵女身份为傲,便是德妃娘娘已经贵为宫妃,她仍然看不起德妃娘娘包衣旗的出身,她又以为她将她的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德妃娘娘在宫里多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很容易就看透了她表面恭敬下的那些不屑和鄙夷。 不论是作为宫妃来说,还是作为长辈来说,德妃娘娘怎么可能满意乌拉那拉氏呢,何况德妃娘娘也很在意她曾是康熙帝跟前儿奉茶宫女的出身,不然她又何必百般讨好地让康熙帝为她和她的母族抬旗呢。 说白了,就是乌拉那拉氏踩中了德妃娘娘雷区。 仅这一个原因,乌拉那拉氏就是再优秀,在宗室命妇圈里的名声再好,也不足以让德妃娘娘对她有任何好感,何况当时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也是很紧张的,德妃娘娘就更加不待见乌拉那拉氏了。 而尔芙则和乌拉那拉氏大大不同,虽然她不如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是有一点就足以让她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因为她是真真正正将德妃娘娘当长辈敬重的,她也是真心实意敬佩德妃娘娘能够从奉茶宫女走到妃位宝座的晋升史,她又替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做出了很多努力,所以德妃娘娘就算是有时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教训她的时候,也不会手软,但是也会很快忘记她的不足,并且以过来人经验教训提点她该如何做好一位合格的嫡福晋。 当这场为试菜而准备的家宴结束时,四爷毫无意外地跟着尔芙走了。 乌拉那拉氏目送着尔芙和四爷并肩离开的背影,袖管里隐藏着的玉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不过她并没有展露出她的真实想法,而是好似真心为尔芙和四爷这对夫妻能如此琴瑟和谐开心着,低声呢喃道:“福晋和四爷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呢!” 而此时站在她旁边的人,正是性格最莽撞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乌拉那拉氏仍然改不过来她习惯背后阴人的毛病,可惜的是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几次被人利用,几次被四爷教训,她也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做良禽择良木而栖,她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抱紧尔芙的大腿,做好尔芙的跟班儿,便是不能让四爷对她青睐有加,但是也不会吃亏倒霉了。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使出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小乌拉那拉氏也不上当了。 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回头瞧瞧身旁同族出身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好羡慕福晋和四爷能如此伉俪情深呢,不过福晋温婉淑慧,又如此清丽动人,便是换做我是四爷,我也舍不得冷落福晋,更何况是四爷呢,而且我还听说,当初福晋曾衣不解带地照顾身染疫症的四爷,这也就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了。”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领着近身宫婢往自个儿的住处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瑞溪的真实身份,她说这番话,也是故意炫耀自个儿是府里老人儿的身份,却在不知不觉间就戳中了乌拉那拉氏心底的痛脚,谁让当初乌拉那拉氏一心就想着如何保护住弘晖不被疫症感染,完全疏忽了身染疫症的四爷是何种心情,而成就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形象。 现在乌拉那拉氏后悔,却已经无计可施。 感染疫症这种事,本就是偶然,而她也做不到如尔芙那般不顾自身安危地去博四爷的欢心,反正乌拉那拉氏就是到现在也不承认尔芙是因为真心喜欢上四爷这个人,才会如此豁得出去。 “是啊,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呢!”随着小乌拉那拉氏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旁边听见小乌拉那拉氏这些话的佟佳氏侧福晋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她倒不是想要刺激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觉得这些人就是在故意挑衅她,她一双眼睛冷如寒星,双眸微眯地瞪着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本福晋不想再看到她们了,你最好尽快去安排一下。”说完,她也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她是一刻都不想留在水榭里了。 因为刚刚尔芙和四爷卿卿我我的模样,此时还在她的眼前一幕幕反复重现着呢。 乌拉那拉氏甩着袖子离开,一道身影从垂幔后面绕了出来。 她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就安排在圆明园的一颗钉子,作为府里曾经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治家手段比尔芙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别看圆明园就是别院,一处避暑小住的地方,但是她也不会忽略到这块地图,所以早在别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时,她就已经早早安排下了自己人。 比如眼前这个站在阴影里的小太监。 他就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这里的一颗钉子,乌拉那拉氏提供银钱,他负责在圆明园各处寻找合适的人发展成眼线耳目,愣是在陈福和张保的眼皮底下,发展出了一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除了牡丹台那里没有钉子,其他内眷们的住所里,都有被他控制着的钉子。 乌拉那拉氏想要除掉小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的决定,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厚重的石门后,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 这是一处开放式的大敞间,里面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冰块,只用作降温使用,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隔间,里面存放着的冰块,才是食用的,这也是尔芙特别强调后的安排,因为那些大块大块堆放的冰块都是直接从湖里、溪流里切割出来的,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她,实在不敢食用这样的冰块,虽然她也知道这时代的溪水、湖水并没有被污染。 冰窖里的温度是很低的,他刷上的液体,很快就和冰块冻结在了一块。 足足一个时辰,他用桶里的液体将靠近外侧的冰块统统刷过一遍,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他这才浑身发抖地离开了冰窖。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神神秘秘的身影,也溜进了冰窖。 自从尔芙偶然间发现了如今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真实身份后,她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等级就飙升到了顶点,不但让四爷安排了陈福和张保特别留意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还特地拜托白娇从江湖上找到一对轻功高手,今个儿乌拉那拉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番安排,不知道有没有瞒过陈福和张保的耳目,但是并没有瞒过尔芙的耳朵。 之所以小太监能够顺顺利利地摸进冰窖去,全在于尔芙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 冰窖里,迎风被冻得打了个机灵,连忙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拎着的风灯,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刚刚那小太监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边连蹦带跳地保证着自身的体温不降低这,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找到了小太监动的手脚。 “还真是够狡猾的,茶点就疏忽过去了!”迎风跪趴在打磨平整的青石地砖上,用冻得微僵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墙正前方那几滴不起眼的冰滴,轻声呢喃道。 随后,他就一个骨碌地站直了身体,循着味道,找到了小太监加工过的冰块。 “真是个苦差事。”他苦笑着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风灯,将小腿位置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一边低声发着牢骚,一边认命地敲着眼前这块比石头的硬度低不了多少的冰块,因为他能够发现冰块被人动了手脚,却分辨不出冰块有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想办法敲下一块冰块带回去,交给他的雇主嫡福晋尔芙去请人辨认。 这一夜,圆明园的冰窖迎来了先后两位不速之客。 次日一早,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她安排的小太监传过来的密信,尔芙也通过诗兰拿到了已经化成水的问题冰块,不过已经有证据在手的尔芙,并没有急着去质问乌拉那拉氏,而是选择耐心地等待着替自个儿请平安脉的胡太医过来。 当然,在她等待答案的同时,她还是先暂停在房间里使用冰鉴降温了。 不过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听到风声戒备防范,也担心过后会被人误会成背锅侠,认为是她对冰窖里的冰块动了手脚,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吩咐冰窖那边伺候的宫婢停止对牡丹台这边供应冰块,而是照常将那些冰块搬进房间里。 过后,尔芙再打发掉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命诗兰全副武装地将冰块丢到净室的浴桶里,任由冰块慢慢融化,最后通过净室里的下水口流到地下。 土壤就是天然的净化器,任何杂质都会被层层过滤掉。 这样尔芙也不需要担心奇奇怪怪的东西会污染到圆明园的溪流和地下水。 做好这些安排后,尔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给四爷那边通通气,她想: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大仇人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就那么容易对付么! 答案是否定的。 乌拉那拉氏能够坐稳四爷嫡福晋位子多年,并且在命妇圈有着绝佳的名声,她的心机手段都是顶尖的,她在设计着要除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安排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来背锅呢,所以当尔芙心心念念要揭穿乌拉那拉氏的诡计时,乌拉那拉氏也在谋划着从四爷府的这些内眷里挑选合适的替罪羊。 最初,她是打算将黑锅丢给尔芙的。 作为府里的侧福晋,又是先福晋同宗同族的堂妹出身,如果尔芙这位继福晋被四爷所废弃圈禁,她有很大把握能够重登嫡福晋的宝座,成为四爷府的第三任嫡福晋,但是她仅仅是在心里过过干瘾,便很是痛快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因无他,因为她没有自信能够将黑锅完美地甩到尔芙的头上。 从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她就深知四爷对尔芙的保护有多么严密,而她成为侧福晋之后,尔芙成为四爷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更明白了四爷对尔芙的爱意有多浓,她很担心自个儿不但没能将黑锅甩给尔芙,反而还会引火烧身地暴露自个儿,所以她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又注意到了最近频频往尔芙所居住的牡丹台溜达的董鄂氏格格。 董鄂氏进府以来,便一直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 她背靠家世显赫的娘家淡然度日,却不仗着家世背景在府里刷存在感,不亲近府里任何一位内眷,却也不会疏远府里的任何一位内眷,更不在四爷跟前儿争宠,一直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如果非要出她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她幸运地诞育下了小格格,成为了四爷心目中比较特别的一位格格。 不过呢,她也有她的短处,那就是她的出身。 董鄂氏这个姓氏,在康熙帝心目中,那绝对是一个很刺目的存在。 虽然说董鄂氏格格就是四爷府里一个不甚重要的格格,康熙帝便是记恨着那位独占顺治帝所有关注度的董鄂妃,进而迁怒到所有姓董鄂氏的人,却也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她想要更进一步,却也是千难万难。 那乌拉那拉氏为何相中董鄂氏做替罪羊呢,原因就在于董鄂氏太聪明了。 如今康熙帝在位,四爷为了刷个好印象,不会太抬举这位董鄂氏格格,但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要知道董鄂氏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一枚,且心计不弱于她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这番打算,其实就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董鄂氏还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先除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过董鄂氏不是尔芙这种性格直爽天真的傻白甜,想要让董鄂氏做替罪羊,也难。 乌拉那拉氏辛辛苦苦的一番安排,她好不容易将准备好的药包,通过她在董鄂氏住所里钉子,塞到了董鄂氏妆匣的最底层,只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出现症状,便可以通过她安排下的钉子揭发出董鄂氏的罪行时,当天夜里,这枚用油纸包着的药包,便很是神奇的消失了。 而和这个药包一块消失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董鄂氏住所的钉子。 次日天明的请安礼上,董鄂氏更是难得地刷了一次存在感,当着所有来牡丹台给尔芙请安的内眷面,开诚布公地将那枚钉子的失踪,归罪到了宫女禁不住诱惑,竟然不顾廉耻地做出了夹带私逃的事儿,狠狠地诉了一次委屈,也为自个儿御下无方的过错,自请禁足于住所。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安排足够小心,董鄂氏没能揪出指示钉子的人,不然…… 董鄂氏自请禁足,尔芙客气一番,便也就同意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乌拉那拉氏提了个醒,那就是她乌拉那拉氏还是小看了董鄂氏一族的根基,如果不是她足够小心,怕是这次就要被董鄂氏揪住她的把柄了。 当董鄂氏自请禁足之后,她也唯有将董鄂氏划出了备选名单。 而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着重观察起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 因为按照小太监回禀的消息来看,便是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不经常用冰降温,也该出现一些细微的症状了,比方说是失眠、心悸、盗汗等等,但是据她观察,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仍然是好吃好睡得很,根本没有任何中招的迹象。 偏偏她注意到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有所防备。 这样的情况,让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隐隐不安着。 而就在这种很诡异的氛围里,尔芙一时兴起张罗起的那场赏景宴,终于开始了。 二伏第三天,天色微阴,伴有如牛毛似的细雨,气温不高,却也不低,空气也不是那种很潮湿的黏人感觉,总之是个适合赏景听戏的好日子。 早起,尔芙就将玉洁和毓秀姑姑等一众自个儿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和管事派到了圆明园的正门外候着了,她自个儿也领着诗兰和晴岚等在圆明园正门附近的一处花厅里,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随时准备着出面招待来圆明园做客的贵宾。 秦嬷嬷则是亲自坐镇桃花坞,那边是尔芙安排给闺阁小姐们闲聊玩耍的地方。 按照尔芙的安排,未婚男女是被分开招待的,为了避免闹出什么落水、偶遇等自导自演的好戏,她肯定是要派自个儿信任的秦嬷嬷守好闺阁小姐们扎堆的桃花坞了,何况桃花坞里,还有她的掌上明珠小七在呢,万一被某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混过去,尔芙一定会懊恼致死的。 除此之外,男孩子扎堆的清辉阁和四宜书屋那边,她也特地请了陈福坐镇。 这样的安排,也让尔芙能更加安心随意地和其他皇子福晋、宗室福晋们打交道了,而且将年龄尚小的孩子们分别安排到两边,也能让这些孩子们都玩得随意些,更方便小七和弘昪他们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七福晋已经到园门外了。” “五福晋和九福晋到园门外了。” “十二福晋到了。”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到园门外了。” 一连串的通禀声如同流水似的传进了尔芙休息等候的花厅里,尔芙笑着整理好了下丝毫不乱的妆容,莲步款款地迎了出去。 照理说,她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自个儿的友善一面。 这六位福晋里,尔芙最熟悉的就是老十三和老十四的福晋,因为来往多,而最陌生的就是五福晋他他拉氏和九福晋董鄂氏,这不是尔芙不善交际所致,也是两位很少在外走动的原因,加之四爷和老九的关系,双方都很陌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在此之前就做足功课的尔芙,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反倒是十二福晋,也就是康熙帝的十二子胤裪的福晋,让尔芙感觉到很意外,因为这位继福晋李佳氏的容貌,竟然和履贝勒已经过世的元福晋富察氏模样有六分相似,若是同宗姐妹,这倒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位继福晋和元福晋富察氏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所以李佳氏的容貌,让尔芙不仅联想到了言情剧里颇为常见的梗。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尔芙还真并不关注。 她笑吟吟地将六位妯娌迎到花厅里,热络地聊着家常,而与六位妯娌一块到来的各府侧福晋和孩子们,则统统被送到早前就安排好的地方去了。 各府的侧福晋,统统由佟佳氏等几位侧福晋在长春仙馆那边招呼着。 各府的小阿哥们,年纪大一些的那波,由府里的嫡长阿哥弘晖出面招待,年纪不大不小的,则是由弘昪和弘昀在四宜书屋那边招待,有李卫和张保从旁协助,至于那些小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阿哥,则是由玉清照顾着和小米团在牡丹台那边玩耍着。 小格格们就容易安排了,统统都是还未及笄婚配的小格格,茉雅琦和小七招呼,全部都待在桃花坞,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女孩子们颇为喜欢的昆曲和黄梅戏,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不愁这些孩子们玩得不尽兴。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尔芙招呼的这些嫡福晋们,显得更为拘谨了些。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主子,您醒了!”就在尔芙躲在床幔里,避开身旁宫婢仆从的眼睛,抱着脑袋瓜儿发愁想辙的时候,晴岚软糯腼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同时还传来了碧纱橱开关的声音。 敢情昨个儿夜里是晴岚这丫头在上房里守夜的。 晴岚这丫头什么都好,性格好,模样好,按摩的手艺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守规矩。 自个儿跟前儿这几个大宫女都已经习惯了不在寝室门口倚门守夜听差的规矩,偏偏就是晴岚不肯照办,只要是她守夜,保管是整晚都守在碧纱橱外,这也就得亏是天气暖和,不然这一晚上守下来,便是身下有被褥垫着,那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得浑身难受…… 尔芙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伸手撩开了床幔。 她对着已经来到床边伺候的晴岚勾唇浅笑,柔声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才刚卯时初刻。”晴岚动作麻利地挽着床幔,轻声答道。 “让外面的人把热水送过来吧。”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说着就已经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舒适的床榻,迈步往净室里走去,“我今个儿要早些起来洗漱准备着,亲家福晋过来做客,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仗着身份就疏忽怠慢人家啊,你一会儿将屋里头这些差事交给诗情她们几个,去膳房那边儿盯着些,让那些大厨把拿手本事都使出来……” 说着话,尔芙的人也已经撩着铜盆里的清水开始低头洗脸了。 虽然她已经在时代生活十余年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用湿帕子擦脸洗漱的感觉。 随着尔芙这边开始洗脸,晴岚整理好尔芙睡过的床榻后,也忙赶过来准备尔芙稍后沐浴的一些家伙什了。 一会儿工夫,尔芙沐浴要用的花瓣、香露、浴衣等玩意儿就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主子,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吧。”晴岚准备好了这些,转身对着已经打算脱衣洗漱的尔芙,轻声建议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迈步走到了外面。 早膳也已经摆好了。 诗情亲自从膳房那边儿取过来的。 这入口的吃食,不仔细些,那是不行的。 尔芙喝了两口暖暖的桂圆薏米粥,听着净室里的动静,低声吩咐道:“晴岚,你过去瞧着些,别让人趁机使坏。” 原本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架不住这些日子从内务府那边新借调过来不少宫女。 这些宫女规矩礼仪处处不差,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怕背后另有主子。 好在过了茉雅琦三朝回门的日子,这些宫女就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园子是大了些,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多宫女伺候,再说就是需要添置宫婢仆从,也不能这么随便地留下这么些不知根底的,而且尔芙也不打算再从内务府那边要人过来伺候了,这些八旗包衣出身的宫女是样样出色,但是却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儿,那心里都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那就有些扯远了。 尔芙端着粥碗,七七八八地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杯温茶,撂下筷子去洗漱了。 这边儿,尔芙忙着洗漱梳妆,迎接新亲家来府里做客。 喜塔腊氏府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虽然是嫡次子娶妻,但是这该准备的流程,亦是一样不能少,甚至还要更加庄重繁琐一些,谁让新媳妇是皇室格格呢,还是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府出来的大格格,不能不重视,也不能不慎重些。 这不一大早,富泰和他的福晋马佳氏、嫡长子阿昌阿和其福晋他他拉氏都起来了。 不但如此,喜塔腊氏族里的几位族老和福晋们也到了。 马佳氏瞄着身边早就备好的见面礼,又瞧瞧左手边放着的烫金请帖,幽幽道:“这雍亲王福晋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新媳妇进门第二天要祭祖、要认亲的,不少事情要我这个婆母主持,还送来这么一张请帖,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么?”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绝呢!”已经换好袍服的富泰笑着问道。 “我倒是得敢啊,便是咱们和雍亲王府结亲了,但是雍亲王福晋到底是亲王福晋,回绝是容易,要是那位多想误会了,咱们这不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么,那你想要借此推阿昌阿进御林军的事儿,不也彻底泡汤了么!”马佳氏不高兴地瞪着富泰,冷声说道。 富泰又是一笑,接茬道:“那就只好多辛苦福晋了。 不过我觉得雍亲王福晋不是那种太计较规矩俗礼的人,你也别太紧张,兴许是有什么好事找你呢,我早前就听说那位福晋最善治家理财那些事儿,保不准是觉得你合眼缘,想要拉拔你一把呢!”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往外走去。 富泰望着廊下各处还未撤去的大红绸花,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喜色,别看他喜塔腊氏在朝上的势力渐弱,但是有了雍亲王这位亲家做靠山,不愁他这一支没有出头的一天。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叹。 若是他不是早年站错队地得罪了当朝几位权臣,他也不至于丢了差事,只得空守着爵位混日子,现在还不得不牺牲自小疼爱的嫡次子和皇室格格结亲,一想到自家宝贝的嫡次子要和那样性格的皇室格格生活一辈子,他就觉得对不住阿兴阿那孩子。 那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性格温厚,本该是承袭家业的最佳人选了,到时候他和阿昌阿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长子在朝为官,次子留守祖业,岂不是一桩美事,可惜阿兴阿迎娶了茉雅琦,要是让那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成为宗妇,这喜塔腊氏的祖业,怕是就真要被挥霍一空了。 这么一看,反倒是便宜了庶出的三子了。 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接下打理府中庶务的美差,还能够得到一位贤良温慧的好妻子,难怪之前李佳氏那般积极地替嫡次子阿兴阿和茉雅琦牵线搭桥呢,敢情是想着这份美事呢…… 富泰想到的这些事,他的福晋马佳氏早就想到了。 马佳氏之所以会同意让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也是考虑清楚了,阿兴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厚,处处都讲着礼让他人三分,这要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吧,那必然是左右邻里口中的老好人一枚,但是放在这样的世家王族就不行了,肯定是要被人连肉带骨头地吞吃一空,那还不如替他寻一位厉害些的妻子,而茉雅琦这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就正好合适了。 有了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她生的阿昌阿也能够得到好处,两全其美。 李佳氏以为自个儿算得清楚精明,却不知道她那点小动作在马佳氏眼里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根本上不得台面。 马佳氏这般想着,笑着吩咐贴身婢女将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拿到了跟前儿,她轻轻拿起那支金镶玉点翠的喜鹊登梅簪子,对着身旁的管事婆子,柔声问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还够看么,还不要再加重几分呢?” “福晋,依老奴看,这簪子足够了,要是再重些,少福晋就该不高兴了。” “那倒也是,虽然她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出身贵重,但是既然进了门,便该按着咱们府里的规矩来,太抬举她,那他他拉氏这个嫂子就不好自处了。 对了,你稍后去他他拉氏屋里走一趟,好好安抚安抚她,别让她胡思乱想。”其实马佳氏心里早有打算,她笑呵呵地敷衍了两句,这才说到了她的目的,她就是担心自个儿屋里那些不懂事的丫头出去胡诌,让这位才进门的新媳妇茉雅琦心里头别扭着。 管事婆子是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出身,最了解马佳氏的性格,自是配合默契。 马佳氏笑着让贴身婢女收好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又抬手整理下耳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对镜细细检查过妆容之后,这才起身来到外面廊下,与富泰一块过去前面花厅招呼来府帮衬的几位族老和族老福晋们。 至于尔芙那张请帖,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 在晌午之前将新媳妇祭祖、认亲这些事儿都搞定,她就过去圆明园求见尔芙,之所以要在富泰面前念叨念叨这件事,也就是让富泰知道知道她这位结发妻子的辛苦和劳累,免得富泰那一颗心都跑到那些青春正茂的小妾身上去,忘了她和她的孩子们。 这夫妻相处之道啊,还是需要些小算计的。 如果她真如自家额娘教导那般心里就是相夫教子那点事,任劳任怨地做好富泰府里的管家婆,替富泰照顾偏房所出的庶子庶女,将自个儿熬成黄脸婆,那她还不得和她那位贤淑至极的额娘那般心伤至死。 想到这里,马佳氏的脸色微变。 她藏在袖管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暗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不该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儿。 “来人,去瞧瞧二阿哥那边怎么样了?”她深吸一口气地笑着吩咐道。 门外有婢女应声去了落霞苑。 要说富泰为了让阿兴阿能够顺利迎娶茉雅琦进门,也是豁出去了,愣是买下了隔壁的空宅子,将原本不算宽敞的三进院扩建成了四进院子,为此连后院小花园的那片莲花池都填了,特地给阿兴阿在内宅这边儿留出了一个两进院子,让阿兴阿和茉雅琦能够有更多的独处空间。 而这处两进院就是马佳氏口中所说的落霞苑。 一会儿时间,去落霞苑那边的丫鬟回来了。 “福晋,二阿哥和二福晋已经动身往这边儿来了。”小丫鬟跑得满头汗,急匆匆的回禀道。 马佳氏闻言,扭头对着富泰和在座数位族老、族老福晋们,笑着说道:“这新媳妇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进门第二天,便这样早早过来给咱们敬茶,全无骄矜之态,让我松了口气啊。” 在座所有人皆是一脸赞同的点头应和着。 正说着话呢,阿兴阿和茉雅琦就到了花厅的外面。 茉雅琦真懂规矩么? 自然不是,不过是跟在她身边的教习嬷嬷早有提醒罢了。 不过茉雅琦也没有想过要摆她皇室格格的架子,毕竟这京里的皇室格格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她阿玛的性格,她既然嫁到了喜塔腊氏府里,便是喜塔腊氏的儿媳妇了,容不得她任性妄为,不然不等旁人教训她,她那位阿玛就会教训她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只要规行矩步,这喜塔腊氏的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正因如此,茉雅琦才会早早地起身过来给公婆族老们敬茶。 今个儿的茉雅琦,仍然是一袭大红金色绣如意纹的大襟旗装,发鬓处还戴着几朵紫红洒金的绢花,尽显喜气,她脸颊微红地跟在夫君阿兴阿的身边,身后跟着捧着给公婆族老们见面礼的婢仆随从,莲步轻移地走进花厅,俏生生地站在地当间,任由大家伙儿打量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 “不愧是皇室格格,瞧瞧这仪态,瞧瞧这模样……” “当真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是啊,新媳妇真是不错呢……” 随着一阵不要钱似的夸赞声响起,茉雅琦的嘴角微扬,怯生生地看向了身旁的阿兴阿,她好似羞得无地自容般的低声唤道:“爷……” “别怕,阿玛和额娘都是和善至极的人。”阿兴阿闻言,轻声答道。 说完,他就牵起了茉雅琦的手,迈步往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的跟前儿走去。 如尔芙所预料的那般,阿兴阿真的很满意茉雅琦这位妻子。 其实他曾有过一位定下婚期的未婚妻,只是未婚妻未过门就病逝了,这婚事就耽搁到了现在,外面也隐隐传出他克妻的名头,他本来都想着,自个儿怕是要随随便便娶个寒门小户的姑娘为妻了,如今却和茉雅琦这位皇室格格结为夫妇,于他而言,亦是好大的一块馅饼掉在自个儿的头上,他当然珍惜,何况茉雅琦还那般温柔体贴……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因为富泰的福晋马佳氏稍后还要去往圆明园应尔芙的邀约,喜塔腊富泰府里也没有再留族里的族老和数位老福晋在府里用膳,完成了祭祖认亲等繁琐礼仪后,便送上一份还算丰厚的礼物,将这些老祖宗们送走了。 这些事儿,自有富泰领着阿昌阿和阿兴阿两个嫡子操持。 富泰的福晋马佳氏则是热络地招呼着茉雅琦和长媳妇他他拉氏回到了正院。 “你们俩都快坐下吧,咱们家里人不讲那些虚礼。”马佳氏端坐在上首主位上,瞧着规矩立在跟前儿的两个儿媳妇,满脸欢喜地说道。 说完,她也主动提起了自个儿稍后要去圆明园做客的事儿。 马佳氏笑吟吟地看着坐在下首的茉雅琦,柔声说道:“你是新媳妇进门,照说我该让你早些回去歇着的,不过过午后呢,我要应邀去你娘家做客,所以我想问问你,可有什么话啊、东西的让我替你转交给你额娘和你嫡额娘的?” 茉雅琦腼腆地低着头,低声道:“母亲问了,那儿媳也就不见外了,麻烦母亲替儿媳转告额娘和嫡额娘,让她们不必为儿媳担心,儿媳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 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安地抬头窥了眼马佳氏的脸色,尽显小媳妇的拘谨忐忑。 马佳氏爽朗笑着,很是随和的说道:“成,母亲保管将你这话传到,而且你也实在不必如此拘谨,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故意磋磨媳妇的恶婆婆,以后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的性子了。 不信,你问问你嫂子……” 茉雅琦闻言,微微抬眸,柔声答道:“儿媳知道母亲疼护儿媳们的心思。” “婆母,您就别让弟妹为难了,弟妹是才进门的新媳妇,总归是有些拘谨害羞的,等时间久了就好啦。 弟妹,你也别紧张,咱们婆母是个顶好相处的性子,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他拉氏笑呵呵地看向低头盯脚尖做害羞状的茉雅琦,柔声细语地打着圆场。 她也不是在糊弄茉雅琦,因为马佳氏还真是一位善待儿媳妇的好婆婆,便是她进门这么些年,马佳氏也从未让她在跟前儿立过规矩,更不曾干涉过她和阿昌阿房里的那些事儿,也从未要往阿昌阿的房里塞人,或是话里话外地要求她给阿昌阿纳妾,放在这时代来说,那绝对是一位开明豁朗的好婆婆。 正因为如此,她和马佳氏的关系,也是相处得挺不错的。 茉雅琦又是拘谨腼腆地笑笑。 马佳氏见状,倒是也没有强留茉雅琦在屋里说话,很是宽和的安排道:“好啦,茉雅琦才进门,这屋里要打理捋顺的事儿也多呢,咱们以后和她说话的机会也多呢,今个儿就让她早些回去吧。” 茉雅琦自个儿也没有想要在马佳氏房里多待,因为她真不知道该和马佳氏说些什么才好,现在马佳氏主动提出让她回去休息,她自是喜不自胜,不过她还是假模假式地推辞了两句,这才顺着马佳氏的意思离开了马佳氏的房间。 她仍然保持着那副拘谨腼腆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正院的门。 不过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也就是落霞苑里,她就放松下来了。 “早膳备好了么?”她昂首阔步地走在一众仆从婢女的前面,头也不回的问道。 而就在她的眼前不远处的廊下,阿兴阿房里的两个通房丫头正候在那里,等着给她这位新进门的嫡妻敬茶呢…… “回格格的话,小厨房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您传膳呢!” “别再叫我格格了,我现在已经嫁进了喜塔腊氏的府里,那称呼就该随着我现在的身份改变,以后唤我二福晋就是。”茉雅琦笑着点点头,柔声提醒道,同时她也对着廊下满心忐忑等候着的那两位通房丫头颔首一礼,很有几分端庄淑惠的做派。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而已。 她笑吟吟地将等在廊下的两个通房丫头让进了屋里头,打发了婆母马佳氏安排到她跟前儿伺候的那些陌生丫鬟,只留下自个儿的陪嫁婢女和管事婆子们,这脸上的笑容,便也收敛一空了。 总要给这些早自个儿之前就和阿兴阿有过同床之欢的通房丫头们些下马威。 这也是嫡妻进门后的惯例了。 茉雅琦神色淡然地打量着屈膝见礼的两个通房丫头,细细打量着她们的模样和身段后,勾唇一笑,柔声道:“往后咱们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同住在这落霞苑里了,我是嫡妻,更是你们俩的主子,所以嫡庶尊卑的规矩是要讲起来的,但是私下里呢,咱们还是朝夕相处的姐妹。” 说完,她也就接过了通房丫头奉上的热茶,摆摆手让她们起来了。 见面礼是早就被好的一对赤金步摇,一人一支,公平合理,不偏不倚。 随后呢,茉雅琦又留两个通房丫头在自个儿房里用过一顿早膳,尽显贤妻的端庄贤淑,这才让她们回去了。 “让咱们的人盯紧她们,尤其是避子汤,一定不能停。”只是两个通房丫头才一离开,茉雅琦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冷声吩咐道。 出嫁前,尔芙特地请胡太医和善妇科的梁太医替她伪造出身为处子的假象,让外界那些传闻成为了一场空穴来风的谣言,也让她被阿兴阿怜惜爱重,但是到底没能替她调理好身体,她到现在还是不适合有孕的体质,从小就看着大李氏为争宠手段倍出,茉雅琦绝不愿意有人抢在她之前替阿兴阿诞育下子嗣。 当然,这也是所有嫡妻的选择。 一个嫡长子的存在,便是嫡妻在丈夫跟前儿最大的保障。 虽然茉雅琦是不需要这样的倚仗,但是她还是选择让那些通房丫头服用避子汤,除非她一直不能有孕得子,不然她是不会主动停掉通房丫头们的避子汤药的。 “孟嫂,你稍后去问问那两个通房丫头的小日子时间。”想到这里,她又补充道。 按下茉雅琦房里这些琐事不提,正院那边的马佳氏和他他拉氏闲聊几句,便也开始准备去圆明园拜见尔芙要穿戴的衣服首饰和见面礼了。 拖拖拉拉地忙活到晌午,她换上了厚重的礼物,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因为已经是时间不早,而且还要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府里,她才上了马车,便让贴身伺候的婢女将自个儿头上戴着的钿子取下来了,同时对着驾辕的车夫,沉声吩咐道:“快着些赶车,不必顾忌我这边儿。” 说完,她就撂下了挑起的车帘。 马佳氏这般吩咐,也是无奈。 因为这四爷府的一众主子们,还在圆明园避暑呢,而她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嫡福晋和要迎娶新媳妇进门的婆母,必须要住在主宅,总不能在别院迎新媳妇进门吧,也不能在新媳妇归宁的时候,自个儿住在别院那边儿躲懒吧,不然她也就不需要如此城里城外的奔波了,毕竟这喜塔腊氏在圆明园附近,也有一处挺不错的别院。 一路紧赶,愣是将原本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压缩到了小半个时辰内。 当马佳氏乘坐的马车停在通往圆明园大园门的官道旁时,她整个人都快被颠散架子了,她稍感不适地抚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扶我下车走两步吧!” 路边不远处,便是住在附近的农户人家。 她选择在这里让车夫停下马车,自个儿下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一来是她不愿意这么满身疲惫地去见尔芙这位雍亲王福晋,二来是需要趁机解决下三急问题,三来也是想借着附近庄户人家的地方,稍微整理下妆容袍服,免得失礼。 “快些着吧,不然咱们这一路紧赶慢赶的罪就白受了。”她坐在婢女临时借过来的厢房里,一边用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压低声音地吩咐道。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是她身边的老人儿了,自是明白轻重。 一会儿工夫,她便替马佳氏梳好了发髻,还将马佳氏袍服上的那些刚压出来的褶皱都用湿帕子仔细晕开了,确认没有半点疏忽之后,这才扶着已经活动好筋骨的马佳氏,离开这临时借用的农家小院。 马佳氏坐上马车,盏茶工夫,便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 大园门外的庑房里,毓秀姑姑和诗情两位尔芙跟前儿得脸的宫婢管事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马佳氏乘坐的马车还没有停稳,毓秀姑姑和诗情就迎出来了。 这也是尔芙为了显得对马佳氏重视。 软轿就等在大园门内侧,毓秀姑姑很是热络地将马佳氏送上了软轿,便打发诗情先走一步去给尔芙传信了,而她则留在软轿旁,有说有笑地陪着马佳氏往牡丹台走,如此安排,也是毓秀姑姑怕诗情年纪还轻,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儿,一时不慎地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牡丹台,尔芙还将大李氏请了过来,毕竟大李氏是茉雅琦的亲额娘么…… “多谢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大李氏过午就已经等在牡丹台了,她并不知道尔芙为何要在这样的日子邀请马佳氏过来做客,心里很是忐忑,犹犹豫豫地想要问问是何原因,一直磨蹭到这会儿,这才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先是客套地道谢,随即满脸忧色的低声说道,“这马佳氏福晋就要到了,不如妾身先回去吧!” 尔芙闻言,坦然笑道:“你回去做什么,我请你过来,就是让你和马佳氏见见面,难道你就不担心茉雅琦嫁过去受委屈!”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早已经备好的热茶抿了口,笑呵呵地看着大李氏。 大李氏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又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低声道:“妾身还以为是福晋要和马佳福晋谈正事呢,没想到福晋这般安排,也是为了茉雅琦那孩子,茉雅琦那孩子有福晋做嫡母,当真是她的福分呢!” 打从尔芙替茉雅琦定下喜塔腊氏这门亲事,大李氏就表现出了高度的恭顺。 也许在大李氏看来,如喜塔腊氏这样的老牌望族,远比那些毫无根基的官宦府邸,更适合成为弘昀那孩子的助力吧。 随着诗情过来报过信儿,一会儿工夫,马佳氏的软轿就到了牡丹台外。 尔芙瞧着渐渐靠近的软轿,对着大李氏笑着道:“亲家过府来做客,咱们也别在这摆谱儿了,出去迎迎吧!”说完,她就率先起身地往明堂外走去。 是的,因为马佳氏是府里的姻亲亲家,尔芙并没有选择待客常用的水榭花厅等地,而是选择了牡丹台这处靠近住所的明堂,一来是表示亲近之意,二来也是她懒得跑来跑去地来回瞎折腾了。 而马佳氏在发现尔芙竟然在牡丹台这处明堂接待自个儿的时候,也是倍感欢喜。 尤其是当她下轿就看见尔芙和大李氏迎出来的时候,那更是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了,别看她也是一品命妇,但是比起尔芙和大李氏这两位玉牒在册的亲王福晋和侧福晋,那身份还差着许多呢,便是成为亲家又如何,这京里的皇亲贵胄还少么,有几个能真的被那些皇室宗亲看在眼里的呢。 以她的身份,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得脸的管事嬷嬷等在门口迎接,便是抬举了。 不过尔芙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激动,笑吟吟地迎到了廊下,不等马佳氏屈膝见礼,便主动扶住了马佳氏的双手,柔声招呼道:“快免礼,咱们可是实在亲戚,不讲究这些虚礼的,外面太阳毒,快跟着咱们进去说话吧!” 说着,大李氏也来到了跟前儿,满脸堆笑地应和着。 马佳氏激动得脸色微红地跟着尔芙和大李氏身旁,亦步亦趋地来到明堂里,不顾尔芙等人阻拦地坚持见过礼,这才有些拘谨地坐在了下首位置,和大李氏面对面地落座,笑吟吟地和尔芙寒暄着。 尔芙呢,也是早早就准备好寒暄要用到的各种套话了。 再加上大李氏从旁附和着,宾主三人,倒是显得很是融洽的模样。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当然,她所说的茉雅琦曾闹出过的顽劣举动,多是顺口胡诌出来的。 因为尔芙从入府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茉雅琦独处过,而且茉雅琦闹出的那些乱子都比较大,真要是说出一星半点真相来,估计马佳氏这会儿就该掀桌子了,尔芙又不是傻瓜,再说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主动求娶茉雅琦进门,本就是冲着茉雅琦的家世背景而来,所以她在欺骗马佳氏的时候,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骗人,总归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再说茉雅琦在出阁时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姑娘了,放在这个时代,对阿兴阿这位丈夫是不公平的,尔芙这才会主动请马佳氏来,偷偷地先给马佳氏透透口风,免得过三过五的茉雅琦原形毕露,这富泰阖府上下都有种惊掉眼球的诧然感觉。 尔芙顺利地将她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说词说完,便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 她是个很懂得眼力见的人,她是茉雅琦的嫡母不假,但是到底不是茉雅琦的生母,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母,必然会有些私房体己话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拜托马佳氏转告茉雅琦的,与其等到她这边儿将马佳氏送出门,再让大李氏半路拦客,还不如她早早退场地将牡丹台让给大李氏和马佳氏说话呢。 再说,她也不觉得她和马佳氏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早在马佳氏过府前,尔芙就安排了诗情做自个儿的僚机。只要她这边给出暗示,诗情就会以管事嬷嬷那里有事求福晋做主的借口来请,而尔芙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时,尔芙觉得时机到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对着马佳氏笑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而一直守在门口候差的诗情见状,则配合默契地假跑几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跑进来恭声禀告道:“主子,秦嬷嬷跟前儿的小宫女来说,说是秦嬷嬷那边有点事需要您过去给拿主意,您看奴婢该如何答她呢?” 尔芙闻言,面露为难地看看马佳氏,又看看诗情,最终好似放心不下地决定离开去处理管事嬷嬷那边的庶务。 她稍显歉意的说道:“昨个儿匆忙送嫁,明个儿又是茉雅琦那孩子归宁的日子,我这边要张罗的事儿还真是挺不少的,左右马佳福晋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啦,你先和李侧福晋聊一会儿,等我那边的事儿安排好,我再过来给你赔罪。” 说完,尔芙又对着马佳氏颔首一礼,便随着诗情退场了。 马佳氏和大李氏见状,忙起身屈膝相送,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之色。 不过也对,她们这心里头高兴都来不及呢,毕竟于她们而言,尔芙这位嫡福晋是外人,反倒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关系,有尔芙在场,让她们想说些体己话都难,便是尔芙不提出离开,她们还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接触下呢…… 尔芙有事要离开了,对她们来说,那是正适合。 当然,尔芙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如此识趣地离开牡丹台。 她脚步匆匆地随诗情走出了牡丹台,但是刚刚走出牡丹台的范围,便放慢了脚步。 别看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但是这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左右没有急事,尔芙可不愿意在阳光下走得香汗淋漓。 只是她才刚刚放缓脚步,还没来得及和诗情说说要去哪里躲懒偷闲呢,身后就响起了让她忍不住眉头紧蹙、心底生厌的声音。 声音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 尔芙明知她底细,自是明白她就是和自个儿有弑子之仇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好命地又投身到乌拉那拉氏族中,成为乌拉那拉氏族的希望,尔芙和四爷也必须要顾忌乌拉那拉氏族在朝的势力,她早就学一代女帝武则天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塞进瓮里做人彘了,哪里还会这样假惺惺地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什么和平共处的狗血剧。 当然,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她也练就了一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绝技。 虽然她心里恨乌拉那拉氏恨得要死,恨不能食肉寝皮,但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眼底的怨毒都已经收敛一空,反而是满脸堆笑如见到至交好友那般地热情招呼道:“原来是乌拉那拉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这会儿还在园子里闲逛呢?” 说着,她也已经站在了原地,好似要等乌拉那拉氏上前和自个儿携手游园的样子。 演戏么,简单至极。 而乌拉那拉氏也从未想过自个儿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毕竟冤魂附体重生这种事,本就是志异杂文里的情节,现实里谁会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冤魂鬼怪,那紫禁城还不早就被冤魂鬼怪占据为根据地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来历更古怪,因为尔芙曾有过那般诡异莫测的经历,很快就从乌拉那拉氏的一些小动作里,发现了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她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个儿原本在府里各处的安排,因为她是乌拉那拉氏族的新希望,接手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人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又可以躲在暗处对付尔芙这个死小三。 直至今日,乌拉那拉氏仍坚信,若没有尔芙从中作梗,四爷不会不顾旧情下狠手,她却浑然忘记了,她所除去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是四爷的血脉,便是四爷对那些妾室无情绝义,却也不可能不在意自个儿的血脉子嗣,什么样的夫妻情深,才能让四爷对这些血仇置若罔闻呢…… 尔芙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挺无语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的。 但凡这乌拉那拉氏能够聪明些,从根上动手脚,也不会让四爷恨她入骨了,竟然等不得她病到油尽灯枯就使用秘药催她上路。 不过作为仇人,尔芙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越蠢笨越好。 她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走到跟前儿,抬手扶住了要屈膝见礼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 让她给尔芙屈膝见礼,她也是深感委屈呢。 “姐姐体恤,妹妹却不能不遵着礼法。”她就这样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分毫,似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道:“那些虚礼就是讲究给外人看的,咱们私下里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她就牵起乌拉那拉氏规矩摆在身前的一双玉手,迈步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拒绝,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另一只手虚扶着尔芙的胳膊,举止谦卑恭顺地跟着尔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要探探尔芙的口风。 凉亭里,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同坐在石桌旁,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是长叹一声,一副很犯愁模样的低喃道:“幸亏在这里遇到妹妹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磨时间呢!” “姐姐是这圆明园的女主人,您去哪里,那都是理所当然,妹妹怎么瞧着姐姐好似被人赶出来似的呢!”乌拉那拉氏一副知心好姐妹模样的配合问道,她哪里不知道尔芙是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和马佳福晋畅聊私房话呢。 尔芙也是故意装傻,一副心有不满地继续说道:“还不是李侧福晋么…… 你我是姐妹,又和先福晋是同族同宗,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些内情,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本来就是咱们四爷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李氏先于我入府承宠,更是早早就替咱们四爷诞育血脉的功臣,虽然她之后犯错被废,但是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儿,我总要敬她几分,但是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昨个儿的事儿,你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她从背后怂恿,那些宫婢怎敢如此无礼,偏偏我没能抓住她的错处,而那些宫婢更是八旗包衣出身,身份所限,弄得我想要处置了这些宫婢出口恶气,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我还要扮豁达地主动避离牡丹台,让她和马佳福晋好好说说私房体己话,我这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满脸不甘心地扁扁嘴儿,目光落在了远处。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一脸的不痛快,好似很替尔芙抱不平般的主动提议道:“姐姐无需如此犯愁不已,您大可以和咱们四爷明言,四爷疼爱姐姐,怎么舍得看姐姐受委屈呢,而且李侧福晋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那到底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她是大格格的生母,竟然连大格格都不顾及了,也不配为母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觉失言地抬手捂住了涂着口脂的小嘴儿。 她满脸恐慌地补救道:“姐姐勿怪,妹妹也是一时气愤,这才会口出狂言。”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怪你,你也是性格直爽,替我抱不平罢了,不过这点呢,你倒是和先福晋不大相同了,先福晋素来谨慎,行事妥帖稳重,端庄淑惠,很是能够帮衬到咱们四爷,便是现在先福晋已过世许久,其声誉,亦是极佳,你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凡事要更加谨慎,切不可坏了先福晋的名声。” 说到最后,她不动声色地给乌拉那拉氏在心头扎了一刀。 便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你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躯壳复生也好,冤魂附体也罢,却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对着自个儿屈膝见礼,还要听自个儿给你乌拉那拉氏上课,偏偏你乌拉那拉氏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 果然,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不过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福晋人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明知道尔芙和自个儿关系恶劣,这会儿夸赞自个儿就是给与自个儿同宗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添堵,暗地里不定怎么咒骂她呢,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能笑脸盈盈的应和道:“姐姐提醒得对,怪妹妹不谨慎了,妹妹以后定以姐姐和先福晋为榜样,再不敢顺口胡诌了。” “你也不必如此,私下里说话,随意些挺好的,我也就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并没有教训你的想法,你就是你,先福晋是好,但是你若是处处效仿先福晋,便也失了你自个儿的模样,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尔芙见状,继续扎心地补刀道。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希望能够借此让乌拉那拉氏自个儿怨怼上曾经的自个儿。 好吧,这种可能性,除非是奇迹出现,让乌拉那拉氏在扮演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过程中精神分裂了,不然尔芙也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就算了。 不过世上的事儿,本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明知道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但是在尔芙屡屡提及自个儿曾经如何之好,而现在的自个儿有东施效颦之意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诡异的嫉妒心,嫉妒起了曾经的自个儿,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她这会儿脸色难看些,也挺符合她现在的人设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么,被尔芙这样提点,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脸色难看些,也证明着她毫无城府,这样尔芙也不会太过提防她了,也利于她过后算计尔芙,所以乌拉那拉氏也便没有刻意地收敛起脸上的阴沉。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而尔芙现在的内心就比较舒畅了。 她现在是不好处置乌拉那拉氏,毕竟要顾忌着乌拉那拉氏身后的乌拉那拉氏族,但是能让乌拉那拉氏堵心郁闷,她还是很高兴的。 如果刚刚太子妃瓜尔佳氏是傲气凌人的孔雀,现在就是面对天敌老鹰的小鸡。 虽然她努力保持着该有的仪态,但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畏惧之色,却还是泄露了她的胆怯不安,瓜尔佳氏故作淡然地上前两步,轻声答道:“太子爷,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妾身也是怕四弟妹应付不了这样的事情,好心想要帮帮忙而已。” 说着,太子妃瓜尔佳氏还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四爷身旁的尔芙身上,她希望尔芙能够配合她的演出。 尔芙见状,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 从她的本心而言,她巴不得太子爷好好教训太子妃瓜尔佳氏,替自个儿出口恶气,但是妯娌间的那层面子情,使她不得不配合瓜尔佳氏,所以她仅仅是一犹豫,便开口替瓜尔佳氏解围了:“太子爷见谅,太子妃留在这里,确实是想要帮忙解决眼前的难题。” “四弟妹,你这性格太绵软了,该好好学学老四。”太子爷闻言,扭头说道。 同样是从小生活在宫里,又坐在风雨飘摇的太子位上多年,虽然他没有从头到尾地参与此事,但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却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说完,太子爷又一次将注意力落在了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身上。 他收敛起脸上的不喜,冷冷道:“老四坐镇刑部多年,那些经年老贼都骗不住他,这府里这点小事,老四玩着就处理好了,你就别在这班门弄斧地显摆了,再说咱们府里也是大事小事一大堆呢,弘皙那孩子又有些不舒服,你这个额娘不在跟前儿陪着,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哭闹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转身,看向旁边揽着尔芙做壁上观的四爷,朗声笑道:“老四,你可别怪二哥不帮你的忙,谁让府里的事情都离不开你二嫂操持呢。” “二哥,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呢,这里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早一刻、晚一刻处理都没有什么不同的,还是小侄子的身体要紧,说起来,这也要怪内子这赏景宴摆得不是时候呢,累得二哥和二嫂不得不丢下府里的一滩事过来捧场,四弟这就命人去安排车轿送二哥和二嫂回去。”四爷闻言,笑着说起了客套话。 花花轿子,人抬人。 这本来就是女人间的一点不愉快,四爷就算心里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却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来,毕竟太子已经出面教训过太子妃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非要就此事争出一个是非对错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反正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这般想着,四爷已经动作迅速地吩咐苏培盛去安排车轿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府了。 太子和太子妃见状,也没有多停留,简单寒暄应酬几句,便离开了水榭。 被留在水榭里的杜鹃和邱氏,这次彻底傻眼了。 她们本以为是傍上了太子妃的大粗腿,却没想到太子妃是猪队友,竟然连维护她们一句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卖队友地和太子离开了,独留她们在这里面对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 此时此刻,她们心里后悔极了,但是却没有后悔药给她们改变选择的机会了。 四爷知道尔芙为这场赏景宴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尔芙这番心血付之东流不算,还在一众宗室皇亲福晋的跟前儿丢脸栽面,便是四爷再好脾气,也难给杜鹃和邱氏任何好脸色了,何况他本就不是个和睦宽仁的好性子。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四爷拉着尔芙坐回到桌边,冷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邱氏和杜鹃都是一愣,旁边一直努力减低存在感的洪班主,却是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不怪他膝盖软,实在是四爷的气场太强大,仅仅是被四爷一个眼神扫过,他就感觉到了被猛虎盯上的危机感,哪还有勇气继续装背景板呢,他只盼着他的卑躬屈膝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儿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都怪小人没有管好底下人,给王爷和福晋添麻烦了。” 洪班主卖惨装可怜的做法有没有让四爷心软,还未可知,但是却真让尔芙心软了,到底是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可怜巴巴地跪地求饶,尔芙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不等四爷出声,她便已经忙开口安抚道:“洪班主,您先起来,这也怪不得你。 毕竟你会私自处理李畴的尸身,也是不想让我和四爷为这种事烦心,你之后也没有故意隐瞒,而是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报上来了,今个儿这场闹剧,便是要怪,也是怪我没能将此事处理好。” 说完,她就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四爷,示意四爷不要迁怒可怜的洪班主。 四爷察觉到尔芙的小心思,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便顺着尔芙的意思,让旁边伺候的宫婢去将瘫在地上的洪班主扶了起来,同时他也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杜鹃和邱氏的身上。 他目光阴冷地盯着邱氏问道:“你是怎么混进圆明园,还跑来水榭里大吵大闹?” 邱氏闻言,浑身发抖的颤声回答道:“民妇不敢说。” “不敢说什么,不敢说是太子妃帮你进入圆明园的,还是不敢说是太子妃找到你,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事的,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来圆明园里大闹一场,凭你和李畴之间的关系……”四爷冷笑着,直接戳破了邱氏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沉声喝斥道。 “民妇不敢,民妇冒险混进圆明园,也是先要求个究竟。”邱氏慌忙解释道。 “你觉得你这番话可信么?”四爷继续说道,“旁的就不说了,告状找衙门这件事就是三岁小儿都明白吧,你跑来圆明园这所皇室园林喊冤,你不觉得太牵强了么,反倒是爷觉得你混入圆明园的动机不纯,怕不是想要行刺爷和福晋吧!”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和邱氏废话,直接让张保的人将邱氏拖出去了。 因为他一个王爷和邱氏计较,实在是太掉价了。 至于杜鹃,四爷没有让人将她拖下去的原因,全在于四爷想要过问李畴之死的事。 杜鹃亲眼瞧着邱氏被两个小太监如同拖死狗似的拖出了水榭,也是双膝一软地跪在了地上,她有些后悔自个儿的贪财和鼠目寸光,怎么就被那白花花的银子晃花眼了呢,这圆明园是她能胡闹的地方么,但是现在后悔已是为时已晚,她只盼着自个儿能够保住这条小命儿了。 四爷也没有为难她,直接问起了李畴死亡当夜的全过程。 通过旁人口述和直接询问当事人,得到的答案是有些不同的,因为每个人在转述的时候,一般都会添加一些自个儿的想法和判断,这样很容易会改变转述的内容,四爷沉声命令杜鹃将那夜在李畴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沉着脸,命人将杜鹃拖出去了。 四爷脸色微沉地对着还不敢动弹的洪班主,摆手道:“你也下去吧!” 洪班主闻言,如蒙大赦,一溜小跑地就跑进后台去了。 四爷见状,既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摇头,抬手握住尔芙搭在手边的小手,轻声说道:“今个儿的事儿都怪爷没有安排好,吓坏你了吧!”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丢脸。”尔芙笑着说道。 “爷本来想着有太子爷在,太子妃也不敢太胡闹,却没想到她闹出这么一场戏,坏了你的苦心安排,也让你在一众宗室福晋跟前儿丢脸栽面了。”四爷握着尔芙小手的手微微攥紧,继续说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儿的。 她所说的觉得丢脸,也是替四爷觉得丢脸,毕竟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和四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夫妻俩儿,她很少在外走动应酬,便是今个儿的事情传扬出去,过些日子就自然而然地淡了,根本影响不到她,反倒是四爷,每日都要在朝堂行走,想想其他皇子冷嘲热讽四爷的德行,尔芙就觉得不自在。 不过四爷还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就他们这些皇子的府里,谁的后宅没几条人命。 他之所以匆匆赶过来,其实就是怕尔芙沉不住气和太子妃当着这些宗室福晋的面闹僵了、 有些事儿是大家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的,一旦摆在明面上,最先戳破这层窗户纸的人就容易吃亏,太子妃入主毓秀宫多年,协理宫务多年,外人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可见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而尔芙性格直率爽朗,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钻进太子妃瓜尔佳氏设计下的陷阱里。 好在尔芙并没有如以往那样随心所欲地表示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过就是如此,四爷也更心疼尔芙,其实尔芙就是为了他和他那些不成器的孩子,这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和这些妯娌、宗室福晋们交际应酬,偏偏太子妃还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搅合事儿。 想到这里,四爷攥着尔芙手的大手越发用力了些。 本该是情意绵绵、充满恋爱味道的撒狗粮场面,但是却随着尔芙的一句话,将四爷心底弥漫着的粉红泡泡都戳破了,只见尔芙满脸嫌弃地甩开四爷的大手,一边揉着手背上的红印,一边表达着自个儿内心的不满:“有话就直说,你能别老攥我的手么,你当我这肉呼呼的小嫩手是你那双熊掌呢,疼死了。” “娇气劲儿。”四爷有些尴尬地收回自个儿的熊掌,低喃道。 “对了,你刚刚揪着杜鹃问东问西的,你到底发现什么了,我之前让赵德柱和陈福一块查了好几天,一点发现都没有呢,要不是李畴和长春仙馆那位扯不上半点关系,我都怀疑是不是那位动的手脚了,毕竟那条银链子就曾经是她的玩意儿啊!”尔芙笑着吐吐舌头,转移话题的问道。 四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一筹莫展。” “怎么会呢,你在刑部坐堂那么多年,处置过那么离奇诡异的命案,这点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又有杜鹃和那条银链子等等证人、证物在,你该不会是故意要袒护谁吧,你还是直说好了,你要是想袒护某个人,我也不会怪你的。”尔芙有些不相信地笑着打趣道。 对此,四爷也是无奈极了。 这都要怪太子临走时候那番糊弄场面的话误导了尔芙,自个儿是在刑部坐堂多年,但是刑部轻易也不掺和下面呈上来的那些刑名案件啊,再说刑部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人核查案件,哪里需要他这个亲王亲自去处置这些事。 当初,他那些兄弟不愿意去刑部坐堂,原因不就是没有用武之地么…… 不过要四爷当着尔芙的面承认自个儿的无能,四爷表示他真的做不到,所以他也就唯有努力地反思杜鹃所说的那些细节,希望自个儿能够揪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挽救形象,这么一逼,他还真想出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那就是那天晚上,李畴和杜鹃用的点心是从哪里来的呢…… 先不说圆明园膳房里的人手不足以供应园中所有人吃用点心的事儿,便是膳房里的人手剧增,那些御膳房出身的大厨,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价地去伺候耕织轩住着的那些戏子们呢,如果说是李畴通过园中采买的小太监从外面买进来的,那是通过谁买进来的,再说那条银链子到底是怎么到李畴手里的…… 想到这里,四爷的眼底精光闪闪地对着苏培盛吩咐道:“你去膳房一趟,将膳房常备的几样点心都带上,然后去让杜鹃认认她和李畴吃过的点心是哪一种,记得隐蔽些,别惊动太多人。” 说完,他就对着苏培盛摆摆手,催促苏培盛快些下去办差了。 而坐在四爷身旁的尔芙,则是一脸好奇地等着四爷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呢。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当然,在炫彩坊刚开始赚钱的时候,她也曾兴奋过一段时间。 “还是额娘的小七最乖巧懂事了。”尔芙倒是没有拒绝,虽然她不爱吃白糖糕。 小七有些愣神,狐疑道:“额娘怎么将她请来了?”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尔芙就不再关注炫彩坊和其他几处产业的盈利情况了,只要保持着赚钱的状态就是。 至于赚多赚少,于她而言,也仅仅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而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却觉得生活太无趣了,所以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价值,她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条在四爷府里发家致富的办法。 虽然方法不靠谱,却大大地取悦了她的内心。 比如此时,她就很满足手中荷包的份量越来越重这点。 如这样的恶趣味,尔芙实在不忍心和四爷分享了,太丢脸了。 尔芙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好,贼兮兮地对着四爷勾唇一笑,朗声吩咐道:“传话给膳房那边儿,便说今个儿主子我赢钱心情好,请牡丹台上下所有宫婢仆从吃点心,至于所花费的银子么,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好吧,她赚钱的方法好幼稚的,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今个儿怎么过来这么早呢,不需要陪弘晖操练拳脚么?”尔芙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一脸懵状态的四爷,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爷从兵马司借了两个教头过来,有他们在,怎么也比爷这个外行强。” “那倒是,您这拳脚功夫,实在太一般。”尔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架不住尔芙身边有青黛这个内行,便是青黛不敢明晃晃地表示对四爷拳脚功夫的不屑,那一闪而过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小秘密,也让尔芙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四爷的拳脚功夫有多差。 是的,就是有多差。 虽然四爷也曾自谦地表示他的拳脚功夫、书画文笔在一众兄弟里都挺一般的,但是到底足够糊弄尔芙这个大外行了,甚至还让尔芙觉得四爷太谦虚了。 不过现在么,尔芙表示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四爷的拳脚功夫很差了。 对于尔芙这番诚恳至极的回答,四爷略感心塞。 即便他不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妻子儿女满心钦佩的眼神儿啊…… 可惜…… “是啊,爷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儿。”四爷垂首说道,食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虎口位置的茧子,果然练武是需要天赋的,他也用心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入门的感觉啊。 尔芙察觉到四爷的小失落,笑嘻嘻地趴在四爷的肩头,手臂揽着四爷的脖子,笑着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又不是个神仙,有些短处,亦是正常的,再说,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你文武兼备、德才兼备么,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了。” 说完,她就可爱地吐吐舌头,坐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这才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填呢,早知道四爷如此在意这些虚名,她就不说实话了。 四爷也就是一时失落罢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儿就把自个儿弄抑郁了,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尔芙,朗声道:“这也是,爷为了理清弄顺朝上朝下这些政务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习拳脚功夫呢,再说爷就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治理政务上呢。” “对呗,这才是雍亲王该有的模样呢!”尔芙在旁边配合地拍着马屁道。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色,却很快就绷起了脸。 因为他想起茉雅琦画花那副男子画像的事情了。 他今天没有如往日那边在演武场那边陪弘晖练习拳脚功夫,并非是他想到更精通此道的教头来指点弘晖就想要躲懒,而是他要赶着过来和尔芙商量茉雅琦的事儿。 毕竟之前他答应要陪着弘晖练好拳脚功夫的,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今个儿没有陪弘晖,他是想趁着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和尔芙好好说说茉雅琦的事情,他也是无奈了,这京中的宗室格格们数不胜数,但是没有自家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之前茉雅琦几次三番闹出乱子来,连累得四爷在人前脸面无光,四爷总是安慰自个儿茉雅琦年纪还小,以后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过现在,茉雅琦都已经过了议亲的最佳年纪了,还是如此胡闹任性。 嗐……也真是让他无奈至极、无措至极。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的神态更凝重了几分,要不是他不想彻底毁了茉雅琦的名声,他都有心送茉雅琦去宗人府里和那些如容嬷嬷一般恐怖的老嬷嬷去学规矩了,让她好好明白一下何为德容言功,免得丢尽他这个做阿玛的脸。 “其实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这才将那副画像给你送过去了,你也别恼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容易,命人将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送去画师那里重新临摹一副,再照样装裱好送回去就是,便是谁眼力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深究的,毕竟这种画像本就是各府请了画师一股脑画出好几副的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尔芙闻言,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道。 别以为她能宽宏和善地原谅了茉雅琦,茉雅琦屡次三番给她添堵,她烦着呢…… 果然,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以为今个儿收到的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是唯一一副呢,但是听尔芙这么说,好似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副这样的画像。 这样的认知,让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有些怪尔芙大惊小怪,一点宽宏担待小辈的想法都没有,便是茉雅琦任性胡闹些,也不至于让她将这样的画像送到他的书房里,这不是存心给茉雅琦上眼药么,作为一位疼惜子女的好阿玛,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别看他刚刚和尔芙谈笑如风地温雅模样,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听尔芙说起如何处理这种事如此娴熟的模样,他稍感无地自容。 好在,好在他没有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自个儿的冷静自持,不然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之前就曾经闹过这样的事儿?”虽然他心里已经偏向了尔芙,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茉雅琦竟然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茉雅琦也是知书达理、精通笔墨的女子,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事实上呢,茉雅琦的性子早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歪到了极点。 那些年,她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长得粉嫩圆润,如粉雕玉砌一般,比起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更加俏皮可爱几分,李氏又正得宠,加之四爷本就是个偏疼小格格的阿玛,待茉雅琦比待府里小阿哥们还要更加看重,这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杂役,更是将茉雅琦当小祖宗供着了。 只是好景不长…… 随着大李氏提拔娘家的各种无脑行为让四爷不喜,随着四爷入朝听政忙碌起来,随着尔芙入府承宠,随着大李氏偏疼小阿哥的心思越发明显,她原本享受到的那种众星围绕的光环就一点点减弱了。 而当尔芙生下了小七之后,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荡到谷底了。 如果一个人从未走进光明之中,那么他并不觉得在黑暗中的生活有多么难捱,便如现代人在没有手机时,也并不觉得有多么不方便,相反也过得很是欢愉高兴,但是当他们用惯了手机后,哪怕是手机突然没电,暂时不能使用手机,他们也会感觉到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这就是传说中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果茉雅琦从未被众星捧月般重视过,她也不会为此困扰,但是她偏偏经历过那段众星捧月般的日子,现在让她如何能够觉得适应呢,可她又不够聪颖睿智,也没有那份坦然面对惨淡人生的心境,所以她并不能很好地调节自个儿的心态,也就让她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偏了。 比如此时,茉雅琦看起来是在故意和尔芙对着干。 其实她就是希望得到四爷的重视。 如果茉雅琦肯好好和尔芙谈谈,尔芙不会不管她,也会劝四爷多关注关注茉雅琦,偏偏她要和尔芙对着干,尔芙又不是逆来顺受、以怨报德的圣母,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她这个青春期、叛逆期齐齐到来的继女了。 尔芙笑着看向四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告起了茉雅琦的黑状。 当然,她也没有往茉雅琦身上泼污水。 只不过就是尔芙不再替茉雅琦遮掩她过往的那些错处罢了,尔芙笑呵呵地让诗兰将茉雅琦之前画花的那些画像和新衣都找出来,统统摆到四爷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闹性子,一次两次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和她计较呢,今个儿也是把我气着了,不然我也不会惊动你的。” “这都是她弄得?”四爷瞧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破烂,沉声问道。 “是啊,这些画像都是我和你觉得还不错的,我这才让人送去茉雅琦那边儿,这些新衣呢,我是想着她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出去走动也需要些体面的锦服,特地让针线房那边替她准备的,结果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地送回来了。”尔芙不动声色地继续诉苦告状道。 四爷越听越怒,越听越烦,一张脸气得都有些泛青了。 尔芙这才让诗兰等人将跟前儿摆着的破烂都收拾起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茉雅琦这孩子是有些脾气的,也任性了些,但是都是些小孩子性子,还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我都已经不气她了,你也就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改天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再好好去劝劝她,别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就是了。 毕竟你是她的亲阿玛,你劝她,她会听的。” 其实尔芙今个儿这番折腾,也是希望四爷能够去好好劝劝茉雅琦,劝劝茉雅琦踏踏实实地在府里待嫁,别再给自个儿找麻烦,也别误了她自个儿的前程婚事。 毕竟这时代女子的保鲜期太短了,过了双十年华还未出阁,那就真是老姑娘了。 四爷听完尔芙所言,沉思片刻,倒是也没有再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改日爷过去好好和她说说,你也别再将这些画像往她那边送了,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该如何挑选合意的夫婿,只会一个劲儿地闹性子、耍脾气,你若是瞧着哪府的小子好,便早些定下来吧!” “胡说,我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宗室格格出嫁,还是要请皇上赐婚。”尔芙闻言,忙摇头摆手地反驳道,她还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这么大的责任背上身,这茉雅琦嫁过去能过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要是过得不好,那这口大黑锅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再说,便是她又承担后果的勇气,宗人府那边儿也不好过关啊。 四爷也是被气坏了。 尔芙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他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考虑得更加周全些,那你就慢慢挑选着,碰见合适的就记下,改日爷在去请皇上下旨赐婚,可是该赶在秋分之前定下来,不然怕是还有麻烦呢。” 说到这里,四爷手上做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尔芙也看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热河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些藩王来朝,必是要求娶几位宗室格格回去,茉雅琦的年纪和身份正合适,如果真有人求娶,怕是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对于四爷这个阿玛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茉雅琦远嫁草原的。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而与此同时,牡丹台里。 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已经头碰头地坐在了一块。 虽然茉雅琦对马佳福晋要来圆明园做客的事儿表现得漫不经心,但是她回到落霞苑之后,她还是紧赶慢赶地写了封家书,拜托马佳福晋捎给大李氏。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二哥,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呢,这里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早一刻、晚一刻处理都没有什么不同的,还是小侄子的身体要紧,说起来,这也要怪内子这赏景宴摆得不是时候呢,累得二哥和二嫂不得不丢下府里的一滩事过来捧场,四弟这就命人去安排车轿送二哥和二嫂回去。”四爷闻言,笑着说起了客套话。 花花轿子,人抬人。 这本来就是女人间的一点不愉快,四爷就算心里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却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来,毕竟太子已经出面教训过太子妃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非要就此事争出一个是非对错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反正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这般想着,四爷已经动作迅速地吩咐苏培盛去安排车轿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府了。 太子和太子妃见状,也没有多停留,简单寒暄应酬几句,便离开了水榭。 被留在水榭里的杜鹃和邱氏,这次彻底傻眼了。 她们本以为是傍上了太子妃的大粗腿,却没想到太子妃是猪队友,竟然连维护她们一句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卖队友地和太子离开了,独留她们在这里面对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 此时此刻,她们心里后悔极了,但是却没有后悔药给她们改变选择的机会了。 四爷知道尔芙为这场赏景宴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尔芙这番心血付之东流不算,还在一众宗室皇亲福晋的跟前儿丢脸栽面,便是四爷再好脾气,也难给杜鹃和邱氏任何好脸色了,何况他本就不是个和睦宽仁的好性子。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四爷拉着尔芙坐回到桌边,冷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邱氏和杜鹃都是一愣,旁边一直努力减低存在感的洪班主,却是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不怪他膝盖软,实在是四爷的气场太强大,仅仅是被四爷一个眼神扫过,他就感觉到了被猛虎盯上的危机感,哪还有勇气继续装背景板呢,他只盼着他的卑躬屈膝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儿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都怪小人没有管好底下人,给王爷和福晋添麻烦了。” 洪班主卖惨装可怜的做法有没有让四爷心软,还未可知,但是却真让尔芙心软了,到底是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可怜巴巴地跪地求饶,尔芙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不等四爷出声,她便已经忙开口安抚道:“洪班主,您先起来,这也怪不得你。 正文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别看他语气里有些不高兴,但是心里惦记极了。 四爷甚至已经做好了冲进去拯救尔芙的准备。 不过就在他撩着袍摆要往里面闯的瞬间,尔芙有些尴尬的声音传出来了。 “没事,我就是脚滑了下。” 尔芙之所以有些尴尬,便是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经不是那种自带平地摔属性的天然小萝莉了。 同时,她也动作奇快地坐到旁边的竹制躺椅上了。 虽然是没有摔倒自个儿,但是刚刚那脚滑踉跄的瞬间,还是让她心里慌得很,也让她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了。 尔芙坐在躺椅上歇息片刻,这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总算归位了。 她有些后怕地瞧着浴桶旁边的镂空脚踏,低声道:“你稍后去管事嬷嬷那里取块毡毯过来,让人把这脚踏好好拾辍一下,这雕刻花纹的脚踏是漂亮精致,但是就是不实用,沾水是照样湿滑,还是要用毡毯铺垫着才好。”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穿戴好身旁摆放整齐的换洗衣物,走出了净室。 尔芙绕过净室前的屏风,正好和四爷走了个对脸。 “爷练完字了?”她有些羞涩地敛敛领口还未系好的盘扣,柔声问道。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一直也找不到手感,便不练了。” 说着,他还有些心虚地看看书房的方向,刚刚听到尔芙惊呼,他就匆忙冲过来了,这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收拾下呢,这要是让尔芙看透自个儿太在乎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他转移话题地问起了尔芙刚刚惊呼的事儿。 “你呢,刚刚没有伤到自个儿吧?”四爷低头仔细打量着尔芙露在袍摆外的脚踝,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动作灵活地蹦跳着,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滑了下。” “以后仔细些。”四爷稍显不快地扶住还要蹦跶的尔芙,低声叮嘱道。 尔芙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顽皮性格,刚刚还被差点脚滑摔倒的事给吓得满身是汗、心跳加速呢,这会儿就又没有分寸地蹦跶起来了,这也就是旁边有四爷扶着她,不然就她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早罢工了。 就在她挣开四爷大手继续皮的瞬间,意外出现了。 她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心一疼,便栽倒了。 “啊……”内室狭窄,加之她刚刚蹦跶得太欢快了,不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脑袋瓜儿更是毫无阻拦地磕在身旁那张美人榻边角上了。 这会儿她满脸懵地躺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哭唧唧地捂着脑袋瓜儿打起滚来。 “叫你折腾,这次好了吧!”四爷忙蹲下身来,轻轻地扶起抱着脑袋瓜儿满地打滚的尔芙,一边动作轻柔地撩起她遮在脸上的长发,查看她的伤势,一边低声教训着。 他也真是无奈了,这小妮子年纪渐长,但是性子是一点都不见稳重啊…… 尔芙倚靠在四爷的怀里,哭唧唧地抿着嘴儿,唉声道:“爷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在教训我呢,我现在不光脚踝疼、脑袋疼,连心里都跟着疼起来了。” “得得得,爷的错,爷的错,快起来吧。”四爷一脸无语地安抚道。 同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将坐在地上扮可怜的尔芙扶到美人榻上坐好,一边吩咐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撩起尔芙的袍摆,亲自检查着她脚踝处的伤处。 他仔细瞧瞧,见尔芙脚踝处就是有些泛红,这才稍稍安心。 “好好躺一会儿吧,爷已经让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了,一会儿再让太医好好瞧瞧,便是身上无伤,也得让他给你开几副安神宁心的药,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模样,该好好吃几服药了。”四爷接过晴岚递过的湿帕子,心疼地替尔芙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子。 尔芙一听要喝苦药汤,忙摇头拒绝道:“我没事,我没事,不用麻烦太医。” “不行。”可惜的是四爷平时宠着尔芙是真,但是这会儿却不肯纵着她胡闹了。 尔芙见状,脸色更显沮丧了。 她有些懊悔自个儿的莽撞和跳脱了,早知道今天会如此倒霉得连连摔倒,她就该让诗情一刻不离地在身边扶着自个儿,同时她也想起了自个儿摔倒的原因,这也让本来安安稳稳躺在美人榻上的尔芙,挣扎着坐起身来。 尔芙指着美人榻的周围,对着晴岚吩咐道:“仔细检查检查这附近。” “又闹什么呢?”四爷不明就里的问道。 而晴岚已经按着尔芙的吩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寸地检查着地毯。 尔芙房里这块地毯是去岁年节的时候,宫里德妃娘娘赏下的珍品,看花色和织法,并非本地货色,毯面是细密微长的绒毛,要是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在里面,还真是很容易隐藏在这些绒毛之中,而此时尔芙就是怀疑有人知道自个儿喜欢在房间里赤脚行走,故意借此伤害自个儿。 同时,她这心里也隐隐庆幸着。 幸亏她没在房间里弄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做摆设,摔倒时又有四爷在侧,让自个儿不至于摔得太狠,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呢,所以别看她摔倒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里面暗藏着的危机,却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让晴岚细细检查内室里铺着的这块地毯。 一会儿时间,晴岚就在美人榻附近的地毯上,发现了让尔芙摔倒的元凶。 那是几颗看起来就打磨得不太好的椭圆形琉璃珠子。 “这玩意儿挺精致啊!”尔芙细细端详着已经摆在小瓷盒里的几颗琉璃珠子,轻声自嘲道。 这几颗琉璃珠子,粗看之下是椭圆形的,但是摆在近前儿,却能够清楚看到数条棱角,而尔芙之所以会脚心生疼到跌倒,原因也正是踩到了那些细细的棱角。 “看来是有人惦记着我呢!”尔芙将一颗珠子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 “这府里那些女人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四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侧眸,笑着道:“爷就不怕我是在自导自演,毕竟这玩意儿也伤不到我,便是真伤到了,顶多也就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小伤,再说我刚刚蹦蹦跳跳的,那模样也挺可疑的,但是我要是让这玩意儿出现在其他有孕的妾室房间里,那就可以替弘昪和小米团他们除掉几位小兄弟了!” 其实她也是在试探,她怕四爷会多疑地怀疑上自个儿。 毕竟自个儿平素就是个不喜动弹的宅女性格,但是今个儿自个儿却皮得很,蹦蹦跳跳如同打过鸡血一般,显然是有些反常的,与其等到四爷回去后察觉到不妥当之处,还不如她现在自个儿挑破呢…… 四爷笑着看向尔芙,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没那么蠢。” 尔芙虽然是很高兴四爷能够如此信任自个儿,连半点磕绊都没打就信了自个儿,但是听四爷这口气,她还是觉得有些心塞。 而就在她要撒刁撒泼的瞬间,四爷继续补充道:“你素来喜欢在房间里赤足行走,这招对付你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便是你今个儿不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早晚也能踩到,而且这玩意儿也有些份量,宫婢们打扫的时候,根本不能将这些珠子扫出去,所以这成功就是早晚之事,但是要用这法子对付府里的其他女眷,那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因为爷仅仅穿着软底鞋踩在珠子上,也是毫无感觉,那又如何能硌痛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尖,笑着打趣道:“所以爷说,你没有那么蠢。” “我才不蠢呢。”尔芙不高兴地反驳道。 可惜…… 他的行动,注定是要失败了。 因为就在苏培盛发现荿格格已经私逃的同时,四爷就命张保带人去搜查她的住所了。 接连几次都吃亏在落后一步上,谁还能不吸取一些教育呢…… 一番搜查,结果是一无所获。 这倒不是张保手下的人没用,实在是荿格格这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黑点可查。 荿格格这个人的唯一黑点就是她和李畴之间的那段情了,偏偏当时乌拉那拉氏为了能够更好地利用荿格格这个气质容貌和尔芙都甚是相似的棋子,给尔芙添堵,很是用心地替她伪造了一份堪称完美的出身经历,唯一的证据就握在乌拉那拉氏自个儿的手里。 而此番洪班主的洪家班能够有幸来圆明园献艺,本就是一场意外。 荿格格之所以要选择狠心除掉李畴,也是她被李畴贪得无厌的德行刺激到了。 她担心她会成为李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提款机,为了一劳永逸,她这才会冒险下死手地除掉李畴,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她不甚冷静的情况下做出的冲动选择,自然也就不会在房间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人发现了。 而那份让李畴死在杜鹃身上的秘药,也早在那一晚就彻底用光了。 张保的人过去搜查,唯一的发现就是荿格格床底下那套沾着泥泞和草叶等杂物的宫女袍服了。 当这些东西被送到四爷跟前儿时,四爷仅仅是简单瞟了眼,便摆摆手,命张保将这些东西挪开了。 因为这些玩意儿实在没有什么仔细检查的价值可言。 同时,四爷也不打算派人追查荿格格私逃出府的丢脸事了。 因为戏班里打杂的小厮暴毙在圆明园的事儿,已经让他和尔芙成为笑柄了,这要是再传出府里侍妾格格私逃的事来,怕是这波热度没有半年一载的时间都凉不下去了,他可不愿意每天面对各种饱含深意的小眼神儿。 谣言止于智者,但是智者实在是太少了。 而为了不让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适当地忍辱负重,也是值得的。 “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四爷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扭头对着眨巴着眼睛等结果的尔芙,温声招呼道。 尔芙有些懵地点点头,但是还是没有多言,而是起身随四爷离开了水榭。 而就在尔芙和四爷才刚刚离开,被留在水榭里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就好似预感到了自个儿悲戚下场一般地哭出声了,苏培盛忙命人堵住她们的嘴儿,同时低声嘀咕着:“这就是当奴才的命,碰见个好主子,咱们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要是碰上个不着调的主子,那倒霉事就得一块担着了。 你们呢,就是运气不好,没有碰到好主子,下辈子投胎时候擦亮眼睛吧!” 说完,他对着身旁冷眼旁观的张保,很是客气地点点头,一路小跑地离开了水榭。 在四爷府里,谁都知道苏培盛是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但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陈福和张保这两位大佛,因为府里老人儿都知道,陈福和张保这两尊大佛,才是四爷最信任的忠实班底。 不过不知道在哪位太医手里研究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偏差,然后这东西就成为了陈福和张保最爱的玩意儿,他们俩都是不信任任何人的个性,而偏偏粘杆处最需要的就是忠心不二的钉子,所以他们甚至没有经过四爷同意,便将这种药给眼前这几个试验品服用了。 他们也是专门负责处理府里一些不能摆在台面上处理的脏活的人,那手底下都是沾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主儿了,所以府里有一句在宫婢仆从圈里流传很广的话:宁可得罪心眼小如针鼻的苏培盛苏公公,也绝不让宽和人好的陈福和张保不痛快。 张保半蹲下身子,俯视着眼前哭得浑身发软瘫倒在水榭里的小宫女和小太监,戏谑道:“你们应该是想活下去的吧?”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凡有活下去的希望,想来没有任何人愿意放弃生命,眼前被吓破胆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就是如此,即便他们明知道张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们心里就一个想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有将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章 其实小七他们也想和自家额娘多待会儿的,只是自家阿玛频频丢过来的眼刀,让他们实在吃不消。 正因为如此,走在曲径回廊上的两姐弟开启了对四爷的吐槽之旅。 而这些都是尔芙不知道的,她这会儿的注意力都被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小码头旁边的乌篷船吸引住了。 四爷牵着她的手,笑呵呵地将她拉到了船上。 他拒绝了要跟随伺候的宫婢,亲自撑船,动作笨拙地将船划到了湖心,这才将坐在船舱里的尔芙唤到了跟前儿。 “这里的景色不错吧!”四爷很是随意地拄着撑船用的船桨,笑着问道。 尔芙闻言,顺着四爷的目光,抬头看去,心里满是迷惑。 因为入目所及就是一片片的荷叶,如果在远处看吧,兴许是能体验到接天连日无穷碧的美景,但是真的置身在近处,那些原本看不见的细微缺陷就被放大了,比如荷叶上被飞虫留下的痕迹,比如一些微微泛黄的枯叶,比如一些不知什么原因折断的花茎……总之这景色真算不上不错…… 尔芙有些无语地看着满脸写满了高兴二字的四爷,违心地点点头。 “改天让宫女在这湖里放些莲花灯,咱们夜里再来看看,相信会更漂亮的。”四爷并没有察觉到尔芙眼底的勉强,自作聪明的笑着说道。 他这人并不是个讲究享乐的人,他也并非真觉得这里的景色迷人,他其实就是喜欢和尔芙独处的感觉,虽然说平时二人独处的机会就不算少,但是到底周围还有宫婢仆从们在,便是那些宫婢仆从不敢轻易打扰,却总归是不如此时此刻。 两人待在位于湖心的船上,左右除了随风飘摇的荷花,还有几只泛波湖上的野鸭,便再没有其他了,这种真真正正的独处,让四爷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眼前的美景,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下次独处的场合了。 对此,尔芙也就唯有苦笑地点头应和了。 她明白四爷的心意,但是她真的不喜欢这种不安全的相处方式,两个旱鸭子,甩开善水的宫婢仆从伺候,划着这种小小的乌篷船,这要是碰见个什么意外…… 呸呸呸,想想就觉得不吉利了。 尔芙忙打断心里乱糟糟的想法,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环绕的荷花上。 至于伸手摘取一朵盛开绽放的荷花,她还没有那么想不开的作死,单单是坐在这随波逐流的船上,她就已经是提心吊胆地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哪里还给敢乱动呢,可惜尔芙不敢做的事情,四爷做起来就显得太过随意了,他伸长胳膊地够着远处一朵开得正盛的荷花,将小船踩得摇摇晃晃…… “你小心些。”尔芙被吓得连忙提醒道,同时伸手拉住了四爷的腰带。 她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是她也害怕四爷这般冒险的举动会出现什么意外。 四爷察觉到后腰上微微颤抖的小手,背对着尔芙的他,勾唇笑了,这妮子明明自个儿怕得不行,竟然还想着保护自个儿,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小体格,自个儿真要是掉下船去,她怎么可能拉得动自个儿,兴许还会被自个儿带下去。 他虽然理智上觉得尔芙这种行为幼稚极了,但是情感上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当然,四爷也不是那种不懂得保护自个儿的人,他敢伸手去摘取那朵随风摇摆的荷花之前,便已经考虑好了距离问题,瞧着是有些惊险刺激,但是还是很安全的。 他将辛苦摘下的荷花,用袖子擦干净花茎上沾着的湖水,笑着递给了尔芙。 “喜欢么?”四爷瞧着怀抱荷花的尔芙,笑着问道。 尔芙抬手拂过娇艳欲滴的荷花瓣,脸色微白地点点头,柔声答道:“喜欢,你亲手替我摘下来的花,我喜欢极了。” 说完,她便将荷花笑呵呵地凑到了脸颊旁,故意刷脸卖萌。 “你喜欢就好。”四爷撩着被湖水打湿的袍摆,紧挨着尔芙坐下身来,又弄得小船一阵摇晃,吓得尔芙抓紧了他的胳膊,他这才笑呵呵地说道,同时他还不忘拍拍尔芙的胳膊,安抚尔芙有些紧张的情绪。 尔芙见状,笑着往四爷的怀里缩了缩,柔声说道:“我打算学学游水了。” 四爷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都不会游水,独自待在湖上太危险了,要是我能学会游水,我就可以保护你了。”尔芙笑呵呵地解释道,她不是故意在四爷跟前儿刷好感度,她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四爷表示:他的心里暖烘烘的,但是却并不赞成尔芙的提议。 同时,他笑着揉着尔芙的小手说道:“爷会游水,还是让爷来保护你把!”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游水么?”尔芙闻言,颇为惊讶的问道。 四爷闻言,连连跺脚地大笑起来。 尔芙不明所以的小眼神,更是引得他笑得手舞足蹈,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意,低声解释道:“你这丫头就是太糊涂了,之前爷替皇阿玛巡视沿海等地的水师筹建情况,还是老十四那皮猴子拉着我在海边学会的游水呢,不过也幸亏学会游水了,不然后来落海的时候,怕是爷也就等不到你去找我了。” “是啊,太惊险了。”尔芙闻言,也想到了这件事,不禁后怕地呢喃道。 “不过都过去了,爷这不是好好地陪在你身边么,还会说好听话哄你高兴呢!”四爷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忙安慰道,同时将尔芙往怀里揽了揽,他可不想让小妮子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四爷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坚实,尔芙终于回过神来了。 不过回过神的尔芙就好似被惹怒的小野猫般,小手直接伸到四爷的腰下拧起来了,同时满脸气恼地低声说道:“叫你吓唬我,叫你吓唬我,明明你自个儿会水,竟然也不提醒我,害得我白白替你瞎担心,你是不是故意要戏弄我啊!” 四爷笑着任由尔芙拧着自个儿腰间的嫩肉,直到尔芙出够气了,这才控制住尔芙使坏的小手,朗声道:“爷怎么忍心吓唬你,爷这不也是一时忘记要告诉你了么,再说爷要是告诉你了,爷怎么知道你这么惦记着爷呢,明明自个儿都不会水,还想要保护爷,有你在爷的身边儿,当真是爷的幸运。” “切,你就知道说话哄我。”尔芙有些羞涩的扭过头去。 两人又卿卿我我地闹了好一会儿,两人垂在船边的袍摆都沾湿了几分,四爷担心尔芙受凉,这才笨拙地摇着船桨将船往水榭划去。 路上的时候,四爷突然提起一个让尔芙大感意外的建议。 尔芙震惊的问道:“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那边能同意吗?” “他们是否同意不打紧的,而且我也不是拍脑瓜做出的决定,我年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了,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这才拖到现在。”四爷摇着船桨,淡然道,那模样就好似在讨论晚餐的菜单一般的随意。 “你考虑好就好。”尔芙却是有些无奈,她叹着气道。 四爷闻言,笑着回过头,看着已经收敛起笑容、满脸苦恼的尔芙,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必顾虑太多,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男孩子就该出去多闯荡闯荡,之前弘昪不也曾跟随师父去各地游学么!” “那能一样么,弘昪是我的亲生阿哥,再说游学是去领略各地的人文风情,还有随行护卫一路保护,但是你现在是要将弘晖送去军营里历练,而且你还要让他从一个传令小兵做起,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你让外人怎么看我这个继母,毕竟当初我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你也知道。”尔芙闻言,当场就炸毛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揭开四爷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四爷想的是什么呢? 他其实是希望让弘晖走出去,亲身经历生死血泪,放弃心底的仇恨。 弘晖是他的嫡长子,他曾经赋予极大希望的继承人,但是现在弘晖的心里都被仇恨填满了,比靠小聪明混日子的弘昀还要不像样子,他不想放弃弘晖,他也不是没有和弘晖深谈过,可惜都收效甚微,现在他决定送弘晖去军营历练,这已经是四爷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也许外人会觉得弑母之仇如何能忘,弘晖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做出了不被皇室容忍的恶事,戕害偏房所出的庶子庶女,一向看重她的康熙帝如何能够允许四爷在乌拉那拉氏的餐食里动手脚呢,之所以不是宗人府介入处理,其实也是康熙帝留给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最后偏袒,不愿意让整个乌拉那拉氏家族被乌拉那拉氏抹黑罢了。 从小生活在皇室,弘晖本该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弘晖却不分是非黑白了…… 而四爷看到如此情况的弘晖如何不心疼,他绞尽脑汁地想要开解弘晖,却被弘晖更加误解是他对继福晋尔芙的袒护,所以当他和老十四这位曾经的小霸王、糊涂蛋探讨此事的时候,老十四提出了这个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建议。 在老十四看来,军营是一处相对来讲更加公平的地方,不论你是名门望族之后,还是罪臣犯官之后,也不管你是布衣百姓之后,只要你有真本事,那么你就能够获得大多数人的尊重,也能够得到加官进爵的机会,让弘晖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几年,亲身经历血与火的考验之后,兴许弘晖就不会继续执着于过去的仇恨了。 四爷开始听到这建议的时候,恨不能一巴掌将老十四呼到墙上去。 不过过后他细细想过之后,倒是有些理解老十四的想法了,尤其是在他亲自去过老十四督建的水师军营后,看着老十四这个从小就喜欢拔尖的小霸王,竟然能够露胳膊挽袖子和后厨的火头军拍着肩膀论兄弟,看着老十四这个连吃饭都要宫婢服侍的混小子,竟然能够下手替手下兵将刷马,他就真的认同了老十四给出的建议。 毕竟最初他同意的时候,只是想着让弘晖过去军营看看不一样的天罢了。 这次他从南边死里逃生地回到京里,他是打算让弘晖一辈子留在军营历练了,最好弘晖能够成为挥斥方遒、纵横捭阖的领军统帅,成为新一代的巴图鲁。 今个儿,四爷会选择在这时候和尔芙说起此事,他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尔芙的赞同。 不过尔芙显然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在关于弘晖的问题上,她是自私的,她不愿意为了仇人之子背上恶毒继母的骂名,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隐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即便她明知道如何表达更让四爷高兴,她还是如实说出了她的看法,那就是她要做一个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人,不关心、不参与。 对此,四爷也是略一无奈,便很快理解了尔芙的想法。 毕竟当初乌拉那拉氏曾多番拉拢尔芙,努力表现她大度宽容、谦和温慧的一面,却又在尔芙被送去盛京别院的时候,对其留在京里的子女下手,如此反复无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坚定立场,起码尔芙也不会如此恨她了。 当然,这些话呢,作为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夫君,他是不适合说出口的。 不过却不妨碍四爷在这件事上站在尔芙这面,鄙夷乌拉那拉氏笑里藏刀的做法,这也是因为尔芙从未想过对弘晖下手,以报乌拉那拉氏伤害小九和玖儿的仇,毕竟他再看重尔芙,子嗣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仍然是很重要的。 “如果你坚持要将弘晖送到军中去,那不如就留在御林军里当差好了,这也是王公亲贵府里小辈们普遍选择的路。”尔芙瞧着眼角都已经有皱纹的四爷,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他太为难,主动退让道。 说完,她就已经在心里暗骂自个儿太圣母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对媚儿来说,四爷的这一丝一毫的怜惜,便足以让她过上优渥顺遂的日子了。 当然,她也不满足于此。 不过眼下么,能够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些许影子,才是最关键的。 乌拉那拉媚儿回到长春仙馆的住所,并没有忙着找那两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去计较长短,她如同败家之犬般灰溜溜的回到了自个儿屋里头,任由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一唱一和地冷嘲热讽着,只当没有听见。 她在装可怜,外人却不知道。 虽然府里有不少跟红踩白、欺软怕硬的恶奴,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很善良的,乌拉那拉氏的两位主子如此欺负人的举动,还是让好些人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乌拉那拉氏也是被尓芙压在头上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面团似的媚儿,竟然连最起码的谨慎都忘记了,直接就跟着乌拉那拉氏珍珠闹起来了。 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失了人心。 人心这东西,看似无用,却是一个人在世间立足的根本。 媚儿躲在屋子里,直至深夜都不曾睡下,隐隐传出的几声哭声,在一些人不经意地推动下,竟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同时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任意妄为、仗势欺人的行为,也被添油加醋地传到四爷的耳朵里了。 早起还未用过早膳的四爷,脸色阴沉如锅底般,冷声说道:“你真是不能太纵容后宅这些女人,你瞧瞧吧,这还是同族同宗的姐妹呢,连半点脸面都不顾了,而且乌拉那拉氏媚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替爷诞育血脉的功臣,她们竟然如此欺辱与她。” 正在对镜梳妆的尓芙闻言,应声答道:“这些事不是这会儿该操心的事,等过了今儿茉雅琦的归宁礼,我一定会替乌拉那拉氏媚儿做主,让人不敢再欺负她。” 说完,她就对镜做了个鬼脸。 四爷身在局中,不能清楚分辨原委,但是尓芙是旁观者清,乌拉那拉媚儿是什么性子,那就是个得势就猖狂的小人,她会认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欺负,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再说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芯,那可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会那般不谨慎,简直是开玩笑一般。 要尓芙说,乌拉那拉氏媚儿这就是为了争宠改套路了,开始玩绿茶婊扮可怜那套了。 当然,她不会这会儿戳穿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小算计,因为这对她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事情,左右她也讨厌乌拉那拉氏,有乌拉那拉氏媚儿给自个儿的仇人添堵,这不是一件该高兴的事情么! 尓芙的回答,四爷并不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尓芙不是故意推脱搪塞,因为府里格格三朝回门,本就是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换了另外一种为乌拉那拉氏媚儿撑腰做主的办法。 四爷见过门外侯着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你一会去趟长春仙馆那边,替爷安抚安抚乌拉那拉氏格格,另外再去库里找块寓意吉祥富贵的玉佩,便说是爷送给小五压惊安神的。” 说完,他又瞧瞧尓芙,摆摆手让苏培盛下去了。 其实他本来还想说上几句安抚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话,但是考虑到身边的尓芙,这些话就不好说了。 不过就这些,也足够府里上下这些人好好考虑考虑了。 尓芙哪里不知道四爷的想法,但是她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事就大吃飞醋,既然她选择留在四爷的身边,她就已经想明白很多事了,比如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傻话,当玩笑听听就是了,要是真当真,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世间有那种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好男人,但是到底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别说是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时代,便是现代一夫一妻制的环境下,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小三小四的养着,所以少女时期的那些童话梦,也该彻底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尓芙叫住了苏培盛。 四爷有些惊讶且担忧的回眸看去,尓芙也是俏丽笑着,她丢给四爷一记娇嗔的眼神,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培盛,柔声吩咐道:“你将玉佩取来就是,还是让四爷一会儿亲手交给乌拉那拉媚儿格格更好些。” 说完,她又对着四爷暖暖一笑,这才转过头去,让诗晴继续替自个儿梳妆。 今个儿是茉雅琦归宁的日子,妆容要正式,更要换上那套厚重雍容的亲王福晋大礼服,想想也是心塞。 这样的天,这样的温度,大半天撑下来,辛苦不是说说而已的。 真——皇冠之重。 诗晴刚拿起妆台一侧摆着的赤金累丝双鸾衔珠点翠并蒂莲花绽放钿子,尔芙就忙摆摆手叫停道:“还是先做日常装扮吧,让我好好松快松快,等茉雅琦那孩子快到了,咱们再换过来就是。” 说完,她就动作麻利地将一对玉簪递到了诗晴的手边。 诗晴笑着接过,动作娴熟利落地替尔芙将玉簪簪在了脑后,仅簪头斜着在脑后露出些许,典雅不失庄重,俏皮不失秀丽,但是真如洛神临凡般美不胜收。 这也是诗晴故意为之。 谁让从昨个儿起,主子爷就对长春仙馆里住着那位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那般惦记挂怀呢,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尽冲着那些石头子使劲,可不是要把自家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好刺激刺激不识金镶玉的主子爷么! 诗晴这点小动作,尔芙看在眼里,却没想过阻拦,她是懒得打扮,但是也乐意把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她很满意这种亮瞎众人眼的精致妆容。 至于四爷呢,早就看呆了。 尔芙不喜华丽妆容,甚少如此打扮,记得他上次瞧见尔芙做如此打扮的时候,还是处暑进宫请安那天呢,也是这般光彩照人,艳丽夺目。 不得不说,诗晴有一双巧手,也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便是尔芙的五官不甚出众,但是经过她的巧手修饰,总能让尔芙变得美若天仙。 尔芙望着铜镜中的自个儿,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回眸看向有些愣神地四爷,柔声说道:“爷可得用手托着点下巴颏,不然您这下巴颏就要掉了!” 说完,她就笑呵呵地往堂屋走去。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可惜没有美色的女子,连一时片刻的好都求而不得。 世人皆说,德容言功,德为重,容最末,但是这历朝历代的皇后宫妃,又有哪个是丑的,五官不够精致,连进宫当宫女的资格都没有,还谈论什么德行,所以这女人绝不能亏待自个儿。 尔芙走在铺着地毯的房间里,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直到四爷唤她,她这才收敛起了脸上太过古怪的情绪,笑着回眸应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可是要抓点紧,不然就真要耽搁正事了!” 说着,她就坐在了圆桌旁。 四爷也紧挨着她坐定,示意宫婢摆膳布菜。 早膳简单而精致,几样点心,一小罐熬得香稠的莲子粥,配上几盘爽口开胃的小菜,便是全部了。 尔芙和四爷草草用过早膳,又坐在堂屋用了些茶水,估计着其他各院的女眷都到齐了,他们这才相携来到牡丹台。 打从来到圆明园避暑那天去,尔芙就免了各处的请安礼,非重要日子,大家伙儿都可以自在些了,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不需要尔芙派人去请,各处女眷都会乖乖过来请安的,而且会一个不落。 事实,亦是如同她预料的那般。 尔芙和四爷走进牡丹台的时候,府里从上至下,包括府里那些如小透明般存在的侍妾通房都到齐了,也亏得牡丹台够宽敞,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许多人。 “妾身、婢妾请王爷安,请福晋安!”一众倩女齐齐下拜,恭声问安道。 自从弘晖纳妾起,府里上下就改了对四爷的称呼,统一改成了王爷,称呼弘晖阿哥为大爷,不再随着宫里那边的排序。 “都坐下吧!”四爷随意地摆手道。 待众女依次落座,尔芙接过了话语权,冷声说道:“今个儿是茉雅琦那孩子回门的日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来你们心里都有分寸,所以一些废话,我也就不说了。 我只说一句,若是谁敢坏了今个儿的好日子,到时候别怪我无情,你们也别指望着王爷会替你们求情做主,府里内宅这些事,实在不值得王爷多分神。 你们都听懂了么?” 说完,她凌厉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为首的几位侧福晋头上了,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乌拉那拉氏等人忙领头起身,恭声应是,恭敬异常。 没办法,谁让四爷坐在旁边呢。 此时,尔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也好似狐假虎威的狐狸,谁敢在这场合下起幺蛾子,那不是存心作死么,所以这些女人便是再不甘心,也唯有乖乖听话,一切以照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意思行事。 随后呢,尔芙又细细交代几句,便不再言语了,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四爷的脸上。 四爷笑着颔首,接茬道:“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个儿她还是那个刚学会叫爷阿玛的小孩子呢,可是一转眼,她都已经成婚了。 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格格,小五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爷前些日子陪皇上去进香祈福,还特地为她点了一盏长明灯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随着四爷此话一出,在座除尔芙之外的女眷都懵了,连乌拉那拉氏媚儿都是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地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地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瞧瞧,定是王爷您平时太严肃了,这把乌拉那拉氏格格吓得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尔芙见状,笑着嗔怪道,她但不是炫耀宠爱,仅仅是打圆场而已。 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上,满脸是笑的安抚道:“小五是咱们王爷最小的孩子,王爷自是格外惦记她,你也别这样诚惶诚恐的了,没得让王爷跟着你着急。” 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连连称是,慌忙道:“小格格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只要细细调养,便可一切安好,王爷不必太挂记。” “那就好,有什么缺的少的,便直接来和福晋说,改天爷再调两个擅长药膳的奴才过去你跟前儿伺候,这食补比药补强,毕竟是药三分毒,小五小小孩子就受这么多罪,可是要好好调养着。”四爷闻言,面露喜色地点点头,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四爷也将早起让苏培盛准备的玉佩拿出来了,笑着让尔芙跟前儿伺候的诗晴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手里。 同时,他也继续说道:“爷近来政务繁忙,无暇去看望小五,这是爷之前就送到面上去开光祈福的竹报平安玉佩,将它贴身放在小五身上,也算是我这阿玛日日陪伴在她的身边吧。” 乌拉那拉媚儿双手接过玉佩,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一双明眸写满了惊喜地哽咽道:“婢妾替小五格格谢王爷关怀惦记。” 虽然她之前就对自己的算计很自信,但是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安,生怕有人跳出来搅局,更怕四爷绝情绝义,丝毫不顾念他们之间的曾经,也怕四爷会觉得小五不祥,从而彻底疏远她,现在一切都有了定论,她总算可以放下心里的担忧,等待四爷临门了。 这如何能不让她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呢…… 不过乌拉那拉氏媚儿高兴了,府里其他的女人就未必高兴了,谁愿意多出来一个情敌和自个儿争宠呢,尤其是昨个儿还在奚落她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因为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 即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心机颇深,这会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会儿已经被她分尸了。 “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四爷却不管那些,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给乌拉那拉氏媚儿撑腰做主,便会将这出戏演好、演完,绝不会半途而废。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不过就在尔芙和四爷觉得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地认下这个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寂寞地出手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本来她还真没有怀疑过乌拉那拉氏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原因有二。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就是她进府之初,最先示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两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同盟关系,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来挡她的路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一直怀疑的都是府里那些身份不如自个儿的格格们,尤其是膝下已经有一女作伴的董鄂格格。 在乌雅格格心里看来,董鄂氏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八旗贵女,又曾经替四爷诞育小格格,四爷也算疼她,隐隐已经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的最佳人选了,突然冒出自个儿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会有所动作,让自个儿胎死腹中,对董鄂氏绝对是最有利的事了,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精力不济。 她早就想好了,不论这胎儿能否安然降世,她都不会放过董鄂氏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过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蹦跶出来了,让她心里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饶是尔芙早就已经预料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有如此一出飙演技的场景,这心里也是酸涩和郁闷齐聚,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冲着四爷猛飞媚眼的情敌。 “爷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大好,你一会儿让人去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吧!”而就在尔芙强忍嫉妒的时候,四爷坐在旁边默默补刀扎心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糊涂,他难道看不出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惺惺作态,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如此淡然面对乌拉那拉氏媚儿争宠的样子,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有些蠢的招数。 尔芙闻言,一直虚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玉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道:“今个儿这日子有些不适合请太医进府来看诊,但是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瞧着又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请太医来瞧瞧,也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小五格格那里呢,也实在离不的人照顾着,依我看,不如一会儿就让乌拉那拉格格先回去歇息吧,然后让太医直接去长春仙馆那边替她看诊,也省得和新姑爷、茉雅琦他们撞上,犯忌讳了。” 四爷见状,心里有一丝甜蜜蜜涌现,有些小心虚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一边用碗盖轻轻拨动着浮在茶碗里的茶叶,掩饰自个儿内心里的小激动,一边故作淡然的回应道:“福晋考虑周到,那就如此安排吧!” 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扁嘴儿,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个场合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 今天,她是真·雍容华贵端庄淑惠的嫡福晋。 她扭头看向下首稍显忐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乌拉那拉氏格格,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婢妾听王爷和福晋安排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忙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诗晴吩咐道:“你去给赵德柱传句话吧,另外再让那些大力婆子准备下,用软轿将乌拉那拉氏格格送回去,这眼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身体虚弱,别让她太辛苦了。” 说完,她便催着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尔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姐姐是一分一刻都不愿意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绿茶婊同做一个屋檐下了。 这边儿,尔芙和四爷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距离大园门不远处的小路边上,和茉雅琦一块回门的四爷府新姑爷阿兴阿,也很悲剧地迎来了属于他的考验。 四爷府护卫营的统领伊尔泰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丢脸的角色。 他领着三五个亲信护卫,正围着一个穿着素朴寒酸的漂亮小村姑,满嘴荤话地扮演着一位行为浪荡不堪、调戏良家姑娘的花花公子。 这关,主要是考较阿兴阿的道德品质和处事能力。 而阿兴阿看到这一幕,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不负众望吧。 他并没有莽莽撞撞地冲上来扮演护花使者、救世主,很是派人将茉雅琦所乘坐马车上的灯晃点亮起来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小的灯笼光芒不显,但是还是很清楚地映出了灯笼上独属于茉雅琦的郡主封号怀恪二字,同时他也将跟在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常随打发过去了。 这样对方不是傻子的话,总会收敛几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救了小村姑。 第一关,轻松过关。 而第二关,也就随之而来了,小村姑上前报恩致谢。 这关主要是考验下阿兴阿的定力。 为此,四爷特地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模样最最漂亮的小宫女扮演小村姑。 一身粗布麻衣,仍然难以其清雅秀丽的好模样,刻意改过腰身的对襟衫子,更是衬托出了小村姑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配上发间簪戴着的几朵小野花,这样一位清丽脱俗、楚楚动人的小村姑要以身相许地报恩,也是蛮刺激的。 对此,阿兴阿也很淡然。 他本就是个憨厚温雅的性格,并不贪恋女色,如今又是刚刚娶亲,还是陪着娇妻回门省亲,便是他也为小村姑的脱俗美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却从未动过要将她收入府中的打算,神色坦然地拒绝了小村姑的挑逗。 第二关,顺利渡过。 虽然处理得不算完美吧,但是总归是在及格线上的。 而这不过是四爷送给阿兴阿的开胃小菜罢了。 在圆明园里,还有更艰难、更诱惑、更刺激的各种考验呢。 阿兴阿就这样一步一个坎地护送着茉雅琦顺利来到了圆明园,同时也又惊又热又急地吓出了一身汗,连褚红色锦袍里的白色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此时此刻,第三关也开启了。 新姑爷进门是客,但是从四爷皇子的身份来看,他又是正白旗旗下的属臣,总不好这么风尘仆仆地去见四爷吧,必然是要在之前就好好整理下仪容,所以虽然他身边有常随小厮伺候着,但是圆明园这边儿也不能失礼,总要为他准备一两个伺候熟悉的宫女,而这第三关的内容就在这些伺候阿兴阿洗漱更衣的小宫女里了。 无他,无非是一场有些恶俗的勾引色诱戏码。 阿兴阿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前替自个儿整理袍服的宫女,面色囧红,稍有犹豫,但是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小宫女的贴身服侍,将自个儿的常随小厮叫到了跟前儿,让有心勾引阿兴阿的小宫女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也算是顺利过关了吧。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因为这种安排太粗糙了,只要新姑爷不是傻瓜,也不会动四爷府里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而接下来的考验就有些难了。 比如小宫女失手刮坏了阿兴阿随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精致绣活。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想要考验下阿兴阿的心性,而且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会显得不甚完美,因为他如果为此和小宫女计较,那便是他心胸狭窄、全无容人之量,而如果他不和小宫女计较呢,这弄花他所佩戴的香囊绣活的人,正是之前主动献媚的小宫女,难免会给人一种他在怜香惜玉、故意施恩的感觉。 此时,躲在暖阁旁边暗室里偷听的张保都有些兴奋了。 只见他抓着毛笔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按照四爷的安排,他是要将阿兴阿从头至尾的表现都清楚记录下来给四爷过目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姑爷的处境了,而且他也由阿兴阿联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在隔壁暖阁里的小七格格的丈夫,依照自家主子爷对小七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的考验会更加严苛吧…… 脑洞大开的张保暗暗为未来的小七格格姑爷祈祷道:“愿新姑爷不会被休夫。” 而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太分神,他还要分辨出阿兴阿的语气呢,这都是要交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一定要很仔细。 隔壁暖阁里的阿兴阿,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阿兴阿性格宽厚,不适合在官场历练,但是却并不是傻瓜、蠢蛋。 这从刚刚开始就太过诡异的神偶遇,让他和四爷的脑回路碰撞到了一起,他有些怀疑这些偶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考验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处置眼前已经跪地请罪的小宫女了。 而这些都被张保如实记录下来了。 从他犹豫不决到他迟迟不语,张保更是有些夸张地开始用沙漏计时了。 约莫有一分钟左右吧,阿兴阿最终选择遵从本心,开口命小宫女不必再在跟前儿伺候了,并没有为了被损坏的香囊动怒。 这一关,张保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作为全程配合四爷安排这些考验关卡的人,他太了解四爷安排的这些套路了。 四爷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要是他不想让阿兴阿发现这些偶遇是考验,阿兴阿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是考验,而四爷故意安排出这样粗鄙的小考验,让阿兴阿发觉到这些都是考验,其实就是侧面地表现自个儿对茉雅琦的看重,免得阿兴阿以后亏待茉雅琦,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埋在更深处的一些考验关卡。 而通过此时阿兴阿的反应来看,张保表示这位新姑爷怕是要完蛋。 “二爷,您说咱们今个儿碰到这些事是不是有些怪啊。”就在张保如此想的时候,跟在阿兴阿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常随春福,也和阿兴阿一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阿兴阿闻言,苦笑着道:“怕是这都是雍亲王安排下的考验吧。” “那咱们怎么办啊?”春福有些慌神的问道。 他今个儿陪阿兴阿出府前,阿兴阿的额娘、富泰的嫡福晋、马佳福晋还特地将他叫到跟前儿叮嘱了好些事儿,就是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但是春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马佳福晋没有交代过,以他的见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阿兴阿见春福脸色大变的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无妨,顺其自然就是,二爷我以真心待茉雅琦,想来雍亲王也不会太为难我,再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过就是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 说完,他又拍拍春福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整理好腰间的玉佩香囊等挂件,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暖阁,命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领自个儿往四爷的书房走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关关地都走过来了,也该到去见正主的时候了。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早已经由牡丹台来到湖边的临水书斋,等候新姑爷阿兴阿的到来了。 “阿兴阿求见王爷。”阿兴阿衣冠楚楚地来到书斋外,站在廊下,朗声道。 书斋里。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窗外,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苏培盛,低声问道:“你没有在门外留人替他通传么?” 苏培盛表示,他忘记了。 之前,四爷曾经吩咐过,让他将临水书斋里外那些无关紧要的宫婢仆从打发了,免得四爷安排的这些考验,还未开始执行就被人走漏风声了,所以他就将屋里屋外的宫婢仆从都打发了,甚至连门外通传的小太监都赶走了。 四爷一看苏培盛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和苏培盛计较这些细节的好时候,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苏培盛之后,朗声道:“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案,转到了堂屋里落座。 而就在四爷刚刚坐定的刹那,阿兴阿也推门走进了。 “阿兴阿见过王爷,王爷吉祥。”他跨过门槛,站定脚步,拱手问安道。 四爷见状,很是爽朗地大笑着说道:“快免了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吧。” 说完,他就让苏培盛上茶、上点心地招待起新姑爷了。 阿兴阿稍显拘谨地坐下身来,这才敢抬头看看自个儿的岳丈老泰山。 四爷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兴阿,比起阿兴阿满眼崇拜地看向四爷,四爷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二字,这倒不是四爷眼光高,也不是阿兴阿太差,而是翁婿二人天然形成的不对盘,毕竟于四爷而言,阿兴阿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茉雅琦的那头猪。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四爷打破了书斋里的宁静。 四爷端着茶碗,脸上还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问起了阿兴阿对将来的一些打算。 比如以后是否要入仕为官,比如以后是否打算开府别居,甚至还问起了阿兴阿以后要纳几房小妾…… 四爷直问得阿兴阿满头豆大的汗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本王是茉雅琦的阿玛,自是不愿意看你们小两口分隔两地,所以你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儿,本王并不赞成,若是你当真喜欢行伍,那本王做主举荐你做一个御前侍卫如何?”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过尔芙本就不是个太爱动怒的人,她气得吐槽几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劝慰,便已经自个儿消气了,她有些无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头瞧着那张被茉雅琦用笔彻底画花掉的男子画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将那张被茉雅琦画花的男子画像送去四爷的书房。 这是某一户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尔芙有几分交情的福晋送过来的男子画像,一来是让四爷和尔芙看看这男子的样貌,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毕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孙,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枚,便是闺誉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动求娶的人家,亦是数不胜数,肯定是要精挑细选。 送上这么一副画像过来,成与不成,总归不会伤到对方的脸面。 这也是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相亲的惯例了,但是现在茉雅琦将这副对方送来的画像弄成这副鬼样子,想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尔芙总是麻烦府里的画师照样临摹一副,然后再请装裱高手精心装裱好,尽量做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细微差距,对方也不会细追究,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传到四爷的耳朵里,这也是茉雅琦有胆子继续这般胡闹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尔芙这次并不打算替她隐瞒了。 反正尔芙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样,费力不讨好地挑选出一位茉雅琦心仪的夫婿了,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行事吧,择上一户差不多的夫家,不让外人有挑出错处的借口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倒是也不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懒懒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梢,有气无力地低喃道:“后母难为,碰上这种不知趣的继女,我这后母就更难当了,本想着替她挑选一门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好人家,她却偏偏喜欢往那种烂泥塘里钻,还故意为难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为了这些事儿闹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诗兰等人还不好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毕竟是关系到主子们的私事,她们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说对说错,总归是逃不过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名,便是她们是尔芙的近身婢女,心知尔芙不会为这些事儿和她们计较,但是她们自个儿心里必须时刻保持住这份警醒和谨慎,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嘴儿的冒出些惹祸上身的话。 不过尔芙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们就有理由开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说些打圆场的话,劝说尔芙放宽心,不要和茉雅琦一个孩子计较…… 可惜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劝说,尔芙就越是郁闷搓火。 最后,还是玉洁一句话让她消气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为她费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识好歹,您实在不必为她太费心思了,反倒是累坏了自个儿,兴许以后还会被埋怨。 其实以奴婢过来人的身份看,这成婚过日子的事儿,不单单是在于对方如何,还在于自个儿会不会经营,便以奴婢为例子来说吧,奴婢识人不明,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腾,看来是奴婢运气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没有过得如鱼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但是看过玉清她们几个,奴婢就明白了,这挑选到好的夫家能保证女子嫁过去不受欺负是真,想要过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说完,玉洁就有些羞涩地笑着退到了旁边。 尔芙闻言,沉默许久,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玉洁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猛然一听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但是却让尔芙联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用这句话来形容夫妻关系不甚合适,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女子嫁人,犹如是第二次投胎,寻一门当户对的夫家,择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够碰上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证女子嫁过去的日子不难过,但是要想过得好、过得如意,却还着实需要女子自个儿用心打理才是。 尔芙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个儿之前的举动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来说,挑选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适,还不如择一门利益为上的夫家,凭茉雅琦的身份嫁过去,想来对方也不敢欺负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过得好、过得如意,那就不是她这个继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只觉得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自个儿为了替茉雅琦挑选一门好人家,自个儿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交际应酬,自个儿觉得很辛苦不说,还弄得自个儿心里满满都是压力,现在想开了,她自个儿就高兴起来了。 心情大好的尔芙,笑呵呵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朗声招呼道:“摆桌。” 啊咧…… 诗兰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她们看清了尔芙手上的动作,也是心领神会地笑出声来了。 打麻将。 ——这绝对是国民最爱的休闲活动,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当岁的少年郎,大概是没有人不会这样运动。 尔芙呢,本来是不大喜欢打麻将这种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代,这项休闲活动,俨然成为了她的最爱,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态不雅的一面显露出来,怕是都已经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晋们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块打牌,和自个儿的近身宫婢玩玩儿,那就很随意了。 她取过旁边角几上放着的镂雕玉簪,很是随意地拢起脑后披在肩头晾干中的长发,动作麻利地梳了个道姑头,也不更衣梳妆,系好领口的盘扣,一双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极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码好了牌,丢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从饼子到条子,从万子到东西南北风…… 尔芙动作熟练地码好牌,从最中间抽出了一张五万丢到桌子当间,大喝一声:“五万。” ——那潇洒的模样,犹如赌神附体一般。 “主子,既然您这么赏脸赐牌,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吃。”坐在尔芙下家的玉洁腼腆一笑,也从一溜牌当间抽出了两张,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卖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丢出了一张北风。 尔芙瞧瞧玉洁摆在桌角的一组麻将牌,不屑地撇撇嘴儿,低声提醒道:“玩就玩,你们要是让着我,我可不高兴,再说牌桌上没有主子奴婢这些说头,你们还是少耍一点嘴皮子,免得到时候被我赢光了月钱哭鼻子。” 说完,她动作神速地拦住了要抓牌的诗兰,将一对北风亮明,高呼着要碰牌。 随着尔芙和玉洁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开张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诗兰和诗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呼呼喝喝地,热闹极了。 当四爷一身疲惫地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廊下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输赢如何?”私下里,四爷也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规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该随意些的,他笑着将挡雨的披风丢给苏培盛收好,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落座,一边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边笑着问道。 尔芙大大咧咧地将桌面下面的小抽屉往外一拉,指着里面滴溜溜乱转的琉璃珠子,笑着说道:“我一家吃三家,她们这半年的月钱都在我这小抽屉里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膳房传信加菜,不然赢这么多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 说着,尔芙得意地对着诗兰等人笑开了。 “那爷今个儿可算是来着了。”四爷也乐得配合道。 这些日子为了弘晖和茉雅琦的事儿,真是难得看到尔芙展露笑颜。 尔芙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目光仍然在四爷身上打转,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抓牌、打牌,丝毫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诗兰等人呢,虽然畏惧四爷的威视,面有苦色,却只好配合着了。 一直到这圈儿打完,尔芙这才意犹未尽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爷正看得起劲呢,见尔芙已经抱着装满琉璃珠子的抽屉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道:“她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手足无措了,怎么玩呢!” 说完,她就怒其不争地瞪了诗兰等人一眼。 说起来吧,这诗兰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爷也是在自个儿的院里常来常往的,她们也该熟悉四爷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个严厉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四爷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平时当差在旁边伺候着还好些,这她们坐在麻将桌边儿上,尔芙瞧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都替她们累得慌。 这不,她不忍心诗兰她们备受煎熬地陪自个儿开心,只能早些散场了。 四爷被尔芙说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着含糊道:“也是该歇歇儿了,你都赢这么多了,再是赢下去,爷担心你屋里这些丫头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本来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呢!”尔芙低头摆弄着抽屉里的琉璃珠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爷低声呢喃道。 尔芙闻言,抬头扬起一个写满骄傲的笑脸,柔声说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何况是主仆呢,再说她们也不缺那点私房钱,有我这么体恤的好主子在,那点私房钱就是零花钱儿,输了就输了呗。” “对吧。”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调侃诗兰她们一下。 诗兰等人闻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这也是事实。 尔芙说是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其实她们就是用这些琉璃珠子论输赢的。 满满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输赢都用琉璃珠子结账,根本不涉及到金钱,不然就算是尔芙刻意地要求她们不许让着自个儿,诗兰她们这些宫婢也不敢赢尔芙的钱啊,那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这也是尔芙试验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输赢用琉璃珠子结算,并不是说就没有输赢。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输赢,输家要请牡丹台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点心。 “诗兰,二两银子,别想着赖账啊!”尔芙清点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确定自个儿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经收全,又数清楚了其他颜色里最多的紫色,笑着对正在往锦盒里装麻将牌的诗兰,朗声招呼道。 诗兰闻言,哀嚎了一声,哭丧着道:“主子,奴婢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 “愿赌服输,你难道不愿意请大家伙儿吃点心么?”尔芙笑着说道,还起哄似的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齐齐表示不满,这才挑衅似的看向哭丧脸的诗兰。 诗兰见状,只得认命地掏出自个儿的荷包,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送上。 尔芙接过银角子掂掂份量,笑着将美人榻上铺着的竹席掀起,熟练地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金丝银线绣出鸾凤团纹的精致荷包,如财迷似的将银角子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系好了绸带,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个儿赚钱了。”她笑眯眯地对着四爷说道。 四爷表示自个儿完全搞不懂尔芙在搞什么,一脸懵地等着尔芙解释。 可惜,尔芙根本没理他。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与此同时,独留在长春仙馆里养身体的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闲着。 别看她好似是躲清静地待在自个儿屋里了,但是她不是尔芙那种无争的性格,她比谁都好奇牡丹台那边儿的动静呢,这不还不等太医过来看诊,乌拉那拉氏媚儿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安排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牡丹台那边探听消息了。 随着一道道的消息传回来,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脸色难看极了。 而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却觉得生活太无趣了,所以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价值,她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条在四爷府里发家致富的办法。 虽然方法不靠谱,却大大地取悦了她的内心。 比如此时,她就很满足手中荷包的份量越来越重这点。 如这样的恶趣味,尔芙实在不忍心和四爷分享了,太丢脸了。 尔芙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好,贼兮兮地对着四爷勾唇一笑,朗声吩咐道:“传话给膳房那边儿,便说今个儿主子我赢钱心情好,请牡丹台上下所有宫婢仆从吃点心,至于所花费的银子么,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好吧,她赚钱的方法好幼稚的,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今个儿怎么过来这么早呢,不需要陪弘晖操练拳脚么?”尔芙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一脸懵状态的四爷,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爷从兵马司借了两个教头过来,有他们在,怎么也比爷这个外行强。” “那倒是,您这拳脚功夫,实在太一般。”尔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架不住尔芙身边有青黛这个内行,便是青黛不敢明晃晃地表示对四爷拳脚功夫的不屑,那一闪而过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小秘密,也让尔芙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四爷的拳脚功夫有多差。 是的,就是有多差。 虽然四爷也曾自谦地表示他的拳脚功夫、书画文笔在一众兄弟里都挺一般的,但是到底足够糊弄尔芙这个大外行了,甚至还让尔芙觉得四爷太谦虚了。 不过现在么,尔芙表示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四爷的拳脚功夫很差了。 对于尔芙这番诚恳至极的回答,四爷略感心塞。 即便他不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妻子儿女满心钦佩的眼神儿啊…… 可惜…… “是啊,爷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儿。”四爷垂首说道,食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虎口位置的茧子,果然练武是需要天赋的,他也用心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入门的感觉啊。 尔芙察觉到四爷的小失落,笑嘻嘻地趴在四爷的肩头,手臂揽着四爷的脖子,笑着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又不是个神仙,有些短处,亦是正常的,再说,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你文武兼备、德才兼备么,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了。” 说完,她就可爱地吐吐舌头,坐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这才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填呢,早知道四爷如此在意这些虚名,她就不说实话了。 四爷也就是一时失落罢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儿就把自个儿弄抑郁了,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尔芙,朗声道:“这也是,爷为了理清弄顺朝上朝下这些政务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习拳脚功夫呢,再说爷就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治理政务上呢。” “对呗,这才是雍亲王该有的模样呢!”尔芙在旁边配合地拍着马屁道。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色,却很快就绷起了脸。 因为他想起茉雅琦画花那副男子画像的事情了。 他今天没有如往日那边在演武场那边陪弘晖练习拳脚功夫,并非是他想到更精通此道的教头来指点弘晖就想要躲懒,而是他要赶着过来和尔芙商量茉雅琦的事儿。 毕竟之前他答应要陪着弘晖练好拳脚功夫的,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今个儿没有陪弘晖,他是想趁着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和尔芙好好说说茉雅琦的事情,他也是无奈了,这京中的宗室格格们数不胜数,但是没有自家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之前茉雅琦几次三番闹出乱子来,连累得四爷在人前脸面无光,四爷总是安慰自个儿茉雅琦年纪还小,以后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过现在,茉雅琦都已经过了议亲的最佳年纪了,还是如此胡闹任性。 嗐……也真是让他无奈至极、无措至极。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的神态更凝重了几分,要不是他不想彻底毁了茉雅琦的名声,他都有心送茉雅琦去宗人府里和那些如容嬷嬷一般恐怖的老嬷嬷去学规矩了,让她好好明白一下何为德容言功,免得丢尽他这个做阿玛的脸。 “其实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这才将那副画像给你送过去了,你也别恼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容易,命人将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送去画师那里重新临摹一副,再照样装裱好送回去就是,便是谁眼力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深究的,毕竟这种画像本就是各府请了画师一股脑画出好几副的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尔芙闻言,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道。 别以为她能宽宏和善地原谅了茉雅琦,茉雅琦屡次三番给她添堵,她烦着呢…… 果然,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以为今个儿收到的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是唯一一副呢,但是听尔芙这么说,好似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副这样的画像。 这样的认知,让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有些怪尔芙大惊小怪,一点宽宏担待小辈的想法都没有,便是茉雅琦任性胡闹些,也不至于让她将这样的画像送到他的书房里,这不是存心给茉雅琦上眼药么,作为一位疼惜子女的好阿玛,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别看他刚刚和尔芙谈笑如风地温雅模样,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听尔芙说起如何处理这种事如此娴熟的模样,他稍感无地自容。 好在,好在他没有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自个儿的冷静自持,不然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之前就曾经闹过这样的事儿?”虽然他心里已经偏向了尔芙,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茉雅琦竟然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茉雅琦也是知书达理、精通笔墨的女子,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事实上呢,茉雅琦的性子早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歪到了极点。 那些年,她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长得粉嫩圆润,如粉雕玉砌一般,比起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更加俏皮可爱几分,李氏又正得宠,加之四爷本就是个偏疼小格格的阿玛,待茉雅琦比待府里小阿哥们还要更加看重,这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杂役,更是将茉雅琦当小祖宗供着了。 只是好景不长…… 随着大李氏提拔娘家的各种无脑行为让四爷不喜,随着四爷入朝听政忙碌起来,随着尔芙入府承宠,随着大李氏偏疼小阿哥的心思越发明显,她原本享受到的那种众星围绕的光环就一点点减弱了。 而当尔芙生下了小七之后,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荡到谷底了。 如果一个人从未走进光明之中,那么他并不觉得在黑暗中的生活有多么难捱,便如现代人在没有手机时,也并不觉得有多么不方便,相反也过得很是欢愉高兴,但是当他们用惯了手机后,哪怕是手机突然没电,暂时不能使用手机,他们也会感觉到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这就是传说中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果茉雅琦从未被众星捧月般重视过,她也不会为此困扰,但是她偏偏经历过那段众星捧月般的日子,现在让她如何能够觉得适应呢,可她又不够聪颖睿智,也没有那份坦然面对惨淡人生的心境,所以她并不能很好地调节自个儿的心态,也就让她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偏了。 比如此时,茉雅琦看起来是在故意和尔芙对着干。 其实她就是希望得到四爷的重视。 如果茉雅琦肯好好和尔芙谈谈,尔芙不会不管她,也会劝四爷多关注关注茉雅琦,偏偏她要和尔芙对着干,尔芙又不是逆来顺受、以怨报德的圣母,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她这个青春期、叛逆期齐齐到来的继女了。 尔芙笑着看向四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告起了茉雅琦的黑状。 当然,她也没有往茉雅琦身上泼污水。 只不过就是尔芙不再替茉雅琦遮掩她过往的那些错处罢了,尔芙笑呵呵地让诗兰将茉雅琦之前画花的那些画像和新衣都找出来,统统摆到四爷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闹性子,一次两次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和她计较呢,今个儿也是把我气着了,不然我也不会惊动你的。” “这都是她弄得?”四爷瞧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破烂,沉声问道。 “是啊,这些画像都是我和你觉得还不错的,我这才让人送去茉雅琦那边儿,这些新衣呢,我是想着她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出去走动也需要些体面的锦服,特地让针线房那边替她准备的,结果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地送回来了。”尔芙不动声色地继续诉苦告状道。 四爷越听越怒,越听越烦,一张脸气得都有些泛青了。 尔芙这才让诗兰等人将跟前儿摆着的破烂都收拾起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茉雅琦这孩子是有些脾气的,也任性了些,但是都是些小孩子性子,还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我都已经不气她了,你也就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改天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再好好去劝劝她,别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就是了。 毕竟你是她的亲阿玛,你劝她,她会听的。” 其实尔芙今个儿这番折腾,也是希望四爷能够去好好劝劝茉雅琦,劝劝茉雅琦踏踏实实地在府里待嫁,别再给自个儿找麻烦,也别误了她自个儿的前程婚事。 毕竟这时代女子的保鲜期太短了,过了双十年华还未出阁,那就真是老姑娘了。 四爷听完尔芙所言,沉思片刻,倒是也没有再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改日爷过去好好和她说说,你也别再将这些画像往她那边送了,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该如何挑选合意的夫婿,只会一个劲儿地闹性子、耍脾气,你若是瞧着哪府的小子好,便早些定下来吧!” “胡说,我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宗室格格出嫁,还是要请皇上赐婚。”尔芙闻言,忙摇头摆手地反驳道,她还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这么大的责任背上身,这茉雅琦嫁过去能过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要是过得不好,那这口大黑锅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再说,便是她又承担后果的勇气,宗人府那边儿也不好过关啊。 四爷也是被气坏了。 尔芙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他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考虑得更加周全些,那你就慢慢挑选着,碰见合适的就记下,改日爷在去请皇上下旨赐婚,可是该赶在秋分之前定下来,不然怕是还有麻烦呢。” 说到这里,四爷手上做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尔芙也看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热河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些藩王来朝,必是要求娶几位宗室格格回去,茉雅琦的年纪和身份正合适,如果真有人求娶,怕是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对于四爷这个阿玛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茉雅琦远嫁草原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尔芙很容易就替茉雅琦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挑选出了这么一位合适的夫婿人选,既不会显得出格特例,也不是苛待偏室庶出,倒是周全妥帖。 不但如此,大李氏和茉雅琦也觉得和这等有爵位在身的勋爵后代联姻结亲,显得更加有脸面些,不但没有如之前那般闹性子、耍脾气,还难得地夸赞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贤良淑惠,甚至不等尔芙将名单送到四爷跟前儿去,她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求四爷做主了。 四爷呢,看看张保等人详查过的资料,见茉雅琦也欢喜,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婚配,其实远不如尔芙早前为茉雅琦相看的几家,但是考虑到秋日将近,也怕横生枝节,见对方人品没有瑕疵,也就没有多事,稍稍准备一番,陪同尔芙在圆明园的水榭上见过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和其福晋,见对方也是甚是欢喜的模样,也就将一封请旨赐婚的奏疏送进了畅春园去。 当然,在此之前,尔芙也没有忘记替茉雅琦和阿兴阿合八字。 为茉雅琦相看夫家,这一路多艰难坎坷,好不容易将茉雅琦的事儿敲定了,她才不会为了最后这一星半点的小疏忽坏了自个儿这番心血呢…… 而现在,真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等康熙帝的赐婚圣旨一下,赏茉雅琦一个封号,再由公中库房和内务府合力操办一份风光体面的嫁妆,那么这个在四爷府里都快耽搁成老姑娘的茉雅琦就可以出嫁了。 此事一定,尔芙如何能不心情畅快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实在不胜酒力,她恨不能现在就开怀畅饮几杯,好好乐呵乐呵。 尔芙喝着泡了枣花蜜的冰水,一脸悠闲地和身边宫婢商量着:“毓秀姑姑,还要劳烦您替我跑趟茉雅琦那边儿,让她早些挑选好喜服、喜帕那些绣活儿的花样。 毕竟这眼瞧着皇上赐婚的旨意就到了,谁也不知道皇上会给择个什么日子,要是时间宽裕些还好,嫁妆慢慢准备就是,但是万一定下个临近的日子呢,总不能让咱们茉雅琦格格连套拿得出手的女红都置办不齐全啊。” 说完,她又捏了块汁水饱满、香甜软糯的蜜桃丢到了嘴里。 如此悠闲自在的日子,真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尔芙就这样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左手边的角几上,满满登登地对着公中库房的各类记档,以便她随时随地地安排茉雅琦的嫁妆。 拖拖拉拉地筹备了五六天,大概其的玩意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该拨过去的庄子、宅子、陪嫁奴婢、甚至是压箱银子,这些比较俗气却是实打实的东西,总算是安排好了。 除此之外,便是文玩古董和家具摆设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了。 “这份单子呢,你照样抄录五份,一份送去大李氏房里,一份送去给茉雅琦过目,一份留在公中库房存档,一份留在咱们自个儿手里,最后一份送去给四爷,咱们得让这些东西清清楚楚地归到茉雅琦的手里,免得到时候人家嘴上一歪说我这个嫡母亏待了咱们府里的庶出格格。”尔芙瞧着最后敲定下来的单子,稍显心疼地咧咧嘴,沉声说道。 诗兰应声提起蘸满墨的毛笔,一边抄录着,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咱们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怕是旁人要误会您急着将茉雅琦格格嫁出去呢,毕竟这皇上的赐婚旨意还没送到府里呢!” 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柔声说道:“急么,咱们不急,她们才着急呢…… 你也不去想想茉雅琦已经是什么年纪了,要是她不作不闹地做个乖顺懂事的待嫁闺秀,这会儿早就该是为人母的人了,但是现在都耽搁到这时候了,还不抓紧些,那不是真让旁人看笑话了。” 说完,她又拿起旁边那册厚厚的记档册子,细细翻看着,琢磨着茉雅琦的嫁妆。 四爷府的家底不算丰厚,府里的孩子是少了些,而且近两年就是这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要操办,不需要太过节俭了,但是也不好备一份太丰厚的嫁妆,毕竟还要顾忌着宫里那些以固伦公主、和硕公主之尊出嫁的皇女们,再加上内务府那边也要出一份嫁妆,所以这准备起嫁妆来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这该预备的大头是都已经预备好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着好弄,却也难办。 尔芙就这样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皇上的赐婚旨意,一边左右为难地替茉雅琦挑选着合适的家具摆设、文玩古董这些小件的嫁妆。 为了稳妥,她还隔三差五地将大李氏叫到自个儿跟前儿来商量着。 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十多天,总算是盼来了皇上的赐婚旨意。 一道底衬为绛红色绣双龙戏珠的赐婚旨意,也是一道让茉雅琦和大李氏都欣喜若狂的赐封旨意,赐封茉雅琦为怀恪郡主,下嫁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之嫡次子阿兴阿,择日完婚。 同样的赐婚旨意,也已经送到了喜塔腊氏富泰的府上。 不过就这样一道中规中矩的赐婚旨意,还是让很多人都惊着了。 满蒙通婚是惯例,康熙朝前,以蒙古贵女入主紫禁城居多,直到康熙帝登基以后,经过康熙帝多番巧计安排,总算是让活跃于东西六宫里的蒙古妃嫔都消失了,但是也将皇室里的这些格格们推向了和亲草原的悲催路上。 而这种宗室格格远嫁到草原诸部的惯例,少有破例。 此番四爷这种赶在蒙古藩王使臣觐见之前就将适龄格格匆匆外嫁的举动,也让那些不舍得自家格格远嫁的宗室福晋们动起了心思。 一段时间内,让康熙帝也是不胜烦扰,因为好些宗室王爷跑到畅春园来请旨赐婚。 而作为这场风波的引领者,茉雅琦的婚事,也是备受关注。 四爷本就是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夺嫡热门,连皇上都已隐隐暗许其继承人的身份了,他又怎么愿意如此出风头呢,所以就在尔芙和大李氏操办茉雅琦嫁妆的时候,一直没有插手此事的四爷发话了。 一切以规矩为重。 不管内务府那边给茉雅琦多少嫁妆,府里公中给茉雅琦准备的压箱银子,不得超过万两,文玩古董之类的东西,更是能免则免,不得超过历代郡主出嫁嫁妆的抬数,更不得大肆铺张,搞什么十里红妆的奢靡派头。 对于四爷这样的决定,大李氏和茉雅琦是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法子。 毕竟这大便宜已经占了,还非要得便宜卖乖就有些不识趣了。 大李氏呢…… 她实在是拗不过茉雅琦耍性子,也唯有从自个儿的私房里挑出些好玩意儿给茉雅琦添妆了。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直到夏日将尽,茉雅琦的婚期到了。 这也是四爷挑选的吉日,从定下婚事到出阁,从头到尾,不到三个月时间,显得有些匆忙了,引得外界也有些不好的传言,不过这些并不能让四爷改变主意,因为他实在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茉雅琦嫁出去,只有茉雅琦出阁了,过去种种,才能够算是彻底地过去了。 秋初,天气还有些闷热的季节里。 一顶大红锦缎做底,上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轿抬进了圆明园的大园门。 这正是茉雅琦出阁要用的花轿。 园门外,左右皆是礼乐师傅,欢天喜地的礼乐声,响彻天际,穿着大红锦袍的阿兴阿威风凛凛地高坐在马背上,在一众袍泽地围绕簇拥下,在一众宫婢仆从的道喜声中,脸色微红地走到了四爷和尔芙的面前。 四爷的心情如何,尔芙不知道,不过尔芙倒是挺为茉雅琦能有如此夫婿高兴的。 不管阿兴阿的才学武功如何,亦不管阿兴阿的家世门第如何,单单是凭借阿兴阿的身量模样和这风雅翩然的气度,便已经足以让不少少女为之倾心爱慕了。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外貌协会成员。 繁琐的礼仪过后,全福嬷嬷引领着有些拘谨的阿兴阿来到了茉雅琦的闺阁外。 这会儿,早早就起来陪着茉雅琦准备的尔芙,也终于能偷闲喘口气了。 她穿着一袭礼服回到花厅后面的暖阁里,满是疲惫地叹气道:“嫁女儿太辛苦了,这才是茉雅琦出阁,好歹还有大李氏和几位侧福晋从旁帮衬着,我也是过目不操心,凡事能推就推,不想着出头操持,这要是轮到小七出阁,我可怎么办呢!” “主子,您这些日子都没有歇好,难免会有些疲惫,再说您这也是头一回操持这样的事儿,难免会手足无措,有了这回的事儿打底,等到小七格格出嫁的时候,您就是头回生、二回熟了,也就不会如此慌神了!”诗兰一边替尔芙摘下头上有些重的钿子,一边轻声安慰道。 只可惜诗兰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一枚,不能理解尔芙为母的心情。 尔芙听完,脸色未变,冷冷道:“小七年纪还小,别提她要出嫁的事儿,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愿意想起小七有朝一日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事儿,只要想到有那么一天,我就控制不住想发脾气,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要娶走我家小七的坏小子。”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胡言乱语了。”诗兰忙笑着赔罪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犯不着这么当真,快点端杯茶给我润润嗓子吧,一会儿还得去前面应酬着呢,明明是嫁女,这园子里怎么还来这么多道喜的人,这不是凑热闹么,一会儿还得派车派人地送他们去男方那边赴宴……”尔芙不爱身边的人如此拘谨,见诗兰大惊小怪的赔罪,忙摆手道,同时一副快要断气模样地指着桌上摆着的茶壶。 这边儿,尔芙和诗兰说说笑笑地喝茶歇脚儿呢…… 外边儿,到底还是闹出了一点乱子。 花厅那边儿,帮忙应酬宾客的毓秀姑姑赶忙打发了宫婢过来请尔芙去处理,尔芙也是不敢耽搁,紧忙让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妆容袍服,踩着花盆底绣花鞋,便一路小跑地往花厅那边儿赶。 等到她一路小跑地赶到了花厅里,迎面就是一杯热茶。 “哎呦……”尔芙一声惊呼,差点摔下台阶。 诗兰则是直接被热茶泼了个满背,连脚踝也崴得不轻,一张脸都疼得变形了。 “怎么样,严不严重?”尔芙站稳了脚跟儿,正好瞧见诗兰强忍疼痛的模样,忙开口问道,同时叫过旁边被吓愣住的宫婢过来帮忙搀扶诗兰。 虽然诗兰感觉后背和脚踝都疼得厉害,却不敢显露,忙摇头道:“奴婢无碍。” “扶她下去休息,去请太医过来仔细瞧瞧,该用药就用药。”尔芙这会儿也是无暇分身,一边随口吩咐着上前扶住诗兰的宫婢,一边迈步往花厅里走去。 花厅里,这会儿简直就如同戏园子里一般混乱。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厉声喝道。 随着她一声暴呵响彻花厅,那些乱糟糟的响动,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虽不能说是针落闻声吧,但是也是鸦雀无声了,她一双厉眸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将目光瞟到了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快步上前解释道:“福晋恕罪,妾身未能尽快平息混乱,实在是有负福晋的信任。” “别说这些废话,说正事。”尔芙没好气的说道,但是音量已经压下来了。 到底这花厅里还有好些人在呢,虽然瞧着都是些府里的内眷和宫婢,但是她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吵大嚷,毕竟尔芙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个外人走过来了,让旁人瞧见了,岂不是要误会。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和大李氏一样出现在乌拉那拉氏房里的人,还有同住在长春仙馆的另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族的格格,也就是当初乌拉那拉氏族送到府里来帮衬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争宠的小乌拉那拉氏格格。 小乌拉那拉氏格格进府已久,却仍然地位尴尬,无宠无子,也是够废物了。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尔芙领着诗晴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水榭上,招呼着宫婢布上瓜果点心,闲坐在围栏一侧,开始安排起晚上家宴的各种琐事。 从刚才还在牡丹台就显得神色不安的诗晴,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提醒道:“主子,主子爷去看望乌拉那拉氏格格了,那咱们要不要也表示表示啊?”她有些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会趁机生事地告自家主子尔芙的刁状。 对此,尔芙心里早有打算了。 她笑着摆摆手,打断了诗晴未说完的话,抿着温热的茶水,柔声说道:“你这担心就有些多余了,她这会儿是不会去找四爷告状的,而且就算是四爷主动问起这些日子是否有人亏待折辱她,她也会主动粉饰太平,不然她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演这出戏呢。” 说到这里,尔芙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了。 早起那出好戏,真是够她乐呵好几天了。 以前,她总是觉得这后宅里的女人们,那点争宠的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远不如那些宫斗剧里的角色有特色些,但是从乌拉那拉氏媚儿早上请安礼的那出好戏一出,她就觉得有意思多了,毕竟一出戏里就该有那种面善心黑的伪善角色才好看。 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出身资历,显然很符合这人设。 如果不是自个儿也是这出戏里的人物,她都有心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补补课了,教教乌拉那拉氏媚儿该如何成为一位更加合格的绿茶妹。 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是有些酸涩,但是还是有些小高兴的。 不过她此时的心情就不好对外人讲述了,要是传到四爷的耳朵里,兴许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她来讲,现在她只要稳坐钓鱼台,坐看风浪起就够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份太低,想要威胁到自个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为了府里异军突起的这位小格格自乱阵脚、自毁长城,安安心心地看戏就好。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要多叮嘱诗晴几句。 因为相比起性格沉稳、办事妥帖的晴岚和诗兰等人,诗晴的性格更莽撞冲动些,更似是年轻时候的玉冰,也意味着她更容易被人撺掇着好心办错事,而四爷府里是一处容不得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尔芙可不忍心看到自个儿跟前儿的宫婢被送去慎刑司那种地方遭罪。 她对着诗晴招招手,示意诗晴附耳上来,低声吩咐道:“臭丫头,别心思那么重,你家主子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便是今个儿没有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四爷跟前儿招摇,也总有旁的女子如此,所以你该学学你家主子我看开些,看淡些,不必太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管好咱们院里这些事,任府里冒出多少个新主子来,咱们齐心协力地守住你家主子我的位子就好。” 说完,她又是勾唇一笑,全然看不出任何委曲成全的模样。 诗晴见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婢听主子吩咐就是。” “这就对了,那现在你就坐下好好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吧,傻站着干嘛,不嫌累得慌。”尔芙笑着点点诗晴的脑门,柔声打趣道,缓和着水榭里有些紧张的气氛。 诗晴也不是那种谨守主仆规矩的迂腐奴婢,笑着坐在了尔芙的身边。 随着诗晴落座,其他跟随伺候的宫婢,便也排成排地坐在了左右。 一时间,水榭一侧的围栏上,坐满了花枝招展的姑娘。 而尔芙也趁机和这些花容正貌的小姑娘玩起了小姑娘们爱玩的击鼓传花游戏,这也是她太无聊了,不得不自个儿找些乐子。 毕竟她并不需要亲手去准备晚上的家宴,只需要动动嘴儿而已。 她随口一道吩咐传下,便是这水榭里的宫婢们齐齐忙碌,却也总需要些时间,而她就闲下来了,这和小姑娘们玩玩小游戏,她也不至于等待得太无聊么…… 不过尔芙是并不打算表演才艺的,所以她就坐在了击鼓的位置上。 因为她的身份,她坐在上首,也没有人敢要求她背过脸去,以示公正,尔芙就这样笑呵呵地捧着个精致的小鼓,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敲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一众宫婢的脸上打转转,着意打量着下首宫婢们的神态,故意使坏地挑出其中最为忐忑的那一个,让其出列表演节目。 两轮过后,水榭里的一众宫婢都已经嘻嘻呵呵地闹作一团了。 尔芙身在其中,也是高兴不已。 就在她又要敲鼓传花的时候,茉雅琦竟然过来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手里捧着的精致小鼓,转交到宫婢手里,整理了下并未散乱的袍服,扭头对着距离自个儿不远屈膝见礼的茉雅琦招招手,柔声道:“你这早起从京中一路颠簸地赶回来,回到自个儿家里了,怎么也不好好歇歇呢,累坏了身子,你阿玛是要心疼的。” 说完,尔芙就命人将后厨备下的桃胶莲子羹端了上来。 茉雅琦也已经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她一改以往较为张扬的打扮,便是一袭褚红色金丝绣纹袍服,但是妆容却清淡了些,瞧着倒是比原来顺眼多了。 “他待你可好?”尔芙拉着茉雅琦微凉的小手,柔声问道。 茉雅琦腼腆羞涩地垂首浅笑,轻声回答道:“他待茉雅琦甚好,婆母也很照顾茉雅琦,有劳额娘惦记着了。” 说完,她就要屈膝下拜。 尔芙自是赶忙拦住,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又跪又拜的,不够麻烦了。 她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你这孩子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额娘就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你既然叫我声额娘,额娘为你费心安排,那岂不是应该的事,你这么客气,岂不是没将我当额娘呢!” 说完,她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很是亲昵的模样。 茉雅琦见状,也不坚持,笑着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尔芙笑着点点头,领着茉雅琦走到了水榭当间刚摆好的桌边,招呼着茉雅琦一块用些茶点,又亲自替茉雅琦盛了一盏桃胶羹,柔声说道:“这姑娘家的年华就那么几年,一定要格外注意保养,这桃胶不算名贵,却正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姑娘保养用,而且味道也好入口些,今个儿这盅桃胶莲子羹是额娘早起就让生公公炖上的,你尝尝。” 茉雅琦抬手接过半透明的白玉汤碗,小小口地抿着。 “味道如何?”尔芙也是小口小口地品着桃胶羹,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抽空和茉雅琦寒暄几句,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和茉雅琦说些什么,但是这些吃吃喝喝的话题,总归不会有错,而且她也是想要借机给茉雅琦传授一些保养的小窍门。 毕竟茉雅琦的年纪不算小了,身子也曾经有过亏损,要是再不注意保养些,以后难免会衰老得更快一下,这也算是尔芙对茉雅琦的最后一番好意,至于茉雅琦领不领这份情,尔芙还真不在意。 “额娘院里的生公公是御膳房出来的掌灶大厨,手艺自然没的说。”茉雅琦呢,仅仅是浅尝两口就放下了玉碗,她笑吟吟地回答道。 尔芙见状,也撂下了玉碗。 她瞧着茉雅琦的左右,待茉雅琦将左右宫婢屏退之后,有些尴尬、别扭地问起了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这也是她作为额娘该关心的事儿,不然等四爷回头问起来,她一问三不知地答不上来,那就是她失责了,所以虽然她和茉雅琦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会儿茉雅琦撞上来了,她还是强忍尴尬地问起了这些房中事。 其实不单是尔芙觉得尴尬,茉雅琦也是满脸尴尬。 茉雅琦脸颊红红地轻声回答道:“额娘,阿兴阿是个懂规矩的人,自从孩儿嫁过去那天起,这落霞苑里的一滩事就交到了孩儿手里,也一直留宿在孩儿的房里,并没有去亲近院里的两个通房,而且他也答应孩儿,不停两个通房的避子汤,免得闹出嫡庶不分的事情来。” 说到最后,茉雅琦颇为自得地抬起了头。 别看尔芙是她的长辈,但是茉雅琦却隐隐嫉妒着尔芙的好命,嫉妒尔芙能够入府就得到她阿玛四爷的偏疼宠爱,这会儿她算是找到一些能够让自己个儿心理平衡的点了。 只是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尔芙却是半点都不知。 这还真不能怪尔芙后知后觉,实在是二人差着辈分呢,更是名义上的母女,尔芙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茉雅琦会嫉妒她在府里得宠的事儿,见茉雅琦如此说,她还想着要劝说两句呢。 尔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敛敛袖摆,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派头,轻声劝道:“你是阿兴阿的正妻,你不但要照顾好他院里的一摊琐事,更是要照顾好他的妾室,那些通房都是他跟前儿的老人儿了,你也该适时地照顾照顾她们,早些抬起一个妾室来,不然难免会让人觉得你将阿兴阿管得太严些。” “额娘,您教训得是,孩儿定当时刻谨记。”茉雅琦面服心不服地应道,她心里暗暗撇嘴,腹诽尔芙的宽以待己、严已律人,自个儿才进门不过三日时间,尔芙就劝着自个儿给阿兴阿纳妾,而尔芙进门这么久,除了德妃娘娘塞过来的妾室,怎么不见她给自个儿的阿玛纳妾纳小呢,真是太过分了。 茉雅琦到底不如她额娘的心机深沉,这喜好厌恶都挂在脸上了。 尔芙见状,也不好多劝了,笑着敷衍了几句,便直接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旁的事,柔声说道:“你这出阁的日子,正好在换季的时候,加之出阁的日子定得比较紧,府里针线房就替你准备了些薄衣裳,也不知道富泰府里有没有安排绣娘替你裁剪新衣,我便让人拿着你的尺寸在霓裳阁定了几套秋装,估计着日子,过会儿就该送过来了,你一会儿要是不急着回去歇息,便随我一块回牡丹阁吧,也省得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了。” “让额娘破费了。”茉雅琦笑着客套道。 尔芙无所谓地笑着摆手道:“这破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阿玛,再说你就算是已经出阁,却到底是咱们四爷府的格格,替你添置几套新衣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谈不上破费二字,你也不必如此客套。” “那茉雅琦就不和额娘客套了。”茉雅琦继续客套着。 尔芙面上笑容不减,心里却大感无趣,甚至都想给茉雅琦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下逐客令了,免得留她继续在这里给自个儿添堵,但是她也就是想想便算了,毕竟茉雅琦已经是出阁的格格了,这回门省亲是回娘家,却也是客人,所以她也就唯有忍耐着心里的不耐烦和茉雅琦继续磨时间了。 而就在茉雅琦牵绊住尔芙的时候,大李氏则去见了乌拉那拉氏。 早起请安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的那番表演,可是让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们都升起了防范之心,大李氏自觉自个儿年老色衰,与四爷仅剩下那份薄如纸的情分,本来是并不想多事生非,但是了解她性格的乌拉那拉氏想要利用大李氏这颗棋子,所以暗暗给她递过去了一个小眼神,也就是这个眼神,让大李氏那颗本就不甘于平凡的心,又蹦跶起来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毕竟这御前侍卫是归皇上直辖统领,便是本王贵为皇子,也插不上手、说不上话,而且你这个身份入宫当差,也是有些风险的,所以你务必要格外小心,一定不要和宫中的人扯上关系。 再说你也别以为这做御前侍卫就真的是享清福的事儿,宫里更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四爷笑着摆摆手,沉声提醒道。 御前侍卫…… 这差事是份地地道道的美差,在皇上跟前儿行走,不但出头快,也风光,便是朝堂上那些一品二品的封疆大吏,见到御前侍卫也是要礼让三分。 阿兴阿稍作沉吟,拱手道:“岳丈提携,小婿没齿不忘。” “自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啦。 本王保举你,其实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后如何,还是要看你自个儿的能力。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几近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用点药。 本来乌拉那拉氏是不打算防备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的,但是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面,这让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教导着要循规蹈矩、稳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实在是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在说办法的时候,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将已经溜达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顺利地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路上。添了块大石头。 “既然乌拉那拉氏妹妹已经有主意了,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大李氏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遮遮掩掩的做法,笑着提出了告辞。 与此同时,她还心里暗暗嘲讽着,嘲讽着乌拉那拉氏族的家传就是这副德行。 明明都是骨子里坏得流脓冒水的蛇蝎美人,面上还要摆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真是让人瞧不上,同时她也觉得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担心被乌拉那拉氏推出去做挡箭牌了,毕竟她连乌拉那拉氏想要做些什么事去坑害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不知道,便是这事露馅了,也不关她的事了。 既然如此,还不趁着这机会,抓紧离开这长春仙馆,避避嫌。 与大李氏的态度相反,小乌拉那拉氏则是打心眼里好奇着乌拉那拉氏要如何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可惜她几番试探下来,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替她解开心里的困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有些别有居心的。 因此,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提出了告辞。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宝座之上,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对着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婢,低声问道:“你去查查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走得太近了,本福晋怎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呢,别到时候没有扳倒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丫头,我却在她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往内室里走去。 虽然这里曾经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瓜尔佳氏的居所,但是住着是真舒坦,前有绿荫环绕,后有溪水潺潺,左右有微风吹来的淡淡花香,后跨院里的那眼温泉,更是为这长春仙馆添了些许悠然缥缈之意,让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更加名副其实,犹如真正的瑶池仙境般。 此时,她就是要去后跨院里好好泡泡温泉,解解乏。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去享受人生的时候,匆匆离开长春仙馆的小乌拉那拉氏,则是心神不宁地在自个儿住所的小院里,来来回回地兜转着。 她正在等待着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隔墙碰头呢。 从乌拉那拉氏那隐隐闪烁着的阴毒目光中,小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几分惊险,她很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摔倒在乌拉那拉氏给她设计的圈套里,那她还有什么指望能够扳倒乌拉那拉氏这个从小就压她一头的堂姑姑呢。 好吧,她和乌拉那拉氏瑞溪的仇是从小就结下的。 那时候,乌拉那拉氏瑞溪是继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的长房嫡出格格,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未出阁前的身份等同,甚至隐隐有些超过。 毕竟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前,这乌拉那拉氏族还不如此时这般兴旺荣耀。 而等到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嫡长格格在族里崭露头角的时候,随着四爷封王开府,随着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在皇亲贵胄圈里站稳脚跟儿,乌拉那拉氏族彻底发达了。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族里捧在手心里疼护的贵女。 阖族上下,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最耀眼的明珠,而乌拉那拉氏珍珠呢,空有一个好名字,但是家世所限,她却远不如乌拉那拉氏瑞溪在族里的地位,不然同样是嫡出的格格,她比乌拉那拉氏瑞溪和先福晋小一辈呢,怎么也不可能被送到四爷府里做乌拉那拉氏固宠争宠的助力,为了避人口舌,还特地改了族谱上的排序,让她和先福晋成为同辈姐妹。 如果真是她一进府就被四爷如珠似宝地珍视着、宠爱着,她也不会如此不平。 偏偏呢,那时的四府里有瓜尔佳氏尔芙这位侧福晋独占四爷宠爱,而四爷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面和心不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担心她得宠生子之后,妨碍到弘晖在母族的地位,根本不给她出头的机会,坑得她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宠无子的小格格。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仍然如小时候那般压在她头上,进门就是侧福晋之尊。 如此际遇,怎能让小乌拉那拉氏不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瑞溪呢……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积聚在心底的不甘不平,这才让小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媚儿说动拉拢了。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想到乌拉那拉氏瑞溪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心慌。 就在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媚儿谦和恭顺地送走了要去前院和幕僚商量政务的四爷,终于有机会来到随安室前的小院,和小乌拉那拉氏隔墙碰头了。 事有凑巧,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来到了长春仙馆的跨院里了。 长春仙馆的跨院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携小五格格居住的随安室,仅仅是一墙之隔,隔壁有个稍微大些的响动,总是瞒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全在于跨院这边伺候的宫婢不尽心罢了。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亲至,跨院的宫婢是自然而然要在院里小心伺候的。 这也真是事有凑巧了。 往常,乌拉那拉氏都是等宫婢们准备好,这才领着近身宫婢来到跨院的温泉泡澡,今个儿她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又不想在秋日里用冰损害身体,便让宫婢捧着自个儿院里的当月账本,来到跨院这边的凉亭里,一边等待着宫婢准备洗漱要用的家伙什儿,一边坐在凉亭里整理账目,也就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隔壁古香斋、随安室里的动静。 微风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窃窃私语,一丝不漏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乌拉那拉氏听得满肚子怒火,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她倒是要好好听听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风吹云散,尔芙终于搞定了晚上家宴的细节,她邀请着茉雅琦一块回到了牡丹台。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要和茉雅琦聊些什么,免得同处等待的时候太尴尬,结果她这边儿才回到院里,椅子还没坐热乎,霓裳阁来府里送新装的管事就抬着装满新衣的香樟木箱笼,随着毓秀姑姑过来了。 整整两大箱的新衣。 其中有她的,也有府里各院女眷的,更有茉雅琦的。 主要都是茉雅琦的新衣,足足装满了一个箱笼。 尔芙笑呵呵地接受了霓裳阁管事的请安礼,接过了礼单,粗略扫看了一眼,确认数目没问题,又让毓秀姑姑检查了下新衣的针脚绣活等细节,便让诗晴将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了霓裳阁的管事,以作打赏。 “也是巧了,这管事娘子真会选时间。”尔芙目送着管事娘子离开,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示意毓秀姑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摆在地当间的两个香樟木箱笼。 时值秋日,正是各地藩王使臣进京面圣的时候,随后更有秋狩秋围等需要盛装出席的大型活动,所以尔芙在霓裳阁定的新衣,都是比较华丽端庄的锦服,用料上乘,绣工精致,且佩饰名贵,猛然打开,竟是晶光闪烁的一片绚烂。 饶是茉雅琦是见惯好东西的亲王格格,郡主之尊,亦是有些眼光缭乱的感觉。 “你是新嫁娘,这原本待字闺中时候的衣裳都不能穿戴了,所以额娘替你多定做了几套新衣。 其中有四套常服,皆是用蜀锦杭绸等好料子,就是绣活稍简单了些。 额娘是想着你平时穿着在府里处理庶务,或者是和亲近的妯娌闲聊小坐,不会显得寒酸失礼,另外那四套礼服,皆是按照你郡主的品级所制,进宫请安的时候穿着正好,还有几套锦服,皆是时下的新款式,供你外出交际应酬的时候穿戴。 虽然还是不太充裕,但是总归能应付过一时了。”尔芙指点着其中一口箱子,轻声介绍道。 说完,她又让人在内室里摆起屏风,留出单独的空间,让茉雅琦更好的试穿新装。 “那孩儿就先失陪了。”茉雅琦猛然看到这么多套精致漂亮的新衣裳,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一二,见尔芙如此安排,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笑吟吟屈膝一礼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就在茉雅琦去内室里试穿新衣的时候,其他各院的女眷也都应邀前来了。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每季每月的份例里,皆有数套新衣,但是还是不影响她们对添置新衣的欢喜,更何况尔芙是府里众女人所周知的大方人,替她们在京中旺铺霓裳阁定制衣裳,便是她们早就知道了衣裳的款式,这心里亦是早就盼着看见实物的那天了。 最先过来的,便是正养育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了。 陆格格一无家世,二无宠爱,便是养着小四阿哥,又有尔芙辖制府里各处管事,让这些管事不敢克扣府中内眷的份例,但是那些稀罕的好玩意儿,亦是轮不到她这个如小透明般、还没有银子打点各处的小格格手里,难得尔芙替各院内眷在霓裳阁定制新衣锦服送到府里了,她得到消息,连正在苦恼的小四阿哥都顾不上,便匆忙赶过来了。 “坐吧,别计较虚礼了。”难得陆格格心悦诚服地给尔芙请安见礼,但是尔芙却不稀罕,笑着摆摆手,免了她的请安礼。 同时,她笑着命诗晴将已经叠好放在一个个托盘里的新衣裳,选出陆格格的那套,送到了陆格格的跟前儿,柔声说道:“这次要赶着给茉雅琦那孩子裁剪新衣,便是霓裳阁的绣娘不少,但是到底是有些应对不及,所以我就让她们先把制好的几套衣裳送过来了,左右咱们姐妹的衣裳都不缺,剩下的那些衣裳,过些日子送来,亦是一样的。” 陆格格闻言,自是不会反对,笑呵呵地附和道:“福晋安排甚是妥帖呢,毕竟茉雅琦格格出嫁后,这原本闺阁里的那些衣裳就不大合适她的身份了,当时婚期又比较赶,针线房那边也忙不过来,仅准备了几套夏天穿的褂子,自是该替她将换季的新衣先准备上,至于咱们府里这些姐妹们,稍微等等,也没有什么妨碍。” “你能理解就好。”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便也安排陆格格进内室里去试穿新衣了。 紧跟在陆格格后面来的,便是董鄂氏格格了。 董鄂氏格格倒是不在意几套新衣,毕竟她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女,只是她正好闲着没事,得到尔芙这边的消息,安顿好小格格,便过来了,其实要不是她担心留给尔芙一个和其他内眷走得比较近的印象,她应该是和陆格格一块过来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当然,也是因为有小乌拉那拉氏那个外人在旁边,她不好太随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下午觉,半梦半醒间,尔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见了见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管家婆子是过来替伊尔根觉罗氏传话的,说是尔芙难得回娘家一趟,伊尔根觉罗氏特地从百味居要了桌席面,打算晚膳的时候在花厅用饭,阖府上下也好能聚在一块说说话。 尔芙满脸懵地点头,然后照样吩咐诗兰送上碎银子打赏,等着管家婆子一出门,便又迷迷糊糊地躺倒在了床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瞧着外面已经斜挂在天边的残阳,忙从床上跳起来,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洗漱更衣。 少时片刻,急忙收拾齐整的尔芙就急急忙忙地往花厅赶去了。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她必然不会如此在意时间,生怕迟到失礼,但是在凌柱的府上,她实在不希望给人倨傲的错觉。 百味居那边儿知道是凌柱府要席面,也是使出了看家本事。 等到尔芙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百味居的小伙计过来送席面,倒是也不算迟到,因为前院书房里忙活着的凌柱还没有到,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才领着两个小儿子过来,尔芙笑眯眯地上前扶住了伊尔根觉罗氏,又敲了敲两个便宜弟弟的脑门,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对雕刻着麒麟神兽的玉佩,分别交给允文、允武,这才说说笑笑地和伊尔根觉罗氏一块往花厅里走。 虽说满族人家除了宫里头格外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寻常人家,起码凌柱府和四爷府都没有这样的规矩,顶多就是有谁说话冒失、没有分寸的时候,府里的男主人敲敲桌边,敲打上一两句就算了,所以在满族人家这种阖家老少凑在一起用饭的日子,那就是一次聚会的机会。 尤其今个儿是尔芙难得回门的日子,别说伊尔根觉罗氏高兴,就是收到礼物的文武弟弟都是高兴的,那自然而然说话就不需要如平日那样谨慎,说上几句讨趣的话,即便是有几分出格,做长辈的都会理解、包容,起码不会不顾小辈脸面,直接开口教训了,而小文小武俩小子,今个儿就是偷偷商量好来的,他们想要去参军历练。 不得不说,满人善弓马骑射,汉人更喜好读书写文章,哪怕是入关以后,也很少有几个能和汉人学子媲美的满人文人,大部分大儒仍然是集中在文风更兴旺的关内那边,而小文和小武俩小子,虽说借着便宜姐夫四爷的面子,府里也请来了靠谱的西席教导他们读书习字,学习孔孟之道,但是还是一进书房就打不起精神来,即便是已经恨不得将头悬梁、锥刺股的方法都用上,始终也没有什么进步,现在弄得是听说阿玛要考较他们的功课就觉得心虚气短,所以更喜欢弓马骑射、泛读兵书的二人不约而同的觉得今个儿是个合适提出心底弃笔从戎想法的好机会。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提出这想法之前,还是先跑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卖乖讨巧了一阵,这样起码保证就算是阿玛凌柱知道他们的想法会不高兴,想要责罚他们的时候,也会有人帮忙说和几句。 这俩小子在这方便,那还是蛮有经验的。 花厅开席,酒过三盏,小文小武瞧着凌柱眉眼带笑的样子,终于鼓足勇气,很是忐忑地提出了要去军营中历练的想法。 “胡闹,你们才多大年纪,正是该跟着先生苦读的时候,军营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胡闹的地方么,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本来还笑吟吟地端着酒盏说话的凌柱闻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教训的话,真是说来就来,也难怪凌柱会如此,他这把年纪才有了小文小武这一双子嗣绕膝,比起寻常人家,自是要更加重视的,现在俩孩子突然提出要去军中历练,他要真是浑然不当回事,那才叫奇怪,何况他本人就是个文官,更喜好舞文弄墨的那套,也着实有几分看不起那些粗鲁的蛮夫武将,又如何能同意自家俩儿子这种看似玩闹的想法呢! 这也亏得小文和小武考虑得周到,所以凌柱一发火,伊尔根觉罗氏就接茬了。 她浅浅笑着,先丢给两个小儿子一记眼刀,随即又对面露惧色的小儿子点了点头,暗示两个小家伙儿不必太担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劝道:“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你瞧瞧,咱们尔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上桌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呢,你就这样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咱们家出嫁的格格回门呢!” 说着,她又半真半假地对着尔芙笑了笑,安抚道:“你阿玛就是个糊涂蛋。” 尔芙也是浅笑回应着,“阿玛也是担心弟弟们的安全,虽说现在咱们大清朝境内四海升平,没有战事,但是这进了兵营就是一只脚踩在战场了,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玛会如此动怒,也是因为担心弟弟们。” 有了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先后打圆场,凌柱也不好太揪着这事不放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改变自个儿的想法,打定主意是不会放两个小儿子去军营历练。 战功赫赫,看似风光,可是谁人能看到那些人前风光的将领身上有多少暗伤旧患。 这伊尔根觉罗氏虽说也是出身簪缨之家,但是到底是娇养在闺阁里的女子,并不能真正理解到战场上的危机重重,而作为从小看着堂叔伯马革裹尸长大的凌柱,却是发自内心地抵触从戎一路,这也是为何他会舍弃家中传下来的那些人脉,一头钻进文官阵营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凌柱胆小怕死,不算大丈夫,可是在凌柱看来,只要能好好活下来,那比那些虚名和尊荣都强,如果不是尔芙在成为他养女之前就已经跟了四爷,他甚至都不想让尔芙和皇室扯上半点关系,昔日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中如何风光无限,连培养出元后的赫舍里一族和康熙帝的母族佟佳氏一族都要礼让三分,但是现在呢,钮祜禄氏一族不说是彻底落寞下来,却也比不得曾经的风光了,这就是因为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原因,比起战场上的杀机四伏,那座恢弘壮丽的紫禁城里的主人,更让人畏惧。 之前,小文小武没有提出这个想要从戎的想法,他还没有联想到那么多,现在这年头一冒出来,凌柱觉得入口香醇无比的桂花酿都泛着一丝苦味了。 好好的一场团圆饭,一下子就失去了味道,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说,说得太多,兴许还会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认为她是希望小文和小武去沙场拼搏,最终成为她的助力,或者是成为她膝下弘轩等阿哥的帮手,所以她陪着伊尔根觉罗氏说了几句闲话,待到时间差不多,便也就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而她的心里,也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论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如何当她是亲女,可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这倒也并非是尔芙这人没良心,因为若是换做是她的亲生老爸老妈,她说话不会如此瞻前顾后,即便说错,老爸和老妈都会包容她,但是不是至亲家人,有些话说错了,难免会引起不好的连锁反应,她不能不小心些。 正院那边,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上房里,伊尔根觉罗氏打发了上房里伺候的婢仆,又亲自伺候着略显醉意的凌柱更衣洗漱好,也难免有几分埋怨,埋怨凌柱这臭脾气太急躁了些,她是小文和小武的亲娘,她又如何舍得小文小武去军营受苦,但是难得两个孩子鼓足勇气,第一次对父母提出心里的想法,总不该如此直白地出言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凌柱也知道自个儿今个儿的反应有些着急了,神情木然地说了句知道了,便身子一歪地躺倒在了床上,那模样显然是在生闷气。 不过了解凌柱性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心中明白,凌柱这是有些挂不住脸了,不然绝不会这样乖乖听完她唠叨就倒头睡觉,她瞧着背对着自个儿躺下的凌柱,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很是贴心地替凌柱掖好被角,这才招呼婢女进来伺候自个儿洗漱,这一通都忙活好,微醺的凌柱都已经打起了鼾声,显然是睡熟了。 “两个阿哥那边,你一会儿交代小厨房做些热汤送过去,那俩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夜里吃点心容易积食,你要用心些。”换了屋里穿的轻便衣裳,伊尔根觉罗氏倚着大靠枕坐在美人榻上,招呼过做事稳妥的婆子上前,压低声音吩咐道,她瞧着那俩小子在席上吃得不香,估计也是不高兴着,但是她是个女人,总不能压着凌柱同意小文和小武的想法,她也舍不得孩子们去军营受苦,也只能操心操心俩孩子的吃喝了。 安排好这些琐事以后,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床上安睡着的凌柱,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凌柱的想法,也不是不同意凌柱的做法,但是非要拘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头做不高兴做的事儿,她到底有些舍不得,这也就是做娘的心思,既想着孩子能出人头地、人前显贵,又不想孩子吃苦受累,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的,总不可能事事都可着个人的心思来,所以她觉得这事还是得在尔芙那边下下功夫。 别看凌柱总是以钮祜禄氏势大为荣,标榜自个儿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守着祖上的荣光,不肯接受现在他凌柱为主的这支钮祜禄氏分支已经落寞的真相,但是从凌柱这些年仕途不顺,也能看出几分来,祖上的荣光,不可能护佑子孙万代都安享富贵,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句成语‘家道中落’的出现了,而显然想要孩子们能富贵吉祥,傍住四爷雍亲王这条大腿更现实些,有了尔芙这个曾经瓜尔佳氏的女儿护着,小文和小武就能占住两族人的情分,也许去军营历练历练,也不会出现太危险的事儿吧。 伊尔根觉罗氏就这样捧着一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话本子,胡思乱想着,还不等她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理出个头绪来,院里传话的小丫鬟就偷偷摸摸地招呼起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了。 “怎么回事?”即便是想着心事,伊尔根觉罗氏仍然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拧着眉头抬头瞧了眼蹑手蹑脚回到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低声问道,她真是想不出外面会有谁这么不开心,这么晚地来吵着她安歇,而能让自个儿身边大丫鬟脸色煞白,显然也不会是出了什么好事情,所以也难怪她会这般没个笑脸了。 大丫鬟翠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弯腰答道:“主子,圆明园那边派了人来给尔芙格格传话,听守门婆子说,瞧着那人身后跟着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快马,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起来好似圆明园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底下人不敢拦着,已经带着传话的人往格格那边去了。” “怎么不早点说,拖拖拉拉地,你真是越来越分不清楚轻重了。”已经将满头青丝都散在肩头的伊尔根觉罗氏不待翠柳讲话说话,便已经蹭得一下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她一边胡乱挽着头发,一边快步往外走着,连件衣裳都顾不上换了。 也难怪伊尔根觉罗氏会如此着急,在她看来,尔芙有些时候还是太天真,平常府里那点琐事,尔芙已经能应付得妥妥当当,保管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但是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的话,并没有经过事儿的尔芙很难会应对及时,而她是尔芙的额娘,这时就需要她这个经年的老人儿给她做智囊团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这些事儿,自有富泰领着阿昌阿和阿兴阿两个嫡子操持。 只是她这娇弱之态,看在四爷眼里是楚楚可怜,看在在座众女眼里,便不同了。 饶是尔芙早就已经预料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有如此一出飙演技的场景,这心里也是酸涩和郁闷齐聚,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冲着四爷猛飞媚眼的情敌。 “你们俩都快坐下吧,咱们家里人不讲那些虚礼。”马佳氏端坐在上首主位上,瞧着规矩立在跟前儿的两个儿媳妇,满脸欢喜地说道。 说完,她也主动提起了自个儿稍后要去圆明园做客的事儿。 马佳氏笑吟吟地看着坐在下首的茉雅琦,柔声说道:“你是新媳妇进门,照说我该让你早些回去歇着的,不过过午后呢,我要应邀去你娘家做客,所以我想问问你,可有什么话啊、东西的让我替你转交给你额娘和你嫡额娘的?” 茉雅琦腼腆地低着头,低声道:“母亲问了,那儿媳也就不见外了,麻烦母亲替儿媳转告额娘和嫡额娘,让她们不必为儿媳担心,儿媳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 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安地抬头窥了眼马佳氏的脸色,尽显小媳妇的拘谨忐忑。 马佳氏爽朗笑着,很是随和的说道:“成,母亲保管将你这话传到,而且你也实在不必如此拘谨,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故意磋磨媳妇的恶婆婆,以后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的性子了。 不信,你问问你嫂子……” 茉雅琦闻言,微微抬眸,柔声答道:“儿媳知道母亲疼护儿媳们的心思。” “婆母,您就别让弟妹为难了,弟妹是才进门的新媳妇,总归是有些拘谨害羞的,等时间久了就好啦。 弟妹,你也别紧张,咱们婆母是个顶好相处的性子,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他拉氏笑呵呵地看向低头盯脚尖做害羞状的茉雅琦,柔声细语地打着圆场。 她也不是在糊弄茉雅琦,因为马佳氏还真是一位善待儿媳妇的好婆婆,便是她进门这么些年,马佳氏也从未让她在跟前儿立过规矩,更不曾干涉过她和阿昌阿房里的那些事儿,也从未要往阿昌阿的房里塞人,或是话里话外地要求她给阿昌阿纳妾,放在这时代来说,那绝对是一位开明豁朗的好婆婆。 正因为如此,她和马佳氏的关系,也是相处得挺不错的。 茉雅琦又是拘谨腼腆地笑笑。 马佳氏见状,倒是也没有强留茉雅琦在屋里说话,很是宽和的安排道:“好啦,茉雅琦才进门,这屋里要打理捋顺的事儿也多呢,咱们以后和她说话的机会也多呢,今个儿就让她早些回去吧。” 茉雅琦自个儿也没有想要在马佳氏房里多待,因为她真不知道该和马佳氏说些什么才好,现在马佳氏主动提出让她回去休息,她自是喜不自胜,不过她还是假模假式地推辞了两句,这才顺着马佳氏的意思离开了马佳氏的房间。 她仍然保持着那副拘谨腼腆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正院的门。 不过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也就是落霞苑里,她就放松下来了。 “早膳备好了么?”她昂首阔步地走在一众仆从婢女的前面,头也不回的问道。 而就在她的眼前不远处的廊下,阿兴阿房里的两个通房丫头正候在那里,等着给她这位新进门的嫡妻敬茶呢…… “回格格的话,小厨房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您传膳呢!” “别再叫我格格了,我现在已经嫁进了喜塔腊氏的府里,那称呼就该随着我现在的身份改变,以后唤我二福晋就是。”茉雅琦笑着点点头,柔声提醒道,同时她也对着廊下满心忐忑等候着的那两位通房丫头颔首一礼,很有几分端庄淑惠的做派。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而已。 她笑吟吟地将等在廊下的两个通房丫头让进了屋里头,打发了婆母马佳氏安排到她跟前儿伺候的那些陌生丫鬟,只留下自个儿的陪嫁婢女和管事婆子们,这脸上的笑容,便也收敛一空了。 总要给这些早自个儿之前就和阿兴阿有过同床之欢的通房丫头们些下马威。 这也是嫡妻进门后的惯例了。 茉雅琦神色淡然地打量着屈膝见礼的两个通房丫头,细细打量着她们的模样和身段后,勾唇一笑,柔声道:“往后咱们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同住在这落霞苑里了,我是嫡妻,更是你们俩的主子,所以嫡庶尊卑的规矩是要讲起来的,但是私下里呢,咱们还是朝夕相处的姐妹。” 说完,她也就接过了通房丫头奉上的热茶,摆摆手让她们起来了。 见面礼是早就被好的一对赤金步摇,一人一支,公平合理,不偏不倚。 随后呢,茉雅琦又留两个通房丫头在自个儿房里用过一顿早膳,尽显贤妻的端庄贤淑,这才让她们回去了。 “让咱们的人盯紧她们,尤其是避子汤,一定不能停。”只是两个通房丫头才一离开,茉雅琦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冷声吩咐道。 出嫁前,尔芙特地请胡太医和善妇科的梁太医替她伪造出身为处子的假象,让外界那些传闻成为了一场空穴来风的谣言,也让她被阿兴阿怜惜爱重,但是到底没能替她调理好身体,她到现在还是不适合有孕的体质,从小就看着大李氏为争宠手段倍出,茉雅琦绝不愿意有人抢在她之前替阿兴阿诞育下子嗣。 当然,这也是所有嫡妻的选择。 一个嫡长子的存在,便是嫡妻在丈夫跟前儿最大的保障。 虽然茉雅琦是不需要这样的倚仗,但是她还是选择让那些通房丫头服用避子汤,除非她一直不能有孕得子,不然她是不会主动停掉通房丫头们的避子汤药的。 “孟嫂,你稍后去问问那两个通房丫头的小日子时间。”想到这里,她又补充道。 按下茉雅琦房里这些琐事不提,正院那边的马佳氏和他他拉氏闲聊几句,便也开始准备去圆明园拜见尔芙要穿戴的衣服首饰和见面礼了。 拖拖拉拉地忙活到晌午,她换上了厚重的礼物,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因为已经是时间不早,而且还要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府里,她才上了马车,便让贴身伺候的婢女将自个儿头上戴着的钿子取下来了,同时对着驾辕的车夫,沉声吩咐道:“快着些赶车,不必顾忌我这边儿。” 说完,她就撂下了挑起的车帘。 马佳氏这般吩咐,也是无奈。 因为这四爷府的一众主子们,还在圆明园避暑呢,而她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嫡福晋和要迎娶新媳妇进门的婆母,必须要住在主宅,总不能在别院迎新媳妇进门吧,也不能在新媳妇归宁的时候,自个儿住在别院那边儿躲懒吧,不然她也就不需要如此城里城外的奔波了,毕竟这喜塔腊氏在圆明园附近,也有一处挺不错的别院。 一路紧赶,愣是将原本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压缩到了小半个时辰内。 当马佳氏乘坐的马车停在通往圆明园大园门的官道旁时,她整个人都快被颠散架子了,她稍感不适地抚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扶我下车走两步吧!” 路边不远处,便是住在附近的农户人家。 她选择在这里让车夫停下马车,自个儿下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一来是她不愿意这么满身疲惫地去见尔芙这位雍亲王福晋,二来是需要趁机解决下三急问题,三来也是想借着附近庄户人家的地方,稍微整理下妆容袍服,免得失礼。 “快些着吧,不然咱们这一路紧赶慢赶的罪就白受了。”她坐在婢女临时借过来的厢房里,一边用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压低声音地吩咐道。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是她身边的老人儿了,自是明白轻重。 一会儿工夫,她便替马佳氏梳好了发髻,还将马佳氏袍服上的那些刚压出来的褶皱都用湿帕子仔细晕开了,确认没有半点疏忽之后,这才扶着已经活动好筋骨的马佳氏,离开这临时借用的农家小院。 马佳氏坐上马车,盏茶工夫,便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 大园门外的庑房里,毓秀姑姑和诗情两位尔芙跟前儿得脸的宫婢管事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马佳氏乘坐的马车还没有停稳,毓秀姑姑和诗情就迎出来了。 这也是尔芙为了显得对马佳氏重视。 软轿就等在大园门内侧,毓秀姑姑很是热络地将马佳氏送上了软轿,便打发诗情先走一步去给尔芙传信了,而她则留在软轿旁,有说有笑地陪着马佳氏往牡丹台走,如此安排,也是毓秀姑姑怕诗情年纪还轻,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的事儿,一时不慎地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牡丹台,尔芙还将大李氏请了过来,毕竟大李氏是茉雅琦的亲额娘么…… “多谢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大李氏过午就已经等在牡丹台了,她并不知道尔芙为何要在这样的日子邀请马佳氏过来做客,心里很是忐忑,犹犹豫豫地想要问问是何原因,一直磨蹭到这会儿,这才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先是客套地道谢,随即满脸忧色的低声说道,“这马佳氏福晋就要到了,不如妾身先回去吧!” 尔芙闻言,坦然笑道:“你回去做什么,我请你过来,就是让你和马佳氏见见面,难道你就不担心茉雅琦嫁过去受委屈!”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早已经备好的热茶抿了口,笑呵呵地看着大李氏。 大李氏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又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低声道:“妾身还以为是福晋要和马佳福晋谈正事呢,没想到福晋这般安排,也是为了茉雅琦那孩子,茉雅琦那孩子有福晋做嫡母,当真是她的福分呢!” 打从尔芙替茉雅琦定下喜塔腊氏这门亲事,大李氏就表现出了高度的恭顺。 也许在大李氏看来,如喜塔腊氏这样的老牌望族,远比那些毫无根基的官宦府邸,更适合成为弘昀那孩子的助力吧。 随着诗情过来报过信儿,一会儿工夫,马佳氏的软轿就到了牡丹台外。 尔芙瞧着渐渐靠近的软轿,对着大李氏笑着道:“亲家过府来做客,咱们也别在这摆谱儿了,出去迎迎吧!”说完,她就率先起身地往明堂外走去。 是的,因为马佳氏是府里的姻亲亲家,尔芙并没有选择待客常用的水榭花厅等地,而是选择了牡丹台这处靠近住所的明堂,一来是表示亲近之意,二来也是她懒得跑来跑去地来回瞎折腾了。 而马佳氏在发现尔芙竟然在牡丹台这处明堂接待自个儿的时候,也是倍感欢喜。 尤其是当她下轿就看见尔芙和大李氏迎出来的时候,那更是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了,别看她也是一品命妇,但是比起尔芙和大李氏这两位玉牒在册的亲王福晋和侧福晋,那身份还差着许多呢,便是成为亲家又如何,这京里的皇亲贵胄还少么,有几个能真的被那些皇室宗亲看在眼里的呢。 以她的身份,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得脸的管事嬷嬷等在门口迎接,便是抬举了。 不过尔芙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激动,笑吟吟地迎到了廊下,不等马佳氏屈膝见礼,便主动扶住了马佳氏的双手,柔声招呼道:“快免礼,咱们可是实在亲戚,不讲究这些虚礼的,外面太阳毒,快跟着咱们进去说话吧!” 说着,大李氏也来到了跟前儿,满脸堆笑地应和着。 马佳氏激动得脸色微红地跟着尔芙和大李氏身旁,亦步亦趋地来到明堂里,不顾尔芙等人阻拦地坚持见过礼,这才有些拘谨地坐在了下首位置,和大李氏面对面地落座,笑吟吟地和尔芙寒暄着。 尔芙呢,也是早早就准备好寒暄要用到的各种套话了。 再加上大李氏从旁附和着,宾主三人,倒是显得很是融洽的模样。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没事,我就是脚滑了下。” 尔芙之所以有些尴尬,便是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经不是那种自带平地摔属性的天然小萝莉了。 同时,她也动作奇快地坐到旁边的竹制躺椅上了。 虽然是没有摔倒自个儿,但是刚刚那脚滑踉跄的瞬间,还是让她心里慌得很,也让她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了。 尔芙坐在躺椅上歇息片刻,这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总算归位了。 她有些后怕地瞧着浴桶旁边的镂空脚踏,低声道:“你稍后去管事嬷嬷那里取块毡毯过来,让人把这脚踏好好拾辍一下,这雕刻花纹的脚踏是漂亮精致,但是就是不实用,沾水是照样湿滑,还是要用毡毯铺垫着才好。”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穿戴好身旁摆放整齐的换洗衣物,走出了净室。 尔芙绕过净室前的屏风,正好和四爷走了个对脸。 “爷练完字了?”她有些羞涩地敛敛领口还未系好的盘扣,柔声问道。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一直也找不到手感,便不练了。” 说着,他还有些心虚地看看书房的方向,刚刚听到尔芙惊呼,他就匆忙冲过来了,这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收拾下呢,这要是让尔芙看透自个儿太在乎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他转移话题地问起了尔芙刚刚惊呼的事儿。 “你呢,刚刚没有伤到自个儿吧?”四爷低头仔细打量着尔芙露在袍摆外的脚踝,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动作灵活地蹦跳着,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滑了下。” “以后仔细些。”四爷稍显不快地扶住还要蹦跶的尔芙,低声叮嘱道。 尔芙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顽皮性格,刚刚还被差点脚滑摔倒的事给吓得满身是汗、心跳加速呢,这会儿就又没有分寸地蹦跶起来了,这也就是旁边有四爷扶着她,不然就她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早罢工了。 就在她挣开四爷大手继续皮的瞬间,意外出现了。 她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心一疼,便栽倒了。 “啊……”内室狭窄,加之她刚刚蹦跶得太欢快了,不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脑袋瓜儿更是毫无阻拦地磕在身旁那张美人榻边角上了。 这会儿她满脸懵地躺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哭唧唧地捂着脑袋瓜儿打起滚来。 “叫你折腾,这次好了吧!”四爷忙蹲下身来,轻轻地扶起抱着脑袋瓜儿满地打滚的尔芙,一边动作轻柔地撩起她遮在脸上的长发,查看她的伤势,一边低声教训着。 他也真是无奈了,这小妮子年纪渐长,但是性子是一点都不见稳重啊…… 尔芙倚靠在四爷的怀里,哭唧唧地抿着嘴儿,唉声道:“爷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在教训我呢,我现在不光脚踝疼、脑袋疼,连心里都跟着疼起来了。” “得得得,爷的错,爷的错,快起来吧。”四爷一脸无语地安抚道。 同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将坐在地上扮可怜的尔芙扶到美人榻上坐好,一边吩咐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撩起尔芙的袍摆,亲自检查着她脚踝处的伤处。 他仔细瞧瞧,见尔芙脚踝处就是有些泛红,这才稍稍安心。 “好好躺一会儿吧,爷已经让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了,一会儿再让太医好好瞧瞧,便是身上无伤,也得让他给你开几副安神宁心的药,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模样,该好好吃几服药了。”四爷接过晴岚递过的湿帕子,心疼地替尔芙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子。 尔芙一听要喝苦药汤,忙摇头拒绝道:“我没事,我没事,不用麻烦太医。” “不行。”可惜的是四爷平时宠着尔芙是真,但是这会儿却不肯纵着她胡闹了。 尔芙见状,脸色更显沮丧了。 她有些懊悔自个儿的莽撞和跳脱了,早知道今天会如此倒霉得连连摔倒,她就该让诗情一刻不离地在身边扶着自个儿,同时她也想起了自个儿摔倒的原因,这也让本来安安稳稳躺在美人榻上的尔芙,挣扎着坐起身来。 尔芙指着美人榻的周围,对着晴岚吩咐道:“仔细检查检查这附近。” “又闹什么呢?”四爷不明就里的问道。 而晴岚已经按着尔芙的吩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寸地检查着地毯。 尔芙房里这块地毯是去岁年节的时候,宫里德妃娘娘赏下的珍品,看花色和织法,并非本地货色,毯面是细密微长的绒毛,要是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在里面,还真是很容易隐藏在这些绒毛之中,而此时尔芙就是怀疑有人知道自个儿喜欢在房间里赤脚行走,故意借此伤害自个儿。 同时,她这心里也隐隐庆幸着。 幸亏她没在房间里弄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做摆设,摔倒时又有四爷在侧,让自个儿不至于摔得太狠,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呢,所以别看她摔倒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里面暗藏着的危机,却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让晴岚细细检查内室里铺着的这块地毯。 一会儿时间,晴岚就在美人榻附近的地毯上,发现了让尔芙摔倒的元凶。 那是几颗看起来就打磨得不太好的椭圆形琉璃珠子。 “这玩意儿挺精致啊!”尔芙细细端详着已经摆在小瓷盒里的几颗琉璃珠子,轻声自嘲道。 这几颗琉璃珠子,粗看之下是椭圆形的,但是摆在近前儿,却能够清楚看到数条棱角,而尔芙之所以会脚心生疼到跌倒,原因也正是踩到了那些细细的棱角。 “看来是有人惦记着我呢!”尔芙将一颗珠子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 “这府里那些女人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四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侧眸,笑着道:“爷就不怕我是在自导自演,毕竟这玩意儿也伤不到我,便是真伤到了,顶多也就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小伤,再说我刚刚蹦蹦跳跳的,那模样也挺可疑的,但是我要是让这玩意儿出现在其他有孕的妾室房间里,那就可以替弘昪和小米团他们除掉几位小兄弟了!” 其实她也是在试探,她怕四爷会多疑地怀疑上自个儿。 毕竟自个儿平素就是个不喜动弹的宅女性格,但是今个儿自个儿却皮得很,蹦蹦跳跳如同打过鸡血一般,显然是有些反常的,与其等到四爷回去后察觉到不妥当之处,还不如她现在自个儿挑破呢…… 四爷笑着看向尔芙,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没那么蠢。” 尔芙虽然是很高兴四爷能够如此信任自个儿,连半点磕绊都没打就信了自个儿,但是听四爷这口气,她还是觉得有些心塞。 而就在她要撒刁撒泼的瞬间,四爷继续补充道:“你素来喜欢在房间里赤足行走,这招对付你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便是你今个儿不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早晚也能踩到,而且这玩意儿也有些份量,宫婢们打扫的时候,根本不能将这些珠子扫出去,所以这成功就是早晚之事,但是要用这法子对付府里的其他女眷,那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因为爷仅仅穿着软底鞋踩在珠子上,也是毫无感觉,那又如何能硌痛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尖,笑着打趣道:“所以爷说,你没有那么蠢。” “我才不蠢呢。”尔芙不高兴地反驳道。 “好好好。”四爷好性子的安抚道。 尔芙不高兴地别过头,躲开了四爷要捏自个儿鼻子的大手,喃喃道:“爷,您也是该好好治治府里这些不知安分的女人们了,我今个儿摔倒一下是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但是这万一以后有人借此往我头上泼污水呢!” 本来她就是和四爷撒撒娇而已,但是越说,她就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因为这府里的女人们不会搞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叫过捧着小瓷盒不知所措的晴岚,低声吩咐道:“你将我带到圆明园的那些行李好好查看一下,别惊动旁人。”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四爷认真道:“我希望爷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动怒,也不要再让这件事惊动到府里的其他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用这法子对付我。”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爷依你就是。”四爷闻言,沉思片刻,点头答道。 尔芙闻言,脸色总算是好转些许。 她倚靠在四爷的怀抱里,静静地看着晴岚翻箱倒柜地忙活着,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窗边那尊格外华丽的镶铜镜妆台上了。 咔哒…… 一声不大起眼的响声过后,那面足有半人高的缠枝纹边框铜镜下,露出了个暗格。 “挺好,挺好,果然是设计巧妙。”尔芙闻声,让四爷扶着自个儿来到妆台前,瞧着那个自个儿从未见过的暗格,瞧着里面摆着的纸包和小锦盒,脸色阴沉如锅底地冷声说道。 这个暗格的面积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大小。 它刚好在缠枝纹边框铜镜的正下方,且表面和妆台整体严丝合缝,若不是今个儿晴岚特别寻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位置上是个暗格,但是这里面竟然藏着东西,如果过后有人借题发挥地逼四爷下令搜查她的房间,一旦找到这个暗格,那她就是百口莫辩。 偏偏尔芙还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可疑目标来…… 因为这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摆设都是尔芙派人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新家具,原本是她不愿意用乌拉那拉氏用过的旧家具,但是现在却让她连找个怀疑对象都找不到了。 正在这时,诗情领着背着药箱的胡太医进来了。 “别管这些了,先让太医替你看看脚踝上的伤处吧。”四爷听见门口的通禀声,一边伸手将暗格里的东西拿出,一边示意晴岚将暗格塞回到妆台本来的位置上,同时将站在妆台前浑身发抖的尔芙扶回到了美人榻上,轻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脸色却仍然很难看。 因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那纸包里散发出的气味,正是有着活血作用的麝香粉。 虽然麝香粉并不是那种一碰就会让有孕女子小产的神物,但是长久接触有避孕、小产的风险,正因为如此,这麝香是名贵香料不假,却是府里女眷都不喜欢的东西,而现在这东西却出现在了尔芙的房间里,尔芙仿佛看到一口黑锅悬在了自个儿的头顶上。 “王爷,依微臣之见,福晋这脚踝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用上两副膏药就是,而头上的碰伤用冰块敷敷就无碍了,并不需要用药。”胡太医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破天荒地没有掉书袋,而是简单明了地说起了处置办法,且有一种说完就要背着药箱离开的慌张感觉。 可惜他的第六感再灵敏都没有,因为还不等他说出告退的话,四爷就拦住他了。 四爷拦住他的办法很简单。 只见坐在堂屋里的四爷微微抬手,很是客气地挽留道:“胡太医别急,坐下喝杯茶吧。”说完,旁边便有宫婢捧着备好的热茶送到了胡太医跟前儿。 胡太医有些腿软地坐了下来,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转手放在身旁的角几上,心里慌慌地看看四爷,忐忑问道:“不知四爷留微臣,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瞧样东西。”四爷闻言,笑着摆摆手道。 同时,他解下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一溜小碎步地将香囊送到胡太医跟前儿,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然后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四爷的跟前儿,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鬼祟猥琐。 不过这会儿呢,胡太医也顾不上那些了。 他双手微颤地打开了香囊上的活扣,取出了香囊里的东西,不用细看,他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就算安稳下来了,不过就是几样寻常香料罢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四爷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而尔芙又和他仅隔一扇屏风,四爷低声嘀咕的这些话就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儿,朗声回答道:“四爷说这些话,该不会是嫌弃妾身的身量越发丰腴了吧!” 说完,她还不忘故作凶横地哼哼两声,以作威吓。 四爷闻言,笑着摇摇头,朗声回答道:“爷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愿意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想你能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这还差不多。”尔芙很是满意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整个人也已经躺在浴桶里,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先不说她出了多少汗,也不说自个儿折腾得如何疲惫,单单就是这份不得清净的烦躁感觉就够尔芙难受了,难得这会儿能好好静静了。 为了能好好地解解乏,尔芙特地让诗情在沐浴用的热水里添了好些新鲜牛乳呢。 她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浴桶里,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泛着淡淡白色的洗澡水,呼吸着空气里飘荡着的淡淡花香,微笑着对诗情招招手,示意她将旁边角几上的热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份凉面送过来,我这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捧着的茶碗交给了诗情,又一次将身体都沉进了浴桶深处。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喜欢泡澡的人,今个儿又着实累着了,身边伺候的诗情,也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四爷则是等一会儿就去书房里练字了,她自个儿躺在安静的净室里泡澡,躺着躺着就浑身放松地睡着了,等诗情从小厨房取了尔芙和四爷的夜宵回来,尔芙泡得手脚都有些皱了。 “扶我起来,我这腿儿都泡得有些发软了。”被唤醒的尔芙,哭丧着脸吩咐道。 诗情连手都顾不上洗洗,搓搓手,让自个儿的手不至于冰到尔芙,便忙伸手扶住了已经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尔芙,她一边扯过旁边角几上叠放着的浴巾搭在尔芙的肩上,一边忍不住唠叨道:“主子,您说说您……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是真不行,这泡澡怎么能泡这么久呢,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我也是太累了,一时之间就迷糊着了。”尔芙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道。 诗情闻言,那是满脸无奈。 她无语地望天:自家主子还能更迷糊一点么…… 尔芙笑笑,抬手戳戳诗情有些僵硬的嘴角,柔声道:“笑一笑啊,不然让四爷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也不愿意你家主子我落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吧……”说完,她也算顺利地从有些高的浴桶里爬出来了,只是走下浴桶旁边摆着的镂雕脚踏时,还是脚下一滑地差点摔跤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而尔芙也并不是四爷以为地那般暗自落泪至天明的人,她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地抽抽鼻子,加之困意上涌,眼圈有些发涩,这才会让四爷脑补成默默垂泪,她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听诗晴在门外问起,便已经清清嗓子,痛快回答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四爷找到了就坡下驴的台阶了。 四爷闻声走出书房,揉着还有些小饱的肚子,自顾自的低喃道:“不提还不觉得,一想起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他今个儿又准备了什么好吃食呢!” 尔芙眼圈红红地回过头,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儿,将桌上铺开的账本都是起来了。 她微红的眼圈,微重的鼻音,让四爷更加确信自个儿的脑补了。 四爷看着默默收拾账本的尔芙,并没有坐在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因为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尔芙的神色,也会显得更加亲近些,毕竟这官帽椅已经被四爷拖到尔芙的腿边儿了。 “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安排家宴辛苦了吧?”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你这眼圈都有些红了,要不要让诗晴她们拧块帕子给你擦擦脸?”他继续问。 “不用,这脸上的脂粉一擦就掉了,到时候重新上妆,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那要不要让她们过来给你换杯热点的茶水,这凉茶喝着伤身啊!”他继续说。 “热的喝着不顺口,再说这茶也不算凉,没必要再换了,她们跟着我去安排家宴,也是忙得辛苦,这会儿难得歇歇乏儿,还是别折腾了。” “那要不让她们进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儿,爷瞧着你刚才一个劲儿的捶腰呢,是不是腰上不舒坦呢?”四爷再接再厉地问道。 尔芙被烦得不行,连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事。” 说完,她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往和堂屋用珠帘隔断开的内室里走去了。 四爷见状,更加肯定自个儿的脑补了。 他忙追赶了进去,见尔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连忙凑到跟前儿,一边亲手替尔芙脱下脚下的鞋子,一边关切问道:“爷瞧着你这脸色难看得紧,要不要传胡太医过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别累病了!” 对于这样黏人缠人的四爷,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伸手扯过床榻里侧叠得齐齐整整的被子,胡乱地往脑袋上一蒙,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病,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更不需要喝茶润嗓子,也不需要吃点心,你能不能去外面堂屋吃点心,让我自个儿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好萌,好萌…… ——尔芙那明明是如泼妇撒泼般地胡蹬乱踹动作,看在四爷眼里,却是萌点十足,他更不肯离开内室了,更是丝毫没有责怪尔芙如此耍性子、闹脾气的意思,语气温柔似哄孩子般地轻声劝说道:“别蒙着脑袋瓜儿,自是起来头疼,再说你这发髻上的簪钗佩饰,也要取下来,不然硌着脑袋瓜儿疼,也容易伤到自个儿啊!” “你真烦人,你知道么?”尔芙闻言,丝毫不觉得如何甜蜜,只觉得心烦不已,她一翻身做起来,眼睛微阖地瞪着坐在床边的四爷,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柔声回答道:“爷这不是关心你么?” “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不合时宜么?我现在很累,很烦,不想说话,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还有你说的将发髻上的簪钗佩饰取下来,我就是躺下歇会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也不会伤到自个儿! 所以,你能去堂屋吃点心了么,让我自个儿好好待会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尔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时耐性极佳的四爷了,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激烈、严厉的问道。 四爷见尔芙如此,更是不肯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再滔滔不绝地烦尔芙了,尔芙见此,也不再要求他离开内室,让自个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如同咸鱼般地挺尸躺在床上,重新扯过被自个儿丢在旁边的锦被,从头至脚地仔细盖好,双眸紧闭地翻个身,背对着床边坐着的四爷,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四爷是不言语了,他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自在。 尔芙有些无奈地在被窝里,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熬不过四爷那无声的目光,一翻身坐起来了,满脸苦闷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认命地叹气道:“我有些饿了,又懒得动弹,你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将堂屋里的点心取来呗,我想吃几块,再喝上一杯浓香甜润的奶茶,这样能让我睡得更踏实些。” 说完,她又是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继续留在这里,用怨念重重的小眼神盯着自个儿不言语。 而四爷闻言,也是配合,马上就收起了默默注视尔芙的眼神,快步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挂着床帏的雕花床栏上,无语地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又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他如同任劳任怨的小蜜蜂般,先是将外间罗汉床上的小茶桌搬到了床上,又一趟趟地将诗晴她们摆在方桌上的数碟点心都挪了过来,一一摆到了桌上,这才朗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尔芙要喝的奶茶,同时脱下脚下的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和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 尔芙无奈地抚抚额头,抬手从盘里捏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如麻将块大小的枣糕,往嘴里送去。 甜食,应该是最能抚慰人心绪的食物了。 一块微甜的枣糕下了肚,尔芙脸上的笑容,总算多出几分真诚和舒畅来,她挑眉瞧瞧对方眼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四爷,轻声道:“这枣糕并不是太甜,配合着里面颇有嚼劲的枣干,倒是正合你的胃口,你也一块尝尝吧。” 说完,她就将装着枣糕的细白瓷高足盘,轻轻往四爷的跟前儿推推。 四爷见状,笑呵呵地捏起一块枣糕,便往嘴边儿送去。 枣糕甜而不腻,配合着那丝丝缕缕的枣干,嚼劲十足,却也不觉得生硬累牙,倒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只是相比起用蛋奶和面的玉米小饼,还是泛着奶香的玉米小饼,更合四爷的胃口。 四爷吃过一块枣糕,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盘的黄金饼上。 “主子爷、主子,奴婢送茶水进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诗晴的声音。 她之所以要在门外轻轻叩门请示,也是怕贸然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儿,毕竟就刚刚她还从内室的窗前看到,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爷很是亲近地并肩而坐呢,谁能猜到这会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万一冲撞到这两位的好兴致,自个儿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是这次她猜错了。 刚刚她从窗外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想多了、脑补过分了。 四爷是很愿意和尔芙亲近亲近,但是四爷也不会不顾尔芙的脸面,拉着尔芙白日里任意胡闹,那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尔芙呢…… 他听到诗晴有些微颤的声音,便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对着门口,朗声吩咐道:“快些送进来吧,你家主子都已经用上点心了,正等着奶茶润嗓子呢,另外再把内室里的窗子打开,免得吃食的味道留在内室里,坏了你家主子的心情。” 说完,四爷就已经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拔步床一侧摆放着的官帽椅上了。 四爷刚刚坐定,诗晴就捧着托盘,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床上,尔芙衣衫微乱,却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发间微乱,却簪钗佩饰俱全。 而四爷呢,更是衣衫齐整地坐在床边一侧的官帽椅上。 诗晴见到如此情形,再联想到主子爷的吩咐,她一边将托盘上的奶茶和香茗在茶桌上摆放好,一边暗恼自个儿的自作聪明,快步走去开窗户了,免得自个儿之前自作聪明的举动给自家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幕,看在四爷的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尔芙却是不明所以,她歪歪脑袋瓜儿,叫住了要伸手推窗的诗晴,低声吩咐道:“天气凉了,别把这几扇窗户都打开了,打开一扇通通风就是,你们四爷就是麻烦,吃个东西,还担心这味道留在房间里。” 说完,她就没好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抿唇一笑,便没有解释。 诗晴开完窗子,也捧着托盘,快步离开了内室。 尔芙有些无趣地吃着点心,又抿了口滚烫的奶茶,感受着口舌之间的浓浓奶香,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宽慰笑容,柔声说道:“这几道点心的味道挺不错的,倒是正适合用来垫肚子呢。”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好似全然忘记了刚刚对四爷的不耐烦。 四爷见到这一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尔芙这丫头爱拈酸吃醋,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消气了。 四爷心情放松下来,也不再唠唠叨叨地烦扰尔芙了,他一边吃着黄金饼,一边轻声吐槽着自个儿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燕四燕公公:“嗯,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是没得说,还是你的眼光好。 当初和生公公一块来府里伺候的燕四就不行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带着股宫里御膳的味道,瞧着是精致,但是味道就有些太普通了,好似生怕这那味调料放多了,爷便会要他脑袋似的,恨得爷都想将他打发到杂役房去挑燕毛了。”说完,他又拎起旁边装满奶茶的银壶,替自个儿满满地添上了一杯,他瞧着尔芙喝得香甜,也想试试这自个儿平日里都不喝的奶茶了。 尔芙呢,也不会阻止四爷喝奶茶。 虽然这奶茶是热量颇高的饮品,不适合经常饮用,但是就四爷平日里那清淡如水的饮食习惯,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三高风险,反倒是尔芙担心他会不会有贫血等问题呢,她笑着建议道:“那你就好好提醒提醒燕公公呗。 燕公公是御膳房出身,比起小生子这个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小人物,想来更擅长烹调之道,只不过是你平时太严肃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丢掉差事吧。”说完,她也替自个儿添了一杯奶茶,香浓甜腻的奶茶,喝起来就是痛快,比起微苦回甘的香茗热茶,更符合她的口味。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爷懒得和他废话,还是让他和小生子好好学学吧,爷稍后就让人将他送过来,而且他还擅长做调理身体的药膳,留他在你院里伺候些日子,也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省得你总是畏热怕冷的,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说完,他就已经朗声叫起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一副立时三刻就要将燕公公送过来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别看四爷的嘴上是说燕公公的手艺不如小生子,但是她在府里这些年,也早就听说过燕公公的赫赫大名了,那一手药膳的工夫,可谓是宫中一绝,当初四爷能够将他从御膳房挖出来,曾许下了重礼,答应荣养燕公公一辈子呢,不然燕公公怎么可能会离宫来到四爷府当差呢。 四爷这会儿将燕公公指到自个儿跟前儿,显然是示好之意。 “主子爷,您有事叫奴才?”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猫腰弓背地凑到四爷跟前儿了。 四爷瞧瞧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小厨房伺候的那个燕四,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牡丹台伺候些日子,好好和小生子学学做菜的本事,再替福晋调理调理身体,要是他学不会本事、调理不好福晋的身体,爷就送他去杂役房伺候去。” 说完,他就摆摆手地将苏培盛轰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廊下,满脸囧红,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地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尔芙瞧着乌雅格格在美人榻上重新躺好,自个儿也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她拧着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柔声道:“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别再哭闹了,该吃就吃,喜欢吃什么,命人去大厨房那边下单子就行,好好地调理身体,以后还有机会呢!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而此时,锦兰还满心欢喜地往耕织轩跑呢……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该带她们进府来的。”乌拉那拉氏倚窗而立,喃喃道。 锦兰以为她将自个儿心里的那些怀疑、猜测都隐藏的很好,却没有瞒过乌拉那拉氏的那双锐眼,她偷偷和同屋的小姐妹商量要不要将乌拉那拉氏那些反常举动传信回府里的事儿,也毫无意外、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而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没有对锦兰下手,只是因为她担心引起更多人的猜测和怀疑,弄得自个儿更加被动。 而今个儿弘晖上门提起小丽娘的事儿,却如同送到乌拉那拉氏手里的一把刀。 她之所以让亲信传口风出去说,她要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指给弘晖做格格,照顾弘晖的起居生活,就是希望让旁人误会所指的大宫女是锦兰,到时候她又将小丽娘接到自个儿跟前儿,弘晖阿哥心仪小丽娘,而锦兰却心仪弘晖,两女争风吃醋、暗地谋算,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后不论是那个心有野望的小丽娘,还是心有猜忌的锦兰,也就统统都玩完了。 她作为锦兰和小丽娘的主子,也就是失察失职而已,弘辉便是不高兴,却也怪不到她的头上,甚至还可能会对她心怀愧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几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冷色消减了不少,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些,她也会在其中做些小动作,争取在秋狩之前就将这两件烦心事同时搞定,免得她日日都要防备锦兰和瑞溪的娘家双亲联络,引起原主瑞溪的双亲猜忌,坏了她在府里的前途。 ………… 而与此同时,锦兰已经跑到耕织轩去见小丽娘了。 小丽娘这姑娘,真是够狠、够利落的。 她知道弘晖的身份,深知她想要麻雀变凤凰不容易,错过这机会,定会懊悔终生,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最佳情况,凭着弘晖对她的那点小情义,促使弘晖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承担起责任来,主动去找府中长辈做主,纳她进门。 是的,小丽娘从未奢望过成为弘晖的正妻,能够成为弘晖房里的妾室,便足够了。 二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是她将自个儿落水,被四爷府里的嫡长阿哥所救的事儿闹大,闹到惊动四爷府里的所有贵人们,博取众人同情地成为弘晖的妾室。 这样做的后果,实在是有些冒险,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便是再冒险,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因为她不甘心窝在戏班子里做个下九流的戏子,更不甘心就这样瞧着唾手可得的富贵优渥生活溜走,所以她一回到耕织轩,便忙着洗漱梳妆,将自个儿打扮得俏丽清秀,如小家碧玉般甜润透彻,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贵人召见。 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丽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僵硬。 因为事情好似并未如同她预期那般往好的结局发展着,那么她就需要冒险了。 想到这里,她抬眸瞧着头顶上方的横梁,咬咬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绫拿到了手里,起身抬腿站到了绣墩上,更将白绫轻轻地抛到横梁上,系好了死扣。 她要一死以证清白。 不过她又并不是要真的一死了之,所以她还需要等待时机,等到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再凭借踢凳子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让她一死以证清白的这出戏有人围观,不然她这出戏又要演给谁看呢…… “我真不愿闹得如此难看!”她站在绣墩上,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着。 就在她在绣墩上,站得发鬓露汗、浑身发软的时候,锦兰由一个在戏班里伺候热水的小丫头带领下,来到了小丽娘的房间外。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从外面传进来了。 与之一块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招呼声,“丽娘姐姐,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也就是这句话,制止住了小丽娘要踢凳子的动作。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但是她还是狠果断地停住了要踢凳子的动作,同时动作利落地从绣墩上跳下来了,一边抽出袖管里的帕子擦拭额头、鬓角的汗水,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如小丽娘这样心存野望的女人,便是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在,她也不会轻易寻死。 “不知姐姐是替哪位贵人来传奴家过去的?”小丽娘瞧着锦兰身上那套比寻常宫女袍服要精致许多的旗装,含笑问道,脚下却稳定如山地站在房门口,因为横梁上挂着的那条白绫,还未取下来呢,她怕被锦兰瞧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锦兰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笑着答道:“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身旁的小丫头身上游走了一圈。 小丽娘见状,笑着摆摆手,将还站在自个儿门口等着讨要好处的小丫头打发走了。 锦兰见小丫头走远了,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刚刚弘晖阿哥狼狈不堪地求到我们侧福晋那里,我们侧福晋心疼他,也心疼你,便让我过来请姑娘过去商量下,该如何安排姑娘和弘晖阿哥的事儿。”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笑了下。 “姐姐所言,奴家实在是不明白。”小丽娘故意装傻的回答道。 锦兰也懒得和她在这里废话,再说她也要顾忌小丽娘的身份,毕竟这事要是成了,那小丽娘就是弘晖阿哥的妾室,也是主子了,她怎么能莽撞地得罪这样一位可能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呢。 她浅浅一笑,柔声打圆场道:“奴婢就是个跑腿的,具体有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我们主子还等着您呢,您不管怎么着,总得和奴婢走一趟啊,不然我们主子要怪奴婢办事不利了,还望姑娘能心疼心疼奴婢呢……” 小丽娘见锦兰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笑着点点头,便跟着锦兰走了。 毕竟她还惦记着要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呢,这主动送上门的通天梯,她哪有错过的道理…… 路上,她也没有忘记问问锦兰,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喜好…… 毕竟锦兰说得明白,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单单是府里的侧福晋,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便是她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也少不得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打交道,能够让这样一位侧福晋多多帮衬自个儿,她也能在府里更快站稳脚跟儿了。 一个聪明人就要时刻把握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锦兰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如实相告,也是想着这位小丽娘得势以后能帮衬帮衬自个儿,她现在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但是也总是要出府成亲的,等到自个儿成亲生子以后,再想要回府伺候,便需要一些门路了,而小丽娘就是她替自个儿准备的门路之一。 小丽娘不知道锦兰的打算,见锦兰如此客气,心里暗暗欢喜着。 两人的心里各有盘算,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曲意奉承,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两个人,完成她自个儿心里的算计,最好两人能够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黏在一块,到时候这好友反目的戏码,也就更加真实可信了。 小丽娘和锦兰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长春仙馆里。 锦兰成为了小丽娘的至交好友,小丽娘也从锦兰这里打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 她得知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并没有想要阻止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甚至还已经打算好如何替自个儿铺路,她这心里也就更觉得安稳了。 至于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做一段时间的婢女,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达成她麻雀变凤凰的心愿,便是让她付出更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亮紫色绣团花纹的大襟旗装,雍容华贵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注视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小丽娘,柔声道:“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好姑娘,快别拘着这些俗礼了,坐下说话。” 说着,她又转头瞧着锦兰,轻声道:“你去外面守着些,别让人凑过来偷听。” 锦兰应声退下。 乌拉那拉氏也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小丽娘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丽娘,就在小丽娘忐忑得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这屋里就咱们俩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弘晖那孩子相中你了,我是他的姨母,不愿意他委屈自个儿,更不在意那些规矩,但是我还是要问问你,那就是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便如同一位最是慈爱和蔼的长辈一般。 小丽娘闻言,脸上适时地显露出些许惊喜和诧然,又好似认真思考般地沉默片刻,这才勉强地点点头,有些腼腆的轻声说道:“侧福晋和阿哥抬爱,奴家自是愿意,只是奴家身份卑微,实在是不敢高攀。” “你这丫头太不真诚了。”乌拉那拉氏见状,笑骂道。 她对着小丽娘招招手,待到小丽娘来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抬手拉住小丽娘的小手,接茬道:“你只管说你愿不愿意就好,那些客套话、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我既然让锦兰叫你过来商量这事儿,便说明我已经考虑过你和弘晖身份上的差异,更是想好了解决办法,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 这次,小丽娘没有再玩欲拒还迎那套把戏了,连忙点头道:“奴家愿意。”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头笑了,继续说道:“你愿意就好,只是在你过去伺候弘晖之前,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要留你在跟前儿做几天宫女,到时候我作为弘晖的姨母,这府里的侧福晋,便可以以照顾弘晖的名义,将你指过去侍奉弘晖了。 你呢,进门就是格格,总比一步步从通房侍妾往上爬,来得更容易些吧。” 说到这里,她抬手拂过小丽娘俏丽的脸庞,意有所指的喃喃道:“有你在弘晖跟前儿伺候,我也能放心些,弘晖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该是往外清一清的时候了。” 这世界上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如果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愿意无偿地帮助她,小丽娘还真要好好想想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用意,但是有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若有似无的那句话,她彻底安心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无非是想要利用她在弘晖心目中的地位,辖制弘晖的行动罢了。 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太多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她也需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互相利用而已,她笑吟吟的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家一切谨遵侧福晋吩咐。” “别这么严肃,我也是想要成全弘晖的一片爱慕之心罢了。”乌拉那拉氏笑道。 她就是要给小丽娘形成这样的错觉,不然小丽娘怎么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等待成为弘晖枕边人的那天到来呢,要是惹出旁的麻烦来,岂不是要害得弘晖在四爷跟前儿更没有位置么…… “好啦,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傻站着了,抓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用这张银票赎了身,安安心心地来我跟前儿伺候吧!”乌拉那拉氏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容和蔼地从袖管里取出一张银票,交到小丽娘的手里,柔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守在外面的锦兰带小丽娘出去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随着一道道的消息传回来,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因为她发现她不在,四爷从头到尾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另一边的牡丹台。 尔芙披散着长发,满脸疲惫地坐在罗汉床上,瞧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四爷,连眼皮都没挑一下,因为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累坏了吧!”四爷走到尔芙跟前儿,低声问道,同时伸手试试尔芙脑门的温度。 他知道尔芙的身体比较弱,现在又正逢换季的时候,他还真担心她的身体呢。 而尔芙呢,她很讨厌这种被人当做瓷娃娃的感觉。 她满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轻声答道:“累,但是还没有累病呢!” 说完,她就抬手拍开了四爷抚在她额头上的大手,自个儿调整了下坐姿,挑选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浑身放松地靠着软枕,半躺半坐地将腿都缩回到罗汉床上了。 四爷闻言,稍稍安心,也撩着袍摆地坐在了罗汉床空着的一侧。 他接过宫婢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润润嗓子,笑着问道:“对了,刚刚也没顾得上问呢,茉雅琦和阿兴阿要在圆明园留宿几天,住所都安排了么?”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回答道:”安排好啦,就桃花坞那边儿,茉雅琦的老住所,我前两天就让人收拾过了,床榻被褥等家具摆设都换过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也已经换过了,另外我也让人去接小七了,这些日子就不让小七在那边凑热闹了,省得她们小两口觉得别扭。” 说着,她又白了四爷一眼,接茬道:“等您老想起这件事,黄花菜都凉了。” 四爷讪笑两声,转移话题地说起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尔芙更觉得无趣了。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胡太医过去瞧过了,也派人传过话来了,说是乌拉那拉氏格格忧思过度,兼有脾胃失和之症,已经照方子抓好药送过去了,不过依我之见呢,还是得您过去亲自看看她,毕竟她这忧思过度的毛病是心病,光是用药挑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爷也知道,只是爷实在是不忍心看小五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四爷低声呢喃道。 “兴许小五现在都好了呢。 再说,您就算是瞧着心疼,但是也不能不管不问啊,到底是您的血脉,她身子骨又不是那么康健,更需要你这阿玛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额娘的关心,而且府里那些势利眼成性的奴仆见您惦记着小五格格,也不敢怠慢那边儿啊。”尔芙到底还是改不掉她心软的毛病,一见四爷愁眉苦脸的德行,便已经嘴比心快地开口安抚宽慰起四爷来了。 四爷从小生活在宫里,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抬手揉揉有些疼的脑门,叹着气道:“等这两天忙完了,爷就抽空过去瞧瞧。” “别等什么忙完了,这天天都有新的事情要你去忙,什么时候算是彻底忙完,正好这会儿你也没什么事要忙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膳房那边瞧瞧,也没时间在这里陪你闲聊天了,那你就趁着这工夫去长春仙馆那边看看吧,好好陪陪小五格格,好好陪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说说话。”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就给要脱鞋歇会儿的四爷下起了逐客令。 四爷表示这样被府里女眷下逐客令的体验,还真是头一次呢。 他有些懵。 尔芙却不管那套,她也忙着要去准备晚上的家宴呢,她一边招呼着诗晴替自个儿重新梳妆,一边催促着还懒洋洋地赖在罗汉床上不肯动地方的四爷,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和四爷一块走出了牡丹台。 走到要拐弯的地方,尔芙瞧瞧要跟自个儿一块拐弯的四爷,提醒道:“我走了。” 四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 他目送着尔芙走远,这才走上了通往长春仙馆的石拱桥,同时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尔芙的背影,似是呢喃自语般地低声问道:“你说嫡福晋这是真的不争不妒呢,还是强忍辛酸委屈呢?” “奴才愚见,福晋还是不高兴的,奴才刚刚见福晋走的时候,眼圈都红着呢!”苏培盛摆摆手,将尾随在四爷身后的一众宫婢都赶远些,这才压低声音地回答道。 四爷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轻轻拨动着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沉声喝斥道:“就你耍机灵、眼神好,福晋性格温善贤惠,最是宽和,怎么可能会和府里妾室争风吃醋呢,再敢胡说乱说,别怪爷让人缝了你的嘴儿。” 说完,四爷就浑身轻松地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了。 苏培盛则是一脸懵地呆在了原地。 他通过四爷的神态举止判断,自家这位主子爷的心情甚好。 但是刚刚自家主子爷教训自个儿,那又是闹哪样呢…… 果然,他还是理解不了自家主子爷的脑回路。 苏培盛有些无语地挠挠头,紧忙低头追着四爷的脚步赶上去了。 因为甭管自家主子爷的心情如何,他都得谨守本分、认真当差地陪在四爷跟前儿,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再说四爷呢…… 其实他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尔芙竟然眼圈红红地让他去看望乌拉那拉媚儿和小五格格,这就侧面的说明了,尔芙并非是不在意他,而是碍于身份和规矩,不得不委屈自个儿如此安排,其实心里早已痛到无法呼吸了。 之前他见尔芙给自个儿下逐客令时,这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呢。 苏培盛的回答,正好戳到了四爷心底最在意的点上了。 别看他面上是教训苏培盛不要胡说八道,那是他怕苏培盛的话被传扬出去,让尔芙无缘无故地被一个善妒的恶名,但是他心里却高兴极了,要不是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会儿都想要高歌一曲了。 而长春仙馆那边儿,也热闹起来了。 因为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从近身宫婢那里得知了四爷正往长春仙馆这边来的消息,这府里的女眷都希望能够在四爷面前展露出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在搞不清楚四爷的目的地时,这三位出自乌拉那拉氏族的同宗姐妹都梳妆打扮上了,连房间里的瓜果点心,也都换上了四爷爱吃的。 当然了,她们的心里,也都有所猜测。 毕竟乌拉那拉氏媚儿在请安礼上的精湛演技,乌拉那拉氏等人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四爷这会儿忙里偷闲地长春仙馆这边儿走,很大可能是来看望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五格格的,不过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两人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她们的心里还是有所期盼,期盼着四爷是看望她们的,所以也赶忙准备起来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两人是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四爷过来就是来看望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五格格的,根本就没想过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两人,他来到长春仙馆前的石桥,直接就让小太监一路小跑地去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门了。 而他自个儿也背着手,慢悠悠地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房前走去。 这一幕,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眼里,那叫一个刺眼。 而四爷的目的地,古香斋里。 乌拉那拉氏媚儿听说四爷往长春仙馆这边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宫婢将养在随安室的小五格格抱过来了,同时还让宫婢将小五格格一些用惯的小零碎都搬过来了,将她所住的古香斋布置得很是温馨,犹如育婴室一般,而她则满脸慈爱笑容地将小五格格的襁褓抱在了怀里,只等着四爷过来了。 待到小太监过来叫门的时候,她这才捶着微酸的肩膀,将小五格格交给嬷嬷抱着。 “快替我收拾收拾,把房间里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也装起来,这乱糟糟的,让王爷瞧见就不好啦。”她一双眼睛紧盯着半透明窗纱外的四爷身影,半真半假地招呼着宫婢们,其实都是做给四爷看的。 因为她知道四爷更看重子女,她便着意扮演起慈母来了。 门外,四爷听得真切,也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和窗纱,隐隐约约地瞧见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宫婢们的动作,这让他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暖的浅笑。 “王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不派个人提前通知婢妾一声。”眨眼间,乌拉那拉媚儿发鬓散乱地来到了门前,她稍显不安地扯着微皱的袍服,低声呢喃道,这一切都是故意做给四爷看的,希望借此让四爷以为她是为了能够照顾好小五格格,连梳妆打扮都顾不上了。 四爷见状,果然上套了。 一贯看重规矩的四爷,不但并未责怪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仪态不整,而且还很是亲近地拍拍她的肩膀,关心地问起了她的身体情况,低声叮嘱道:“胡太医有没有交代你要好好休息,这古香斋是宽敞雅致,但是到底是太靠近外面的石子小路,总有宫婢来往,并不适合你静养身体。” 说话间,四爷已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两个近身宫婢还在整理床铺上的零碎玩具,奶嬷嬷也抱着小五格格轻声哄着呢,但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一走进来,小五格格还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当然,这都是奶嬷嬷手上的小动作引起的。 不过明面上,奶嬷嬷还是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奶嬷嬷先是抱着小五格格给四爷行过礼,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屈膝一礼,轻声解释道:“小格格怕是闹觉了,奴婢这就抱下去。” 说完,奶嬷嬷又抱着哭得哇哇的小格格,为难地看了看乌拉那拉氏媚儿。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不等四爷开口追问原因,便忙屈膝跪倒,柔声解释道:“请王爷恕罪,并非是奶嬷嬷照顾小格格不仔细,实在是婢妾离不开小格格,所以平日里都不顾规矩地将小格格养在跟前儿,反倒弄得小格格不跟奶嬷嬷了。” “行了,既然是小格格离不开你,那你就快抱过来吧,别让她哭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满脸欢喜地站起身来,很是利落果断地从嬷嬷怀里接过了小格格,动作娴熟地哄逗着襁褓里的小格格,食指轻轻地拂过小格格的唇瓣,小格格登时就止住了哭声。 没有了奶嬷嬷手上的小动作,又舔到了甜滋滋的蜜糖味道,小格格咧嘴笑了。 而看到这一幕,却并不知道内里窍门的四爷,只觉得小格格是回到了自个儿熟悉的怀抱里,这才会破涕为笑的,更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位极好的额娘,他看着抱着小格格露出慈爱笑容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眼底闪过了一丝暖色,抬手制止了宫婢整理房间的动作,低声吩咐道:“别忙活了,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待宫婢们出去之后,他上前两步地揽住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肩膀。 他一边伸手抚摸着小五格格嫩呼呼的小脸,一边揽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瘦弱的肩膀,温声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小五这孩子胖起来了,你却瘦了,你是个好额娘,小五有你照顾,爷也放心了。”说完,四爷又重重地捏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肩膀,其实他并不擅长谈情说爱这套,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对一个女人的关心体贴,能做到这步,便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而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则是眼含热泪地回眸看向四爷,笑着摇摇头,道:“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婢妾真是愧不敢当啊,婢妾没能给小五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唯有更加用心地照顾她了。” 说完,她就好似控制不住情绪地垂下了头,偷偷地擦拭着眼泪。 在四爷看来,她是伤感小五的身体,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是喜极而泣、 因为她确定自个儿在四爷心中的坏印象,已经一扫而空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阿兴阿稍作沉吟,拱手道:“岳丈提携,小婿没齿不忘。” “自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啦。 本王保举你,其实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后如何,还是要看你自个儿的能力。 毕竟这御前侍卫是归皇上直辖统领,便是本王贵为皇子,也插不上手、说不上话,而且你这个身份入宫当差,也是有些风险的,所以你务必要格外小心,一定不要和宫中的人扯上关系。 再说你也别以为这做御前侍卫就真的是享清福的事儿,宫里更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四爷笑着摆摆手,沉声提醒道。 阿兴阿从小跟随阿玛看惯了官场险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道,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四爷满意地笑笑,朗声说道:“行,你是新姑爷头回上门,茉雅琦的额娘们也惦记着瞧瞧你呢,要是没什么事儿,本王这就要领你去牡丹台那边儿给她们过目了,你要不要再准备准备呢?”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重了几分。 虽然四爷对这个拱了自家白菜的臭小子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想想这臭小子要面对那么多位额娘挑剔的目光时,又该是如何一种手足无措的模样,他还是挺期待的。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了他陪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回门省亲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是何等的清秀脱俗、淡雅出众,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四爷真觉得自个儿是看到了瑶池仙子临凡呢…… 可惜…… 好景不长,不知乌拉那拉氏怎么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那副模样,再没有了初见时的清秀伶俐,只有满满的庸俗阴毒…… 四爷不愿意再回想过去,好似逃避般地摇摇头,将这些杂念压到了心底深处。 而下首落座的阿兴阿就有些不懂了。 他一直盯着四爷呢,四爷这一摇头不起眼,可是将阿兴阿吓得不轻呢…… 好在四爷很快就丢给了阿兴阿一记安抚的眼神,让他不至于再胡思乱想地去猜测四爷的想法。 顺利渡过几道考验关卡的阿兴阿,终于得到了四爷的亲近。 四爷起身走到已经站起身等候的阿兴阿身边,抬手拍拍阿兴阿的肩膀,很是亲近地招呼道:“小子,别傻楞着了,随本王走吧!”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地走出了书斋的大门。 房门口,苏培盛忙躬身伺候。 四爷笑着摆手,拒绝了苏培盛准备好的肩舆,招呼着阿兴阿跟上,一路说说笑笑地往牡丹台走去。 而此时的牡丹台里,尔芙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众女,亦是翘首以盼着呢。 茉雅琦则是在进门请过安之后,便与大李氏去旁边的暖阁里,说私房体己话去了。 “主子,前面来人传话,说是王爷和新姑爷已经往这边儿来了!”就在尔芙心不在焉和乌拉那拉氏等人闲话家常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等信的晴岚,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儿,附耳禀告道。 尔芙闻言,微微颔首,示意晴岚去外面候着。 她目送着晴岚走到牡丹台门口的廊下,笑着拍拍手,将在座众女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朗声说道:“前面已经传信过来了,新姑爷说话就到,咱们也准备准备吧!” 说完,她就一抬手,招呼着在堂里伺候的宫婢上前收拾茶盏、换上新茶了。 而乌拉那拉氏等人则纷纷起身去暖阁更衣梳妆了。 毕竟是新姑爷第一次登门认亲,大家伙儿都是很重视这件事,各个皆是盛装出席,这等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便是厅堂里摆着冰鉴降温,却也难免都有些额头显汗,可不是要下去收拾收拾。 尔芙亦是如此,她更要回到后面居所去换过发饰,不然显得太家常了些。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之下,牡丹台里,登时就是鸟兽尽散,只留下三五个小宫女在厅堂里收拾准备了。 一会儿工夫,大家伙儿都重新梳妆更衣,华丽雍容地出现在了牡丹台里,在暖阁里说体己话的大李氏和茉雅琦,也齐齐出现在了厅堂之中。 而四爷和阿兴阿,也同时来到了牡丹台的廊下。 晴岚赶忙上前见礼,规规矩矩地做引路宫女地将四爷和阿兴阿让进了牡丹台。 一进到牡丹台,阿兴阿赶忙闪到一边,避开了牡丹台里众女对四爷的请安礼,随后他又在四爷开口免礼后,动作神速地回到四爷旁边,恭敬温雅地对着尔芙为首的一众岳母行礼问安,全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也不知道私下里练习过多少次了。 “瞧瞧,咱们这位新姑爷真是一表人才呢。”尔芙含笑看着躬身而立的阿兴阿,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说完,她就很是爽朗地摆摆手,命人在一众女眷之前,另添了一把椅子。 新姑爷是客,也是晚辈,却不好让他陪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在众女之前,也就是上首主位的斜侧方,重新添置上一把圈椅,也省去了那些不必要的尴尬,更是表示对新姑爷的看重,这也是尔芙和毓秀姑姑商量之后决定的,毕竟毓秀姑姑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 果然,尔芙这招很得四爷的心思。 四爷在大家伙儿都不注意的时候,递给了尔芙一记赞许的小眼神。 尔芙看到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新姑爷阿兴阿的身上。 其实她替茉雅琦议亲时,便曾偷偷见过阿兴阿一面。 那日,阿兴阿穿着一袭竹叶青色的细绸袍服,大襟和袍摆上,稀稀疏疏地绣着几株翠竹,头上戴着顶黑底红顶珠滚青色宽边镶翡翠的瓜皮帽,腰间束着黑色绣云水纹的腰带,并未佩戴任何饰物,倒是更显起温雅清隽的一面。 而此时呢,他穿着身褚红色的锦服,倒是更显稳重华贵。 尔芙细细打量后,很是佩服自个儿的眼光,也暗暗同情着阿兴阿的不走运。 若是他不这般优秀,当初尔芙替他和茉雅琦保媒牵线的时候,大李氏和茉雅琦也不可能那般顺当地点头答允了,若是他并非出身公爵之家,也没有机会成为择婿名单上的备选,兴许会碰到一位温良贤惠的好妻子。 而现在呢,尔芙也只盼着茉雅琦能够收敛起旧时的恶习,安守本分地相夫教子了。 虽然尔芙有些同情阿兴阿,但是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分毫不妥。 毕竟这脚下的路是自个儿走的,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也是贪图茉雅琦的高贵出身,期盼着强强联手,在朝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不然他们怎么会替阿兴阿挑选这样一位闺誉不佳的福晋,所以便是往后茉雅琦显露出本色,也怪不到她尔芙的头上。 尔芙如此想着,却还是决定要让大李氏给茉雅琦打打预防针,免得她原形毕露。 下首,乌拉那拉氏等人对阿兴阿这位新姑爷,皆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那模样和走街串巷为人保媒拉线的媒婆相差无几,更神似现代那些逢年过节必出现在旁人家里的多事亲戚,问题囊括许多,直问得阿兴阿满脸通红、额头显汗,四爷这才开口叫停。 尔芙闻声看去,有些奇怪地歪歪头。 照说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四爷心里期待已久的好戏,怎么会突然跳出来搅局呢…… “好啦,好啦,大家伙儿都停一停吧。 这新姑爷陪茉雅琦回门省亲,要在咱们这儿小住几日,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那不是有得是时间和他们唠家常,实在不必急在这一会儿。 他们从京里赶过来,这一路颠簸辛苦,还是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歇乏吧,也留给李侧福晋些机会,让她和茉雅琦好好聊聊,以解她们母女的相思之苦。”四爷没有去看尔芙,笑着看向下首众女和满脸通红的阿兴阿,替阿兴阿解围道。 说完,他就大手一挥地命人领着阿兴阿和茉雅琦下去休息安置了。 阿兴阿一走,厅堂里又是一阵混乱。 其中主要的声音就是在座众女的恭喜之声。 因为不管阿兴阿的骨子里如何,但是起码这猛地瞧过去,那也是位举止有礼、温雅淳厚的谦谦公子,茉雅琦与他结成连理,虽然不算高攀,却是捡到大便宜了,毕竟在座众女都是深知茉雅琦根底的人,别看她们不会自曝家丑地将这些事告诉给阿兴阿知道,却不妨碍她们心里对阿兴阿都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在。 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实在是太严苛了,仅仅是不洁一点,便是该死。 茉雅琦呢,不但是不洁而已,而阿兴阿却是位名门贵子,即便茉雅琦是郡主之尊,但是在在场所有人的心目中,阿兴阿这位新姑爷,仍然是吃亏的那一方。 其实也不单单是在座众女如此想,连尔芙和四爷都觉得自个儿亏欠了阿兴阿,不然尔芙怎么可能如此厚待阿兴阿,四爷又怎么可能主动保举阿兴阿入仕…… 当然,这些事儿,大家伙儿也唯有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四爷察觉到在座众女那些隐晦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给这些叽叽喳喳道贺的众女下了逐客令,这让正享受着被在座众女贺喜之词环绕的大李氏稍显失落,那怅然若失的表现,简直是溢于言表,直到她起身谢恩离去的时候,还不能摆出一个得体的笑脸呢。 “大李氏几经挫折,仍然是没有学得聪明些。”四爷高坐上首,看得分明。 尔芙闻言,微微愣神,随即笑着道:“您还不如和她开诚布公的谈谈呢,这人心本就是最难参详的玩意儿,您又如何能想要她和您心意相通呢,再说她要是和您心意相通了,那我还不高兴呢,毕竟我只愿你的心里有我。” 说完,她就有些羞臊和委屈地垂下了头。 虽然她早就知道四爷对府里这些女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情分在,但是当四爷如此注视着大李氏的时候,尔芙还是忍不住会拈酸吃醋,要不是这牡丹台里有宫婢仆从在,她都想要将四爷的脑袋瓜儿扭过来了,不让四爷再看大李氏和其他女人一眼。 四爷闻言,也是一怔,随即笑着将尔芙搭在方桌边儿的小手攥在了手心里。 “你这话说得是有些酸呢,爷心里就你,没有旁人,其实爷会多注意大李氏几分,并不是对她如何,只是怕她做事出格,害了茉雅琦和弘昀。”他的手指摩挲着尔芙的手心,面露苦涩的呢喃道。 尔芙有些羞涩地赶走了在牡丹台里伺候的一众宫婢仆从,低声道:“您也不必太烦忧苦闷,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茉雅琦和阿兴阿蜜里调油的模样,倒是挺好的,而弘昀那孩子跟前儿有当世大儒教导,也不是能被大李氏挑唆撺掇的时候了,这不也正往好的方面发展着呢。” 说完,她也学着四爷的小动作,用手指勾了勾四爷的手心。 四爷闻言,稍稍宽心,却难免会担心,到底是自个儿的血脉子女,怎能不惦记呢。 不过他也不愿意尔芙为此烦心,还是勉强地笑了笑,又陪着尔芙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借口前面有事要忙,起身离开了牡丹台。 尔芙送着四爷出了牡丹台,转身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 她接过诗晴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低声吩咐道:“这几日,新姑爷和茉雅琦要留宿在桃花坞那边儿,小七在住在那边儿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了,你一会儿过去一趟,让小七先挪到我院里住上几日,再给春娘她们寻个住处,将桃花坞那边给茉雅琦他们小两口腾出来。” 说完,她就让诗晴替自个儿卸妆拆髻了。 这早起天亮就在牡丹台里坐着,她这会儿早就是腰酸背痛了,难得这会儿得闲,还不赶紧歇会儿,一会儿还要去水榭花厅查看家宴的准备情况,又要去探望住在长春仙馆扮可怜示弱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歇会儿呢。 想到这里,尔芙又是满脸怅然地一声叹息。 这嫡福晋的位子是稀罕,但是要承担起来的责任,也是真重啊……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诗晴闻言,手下的动作稍顿,轻声回答道:“奴婢觉得这也挺正常的,毕竟这府里有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何况这事关系到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呢,那底下人传得不就更欢了。” 今天在水榭通往堤岸的曲径回廊上,尔芙被陆格格几句话说动,不但接过了陆格格的示好披风,更是当着阖府上下的女眷面儿,将披风披在了身上,显然是接受了陆格格的示好,那会儿别人都是看好戏的模样,但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李荷茱李侧福晋未必在意身边是否有陆格格这样一个小跟班儿,只是她可以嫌弃陆格格,将陆格格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却决不允许陆格格半路傍上其他人的大腿儿,比如傍上尔芙这位嫡福晋,损害到自个儿的颜面,所以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脸色,才会那般难看。 尔芙不相信这些事是陆格格考虑不到的,但是陆格格就这么无所顾忌地做了…… ——这只能说明陆格格的所图甚大,这让她不能不放。 想到这里,她扭过头,背对着妆台镶嵌的铜镜,难得认真的吩咐道:“你先别忙着伺候我了,去趟赵德柱那边儿,让赵德柱盯住园里各处的动静,尤其是陆格格那边传出来的任何口风,一定都要报到我这里。”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诗晴快些下去安排了。 “奴婢这就去,那您这边儿?”诗晴闻言,抬眸瞧瞧尔芙已经拆了一半的发髻,喃喃问道。 对此,尔芙无所谓地指指旁边捧着铜盆候着的晴岚,笑着道:“有晴岚呢!” 诗晴见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多言,应声就往外走去。 而就在她闷头往外走的同时,四爷刚好迈着大长腿从外面往里走,他抬头瞧瞧窗棂上倒影着的倩影,又瞧瞧正整理袖管的诗晴,沉声问道:“这时候,你不在里面伺候,这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里啊?” 正撞上四爷…… 诗晴有些惊慌地屈膝见礼,脑袋瓜儿飞速运转着,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地交代说,自家主子吩咐她去盯着主子爷您后院里这些爱惹是生非的女人们吧…… 好在,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她头垂得低低的,恭声答道:“主子交代奴婢说,过两日要和主子爷一块去庄上,命奴婢趁着这会儿得空,收拾收拾要带着的行李,免得到时候忙活不过来,丢三落四地乱了手脚。”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诗晴答话的声音,显得有些高。 她并非无意高声,而是为了给内室里卸妆梳洗的自家主子通风报信。 四爷倒是没有想到这些,点点头,便让诗晴下去准备了,还不忘交代一句:“给你家主子多准备几套比较随身的衣裳,那些宽袖长袍的,便不必带了,另外别忘记把胡太医开的药包多带些,虽然是到了秋日里了,但是田庄上的蛇虫鼠蚁太多,还是要多小心些。” “奴婢记下了。”诗晴闻言,忙应声道。 四爷点点头,这才摆摆手,让诗晴下去了。 而他自个儿也迈着大长腿走进房间里,去见尔芙了。 “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尔芙也听见动静地迎到了堂屋里,她披散着一头青丝长发,身穿不薄不厚的玫瑰色交领盘扣紧袖中衣,笑吟吟地望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四爷,柔声问道。 四爷快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摸摸尔芙的小手,答非所问的回答道:“这夜里天凉了,你怎么也多穿件衣裳,不怕冻坏自个儿!” 说着话,他就将自个儿身上披着的披风,搭在了尔芙的身上。 墨色银丝绣万字不断头领边的披风,裹挟着四爷的体温,从头到尾,严严实实地罩在了尔芙的身上,尔芙感觉到身上的暖意,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她笑吟吟地抱住四爷的胳膊,笑嘻嘻的回答道:“房间里暖和,不觉得冷,这走到外面堂屋来,我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过还没等晴岚将披风给我取过来,您就进来了!” 说着,她还指指落地罩旁,抱着一件叠得齐整的披风,正不知该进该退的晴岚。 四爷见状,抬手刮刮尔芙的鼻尖,摆手将晴岚打发出去了。 晴岚如蒙大赦般地将披风放到身旁的高几上,屈膝一礼,便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尔芙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柔声打趣道:“瞧瞧我屋里这些丫头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你就闹吧。”四爷有些无奈地屈指轻叩尔芙的脑门。 不疼,反而有些痒。 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拍掉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往内室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打算和阿兴阿夜游前湖么,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难道是阿兴阿没有应邀而去,放了你的鸽子?” “那倒不是,只是他太过一板一眼了,实在无趣,爷便回来了。”四爷沉声答道。 “你就是挑剔多多,他是晚辈,更是臣子,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够和你把酒言欢,畅所欲言,我倒是觉得阿兴阿这孩子挺不错,温淳有礼,谈吐不俗,相貌也好,一看就是个憨厚耿直的孩子,让人放心。”尔芙却有些不同的看法,她想着宴席上看到的那幕,轻声说道。 四爷闻言,歪着脑袋瓜儿,稍显不快的吐槽道:“瞧瞧你那形容词,憨厚耿直,他又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身在官场,耿直憨厚有何用,还谈吐不俗,吞吞吐吐的,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全,哪里来的谈吐不俗,再说温淳有礼这事儿,他倒是想摆出跋扈嚣张的派头,问题是他也没有那股子张扬劲儿啊!” 说完,他还不满地哼了两声,丝毫看不出他在阿兴阿面前的稳重深沉模样。 “你这就是太挑剔,看不到阿兴阿的优点。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地考较他的功课,咱们选他做茉雅琦的夫婿,本也没指望他在官场有何建树,不然你又何必舍弃那么多的寒门贵子。 那些寒门贵子个顶个都有一张利嘴,且满肚子算计,但是他们能从始至终地善待茉雅琦么,而咱们看中的不就是他憨直厚道的优点么,有这个优点在,其他的那些缺点,也就不算是缺点了!”说到这个问题上,尔芙不得不替阿兴阿辩解两句了,免得四爷忘记了他选中阿兴阿的初心。 四爷也确实是有些得陇望蜀了。 他见阿兴阿和茉雅琦相处得不错,便希望阿兴阿在其他的地方都能更优秀些,比如希望阿兴阿是饱学之士,希望阿兴阿是权谋高手…… 正因为如此,他也就越发看不上在其他方面都不算优秀的阿兴阿了。 所幸,四爷并没有在阿兴阿面前表现出来任何不喜,也不曾让阿兴阿觉得自个儿被嫌弃了,这会儿尔芙一提醒,他就缓过神来了,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倒是爷有些贪心了。” “那你现在还觉得阿兴阿不够好么?”尔芙笑嘻嘻地追问道。 “从目前看呢,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丈夫,几次考验,他都顺利过关了,待茉雅琦也挺好的,爷能看出来,便是他在园子里陪爷散步遛弯的时候,也经常提起茉雅琦,而且瞧着也不似是装出来讨好爷的,而是真惦记茉雅琦,不然爷也不会这么早就放他回去,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这样蜜里调油的日子吧!”四爷被问得有些尴尬,但是却还是将他的真实感受说出来了。 尔芙见气氛正好,笑着凑在四爷的耳边儿,轻声提醒道:“其实要想一直这么蜜里调油下去也容易,但是就需要咱们茉雅琦做出一些牺牲,比如让阿兴阿房里的两个通房丫头停了避子汤药,快些替阿兴阿开枝散叶,到时候阿兴阿必是对茉雅琦怜爱不已。” 这件事,本该大李氏主动去提醒茉雅琦,毕竟大李氏是茉雅琦的生母,开解提醒茉雅琦是她的责任。 只是大李氏的性格…… 尔芙根本不相信大李氏能主动提及此事,而她和大李氏的关系素来不睦,她也怕自个儿主动提起此事,反而引得大李氏和茉雅琦误会,所以她才会选择通过四爷去提醒大李氏,再由大李氏去提醒茉雅琦那丫头,免得这事一拖再拖,最后让阿兴阿和富泰一家人都没了耐心等待嫡子,坏了茉雅琦和阿兴阿之间的情分。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明白了尔芙未曾言明的那点秘密。 是了,胡太医虽然通过特殊的手段,补全了茉雅琦手臂上的那枚守宫砂,茉雅琦身边的陪嫁嬷嬷,也动用手段,顺利地伪造了要烧给祖宗们报喜的元帕,但是她身体上的缺陷,却到底未能通过药物调养好,便是现在,仍然是不易有孕的体质。 虽然两位太医都未曾斩钉截铁地确认茉雅琦不能生养,不过一个不易有孕的判断,也足够尔芙和四爷替她担心不已了。 “需要这么急么,万一茉雅琦很快就有孕了呢?”四爷不大高兴的反驳道。 尔芙闻言,勾唇笑笑,低声道:“需要,而且越快越好,要是等过个半年一载的,茉雅琦再免了两个通房丫头的避子汤药,又如何让阿兴阿对茉雅琦心怀愧疚呢,毕竟那就属于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而且就算是两个通房丫头先产下庶子,也威胁不到咱们茉雅琦的地位,既然是有利无害的事儿,你又何必犹豫呢!” 四爷不大赞同的坚持道:“只是庶长子的存在,确实是不利于嫡次子啊。” “若是咱们茉雅琦是普通官宦人家的格格,我是不会如此建议的,但是咱们茉雅琦是正儿八经的皇室格格,有你这个亲王阿玛做靠山,别说是庶长子,便是他阿兴阿有曾经记养在茉雅琦名下的嫡长子,也威胁不到茉雅琦的亲生血脉。”尔芙则觉得这件事是必须在今个儿说清楚了,不然怕是就要耽搁了,所以她明明看到四爷的脸色不太好,却仍然坚持道。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爷还是觉得这样安排会委屈了茉雅琦那孩子。 不过算了,爷也知道你是好意,这样安排对茉雅琦有好处,那爷改日就过去问问李氏的意思吧,只希望李氏能够明白利害,不要再从中搅合就是了。”四爷端起手边的凉茶,微抿了一口,叹气道。 他也是男人,怎么能不明白尔芙这样的安排是最有利于茉雅琦的呢…… 不高兴是不高兴,不甘心是不甘心…… 不过他到底还是要认清现实,不然任着茉雅琦的性子胡来,三年五载地不曾有孕,又不肯停了阿兴阿房里那些通房丫头们的避子汤,便是有他这位亲王阿玛压着,阿兴阿他们家里也会有怨言,最后闹得阿兴阿和茉雅琦离心离德,便是茉雅琦空有嫡妻的名分,却无阿兴阿这位夫婿的疼爱,也是悲凉凄苦。 想到这里,四爷的脸色有些难看,一双眼睛粘在尔芙的身上都拔不出来了。 因为他担心大李氏不会趋利避害地选择开解茉雅琦,毕竟大李氏这会儿正忙着和茉雅琦缓和母女情分呢,怎么可能提起这些破坏母女情分的话题呢,而他是阿玛,却到底是外男,不适合和茉雅琦说起这些私房话,现在他也唯有指望尔芙出面去开解茉雅琦,让茉雅琦能够明白该如何选择。 只是尔芙和茉雅琦的关系…… 四爷有些担心尔芙不肯接下这个倒霉差事。 不过担心归担心,他总要试试,所以就在尔芙暗觉不好的时候,四爷开口了:“李氏那边儿,爷会过去提醒,但是你也知道李氏的性格,爷怕她会阳奉阴违地糊弄事儿,所以还是需要你找机会和茉雅琦好好说说。”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的脏话想骂,恨不能将茉雅琦和大李氏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个遍,但是当着四爷的面,她也唯有笑呵呵地应承下来了。 这倒霉的差事啊……尔芙在心里暗叹道。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诗晴闻言,手下的动作稍顿,轻声回答道:“奴婢觉得这也挺正常的,毕竟这府里有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何况这事关系到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呢,那底下人传得不就更欢了。”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而尔芙也并不是四爷以为地那般暗自落泪至天明的人,她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地抽抽鼻子,加之困意上涌,眼圈有些发涩,这才会让四爷脑补成默默垂泪,她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听诗晴在门外问起,便已经清清嗓子,痛快回答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四爷找到了就坡下驴的台阶了。 四爷闻声走出书房,揉着还有些小饱的肚子,自顾自的低喃道:“不提还不觉得,一想起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他今个儿又准备了什么好吃食呢!” 尔芙眼圈红红地回过头,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儿,将桌上铺开的账本都是起来了。 她微红的眼圈,微重的鼻音,让四爷更加确信自个儿的脑补了。 四爷看着默默收拾账本的尔芙,并没有坐在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因为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尔芙的神色,也会显得更加亲近些,毕竟这官帽椅已经被四爷拖到尔芙的腿边儿了。 “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安排家宴辛苦了吧?”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你这眼圈都有些红了,要不要让诗晴她们拧块帕子给你擦擦脸?”他继续问。 “不用,这脸上的脂粉一擦就掉了,到时候重新上妆,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那要不要让她们过来给你换杯热点的茶水,这凉茶喝着伤身啊!”他继续说。 “热的喝着不顺口,再说这茶也不算凉,没必要再换了,她们跟着我去安排家宴,也是忙得辛苦,这会儿难得歇歇乏儿,还是别折腾了。” “那要不让她们进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儿,爷瞧着你刚才一个劲儿的捶腰呢,是不是腰上不舒坦呢?”四爷再接再厉地问道。 尔芙被烦得不行,连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事。” 说完,她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往和堂屋用珠帘隔断开的内室里走去了。 四爷见状,更加肯定自个儿的脑补了。 他忙追赶了进去,见尔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连忙凑到跟前儿,一边亲手替尔芙脱下脚下的鞋子,一边关切问道:“爷瞧着你这脸色难看得紧,要不要传胡太医过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别累病了!” 对于这样黏人缠人的四爷,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伸手扯过床榻里侧叠得齐齐整整的被子,胡乱地往脑袋上一蒙,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病,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更不需要喝茶润嗓子,也不需要吃点心,你能不能去外面堂屋吃点心,让我自个儿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好萌,好萌…… ——尔芙那明明是如泼妇撒泼般地胡蹬乱踹动作,看在四爷眼里,却是萌点十足,他更不肯离开内室了,更是丝毫没有责怪尔芙如此耍性子、闹脾气的意思,语气温柔似哄孩子般地轻声劝说道:“别蒙着脑袋瓜儿,自是起来头疼,再说你这发髻上的簪钗佩饰,也要取下来,不然硌着脑袋瓜儿疼,也容易伤到自个儿啊!” “你真烦人,你知道么?”尔芙闻言,丝毫不觉得如何甜蜜,只觉得心烦不已,她一翻身做起来,眼睛微阖地瞪着坐在床边的四爷,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柔声回答道:“爷这不是关心你么?” “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不合时宜么?我现在很累,很烦,不想说话,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还有你说的将发髻上的簪钗佩饰取下来,我就是躺下歇会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也不会伤到自个儿! 所以,你能去堂屋吃点心了么,让我自个儿好好待会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尔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时耐性极佳的四爷了,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激烈、严厉的问道。 四爷见尔芙如此,更是不肯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再滔滔不绝地烦尔芙了,尔芙见此,也不再要求他离开内室,让自个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如同咸鱼般地挺尸躺在床上,重新扯过被自个儿丢在旁边的锦被,从头至脚地仔细盖好,双眸紧闭地翻个身,背对着床边坐着的四爷,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四爷是不言语了,他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自在。 尔芙有些无奈地在被窝里,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熬不过四爷那无声的目光,一翻身坐起来了,满脸苦闷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认命地叹气道:“我有些饿了,又懒得动弹,你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将堂屋里的点心取来呗,我想吃几块,再喝上一杯浓香甜润的奶茶,这样能让我睡得更踏实些。” 说完,她又是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继续留在这里,用怨念重重的小眼神盯着自个儿不言语。 而四爷闻言,也是配合,马上就收起了默默注视尔芙的眼神,快步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挂着床帏的雕花床栏上,无语地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又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他如同任劳任怨的小蜜蜂般,先是将外间罗汉床上的小茶桌搬到了床上,又一趟趟地将诗晴她们摆在方桌上的数碟点心都挪了过来,一一摆到了桌上,这才朗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尔芙要喝的奶茶,同时脱下脚下的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和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 尔芙无奈地抚抚额头,抬手从盘里捏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如麻将块大小的枣糕,往嘴里送去。 甜食,应该是最能抚慰人心绪的食物了。 一块微甜的枣糕下了肚,尔芙脸上的笑容,总算多出几分真诚和舒畅来,她挑眉瞧瞧对方眼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四爷,轻声道:“这枣糕并不是太甜,配合着里面颇有嚼劲的枣干,倒是正合你的胃口,你也一块尝尝吧。” 说完,她就将装着枣糕的细白瓷高足盘,轻轻往四爷的跟前儿推推。 四爷见状,笑呵呵地捏起一块枣糕,便往嘴边儿送去。 枣糕甜而不腻,配合着那丝丝缕缕的枣干,嚼劲十足,却也不觉得生硬累牙,倒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只是相比起用蛋奶和面的玉米小饼,还是泛着奶香的玉米小饼,更合四爷的胃口。 四爷吃过一块枣糕,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盘的黄金饼上。 “主子爷、主子,奴婢送茶水进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诗晴的声音。 她之所以要在门外轻轻叩门请示,也是怕贸然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儿,毕竟就刚刚她还从内室的窗前看到,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爷很是亲近地并肩而坐呢,谁能猜到这会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万一冲撞到这两位的好兴致,自个儿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是这次她猜错了。 刚刚她从窗外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想多了、脑补过分了。 四爷是很愿意和尔芙亲近亲近,但是四爷也不会不顾尔芙的脸面,拉着尔芙白日里任意胡闹,那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尔芙呢…… 他听到诗晴有些微颤的声音,便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对着门口,朗声吩咐道:“快些送进来吧,你家主子都已经用上点心了,正等着奶茶润嗓子呢,另外再把内室里的窗子打开,免得吃食的味道留在内室里,坏了你家主子的心情。” 说完,四爷就已经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拔步床一侧摆放着的官帽椅上了。 四爷刚刚坐定,诗晴就捧着托盘,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床上,尔芙衣衫微乱,却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发间微乱,却簪钗佩饰俱全。 而四爷呢,更是衣衫齐整地坐在床边一侧的官帽椅上。 诗晴见到如此情形,再联想到主子爷的吩咐,她一边将托盘上的奶茶和香茗在茶桌上摆放好,一边暗恼自个儿的自作聪明,快步走去开窗户了,免得自个儿之前自作聪明的举动给自家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幕,看在四爷的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尔芙却是不明所以,她歪歪脑袋瓜儿,叫住了要伸手推窗的诗晴,低声吩咐道:“天气凉了,别把这几扇窗户都打开了,打开一扇通通风就是,你们四爷就是麻烦,吃个东西,还担心这味道留在房间里。” 说完,她就没好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抿唇一笑,便没有解释。 诗晴开完窗子,也捧着托盘,快步离开了内室。 尔芙有些无趣地吃着点心,又抿了口滚烫的奶茶,感受着口舌之间的浓浓奶香,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宽慰笑容,柔声说道:“这几道点心的味道挺不错的,倒是正适合用来垫肚子呢。”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好似全然忘记了刚刚对四爷的不耐烦。 四爷见到这一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尔芙这丫头爱拈酸吃醋,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消气了。 四爷心情放松下来,也不再唠唠叨叨地烦扰尔芙了,他一边吃着黄金饼,一边轻声吐槽着自个儿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燕四燕公公:“嗯,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是没得说,还是你的眼光好。 当初和生公公一块来府里伺候的燕四就不行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带着股宫里御膳的味道,瞧着是精致,但是味道就有些太普通了,好似生怕这那味调料放多了,爷便会要他脑袋似的,恨得爷都想将他打发到杂役房去挑燕毛了。”说完,他又拎起旁边装满奶茶的银壶,替自个儿满满地添上了一杯,他瞧着尔芙喝得香甜,也想试试这自个儿平日里都不喝的奶茶了。 尔芙呢,也不会阻止四爷喝奶茶。 虽然这奶茶是热量颇高的饮品,不适合经常饮用,但是就四爷平日里那清淡如水的饮食习惯,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三高风险,反倒是尔芙担心他会不会有贫血等问题呢,她笑着建议道:“那你就好好提醒提醒燕公公呗。 燕公公是御膳房出身,比起小生子这个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小人物,想来更擅长烹调之道,只不过是你平时太严肃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丢掉差事吧。”说完,她也替自个儿添了一杯奶茶,香浓甜腻的奶茶,喝起来就是痛快,比起微苦回甘的香茗热茶,更符合她的口味。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爷懒得和他废话,还是让他和小生子好好学学吧,爷稍后就让人将他送过来,而且他还擅长做调理身体的药膳,留他在你院里伺候些日子,也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省得你总是畏热怕冷的,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说完,他就已经朗声叫起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一副立时三刻就要将燕公公送过来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别看四爷的嘴上是说燕公公的手艺不如小生子,但是她在府里这些年,也早就听说过燕公公的赫赫大名了,那一手药膳的工夫,可谓是宫中一绝,当初四爷能够将他从御膳房挖出来,曾许下了重礼,答应荣养燕公公一辈子呢,不然燕公公怎么可能会离宫来到四爷府当差呢。 四爷这会儿将燕公公指到自个儿跟前儿,显然是示好之意。 “主子爷,您有事叫奴才?”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猫腰弓背地凑到四爷跟前儿了。 四爷瞧瞧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小厨房伺候的那个燕四,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牡丹台伺候些日子,好好和小生子学学做菜的本事,再替福晋调理调理身体,要是他学不会本事、调理不好福晋的身体,爷就送他去杂役房伺候去。” 说完,他就摆摆手地将苏培盛轰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廊下,满脸囧红,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地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尔芙的脸色很难看,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也许是昨个儿临睡前的那杯浓茶所致,也许是她睡前胡思乱想地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所致,反正她觉得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比昨个儿晚上睡前还难受呢! 诗晴,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之一,她也是最熟悉尔芙作息习惯的人。 床榻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得诗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愣是将刚刚拧好的湿帕子,掉回到了铜盆里,溅起满桌子的水花儿,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尔芙的床边,恭声答道:“主子,现在才卯时正,时间还早呢,您要不要再躺会儿……” 尔芙懒洋洋地倚着雕刻着松鼠、葡萄等吉祥象征的床围栏,摇头道:“睡不着啦。” 说着,她抬手指指床边角几上放着的茶壶,示意诗晴给自个儿倒一杯清茶。 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晚,尔芙这会儿真是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咕嘟咕嘟…… 一杯有些凉的清茶下肚,她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虽然尔芙还是一副精力不济的疲惫模样,但是总归不是那样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倒是让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请胡太医他们过来替尔芙请平安脉的诗晴,稍稍放心些了。 “昨个儿没睡好,脑袋瓜儿昏昏沉沉地就好像一锅粥似的,你帮我捏捏吧。” 说着,尔芙调整了下姿势,扯过床榻上的软枕,脑袋瓜儿朝外、脚丫朝里地横躺在了床上,以方便诗晴各处替自个儿拿捏脑袋瓜儿上的穴道,舒缓脑袋发沉的症状。 虽然诗晴推拿的手艺不如晴岚,但是也是特别练过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好多了,她轻轻拍拍诗晴的手背,柔声吩咐道:“停停吧,拧条热帕子来敷敷就行了。” 说着,她就将耳边的碎发都往后拢了拢,免得一会打湿了,粘在脸颊旁不舒服。 因为是晨起时分,铜盘里的热水都是现成的,诗晴也不需要招呼旁人,自顾自地拧了条湿帕子,又稍微抖了抖,免得湿帕子的温度太高,烫伤自家主子的娇嫩肌肤,这才叠好敷在尔芙的额头位置,顺带着连尔芙那双布满血丝的杏核眼,也用湿帕子捂住了。 “奴婢见主子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也用帕子捂捂吧。” 尔芙双眼微阖地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笑着答道:“行,那我就再躺会儿吧,你也别守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然后抽空跑趟咱们自个儿的小厨房,让小生子给我多准备几碟开胃的小咸菜。”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奴婢再过来给您换敷脸的帕子。”诗晴恭声答道。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尔芙的房间,走出内室后,她还不忘让堂屋里正在擦拭桌椅板凳的晴岚替自个儿进去伺候着,免得尔芙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而尔芙呢,她脸上敷着热乎乎的帕子,竟然还真是有些犯困了。 整晚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的瞌睡虫,也一只只地钻出来了,伴随着外间传来的窸窣声音,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脸上的湿帕子还热着呢…… 她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问道:“诗晴回来了么?” “诗晴姐姐去小厨房了,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晴岚忙凑到床边,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掀起脸上蒙着的湿帕子,一翻身就坐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心情好好的模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她这会儿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她睡得时间并不久,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够高,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都彻底清楚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地当间,瞧着外间还在做洒扫工作的小宫女,低声吩咐道:“让她们都先下去吧,等过会儿我去长春仙馆的时候,再让她们进来收拾吧,瞧着怪闹得慌的。” 说完,尔芙就已经走到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稳稳当当地落座了。 该洗漱洗漱,该梳妆梳妆。 自打成为这四爷府的嫡福晋以来,真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更是忍着气温上的各种不舒适,穿着或是太厚、或是太薄的大礼服进宫去刷存在感,连跪带拜,一天下来,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但是你还得保持着优雅和美感,见人三分笑,不然没准谁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这差事太苦了。 要是这差事的痛苦就来自于宫中诸妃和宗人府诸位宗亲等上级的压制还好,背后还有等着放冷箭的一众妾室内眷,简直就是腹背受敌,而你却连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连自个儿的住所、别院,亦是如此。 比如此时,尔芙身体不适,正应该卧床休息,但是府里的庶长女茉雅琦携夫婿回府省亲归宁,她作为嫡母,作为府里的嫡福晋,除非病得爬不起来,不然怎么敢躺在床上静养,不然不需要别人发难,怕是连四爷这位男主人都会觉得尔芙是在装病。 为了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坑害,她唯有强撑精神地起来梳妆打扮,甚至还必须要用胭脂替自个儿修饰出一个好气色,免得别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导致得脸色难看。 想想,唯有心塞二字能形容尔芙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尔芙也确实是如此想的,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朦朦胧胧的倩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柔声吩咐道:“在脸颊和唇上多用些胭脂,别让人瞧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府里等着揪我错处的人是真不少呢,我可不能给她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说完,她就端起手边一盏有些凉的冰糖燕窝,三两口吞咽了个干净。 说句实话,她是真不爱喝燕窝,真不是她故意矫情摆姿态,实在是这心里犯恶心,因为她喝燕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这玩意儿是燕子用唾沫制作成的小窝,里面还夹杂着燕毛等各种杂物,便是小生子将味道调得极佳,甜滋滋,又不腻人,她还是忍不住恶心。 不过有些时候就需要用这玩意儿提提元气了。 论起补品,燕窝最是平和,不挑人,也是这府里女眷们最常用的补品,每月府里要花在燕窝这类补品上的银两,便足以让寻常百姓好吃好喝一辈子了。 因为晴岚不常在尔芙身边伺候,她不知道尔芙用过燕窝,总要用些清茶漱口。 而尔芙等了有几个呼吸,还未等到漱口用的清茶,这眉头越蹙越紧了,因为她感觉她就要控制不住正在造反的五脏庙了。 就在此时,去小厨房取早膳的诗晴回来了。 诗晴眼睛真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尔芙手边已经空了的白玉汤碗,也注意到了尔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紧紧抿着的双唇,忙撂下沉甸甸的食盒,倒上一杯微凉的清茶,利落果断地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喝杯茶漱漱口吧,主子。”她笑着说道。 尔芙如蒙大赦般地端起了茶碗,一口喝了个精光,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得亏你这丫头聪明,不然你家主子我今个儿就要出丑了。”她拧着帕子,擦擦耳后和脑门上的薄汗,轻声感慨道。 “奴婢有眼无珠,还请主子恕罪。”晴岚呢,则是立马屈膝请罪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安抚道:“不管你的事儿,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你很少有早起就在我跟前儿伺候的时候,便是平时,总有诗晴她们在,我用惯了她们,也少叫你,不过你也得多留心些,好好注意注意诗晴她们照顾我的细节,你也是我跟前儿的大宫女,总不能一直跟在诗晴她们身后做个端茶送水的小透明。” 说完,她亲手将屈膝见礼的晴岚拉起来了,笑着拍拍晴岚的手背,以作安抚。 尔芙如此做,一来是她不觉得这种事是晴岚的错,毕竟晴岚才在她身边伺候几天,谁也不是生而知之的神仙,总要给晴岚留下学习的时间;二来是晴岚是四爷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的面子,她也不好太为难晴岚; 更别说,晴岚还是曾跟着太医学习过简单医术的医女,四爷将她安排过来,本就不是让她成为照顾尔芙日常起居的普通宫婢,所以这晴岚有些疏忽,那就更是可以理解的事儿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晴岚并非不仔细、不尽心,或是认不清自个儿的位置。 如果晴岚有上述几个毛病,别说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宫婢,便是宫里德妃娘娘安插过来的眼线,尔芙照样是要收拾她的,因为不论是四爷,还是德妃娘娘,谁都不会允许有认不清自个儿位置的宫婢出现。 尔芙表现得越是温婉,晴岚也就越是自责。 因为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的大宫女,便是有着医女的身份,便是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个儿的本分,没能照顾好主子,怎么说都是她的失责,不过她也了解尔芙的性格,并没有故作姿态地请罪认错,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更加用心地伺候好尔芙。 她不是一进内务府就被分过来伺候尔芙的幸运儿,她更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她虽然是在籍的包衣奴才,但是她孤女的身份,注定她被安排去做那些宫女不愿意做的苦差事,好在她遇到了刚扩建完府邸,正需要补充宫女的四爷派张保来内务府选人。 一向是她短板的家世背景,让她在一众宫女中,迅速地脱颖而出,被张保选中了。 这也让正在宫里打理御花园花木的她,再不需要去整日整日的捡拾花瓣,也不需要费心讨好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管事,摇身一变地成为了四爷府嫡福晋跟前儿的大宫女。 而她曾经被一众宫妃视弱洪水猛兽的清秀容颜,也成了她伺候尔芙的一张通行证,更何况尔芙还安排她去跟随太医学习医术,简直对她有再造之恩,但是尔芙却从未想过让她报答分毫,甚至在知道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耳目眼线时,也不曾疏远她,还是照样将她留在自个儿的身边。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玉洁姐姐常挂在嘴边那句话是真的。 尔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在她跟前儿伺候,不需要做任何有损阴德的事儿,也不需要谄媚奉承,只要自个儿能守住本分,便能够成为宫婢们钦羡的幸运儿。 明白这些的晴岚,看着尔芙的眼神,不禁更加钦佩了几分。 因为五岁就跟着老嬷嬷在宫里领差事的晴岚,她最清楚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宫婢都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不说是各个手下都沾着人命,日日寝食难安吧,却也是要一辈子留在宫里,守在她们各自的主子身边,因为她们都曾经替她们各自的主子办过见不得光的事儿,她们的主子怎么敢放心放她们出宫嫁人。 而跟在尔芙身边就不同了,她现在已经有些期待她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了,虽然她才刚满双九年华。 据她所知,那些曾在尔芙跟前儿伺候的前辈们,大约都是二十一二岁就嫁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诗晴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一边拍,一边急声说道:“你这是想什么呢,主子的头发都快被你拧成麻绳了,快松手。” “奴婢走神了!”晴岚有些慌的垂首说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刚刚的事儿呢,别乱想了,我不怪你,不过今个儿呢,你就别在我身边转悠了,好好回去歇歇,免得你又手忙脚乱地做错什么事儿,弄坏我不要紧,万一弄坏了我屋里的什么摆设,我可是要翻脸的。” 说着,她还故意摆出一副吝啬鬼的模样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长春仙馆。 尔芙携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一块来访,正在内室里和贴身宫女清点账目的乌拉那拉氏赶忙收拾收拾就来到了西厢房。 说句实话,这西厢房的布置和尔芙还住在长春仙馆时的布置,相差不多。 尔芙身处其中,总有种回到自个儿地盘的感觉。 当乌拉那拉氏一袭明紫色旗装走进来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慌乱无措,仿佛回到了她初进四爷府的那些日子。 因为心慌意乱,尔芙竟然起身迎接起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了。 当然,当她起身的刹那,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拉住同样愣神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妹妹好福气,今个儿我和李妹妹她们是来给你贺喜的。” 说着,她就对着愣住神的诗晴招招手,示意她将自个儿准备好的锦盒送上。 ——————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正在此时,弘晖过来了。 锦兰站在西梢间里,神色忐忑,倒是有几分待嫁姑娘的模样。 她静静地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召唤,只等着自家主子一声招呼就出去和弘晖阿哥见见面,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有些尴尬的粉色房间了。 天知道,为何这房间的墙面都是粉色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何调配出让小七那个熊孩子满意的颜色,尔芙和白娇折腾了多久,愣是在这个没有乳胶漆的时代,研究出了一种近乎白色的浅粉色墙漆,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粉粉嫩嫩的,还特地打了张特殊的公主床。 可以说,当初的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尔芙对小七那份母爱的证明。 现在被乌拉那拉氏霸占了尔芙住过好些年的长春仙馆,顺带着还霸占了小七的这间小住闺房,那些家具摆设都能搬走,但是这粉粉嫩嫩的墙就挪不走了,锦兰竟然还不识货地嫌弃这房间的风格呢! “福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妹妹又和喜事,竟然值得福晋姐姐亲自来贺?”乌拉那拉氏也是好演员,她配合地扶住尔芙的胳膊,顺手接过了尔芙送上的锦盒,一边满脸不明就里的问着,一边轻轻打开了锦盒虚掩着的盒盖。 一对玉质寻常的簪子,意头是好,但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寻常玩意儿。 乌拉那拉氏面上笑吟吟将锦盒转手交到宫婢的手里,一副贪财模样的笑着道:“好漂亮的一对簪子,甭管姐姐是贺喜妹妹什么,反正这礼物是到妹妹手里了,便是姐姐是听信了府里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这到妹妹手里的礼物,妹妹也不打算退回了。” 说完,她就已经笑着吩咐宫婢将锦盒送到库房,仔细放好了。 “难道妹妹没打算给弘晖阿哥指上一位懂事乖巧的新格格?”这边儿,还不等尔芙接茬,紧跟着尔芙走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已经主动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浅浅一笑,柔声道:“妹妹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说着,她脸上闪过些许尴尬和苦涩,拉着尔芙的手,便往厢房里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只是弘晖阿哥到底是府里的嫡长阿哥,地位尊贵且独特,便是妹妹是弘晖阿哥的庶额娘,又是他的姨母,却也不敢擅自做主此事,还需要问过咱们王爷的意思,而且妹妹也怕弘晖那孩子会误会妹妹的好意,所以这件事要细细斟酌呢!” 乌拉那拉氏给出的答案,完全在尔芙的意料之中。 她笑着点点头,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接茬道:“你也是为难,想来你娘家没少传话让你多多照顾弘晖那孩子,可惜弘晖那孩子打从先福晋过世起,便是戒心甚重,别说是防备如你我这般的继母和庶母了,连王爷的一些安排,他也是防备着呢。 不过这也不怪弘晖那孩子,毕竟如弘晖这样的皇室子孙,大多都有这毛病。 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我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便是你我是弘晖,打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得尽是些尔虞我诈的算计和陷害,这心里也不可能就半点戒心没有,也怪我这个做福晋的,管不好府里这摊事,让咱们府里的孩子都跟着受苦了。” 说到最后,尔芙还半真半假地拧着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子。 尔芙如此说,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却不敢这么听,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她似是最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般,柔声劝道:“福晋姐姐,您言重了。 这事实在是怪不得您,人人皆有私心,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和亲兄弟,那还有为家产、为嫁妆互相算计的呢,何况咱们府里这么些人,有些心机深沉、做事阴毒的人,也是正常的,再说,人心隔肚皮,您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那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说着,乌拉那拉氏还不忘吩咐宫婢拧条湿帕子过来,让尔芙能擦擦脸上的泪痕。 虽然她根本就没看见尔芙脸上的妆容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还是坚持要做到尽善尽美,免得旁人非议她,说她仗着出身,不敬重嫡福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尔芙也适时地止住了抽泣,勉强地笑着点点头,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府里的传闻,“外面都传呢,说是你打算将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丫头指给弘晖,不知道是哪位丫头这么好运气?” “嗐,姐姐,您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乌拉那拉氏一副很为难模样的娇嗔道。 不过她还是顺着尔芙的意思,将留在门外候差的锦兰唤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指着打扮明显和其他宫女有些不同的锦兰,轻声介绍道:“锦兰,这丫头是从小陪着妹妹一块长大的陪嫁丫鬟,年方十五,正是好年纪,模样也俏丽精致,又擅长厨艺,性格也好,最是体贴仔细,还粗通些诗书文墨,算是个挺不错的人选。 妹妹也是想着弘晖阿哥跟前儿那些人,要么就是妹妹娘家送来的名门秀女,要么就是外洋来的粗鄙女子,哪里会照顾人,便想着让锦兰这丫头过去照顾照顾弘晖那孩子,但是现在还需要看王爷和弘晖阿哥的意思,所以也没定准呢!”说完,她又招呼着锦兰给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陆格格三人见礼请安,一副格外厚待的模样。 锦兰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家生子,从小就在府里伺候乌拉那拉氏瑞溪,也是和瑞溪一块学得规矩,所以她不论是规矩仪态,还是模样气度,那真是一点都不必寻常八旗秀女差,加之又特意打扮过,一袭粉嫩嫩的锦缎旗装,用银丝勾勒出边角,又在领口和袖摆处都绣着色彩艳丽的小碎花,更衬得她娇滴滴如迎春绽放的梨花般娇嫩白皙了。 这会儿便是在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跟前儿,她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比起一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家碧玉,更添几分坦然和从容。 如此一位如花美人站在那儿,便是尔芙也挑不出半点不妥之处来。 李荷茱同样如此,她还不如尔芙想得深,还真以为乌拉那拉氏是打算给弘晖指的新格格呢,上下打量一番,笑着夸赞道:“要不都说妹妹眼光好呢,瞧瞧这丫头真是不像个丫头的模样,指给咱们弘晖阿哥做一房格格,我觉得挺好,想来王爷也不会反对的,毕竟是给阿哥送去一位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怎么不比那些外洋来的粗鄙女子强呢!” 说着,她还不忘询问尔芙的意见,毕竟尔芙才是府里的嫡福晋。 照例说,这给府里阿哥指人伺候的事儿,那都是要尔芙这位嫡福晋做主才算数呢。 尔芙闻言,也不端着架子,笑着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挺不错的姑娘,瞧瞧这模样身段,再瞧瞧这气度,还是个识文断字的,不但能照顾咱们弘晖阿哥的生活起居,还能伺候咱们弘晖阿哥舞文弄墨,当真是没有比这姑娘更合适的人选了,可该早些让弘晖瞧瞧这娇滴滴的美人儿了!” 说完,她也学着李荷茱李侧福晋的模样,笑嘻嘻地扭头瞧着乌拉那拉氏,轻声打趣道:“乌拉那拉妹妹,要不今个儿就趁着我和李妹妹都在呢,直接将弘晖阿哥请过来,让他见见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吧,要是他觉得中意,咱们也不亏待了这丫头,风风光光地用花轿送过去。 别的不说,这也是你这做主子的替从小伺候的丫头做脸呢,更是免得弘晖那孩子院里那些丫头分不清轻重,再欺负了这丫头去!” 说着,她又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询问起李荷茱李侧福晋的意思。 李荷茱李侧福晋是什么人? 她本就是这府里的一位大闲人,有热闹凑,她自是乐意了,还是尔芙这位嫡福晋主动提起的,便是乌拉那拉氏心里不痛快,也怪不到她这位凑热闹的人头上,所以很是痛快的配合道:“福晋姐姐,您说得真有些道理,这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水榭上的那些布置摆设,还没有收拾起来呢,要是这事成了,咱们又可以好好热闹热闹了!” “可不说呢!”尔芙表示和李荷茱李侧福晋这样一抬一捧地打配合,调侃乌拉那拉氏太有趣了,她以前还没察觉出府里有这样的妙人,要是李荷茱李侧福晋能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野心来,她倒是不介意多一个朋友,便是这个朋友和她有着情敌的关系。 乌拉那拉氏就是满肚子的窝火了…… 她瞧着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两人那副似狐狸偷鸡般的贼模样,却是找不出一个拒绝的借口来,只能苦笑着看看锦兰,招呼着其他宫婢去请在深柳读书堂念书的弘晖过来了,她这会儿也唯有希望弘晖能够聪明些,懂得逢场作戏,配合她在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面前演戏了。 一会儿工夫,弘晖就急吼吼地跟着宫婢过来了。 谁让宫婢传话的时候说得清楚呢,叫他来是要替他指一位新格格呢,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如风似雾的小丽娘,他还在感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办事速度真快呢,这才刚刚把小丽娘接过去,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理由送回自个儿的身边,亏得自个儿没有莽莽撞撞地去求阿玛做主,不然被骂被责罚是小事,没准就再也见不到小丽娘了呢…… 弘晖就这样满肚子欢喜地跟着宫婢来到了长春仙馆。 只是他才走进长春仙馆的院门,这神采飞扬的兴奋表情就维持不下去了,因为他朝思夜想的小丽娘,真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站在廊下发呆呢,一丝开心的模样都没有,弘晖倒是没工夫想太多,还以为是小丽娘不想留在自个儿身边呢,登时这快要咧到耳根底下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机会和小丽娘好好说说话,毕竟这院子里的人都瞧着他呢。 弘晖只得这样喜忧参半地走进了厢房,给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请安去了。 “瞧瞧,咱们这弘晖阿哥是真够心急的了,连件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快坐下缓口气吧,一会儿有好事呢!”尔芙含笑瞧着神色忐忑的弘晖,随口调侃道。 说完,她就指指西厢房一侧挂着珠帘的小房间,眼睛还一眨一眨地使着眼神。 曾经的这间西厢房是尔芙特地在长春仙馆留给小七的住处,面阔三间的标准格局,她将东梢间和外间堂屋留作待客小坐的厅堂,而挂着珠帘的西梢间,便是一间标标准准的闺房。 别看尔芙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什么做娘的感觉,大多时候都是由宫婢嬷嬷们照顾着小七他们这些孩子,但是她却希望她的孩子都在她的跟前儿,正因为如此,她每到一处都会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给孩子们留出足够的房间来,长春仙馆如此,牡丹台那边,亦是如此,只是随着小七和弘昪年纪大了,他们已经很少在自个儿的院里留宿了,也唯有小米团还小,还能陪她几年。 不过眼下,却不是尔芙想这些家务事的时候了。 此时在那间闺房里,翘首等待着弘晖的人,正是刚刚乌拉那拉氏叫进来的锦兰。 锦兰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让自个儿扮演被弘晖相中的宫女,但是她却知道自家主子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借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嘴儿,将这消息传到主子爷的耳朵里,有尔芙这位主子爷看重的嫡福晋从中说和,想来主子爷也不会反对这件事了,然后再指鹿为马地将小丽娘说成自个儿,将小丽娘送到弘晖的身边去。 也许过后会被人揭穿,但是到时候木已成舟,任谁也拿自家主子没办法了。 毕竟自家主子说得明白,这指过去的人选还未定呢,只是想着自个儿的条件合适,那过后将小丽娘指过去,自家主子也可以推说是弘晖阿哥相中了小丽娘,那自家主子成全弘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当然,乌拉那拉氏是不可能和小乌拉那拉氏、大李氏承认自个儿的无能为力的。 她神色淡然地端起茶碗,微抿一口,故作高深地浅笑着,但是心里却是慌得要死。 就在乌拉那拉氏被自个儿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一个太监身影。 似乎有那么一个不甚精妙的馊主意,突然地在她的心底里钻出了小苗苗。 她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对着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说道:“这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宠,咱们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玩那些在路上挡驾的把戏,可一可二不可三,且凭借咱们三人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住四爷,但是我心里也有个不甚成熟的想法,那就是让咱们四爷不好意思再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房里走动,让她成为咱们王爷心里的一根刺,知道想到就恨不能除之后快。”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几近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用点药。 本来乌拉那拉氏是不打算防备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的,但是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面,这让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教导着要循规蹈矩、稳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实在是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在说办法的时候,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将已经溜达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顺利地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路上。添了块大石头。 “既然乌拉那拉氏妹妹已经有主意了,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大李氏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遮遮掩掩的做法,笑着提出了告辞。 与此同时,她还心里暗暗嘲讽着,嘲讽着乌拉那拉氏族的家传就是这副德行。 明明都是骨子里坏得流脓冒水的蛇蝎美人,面上还要摆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真是让人瞧不上,同时她也觉得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担心被乌拉那拉氏推出去做挡箭牌了,毕竟她连乌拉那拉氏想要做些什么事去坑害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不知道,便是这事露馅了,也不关她的事了。 既然如此,还不趁着这机会,抓紧离开这长春仙馆,避避嫌。 与大李氏的态度相反,小乌拉那拉氏则是打心眼里好奇着乌拉那拉氏要如何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可惜她几番试探下来,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替她解开心里的困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有些别有居心的。 因此,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提出了告辞。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宝座之上,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对着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婢,低声问道:“你去查查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走得太近了,本福晋怎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呢,别到时候没有扳倒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丫头,我却在她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往内室里走去。 虽然这里曾经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瓜尔佳氏的居所,但是住着是真舒坦,前有绿荫环绕,后有溪水潺潺,左右有微风吹来的淡淡花香,后跨院里的那眼温泉,更是为这长春仙馆添了些许悠然缥缈之意,让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更加名副其实,犹如真正的瑶池仙境般。 此时,她就是要去后跨院里好好泡泡温泉,解解乏。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去享受人生的时候,匆匆离开长春仙馆的小乌拉那拉氏,则是心神不宁地在自个儿住所的小院里,来来回回地兜转着。 她正在等待着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隔墙碰头呢。 从乌拉那拉氏那隐隐闪烁着的阴毒目光中,小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几分惊险,她很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摔倒在乌拉那拉氏给她设计的圈套里,那她还有什么指望能够扳倒乌拉那拉氏这个从小就压她一头的堂姑姑呢。 好吧,她和乌拉那拉氏瑞溪的仇是从小就结下的。 那时候,乌拉那拉氏瑞溪是继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的长房嫡出格格,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未出阁前的身份等同,甚至隐隐有些超过。 毕竟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前,这乌拉那拉氏族还不如此时这般兴旺荣耀。 而等到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嫡长格格在族里崭露头角的时候,随着四爷封王开府,随着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在皇亲贵胄圈里站稳脚跟儿,乌拉那拉氏族彻底发达了。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族里捧在手心里疼护的贵女。 阖族上下,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最耀眼的明珠,而乌拉那拉氏珍珠呢,空有一个好名字,但是家世所限,她却远不如乌拉那拉氏瑞溪在族里的地位,不然同样是嫡出的格格,她比乌拉那拉氏瑞溪和先福晋小一辈呢,怎么也不可能被送到四爷府里做乌拉那拉氏固宠争宠的助力,为了避人口舌,还特地改了族谱上的排序,让她和先福晋成为同辈姐妹。 如果真是她一进府就被四爷如珠似宝地珍视着、宠爱着,她也不会如此不平。 偏偏呢,那时的四府里有瓜尔佳氏尔芙这位侧福晋独占四爷宠爱,而四爷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面和心不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担心她得宠生子之后,妨碍到弘晖在母族的地位,根本不给她出头的机会,坑得她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宠无子的小格格。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仍然如小时候那般压在她头上,进门就是侧福晋之尊。 如此际遇,怎能让小乌拉那拉氏不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瑞溪呢……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积聚在心底的不甘不平,这才让小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媚儿说动拉拢了。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想到乌拉那拉氏瑞溪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心慌。 就在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媚儿谦和恭顺地送走了要去前院和幕僚商量政务的四爷,终于有机会来到随安室前的小院,和小乌拉那拉氏隔墙碰头了。 事有凑巧,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来到了长春仙馆的跨院里了。 长春仙馆的跨院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携小五格格居住的随安室,仅仅是一墙之隔,隔壁有个稍微大些的响动,总是瞒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全在于跨院这边伺候的宫婢不尽心罢了。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亲至,跨院的宫婢是自然而然要在院里小心伺候的。 这也真是事有凑巧了。 往常,乌拉那拉氏都是等宫婢们准备好,这才领着近身宫婢来到跨院的温泉泡澡,今个儿她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又不想在秋日里用冰损害身体,便让宫婢捧着自个儿院里的当月账本,来到跨院这边的凉亭里,一边等待着宫婢准备洗漱要用的家伙什儿,一边坐在凉亭里整理账目,也就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隔壁古香斋、随安室里的动静。 微风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窃窃私语,一丝不漏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乌拉那拉氏听得满肚子怒火,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她倒是要好好听听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风吹云散,尔芙终于搞定了晚上家宴的细节,她邀请着茉雅琦一块回到了牡丹台。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要和茉雅琦聊些什么,免得同处等待的时候太尴尬,结果她这边儿才回到院里,椅子还没坐热乎,霓裳阁来府里送新装的管事就抬着装满新衣的香樟木箱笼,随着毓秀姑姑过来了。 整整两大箱的新衣。 其中有她的,也有府里各院女眷的,更有茉雅琦的。 主要都是茉雅琦的新衣,足足装满了一个箱笼。 尔芙笑呵呵地接受了霓裳阁管事的请安礼,接过了礼单,粗略扫看了一眼,确认数目没问题,又让毓秀姑姑检查了下新衣的针脚绣活等细节,便让诗晴将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了霓裳阁的管事,以作打赏。 “也是巧了,这管事娘子真会选时间。”尔芙目送着管事娘子离开,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示意毓秀姑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摆在地当间的两个香樟木箱笼。 时值秋日,正是各地藩王使臣进京面圣的时候,随后更有秋狩秋围等需要盛装出席的大型活动,所以尔芙在霓裳阁定的新衣,都是比较华丽端庄的锦服,用料上乘,绣工精致,且佩饰名贵,猛然打开,竟是晶光闪烁的一片绚烂。 饶是茉雅琦是见惯好东西的亲王格格,郡主之尊,亦是有些眼光缭乱的感觉。 “你是新嫁娘,这原本待字闺中时候的衣裳都不能穿戴了,所以额娘替你多定做了几套新衣。 其中有四套常服,皆是用蜀锦杭绸等好料子,就是绣活稍简单了些。 额娘是想着你平时穿着在府里处理庶务,或者是和亲近的妯娌闲聊小坐,不会显得寒酸失礼,另外那四套礼服,皆是按照你郡主的品级所制,进宫请安的时候穿着正好,还有几套锦服,皆是时下的新款式,供你外出交际应酬的时候穿戴。 虽然还是不太充裕,但是总归能应付过一时了。”尔芙指点着其中一口箱子,轻声介绍道。 说完,她又让人在内室里摆起屏风,留出单独的空间,让茉雅琦更好的试穿新装。 “那孩儿就先失陪了。”茉雅琦猛然看到这么多套精致漂亮的新衣裳,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一二,见尔芙如此安排,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笑吟吟屈膝一礼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就在茉雅琦去内室里试穿新衣的时候,其他各院的女眷也都应邀前来了。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每季每月的份例里,皆有数套新衣,但是还是不影响她们对添置新衣的欢喜,更何况尔芙是府里众女人所周知的大方人,替她们在京中旺铺霓裳阁定制衣裳,便是她们早就知道了衣裳的款式,这心里亦是早就盼着看见实物的那天了。 最先过来的,便是正养育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了。 陆格格一无家世,二无宠爱,便是养着小四阿哥,又有尔芙辖制府里各处管事,让这些管事不敢克扣府中内眷的份例,但是那些稀罕的好玩意儿,亦是轮不到她这个如小透明般、还没有银子打点各处的小格格手里,难得尔芙替各院内眷在霓裳阁定制新衣锦服送到府里了,她得到消息,连正在苦恼的小四阿哥都顾不上,便匆忙赶过来了。 “坐吧,别计较虚礼了。”难得陆格格心悦诚服地给尔芙请安见礼,但是尔芙却不稀罕,笑着摆摆手,免了她的请安礼。 同时,她笑着命诗晴将已经叠好放在一个个托盘里的新衣裳,选出陆格格的那套,送到了陆格格的跟前儿,柔声说道:“这次要赶着给茉雅琦那孩子裁剪新衣,便是霓裳阁的绣娘不少,但是到底是有些应对不及,所以我就让她们先把制好的几套衣裳送过来了,左右咱们姐妹的衣裳都不缺,剩下的那些衣裳,过些日子送来,亦是一样的。” 陆格格闻言,自是不会反对,笑呵呵地附和道:“福晋安排甚是妥帖呢,毕竟茉雅琦格格出嫁后,这原本闺阁里的那些衣裳就不大合适她的身份了,当时婚期又比较赶,针线房那边也忙不过来,仅准备了几套夏天穿的褂子,自是该替她将换季的新衣先准备上,至于咱们府里这些姐妹们,稍微等等,也没有什么妨碍。” “你能理解就好。”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便也安排陆格格进内室里去试穿新衣了。 紧跟在陆格格后面来的,便是董鄂氏格格了。 董鄂氏格格倒是不在意几套新衣,毕竟她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女,只是她正好闲着没事,得到尔芙这边的消息,安顿好小格格,便过来了,其实要不是她担心留给尔芙一个和其他内眷走得比较近的印象,她应该是和陆格格一块过来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而尔芙也并不是四爷以为地那般暗自落泪至天明的人,她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地抽抽鼻子,加之困意上涌,眼圈有些发涩,这才会让四爷脑补成默默垂泪,她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听诗晴在门外问起,便已经清清嗓子,痛快回答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四爷找到了就坡下驴的台阶了。 四爷闻声走出书房,揉着还有些小饱的肚子,自顾自的低喃道:“不提还不觉得,一想起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他今个儿又准备了什么好吃食呢!” 尔芙眼圈红红地回过头,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儿,将桌上铺开的账本都是起来了。 她微红的眼圈,微重的鼻音,让四爷更加确信自个儿的脑补了。 四爷看着默默收拾账本的尔芙,并没有坐在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因为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尔芙的神色,也会显得更加亲近些,毕竟这官帽椅已经被四爷拖到尔芙的腿边儿了。 “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安排家宴辛苦了吧?”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你这眼圈都有些红了,要不要让诗晴她们拧块帕子给你擦擦脸?”他继续问。 “不用,这脸上的脂粉一擦就掉了,到时候重新上妆,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那要不要让她们过来给你换杯热点的茶水,这凉茶喝着伤身啊!”他继续说。 “热的喝着不顺口,再说这茶也不算凉,没必要再换了,她们跟着我去安排家宴,也是忙得辛苦,这会儿难得歇歇乏儿,还是别折腾了。” “那要不让她们进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儿,爷瞧着你刚才一个劲儿的捶腰呢,是不是腰上不舒坦呢?”四爷再接再厉地问道。 尔芙被烦得不行,连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事。” 说完,她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往和堂屋用珠帘隔断开的内室里走去了。 四爷见状,更加肯定自个儿的脑补了。 他忙追赶了进去,见尔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连忙凑到跟前儿,一边亲手替尔芙脱下脚下的鞋子,一边关切问道:“爷瞧着你这脸色难看得紧,要不要传胡太医过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别累病了!” 对于这样黏人缠人的四爷,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伸手扯过床榻里侧叠得齐齐整整的被子,胡乱地往脑袋上一蒙,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病,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更不需要喝茶润嗓子,也不需要吃点心,你能不能去外面堂屋吃点心,让我自个儿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好萌,好萌…… --尔芙那明明是如泼妇撒泼般地胡蹬乱踹动作,看在四爷眼里,却是萌点十足,他更不肯离开内室了,更是丝毫没有责怪尔芙如此耍性子、闹脾气的意思,语气温柔似哄孩子般地轻声劝说道:“别蒙着脑袋瓜儿,自是起来头疼,再说你这发髻上的簪钗佩饰,也要取下来,不然硌着脑袋瓜儿疼,也容易伤到自个儿啊!” “你真烦人,你知道么?”尔芙闻言,丝毫不觉得如何甜蜜,只觉得心烦不已,她一翻身做起来,眼睛微阖地瞪着坐在床边的四爷,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柔声回答道:“爷这不是关心你么?” “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不合时宜么?我现在很累,很烦,不想说话,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还有你说的将发髻上的簪钗佩饰取下来,我就是躺下歇会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也不会伤到自个儿! 所以,你能去堂屋吃点心了么,让我自个儿好好待会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尔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时耐性极佳的四爷了,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激烈、严厉的问道。 四爷见尔芙如此,更是不肯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再滔滔不绝地烦尔芙了,尔芙见此,也不再要求他离开内室,让自个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如同咸鱼般地挺尸躺在床上,重新扯过被自个儿丢在旁边的锦被,从头至脚地仔细盖好,双眸紧闭地翻个身,背对着床边坐着的四爷,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四爷是不言语了,他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自在。 尔芙有些无奈地在被窝里,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熬不过四爷那无声的目光,一翻身坐起来了,满脸苦闷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认命地叹气道:“我有些饿了,又懒得动弹,你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将堂屋里的点心取来呗,我想吃几块,再喝上一杯浓香甜润的奶茶,这样能让我睡得更踏实些。” 说完,她又是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继续留在这里,用怨念重重的小眼神盯着自个儿不言语。 而四爷闻言,也是配合,马上就收起了默默注视尔芙的眼神,快步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挂着床帏的雕花床栏上,无语地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又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他如同任劳任怨的小蜜蜂般,先是将外间罗汉床上的小茶桌搬到了床上,又一趟趟地将诗晴她们摆在方桌上的数碟点心都挪了过来,一一摆到了桌上,这才朗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尔芙要喝的奶茶,同时脱下脚下的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和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 尔芙无奈地抚抚额头,抬手从盘里捏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如麻将块大小的枣糕,往嘴里送去。 甜食,应该是最能抚慰人心绪的食物了。 一块微甜的枣糕下了肚,尔芙脸上的笑容,总算多出几分真诚和舒畅来,她挑眉瞧瞧对方眼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四爷,轻声道:“这枣糕并不是太甜,配合着里面颇有嚼劲的枣干,倒是正合你的胃口,你也一块尝尝吧。” 说完,她就将装着枣糕的细白瓷高足盘,轻轻往四爷的跟前儿推推。 四爷见状,笑呵呵地捏起一块枣糕,便往嘴边儿送去。 枣糕甜而不腻,配合着那丝丝缕缕的枣干,嚼劲十足,却也不觉得生硬累牙,倒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只是相比起用蛋奶和面的玉米小饼,还是泛着奶香的玉米小饼,更合四爷的胃口。 四爷吃过一块枣糕,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盘的黄金饼上。 “主子爷、主子,奴婢送茶水进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诗晴的声音。 她之所以要在门外轻轻叩门请示,也是怕贸然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儿,毕竟就刚刚她还从内室的窗前看到,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爷很是亲近地并肩而坐呢,谁能猜到这会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万一冲撞到这两位的好兴致,自个儿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是这次她猜错了。 刚刚她从窗外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想多了、脑补过分了。 四爷是很愿意和尔芙亲近亲近,但是四爷也不会不顾尔芙的脸面,拉着尔芙白日里任意胡闹,那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尔芙呢…… 他听到诗晴有些微颤的声音,便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对着门口,朗声吩咐道:“快些送进来吧,你家主子都已经用上点心了,正等着奶茶润嗓子呢,另外再把内室里的窗子打开,免得吃食的味道留在内室里,坏了你家主子的心情。” 说完,四爷就已经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拔步床一侧摆放着的官帽椅上了。 四爷刚刚坐定,诗晴就捧着托盘,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床上,尔芙衣衫微乱,却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发间微乱,却簪钗佩饰俱全。 而四爷呢,更是衣衫齐整地坐在床边一侧的官帽椅上。 诗晴见到如此情形,再联想到主子爷的吩咐,她一边将托盘上的奶茶和香茗在茶桌上摆放好,一边暗恼自个儿的自作聪明,快步走去开窗户了,免得自个儿之前自作聪明的举动给自家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幕,看在四爷的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尔芙却是不明所以,她歪歪脑袋瓜儿,叫住了要伸手推窗的诗晴,低声吩咐道:“天气凉了,别把这几扇窗户都打开了,打开一扇通通风就是,你们四爷就是麻烦,吃个东西,还担心这味道留在房间里。” 说完,她就没好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抿唇一笑,便没有解释。 诗晴开完窗子,也捧着托盘,快步离开了内室。 尔芙有些无趣地吃着点心,又抿了口滚烫的奶茶,感受着口舌之间的浓浓奶香,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宽慰笑容,柔声说道:“这几道点心的味道挺不错的,倒是正适合用来垫肚子呢。”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好似全然忘记了刚刚对四爷的不耐烦。 四爷见到这一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尔芙这丫头爱拈酸吃醋,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消气了。 四爷心情放松下来,也不再唠唠叨叨地烦扰尔芙了,他一边吃着黄金饼,一边轻声吐槽着自个儿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燕四燕公公:“嗯,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是没得说,还是你的眼光好。 当初和生公公一块来府里伺候的燕四就不行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带着股宫里御膳的味道,瞧着是精致,但是味道就有些太普通了,好似生怕这那味调料放多了,爷便会要他脑袋似的,恨得爷都想将他打发到杂役房去挑燕毛了。”说完,他又拎起旁边装满奶茶的银壶,替自个儿满满地添上了一杯,他瞧着尔芙喝得香甜,也想试试这自个儿平日里都不喝的奶茶了。 尔芙呢,也不会阻止四爷喝奶茶。 虽然这奶茶是热量颇高的饮品,不适合经常饮用,但是就四爷平日里那清淡如水的饮食习惯,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三高风险,反倒是尔芙担心他会不会有贫血等问题呢,她笑着建议道:“那你就好好提醒提醒燕公公呗。 燕公公是御膳房出身,比起小生子这个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小人物,想来更擅长烹调之道,只不过是你平时太严肃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丢掉差事吧。”说完,她也替自个儿添了一杯奶茶,香浓甜腻的奶茶,喝起来就是痛快,比起微苦回甘的香茗热茶,更符合她的口味。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爷懒得和他废话,还是让他和小生子好好学学吧,爷稍后就让人将他送过来,而且他还擅长做调理身体的药膳,留他在你院里伺候些日子,也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省得你总是畏热怕冷的,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说完,他就已经朗声叫起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一副立时三刻就要将燕公公送过来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别看四爷的嘴上是说燕公公的手艺不如小生子,但是她在府里这些年,也早就听说过燕公公的赫赫大名了,那一手药膳的工夫,可谓是宫中一绝,当初四爷能够将他从御膳房挖出来,曾许下了重礼,答应荣养燕公公一辈子呢,不然燕公公怎么可能会离宫来到四爷府当差呢。 四爷这会儿将燕公公指到自个儿跟前儿,显然是示好之意。 “主子爷,您有事叫奴才?”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猫腰弓背地凑到四爷跟前儿了。 四爷瞧瞧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小厨房伺候的那个燕四,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牡丹台伺候些日子,好好和小生子学学做菜的本事,再替福晋调理调理身体,要是他学不会本事、调理不好福晋的身体,爷就送他去杂役房伺候去。” 说完,他就摆摆手地将苏培盛轰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廊下,满脸囧红,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地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而弘晖见她这副蠢样子,也懒得再去注意她了。 他扭头,似是不经意间地扫过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继续说道:“若是嫡福晋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有心替弘晖指人,那弘晖倒是觉得这个小宫女挺合心意的。” 说完,弘晖就满怀希望地将目光移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他不担心乌拉那拉氏会从中作梗,却怕尔芙这个蠢女人从中搅合,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相信他母族精挑细选送进府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定然能替他分忧解难,可惜的是他想错了,真正想要从中作梗的人,就是他报以希望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找到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偏偏她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拖延弘晖纳妾的事实,旁边坐着看热闹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就笑着起哄道:“瞧瞧,既然弘晖阿哥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这些长辈就别再耽误他二人的好事了,依妾身看,不如这就派人去问问王爷的意思,早些定下来吧!” 尔芙闻言,也是一脸赞同地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安排人去问问王爷的意思吧!” 说完,她就对诗晴使个眼色,示意诗晴下去安排了。 弘晖见状,生怕尔芙身边的婢女会在传话的时候故意挑拨,忙说道:“既然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都觉得此事可行,不如让我身边这跑腿的小厮陪着诗晴姑娘禀告阿玛吧,毕竟诗晴姑娘是姑娘家,前湖那边儿又经常有外男出入,她一个人过去,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咱们弘晖阿哥真懂得怜香惜玉呢……”尔芙闻言,自是明白弘晖此举是在防着自个儿,不过她也不在意,笑着打趣一句,便让诗晴和弘晖身边的常随小厮冯宝一块往前湖旁边的临水书斋见四爷去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急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她担心四爷会顺水推舟地直接将小丽娘赐给弘晖,那她处心积虑安排下的那些小花招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那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心机深沉、一心攀龙附凤的小丽娘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四爷还是很看重弘晖这个嫡长子的,他本来是不打算见诗晴的,但是听苏培盛说,陪着诗晴一块过来求见的人是弘晖跟前儿的得脸太监冯宝,便寻个由头,让幕僚们留在书斋里用些点心,在书斋旁边的凉亭里,见了过来报信的诗晴和冯宝。 他听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要给弘晖指个宫女做格格,登时就不高兴了。 在四爷的心目中,男女之情是最耽误精力的事,而弘晖正是该集中精力、奋发上进的年纪,院里却已经有妾室四人,本就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了,这乌拉那拉侧福晋还要给弘晖指人,他不禁怀疑起乌拉那拉氏的险恶用心了。 想到这里,他脸沉如水地低声问道:“那你主子是什么看法呢?” 诗晴有时候是有些粗心大意,但是她却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一眼就瞧出四爷是不大赞成此事的,且似是要迁怒到自家主子头上,脑筋紧转,恭声答道:“主子爷慈悲宽宏,还请恕奴婢说句不甚好听的实在话,奴婢的主子在这件事上,实在不好处理。 毕竟提起此事的人是弘晖阿哥的庶母,却也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且府里各处都有风言风语的传出来,主子便是有心阻拦,也不好阻拦,何况主子也觉得弘晖阿哥身边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让出自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去伺候弘晖阿哥,已经过世的先福晋泉下有知,也能够更安心些了。” 说完,她就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摆出了请罪的姿态。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摆摆手,让诗晴起来了。 他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尔芙本就是自个儿疼在心里、捧在手上的宝贝儿,他刚刚是有些迁怒尔芙的意思,却是一时气愤罢了,便是诗晴不替尔芙解释,他也不会怪到尔芙的头上。 毕竟尔芙之前就在私下里和他多次说起,她不会因乌拉那拉氏的过错就报复弘晖,却也没办法待弘晖如府里其他孩子,所以她不管不问弘晖的事儿,对她、对弘晖,皆是一件好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同意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张罗弘晖的婚事。 而现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要给弘晖指个格格伺候起居,尔芙更不会干涉了。 只是尔芙能撒手不管,他却不能不管。 四爷摆摆手,示意诗晴和冯宝在外稍稍等候,快步走进书斋和幕僚交代几句,留下他们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疏,领着苏培盛,随着诗晴和冯宝去长春仙馆了。 此时此刻的长春仙馆里,乌拉那拉氏真是度日如年。 她挖空心思地想出种种借口来,但是一看到弘晖稍显埋怨的眼神,便说不出口了,加之尔芙和李荷茱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起哄,愣是刺激得她差点变身泼妇撕碎尔芙和李荷茱这两个狐媚子、贱蹄子。 就在她要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下逐客令的时候,四爷到了。 她听到外面的通禀声,心里一惊。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的印象里,好似四爷就从未反驳过尔芙的任何建议,那偏疼偏宠的模样,简直就是见到海兰珠的皇太极、碰到董鄂妃的顺治帝、独宠宜妃多年的康熙帝的翻版一般,说好听的是爱屋及乌,说难听的就是色令智昏,就弘晖纳妾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四爷怎么可能反对呢! 偏偏,她又猜错了。 乌拉那拉氏心生忐忑地随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一块迎到门外,身旁就是一本正经的弘晖和故作矜持的小丽娘,她站在二人之间,还隐隐能感觉到他们眉来眼去的小眼神,更是气得她七窍生烟,而这种痛苦在四爷过来的刹那,终于达到了高峰。 因为四爷一过来就是冷哼一声,神色不悦地扶起尔芙,连句话都懒得和她说地越过了她和李荷茱,直走到房门口,这才冷冰冰的吩咐道:“你们也都进来吧,别再外面戳着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还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冰冷冷的眼刀。 四爷的不满,来得无缘无故,看得乌拉那拉氏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乌拉那拉氏比李荷茱等人更了解四爷的心性几分,她很快就猜测到了一种让她欣喜若狂的可能性,也正是因为如此猜测,被四爷当众落面子的乌拉那拉氏,丝毫不觉得丢脸,甚至还生出几分期待来了。 她脚步轻盈地走进房间里,还未开口说话,四爷就已经抢先开口了。 他能够不顾及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的面子,却要考虑弘晖这个嫡长子在府里的威望和心理感受,所以他并没有疾言厉色地斥责乌拉那拉氏,更是丝毫未曾提起要给弘晖纳妾的事,他神色淡漠地扫过房间里的数个宫女,冷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说完,他就摆摆手,示意站在自个儿身后的苏培盛领着这些宫婢退下。 被四爷从房间里赶出去的宫女中,不但有锦兰,也包括了小丽娘。 待房间里的宫婢仆从离开,四爷这脸色也彻底黑下来了,目光阴沉地打量着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爷听说你打算将身边伺候多年的婢女指给弘晖做小?” “是,妾身也是担心弘晖阿哥离府之后,身边没有个合适的人伺候。” 四爷不待乌拉那拉氏将话说完,冷声喝斥道:“你倒是挺懂得关心晚辈呢,但是爷记得弘晖的房里,已经有大小四个妾侍了,便是丢开有孕的那个不提,还有三个全须全影、身体康健的妾侍呢,怎么她们就不能照顾好弘晖呢,偏要你身边伺候多年的婢女去照顾弘晖,你到底是希望她去伺候弘晖,还是希望她成为你的耳目呢?” 说完,他一直攥成拳头的左手就重重地砸在了身侧的方桌上,震得桌上摆着的茶碗都蹦了三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见是用了大力气了。 这也是没有宫婢仆从在场,四爷不需要再顾及乌拉那拉氏等人的颜面了。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所限,他都想上前揪着乌拉那拉氏的衣领,质问下乌拉那拉氏的险恶用心了,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屡屡往弘晖的房里塞人…… 而乌拉那拉氏显然也没有想到四爷的脑回路会如此异常,竟然这么富有联想力,面对如此盛怒下的四爷,她稍显心虚地解释道:“妾身也是怕秀女出身的两位格格和外洋来的蛮夷女子不懂得照顾人,这才想着从宫女里挑选一个更细心些的丫头。 至于指人、纳妾,也就是妾身的一个想法而已。 妾身便是再不懂规矩,也不可能越过您和嫡福晋就给府里的嫡长阿哥赐人啊。”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祸水东引,着重点出尔芙对此事的乐见其成,连恭贺新格格的贺礼都送到她这里了。 果然,乌拉那拉氏成功地将尔芙拖下水了。 四爷闻听此言,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尔芙的头上,他脸色不算太好地扭头看向和自个儿并排而坐的尔芙,悠悠问道:“乌拉那拉氏说得都是真的?”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看出四爷很是反对此事,不然她替尔芙瞒着都来不及呢! 毕竟四爷对尔芙的偏心都已经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了,万一她祸水东引的想法没成功,反而改变了四爷的态度,那她岂不是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尔芙呢,却丝毫没想到这种情况。 她被四爷问到头上,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我听手下人议论,说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打算替弘晖阿哥指个新格格,还传得府里各处都人尽皆知的,我又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更担心将乌拉那拉氏叫过去询问,让乌拉那拉氏误会我的意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这才会带着份礼物过来,借口贺喜来瞧瞧情况。” 说完,她就一脸无辜地对着四爷扁扁嘴儿,似是无言的表示着,你看看,我这般小心谨慎,还不是被牵扯上了。 尔芙如此表现,加之诗晴之前说起的那些辩解,让四爷轻易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同时将更加阴冷的目光转移到了下首跪着的乌拉那拉氏头上,暗恨乌拉那拉氏的挑拨离间,厉声喝道:“不愧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教养的嫡女,果然是能言善辩,你是不是还打算说是嫡福晋极力促成此事,你仅仅就是帮忙张罗而已呢!” “王爷息怒,妾身并无此意,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乌拉那拉氏哽咽道。 她面上是楚楚可怜、委屈兮兮的模样,心里却已经将四爷的祖宗八辈都骂遍了,尤其是那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顺治帝,她甚至都怀疑起,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是不是都有精神病了,但是她也就敢在心里过过瘾罢了,面上还要为自个儿脱困努力着。 乌拉那拉氏趁着四爷不留神,朗声对廊下候着的锦兰吩咐道:“将福晋送来的贺礼呈给王爷瞧瞧……”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嫡福晋说是我故意攀扯你,那你主动送上贺礼,又是为何呢! 可惜尔芙早就防备着乌拉那拉氏随时可能反咬她一口的事儿呢! 少时片刻,锦兰就垂首弯腰地捧着那个精致的锦盒进来了。 她从走进房间门的那刻起,便没敢抬头,生怕会被四爷一怒送去慎刑司,连发间过于鲜亮的簪钗都一一摘除了,更是将锦盒往桌上一放,不等四爷吩咐地直接溜走了,那叫一个心虚呢! 四爷也没有注意一个宫女的言行举动,他抬手打开锦盒虚搭着的盒盖,挑眉看向了尔芙。 而尔芙对着下首跪着的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窃笑,那是她奸计得逞的模样,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击她的机会,所幸她还算聪明,不然就麻烦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许是因为搞得乌拉那拉氏被禁足,她太高兴了,连她一向不喜欢的茉雅琦和大李氏过来了,她仍然是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呢…… 不过,这倒是让大李氏和茉雅琦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些防备之心。 尤其是当尔芙提起要茉雅琦停下给阿兴阿那些通房小妾用避子汤的这件事,茉雅琦的脸色,登时就难看得泛青泛紫了。 不过最反对这点的还不是茉雅琦,而是大李氏,她瞧着尔芙的眼睛都冒红光了,却不得不强压火气地说道:“福晋,您千万别怪妾身说话难听,您虽然不是茉雅琦的亲额娘,但是咱们茉雅琦也是咱们四爷的亲生血脉,您怎么也不能故意害她啊,这真要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生下庶长子来,那茉雅琦在夫家还怎么立足啊!”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座位,撩着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尔芙跟前儿。 若是尔芙不知道大李氏先前对茉雅琦做过的那些阴毒事情,还只以为大李氏是那种为了儿女能豁出一切的好额娘呢…… 而茉雅琦也随着大李氏的动作,撩着袍摆,跪下去了。 尔芙挑眉看着下首这双神态无比一致的母女,满脸无奈地叹着气,对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宫婢,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们主子、格格有些私房话要说。”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仆从都轰出去了。 她苦笑着,等房间里的宫婢仆从都走出门去,对着大李氏和茉雅琦,低声说道:“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了,你们这些把戏就收一收吧!” “福晋,妾身也是一时心急,还请福晋见谅饶恕。”大李氏得便宜卖乖地笑着道。 同府相处十余载,便是不同住一个屋檐下,大李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尔芙也是早就心知肚明了,而且大李氏这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德行,她也并非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她丝毫没有意外,更没有打算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了,尔芙随意地摆摆手,便让茉雅琦扶着大李氏起来了。 她看着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的母女俩,轻声道:“你们不必在我跟前儿扮这慈母孝女的模样,茉雅琦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就是再狠心,也不可能帮着那些外人害她。 再说,你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深闺妇孺,你该好好听听我的想法,你听完了,要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我要算计茉雅琦,你再领着茉雅琦找四爷告状去,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丢给大李氏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也是纳闷了,这大李氏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也在府里历练这些年了,怎么还是老做些鼠目寸光的事儿,白白失了身份。 当然,她心里不痛快是心里不痛快,还是将她和四爷说过的那些话,一一都复述给大李氏和茉雅琦听了,而且她也打定主意了,甭管大李氏和茉雅琦怎么决定,她都不打算再管这事了。 “该说的话,我说完了,你们该咋办就咋办吧!” “茉雅琦的身子如何,外人不了解,阿兴阿不清楚,富泰府上那些府医看出来,也未必敢说,便是说了,也不可能说得一清二白,但是你是她的亲额娘,你总不会不清楚吧!” “她嫁过去了,一年半载地都没有身孕,那到时候阿兴阿的额娘、茉雅琦的婆母能没有什么想法!” “非等到那时候不得不停了通房小妾们的避子汤,那茉雅琦这丫头就有脸面了!” “行了,我也算是苦口婆心地劝过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说句实话,茉雅琦和阿兴阿的日子过得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过得好了,那是他们自个儿的福气,他们过得不好,吃苦受罪的人,也不是我这个外人,便是阿兴阿顾忌着四爷,不敢不敬重着茉雅琦,但是茉雅琦就能真的高兴了!” “你们俩也别闷着不出声,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尔芙有些不高兴大李氏和茉雅琦的不识相,也懒得再唱独角戏了,冷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叹着气,到底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她满脸苦涩地扭头看向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茉雅琦,摆出一副‘额娘对不起你’的模样,低声劝道:“丫头啊,不是额娘不疼你,也不是嫡额娘她不顾及你的感受,实在是不得不如此,也就如你嫡额娘说得那般,这事是宜早不宜迟。 你就该趁着这阵你们俩的感情正好呢,做出一个大度宽宏的姿态来。 到时候,你这般大度的安排,也让他能多怜惜你几分,而且你们院里那些通房丫头们替阿兴阿生个一子半女,你婆母和阿兴阿有个孩子在跟前儿逗弄着玩儿,也就不会太催着你了。 再说,你也可以将那些丫头生的孩子养在跟前儿,要是你真的一直未能有孕,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要是你生下孩子,甭管是男是女、排行老几,总归是嫡出,她们生的那些庶子庶女,也妨碍不到你亲生的孩子! 你觉得呢?”说着,她还不忘问问茉雅琦自个儿的意思。 其实不需要大李氏将这些利弊点明,茉雅琦听完尔芙那番话,也已经想明白了,她就是还有些扭不过弯来,毕竟想想自个儿才刚过门,正是该和丈夫琴瑟和谐、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却碍着身体上的问题,不得不为着将来让那些通房丫头和自个儿分享丈夫,这心里别扭着,也是正常。 大李氏也是,她就不该这会儿逼着茉雅琦表态,谁还没有个好面子的毛病呢! 要是她们私下里说话,茉雅琦就是和大李氏的母女情分淡薄些,却也不会顾及面子地藏着掖着,毕竟大李氏也是为她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但是当着尔芙这个外人,大李氏这么问,又让茉雅琦如何甘心服软,如何能忍下这份委屈呢! 正因为如此,尔芙也没打算等茉雅琦回答,她也看出茉雅琦就是个叛逆期小妇人,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时候,她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借口身体有些不舒坦,直接给大李氏和茉雅琦下逐客令了:“得了,孩子年纪小,经历也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通透,你还是和她回去再好好商量吧,我这两天也有些累着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你们也让我忙里偷闲地好好歇会儿吧!” “那嫡福晋您好好歇着,妾身回去再好好开导开导这丫头。”大李氏笑着答道。 茉雅琦闻言,也痛痛快快地起身告辞了。 尔芙笑着摆摆手,免了她们的礼,让诗晴送她们出去了。 而她自个儿也真的就回到内室里躺着去了,她刚刚还真不是装不舒坦,实在是这几天折腾得有些累了,便是坐在那儿,也是腰酸背疼得不舒坦,偏偏当着大李氏和茉雅琦的面,她还必须顾忌着仪态,必须摆出雍容端庄的派头来,不然那娘俩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这会儿,她打发了大李氏她们,她也就能好好歇会儿了。 她躺在有些凉的被窝里,两只冰冰凉的脚丫蜷缩在腿边,借着腿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暖和着,但是总归是不舒服,所以待到诗晴进来替她掖被角的时候,她就强忍着腰酸背疼的不适感,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尔芙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摆着的迎背靠枕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安神香点上,再在窗边摆上一个炭盆,把屋子里弄得暖和点,然后再给我弄个汤婆子,端盆烫些的热水来,我要好好地烫烫脚。”说完,她又将已经滑到腰下的锦被,往上扯了扯,将整个儿身子都裹在了被子里。 “主子,您别怪奴婢唐突,让奴婢替您试试温度吧!”诗晴一脸担心地瞧着尔芙。 尔芙也觉得自个儿这副畏寒怕冷的模样是有些不对劲儿,可能是着了风寒。 她也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身体不舒服就是要吃药,身体不舒服就是要抓紧治,所以她也没有拒绝诗晴的建议,裹着被子就主动往床边蹭了蹭,让诗晴能更方便地替自个儿试试额头上的温度。 “主子,您这额头上的温度有些高啊,要不奴婢叫赵德柱去请太医吧!” 尔芙微微摇摇头,低声道:“别折腾了,抓紧将我刚刚吩咐你的那些事都办好了,然后再把胡太医之前开的那些药丸子找出来就是了,我吃点药,躺下发发汗就行,这点小毛病,你让赵德柱折腾太医来一趟,弄得府里人尽皆知,累得四爷跟着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完,她就又往床里边缩了缩,刚刚没有床帏遮风挡寒的,她觉得更冷了。 诗晴见状,也没有多劝,便抓紧下去准备了。 因为她也知道她家主子的性子,最是怕麻烦的人了,再说就是着了风寒,要是普通百姓人家,那连点药都不用吃,一碗红糖水、俩鸡蛋下肚,往热乎乎的大被窝里一钻,捂上一天一宿,基本上就没事了,也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们讲究,芝麻绿豆点小毛病都要请太医,反倒是弄得身体越来越差,毕竟是药三分毒。 想到这里,诗晴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几分,她一手端茶,一手拿药,送到尔芙的床边,一边伺候着尔芙吃药,一边轻声说道:“那奴婢这让厨上给您煮点热姜茶送过来,然后再给您备上点热粥和鸡汤,等您起来就能吃热乎的。” “成,你快些去准备吧,另外把窗边那挽着的窗纱、窗幔的都放下来吧,阳光太烈了,还有风也大,我准备好好躺一会儿,要是四爷过来了,你再叫我,不然就等我自个儿醒,千万别来吵着我。”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指指窗边用金钩固定在一侧的窗纱,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整个人地缩回到了被窝里,真冷、真冷啊…… 一会儿时间,尔芙要的热水、汤婆子和炭盆就都送进来了,有了汤婆子抱在怀里,身上再披上一件用炭盆烤得热烘烘的棉袍子,她终于觉得好受些了,又泡泡脚,那股萦绕在她身边的寒气,也总算是散了。 “行了,你把这边收拾收拾就去外面堂屋里候着吧,我这怕冷用炭盆还成,你好好地用炭盆烤着,别再弄病了。”她裹着棉袍子,一寸寸地缩回到被窝里,仅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发顶在外面,连脸颊都用被子抱住了,闷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让诗晴替自个儿好好掖掖被角,便这样蜷缩着双腿,抱着汤婆子睡了。 随着一扇扇窗前的窗纱放下,随着床幔都遮起来了,床榻里的亮度,一下子就暗下来了,院子里那些干活的宫婢知道自家主子身子不舒坦睡下了,也齐齐放轻了动作,房间里就更是静得好似无人区一般,唯有炭盆里红罗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仿佛催眠曲似的伴随着尔芙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尔芙睡得无比安稳香甜,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又或是吃了药的关系,她竟然睡到外面的夜幕暗沉如水,这才被饿醒了。 而此时的诗晴都已经在她的床边如拉磨似的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什么时辰!”尔芙撩起了床帏,哑着嗓子问道。 诗晴闻声,犹如久旱逢甘霖的老农,犹如看到小母鸡的黄鼠狼,犹如狂追小腿的警察,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尔芙跟前儿,一边将早就备好的热姜茶送到尔芙跟前儿,一边欣喜若狂的问道:“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要让赵德柱去请太医了!” “瞧你这傻样子吧,你家主子我就是这几天都没睡好,难得能好好睡一会儿,所以才睡得久了些,你就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吧,这要真让你把太医折腾来,到时候人家来了一看,你家主子我的脸就丢光了。”尔芙笑着打趣道,小小口地抿着热姜茶,这玩意儿是真难喝,她要不是身体不舒服的话,绝对不喝这玩意儿,比苦药汤还要难喝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什么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道,顺手撩起了眼前挡着的床帏。 尔芙的脸色很难看,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也许是昨个儿临睡前的那杯浓茶所致,也许是她睡前胡思乱想地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所致,反正她觉得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比昨个儿晚上睡前还难受呢! 诗晴,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之一,她也是最熟悉尔芙作息习惯的人。 床榻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得诗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愣是将刚刚拧好的湿帕子,掉回到了铜盆里,溅起满桌子的水花儿,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尔芙的床边,恭声答道:“主子,现在才卯时正,时间还早呢,您要不要再躺会儿……” 尔芙懒洋洋地倚着雕刻着松鼠、葡萄等吉祥象征的床围栏,摇头道:“睡不着啦。” 说着,她抬手指指床边角几上放着的茶壶,示意诗晴给自个儿倒一杯清茶。 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晚,尔芙这会儿真是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咕嘟咕嘟…… 一杯有些凉的清茶下肚,她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虽然尔芙还是一副精力不济的疲惫模样,但是总归不是那样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倒是让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请胡太医他们过来替尔芙请平安脉的诗晴,稍稍放心些了。 “昨个儿没睡好,脑袋瓜儿昏昏沉沉地就好像一锅粥似的,你帮我捏捏吧。” 说着,尔芙调整了下姿势,扯过床榻上的软枕,脑袋瓜儿朝外、脚丫朝里地横躺在了床上,以方便诗晴各处替自个儿拿捏脑袋瓜儿上的穴道,舒缓脑袋发沉的症状。 虽然诗晴推拿的手艺不如晴岚,但是也是特别练过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好多了,她轻轻拍拍诗晴的手背,柔声吩咐道:“停停吧,拧条热帕子来敷敷就行了。” 说着,她就将耳边的碎发都往后拢了拢,免得一会打湿了,粘在脸颊旁不舒服。 因为是晨起时分,铜盘里的热水都是现成的,诗晴也不需要招呼旁人,自顾自地拧了条湿帕子,又稍微抖了抖,免得湿帕子的温度太高,烫伤自家主子的娇嫩肌肤,这才叠好敷在尔芙的额头位置,顺带着连尔芙那双布满血丝的杏核眼,也用湿帕子捂住了。 “奴婢见主子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也用帕子捂捂吧。” 尔芙双眼微阖地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笑着答道:“行,那我就再躺会儿吧,你也别守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然后抽空跑趟咱们自个儿的小厨房,让小生子给我多准备几碟开胃的小咸菜。”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奴婢再过来给您换敷脸的帕子。”诗晴恭声答道。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尔芙的房间,走出内室后,她还不忘让堂屋里正在擦拭桌椅板凳的晴岚替自个儿进去伺候着,免得尔芙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而尔芙呢,她脸上敷着热乎乎的帕子,竟然还真是有些犯困了。 整晚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的瞌睡虫,也一只只地钻出来了,伴随着外间传来的窸窣声音,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脸上的湿帕子还热着呢…… 她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问道:“诗晴回来了么?” “诗晴姐姐去小厨房了,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晴岚忙凑到床边,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掀起脸上蒙着的湿帕子,一翻身就坐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心情好好的模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她这会儿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她睡得时间并不久,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够高,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都彻底清楚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地当间,瞧着外间还在做洒扫工作的小宫女,低声吩咐道:“让她们都先下去吧,等过会儿我去长春仙馆的时候,再让她们进来收拾吧,瞧着怪闹得慌的。” 说完,尔芙就已经走到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稳稳当当地落座了。 该洗漱洗漱,该梳妆梳妆。 自打成为这四爷府的嫡福晋以来,真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更是忍着气温上的各种不舒适,穿着或是太厚、或是太薄的大礼服进宫去刷存在感,连跪带拜,一天下来,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但是你还得保持着优雅和美感,见人三分笑,不然没准谁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这差事太苦了。 要是这差事的痛苦就来自于宫中诸妃和宗人府诸位宗亲等上级的压制还好,背后还有等着放冷箭的一众妾室内眷,简直就是腹背受敌,而你却连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连自个儿的住所、别院,亦是如此。 比如此时,尔芙身体不适,正应该卧床休息,但是府里的庶长女茉雅琦携夫婿回府省亲归宁,她作为嫡母,作为府里的嫡福晋,除非病得爬不起来,不然怎么敢躺在床上静养,不然不需要别人发难,怕是连四爷这位男主人都会觉得尔芙是在装病。 为了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坑害,她唯有强撑精神地起来梳妆打扮,甚至还必须要用胭脂替自个儿修饰出一个好气色,免得别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导致得脸色难看。 想想,唯有心塞二字能形容尔芙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尔芙也确实是如此想的,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朦朦胧胧的倩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柔声吩咐道:“在脸颊和唇上多用些胭脂,别让人瞧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府里等着揪我错处的人是真不少呢,我可不能给她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说完,她就端起手边一盏有些凉的冰糖燕窝,三两口吞咽了个干净。 说句实话,她是真不爱喝燕窝,真不是她故意矫情摆姿态,实在是这心里犯恶心,因为她喝燕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这玩意儿是燕子用唾沫制作成的小窝,里面还夹杂着燕毛等各种杂物,便是小生子将味道调得极佳,甜滋滋,又不腻人,她还是忍不住恶心。 不过有些时候就需要用这玩意儿提提元气了。 论起补品,燕窝最是平和,不挑人,也是这府里女眷们最常用的补品,每月府里要花在燕窝这类补品上的银两,便足以让寻常百姓好吃好喝一辈子了。 因为晴岚不常在尔芙身边伺候,她不知道尔芙用过燕窝,总要用些清茶漱口。 而尔芙等了有几个呼吸,还未等到漱口用的清茶,这眉头越蹙越紧了,因为她感觉她就要控制不住正在造反的五脏庙了。 就在此时,去小厨房取早膳的诗晴回来了。 诗晴眼睛真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尔芙手边已经空了的白玉汤碗,也注意到了尔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紧紧抿着的双唇,忙撂下沉甸甸的食盒,倒上一杯微凉的清茶,利落果断地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喝杯茶漱漱口吧,主子。”她笑着说道。 尔芙如蒙大赦般地端起了茶碗,一口喝了个精光,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得亏你这丫头聪明,不然你家主子我今个儿就要出丑了。”她拧着帕子,擦擦耳后和脑门上的薄汗,轻声感慨道。 “奴婢有眼无珠,还请主子恕罪。”晴岚呢,则是立马屈膝请罪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安抚道:“不管你的事儿,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你很少有早起就在我跟前儿伺候的时候,便是平时,总有诗晴她们在,我用惯了她们,也少叫你,不过你也得多留心些,好好注意注意诗晴她们照顾我的细节,你也是我跟前儿的大宫女,总不能一直跟在诗晴她们身后做个端茶送水的小透明。” 说完,她亲手将屈膝见礼的晴岚拉起来了,笑着拍拍晴岚的手背,以作安抚。 尔芙如此做,一来是她不觉得这种事是晴岚的错,毕竟晴岚才在她身边伺候几天,谁也不是生而知之的神仙,总要给晴岚留下学习的时间;二来是晴岚是四爷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的面子,她也不好太为难晴岚; 更别说,晴岚还是曾跟着太医学习过简单医术的医女,四爷将她安排过来,本就不是让她成为照顾尔芙日常起居的普通宫婢,所以这晴岚有些疏忽,那就更是可以理解的事儿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晴岚并非不仔细、不尽心,或是认不清自个儿的位置。 如果晴岚有上述几个毛病,别说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宫婢,便是宫里德妃娘娘安插过来的眼线,尔芙照样是要收拾她的,因为不论是四爷,还是德妃娘娘,谁都不会允许有认不清自个儿位置的宫婢出现。 尔芙表现得越是温婉,晴岚也就越是自责。 因为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的大宫女,便是有着医女的身份,便是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个儿的本分,没能照顾好主子,怎么说都是她的失责,不过她也了解尔芙的性格,并没有故作姿态地请罪认错,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更加用心地伺候好尔芙。 她不是一进内务府就被分过来伺候尔芙的幸运儿,她更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她虽然是在籍的包衣奴才,但是她孤女的身份,注定她被安排去做那些宫女不愿意做的苦差事,好在她遇到了刚扩建完府邸,正需要补充宫女的四爷派张保来内务府选人。 一向是她短板的家世背景,让她在一众宫女中,迅速地脱颖而出,被张保选中了。 这也让正在宫里打理御花园花木的她,再不需要去整日整日的捡拾花瓣,也不需要费心讨好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管事,摇身一变地成为了四爷府嫡福晋跟前儿的大宫女。 而她曾经被一众宫妃视弱洪水猛兽的清秀容颜,也成了她伺候尔芙的一张通行证,更何况尔芙还安排她去跟随太医学习医术,简直对她有再造之恩,但是尔芙却从未想过让她报答分毫,甚至在知道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耳目眼线时,也不曾疏远她,还是照样将她留在自个儿的身边。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玉洁姐姐常挂在嘴边那句话是真的。 尔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在她跟前儿伺候,不需要做任何有损阴德的事儿,也不需要谄媚奉承,只要自个儿能守住本分,便能够成为宫婢们钦羡的幸运儿。 明白这些的晴岚,看着尔芙的眼神,不禁更加钦佩了几分。 因为五岁就跟着老嬷嬷在宫里领差事的晴岚,她最清楚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宫婢都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不说是各个手下都沾着人命,日日寝食难安吧,却也是要一辈子留在宫里,守在她们各自的主子身边,因为她们都曾经替她们各自的主子办过见不得光的事儿,她们的主子怎么敢放心放她们出宫嫁人。 而跟在尔芙身边就不同了,她现在已经有些期待她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了,虽然她才刚满双九年华。 据她所知,那些曾在尔芙跟前儿伺候的前辈们,大约都是二十一二岁就嫁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诗晴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一边拍,一边急声说道:“你这是想什么呢,主子的头发都快被你拧成麻绳了,快松手。” “奴婢走神了!”晴岚有些慌的垂首说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刚刚的事儿呢,别乱想了,我不怪你,不过今个儿呢,你就别在我身边转悠了,好好回去歇歇,免得你又手忙脚乱地做错什么事儿,弄坏我不要紧,万一弄坏了我屋里的什么摆设,我可是要翻脸的。” 说着,她还故意摆出一副吝啬鬼的模样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既然四爷不愿此女和弘晖有所牵扯,还不如早早劝说小丽娘放弃那些非分之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也免得再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反之,兴许还会伤了四爷和弘晖的父子情分。 除此之外,尔芙也早已打定主意了。 若是小丽娘能够想通,她还会送给小丽娘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小丽娘以后嫁人,亦能风风光光地出阁,只是她到底想得太过理想化了,一个人的贪婪之心,怎么可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呢。 此时此刻的小丽娘,早已经被眼前的富贵迷花眼了。 对于尔芙的好言相劝和一番善意,于小丽娘而言,不过是尔芙的惺惺作态、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小丽娘都想要问问尔芙:既然你话说得如此动听,为何不嫁一穷苦百姓人家做妇,却高居亲王福晋之位呢…… 她面露浅笑地抬眸看向尔芙,柔声说道:“福晋所言,奴婢都已经清楚明了,但是奴婢还是愿意相信弘晖阿哥。”说完,她就摆出了一副情深笃定的模样,目光迷离地露出了一缕期许之色。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摇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四爷府不是你从小生活的洪家班,规矩森严,你一个奴婢,且被罚看管,若是被人发现你在外随意走动是会被当做逃奴处置的,打死不论,所以你要是不想无缘无故地丢掉小命,那你就该安分些,也省得给我这位福晋增添烦恼。” 说完,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晴将她送回到她之前被看管起来的那处院子去了。 对于这种执迷不悟的人,她懒得和小丽娘多废话了。 即便是她在这个天色如浓墨般的深夜里毫无睡意,正缺个聊天解闷的人,也不想和小丽娘耽误时间、浪费吐沫了,这就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而此时的弘晖,早已经有些后悔他冲动之下的情不自禁了。 跪在冰冷阴凉的暗室里,身边就是摆着炭盆,他还是感觉一阵阵的寒气,正从双膝之下的蒲团里钻出来,一丝一缕地往他的身上扑着,就在他觉得自个儿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四爷一脸阴沉地走进来了。 “你可知错了?”四爷沉声问道,站在了弘晖的身侧。 弘晖闻声,满脸疲惫的抬起头,声音沙哑的答道:“孩儿知错,孩儿不思上进,迷恋女色,让阿玛操心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四爷俯身扶起弘晖,喃喃低语道。 弘晖不但是他的亲生血脉,更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看到弘晖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变成这副样子,四爷的心都在淌血,当弘晖跪在冰冷阴凉的暗室里时,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不然又如何能这么刚刚巧地在这时候走进来呢…… 弘晖在暗室里跪了多久,四爷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扶起弘晖,弘晖双膝发软地站不起身时,他的腰背处,亦是隐隐作痛着,不过身上的不适,远远不如他心底的痛苦,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孩子变成这副样子,因为他实在是不懂该如何教导弘晖…… 就这样,两父子一路无言地走到了温暖宽敞的堂屋里。 四爷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弘晖将早就备好的热姜茶喝下,沉声说道:“眼瞧着就到秋末了,阿玛本想着留你在府里过完年,等乌拉那拉侧福晋替你定下一门亲事,再送你去你十三叔和十四叔那儿历练一番,但是阿玛见你这状态,也不大适合在府里浪费光阴了,过两日就安排人送你去你十三叔和十四叔那儿。” “阿玛,孩儿不想去。”一想到军营里的清苦生活,弘晖就觉得浑身发抖了。 对于弘晖的抗拒,四爷看在眼里,却是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在四爷看来,一个男孩子,本就该多出去历练历练,一直娇生惯养在家里,岂不真成了羞答答的大姑娘,何况就弘晖这看见姑娘就迈不动步的浪荡德行,更让他坚定了送弘晖去军营历练一番的心思。 弘晖闻言,眼底闪过些许为难和苦涩,最终点点头道:“那孩儿先回去准备了!”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别忘了让你院里的奴才给你预备个汤婆子暖暖腿,要是留下病根儿就麻烦了。” 说完,四爷就让苏培盛送弘晖回去了。 他不擅长做那些温情抚慰的事儿,但是他身边的苏培盛最是细心了,让苏培盛替自个儿去劝解弘晖,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丢给了苏培盛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从小就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的苏培盛却明白四爷的意思,他忙快步走到弘晖阿哥的身边,轻手利脚地扶起弘晖,一路送着弘晖回到住所。 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忘记按照四爷的吩咐,好好开解开解弘晖阿哥。 毕竟这就是四爷指派他来送弘晖回房休息的主要目的。 可惜四爷的一番好意,弘晖并没能领悟到分毫,他满心想的都是四爷让他去沿海军营受苦的事儿,对于苏培盛那些劝解之言,他更是左耳听、右耳冒地半点不往心里去,只是随意地敷衍着。 书房里,四爷见到苏培盛回来,便急不可待的问道:“他怎么样?” 苏培盛微微俯身,恭声道:“主子爷放心,弘晖阿哥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而且奴才也按照您的意思,交代弘晖阿哥院里伺候的宫婢仔细照顾着了,保管明个儿就又是生龙活虎了。” “那就好,那就好。”四爷脸色稍缓地坐回到太师椅上,喃喃道。 说着,他又想到弘晖过两日就要去军中历练的事儿,点灯熬油地伏案疾书着。 此时的四爷和全天下的父母一般无二,他送弘晖去军中历练是希望弘晖有所长进,但是他也不舍得弘晖太吃苦,这该准备的东西是越全越好,尤其是一些御寒的被褥皮货等等,更是要多预备些,毕竟南边不同于京里,海风吹来是又冷又潮,稍有不慎,便容易落下病根儿。 四爷就这样趴在书案上,勾勾画画地写了一摞纸,直到天边泛白,这才停住笔。 他揉着微酸的腰肢,眉头紧蹙地抬起头来,瞧着旁边靠着柱子睡得正香的苏培盛,用笔杆轻敲着镂雕海棠报春的玉雕摆件,沉声叫道:“别睡了,爷还没睡呢!” “主子爷,您叫奴才?”苏培盛闻声,睡眼惺忪地弓腰问道。 四爷冷哼着点点头,扬了扬手里攥着的一叠纸,抬手将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这是爷替弘晖准备的行李清单,上面有些东西,府里可能是没有,你抓紧和库房的管事们对对数目,将这些东西都预备全了,另外再给弘晖那孩子多准备点银钱,穷家富路,别让他在外面太遭罪了。” 说完,他就将一叠泛着墨香的罗纹纸,一股脑地塞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一脸懵地接过来,实在是想不到四爷到底给弘晖阿哥准备了多少行李…… 他低头随意地扫看了一眼,看了个大概,便不禁咧了咧嘴儿…… 这绝对不是出门历练所需用的行李,分明就是搬家开府。 “主子爷,这上面的大件家具,还是让弘晖阿哥到了那边再置办吧!”他不敢说四爷这份清单有问题,却不得不提出一些自个儿的建议,因为这份清单太夸张了,连桌椅板凳、床榻屏风都详列在册…… 四爷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种更方便的处理办法。 他微微一怔,抬手示意苏培盛将这份足有六七张纸内容的清单递回来,重新勾选了一番,这才交回到苏培盛的手里,重新吩咐道:“这些大件的家具,你和管事那边核算下价格,另准备份银钱给弘晖送过去,另外你和库房管事那边对数的时候,再瞧瞧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准备得周全些,别怕麻烦,也别怕行李多。” “奴才这就去办,主子爷就放心吧!”苏培盛接过清单,满脸堆笑地应道。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光溜溜的大脑门儿,摆摆手就将他轰出去了。 苦熬整夜,他也有些累了。 之前趴在书案旁,专心罗列清单的时候,他还不觉得,这会儿闲下来,他觉得自个儿这老胳膊、老腿儿和老腰都酸疼酸疼的,但是想想弘晖那边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得强打精神地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这府里,也唯有长春仙馆里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弘晖的关系更亲近些了。 不过他昨个儿才禁足了乌拉那拉氏,今个儿一大早就往长春仙馆跑的举动,还是让府里的一些人心里生出些奇奇怪怪的猜测来,比如四爷是否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别样相待呢…… 再说,长春仙馆里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她也很是意外四爷早起登门的举动,急急忙忙地梳妆一番,便迎到了堂屋里。 四爷坐在上首主位,手边是宫婢刚刚送上的热茶,头也不抬地指着下首的位置,开口说道:“坐吧!” 那态度,不论怎么看都和她之前的种种猜测对不上号。 乌拉那拉氏见状,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一脸忐忑地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同时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无辜脸来,低声问道:“王爷,您早起过来找妾身,可是有事要吩咐妾身去办?” “嗯。”四爷闻言,挑眉看看乌拉那拉氏,点头说道,“你也知道的,爷本来是想着等你替弘晖定下婚事之后,再让他去军中历练两年,但是现在就弘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实在是不好继续留在府里了,所以爷打算这两天就派人送他去老十三他们那儿。 他这一走,总要去个半年一载的,爷安排苏培盛替他准备行李了。 不过爷昨个儿才罚过弘晖,这又要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去那么长时间,爷有些担心他心里不舒坦,这府里数你和他的关系亲近些,所以想让你去劝劝他,免得他心里犯别扭。” 说完,四爷就端起茶盏,咕嘟嘟地喝了两口,掩饰着他的不自在。 而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在她听到四爷说起,这两天就送弘晖去老十三那边儿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彻底乱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弘晖遇到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当初她迫于无奈地同意四爷送弘晖去军中历练,便是想着过后再想借口推脱就是,但是现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想的那些借口和理由都没有用武之地了,早知道四爷知道弘晖要纳一戏子为妾是这样的反应,她就该早早处置了小丽娘那个祸害…… 后悔、懊恼、烦躁、惊慌……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子就钻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了,因为除了她,便再没有旁人能帮到弘晖了。 乌拉那拉氏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是全无办法,最后她无计可施地摆出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如同苦情戏的女主角附体一般,语带哽咽地颤声说道:“王爷,您怎么如此狠心,弘晖阿哥到底是您的亲生血脉,您就非要将他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历练,便没有其他更合适他历练的地方么?” “这本就是爷和你、和乌拉那拉氏族的族中长辈商量好的事儿,你现在如此表现,实在是没有道理。”四爷见状,只觉得心烦极了,冷声说道。 “王爷,妾身只是不舍得弘晖小小年纪就要踏上战场啊!”乌拉那拉氏哭诉道。 “如你所言,弘晖是爷的亲生血脉,你一个庶母、姨母都舍不得,难道爷就舍得? 好男儿,志在四方。 咱们便是不舍,也必须要放他去外闯荡一番,再说战场上,也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危险,爷和爷的那些兄弟都曾上过战场,还不是好好的,所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安慰弘晖,这才是你这个做长辈的该尽的责任。”四爷见乌拉那拉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只得耐着性子劝道。 当然,他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就是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色。 这古代人的礼节,还真是够奇特的,明明是情敌有孕,她作为受害者,不但要满脸堆笑的恭喜道贺,还要大方赏赐,想想都替古代这些正室大妇觉得委屈,小三登堂入室,还大耍存在感地争宠,不但掏空自个儿丈夫的钱包,还要挖自个儿的私房钱…… 不过这种不满和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要是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定心胸狭隘、善妒的帽子就一定会扣在她的脑袋上。 今个儿,就是如此。 好在诗兰身上常备有赏赐用的荷包,倒是不需要她多废唇舌了。 诗兰见状,上前一步,替尔芙补足了整句话,“传福晋意,乌雅格格有喜,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伺候有功,特赏赐三个月月钱,并席面两桌。” 说完,她又从袖管里取出一枚装着珍珠的锦缎荷包,塞到了梁太医手里。 太医是官、是臣子,不是家奴婢仆,且是有本事的技术性人才,赏赐更要加重些。 尔芙瞧着那枚眼熟无比的荷包就这样归了别人,尔芙这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如此成色的珍珠,便是制成首饰,也是不错的玩意儿,但是现在就为了情敌有孕这点事,竟然就要自个儿赔上损失,饶是她再大方,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心胸狭窄什么的,绝对是尔芙这种正室大妇的致命弱点,她为了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宽宏体恤,也唯有将自个儿的丈夫四爷童鞋推出去给情敌分享分享,这话儿,自己说出来,总比四爷主动提起来好些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强忍委屈地扭头对着四爷温婉浅笑道:“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又是功劳,今个儿您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妹妹吧!”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秋雨楼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从秋雨楼一出来,尔芙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微圆有肉的一张小脸拉得老长,脸色阴沉地往后花园走去。 散散心呗,好景好色的,瞧着怎么都比窝在空闺有趣些吧…… 虽然还未到春日里,但是后花园在能手花匠的小心照顾下,依然是花团锦簇,头上是朗空皓月,点点繁星闪烁点缀,身旁香氛扑鼻,脚下踩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小路,树梢上挂着彩纸灯笼,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尔芙在花园里游逛,却苦了随即追出来的苏培盛。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性子,瞧着尔芙强作笑脸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泛起了重重心疼,他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够大度,算不得合格好福晋,反而觉得尔芙是爱他入骨,如此他怎么能放心尔芙自个儿这样落寞的离开呢,简单安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忙安排苏培盛追出去了。 别看他不曾交代苏培盛追出去以后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苏培盛一定能做好的。 事实证明,苏培盛在揣度上意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四爷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且四爷对嫡福晋宠之又宠,他如何能猜不透他这会儿该做些什么事呢,无非是让福晋重获笑颜罢了。 他脚步匆匆地追到正院…… 呵呵……院门紧闭。 得,敲门问问吧,该不会是福晋闹性子,直接来个闭门不出吧…… 苏培盛满怀信心地敲开门,问过守门婆子才知道,敢情这位福晋就根本没回来,那还能怎么办…… 等,肯定是不行的。 四爷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平白跑腿儿传话的,那是怕福晋心里不痛快,让他充当传声筒的,为的是让福晋能够高兴起来,而且是越快越好,他敢不紧不慢地坐在这里等着嫡福晋回来,明个儿等四爷回到前院一问,他这个狗头就不用要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找呗…… 苏培盛在心里替自个儿道了句委屈,苦笑着对守门婆子拱拱手,转身就跑,那模样就好似被狗撵了一般。 守门婆子瞧得糊涂,却不妨碍她好心地在后面招呼道:“唉,我说苏公公您怎么也不提盏灯啊,要不要从我这边儿拿一盏啊……” 苏培盛都已经跑出好几十米了,怎么可能扭头回去取上一盏可有可无的灯笼呢! 他无语地摇摇头,一副有去无回模样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往来时路跑去。 他想:这嫡福晋和他都是从秋雨楼出来的,左右相差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也不是曲里拐弯的林间小路,都是一马平川的石子路,但是也有几个岔路口,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了,跑到了嫡福晋前头吧,所以他打算回去找找,循着烛光好好找找。 这回回去,苏培盛可不敢闷头瞎跑了,瞪大了双眼,左右张望着。 可惜,这会儿尔芙都已经溜达到后花园深处去了。 苏培盛就这样如没头苍蝇似的从秋雨楼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跑到秋雨楼外,愣是没找到尔芙和诗兰等人,他也不敢回去报信,只能到处找呗。 往常觉得还算宽敞的后院,这一圈圈跑下来,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最后,最后,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嫡福晋最不常去的后花园里。 只是这后花园的面积,比起后院的建筑总面积都要大上不少,又有松竹翠柏等高挑入云的植物阻挡视线,加之光线不佳,想要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找人,真是不轻松。 苏培盛却不敢停住脚步,唯有绕绕绕…… 而尔芙呢,循着游兴,先看莲池,后看假山,再看小桥流水,其间还从背阴清凉的假山边取了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冰雕兰花,玩得乐乐呵呵、满头是汗,这才有说有笑地和诗兰从后花园上了抄手游廊,沿着游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相对明亮些的回廊上,猛然回首,突然就瞧见了正在花园里钻来钻去找人的苏培盛。 她忙停住脚步,指着正要抬腿从一排盆景上跨过的苏培盛,回身问道:“那边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别是贼偷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一块往苏培盛的方向走去。 这也得亏是四爷府后花园里的抄手游廊修得曲里拐弯得够绕,不然她还真走不到苏培盛跟前儿去。 走到近前,尔芙这才瞧清楚了苏培盛身上那件不同于其他小太监的褚红色太监袍。 “苏公公不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着,怎么在花园里遛弯呢!”她示意诗兰将灯笼提近了几分,笑着调侃道。 明明是一句调侃,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却是如同天外玄音般悦耳动听…… 苏培盛满脸感动地凑到尔芙跟前儿,连忙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奴才是特地来花园里找福晋的。” “找我,什么事?”尔芙闻言,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说完,她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抄手游廊两侧的扶手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苏培盛回答。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哦,那你这灯呢?”左右回去了,也是闲着无聊,尔芙倒是不介意和苏培盛多说几句闲话磨嘴皮子,她瞧着苏培盛狼狈无比的样子,笑呵呵的调侃道。 苏培盛是什么人,回答起来,别提多流利了,那嘴皮子溜得,好似说相声似的…… “这还不是奴才太愚笨了,从秋雨楼出来就和福晋您走岔路了,奴才又怕主子爷怪奴才办事不利,只能紧忙得到处寻找,越找越慌,越找越乱,不但将灯笼丢了,连奴才这身袍子都剐蹭了好几条口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卖惨,他可怜兮兮地抖着自个儿那件已经刮花刮抽丝的袍子,挤眉弄眼地回答道。 “得得得,算你答得还算妥帖!”尔芙实在是看不得苏培盛这副模样,笑着道。 苏培盛见尔芙眉眼带笑,已经不似是之前那番强作笑脸的模样,又陪着尔芙逗了几句闷子,既不会显得太过轻佻不羁,又不会显得太拘谨约束,倒是透着几分亲近之意,一路有说有笑地送着尔芙回到正院门口,这才转身回去秋雨楼找四爷复命去了。 “难为苏公公了!”尔芙也猜出了苏培盛的来意,她瞧着苏培盛的背影,呢喃道。 说完,她敛敛身上披着的披风,嘴角噙笑地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尔芙还是为乌雅格格有孕的事儿,这心里有些烦,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她也不能就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板着脸犯愁吧,那让人瞧着成什么样子了,而且四爷还表现得那般紧张自个儿,她这心里仅剩的那点不自在,也就剩下为乌雅格格腹中骨肉担心的份儿了。 畸形儿,亦或是其智若妖,却年少夭折……好似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特别好,因为这天下大多数的母亲都希望自个儿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寿。 入夜,正院暖阁的烛火,迟迟都没有熄灭。 素来是沾着枕头就能打鼾熟睡的尔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倒不是在为乌雅赫赫有孕的事儿拈酸吃醋,而是发愁自个儿要不要将乌雅赫赫可能诞下畸形儿这事儿告诉给四爷知道,原因有四点之多。 一来,这种事吧,好似并没有前例能够借鉴证明。 二来,这种事吧,出自她口,便是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却也难免给人一种自个儿携怨报复的感觉。 三来,这种事吧,有点类似于家丑,而于四爷和乌雅赫赫腹中子嗣所言,她尔芙这个嫡福晋就是外人。 至于第四点就更简单了,这事儿好似有些损伤四爷尊严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种种牵扯,这种种顾忌,尔芙这才迟迟不知该作何选择,但是让她暗地里除去乌雅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她又是千万个不敢,原因也很多。 一是她根本不擅长这种阴私暗算的手段,到时候肯定会露馅,如果想要辩解,必然要将乌雅赫赫腹中子嗣有问题这事说出来,那问题就回到了原点上,可是不出言解释,这黑锅太重,她实在背不动。 二是乌雅赫赫那边儿,有德妃娘娘安排的四大宫女护佑,真不容易下手。 三就是她好似没有那种为爱牺牲的高尚情操,或者说她还爱得不够深,还做不到为爱牺牲自个儿,只为成全四爷的名声,免得政敌借此攻讦四爷。 反正这就是一条无解的选择题。 尔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足足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几近午夜,她也未曾安枕,仍然在长吁短叹地犯愁,偏偏这件事是她不好和诗兰等人言明的,致使值夜在侧的诗兰又想歪了些,暗戳戳地恨上了乌雅格格。 如果不是乌雅格格借孕争宠,自家主子怎么可能如此为难。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尔芙总算是打个哈欠,心里生出些许困意来,她敛了敛身上搭着的锦被,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躲开了床头那盏散发着昏黄光亮的烛光,将脸深埋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感觉自个儿才刚刚睡着,便到了起身洗漱更衣的时辰了。 诗兰面露不忍地轻轻唤醒了凝眉熟睡的尔芙,手里还拿着已经拧好的湿帕子,柔声劝道:“主子,擦把脸吧,一会儿您还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报喜呢!” 是了,乌雅格格有喜,不单单是四爷府里的喜事,还是事关德妃娘娘母族兴衰荣辱的大喜事一桩,她作为一个善体婆婆心愿的好儿媳,可不是得抓紧进宫给德妃娘娘报个喜,不然这喜事通过别人传到德妃娘娘耳朵里,兴许还要生出些不美来…… 这么一想,尔芙只觉得自个儿这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奈。 明明自个儿都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了,怎么连想要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呢,还不如地里刨食的庄户农妇呢,起码人家农闲的时候,还能三五个街坊邻里凑在一起唠唠嗑、磨磨牙呢,比自个儿这个日日都要早起晚歇的亲王福晋强多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因为这位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做福晋时候就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也是掌管着乌拉那拉氏在府里一部分耳目的小管事,更是乌拉那拉氏族替弘晖安排的最后保障,不然她这把年纪在没了主子之后,又被赶去杂役房做苦役之后,还不赶紧找关系很快出府荣养去。 随着乌拉那拉氏以侧福晋之尊进府,这肖嬷嬷就自然而然地到了她跟前儿伺候。 乌拉那拉氏深谙肖嬷嬷的性格,又是乌拉那拉氏族送进府的继承人,更担当着照拂弘晖的责任,肖嬷嬷既是她乌拉那拉氏在府里的帮手,也是时时刻刻监视着乌拉那拉氏的一双眼睛。 不过据肖嬷嬷对乌拉那拉氏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不愧是宗族送进来的继承者。 虽然乌拉那拉氏进府至今都未曾得过盛宠,空守着侧福晋的位分,但是却并不为此心急,行事稳妥,丝毫不逊色于已经早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且更加美貌动人,更拥有着大好年华,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晶莹剔透,瞧着就让人怜爱不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更让肖嬷嬷个人满意了。 别看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从内务府挑选出来,又安排进府,帮助先福晋在府里、阿哥所站稳脚跟儿的老嬷嬷,并不归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调派,但是同府相处日久、抱团取暖,加之乌拉那拉氏对其格外敬重、优待,甚至将照顾弘晖阿哥这样的重任都交托给她,她也就在心里越来越偏向于乌拉那拉氏了。 待到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过世之后,她更是将照顾弘晖当做了她的毕生使命。 当乌拉那拉氏瑞溪以侧福晋的位分进府之后,她并没有想和乌拉那拉氏瑞溪接触,甚至隐隐有些防备着这位年轻貌美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因为她担心这位青春年貌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会生出伤害弘晖的想法来,当乌拉那拉氏将她调到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肖嬷嬷更是将自个儿颇为信任的福嬷嬷安排到了弘晖阿哥的身边,生怕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钻了空子去。 毕竟在她肖嬷嬷的想法里,这孩子还是要自个儿亲生的,才足够贴心。 即便乌拉那拉氏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出身的姐妹,但是从小就少有见面的机会,又有多少姐妹情分可谈呢,而弘晖阿哥作为府里的嫡长阿哥,又是乌拉那拉氏族看重的皇室子孙,谁能保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会先下手为强地除掉这个嫡长阿哥,为自个儿还未出生的孩子铺路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肖嬷嬷来到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伺候…… 她既是要替乌拉那拉氏做些见不得光的安排,又要时时刻刻地放着乌拉那拉氏会暗害弘晖,这么长时间,她倒是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越发放心了,尤其是今天。 肖嬷嬷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会为了弘晖,直接对陪嫁丫鬟动手了。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召唤她,她满脸谦卑地来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躬身一礼。 “这几个丫头不懂规矩,还要劳烦你替我教训教训她们,至于该怎么罚,还需要你帮忙想想,只是别伤了她们的性命,也别耽搁了她们当差伺候就是了。”乌拉那拉氏微微侧身,指着面前跪地请罪的四个宫女,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转身回到堂屋去张罗准备弘晖爱吃的小点心去了。 没有了那些吆五喝六的大宫女,又没有了日日霸占着主子不放的贴身丫鬟锦兰,这些往日少有机会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刷存在感的二等宫女,总算是找到出头的机会了,伺候起来,也是越发尽心尽力,倒是让心情郁郁的乌拉那拉氏爽快了不少。 过会儿时间,这些小宫女刚将点心摆好,肖嬷嬷就进来回话啦。 “她们怎么样啦?”乌拉那拉氏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肖嬷嬷见状,微微矮身,恭声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在问清她们如何对待锦兰姑娘之后,便让粗使仆妇将她们施加在锦兰姑娘身上的责罚,一一回到她们的身上了,另外还安排了福全和福安两人替锦兰姑娘料理后事,保管让锦兰姑娘不受委屈、风风光光地出府。” 乌拉那拉氏听完肖嬷嬷的回话,假模假式地用帕子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滴,语带哽咽地低声呢喃道:“嬷嬷办事妥帖,我甚是放心,只是别亏待了锦兰那丫头就是。 那丫头从小陪在我身边,跟着我学规矩、读书识字,照顾我起居生活,又陪着我嫁到四爷府来,最是尽心,也最是忠心,本来我是想着等她年纪再大些,替她寻上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却没想到她没能等到那天,还小小年纪就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对不住她了。” 说着,她就好似悲从中来地哭出声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抽抽搭搭地坚持吩咐道:“现在她落得如此下场,我这心里真是难受,但是我是府里内眷,即便是我有心想亲自替她操持丧事,却又出门不便,所以还要烦肖嬷嬷多费心些,替她选处好坟地,将她好好安置了,另外再寻上一个聪颖懂事的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免得她连个替她上坟烧纸的后人都没有。” “另外,这件事就先别告诉我娘家额娘了,免得她知道以后,心里难受。” “额娘疼爱锦兰,还曾想过收她为义女,到底是从小在跟前儿长大的孩子,便是名义上是主仆,却和自家闺女没啥区别,我实在是不忍心让额娘经历如我这般的痛苦。”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我就不该要锦兰做陪嫁的,可怜她了。” “我记得她最是喜欢我那套浅蓝色暗纹绣仙鹤流云图样的云锦大襟旗装了,那会儿我也是有些舍不得的,还想着等年后再寻个由头赏她,自个儿先穿几日呢,现在她这么走了,便将那套衣裳送与她吧!” “对了,妆匣里的那套春兰吐蕊的头面,也送她做陪葬吧!” 乌拉那拉氏唠唠叨叨地安排着,借着锦兰喜欢的名义,愣是将原主乌拉那拉氏瑞溪喜欢的几样旧物都送给锦兰做陪葬了,另外她又拿出一张足有百两的银票,吩咐肖嬷嬷替锦兰办上一场风光些的葬礼。 从头到尾,肖嬷嬷就没有找到插嘴的空档。 可见这些事都是乌拉那拉氏早就想好的,不然她怎么可能在如此悲伤的情绪下,还如此条理清晰地安排着锦兰的丧事…… 不过肖嬷嬷也不喜欢锦兰,倒是也不在意乌拉那拉氏如何处置她。 因为锦兰这丫头对乌拉那拉氏是忠心,却太忠心了,忠心到不顾乌拉那拉氏族的利益,老是挑拨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之间的关系,经常劝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以自个儿的利益为重,这让看重弘晖的肖嬷嬷,如何能够喜欢她呢…… 肖嬷嬷一一应下,又将乌拉那拉氏所说的那些旧物从箱笼里找出来,有些不在圆明园这边的,她也会安排人回去去取,最后接过乌拉那拉氏准备好的那张银票,便动作迅速地出去安排了。 毕竟锦兰的尸身还摆在柴房里呢,这摆得时间越久,也越晦气…… 就在乌拉那拉氏刚刚将这些事都安排好,去前边请弘晖阿哥过来小坐的紫菱,便领着弘晖阿哥来到长春仙馆了。 紫菱,也是乌拉那拉氏未过世前就安插在别处的眼线,也是自己人。 一夜难以安枕的弘晖脸色不佳地走进门来,头也不抬地拱手一礼,道:“弘晖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得,称呼又回到了从前。 乌拉那拉氏听弘晖唤她侧福晋,她就觉得心肝肺都堵得慌,但是她又不好强制要求弘晖唤她额娘、姨母的,一来是弘晖不可能答应,她如此强求的话,兴许还会破坏了她和弘晖本就不算牢靠的这点情分,二来是她自个儿心虚,怕别人由此猜测出什么来。 “坐吧,我瞧着你这脸色是够难看了,昨个儿是没有休息好么?”她稍显失望地摆摆手,指着下首的官帽椅,柔声说道。 官帽椅上,还铺着特别烘烤到温热的软垫呢…… 弘晖闻言,侧眸看去,瞧着那张官帽椅上铺着的那张比其他软垫明显厚些的软垫,微微挑眉,如此举动,好似有些眼熟。 那是额娘还活着的时候,怕自个儿着凉,怕自个儿日日在书房苦读,伤到了身体,交代太医特别添加过药包的软垫,烘烤到温热,那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就会徐徐发生作用了,那时候,不单是他房间的坐垫和靠枕都塞上了药包,便是额娘房间的坐垫和靠枕,也是如此。 如今他房间里的那些软垫、靠枕还在,额娘却不在了。 弘晖觉得自个儿的鼻子有些发酸,眼圈也有些发涩,但是他却并没有领乌拉那拉氏这份好意,他能够放心使用额娘送过来的东西,却不敢信任乌拉那拉氏,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伤害身体的脏东西呢…… 同时,他也暗恨起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刁奴。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他的额娘毫无交集,若不是有些刁奴存心讨好乌拉那拉氏,将他额娘的一些习惯告诉给乌拉那拉氏知道,乌拉那拉氏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想到这里,他很是果断地选择了另外一侧的官帽椅落座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她会弄巧成拙,竟因为她对弘晖不可克制的关心,引得弘晖对她生出猜忌之心来。 接下来,她劝说弘晖那些话,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烦人的唠叨。 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看不出弘晖眼底闪烁着的不耐烦和脸上显而易见的敷衍之色,但是她却不能不唠叨,却不能不努力劝说弘晖改变心意,放弃那个不值得弘晖看重青睐的小丽娘,乖乖和四爷认错,听从四爷的安排。 因为这府里的人想要过得如鱼得水,四爷的青睐和看重是最最重要的。 即便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也不能排除在外。 车轱辘话,乌拉那拉氏自个儿都要说腻了,又怎么能怪弘晖会听得不耐烦呢…… 弘晖强忍着不耐烦,终于等到乌拉那拉氏口干舌燥地端起茶盏润嗓子,他登时就起身告辞了,那动作之迅速、流畅,好似早已排演过无数次一般。 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弘晖就脚踩风火轮地往门外走去了。 说起来,也真是赶巧了。 正当弘晖走到房门口的瞬间,肖嬷嬷正指挥着福全和福安两兄弟将用一条席子裹着的锦兰尸身抬出来…… 弘晖哪里能记得乌拉那拉氏身边最得脸的宫婢是谁,他瞧见这幕,再联想到刚刚乌拉那拉氏那些唠唠叨叨的劝说之词,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小丽娘,他怒从心中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肖嬷嬷的跟前儿,瞧着肖嬷嬷有些躲闪的眼神,心里发冷地扯开了搭在锦兰身上的席子。 一张双目怒睁、口鼻冒血的狰狞面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出现在了弘晖的眼前。 “啊……” 弘晖毫无准备地看到这一幕,一声惊呼,不可避免地从他的嘴里溜出来了,他被吓得倒退两步,六神无主地跌倒在地上,胸口猛烈地起伏着,不等堂屋里闻声出来的乌拉那拉氏走到门口,他就两眼一黑地彻底晕厥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听见弘晖的惊呼声,匆忙赶来,正巧就看见弘晖脖子一歪地躺倒在地。 “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赶忙上前扶起晕厥过去的弘晖,冷声问道。 肖嬷嬷先是示意福全将弘晖阿哥扯落在地的席子搭好,免得再吓到了匆忙出来的乌拉那拉氏,这才上前回话道:“回主子的话,许是弘晖阿哥怀疑席子里裹着的人是小丽娘,便上前阻拦查看,却没想到正好看到锦兰的脸,一时激动就晕厥过去了。” 说完,她就指了指福全和福安捧着的那团席子。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肖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应声退下。 福全和福安更是慌了手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抬着锦兰的尸身离开了长春仙馆。 这么一来,反倒是将乌拉那拉氏和晕倒在地的弘晖留在了原地。 乌拉那拉氏是柔弱女子,怎么可能一个人抬起身高六尺有余、身形健硕的弘晖呢,她一手扶在弘晖脑后,免得弘晖直接躺在地上,一手轻拍着弘晖的脸颊,柔声唤道:“快醒醒,快醒醒,额娘什么都答应你,额娘的好孩子快醒醒吧!” 心急之下,她早已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了。 乌拉那拉氏的呼唤声,叫来了在堂屋里收拾茶碗的二等宫女,也让被吓愣住的廊下传话宫女都反应过来了,赶忙上前搀扶起晕厥过去的弘晖阿哥,却迟迟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因为弘晖阿哥是已经成年的外男,而长春仙馆又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住所,这扶着他去哪里休息下,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乌拉那拉氏注意到这点,却不管那些,急声吩咐道:“快扶到内室去。” 说完,她就已经快步走到门边,将门口挂着遮风挡寒的门帘子,催着宫婢快些将晕厥过去的弘晖阿哥扶进内室。 小宫女们闻言,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就将弘晖送进了内室。 好在乌拉那拉氏还有理智残存,并没有让宫婢将弘晖安置在她的床上,而是让宫婢扶着弘晖躺在了临窗摆放的那张美人榻上了。 “拧条帕子送过来!”她继续吩咐道。 躺在美人榻上的弘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正好瞧见乌拉那拉氏坐在美人榻边,小心翼翼替他擦拭额头上冷汗的动作,慌忙坐起身来,甚至都不等乌拉那拉氏反应过来,便一路踉跄地往外走去。 他毫无意外地和锦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其实也不怪弘晖和锦兰会有这样的猜测,毕竟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年纪太相近了,改头换面重生这种事又太过匪夷所思,再看乌拉那拉氏那副深情期许的模样,他要是不想歪了,那都怪了。 他走在路上,回想起他晕厥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升起了些许寒意。 弘晖从杖责致死的锦兰身上,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小丽娘身上,他很担心这样的结局会落到细皮嫩肉的小丽娘头上,这让他心里不禁萌生出了一种要携美出逃的想法。 其实这样不甚成熟的想法,早就在他的心里留下过影子了。 而最早这样做的人,正是如今风光出阁的茉雅琦。 弘晖本就很是畏惧去军营历练的安排,却又没办法改变四爷的想法,本来还想着能拖就拖地继续拖下去,但是昨个儿四爷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想想小丽娘留在府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这也就更坚定了他想要携美私逃的想法了。 不过他比茉雅琦要聪明多了,他才不会莽莽撞撞地跑出府门,这事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弘晖就这样想着,满腹惆怅地回到了自个儿的住所。 他刚刚坐稳,还未来得及喝杯茶缓口气呢,苏培盛就奉四爷的差使,给弘晖送出行路费来了。 “苏公公,快坐下喝杯茶吧!”弘晖满脸堆笑地说道。 苏培盛表示:自个儿还有好多事要去忙,可不敢在这儿喝茶闲聊地耽搁时间。 他一边将四爷准备的那份清单从袖管里取出,一边将一张足有万两之巨的大额银票,递到弘晖阿哥的手边,低声说道:“阿哥,您客气了,奴才是替王爷来给您传话的,您瞧瞧!” 说着,他又将那份清单,送到了弘晖阿哥的手边。 “这是王爷特地为您准备的行李清单,您瞧瞧还缺些什么,奴才也好早些去安排。”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说明那张银票的用途。 弘晖接过银票,瞧着上面的数目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虽然是生而富贵的皇室子孙,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钱,毕竟吃喝穿戴等日常需要都是府里婢仆安排好的,打赏用的碎银子,也是乌拉那拉氏准备好之后送过来的,每月份例里的体己银子有数,不过几十两罢了,便是他不吃不喝得积攒几辈子,也攒不下这么许多银钱啊。 而现在这样一张巨额银票就摆在他唾手可得的位置上。 激动、兴奋、狂喜……弘晖如饿狼扑食般地将银票抓在了手里,左右翻看着。 “王爷是怕阿哥在南边太委屈了自个儿,加之那些家具摆设不方便运输,便想着让阿哥到南边以后再选自个儿喜欢的置办下,再说,王爷也说过,说您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使银子的时候了,便让奴才替您多准备了些。”苏培盛见状,有些尴尬地将递出去的清单收回到身前,轻声说道。 弘晖欣喜若狂地点点头,笑着道:“阿玛疼爱弘晖,还劳烦苏公公替弘晖谢过阿玛。” 说完,那张足够寻常大户嚼用一辈子的银票就被他收到了袖管里。 至于苏培盛手里的那份清单,弘晖则是连看都没打算看,便让苏培盛去和他院里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去商量了,他这会儿就想捧着那张银票去好好欣赏欣赏。 “那奴才就过去了,您有事就打发人过去叫奴才。”苏培盛见状,躬身退下。 这也就是他苏培盛不愿意闲话生非吧,不然就弘晖阿哥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被四爷得知,这就又是一桩麻烦事。 其实也不是弘晖眼皮子浅,实在是弘晖阿哥要私逃出府的计划,正需要钱呢…… 苏培盛送来这张银票,于弘晖而言,自是雪中送炭,加之又是数额如此巨大的一张银票,他自是会显得有些兴奋,有些急不可耐。 再说福嬷嬷那边,到底是经年的老嬷嬷了。 她看看苏培盛送过来的这份清单,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轻声说道:“这是咱们王爷定的?” “老姐姐,您怎么看出来的?”苏培盛惊讶道,他还没有告诉过福嬷嬷呢…… 福嬷嬷闻言,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对着苏培盛招招手,低声说道:“看出这点,太简单了,你瞧瞧这准备下的东西,除了这些被褥和皮货能用上,还有几件正经有用的玩意儿,带出去都是累赘,不带呢,又是王爷的体恤,反倒是弄得麻烦了!” 其实苏培盛也觉得四爷定下的这份清单有些华而不实的意思,但是他是没胆子提醒四爷。 至于福嬷嬷的牢骚,他也就左耳听、右耳冒,听过就算了。 他也没有忘记替自家主子爷分辩几句,笑着说道:“咱们出门是想着行李少些,别带那些累赘,那是因为咱们出门都腿着,可不是要少备些东西,紧着一些必不可少的玩意儿收拾着,但是咱们弘晖阿哥南下去军中历练,王爷在通州替他安排了一条足有三层楼高的大船,便是将整个清辉阁都搬到船上去,那也能够装得下、放得开,哪里能算得上是累赘呢。 再说了,这府里的东西都是咱们弘晖阿哥用惯的玩意儿,怎么不比外面的东西用着顺手啊!” “得得得,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和王爷说去吧,你老姐姐我可没空听,也懒得听,听完也不能出去替你扬名去,还是省点唾沫,抓紧和你老姐姐我把这清单改改吧!”福嬷嬷无语地翻个白眼,打断了苏培盛还要继续吹捧下去的谄媚之言,低声催促道。 说完,福嬷嬷就转身把自个儿准备好的那份行李清单找出来了。 苏培盛见状,也不再多言,笑呵呵地配合着福嬷嬷在清单上添添减减着。 等到他和福嬷嬷商量好清单的所有内容,他瞧瞧自个儿抄录的清单,他觉得四爷准备的清单,用处是真不大,再瞧瞧福嬷嬷那份清单,从吃到住,连日常要用的药丸子都列全了,就是没有一样大件家具,更没有那些附庸风雅的古玩字画等等玩意儿,实用极了。 苏培盛将几份清单收到袖管里,刚要起身离开,结果还没等走到房门口呢,又转身走回到桌边,从鼓溜溜的袖管里抽出一张五千两面额的银票,送到了福嬷嬷的眼前儿,低声解释道:“对了,老姐姐,我刚刚已经将四爷给弘晖阿哥准备的体己银子送过去了,这份是王爷让我交到老姐姐您收着的,王爷担心弘晖阿哥做事没有计划,花钱大手大脚的,到用钱的时候,却发现口袋空空。” “还是这玩意儿实用些,放在我这儿,你就让王爷放心吧!”福嬷嬷接过银票,笑着道。 “那我就走了,我还得和管事那边抓紧去准备东西呢,别看这些玩意儿都是些常用的东西,但是库里还真未必能凑齐全了,再说还要赶在咱们阿哥出发前就装上船,有得麻烦了。”苏培盛笑笑,叹着气说道。 “都是些常用的玩意儿,不难找。”福嬷嬷将银票仔细收好,心情大好的安慰道。 “得,您就别给我吃宽心丸了,我也不在这儿打扰您了,您还得替弘晖阿哥收拾行李呢,估计还要和弘晖阿哥商量商量该带着哪位妾室随侍南下呢,到时候她们闹腾起来,您这也不比我清闲呢。”苏培盛闻言,笑着打趣道。 说完,他就敛敛袖摆地往外走去。 而就在苏培盛离开清辉阁的瞬间,弘晖阿哥也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清辉阁。 就在刚才,他从一个小太监的那儿打听到了小丽娘被看管的院子,他现在是手里有钱、底气充足地去找小丽娘商量逃跑的事儿去了。 只是弘晖太天真,天真到有些幼稚了。 小丽娘为何被看管起来,府里上下未必都知晓,但是府里上下都知道四爷为此动了大怒,谁敢偷偷替她这个得罪了四爷的小丫鬟传口信,还是传到弘晖阿哥这儿来,不要脑袋了,还是吃拧吃撑了,而弘晖跟前儿的小太监之所以能够打探到小丽娘的消息,不过是有人趁机推波助澜罢了。 至于是谁,正是住在长春仙馆旁边那位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 乌拉那拉氏媚儿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恨意如天高、似海深,只要是能让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着倒霉的事儿,她就特别有兴趣帮忙。 今个儿,亦是如此。 弘晖阿哥打发小太监去长春仙馆打探消息,但是乌拉那拉氏手下的人,那都是锯嘴的葫芦,出了长春仙馆的门,便似是哑巴一般,别说是打听消息啦,连搭句话都难,要不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中掺和着,累死那个小太监,他也打听不出小丽娘的下落来。 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能打探到小丽娘的下落,那也是巧合。 要不是她的贴身婢女夜里闹肚子,也不可能撞见诗晴领着小丽娘去牡丹台回话,也就更发现不了小丽娘被看管在哪里,这事儿也就传不到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耳朵里了,便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想要推波助澜,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泼污水,却也是毫无办法。 弘晖蹑手蹑脚地溜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外,左右环顾一圈,发现了放在墙边的一张木梯子。 他动作笨拙地爬上梯子,上半身趴在墙头上,好不容易看清了里面的情况,这里就是一处许久没有人住的杂院偏厢,院里还乱糟糟地长着挺高挺高的杂草,草叶枯黄,连通往偏厢的石板路都被杂草覆盖住了,也没有什么动静,就一个穿着暗褐色袍子的老婆子哈欠连天地歪坐在台阶上,好似是在看管着小丽娘,其实却是在偷懒睡大觉呢…… 正在弘晖苦思要如何才能将这老婆子调开的时候,那个老婆子竟然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一边从袍子下摆往里掏着,一边往后面小夹道走去。 “好机会!”他低声感叹一句,动作神速地窜进了院子,直奔着虚掩着房门的偏厢跑去。 偏厢里,小丽娘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愣神呢,猛然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满脸惊喜地扑到了弘晖的怀里,喜极而泣的喃喃念叨着:“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天知道,为何这房间的墙面都是粉色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何调配出让小七那个熊孩子满意的颜色,尔芙和白娇折腾了多久,愣是在这个没有乳胶漆的时代,研究出了一种近乎白色的浅粉色墙漆,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粉粉嫩嫩的,还特地打了张特殊的公主床。 可以说,当初的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尔芙对小七那份母爱的证明。 现在被乌拉那拉氏霸占了尔芙住过好些年的长春仙馆,顺带着还霸占了小七的这间小住闺房,那些家具摆设都能搬走,但是这粉粉嫩嫩的墙就挪不走了,锦兰竟然还不识货地嫌弃这房间的风格呢! 也就是尔芙不知道,不然尔芙都能活活掐死她。 这是一种夸张,尔芙也就是会不开心而已。 而与此同时的外间堂屋里,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了弘晖几句,逗得弘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耐不住性子地出声阻拦道:“福晋姐姐和李妹妹,你们就别逗咱们弘晖阿哥了。 弘晖阿哥岁数小,这脸皮薄,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么打趣呢,不如咱们还是先将锦兰那丫头唤出来,让弘晖阿哥瞧瞧咱们替他选的贴心人吧!”说完,她就不等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同意地朗声将锦兰从内室里唤出来了。 锦兰身处内室,和外间堂屋里的众人,仅隔着一道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帘,也将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的闲话,统统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她原本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朝思暮想都是姨夫家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远亲秀才郎,但是听着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的话,想想器宇轩昂、尊贵无比的弘晖阿哥,也不免有些心动的感觉。 毕竟如弘晖阿哥这样文武双全、且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本就是少女们倾慕的对象,锦兰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深知自个儿和弘晖阿哥之间的悬殊差距,但是谁还没有个做白日梦的时候。 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身份,听到那些恭贺之言。 锦兰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所以当她走到内室落地罩前,玉手轻撩珠帘,缓缓挪步而出的时候,不禁有些脸红,更注意起自个儿的仪态,努力将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弘晖阿哥的眼前儿。 做人,总归是要些梦想的,万一成真了呢! 此时此刻,锦兰就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她聘聘婷婷地来到堂屋里,身形微微斜向弘晖阿哥的方向,将她最完美的侧脸,展露在弘晖阿哥眼前儿,同时浅浅一礼,柔声道:“奴婢见过弘晖阿哥,请弘晖阿哥安,阿哥吉祥。” 说完,她也不曾起身,只是微微抬起脸庞,眼神妩媚勾人地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主位,和尔芙之间就隔着一张八仙桌,自是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她一边暗恼着锦兰的痴心妄想,一边也担心着弘晖会不能自持,被锦兰的美色所惑,忘记了他的本意,顺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的话茬,直接将锦兰带回到自个儿的院里,让锦兰这丫头白白拣了便宜…… 她紧张得双唇紧抿,隐藏在袖摆下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好在弘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美人儿的毛头小伙子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处闹剧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看不上眼前儿这连矜持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锦兰,更是一点都不想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带回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见他脸色微沉地别过头去,微微抬抬手,冷声道:“不必多礼。”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是登时松了一口气,而锦兰却觉得受到了很大羞辱。 她自认自个儿不比小丽娘的模样差,且对诗书琴画都有所了解,便是不会搔首弄姿地卖弄风情,却也是鲜亮动人的美人胚子一个,不然当初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不会安排她作为陪嫁丫鬟入府。 她能够成为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陪嫁丫鬟,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本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近身婢女,忠心可嘉; 二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是想着她这张俏丽动人的面庞,能够在乌拉那拉氏瑞溪不方便的时候,替她的主子乌拉那拉氏瑞溪拉拢住四爷,让乌拉那拉氏瑞溪在四爷府中获得更多的尊荣和权利。 而她一向自信的容貌和才情,竟然比不上小丽娘那个一看就满肚子鬼主意的戏子,锦兰怎么可能不觉得屈辱,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弘晖阿哥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然后再丢给弘晖阿哥一个大大的耳光,好好替自个儿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身份所限,便是她心里有千百般的不甘不愿,也不得不乖乖退回到内室去,此时此景,锦兰对那个她一向都不甚喜欢的小丽娘,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锦兰眼底太过明显的怨毒之色,落在乌拉那拉氏的眼中,乌拉那拉氏笑了。 她没想到今个儿竟然阴差阳错地让锦兰和小丽娘两个人结怨了,这倒是省得她再从中挑拨,或者是故意传出一些不清不楚的传言遮掩了,就瞧锦兰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看来她是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旁边看戏,等待着她预期的那一幕发生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乌拉那拉氏暗暗欢喜的时候,尔芙说话了。 尔芙也不是非要破坏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实在是乌拉那拉氏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太刺眼了,本就和她有仇的尔芙,怎么可能看着她如此洋洋自得、暗暗欢喜呢,可不是要给她找些麻烦,替自个儿和自个儿那双可怜的龙凤胎稍稍收些利息呢! 她轻咳两声,将弘晖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头上,这才压低声音的含笑说道:“我瞧着你的模样,似是没有看中刚刚那丫头,不知你是觉得她哪里不够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顺着你的心思挑选,毕竟是给你选妾室,总要按着你的心意选,不然不但你觉得委屈难受,也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 说着,她还不忘问问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二人的意思,寻求二人的赞同。 尔芙这番话入情入理,便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反驳,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借口,而李荷茱李侧福晋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自是连连赞同着。 如此一来,尔芙还未说完的那些话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说出来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弘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我成为你的继母,顶替了你亲额娘在府里的地位,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为你好的,你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很认同,那你也就别不好意思啦,和咱们这些长辈好好说说你的想法吧。” 说完,她就一副‘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的模样,随手端起了手边有些凉的茶盏,微微垂首,全神贯注地用茶碗盖拨动着漂浮在茶碗里的几片零碎茶叶,等待着弘晖给出答案,她是打定主意了,今个儿一定要定下指给弘晖的新格格人选,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成功。 而弘晖也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人,或者该说他就没打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即便乌拉那拉氏丢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暗示眼神,希望他能够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糊弄过今个儿再说,但是弘晖还是顺着尔芙的意思,直接说起了他心仪的姑娘是外面院里廊下给花浇水的那位小宫女。 那个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小丽娘。 此言一出,乌拉那拉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地差点晕倒在当场,而尔芙却高兴坏了,瞧瞧乌拉那拉氏那般难看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成功地破坏了乌拉那拉氏的设计,那她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了,不等乌拉那拉氏这位主人吩咐,她就喧宾夺主地直接吩咐诗晴去外面将弘晖提起的宫女带进来了。 这也是巧了,小丽娘在廊下浇花,本是做做样子的,趁机和弘晖玩玩眉来眼去的小游戏,却因为乌拉那拉氏将特地描眉画眼过的锦兰叫进去了,这心里有些乱,便也没有离开她看到弘晖时候的位置,还拎着个长嘴水壶在那里一下下地摧残廊上妆点院落的盆景呢。 诗晴本来还有些发愁该去哪里找弘晖阿哥所说的那位小宫女呢,毕竟她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宫婢都不甚了解,没名没姓地去找一个清秀柔美的小宫女,哪里有那么容易,结果还不等她叫过人来好好问问呢,便直接瞧见小丽娘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笑呵呵地迎着小丽娘走去。 小丽娘心不在焉地浇着花,连水壶里的水都已经彻底倒空都没有发现,脸上更是时不时地闪现出些许狰狞之色,但是却没有吓住诗晴那丫头。 毕竟她是嫡福晋跟前儿的宫婢,别说如小丽娘这样的宫婢不敢和她呲牙,就是这四爷府里的内眷见到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姑娘,她嘴角噙笑地迎着小丽娘就走过去了,一走近小丽娘身边,她也认出小丽娘是洪家班的一位青衣花旦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点破小丽娘的身份,反而故作陌生的问道:“你是新来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吧,你倒是个好运气的丫头,许是刚刚弘晖阿哥进门的时候瞧见你了,又正巧碰上咱们主子和侧福晋想要给弘晖阿哥指上个体己人,咱们主子问过弘晖阿哥的意思,弘晖阿哥许是瞧中你了,跟我一块进去给弘晖阿哥请个安吧!” 说着,诗晴就上前抢过她手里拎着的水壶,不等她回答地拉着她往厢房走去。 小丽娘这会儿还真有些傻眼呢……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她所说,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她送到弘晖阿哥的身边去,怎么这个大大咧咧的宫女会跑来说这番话,该不会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借她做幌子,将自个儿身边的锦兰送去伺候弘晖阿哥吧,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高,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要让锦兰特地打扮一番地进去等着弘晖阿哥过来呢…… 此时,小丽娘心底那一丝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激之情,彻底成为了忿恨。 不过她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员,面上仍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听懂诗晴所言一般,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被诗晴拉到了厢房门口,见到了诸位主子在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情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候差,倒是比内室里的锦兰更像宫女。 尔芙倒是没认出小丽娘的出身来历,她神色淡淡地瞧向小丽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柔声说道:“瞧着是个懂规矩的,模样也算是不错,就是看着太规矩了,显得有些古板了,怕是不能替弘晖分忧解愁,消解烦闷呢。” 说着,她又对着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柔声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啊?” 小丽娘闻言,有些拘束地抬起头,瞧瞧左右那些打量货物似的打量自个儿的女人,轻声道:“奴婢自幼家贫,除了会些针黹女红这些姑娘家都会的活计,也就会做几道小菜,实在是没用得很。”说完,她就低下了头,一副很是自卑和羞愧的模样。 “这姑娘家家的,可不就是会这些活计,挺好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好呢。”尔芙好似是不忍心看到小丽娘如此尴尬般的安抚道。 而她这句话才说出口,倒是给了弘晖一个接茬替小丽娘辩解的机会了。 他故作老成地摸摸没有半点胡须的下巴颏,沉声说道:“额娘说得有道理,这女子的本分就是主持内宅庶务、相夫教子,会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让她们生出不必要的野心,如牝鸡司晨的吕雉、武媚!”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如果真如她昨日那般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弘晖面前,所有的浓情蜜意、甜言蜜语都会变成敷衍的尬聊,因为现在她仅仅是衣衫狼狈,便已经让弘晖流露出一丝嫌弃来了…… 小丽娘面红耳赤地退出弘晖的怀抱,担忧道:“你怎么来了,王爷不会怪你么?” 她是聪明人,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是装扮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神妃了,那就该调整下状态,让自个儿显得贤惠文静些,一个能够将对方安危看得比自个儿的安危还重的女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果然,弘晖也不计较房间里的简陋和尘土漫天了…… 他拉着小丽娘走到仅铺着炕席的炕边落座,稍显落寞和颓败地垂首说道:“阿玛罚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半宿,倒是没有再责罚于我,只是命我这几日就收拾收拾行李去军中历练,显然是怪我不争气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历练一番,对你也是一桩好事。”小丽娘有些失落。 弘晖闻言,笑着拉住小丽娘拧成麻花状的手,接茬道:“不过我不打算去,我过来找你,便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走,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就一块离京去江南走走,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不等弘晖的话音落地,小丽娘就已经积极表示道:“我愿意。” “离开雍亲王府,我就不是亲王阿哥了,你不觉得委屈?”弘晖惊喜问道。 他也不是不曾怀疑过小丽娘的心意,只是他觉得他是亲王阿哥,便是小丽娘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接近于他,也不影响他和小丽娘之间的情分,但是现在么……他就需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毕竟携美私逃和偷跑离府,这两者所面临的惩罚,亦是不大相同的。 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告诉小丽娘,他现在身怀巨款,也不打算放弃身份地位,只是暂时出逃,逃避开去军营历练的悲戚下场,在外面玩够了、耍过了,便老老实实地回来和自家阿玛请罪认罚,而是故意卖可怜地摆出了‘一去不回头’的做派来,试探下小丽娘的心意。 小丽娘迫不及待的回答,让弘晖心里暖暖的。 不过小丽娘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她本来是希望能够攀龙附凤,成为人上人,但是天不遂人愿,雍亲王的态度很明确,根本不可能同意她成为弘晖的妾室,让她留在府里,做一辈子的婢女仆妇,她已经是千百个不甘心,等到时候弘晖偷跑出府了,估计就算她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婢女仆妇,雍亲王和福晋等人也不会放过她。 一面是脱离火坑的活路,一面是荆棘密布的绝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了…… 只是弘晖并不知道小丽娘面临的处境,还以为他是碰到真爱了呢,他一手将小丽娘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那你先随我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所在躲一躲,等我过去接你,我要先回去应付着场面,等到入夜时分,没有了那些眼睛盯着,我便来和你汇合,到时候咱们就自由了。” 小丽娘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拖着弘晖你侬我侬的时候,万一被看管自个儿的婆子发现弘晖的踪迹,被告到嫡福晋那儿去,到时候她就真的落入绝境了。 她很是懂事地点点头,反手抓住弘晖的手,语带哽咽的呢喃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跟你走,我会乖乖等你的,不过你要快点来找我……” “放心,我稍后就会过去找你。”弘晖一脸深情的保证道。 小丽娘不信弘晖的话,却又不得不相信弘晖,她抬手拂过弘晖的脸颊,仿佛临摹着弘晖的容貌般,一副坚强不哭的模样,连连点头地随着弘晖起身往院子里跑去。 两人这样沿着小路胡乱跑着,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倒是真找到了几分浪迹天涯的味道,手拉着手,手心里都已经满是汗水了,却仍然不舍分开,他们就这样一路钻到了一处微不起眼的小院里。 这是那些打理园中花木的花匠们用来堆放花肥和各种家伙什的地方,最是僻静了,也是弘晖过来之前,特地挑选过的,别看圆明园的面积挺大,但是能用来藏人的地方是真不多,加之稍后很可能会满园子地搜查小丽娘,所以这处气味不大好的小院,便成为最合适小丽娘藏匿的地方了。 “你先在这里歇歇脚儿,一会儿我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弘晖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亲自动手整理着有些杂乱的房间,笑着安抚着有些紧张的小丽娘,时不时的回眸,尽显浓情。 小丽娘也没有闲着,笑着打着下手。 两人齐心协力,一会儿就将有些杂乱的房间,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角落来。 弘晖瞧瞧两人整理出来的角落,又瞧瞧落满灰尘的地面,拧着眉毛,脱下了外袍,铺在了地上,他一边催促着小丽娘快些躲进角落里,一边轻声说道:“过来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条被褥什么的,先委屈你坐在我这件外袍上吧,我等会儿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 “那你怎么办呢,外面冷呢?”小丽娘迈步走到墙边,还不忘关心弘晖的问道。 弘晖笑着拍拍自个儿还算健壮的胸口,朗声道:“放心吧,爷也是跟着师傅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熬过来的,这点小风寒,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还不忘将刚刚挪到旁边的一些东西都摆到小丽娘的跟前儿做遮挡。 一来是怕有人碰巧进来瞧见小丽娘; 二来也是想着用这些东西挡挡风,毕竟这间小破房的窗门都不算太严实,门窗上的窗户纸,也已经碎得七零八落了,小丽娘穿得又有些薄,窝在这里待上一会儿还好,要是时间久了,还真是容易惹上风寒呢…… 不得不说,弘晖还是挺细心的。 他又隔着那些杂物和小丽娘叮嘱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满腹愁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住所。 清辉阁里,婢女仆从都忙活活地收拾箱笼呢,倒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弘晖回到清辉阁,第一件事就是将自个儿的贴身太监叫到了跟前儿,低声询问道:“福嬷嬷那边儿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差不多了,便让她也歇歇吧,瞧瞧这院子里乱糟糟的,看着就心烦,连爷想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都不行。” 贵喜闻言,忙打个千儿就去给福嬷嬷传话了。 而弘晖则趁着这时间,将房间里的几盘点心都胡乱用手绢包好地塞进了准备好的包裹里,交代他更为信任的冯宝给躲起来的小丽娘送去了。 这包袱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里面装着两件厚棉袍和一些散碎银子。 冯宝接过包袱,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哆哆嗦嗦地颤声问道:“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别问,照爷的吩咐照办就是了。”弘晖敛敛袍摆,一本正经的说道。 冯宝年纪小,脑袋瓜儿却机灵,他眨巴眨巴眼睛,很容易就猜想到了弘晖的意图,但是他却不敢不按照弘晖阿哥的意思办,谁让弘晖是他的主子呢,他有些慌地拎着包裹往外走,却没有忘记避开院里婢女仆从们的注意,溜着边儿,一路小跑地往小丽娘藏身的院子赶去。 小丽娘等得正心急呢,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却不敢答话。 冯宝轻轻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瓜儿,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小丽娘露在杂物缝隙间的一抹宫女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呢?” 小丽娘和冯宝曾有过几面之缘,倒是认出他是弘晖跟前儿的小太监了。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对着冯宝连连见礼,低声道:“小公公仁慈,奴家对弘晖阿哥是一片深情,绝不是贪恋他的权势地位,而弘晖阿哥待奴家好,奴家也是倍感珍惜,此番弘晖阿哥找到奴家,想要带奴家离开这里,奴家如何能够拒绝呢…… 再说,王爷让弘晖阿哥去军营历练,也实在是太残忍了,那军营是什么地方,万一碰到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还不如就这样离开呢!” 说完,小丽娘就眼圈红红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几步之遥外的冯宝。 冯宝见状,心里有再多不满,却也是说不出一字半句了。 他稍显不快地将包袱丢到小丽娘跟前儿,低声道:“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就是存心害咱们阿哥了,咱们阿哥是王爷的嫡长子,在府里的地位最特殊,却也尴尬,实在是经不起这么任性的折腾,若是你真是为咱们阿哥好,那你就该早些劝阿哥打消私自离府的想法。” “奴家也曾劝过弘晖阿哥,只是弘晖阿哥的主意已定,奴家也无能为力。” “算了,阿哥跟前儿离不得人伺候,我先走了!”冯宝瞧瞧小丽娘,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服小丽娘了,一脸郁闷地丢下句话,便回清辉阁报信去了。 他走到长春仙馆的时候,真是想要走进去告发弘晖要和小丽娘偷跑出府的事儿,但是就在他迈出步的瞬间,他就一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怕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存好心,毕竟小丽娘就是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送到弘晖阿哥身边的。 那日,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言行态度,冯宝也是历历在目呢! 如今小丽娘成功地勾引到了自家弘晖阿哥,可以说是正中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下怀,乌拉那拉侧福晋又怎么可能反对,她不从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那就算是厚道了! 不得不说,因为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真是让她受到了太多误会。 而此时被冯宝误会至深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她还在为除掉小丽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努力着呢…… 只可惜,她一时冲动地借身边宫婢之手除掉了锦兰,也让她断了左膀右臂。 虽然锦兰几次进言挑拨她和弘晖的关系,乌拉那拉氏气恼不已,但是锦兰对她乌拉那拉氏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远不是这些顶替了锦兰位置的宫婢所能比拟呢,这些宫婢看似是对她忠心无比,实则是效忠于谁,那就犹未可知了,可能是她,可能是宫里的某位娘娘,也可能是府里的某位内眷,更可能是四爷…… 她想要除掉小丽娘,却不想让人察觉到是她动的手脚,那就需要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出面料理了,所以她很是为难,最终乌拉那拉氏将目光锁定在了忙里忙外的肖嬷嬷身上。 相比起她身边的这些宫婢,还是肖嬷嬷更加可信些,而且这事对弘晖也有好处。 她思虑再三,趁着晌午用点心的空档,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独留下肖嬷嬷在跟前儿,低声说道:“嬷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拜托你!” 肖嬷嬷有些不安地后退两步,谨慎问道:“不知侧福晋有何事吩咐奴婢?” 她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肖嬷嬷上前几步,低声私语道:“嬷嬷,您也知道弘晖阿哥此番受罚,皆因小丽娘不守本分,如今弘晖阿哥转眼就要被送去军营历练,但是那祸头子还留在咱们跟前儿呢,咱们该早些料理了她啊。” “侧福晋所言,奴婢有些听不懂。”肖嬷嬷似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如此丧心病狂一般地紧忙退后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见状,嗤鼻一笑,幽幽道:“嬷嬷,您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您这么做,也没有错,毕竟我那可怜的姐姐已经过世好些日子了,人走茶凉,您忘记她托付您的那些事了,也不可能怪您,只是可怜弘晖那孩子了,好好的嫡长阿哥就要被迫去军营历练,这一走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该是小丽娘好命,害了弘晖,却能全身而退呢!”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似是颇为感慨般地摇摇头,给肖嬷嬷下逐客令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此时,四爷的反应,充分地证明了尔芙对四爷的了解之深、之准确。 那么既然尔芙已经考虑到这些问题,怎么可能不替自个儿留下一条合适的退路呢,比如选择的礼物有暇,那也就意味着她对这桩喜事的反对,之所以送上贺礼,也不过是身份所限,不得不表示出这份表面上的恭贺罢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命诗晴挑选的这份礼物,看似精致,实则廉价得很。 府里也不是没有外嫁宫女的先例,尔芙素来大方,便是其他女眷手下的宫女出阁,她也是大方赏赐,非金既银,便是送上玉器,也多是更为贵重的玉镯一类,且皆是玉质上乘、有些出处的好玩意。 如这般一对青玉簪子,连造办处的工艺都不是,显然是寒酸极了。 而这份贺礼还是送给要指给弘晖阿哥做格格的宫女,那更是显出了她对这桩喜事的不赞同之意。 果然,四爷见到礼盒里的玉簪,眼底就显露出了些许笑意。 他还在心里暗想:尔芙果然不负他的信任,便是不得不维持着和府里众女的平和,却也孩子气地做出这样幼稚的小把戏,也亏得自个儿还算了解尔芙,不然尔芙又要被乌拉那拉氏的毒妇算计了。 想到这里,四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一挥手就将进来送到自个儿眼前的锦盒,丢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厉声呵斥道:“这就是嫡福晋送过来的贺礼,该不会是你房里的婢女手脚不干净,将嫡福晋送过来的礼物换成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了吧,还是你想说嫡福晋小气到连份像模像样的贺礼都不愿意送呢!” 啪嗒…… 锦盒掉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那对雕喜鹊登梅的玉簪,登时就断成了两截。 乌拉那拉氏不明就里地看着眼前断成两截的玉簪,仍然没能抓住四爷话里的重点,最终将四爷如此反常的举动,只当做是四爷对尔芙的偏疼和呵护之心在作祟,默默认下了这个委屈。 她认了,却不代表弘晖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弘晖一心惦记着如花似玉的小丽娘,连呼吸之间都好似能感觉到小丽娘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幽香,用句较为直白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他色迷心窍了,连察言观色的警惕心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他竟然不顾激怒四爷的可能,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了。 他站起身,两步走到乌拉那拉氏的身侧,拱手一礼道:“阿玛容禀,孩儿觉得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安排并无不妥之处,还请阿玛能将那丫头赐给孩儿。” “你在说什么?”四爷怒极反笑的冷声问道。 弘晖见状,心里有些发慌,但是想到他此时一退就再也没机会拥有小丽娘那般如解语花似的清秀佳人,愣是在四爷如刀如剑的目光下,坚持将他还未说完的话,统统都说出来了,甚至连他曾拜托乌拉那拉氏替自个儿和四爷说情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四爷是越听越怒、越听越惊,恨不能立刻就将扰乱家宅的戏班子众人都轰出去。 乌拉那拉氏则是心里发苦,气弘晖如此不知进退、不知分寸,色令智昏,活脱脱一副被狐狸精迷住心窍的德行,也发愁被弘晖三言两语都戳穿她玩的小把戏,愣生生地将这口给尔芙准备的黑锅,实实在在地扣在了她自个儿的头上。 事已至此,她就是再懊恼无奈,却也不可能说她之前所有的安排都是在糊弄弘晖,那样不但会弄僵她和弘晖的关系,还会让四爷觉得她是在信口胡言,妄图将自个儿从这件事里摘出去,除非她表明自个儿的真实身份,不然谁会相信她是不愿意弘晖为这些儿女私情所困扰呢…… 乌拉那拉氏心塞无比地调整了下跪姿,让自个儿显得更加谦卑、诚恳一些。 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四爷会是如何反应,必是如雷霆风暴等天灾般猛烈地撕碎她这个可怜的女人……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耐心地等弘晖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似笑非笑地瞧着乌拉那拉氏,冷声将门外候着的苏培盛叫进来,直接让苏培盛领着人将弘晖带回到弘晖自个儿的住所看管起来了,又命诗晴以尔芙的名义,去耕织轩请来了洪家班的班主,安排好这些之后,他就脸色阴沉地端起了茶盏。 至于跪在地当间的乌拉那拉氏,也就唯有一直跪着等待了。 可怜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除了逢年过节进宫请安,或是出席祭天、祭祖等重大场合,这双膝盖还真是没有沾过地面呢,更别提是当着满院子的宫婢被四爷如此对待了,如此陌生的体验,让她心底满是屈辱和怨恨。 少时片刻,洪家班的班主就随着诗晴过来了。 四爷也不和他废话,开门见山地命他交出小丽娘的卖身契。 只是小丽娘的卖身契,早已经被洪班主交给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宫婢,这会儿他手里哪里有东西可交,他也看出这长春仙馆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也预感到他这辈子是没机会再抱上雍亲王的大腿了,所以他很爽快地将乌拉那拉氏出银子买下小丽娘的事儿给说了,然后就不等四爷下逐客令地直接请辞了。 洪班主的识时务,让四爷放弃追究他连带责任的打算,点点头,对着尔芙吩咐道:“此番请戏班子来府里办堂会,洪班主尽心尽力,也跟着没少吃苦受累的,福晋切莫亏待了洪班主。” “王爷放心,妾身有分寸。”尔芙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对着诗晴使了个眼色,示意诗晴送洪班主出去,同时送上一份封红。 洪班主见状,感恩戴德地给四爷和尔芙磕了头,这才猫腰弓背地随着诗晴离开了长春仙馆,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张写着壹千两纹银的银票时,他更是觉得这些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有白过。 至于丢了一个传艺兼打杂的师傅和两个已经等登台献艺的大青衣,也无所谓了。 当然,他也明白了这份封红的意义,无非就是让他管紧戏班这些人的嘴巴,尽快地离开京城罢了。 “小老儿也是年纪大了,本以为要在外漂泊终生,再没机会回到家乡去瞧瞧那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了,却没想到此番能得福晋如此厚赏,这倒是让小老儿能回乡去安度晚年了。”洪班主小心翼翼地将银票塞进衣襟内兜,望着天边绚烂夺目的太阳,一脸唏嘘的感慨道。 其实他就是借着这番感慨做出保证罢了。 诗晴也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柔声恭贺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恭喜洪班主得偿所愿了。”说完,她就借口主子跟前儿离不开人伺候,将送洪班主和其戏班子离开的差事,交给了赵德柱负责,自个儿回去报信了。 长春仙馆里,诗晴蹑手蹑脚地走回到尔芙的身后,低声将洪班主近日就将携戏班子众人回归故里的事儿禀报完,又将自个儿自作主张地派人将小丽娘看管起来的事儿,简单说说,这才神情肃穆地退回到了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地做着背景板。 “今个儿这处闹剧,真是有意思。”四爷听完尔芙的转述,微微点头,笑着道。 尔芙稍显无奈地皱皱眉,压低声音地催促道:“时间也不早了,抓紧将这边的事儿处理处理,可别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闹得府里人心不安、沸沸扬扬的,新姑爷阿兴阿和茉雅琦还在府里呢,家丑不外扬,你也不希望让新姑爷看笑话吧!” 说完,她就清清嗓子地坐正了身子,颇有几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四爷虽然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但是他也没想过就这样轻易揭过此事,不过尔芙的话也有些道理,毕竟府里还有阿兴阿这个外人在呢,真要是为着这点事就闹得惊天动地的,那就显得太大惊小怪了,也容易让阿兴阿这个新姑爷生出不好的印象来,所以他稍作思考,便决定要快刀斩乱麻了。 他故作随意地整理着袖摆,目光清冷地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声吩咐道:“乌拉那拉氏,此事由你而起,爷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但是爷要提醒你一点,在这隔府里能真正做主的人,唯有爷和嫡福晋二人而已,即便你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之一,但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妾室,别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白白丢了脸面。” 说到这里,四爷的声音抬高了几分,朗声道:“乌拉那拉氏不遵本分,恣意妄为,即日起,闭门思过一个月,停发三个月的份例,罚抄女则、女戒十卷,以示惩戒。”说完,他就直接起身往外走去,从头到尾,也没看过跪在地上扮可怜的乌拉那拉氏一眼,真是绝情得很。 不单单是如此,连尔芙和李荷茱等人,他也没有理会一下,显然就算是尔芙和李荷茱没有被乌拉那拉氏拖下水,但是四爷还是不高兴尔芙未曾阻拦此事,气恼李荷茱的凑热闹不怕事大。 只是有了乌拉那拉氏这个被禁足一个月的倒霉蛋对比,二人还算是比较幸运了。 尔芙望着四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耸肩一笑,柔声道:“得,今个儿咱们都跟着白高兴一场,也跟着领了次教训,虽然四爷没有明言教训,咱们也别在外面转悠了,老老实实地回去歇着吧。” “妾身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本是好意,却受罚被禁足了。”李荷茱李侧福晋哪里看不出尔芙这话是说给乌拉那拉氏听的,她笑呵呵的配合道。 跪在地当间有小半个时辰的乌拉那拉氏闻言,自是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好发作。 尔芙见状,笑着吩咐诗晴扶起还跪在地当间的乌拉那拉氏,柔声劝道:“是啊,可怜了乌拉那拉妹妹,我知道你本是好意,但是谁没想到四爷来这么一出,不过你也别怪四爷会动怒,要怪就怪小丽娘那丫头心怀叵测、动机不纯,不然四爷也不会如此动怒,害得你也被四爷责罚。” “妾身不怪四爷,只怪妾身一时心软,竟然连是非都不分了。”乌拉那拉氏答道。 她就算是心里恨四爷恨得要死,却也不会将话说明了,何况是当着尔芙和李荷茱这两个一看就在幸灾乐祸的人跟前儿呢,再说就算是她说她怨恨四爷的做法,也不能改变她的处境,她又何必说些不知分寸的胡话给自个儿找麻烦呢……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然后就招呼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走了。 今个儿这出戏,真是有意思,虽然是没能搅合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错有错着地成全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但是也让乌拉那拉氏备受奚落和苛责,四爷更是将她禁足在长春仙馆,所以尔芙觉得这结果还算是挺满意的吧! 她走在绿荫环绕的小路上,这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扬着。 说起来,打从她发现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起,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乌拉那拉氏倒霉的样子呢,这种事是有一就有二,再加上弘晖那个猪队友的拖累,她想要替自个儿和孩子们报仇的心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真了。 想到这里,尔芙竟然高兴得笑出声来了。 “主子,这还是在外面呢,您可得注意着些。”诗晴见状,忙提醒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拧着帕子,捂住了止不住上扬的小嘴儿,低声吩咐道:“你可得安排人看住了小丽娘那丫头,别让人把她的小命算计了去,你家主子我还指望她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好给乌拉那拉氏添添堵呢!” 说完,她就又一次地笑出声了。 这还真不能怪尔芙,谁让乌拉那拉氏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太好笑呢,明明气得要死,却摆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脸都气绿了,偏偏还要挤出笑脸来,想想乌拉那拉氏面容扭曲的模样,尔芙就觉得自个儿如同是三伏天饮冰水一般的畅快极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说完,她就摸着眼泪,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了。 四爷见状,心下稍有不忍,但是他也没有在长春仙馆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并非是他绝情、无情,实在是无暇分身。 一来,乌拉那拉氏犯错被禁足,本就是他下的令,他这会儿出现在长春仙馆,府里怕是早已非议不止,要是他在留在这里安抚乌拉那拉氏一会儿,让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呢…… 二来,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比如安排弘晖去军营历练所带的随从护卫等人选。 弘晖是府里的嫡长阿哥,留在京里,身边有三五随从跟着,安全无忧,便是府里有人容不得他,却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冒险对弘晖动手,但是要是到了外面,谁又能保证这些心怀野心的人,还能管住自个儿的野心呢,便是尔芙,四爷最是信任她的品行,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不会伤害弘晖。 正因为如此,安排弘晖出京历练所带护卫随从这些事,他必须亲力亲为。 三来,则是弘晖一会儿就要过来见乌拉那拉氏了,而现在的弘晖应该也不希望见到他,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他怕不能狠下心来,所以他选择了早些避开。 只是四爷的心思,不但弘晖没能领悟到,乌拉那拉氏亦是未能领悟到。 她恭恭敬敬地送着四爷离开长春仙馆,却在一进门之后就将堂屋放桌上那个四爷用过的茶盏摔了个粉碎,那副怒不可遏、满目赤红的模样,将紧跟着进来伺候的锦兰,吓得都是一激灵。 锦兰颤声劝道:“主子,您为弘晖阿哥的事儿如此激动,实在是不太理智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格格怎么就对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如此上心,便是族中那些族老曾经有所交代,吩咐自家格格要多多照顾这位有着乌拉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双重血脉的嫡长阿哥,因为这位嫡长阿哥是乌拉那拉氏族阖族的希望。 但是自家格格也不该这般,毕竟自家格格正值好年华,身体也被府医调理得极佳,早晚会生下自个儿的子嗣,说句难听的话,这弘晖阿哥的存在,对府里其他阿哥还未必有什么威胁,却是对自家格格还未出生的孩子威胁最大,自家格格怎么也不该如此糊涂地将弘晖阿哥的事儿太放在心上,做足本分就是了,也好早早替自家格格的孩子腾出位置来。 乌拉那拉氏族真是京里的赫赫望族,光是嫡出一脉就有七郎八虎共十五位爷们。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是嫡出一脉曾经的领头人,也是族中族老们看重的继承者,但是他不够长寿,又没有能够承继门庭的子嗣,早已经成为过去式,而现在这位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就是顶替他成为乌拉那拉氏族新希望的接班人。 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在朝堂上的威望不高,却架不住人家能生、会生。 就在锦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正满肚子火气不知该往哪里发泄的乌拉那拉氏横瞪了她一眼,冷声呵斥道:“弘晖阿哥的事上,你少管闲事,本福晋心里有数。” 锦兰从小陪着乌拉那拉氏瑞溪一块长大,对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情分,岂是其他宫婢仆从所能比拟呢,她丝毫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冷言冷语吓退,尽职尽责地劝说道:“主子,奴婢也是为您好,毕竟您在府里的荣辱,还是要看王爷如何待您。” 只可惜锦兰忠心以待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早就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替代了。 乌拉那拉氏哪里容得下身边有一个老是挑拨自个儿和弘晖关系的奴婢,她冷冷地看向锦兰,厉声斥责道:“本福晋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自个儿是何身份了吧……” 说完,她甚至都没等锦兰与所反应,便已经命人将锦兰拖下去杖责了。 锦兰从进府到现在,一直都是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最得脸的大丫鬟,也理所当然地压制住了内务府分拨过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的数位宫婢,这些一心往上爬的包衣宫女怎能服气,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她背后站着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得不礼让她几分,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都开口吩咐了,对她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往日这些柔弱得似扶风摆柳般的宫女如狼似虎地冲进堂屋里,一把将锦兰抓住了,还不等锦兰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人齐力压在摆在院子当间的长条板凳上了。 “啪……” “啪……”重杖落在锦兰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被按在长条板凳上无力挣扎的锦兰,也应声发出一声惊呼:“啊……” 她如同折翼蝴蝶般,蔫头耷脑地趴在长条板凳之上,耳边尽是这些宫婢的嘲讽声,她却是充耳不闻,因为她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她想不明白自个儿为何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她从小侍奉在乌拉那拉氏瑞溪左右,事事以乌拉那拉氏瑞溪为重,便是不能成为传奇话本里的忠仆表率,却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锦兰努力地回忆着自个儿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心里闪过一丝怀疑。 难道是自家主子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已经想到之前她几次惹得自家主子不快,好似都是和弘晖阿哥有所牵扯,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是乌拉那拉氏瑞溪被换了芯,而是脑洞大开地想到了另外一种更加不堪的可能性,毕竟自家格格和弘晖阿哥的年纪相近,又曾在娘家的时候就有所来往,便是有着辈分上的差异,但是少男少女在一块,谁又真的将辈分放在心上呢! 不得不说,锦兰这脑洞是够大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有这样的怀疑是漫无边际的猜测,毕竟换做不知内情的旁人来看,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态度,也确实是亲近得过分了。 一下下的杖责落在锦兰的身上,打断了她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棍棒加身的痛苦,让她的双眸不可自控地涌出了热泪,也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这些宫女下手很有分寸的,因为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明言要杖责多少下,她们已经将锦兰得罪死了,又怎么可能给锦兰爬起来的机会呢,下手自是要多重就有多重,不过十几杖下去,便打得锦兰的气息孱弱似无,二十几杖过去,便打得她彻底没有了呼吸。 “会不会惹麻烦?”下手的小宫女有些忐忑地扭头问道。 旁边按着锦兰,不让锦兰有挣脱可能的宫女,面色阴冷地挑眉笑道:“怕什么,要怪就怪咱们这位主子太心狠,要怪就怪她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往常咱们受罚的时候,十几杖下来,还不是要照样当差伺候,哪个能像她这样,十几杖就没有了气息……” “是呢,这十几杖而已…… 这也要怪主子往常太娇惯她了,明明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愣是养得和闺阁里娇生惯养的小姐似的,咱们都已经尽量收敛力气了,她却还是没熬过这点责罚,也该着是咱们倒霉,好好的姑娘家,竟然成了刽子手。”另一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是满脸阴鸷的笑着配合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给主子请罪去?”已经丢开手里重杖的小宫女问道。 “这锦兰再不好,却到底是咱们主子的陪嫁丫鬟,她现在死在咱们手里了,请罪是必不能少的过程了,但是该怎么回话,却需要咱们统一口径了。 要是谁一会儿犯糊涂,别怪姐姐心狠手辣,过后收拾你们这些贱蹄子。”刚刚就站在旁边计数的大宫女,半蹲下身子,细细试过锦兰的鼻息之后,冷眸扫过在场的几个宫女,沉声教训道。 “一切都依姐姐吩咐就是。”小宫女有些慌张地点头答道。 旁边那两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不敢怠慢,忙撒开手下压着的锦兰,点头应是。 趴在长条板凳上断了气息的锦兰,再失去了身旁两个宫女的压制之后,也如同破麻袋似的彻底摔在了地上。 就在四人商议该如何回话时,乌拉那拉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们的身边。 正努力把锦兰往长条板凳上扶的领头宫女墨兰,手下的动作微顿,惶恐不已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主子,奴婢……” 话未说完,她就哭出来了,一副好似被吓坏了的模样。 而随着她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旁边负责动刑的小宫女青柳,亦是满脸哭样地跪下身来,哽咽道:“奴婢手下没有个分寸,竟然将锦兰姐姐……” 然后,青柳也话未说完地哭出声来了。 随后就是按压着锦兰的绿意和紫苏二人,这二人负责补全了青柳未说完的话,支支吾吾地答道:“奴婢们也没想到就十几杖就要了锦兰姐姐的性命,还请主子您责罚!” 说完,她二人就也哭哭啼啼地跪下来,等着乌拉那拉氏出言责罚了。 这就是墨兰为首的四个大宫女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她们都是经内务府小选进府伺候的包衣宫女,便是乌拉那拉氏贵为亲王侧福晋想要动这些包衣宫女,却也要考虑考虑后果。 别看内务府除了少数的几个官职外,从上到下的官员婢仆皆是专司伺候皇室宗亲的包衣奴才,但是也不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衙门。 而这也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结果。 她曾打理四爷府的中馈十余年,从阿哥所就和内务府那些郎官们打交道,更是早就知道这些包衣宫女是什么性情,要是她没有存心坑害她的陪嫁丫鬟们,她又怎么可能任由锦兰压制住内务府分拨过来的一众宫婢,让这些宫女心生不忿呢。 毕竟当初乌拉那拉氏以嫡福晋之尊入阿哥所伺候四爷的时候,便曾在宫女和陪嫁丫鬟谁为主、谁为次的问题上吃过亏,现在回想起那些日子,她还觉得痛苦万分呢…… 那些日子,送到她屋里的饭菜是凉的,点心是馊的,连分拨过来的水果都是懒的,更别提份例内的绫罗绸缎,更是积压在库里都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烂儿,偏偏她拿内务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告到德妃娘娘跟前去,内务府揪出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了事,她这里的境况,也是毫无改变,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处置了她的陪嫁丫鬟,这事儿才算是过去了。 虽然等四爷开府之后,她将那些宫女都处置了,却到底在她的心里留了根刺,身边再也没有让包衣宫女的身影,连院里做洒扫的粗使婢女都是签下卖身契的奴仆,一直到她被病逝。 而这次她正是借助陪嫁婢女和包衣宫女们的不合,轻松处置了锦兰。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选择在这些宫女还未进去请罪之前就走出来,无非是打这些包衣宫女们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们有所忌讳,免得她们过后仗着背后有内务府做靠山就任意胡为,不将她这个主子当主子,却没有想过追究她们的责任,毕竟她也需要些知根知底的宫女替自个儿办事呢…… 她面露不忍地看向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锦兰尸身,眼圈微红地颤声说道:“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思,锦兰和你们朝夕相处,平日里是姐姐妹妹的叫着,你们怎么能下如此重手呢,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还知道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么,若是不罚你们,我如何对得起锦兰这丫头……” 说着,她就假模假式地抹了把眼泪,冷声道:“你们虽是内务府出身的包衣宫女,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也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奴大欺主了……” “主子,奴婢们不敢。 虽然奴婢们是不服气锦兰姐姐事事都压奴婢们一头,但是奴婢们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更不敢有任何犯上不敬的想法,还请主子明鉴。”墨兰等人闻言,忙跪直了几分,叩首辩驳道。 乌拉那拉氏置若罔闻地冷声说道:“真是能言善辩啊!” 说完,她就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管事嬷嬷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他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瞧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时有些懵住了。 “饿着呢?”过于炙热的目光,让尔芙很快就发现了四爷的意图,她笑着撂下了手里的汤碗,语带调侃地起身来到四爷的身边,温柔地替他除去身上遮风挡寒的披风,柔声打趣道。 四爷微微蹙眉,哼哼着,便算是回答了。 “那就抓紧洗漱下,厨上的吃食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尔芙见状,嘴角微扬的含笑安排道。 说着话,她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四爷本还想拉着尔芙好好倒倒心里的苦水呢,但是见尔芙已经撩起了门口遮风挡寒的门帘子,只好讪讪止住了脚步,臊眉耷眼地往内室的方向走去了。 内室里窗边的炭盆旁,四爷拎起炭盆上烧着的铜壶,自给自足地准备着洗脸水。 而尔芙则已经在门口安排好了他的吃食。 这会儿,正眉眼含笑地靠着落地罩,目光柔和地望着自个儿忙来忙去的四爷。 “你这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原来好歹还有宫婢安排好这些,现在这些粗活都需要爷这么一个爷们自个儿动手啦,你也不说管管她们!”四爷动作熟练地拧好帕子,连头带脸地往脸上一蒙,闷声闷气的说道。 尔芙闻言,却是捂着嘴儿笑出声来了:“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四爷拧着有些烫手的帕子,上上下下地连脸带脖子地呼噜了几个来回,蹭得脸颊都有些泛红了,这才好似赌气般地将帕子扔回水盆里,任由水花四溅地打湿了脚下毡毯,自个儿走到尔芙的身边,一把将靠在落地罩上看热闹的尔芙往怀里一揽。 他将还有些湿的脸,往尔芙的脖颈处一埋,低声嘟哝道:“你就胡说吧,满京城的找,爷也没听说谁家的爷们是自个儿准备洗脸水的,再说你这屋里怎么这么早就把炭盆都摆上了,你就不怕热着啦!”说着,他还不忘伸手摸摸尔芙的脑门…… 这一摸,他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因为尔芙的脑门有些热,他刚摆弄过热水都感觉到她的脑门有些热了。 “怎么回事?”四爷脸色微沉的正色问道。 尔芙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心虚地捋着耳边的碎发,低声道:“许是晚上凉着了吧,已经用过药了,也喝过热乎乎的姜枣茶了,再好好歇两天就没事了,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太医看过了?”四爷继续问道。 尔芙讪讪摇头,刚要替自个儿解释两句,便听四爷那边儿已经开始招呼苏培盛了。 这么一来,她也不好多说了。 苏培盛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来四爷身边兜一圈,便往外跑去。 晚了…… 完了…… 尔芙扶额坐在桌边,暗暗叹气着:这几碗苦死人的药汤是躲不过去了。 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笑着调侃道:“爷一定会吩咐太医少给你在药里加些清热败火的黄莲,到时再让诗兰给你多备些蜜饯,你就感觉不到你讨厌的苦味了,再说良药苦口,你不能讳疾忌医,瞧瞧你这脸色多难看,一看就病得很严重。”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坐到了尔芙的身边。 尔芙怕苦,更怕苦药汤,尤其是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 而四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尔芙喝药的模样,一张笑脸皱巴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还会萌萌哒的吐出丁香小舌来,别有一番媚态。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他知道尔芙的身体不好,丁点的小毛病都会拖拖拉拉好些日子。 偏偏尔芙又不太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小病小灾的,怎么都不肯好好吃药,有时候就算是太医将开好的药送过来,厨上都煎好送过来了,她也是能不喝就不喝,还曾经偷偷往花盆里倒过苦药汤,要不是宫女发现得早,花匠们精心培育的娇花就彻底挂了。 种种原因之下,四爷就养成了盯着尔芙用药的这点小爱好。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透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尔芙来说,也有一样好处。 那就是只要她病了,四爷就会整晚整晚地守在她跟前儿,旁人皆以为她是在争宠,却不知道她的痛苦,但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荣宠。 也有坏处,那就是府里一些内眷会有样学样了,就是可惜没一个人能享受到尔芙这样的待遇。 “您就别唠叨了,您都已经打发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啦,我还能跑啊!”尔芙一想起胡太医开出的各种苦药汤,她这胃里就开始抽抽,一看到四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更闹心了,所以她一脸嫌弃地打断了四爷未说完的话。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胃口不胃口的事儿了,端起已经有些凉的红枣莲子羹就吃起来了。 “热的不爱吃,非贪凉,难怪病了!”四爷见状,又唠叨道。 尔芙一脸无奈地丢给四爷一记白眼,暗道:这没文化的,我这叫增加自身免疫力。 吃饱饱的,身体棒棒的,这感冒发烧的毛病就能快点好起来了,也就能少喝两副苦药汤了。 四爷不屈不挠地继续嘟哝着,诗兰就已经拎着大大的食盒进来摆膳了。 一炖盅加了桂圆、红枣等食材的野山鸡汤,浓香扑鼻。 两盘切得都能透亮的卤牛肉和火腿片,酱红色,瞧着就有胃口。 两道清炒时蔬,翠绿、清香,再配上咸火腿等卤味烧腊的那股香味,那叫一个开胃。 “快点吃吧,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尔芙一边催着诗兰替自个儿盛饭,一边对四爷说道,哪里还看出她刚刚食欲不振的模样,简直就是灾民刚出山、饿狼才出窝,就差不顾仪态地狼吞虎咽了。 对此,四爷也是一阵无奈,自家这福晋是越来越没正行了。 不过家里就是放松、休息的地方,太规矩、太拘束,也显得不像是家里了。 四爷见尔芙吃得香喷喷,自个儿也是胃口大开地端起了饭碗,连刚刚盛好的野山鸡汤都顾不上喝一口了。 这边,牡丹台是温馨甜蜜的二人世界。 长春仙馆里就乱套了。 肖嬷嬷被乌拉那拉氏又逼又吓地去了关押小丽娘的院子,她轻手轻脚地避过缩在墙边避风处晒太阳的老婆子,动作轻盈如飞燕般地窜进屋子里,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随意丢在地下的一条破被,肖嬷嬷左右打量一圈,心下微慌,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原道返回了。 她急忙将消息回禀给乌拉那拉氏知道,乌拉那拉氏手里端着的茶碗,登时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该不是牡丹台那位把她藏起来了吧!”乌拉那拉氏挥挥手,打发了要进来收拾残局的宫婢,压低声音的问道。 肖嬷嬷微微摇头,低声答道:“奴婢觉得不能。 王爷那天甩袖而去的模样,您也瞧见了,福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这时候胡来,何况小丽娘和福晋非亲非故,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似的戏子惹怒王爷,福晋又不是傻瓜。” 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尔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过是习惯性地怀疑尔芙罢了。 肖嬷嬷这样一说,她也就缓过神来了。 乌拉那拉氏拧眉沉思片刻,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你抓紧找个可靠的丫头跑趟清辉阁,我怕这事儿和弘晖那混小子脱不开关系。”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肖嬷嬷快些照她的吩咐去办了。 这件事不能张扬,更不能拖延,唯有早些将小丽娘找回来是正道,不然就算这事和弘晖没关系,也难保府里这些内眷不会想方设法地将弘晖牵扯进来,现在四爷正在气头上,可不能再让弘晖惹四爷生气啦…… 肖嬷嬷急匆匆地回来,急匆匆地走了,乌拉那拉氏又恢复到之前满屋子转圈的状态了。 她心里好乱。 若是以往,她绝不会如此,但是关心则乱,这事很可能和弘晖有关系,她如何冷静得下来呢…… 就在乌拉那拉氏满屋子乱转的时候,旁边院子里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却是高兴坏了,因为她们已经通过各自的耳目眼线打听到了弘晖的所作所为,只待合适的时候,便将这口黑锅往乌拉那拉氏的头上一扣,到时候保管让乌拉那拉氏吃不了、兜着走。 是的,她们俩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弘晖阿哥这位嫡长阿哥的身上。 别说弘晖阿哥就是把看管起来的小丽娘救出来,四爷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把弘晖阿哥怎么样,但是乌拉那拉氏就不同了,一个敢违背四爷想法的妾室,这福晋容不下她,四爷容不下她,连宗人府都容不下她,到时候就算乌拉那拉氏族施压,也没办法保住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之位。 而瞧着王爷对乌拉那拉氏族的态度,想来也不大可能再迎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进门了,那到时候,府里就剩下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二女,这天大的馅饼,岂不就就落在她们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点,正凑在一块交流信息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都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将这消息捅出去吧,不然让那位侧福晋想出解决的办法,咱们这番苦心就白费了!”小乌拉那拉氏到底改不掉她沉不住气的毛病,她急急说道。 “是呢,只是这消息怎么捅出去,还需要研究研究,这会儿就不大合适了!” “这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暗暗翻着白眼儿,若是可以的话,她绝对不会和这等蠢货合计谋算乌拉那拉氏,现在小丽娘还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还好好躲在弘晖阿哥安排的地方呢,这黑锅怎么往隔壁院里那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扣,到时候没有算计了乌拉那拉氏,还得罪了府里的嫡长阿哥,这不是存心给自个儿添堵么…… 她虽是嫌弃小乌拉那拉氏的无脑和蠢顿,却又不能不解释。 谁让现在她们是同盟呢,要是小乌拉那拉氏被人抓住把柄,她也会被牵扯进来,那她好不容易才让四爷对她生起的那点怜惜之情,岂不是又白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对着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解释道:“咱们得让肖嬷嬷找到她!” 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傻瓜,她就是脑筋不太灵通罢了,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么一提醒,她也就明白过来了,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但是弘晖阿哥将小丽娘藏得那般严实,冯宝那死太监又是个死忠心的犟驴,刚刚愣是在乌拉那拉氏的院门口停住了脚步,咱们怎么让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小丽娘呢,总不能咱们跑过去报信吧!” “就是去报信,你去给她报信,这不是正合适么!”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着说道。 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早在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合计好了,不然她又何必巧舌如簧地劝说小乌拉那拉氏去示好乌拉那拉氏呢,所图就是希望将合适的消息传递到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 小乌拉那拉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着点点头,说话就要往外走。 乌拉那拉氏媚儿赶忙拉住她,又低声交代几句,确定小乌拉那拉氏不会将这出好戏搞砸,她这才松开了手,笑呵呵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出门。 待小乌拉那拉氏匆匆忙忙地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院里跑的时候,她也往后面走去。 一会儿,她乌拉那拉氏媚儿就要在四爷跟前儿,再扮上一出慈母孝女的把戏,只有占尽先机,她这个远房旁支的县令之女才有希望成为府里的新任侧福晋,既然在门第上不如小乌拉那拉氏,她就唯有刷尽慈母光环,毕竟谁是新任侧福晋,还需要四爷点头才是。 就在她们各怀心事地算计着的时候,尔芙已经喝上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天知道,为何这房间的墙面都是粉色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何调配出让小七那个熊孩子满意的颜色,尔芙和白娇折腾了多久,愣是在这个没有乳胶漆的时代,研究出了一种近乎白色的浅粉色墙漆,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粉粉嫩嫩的,还特地打了张特殊的公主床。 可以说,当初的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尔芙对小七那份母爱的证明。 现在被乌拉那拉氏霸占了尔芙住过好些年的长春仙馆,顺带着还霸占了小七的这间小住闺房,那些家具摆设都能搬走,但是这粉粉嫩嫩的墙就挪不走了,锦兰竟然还不识货地嫌弃这房间的风格呢! 也就是尔芙不知道,不然尔芙都能活活掐死她。 这是一种夸张,尔芙也就是会不开心而已。 而与此同时的外间堂屋里,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了弘晖几句,逗得弘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耐不住性子地出声阻拦道:“福晋姐姐和李妹妹,你们就别逗咱们弘晖阿哥了。 弘晖阿哥岁数小,这脸皮薄,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么打趣呢,不如咱们还是先将锦兰那丫头唤出来,让弘晖阿哥瞧瞧咱们替他选的贴心人吧!”说完,她就不等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同意地朗声将锦兰从内室里唤出来了。 锦兰身处内室,和外间堂屋里的众人,仅隔着一道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帘,也将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的闲话,统统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她原本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朝思暮想都是姨夫家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远亲秀才郎,但是听着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的话,想想器宇轩昂、尊贵无比的弘晖阿哥,也不免有些心动的感觉。 毕竟如弘晖阿哥这样文武双全、且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本就是少女们倾慕的对象,锦兰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深知自个儿和弘晖阿哥之间的悬殊差距,但是谁还没有个做白日梦的时候。 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身份,听到那些恭贺之言。 锦兰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所以当她走到内室落地罩前,玉手轻撩珠帘,缓缓挪步而出的时候,不禁有些脸红,更注意起自个儿的仪态,努力将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弘晖阿哥的眼前儿。 做人,总归是要些梦想的,万一成真了呢! 此时此刻,锦兰就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她聘聘婷婷地来到堂屋里,身形微微斜向弘晖阿哥的方向,将她最完美的侧脸,展露在弘晖阿哥眼前儿,同时浅浅一礼,柔声道:“奴婢见过弘晖阿哥,请弘晖阿哥安,阿哥吉祥。” 说完,她也不曾起身,只是微微抬起脸庞,眼神妩媚勾人地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主位,和尔芙之间就隔着一张八仙桌,自是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她一边暗恼着锦兰的痴心妄想,一边也担心着弘晖会不能自持,被锦兰的美色所惑,忘记了他的本意,顺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的话茬,直接将锦兰带回到自个儿的院里,让锦兰这丫头白白拣了便宜…… 她紧张得双唇紧抿,隐藏在袖摆下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好在弘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美人儿的毛头小伙子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处闹剧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看不上眼前儿这连矜持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锦兰,更是一点都不想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带回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见他脸色微沉地别过头去,微微抬抬手,冷声道:“不必多礼。”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是登时松了一口气,而锦兰却觉得受到了很大羞辱。 她自认自个儿不比小丽娘的模样差,且对诗书琴画都有所了解,便是不会搔首弄姿地卖弄风情,却也是鲜亮动人的美人胚子一个,不然当初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不会安排她作为陪嫁丫鬟入府。 她能够成为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陪嫁丫鬟,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本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近身婢女,忠心可嘉; 二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是想着她这张俏丽动人的面庞,能够在乌拉那拉氏瑞溪不方便的时候,替她的主子乌拉那拉氏瑞溪拉拢住四爷,让乌拉那拉氏瑞溪在四爷府中获得更多的尊荣和权利。 而她一向自信的容貌和才情,竟然比不上小丽娘那个一看就满肚子鬼主意的戏子,锦兰怎么可能不觉得屈辱,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弘晖阿哥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然后再丢给弘晖阿哥一个大大的耳光,好好替自个儿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身份所限,便是她心里有千百般的不甘不愿,也不得不乖乖退回到内室去,此时此景,锦兰对那个她一向都不甚喜欢的小丽娘,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锦兰眼底太过明显的怨毒之色,落在乌拉那拉氏的眼中,乌拉那拉氏笑了。 她没想到今个儿竟然阴差阳错地让锦兰和小丽娘两个人结怨了,这倒是省得她再从中挑拨,或者是故意传出一些不清不楚的传言遮掩了,就瞧锦兰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看来她是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旁边看戏,等待着她预期的那一幕发生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乌拉那拉氏暗暗欢喜的时候,尔芙说话了。 尔芙也不是非要破坏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实在是乌拉那拉氏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太刺眼了,本就和她有仇的尔芙,怎么可能看着她如此洋洋自得、暗暗欢喜呢,可不是要给她找些麻烦,替自个儿和自个儿那双可怜的龙凤胎稍稍收些利息呢! 她轻咳两声,将弘晖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头上,这才压低声音的含笑说道:“我瞧着你的模样,似是没有看中刚刚那丫头,不知你是觉得她哪里不够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顺着你的心思挑选,毕竟是给你选妾室,总要按着你的心意选,不然不但你觉得委屈难受,也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 说着,她还不忘问问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二人的意思,寻求二人的赞同。 尔芙这番话入情入理,便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反驳,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借口,而李荷茱李侧福晋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自是连连赞同着。 如此一来,尔芙还未说完的那些话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说出来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弘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我成为你的继母,顶替了你亲额娘在府里的地位,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为你好的,你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很认同,那你也就别不好意思啦,和咱们这些长辈好好说说你的想法吧。” 说完,她就一副‘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的模样,随手端起了手边有些凉的茶盏,微微垂首,全神贯注地用茶碗盖拨动着漂浮在茶碗里的几片零碎茶叶,等待着弘晖给出答案,她是打定主意了,今个儿一定要定下指给弘晖的新格格人选,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成功。 而弘晖也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人,或者该说他就没打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即便乌拉那拉氏丢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暗示眼神,希望他能够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糊弄过今个儿再说,但是弘晖还是顺着尔芙的意思,直接说起了他心仪的姑娘是外面院里廊下给花浇水的那位小宫女。 那个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小丽娘。 此言一出,乌拉那拉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地差点晕倒在当场,而尔芙却高兴坏了,瞧瞧乌拉那拉氏那般难看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成功地破坏了乌拉那拉氏的设计,那她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了,不等乌拉那拉氏这位主人吩咐,她就喧宾夺主地直接吩咐诗晴去外面将弘晖提起的宫女带进来了。 这也是巧了,小丽娘在廊下浇花,本是做做样子的,趁机和弘晖玩玩眉来眼去的小游戏,却因为乌拉那拉氏将特地描眉画眼过的锦兰叫进去了,这心里有些乱,便也没有离开她看到弘晖时候的位置,还拎着个长嘴水壶在那里一下下地摧残廊上妆点院落的盆景呢。 诗晴本来还有些发愁该去哪里找弘晖阿哥所说的那位小宫女呢,毕竟她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宫婢都不甚了解,没名没姓地去找一个清秀柔美的小宫女,哪里有那么容易,结果还不等她叫过人来好好问问呢,便直接瞧见小丽娘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笑呵呵地迎着小丽娘走去。 小丽娘心不在焉地浇着花,连水壶里的水都已经彻底倒空都没有发现,脸上更是时不时地闪现出些许狰狞之色,但是却没有吓住诗晴那丫头。 毕竟她是嫡福晋跟前儿的宫婢,别说如小丽娘这样的宫婢不敢和她呲牙,就是这四爷府里的内眷见到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姑娘,她嘴角噙笑地迎着小丽娘就走过去了,一走近小丽娘身边,她也认出小丽娘是洪家班的一位青衣花旦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点破小丽娘的身份,反而故作陌生的问道:“你是新来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吧,你倒是个好运气的丫头,许是刚刚弘晖阿哥进门的时候瞧见你了,又正巧碰上咱们主子和侧福晋想要给弘晖阿哥指上个体己人,咱们主子问过弘晖阿哥的意思,弘晖阿哥许是瞧中你了,跟我一块进去给弘晖阿哥请个安吧!” 说着,诗晴就上前抢过她手里拎着的水壶,不等她回答地拉着她往厢房走去。 小丽娘这会儿还真有些傻眼呢……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她所说,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她送到弘晖阿哥的身边去,怎么这个大大咧咧的宫女会跑来说这番话,该不会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借她做幌子,将自个儿身边的锦兰送去伺候弘晖阿哥吧,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高,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要让锦兰特地打扮一番地进去等着弘晖阿哥过来呢…… 此时,小丽娘心底那一丝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激之情,彻底成为了忿恨。 不过她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员,面上仍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听懂诗晴所言一般,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被诗晴拉到了厢房门口,见到了诸位主子在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情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候差,倒是比内室里的锦兰更像宫女。 尔芙倒是没认出小丽娘的出身来历,她神色淡淡地瞧向小丽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柔声说道:“瞧着是个懂规矩的,模样也算是不错,就是看着太规矩了,显得有些古板了,怕是不能替弘晖分忧解愁,消解烦闷呢。” 说着,她又对着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柔声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啊?” 小丽娘闻言,有些拘束地抬起头,瞧瞧左右那些打量货物似的打量自个儿的女人,轻声道:“奴婢自幼家贫,除了会些针黹女红这些姑娘家都会的活计,也就会做几道小菜,实在是没用得很。”说完,她就低下了头,一副很是自卑和羞愧的模样。 “这姑娘家家的,可不就是会这些活计,挺好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好呢。”尔芙好似是不忍心看到小丽娘如此尴尬般的安抚道。 而她这句话才说出口,倒是给了弘晖一个接茬替小丽娘辩解的机会了。 他故作老成地摸摸没有半点胡须的下巴颏,沉声说道:“额娘说得有道理,这女子的本分就是主持内宅庶务、相夫教子,会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让她们生出不必要的野心,如牝鸡司晨的吕雉、武媚!”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对于四爷的耳目灵通,尔芙早已经有所了解,并不意外。 她端起旁边早就备好的一杯蜜枣茶,咕嘟嘟往嘴里猛灌了两口,任由甜丝丝的蜜枣茶从嘴角滚落而出,笑呵呵的答道:“小丽娘是多了些野心,但是也能理解,有错,却罪不至死,瞧着您昨个儿那模样,我怎么敢让您轻易地接触到她呢,她一条小命没了不打紧,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您的名声就毁了,不值当。” “你倒是聪明,爷真想一条绫子送她上路呢!”四爷将一朵摆在盘边做装饰的萝卜花往嘴里一丢,嘎吱嘎吱地嚼着,好一会儿才一脸不爽地喃喃道。 对此,尔芙也并不意外。 甭管四爷是什么样的性情,一个从小生活在紫禁城里的皇子,便是再仁善宽和,却也不会将一个戏子的性命看得太重,何况四爷本就是个严于律己、亦严于律人的刻板性格,他厌恶小丽娘那些害人心情的痴心妄想,更恨小丽娘勾搭上了自个儿的嫡长阿哥,所以他暴怒之下是真打算弄死小丽娘以绝后患的…… 可惜,他的冲动,很快就平息了。 四爷在尔芙的影响下,越来越有人情味了,也越来越心软了,想想小丽娘也不过是想要逃出戏班子,过上尊荣优渥的日子,人往高处爬,这又有什么大错呢,便不再和小丽娘一个小戏子计较太多了。 只是等他缓过神,苏培盛却是白跑一趟。 因为尔芙竟然偷偷将小丽娘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也就是之前提过的溪云阁。 溪云阁的名字是不错,却是个破落不堪的小院,但是这并不是让苏培盛不能踏足的理由,而是尔芙这样的安排,让四爷不好再插手这件事里,他能够这会儿才问,便已经说明他消气了,尔芙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打趣四爷。 “就你心善。”四爷吃光碗里最后几粒米饭,苦笑着道。 尔芙闻言,仍然慢悠悠地吃着自个儿眼前那一小碟蜜渍果脯,一碗苦药汤下肚,她觉得她这舌头根儿都苦得发麻了,哪里心情和四爷扯这些闲淡无味的事,只是敷衍地扯扯嘴角儿,便算是回答了。 四爷撂了筷子,端起茶碗,继续说道:“你就不怕被旁人误会你的心思!” “你会误会吗?”尔芙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四爷这会儿试探来、试探去的意思了,她稍显不高兴地斜眼看去,冷声说道。 尔芙不介意被四爷误会、怀疑,却讨厌四爷这种曲里拐弯的套路。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低声说道:“爷自是不会,爷还不是担心旁人误会你,闹出些似是而非的传言,坏你的名声。” 真是个爱闹别扭的妮子! 本就被嘴里那股萦绕不去的苦涩感觉,弄得心烦不已的尔芙,听到四爷这番好似是解释般的言论,再也坐不住了,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委屈。 她丢下手里已经吃了一半的蜜饯,冷冷说道:“切,谁人背后无人说,我要是真怕别人非议,早就该一死了之了!”说完,她也就直接甩着袖子往内室里走去了,还算不错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四爷见状,有心阻拦,却到底没有开口。 他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男人,他最信任的人是尔芙不假,但是终归不能完全相信,尤其是事情牵扯到先福晋所生的嫡长阿哥弘晖的时候,虽然尔芙回护小丽娘的举动,看起来是很符合尔芙的性格和行事准则,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怀疑尔芙。 其实昨个儿这点事儿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琢磨了好几圈……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个儿该信任尔芙,但是心底怀疑的种子,还是生根发芽了,最终他犹犹豫豫地忍了整晚,到底是没能管住这张破嘴。 虽然他明知道他这样问,一定会让尔芙这妮子不高兴,却还是做了。 事情,也果然如同他预想的那般发展着…… 尔芙那张如沐春风般的笑脸,登时就阴沉下来了,更是气得甩袖子走人了,但是四爷坐在那儿,却是心里舒畅如同三伏天喝冰水一般的痛快着。 因为尔芙是个不善于隐藏真实想法的单纯人。 她也许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去破坏弘晖在自个儿心中的形象,让弘晖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但是她却不可能将含冤委屈的模样扮演得如此逼真,也正是因为尔芙的愤愤离去,让四爷心里那颗石头落了地。 至于会不会因此坏了他和尔芙之间的情分,四爷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尔芙是个爆竹脾气,沾火就着,却也很容易就消火消气了,有时候都不需要他开口去哄,自个儿就不知为什么事高兴起来了,根本不存在隔夜仇这种事,再说夫妻之间有些小纷争,也是一种生活情趣。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吊儿郎当地往内室里走去。 他要和自家小妮子玩点小游戏! 而就在他耍无赖似的凑在尔芙耳边说着荤话,大手到处乱摸的时候,一个慌慌张张的老婆子,蓬头垢面地来到了廊下。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负责在溪云阁看守小丽娘的粗使婆子。 她粗手笨脚,却有一把好力气,府里搬搬抗抗的活计,离不得她,脑袋瓜儿也算是机灵,又在府里伺候多年,本该早就成为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了,但是她到现在还是个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原因就在于她有个大家伙儿都知道的毛病,那就是爱偷懒,时不时就躲在角落里睡过去了。 比如今个儿就是如此。 她窝在墙根儿的避风处,暖烘烘的阳光洒在身上,又没有老姐妹能陪自个儿插科打诨地闲唠嗑,无聊得很,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要不是快晌午了,小丫头过来送饭,叫醒了她,她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只是当她拎着食盒进到房间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傻眼了。 小丽娘不见了! 她慌里慌张地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小丽娘的身影,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了,随后她就连滚带爬地跑来找尔芙请罪了。 正在内室里,腻腻歪歪的尔芙和四爷闻声,齐齐出现在了粗使婆子跟前儿。 粗使婆子不敢说自个儿一直窝在院墙根儿偷懒小憩的事,只说自个儿就是去院门口取了趟食盒的空,小丽娘就不见了,不是她故意隐瞒,实在是实话实说会丢了差事,也怕四爷一怒之下就要了她这条不值钱的老命。 “废物,早就知道你这老奴爱躲懒偷闲,这看个人都能看丢了!?”尔芙怒喝道。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本来就被四爷怀疑自个儿的用心,又因为她回护小丽娘的举动,让四爷猜忌起小丽娘是自个儿安排到弘晖阿哥跟前儿的一枚棋子,现在更好了,这被看管起来的小丽娘,竟然跑了…… 尔芙表示:这真是锅从天上来,半点不由人啊! 粗使婆子抖抖瑟瑟地跪倒在地,如同被煮熟的虾米似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尔芙是有怒说不出,连连咬牙,最后也不过一摆手,罚她两个月月钱就算了,到底是这把年纪的人儿了,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何况尔芙本就是个心软和善的好人。 四爷看出尔芙的为难和窘迫,主动解围道:“丢就丢了吧,让人到处找找,她别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使什么坏心眼就行了!” 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他要去清辉阁看看,别是弘晖偷摸将人救走了,打算拐带到南边军营去,那这事儿就不是关起门的家事,而是乱军纪的大事了,到时候五十军棍打下来,就瞧着弘晖的小体格子,还不得被打死、打残了! 说到底,四爷还是心疼孩子的好父亲,不忍心让弘晖太受苦。 尔芙目送着他走远,扭头将躲在耳房里歇脚偷懒的赵德柱叫出来了,冷声吩咐道:“领人将这园子里空置着的院落都搜查一遍,我就不信她小丽娘能长膀儿飞了,真是个祸害了,既然她是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那咱们也别和她客气啦,要是实在找不到就把她的卖身契送去顺天府衙门,只当是逃奴处理。” 她是真的动怒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尔芙不是天子,也不是匹夫,却是玉牒在册的亲王福晋,指使顺天府衙门做些事,连面都不需要露,而且这顺天府上下的衙役官差,还得将这事当成天大的事办,必回发下海捕文书,追得小丽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就在她满心恼怒地要小丽娘好看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也要气疯了。 小乌拉那拉氏意有所指的一番话,似是而非的挑拨,还有那些好似说漏嘴的线索,让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不妥,要是她没发现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沆瀣一气的事儿,她还真不会多想,毕竟小乌拉那拉氏在她眼里就是天大的蠢货,哪里会搞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兴许还真就中了她们设下的圈套。 不过现在么……乌拉那拉氏心里微慌,面上却是浅笑盈盈地应付着。 她好不容易打发了小乌拉那拉氏,朗声唤进了紫苏,低声吩咐道:“你家主子我有麻烦了,你快些去找到肖嬷嬷,让肖嬷嬷赶紧回来,什么都不必说,只说是我有急事找她,也甭管她找什么样的理由拖延,一定要尽快将她带回来!” “奴婢这就去。”紫苏见状,恭声应是,快步往外走去。 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时候就需要紫苏这样机灵懂事、会办事的丫头去跑腿儿,毕竟肖嬷嬷的性格执拗,很可能不听从她的安排,要真是让肖嬷嬷将小丽娘带回到自个儿的院里,那自个儿就是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楚这件事了。 乌拉那拉氏颓坐在堂屋里,脑门上是冷汗淋漓,心底就如同打鼓般嗵嗵作响着…… 她真的是吓坏了! 如果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成真,一个暗害府中嫡长阿哥的罪名,足以让她在宗人府的地牢里度过余生了。 老天能够怜悯她一次,让她重头再来,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若是再失败…… 那就等死吧! 乌拉那拉氏坐卧难安地等在长春仙馆里,肖嬷嬷却仗着一身不错的腿脚工夫,正和紫苏满园子地转圈圈呢,所幸就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小丽娘的瞬间,紫苏终于追上她了。 紫苏不给她和小丽娘对话的机会,一把就抱住了肖嬷嬷的粗腰,往外拖着。 “你疯了!”肖嬷嬷眼瞧着除掉小丽娘的机会从手边溜走,看向紫苏,一双眼睛都是充血的,恶狠狠的骂道。 紫苏可不怕这些,笑呵呵地说道:“嬷嬷勿恼,咱们主子那边儿找你有急事。” 说完,她就又一次抓住了肖嬷嬷的胳膊,生拉硬拽地扯着肖嬷嬷往外走去。 外面的动静,早已经惊动到房间里如惊弓之鸟般的小丽娘,小丽娘探出脑袋瓜儿,怯怯地趴在窗边的细缝前,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看清楚来人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嬷嬷和宫婢,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从后窗翻出去了。 等肖嬷嬷甩开紫苏,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只剩下墙角还有余温的一个铺盖卷。 肖嬷嬷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但是想到紫苏所言,她也唯有放弃打算了,但是她还是狠狠往紫苏的胳膊腿等旁人瞧不见的嫩肉上拧了几把,直拧得紫苏泪眼汪汪的,这才甩着袖子往长春仙馆走去。 她倒要好好问问乌拉那拉氏,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地是闹哪一桩! “到底是谁坏了我的好事!”而抱着孩子在外吹风散步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是最先发现肖嬷嬷回到长春仙馆的人,她瞧着肖嬷嬷和紫苏一前一后地回到长春仙馆,便知道她的打算落空了,也就没必要再在外面吹冷风了,她紧了紧小格格身上包裹着的锦被,扭头看向身旁伺候的宫婢,冷声问道。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反倒是四爷,并不是在意那些莫须有的风水问题。 他细细端详着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手指在纸上勾画片刻,微微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有这种需要,那明个儿爷就让苏培盛领着人过来量量尺寸吧,不过这后开的院门尺寸不宜过大,不然就要动墙边那些古树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和小七离得近一些。”尔芙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她其实就是想要和小七离得近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以前她才刚生下小七的时候,总觉得有奶嬷嬷帮忙照顾孩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儿,甚至还觉得孩子哭闹是一件很烦心的事儿,顶多是抱着吃饱咬手指玩的小七逗逗,大多数时间都是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根本就没有那种母爱泛滥的时候。 而现在她瞧着一天天长大的小米团,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甚至会犯傻的想象,要是小米团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呆萌呆萌的稚子状态,那该是一件多么可爱的事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更加贪恋有孩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了。 三个孩子里,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小七这丫头了。 小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她虽然是生了小七,心里却没有做娘的觉悟,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心里是觉得自个儿有些亏欠小七的,尤其小七还是个注定要嫁给别人的女孩子,能留在自个儿身边的时间,也就是这短短几年了,偏偏她还不能随着性子去宠着小七这孩子,因为小七总是要嫁给别人家做媳妇的,单靠身份在婆家享受尊荣,又哪里比得上夫妻和睦幸福呢! 正因为如此,她就更是想要多陪陪小七了。 虽然尔芙没有将这些话告诉四爷,但是她提起小七时候的满满不舍和心疼,却还是让四爷和她想到了一块,相比起弘轩和米团,四爷也是更喜欢小七一些,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是觉得阿哥就该要严格约束些,而格格则可以更加疼爱呵护些,所以想起自个儿呵护疼爱长大的小格格有一天要嫁到别人家去,他这心里比尔芙还不是滋味呢,他将坐在自个儿旁边的尔芙揽入怀中,仿佛在安慰尔芙,却也是在安慰自个儿的低声呢喃道:“小七会一直留在咱们身边儿的,她从小就是最懂得孝敬咱们的孩子,哪里会舍得离开咱们身边儿呢!” 与此同时,四爷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小七远嫁出去。 以前,尔芙曾经趁热打铁地求自个儿写下一纸保证,保证不会将小七嫁到条件比较清苦的草原上去,但是那时候他是被尔芙求着答允的,而现在是他自个儿发自内心的舍不得,这两种看似相同的决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在,听着四爷轻轻的呢喃,尔芙觉得心底的一块大石头都彻底落了地。 四爷一直都是个实干家,他既然答应了要让苏培盛安排人过来量尺寸、开院门,便不会拖延,第二天清晨的上朝路上,他就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了,等到他晌午时分回到府里时,内务府的工匠都已经在正院后围墙外拉开了架势,要用的青砖黛瓦和朱漆木门等各种材料都堆在了一侧临时搭起来的毡棚里,而同往听雨斋的小路上和后围墙的内侧,也都拉起了毡幔阻隔,左右还有陈福指派的小太监盯着,免得有胆大妄为的工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正院这边动工程,但是却不影响尔芙的日常起居。 她打发走一个个过来打探消息的情敌,照常和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产业的事儿,这让后院那些等着看好戏的情敌都有些失望起来,却也让这些女人更坚定了要挖倒尔芙这座大山的决心,因为没有哪个女人是不会拈酸吃醋的,一个本该依仗着名分统领妾室的嫡福晋,却比她们这些妾室更得宠,怎么可能不引得这些妾室针对、设计呢! 不过尔芙却没有闲心在意这些情敌的看法,她很忙,她有很多大事要她操心…… 因为还不等她安排好府里变卖产业这些庶务,宫里得到消息的德妃娘娘就将她叫到宫里去问话了,一块和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人,还有新进府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格格乌雅氏赫赫,这乌拉那拉瑞溪是先福晋的同宗亲属,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的堂侄女,和德妃娘娘都有着比较特别的关系,有着这俩货儿和她一块进宫请安,尔芙这心里怎么可能不七上八下的不安着呢! 被屏风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正殿里,红烛闪闪,高高挂起的八角宫灯,散落下暖暖的暗黄色光晕,穿着一袭暗褐色金丝绣凤穿牡丹袍摆旗装的德妃娘娘,举止端庄、气度雍容地坐在正对着殿门摆着的那张双凤齐飞的鎏金宝座上,她微垂双眸的拨动着指尖带着的赤金绞丝镶珠护甲,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回过神似的抬抬手,示意尔芙等人坐下说话,同时带着几分不满地瞥着身侧站着伺候的宫婢,打圆场的数落道:“本宫这些日子精神不济,常有走神的时候,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本宫一下,白白让这些孩子受累。” 尔芙早就已经想到突然被德妃娘娘召进宫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拘礼的时间久些,也在她的预料范围里,所以她根本就不意外德妃娘娘反应,而且她也习惯了,在现代的时候,通过各种资讯看到的恶婆婆事迹,让她对这位还算是比较疼爱她的德妃娘娘容忍度是超高的,而乌雅赫赫知道自个儿能够进四府里伺候,也是打心里头敬仰崇拜着这位能从宫女成为一宫之主的姑姑婆婆的,更不会将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一时间,殿上三女里,唯有乌拉那拉瑞溪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没能及时转变心态,即便是换了外壳,即便是丢了正室嫡妻的名分,但是骨子里对德妃娘娘是包衣旗宫女的出身,还是瞧不起的,以前她是康熙帝亲自指给老四的嫡福晋,又是一品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的娇女,所以德妃娘娘瞧出乌拉那拉氏这个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从心里瞧不起她,德妃娘娘也不好为难她,顶多就是冷淡着些,尽力维持着双方的脸面,因为德妃娘娘知道她和乌拉那拉氏闹起来的话,旁人会说乌拉那拉氏不懂规矩,却也会笑话她这个做长辈的全无担待之心,还会连累老四在康熙帝跟前丢脸,可是现在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变成了才入府伺候的侧福晋乌拉那里瑞溪,还摆出这副高傲的姿态,真就是深深刺痛了德妃娘娘的心。 作为一个额娘,德妃娘娘对尔芙尽力缓和她与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是感谢的,可是她瞧着老四偏宠尔芙的时候,这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担心,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例子,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这深锁重重的内宫里,一直都是不缺少的。 她和老四的母子情分,本就淡薄,想想早逝的顺治爷为了立董鄂妃为后,连孝庄文皇后的面子都不给,接连废了孝庄文皇后的两个侄女,那轮到她德妃娘娘的头上,她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的,何况她和老四之间的母子情分,远远比不上孝庄文皇后和顺治爷之间的母子情分,她又有着和当初的孝庄文皇后同样的心思,想要抬举自个儿的娘家,愣是将自个儿的堂侄女乌雅赫赫塞到了老四的后院里,所以她想得就更多了些。 可以说,从乌雅赫赫进四爷府的那天起,她这心里就从未安稳过。 不过德妃娘娘和四爷的性格相似,都是很要强、要脸面的人,她不愿意将自个儿软弱的那面展现给别人看,只能是强压在心底,用坚冰将内心的柔软层层包裹起来,不安到极致就是愤怒,但是她也清楚她这股愤怒是不理智的,所以一直都被她强行压制着,现在被乌拉那拉瑞溪用那种若隐若现的嘲讽目光一看,登时就炸了。 当初德妃娘娘愿意担待乌拉那拉氏是她不愿意让老四跟着丢脸,现在却不一样了。 区区一个妾室就敢当着婆婆的面摆脸色,如果她这个做婆婆的还不吱声,那就不是她心胸开阔、宽宏仁爱晚辈了,而是她和善过头了,所以德妃娘娘很是果断地抬起手,重重地一拍雕琢着卷云纹的宝座扶手,将自个儿的不高兴摆在了明面上,但是她也没有冲着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说话,而是王对王的找到了坐在下首的尔芙头上。 她黑着脸,冲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尔芙,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沉声教训道:“尔芙丫头,额娘知道你性格温婉,待人温和有礼,尤其是老四那些妾室,你更是当做亲妹妹般体恤呵护,但是你要知道有些时候,这该立的规矩,还是要让她们立起来,额娘可是听毓秀请安的时候说起过,你从未让老四后院里的那些妾室在你跟前立过规矩,这不好,可得改改,尤其是老四府里新添了几位家世显贵的侧室,这满洲八旗出身的贵女在家里就是备受看重的姑奶奶,进了府,难免会有一时转不过弯儿的时候,你要是再不将规矩当回事,她们怎么能明白何为嫡庶尊卑呢! 这点,你前头那位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做得比你要好得多,你得学起来。 嫡福晋要宽和温婉、善待妾室、呵护庶出子女,确实是要有个好名声,但是不能太在意名声,这宽和贤惠的名头是很好听,但是你也是这后院所有女眷和孩子的大家长,既是做大家长的人,这该管就要管,该罚就要去罚。 额娘这话,你可听明白了?”说完,她又横了眼坐在尔芙下首的乌拉那拉瑞溪。 德妃娘娘这些话说得是真够直白的了,尔芙就算是傻,也不会看不出德妃娘娘这股火是冲着谁来的,但是她是半侧着身子冲着德妃娘娘方向的,并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表情有何不妥,只当德妃娘娘是由乌拉那拉瑞溪联想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忙点头应是,却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坐在最末尾位置上的乌雅赫赫却是看得清楚,她才入府不久,还没有在府里站稳脚跟儿,也知道四爷对尔芙的看重,知道自个儿想要得宠,想要在四爷跟前儿有脸面,还需要依仗着尔芙的抬举,可是也不会盲目地得罪了府里的其他人,比如身份贵重的乌拉那拉瑞溪,毕竟她和尔芙能听明白德妃娘娘的暗示,乌拉那拉瑞溪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德妃娘娘是在指桑骂槐,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也为了不让乌拉那拉瑞溪迁怒到她这个小格格的头上,她笑呵呵地唤着姑母,替乌拉那拉瑞溪打起了圆场。 到底是自个儿当女儿疼爱几年的侄女,德妃娘娘不会让乌雅赫赫没脸,心里却也是有些不舒服,她不信乌雅赫赫没看出乌拉那拉瑞溪那一脸的鄙夷之色,但是乌雅赫赫还在为乌拉那拉瑞溪找补圆场,果然还是将自个儿的利益和好处摆在了第一位,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已经过世的温宪那孩子,她想:如果温宪还在,必然不会如同乌雅赫赫这样,到底不是自个儿生养的孩子,即便是自个儿在疼爱她又如何,终究是差了些意思。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了摇头,暗叹道:罢了,左右自个儿给了她一份体面和出路,以后就把她当成是老四那些妾室看好了,也免得自个儿再伤心了。 乌雅赫赫绝想不到她几句打圆场的话就引得德妃娘娘如此反思,若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因为相比起乌拉那拉瑞溪这个侧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无疑是德妃娘娘更重些,说话更有分量些,有了德妃娘娘的回护,即便是她在府里不受宠,却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不过当她躲在窗外的隐蔽处,她听着听着就发现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是当肖嬷嬷目光锐利如鹰隼,满目寒光地环顾四周时,她更是觉得后脊梁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远处的吵嚷声,已经越走越远地消失在风里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圆明园内当差的护卫正按图索骥地遍处搜查小丽娘的身影呢。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昪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说完,她就摸着眼泪,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了。 四爷见状,心下稍有不忍,但是他也没有在长春仙馆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并非是他绝情、无情,实在是无暇分身。 一来,乌拉那拉氏犯错被禁足,本就是他下的令,他这会儿出现在长春仙馆,府里怕是早已非议不止,要是他在留在这里安抚乌拉那拉氏一会儿,让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呢…… 二来,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比如安排弘晖去军营历练所带的随从护卫等人选。 弘晖是府里的嫡长阿哥,留在京里,身边有三五随从跟着,安全无忧,便是府里有人容不得他,却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冒险对弘晖动手,但是要是到了外面,谁又能保证这些心怀野心的人,还能管住自个儿的野心呢,便是尔芙,四爷最是信任她的品行,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不会伤害弘晖。 正因为如此,安排弘晖出京历练所带护卫随从这些事,他必须亲力亲为。 三来,则是弘晖一会儿就要过来见乌拉那拉氏了,而现在的弘晖应该也不希望见到他,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他怕不能狠下心来,所以他选择了早些避开。 只是四爷的心思,不但弘晖没能领悟到,乌拉那拉氏亦是未能领悟到。 她恭恭敬敬地送着四爷离开长春仙馆,却在一进门之后就将堂屋放桌上那个四爷用过的茶盏摔了个粉碎,那副怒不可遏、满目赤红的模样,将紧跟着进来伺候的锦兰,吓得都是一激灵。 锦兰颤声劝道:“主子,您为弘晖阿哥的事儿如此激动,实在是不太理智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格格怎么就对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如此上心,便是族中那些族老曾经有所交代,吩咐自家格格要多多照顾这位有着乌拉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双重血脉的嫡长阿哥,因为这位嫡长阿哥是乌拉那拉氏族阖族的希望。 但是自家格格也不该这般,毕竟自家格格正值好年华,身体也被府医调理得极佳,早晚会生下自个儿的子嗣,说句难听的话,这弘晖阿哥的存在,对府里其他阿哥还未必有什么威胁,却是对自家格格还未出生的孩子威胁最大,自家格格怎么也不该如此糊涂地将弘晖阿哥的事儿太放在心上,做足本分就是了,也好早早替自家格格的孩子腾出位置来。 乌拉那拉氏族真是京里的赫赫望族,光是嫡出一脉就有七郎八虎共十五位爷们。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是嫡出一脉曾经的领头人,也是族中族老们看重的继承者,但是他不够长寿,又没有能够承继门庭的子嗣,早已经成为过去式,而现在这位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就是顶替他成为乌拉那拉氏族新希望的接班人。 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在朝堂上的威望不高,却架不住人家能生、会生。 就在锦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正满肚子火气不知该往哪里发泄的乌拉那拉氏横瞪了她一眼,冷声呵斥道:“弘晖阿哥的事上,你少管闲事,本福晋心里有数。” 锦兰从小陪着乌拉那拉氏瑞溪一块长大,对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情分,岂是其他宫婢仆从所能比拟呢,她丝毫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冷言冷语吓退,尽职尽责地劝说道:“主子,奴婢也是为您好,毕竟您在府里的荣辱,还是要看王爷如何待您。” 只可惜锦兰忠心以待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早就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替代了。 乌拉那拉氏哪里容得下身边有一个老是挑拨自个儿和弘晖关系的奴婢,她冷冷地看向锦兰,厉声斥责道:“本福晋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自个儿是何身份了吧……” 说完,她甚至都没等锦兰与所反应,便已经命人将锦兰拖下去杖责了。 锦兰从进府到现在,一直都是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最得脸的大丫鬟,也理所当然地压制住了内务府分拨过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的数位宫婢,这些一心往上爬的包衣宫女怎能服气,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她背后站着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得不礼让她几分,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都开口吩咐了,对她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往日这些柔弱得似扶风摆柳般的宫女如狼似虎地冲进堂屋里,一把将锦兰抓住了,还不等锦兰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人齐力压在摆在院子当间的长条板凳上了。 “啪……” “啪……”重杖落在锦兰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被按在长条板凳上无力挣扎的锦兰,也应声发出一声惊呼:“啊……” 她如同折翼蝴蝶般,蔫头耷脑地趴在长条板凳之上,耳边尽是这些宫婢的嘲讽声,她却是充耳不闻,因为她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她想不明白自个儿为何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她从小侍奉在乌拉那拉氏瑞溪左右,事事以乌拉那拉氏瑞溪为重,便是不能成为传奇话本里的忠仆表率,却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锦兰努力地回忆着自个儿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心里闪过一丝怀疑。 难道是自家主子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已经想到之前她几次惹得自家主子不快,好似都是和弘晖阿哥有所牵扯,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是乌拉那拉氏瑞溪被换了芯,而是脑洞大开地想到了另外一种更加不堪的可能性,毕竟自家格格和弘晖阿哥的年纪相近,又曾在娘家的时候就有所来往,便是有着辈分上的差异,但是少男少女在一块,谁又真的将辈分放在心上呢! 不得不说,锦兰这脑洞是够大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有这样的怀疑是漫无边际的猜测,毕竟换做不知内情的旁人来看,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态度,也确实是亲近得过分了。 一下下的杖责落在锦兰的身上,打断了她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棍棒加身的痛苦,让她的双眸不可自控地涌出了热泪,也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这些宫女下手很有分寸的,因为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明言要杖责多少下,她们已经将锦兰得罪死了,又怎么可能给锦兰爬起来的机会呢,下手自是要多重就有多重,不过十几杖下去,便打得锦兰的气息孱弱似无,二十几杖过去,便打得她彻底没有了呼吸。 “会不会惹麻烦?”下手的小宫女有些忐忑地扭头问道。 旁边按着锦兰,不让锦兰有挣脱可能的宫女,面色阴冷地挑眉笑道:“怕什么,要怪就怪咱们这位主子太心狠,要怪就怪她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往常咱们受罚的时候,十几杖下来,还不是要照样当差伺候,哪个能像她这样,十几杖就没有了气息……” “是呢,这十几杖而已…… 这也要怪主子往常太娇惯她了,明明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愣是养得和闺阁里娇生惯养的小姐似的,咱们都已经尽量收敛力气了,她却还是没熬过这点责罚,也该着是咱们倒霉,好好的姑娘家,竟然成了刽子手。”另一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是满脸阴鸷的笑着配合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给主子请罪去?”已经丢开手里重杖的小宫女问道。 “这锦兰再不好,却到底是咱们主子的陪嫁丫鬟,她现在死在咱们手里了,请罪是必不能少的过程了,但是该怎么回话,却需要咱们统一口径了。 要是谁一会儿犯糊涂,别怪姐姐心狠手辣,过后收拾你们这些贱蹄子。”刚刚就站在旁边计数的大宫女,半蹲下身子,细细试过锦兰的鼻息之后,冷眸扫过在场的几个宫女,沉声教训道。 “一切都依姐姐吩咐就是。”小宫女有些慌张地点头答道。 旁边那两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不敢怠慢,忙撒开手下压着的锦兰,点头应是。 趴在长条板凳上断了气息的锦兰,再失去了身旁两个宫女的压制之后,也如同破麻袋似的彻底摔在了地上。 就在四人商议该如何回话时,乌拉那拉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们的身边。 正努力把锦兰往长条板凳上扶的领头宫女墨兰,手下的动作微顿,惶恐不已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主子,奴婢……” 话未说完,她就哭出来了,一副好似被吓坏了的模样。 而随着她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旁边负责动刑的小宫女青柳,亦是满脸哭样地跪下身来,哽咽道:“奴婢手下没有个分寸,竟然将锦兰姐姐……” 然后,青柳也话未说完地哭出声来了。 随后就是按压着锦兰的绿意和紫苏二人,这二人负责补全了青柳未说完的话,支支吾吾地答道:“奴婢们也没想到就十几杖就要了锦兰姐姐的性命,还请主子您责罚!” 说完,她二人就也哭哭啼啼地跪下来,等着乌拉那拉氏出言责罚了。 这就是墨兰为首的四个大宫女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她们都是经内务府小选进府伺候的包衣宫女,便是乌拉那拉氏贵为亲王侧福晋想要动这些包衣宫女,却也要考虑考虑后果。 别看内务府除了少数的几个官职外,从上到下的官员婢仆皆是专司伺候皇室宗亲的包衣奴才,但是也不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衙门。 而这也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结果。 她曾打理四爷府的中馈十余年,从阿哥所就和内务府那些郎官们打交道,更是早就知道这些包衣宫女是什么性情,要是她没有存心坑害她的陪嫁丫鬟们,她又怎么可能任由锦兰压制住内务府分拨过来的一众宫婢,让这些宫女心生不忿呢。 毕竟当初乌拉那拉氏以嫡福晋之尊入阿哥所伺候四爷的时候,便曾在宫女和陪嫁丫鬟谁为主、谁为次的问题上吃过亏,现在回想起那些日子,她还觉得痛苦万分呢…… 那些日子,送到她屋里的饭菜是凉的,点心是馊的,连分拨过来的水果都是懒的,更别提份例内的绫罗绸缎,更是积压在库里都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烂儿,偏偏她拿内务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告到德妃娘娘跟前去,内务府揪出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了事,她这里的境况,也是毫无改变,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处置了她的陪嫁丫鬟,这事儿才算是过去了。 虽然等四爷开府之后,她将那些宫女都处置了,却到底在她的心里留了根刺,身边再也没有让包衣宫女的身影,连院里做洒扫的粗使婢女都是签下卖身契的奴仆,一直到她被病逝。 而这次她正是借助陪嫁婢女和包衣宫女们的不合,轻松处置了锦兰。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选择在这些宫女还未进去请罪之前就走出来,无非是打这些包衣宫女们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们有所忌讳,免得她们过后仗着背后有内务府做靠山就任意胡为,不将她这个主子当主子,却没有想过追究她们的责任,毕竟她也需要些知根知底的宫女替自个儿办事呢…… 她面露不忍地看向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锦兰尸身,眼圈微红地颤声说道:“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思,锦兰和你们朝夕相处,平日里是姐姐妹妹的叫着,你们怎么能下如此重手呢,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还知道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么,若是不罚你们,我如何对得起锦兰这丫头……” 说着,她就假模假式地抹了把眼泪,冷声道:“你们虽是内务府出身的包衣宫女,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也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奴大欺主了……” “主子,奴婢们不敢。 虽然奴婢们是不服气锦兰姐姐事事都压奴婢们一头,但是奴婢们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更不敢有任何犯上不敬的想法,还请主子明鉴。”墨兰等人闻言,忙跪直了几分,叩首辩驳道。 乌拉那拉氏置若罔闻地冷声说道:“真是能言善辩啊!” 说完,她就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管事嬷嬷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一方面,晴岚还未做出任何不利于自个儿的事,对四爷也并未做出任何不妥的事,这时候将她赶到其他地方去,好似有些对不住这个伺候自个儿有些日子的丫头。 毕竟被主子赶出去的奴婢,再想被安排个好差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呢,尔芙又怕养虎成患,怕晴岚做出伤害自个儿和孩子们的事情来。 就在她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弘晖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领着同样背着包袱的冯宝,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清辉阁,奔着小丽娘藏身的僻静院子,一路小跑地赶去。 他到底还是决定要领着小丽娘逃跑。 虽然之前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了好些安抚他的话,身边的冯宝更是劝了他整天,但是一想到军营里的苦日子,一想到战场上的刀剑无眼,再想想小丽娘的温柔缱绻,再想想江南水乡的清丽多情,那颗要逃离出府的心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挖空心血、耗时颇久地留下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便跑了。 小丽娘躲在树丛之间,强撑着精神,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远远瞧着越走越近的弘晖,只来得及往外挪动几步,蹭到更加显眼些的路边,便不可自控地晕倒了。 这一天,她过得无比艰难。 既要忍耐越来越冷的气温,又要忍受树丛里那些还未被北风冻死的小虫骚扰,更要担心被发现的后果,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让她度日如年,要不是她心里有所期盼,怕是等不到弘晖来找她,她就已经就此一睡不醒了。 梦中,她感觉自个儿趴卧在暖暖的床上,一阵冷、一阵热,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而现实里呢,弘晖背上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时不时地回眸看看冯宝背上背着的小丽娘,低声催促着:“快些走,咱们赶到附近的于家庄就好啦,那里是孟府医离府荣养的住所,有他替咱们安排其他琐事,咱们也就能轻松些了!” 说完,他又抬手试了试小丽娘额头上的温度,感觉着小丽娘额头上的高温,一脸担忧地叹着气。 “主子,咱们真要走么?”冯宝背着浑身滚烫的小丽娘,犹豫道。 “留在府里,你觉得能有爷的好日子过么? 你也不是没瞧见咱们府里那些个女人都什么样啦,爷看她们看爷那眼神都觉得后背发冷,再想想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爷要能全须全影地回到府里才怪呢!”弘晖胡乱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啐着唾沫说道。 相比起担忧府里的这些小妈偷偷摸摸下手坑害自个儿,军营历练并不可怕。 冯宝听得心里发凉,也知道弘晖所言不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家主子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出来,并不一定就能安全,还不如早早将心里顾虑和四爷说清楚呢…… 可惜,弘晖并不认同他的建议。 弘晖对着明月的方向,神色沉重地叹气道:“额娘活着的时候,我是府里的嫡长阿哥,人人追捧,但是打从额娘过世起,我就是没娘的孩子啦,阿玛一颗心都歪到弘昪的身上去了,哪里还有精力管我的死活呢,不然他也不会想出送我去军营历练的主意。”说完,他就又是一声叹息。 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弘晖狠狠地搓了搓脸颊,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主动转移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了,咱们还是想想去了江南该怎么好好玩玩吧。”、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自个儿在房里留的那些小机关了。 为了能给自个儿争出更多的逃跑时间,他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拴紧门栓,将雕花床两侧挽着的床帏、窗前悬挂着的轻纱窗纱都放下来了,另外还在入夜前,装出了身体不适的模样,这样他没能早起送茉雅琦和阿兴阿这双新人出府,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了。 不但如此,他还将那只价值千金、口吐人言的八哥挂在了紧闭的房门内侧。 这样就算是有人在外面叫起,八哥也会代替冯宝回答,最起码能糊弄一两个时辰,其实要是更保险的话,应该安排个宫人在房间里伺候,这样一定能替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那样留在房间里替他打掩护的宫人就注定是小命不保了。 弘晖不忍心这么做,也不信有人能如此替他卖命! 事实亦如他猜测的那般。 当次日天明,阖府上下的大小主子通通来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弘晖未曾露面,大家伙儿也都不觉得意外,除了尔芙和四爷关心地问了几句,便再没有人提起他弘晖的事情了,一直到晌午,清辉阁的宫婢担心弘晖饿坏身体,再次叩响房门才发现弘晖偷跑出府的事儿。 四爷闻信,勃然大怒。 虽然送弘晖阿哥入军营历练这种事是私事,也不是非去不可,便是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会有人追究问责,但是四爷却觉得弘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太可耻了,恨不能立刻将他追回来,狠狠动用家法,打得他个皮开肉绽。 愤怒过后,他却不得不亲自出面地替弘晖遮掩。 弘晖是皇室子孙,更是八旗子弟,一个连军营都不敢去的懦夫是被人看不起的,为了他不成为宗族里的笑话、耻辱,四爷不得不强忍怒火地出面替他打掩护。 所幸弘晖是个男孩子,四爷还可以借口说他是外出游学离府,加之四爷要送他去军营历练的事是他和十三、十四私下决定的,并没有惊动旁人,也唯有康熙帝这位大权在握的皇上知道,不然便是四爷也没办法替弘晖打掩护了。 此时此刻,四爷对弘晖是失望到了极致。 不单单是他对弘晖很失望,连后宅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失望至极。 她对着窗外,默默地抹了会儿眼泪,深吸一口气,将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低声吩咐道:“弘晖阿哥私自离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次我是没办法替我已经过世的堂姐照顾他了,你是堂姐留下的老人儿了,便由你将他找回来吧!” 说着,她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叠得齐整的银票,递到了肖嬷嬷手边儿,“府里这边,你不必操心了,我会替你和管事嬷嬷那边打好招呼的,你抓紧收拾收拾出府吧!” 肖嬷嬷接过银票,神色郑重地点头答道:“奴婢必不负主子所托。” 乌拉那拉氏闻言,摆摆手,一脸苦涩地出声打断了肖嬷嬷的话,沉声提醒道:“这些漂亮话就别说啦,你抓紧将弘晖那孩子找回来是正事,能不惊动乌拉那拉氏族那边是最好的,不然难保那些利欲熏心的族老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毕竟现在这四爷府里有乌拉那拉氏族血脉的女人不少,想要再生出个把有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室子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 再说,我也担心咱们四爷府里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地对弘晖出手。”说完,她就又是一阵叹息地往内室里走去,虽然她很想撒手不管弘晖的事,但是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如此绝情以对呢…… 她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将自个儿在府外的一些耳目眼线写给肖嬷嬷。 乌拉那拉氏最了解肖嬷嬷的能力,忠心有余、灵动不足,要是自个儿不给肖嬷嬷安排一些帮手,指望着她把弘晖安全带回府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她手下飞舞如彩蝶穿花,眨眼间就写好了几个地址。 乌拉那拉氏指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字,又从妆匣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玉佩,塞到肖嬷嬷的手里,低声说道:“这是几个还算用得上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过去,她们暂时就归你调遣了!” “侧福晋大恩,奴婢替弘晖阿哥先谢过侧福晋!”肖嬷嬷很是仔细地将玉佩收好,撩着袍摆就双膝着地地跪下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要谢,便让他亲自回来谢我,快些走吧!”乌拉那拉氏脸色不佳的摆手说道。 肖嬷嬷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见乌拉那拉氏催得急,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拿起那张写满了墨字的纸,如同一阵风似出去了。 她动作匆忙地收拾了两件外出穿戴的常服,连身上的袍服都顾不上换,便出府了。 而此时,尔芙也是满脸懵的状态。 她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等人替自个儿拆开发髻,许久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满脑子都是弘晖偷逃出府的事,她实在是想不通弘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真是有样学样地在效仿茉雅琦曾经的举动…… 尔芙一脸呆滞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着气道:“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说完,她就拢拢脑后披散着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揪揪,用一支玉簪固定好位置,起身往外面走去。 房间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需要好好吹吹风,吹散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 诗晴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因为她走到半路就想起乌拉那拉氏被禁足的事儿了,这会儿就算是尔芙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也没办法出来。 尔芙也是被吓懵了,被诗情这么一提醒,也就缓过神来了。 她抬手摸摸脑袋瓜儿上散乱的发髻,稍显无奈地叹着气,示意诗晴将门边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取来,将披风从头到脚地罩在身上,便这样闷头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主子,您这会儿去长春仙馆,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未必知道弘晖阿哥的下落啊?” “这府里要是还有人知道弘晖阿哥的去向,那就唯有乌拉那拉侧福晋了,你也瞧见四爷被气成什么样了,我怎么忍心四爷为弘晖如此操心劳神,自个儿待在房间里偷懒躲懒呢,走这一趟,也算是替四爷分忧了!” “主子,您就是太善良,奴婢就怕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也不肯告诉您啊!” “她说不说是她的事,但是我不去这一趟,我这心里就不安稳。 对了,你也别忘了给白娇送个信,炫彩坊现在是遍地开花,有她帮忙,也更容易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 “主子,您真的打算动用炫彩坊的人手去找弘晖阿哥?”诗兰一脸震惊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满是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道:“你这是何意?” “主子,您在府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消息,也就够了,这要是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顺顺利利将弘晖阿哥找回来还好,要是弘晖阿哥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怕是您到时候就有嘴说不清了!”诗兰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就跟着着急,赶忙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压低声音地解释道。 是啊,弘晖阿哥是先福晋所出的嫡长阿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有他在,这府里的其他小阿哥就主动要矮上一头,而她是四爷的继福晋,膝下有弘昪和米团两个儿子,假如弘晖在外遇到什么意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她不插手这事还好,要是被人发现她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那成为背锅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尔芙想到这里,停住了脚步,抬眸望望天边越飘越近的大片云彩,最终摇了摇头。 自保为重。 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府中内眷的心思和想法,她相信如果真的出现了诗兰所说的那种情况,这些往日和睦亲善的姐姐妹妹们,一定会如同饿狼、鬣狗那般冲上来撕咬自个儿,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个儿有关,一切都是利益所驱使。 因为一旦自个儿倒下了,那么弘昪和米团就会被四爷所厌弃。 也许她们不能如自个儿这般坐正嫡福晋之位,但是她们却替她们的孩子除掉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此风险低、收益高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儿,便是自个儿也会动心吧,更何况是她们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等到弘晖在夜半时分找来的时候,小丽娘已经高烧烧到神志不清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圆明园内当差的护卫正按图索骥地遍处搜查小丽娘的身影呢。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昪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昪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昪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昪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小七闻声,眼泪吧擦地看向尔芙,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在尔芙的记忆里,小七一直都是一个懂事、乖巧、娇憨、灵秀的好孩子,便是生来尊贵,又得四爷视若珍宝般的宠爱,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娇蛮跋扈的事情,而且也是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这还是尔芙第一次看到小七哭得这么狼狈。 虽然还不太懂得该如何做一位母亲,但是尔芙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如刀割般的心痛。 她紧紧揽着小七,轻声安抚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小七,同时还不忘吩咐孙嬷嬷将房间里的宫灯、烛台统统点亮,因为人在明亮处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更安心些。 小七哭了好久,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昨夜的经历。 那是如噩梦般的存在,白衣白发的女鬼从窗边飘过,这并不可怕,但是女鬼竟然从紧闭的房门中穿过,直接来到了她的床边,她挣扎着躲闪、尖叫,迟迟等不到宫婢们的回应,她不得不强作镇定地将床榻上的枕头、被褥往女鬼的身上砸去,结果女鬼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她的窗前,目光阴冷地盯着浑身抖似筛糠的小七,最后更是用冰凉冰凉的鬼爪摸了她的脸。 如果不是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狗叫,小七觉得自个儿一定会死在女鬼的手里。 她真的见鬼了! 小七双手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尔芙的衣襟,声音颤抖地连连重复道:“小七看到她了,小七真的看到她了,她是鬼,她是鬼,额娘,她真的是鬼,她满脸都是血,披头散发地就站在窗边,还一直伸手来抓小七,她要杀死小七……” “别怕,别怕,好孩子,好孩子,有鬼就有抓鬼的道士,额娘会保护好你的。” 小七闻言,脸上的惊慌之色,稍稍收敛了几分,只是还不等尔芙稍稍放松一下,她就又一次浑身发抖地钻进了尔芙的怀里,同时又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 尔芙只得紧紧地抱着浑身发抖的小七,继续安慰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小七终于在尔芙的怀抱里,轻轻抽泣着睡着了。 尔芙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揉揉僵硬到不敢动弹的肩膀,又捶捶已经发麻的双腿,在诗兰的搀扶下,动作蹒跚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外面堂屋里。 她相信小七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是她不相信有鬼这种荒唐的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尔芙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森冷地看着跪在地当间的孙嬷嬷,沉声问道,小七已经被撞鬼这种事吓坏了,她不忍心再给小七增加心理负担,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好好审问一直陪伴在小七身边的孙嬷嬷了。 她相信孙嬷嬷一定能给她一个答案。 事实,亦是如此。 孙嬷嬷一脸苦涩地恭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小七格格是梦魇了。” “什么意思?”尔芙闻言,眉头紧蹙着,继续问道。 孙嬷嬷也详细地解释了下她所说的梦魇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前几日发现这问题的,那天是茉雅琦格格出阁的日子,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满目赤红,桃花坞这边,也彻底冷清了下来,前些日子来往的裁缝绣娘、宫婢仆从都不见了,只剩下小七格格和孙嬷嬷几个人,白天还不觉得空落,还觉得挺清净的,终于能好好欣赏欣赏窗外的美景。 可惜一到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唯有月光下张牙舞爪似鬼魅般的桃花林。 孙嬷嬷见外面如此阴森,也担心小七会害怕,特地留在了小七的房间里,和当夜在房间里值夜的宫婢,一块陪伴着抱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主子。 初时还好,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深夜时分,床上一直睡得很沉的小七,突然梦魇了。 按照民间的老说法,梦魇中的人是不能直接唤醒的,孙嬷嬷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小七的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小七伸胳膊蹬腿儿地在床上来回折腾,时不时地发出几声低吟,一直等到小七终于醒来,她这才和宫婢陪着小七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让小七能够尽快地放松心情。 效果么,还算是挺不错的。 小七也不是那种太相信鬼怪传说的孩子,加之孩子的天性就是忘性大,很快就将睡梦中的不愉快都忘记了,笑嘻嘻地和孙嬷嬷玩了会儿翻花绳,天色也就彻底亮了,午睡小憩的时候,小七也没有再梦魇,随后还喝了两碗胡太医开的安神药,孙嬷嬷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惜,一到了夜里,小七竟然又一次梦魇了。 这次的梦魇时间,也更长了,竟然一直到外面天色泛白,小七才一个骨碌地坐起身来,一身的冷汗,显然是被噩梦缠身、骚扰了整晚,孙嬷嬷再次安慰,也想过禀报给嫡福晋尔芙知道,但是那会儿尔芙正忙着准备茉雅琦格格回门的事,她两次过去,两次都没能在牡丹台见到尔芙,又不好将这样的事告诉给留在牡丹台的小宫女知道,所以就耽搁了。 那夜,小七又一次梦魇。 孙嬷嬷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小七梦魇的事告诉尔芙,但是还不等她将小七梦魇的事情禀报给尔芙知道呢,尔芙身边的诗兰姑娘就过来帮忙收拾起小七的被褥和贴身物件,搬到了牡丹台,忙活活地折腾了大半天,天色都有些黑了,她才抽出身来。 那会儿,她鼓足勇气地来到尔芙的房间外,四爷就坐在尔芙的房间里。 孙嬷嬷不想打扰尔芙和四爷独处的机会,只得再次回到小七的身边守着,偏偏那天晚上,小七睡得很是安稳,她还以为小七之前梦魇就是白天玩累了,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呢,也就不再担心了。 一连三日,小七都睡得很好,再也没有梦魇过,所以小七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尔芙知道的时候,孙嬷嬷就劝她不好拿这些事来给福晋添麻烦了。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小七才搬回到桃花坞来,便再次梦魇了。 “你的意思是小七以为自个儿看到的女鬼和听到的哭声,其实就是梦里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发生过?”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同时将疑惑的眼神瞟向了孙嬷嬷身旁跪着的宫婢。 她有些不相信孙嬷嬷这样的解释,但是值夜宫婢也是如此回答,她不能不信了。 梦魇这种事,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活动而已,每个人所梦到的梦境不同,梦魇的原因,也是大有不同,比如尔芙最常梦到的就是被题海所困的高三噩梦,自个儿明明知道自个儿在做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内心既平静、又惊慌,总之是不舒服到极点,哪怕醒来,也会觉得浑身上下不舒坦…… 如小七这般梦到鬼怪所魇,倒是也说得通。 只是尔芙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一来小七并不相信鬼怪妖狐这种事,还曾经和自个儿调侃过一些妖狐鬼怪的话本子,揪着里面的逻辑问题,还和自个儿辩论过,二来是小七的胆子挺大的,房间里还有值夜宫婢陪着,怎么都不像是被吓住的样子,那么怎么会突然就被噩梦魇住了呢,还一连数日如此…… 她揉着胀痛的额头,很是苦恼,但是也知道不好再让孙嬷嬷和宫婢们继续跪着了,她脸色发沉地摆摆手,让孙嬷嬷和宫婢们起来了,也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 因为她需要私下里问问赵德柱和王守财那边的发现。 如果赵德柱和王守财也没有发现,并未察觉到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那么也就侧面地证明了孙嬷嬷和值夜宫婢的所言属实,不然的话就……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头,因为她觉得孙嬷嬷和宫婢联合起来撒谎的可能性不大高。 毕竟孙嬷嬷是小七的管事嬷嬷,荣辱富贵都和小七相关,她没有理由害小七,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收买孙嬷嬷的可能。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这会儿想再多都是空想,也就将这些猜测都压在了心底。 一会儿工夫,赵德柱和王守财等人就从桃花林中的隐蔽处出来了,带着一身露水,满脸疲惫地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为了怕暴露行踪,他们没有往小七的住所附近靠近,只是在桃花林中,找了处能够直接看到小七住所的隐蔽所在,整晚地守在那里,他们没有听见小七所说的阵阵哭声,也没有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响起,一直到尔芙过来,他们还在合计是不是他们暴露了行踪,引起了幕后黑手的注意,这才没能等到小七所说的女鬼夜哭。 “看来是小七自个儿的问题了!”尔芙叹着气,浑身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满脸苦闷地望着头上的华丽苏绘房顶,轻声呢喃道。 她也想明白了小七之前不再梦魇的原因,因为住在牡丹台,小七的心里有安全感,她知道不远处就是自家额娘的住所,她知道这里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宫婢们环绕,所以回到桃花坞之后,离开了她心里的安全环境,她就又一次梦魇了。 这可怎么办呢? 尔芙一筹莫展地坐在堂屋里,最终不得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请太医了。 梦魇是心理问题,也不知道这些太医能不能解决问题。 尔芙看着坐在床边替小七诊脉的胡太医,手足无措地想着。 事实证明,胡太医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是神医,也不是包治百命的老中医。 胡太医细细替小七把过脉,掉了会儿书袋,丢出一连串尔芙理解无能的字眼儿,开了一剂安神药,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尔芙看着手里的药方,苦笑着吩咐诗晴下去煎药了。 甭管有用没用,总归能让小七好好睡几觉,不然小七这小身板都折腾垮了。 整天时间,尔芙就坐在床边守着小七,小七睡醒了,她就陪着小七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小七觉得饿了,便让诗兰去取小生子准备好的餐点送来,等到天色才黑,得到消息的四爷,便也赶过来了。 他显然比尔芙更有办法些,也显然比尔芙更加迷信一些。 四爷过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宫里伺候的太医,还带来了一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大喇嘛,进门还从袖管掏出了一串祈福香囊,亲手挂在了小七的床前,五颜六色的,瞧着倒是挺好看的,也挺精致的,至于有没有就不知道啦。 这一夜,尔芙陪着小七住在正房,四爷就住在不远处的一处偏厢里。 而四爷带回来的大喇嘛,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廊下,瞧着木鱼,嘀嘀咕咕地念了整晚的经文。 天明时分,尔芙早早地醒来,瞧着睡得还很是安稳的小七,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不知道小七为何没有再梦魇了,但是自家孩子能够安眠整晚,不再梦魇,对尔芙来说,这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多谢大师了!”她简单梳妆一番就来到了门外,瞧着已经收拾家伙什的大喇嘛,恭恭敬敬地将一串五宝手串交到了大喇嘛手里,诚恳道谢道。 大喇嘛滴里嘟噜地说了一串蒙语,尔芙一脸懵地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就在尔芙苦恼着听不懂的时候,四爷笑着来到了尔芙的身边,他拍拍尔芙的肩膀,揽下了和大喇嘛交流的差事,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流利的蒙语,看得尔芙好是羡慕,然后就在尔芙一脸懵的状态下,客客气气地陪着大喇嘛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尔芙望着四爷和大喇嘛离去的背影,苦笑着道。 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事,她相信做好礼数,心有敬意,大喇嘛总能感觉到的,至于其他的事,四爷都会安排妥当的,这会儿她还是要抓紧回到房间里守着小七,这才是正事。 小七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瞧着就觉得是落入凡尘的精灵般。 尔芙坐在小七的身边,看着小七恬静的睡颜,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将梳妆洗漱的家伙什送到了床边,帮小七梳头洗脸地忙活着,她很少有机会这样照顾小七,所以动作有些慌,透着一股不熟练的陌生感。 简单洗漱过后,她拿起了小小的牛角梳。 “额娘,真的没问题么?”小七揉着被自家额娘用指甲戳得生疼的鼻子,稍显担心地问道。 尔芙很是自信地笑笑,便开始笨手笨脚地替小七梳头发了。 小七的发质很好,顺滑油亮,便是在床榻上滚了整晚,那如同鸟窝似的长发也能够像那些洗发水广告里的女主角那般做到一梳到底,倒是让尔芙稍稍松了口气,不然她真怕重演她小时候的悲剧。 她回想着自个儿小时候的悲惨经历,默默地叹口气。 只可惜,这样的好景,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她发现她根本梳不来那些漂亮、精致的古装发髻,扎个马尾辫,也有些歪斜,好在小七不嫌弃,还一脸骄傲地制止了尔芙要诗兰替自个儿重新梳发髻的打算,笑嘻嘻地摇晃着脑袋瓜儿,娇声道:“额娘最厉害了,小七就喜欢这样简简利索的发髻。” “喜欢就好!”尔芙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尖,笑着说道。 她心里暗暗发誓道:我一定要好好练习练习梳头发的本事,把自家小七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小七就这样穿着一身比较单薄的寝衣,笑呵呵地赖在尔芙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如同快乐的百灵鸟似的,绝口不提去深柳读书堂的事,也不曾打算离开床榻,因为她很喜欢这样和自家额娘腻在一块的感觉,更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家额娘靠得这么近了,机会难得,她格外珍惜。 “笨丫头,要起来吃饭了,不然饿坏了身体,又要喝苦药汤。”尔芙捏捏小七嫩呼呼的脸颊,笑着催促道,她已经饿半天了。 之前,她担心宫婢们进进出出的动静会吵醒小七,加之担心小七的身体,还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但是这会儿见小七已经无碍,这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得到能量供给的五脏庙就立刻造反了。 小七有些不舍地抱着尔芙的胳膊,抿着嘴儿点点头,顺着尔芙拉扯的力道起来了。 穿鞋子、穿衣服…… 小七自带慢动作似的尽量拖长着时间,因为她怕自己用过饭,自家额娘就走了。 尔芙站在床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七的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小七那种欲言又止的不舍,她上前几步,一把揽住了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七,笑着说道:“额娘都好些日子没有好好陪陪咱们小七啦,没想到小七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了,额娘可得多和小七在一块待上些日子。” 说着,她还故意调侃起一脸惊讶的小七:“难道小七不想和额娘一块住些日子?” “小七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额娘不需要处理府里的那些庶务么,还有那些经常惹恼额娘的庶额娘,她们不是还要每日请安么,额娘住在小七这里,真的没问题么?”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她虽然很想将额娘留在自个儿的住处,但是她很怕额娘为此被阿玛责怪。 越是懂事的孩子,也就越是容易让人心疼。 尔芙眼底闪过些许伤感,一脸骄傲地替小七整理着袍服,笑着道:“和小七相比,她们都要往后排,再说额娘留在小七这里,也能够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庶务啊,有小七在一旁帮忙,额娘还能轻松些呢!” 说完,她就拉着脸上满是惊喜的小七走到了外间堂屋。 堂屋里,诗兰已经领着宫婢摆好了饭桌,桌上都是按照小七喜好准备的菜肴,还有一炖盅熬煮足有两个多时辰的莲子薏仁粥,这也是小生子特别为睡眠不好的小七准备的甜粥,加了两大勺糖,甜滋滋、热乎乎……正是好入口的时候。 “怎么准备这么多,额娘不是最讨厌浪费么?”小七捧着小小的粥碗,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揉揉小七的小脸蛋,柔声安抚道:“还不是额娘瞧着小七都瘦了,这小脸上都没有几两肉,心疼你平日里读书辛苦,咱们是不提倡浪费,但是也不能委屈了额娘的宝贝儿啊!” 说完,她又往小七的盘子里,夹了一根烤得香酥流油的羊排骨,这是小七的最爱。 平日里,这样的炭烤类吃食是尔芙不允许小七多吃的,一来是热量太高、调味料也太多,吃着不健康,二来是制作麻烦,从腌制到上桌,往往要准备一整天的时间,所以小七能够吃到这道美味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只不过今个儿是个例外了。 为了小七睁眼就能吃到这道美味,她连夜让采买从附近的农户家买来一只小羊羔,又让小生子加了个班,足足准备了整晚,这才能够让小七一睁眼就吃到这道美味。 果然,小七一看见这道她惦记好些日子的小羊排,眼睛都亮了。 她三两口地吃光了一块小羊排,贪婪地舔舔还沾着调味料的嘴唇,眼巴巴地瞧着就放在不远处的菜盘子,却是迟迟不敢动筷子,因为之前尔芙曾三番两次地强调,不许她多吃这种燥热补气的菜肴,所以她就算是很想吃,却还是忍耐着。 尔芙见状,忙让诗兰将那道烤羊排送到了小七的跟前儿。 她笑着说道:“今个儿是你的休沐日,额娘破例让你多吃几块,但是过了今个儿,可就不能再这么大吃大喝啦,仔细你的小肚子鼓起来,胖嘟嘟的,也就不可爱啦!”说完,她还故意鼓起肚子,鼓着腮帮子,让小七看,引得小七连连发笑,这才绷起脸来,催促着小七乖乖吃饭,不许在饭桌上这般没规矩的傻笑。 小七不高兴地嘟嘟嘴儿,娇声道:“明明是额娘故意逗小七发笑的。” 当然,说完,她就埋头和那道烤羊排去厮杀了。 美食当前,可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 尔芙之所以让小生子准备这道烤羊排给小七过瘾,也是因为太医说这道烤羊排有安神的作用,她就怕自家小七被梦魇所扰,可着劲地给小七弄有安神静心效果的吃食。 当然,小七吃得高兴,她也觉得心里头欢喜。 尔芙就这样陪着小七吃吃吃地吃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吃得桌上菜肴都有些凉了,这才和小七一块撂了筷子。 结果就是母女俩指着对方吃得微鼓的小肚子,齐齐笑出声来。 小七是个有些贪吃的性格,平时有孙嬷嬷在跟前儿约束着,还显现不出来,但是今个儿孙嬷嬷被尔芙压制着,瞧着小七多吃,也不敢开口劝阻,可不就让小七吃撑了,而尔芙瞧着小七吃得欢,自个儿也多吃了一小碗米饭,也跟着吃撑了。 没办法,尔芙只得领着小七去外面桃花林里散步去了。 阳光下的桃花林,虽然树叶有些泛黄,还时不时地随风飘落几片枯叶,显得有些萧瑟,但是仍然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只是小七瞧着不远处的桃花林,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别怕,有额娘在呢,要是真有要怪跑出来,额娘就把怪物打跑!”尔芙察觉到小七的不安,伸手牵起小七微凉的小手,柔声安抚道,她不愿小七沉浸在梦魇的恐惧里,与其害怕地躲闪回避,还不如迎着阳光去面对,也许看明白了桃花林里的一草一木,小七就不会再被梦魇所困扰了呢…… 这也是尔芙整晚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个不甚成熟的办法。 果然,有了尔芙的鼓励,小七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树林里,阳光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斑,泛黄的落叶,厚厚软软地铺在小路上,走在上面就好似踩在最名贵的地毯上一般,伴随着风吹过卷起的青草香,这种感觉是很惬意、很享受的。 尔芙就这样牵着小七的手,慢悠悠地游走在桃花林之中。 开始时,小七还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就活泼起来了。 小七甩开了尔芙的手,时不时地跑跳到树下,捡起一片形状完整的树叶,或是摘下一朵还未谢去的野花,然后再蹦蹦跳跳地跑回到尔芙的身边,如同献宝似的交给尔芙,显得格外可爱。 尔芙也顾不上走得腰酸背痛地痛苦了,便这样陪小七在桃花林里玩闹着。 这一玩,便是足足两个时辰。 尔芙踩着有些高度的花盆底绣花鞋,走得脚指头都有些疼了,更别提酸痛不已的脚心位置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少有的畅快和恣意,直玩得小七觉得无趣了,她这才陪着小七回到房间里,换上软底的绣花鞋,好好放松了下疲惫的双脚,然后就拖着小七一块不远处的一处汤泉泡澡解乏。 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尔芙浑身放松地躺在雕刻成莲花盛开模样的温泉里,只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但是小七却顽皮地玩起了打水仗。 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水球,溅湿了尔芙小心翼翼地搭在温泉池边的长发,也打湿了尔芙肩头披着的浴巾,尔芙有些羞恼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笑得正欢的小七,哪里还忍心去责怪小七的胡闹呢,只得不顾疲惫地和小七玩在一块了,至于被温泉水打湿的长发稍后要怎么梳理,谁要去管那些无关轻重的小事呢! 桃花坞这边的汤泉阁是一处很宽敞的大两间,除了小半间的屋子用屏风隔出,作为更换衣物和休息的外间,里面都是莲花盛开形状的温泉池,足够尔芙和小七玩个痛快。 不过尔芙却觉得她和小七两个人玩,玩得有些无趣,尤其是在她发现她竟然打不过小七之后,所以她直接开口将外面侯着的诗兰等人都叫进来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玩就要玩得开心、玩得痛快。 诗兰等人都了解尔芙的性格,倒是不拘谨,尔芙吩咐了,便脱去外袍和中衣,穿着更为轻薄些的里衣跳下水了,但是跟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就显得过于拘谨些了,吱吱扭扭地就是不肯加入,要不是尔芙当机立断地捧了几捧水泼去,就这些丫头迟疑的样子就够扫兴了。 这一下,算上诗兰她们,汤泉池里人数就足够玩起团队战了。 尔芙领着诗情、诗兰二人一伙,小七领着紫苏、甘草一伙,六个人不分主仆,只分队伍,各守一侧地玩闹着,欢声笑语,别提多热闹了。 当孙嬷嬷顺着动静找过来的时候,本就显得刻板的脸庞,登时就阴沉如锅底了。 没办法,她本就是宫里教导新晋秀女的教习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守规矩。 而尔芙和小七这样不顾身份和宫婢玩闹在一块的行为,显然就是她认为最不守规矩的行为了,只是碍于主仆,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守在汤泉池外,免得有些不知缘由的人,直接闯进去了,坏了自家福晋和小格格的清誉。 她这样的担心,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因为就算圆明园里后湖这边是不让外男进入的,但是还有各院内眷跟前儿跑腿传信的小太监们呢,便是这些小太监不能做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们也有男人们都有的爱好,就孙嬷嬷守在门口这一会儿工夫,便有两三个小太监无缘无故地往汤泉池这边凑,显然都是被尔芙和小七她们的欢声笑语吸引过来的。 而等尔芙和小七在汤泉池里,泡得手脚发软地走到外间时,也就更需要孙嬷嬷了。 “外面谁在呢?”尔芙瞧着眼前被水汽打得发潮的袍服,又瞧瞧诗兰等人身上湿乎乎贴服在里衣,苦笑着摇摇头,裹着一件宽松厚实的夹棉浴袍,光着脚丫来到了门边,低声问道。 “福晋,奴婢孙嬷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孙嬷嬷闻声,隔着门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招呼着孙嬷嬷进来说话。 有孙嬷嬷在外面,她就不需要委屈自个儿穿着这身潮乎乎的袍服了,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的一些事,也不需要担心了,刚刚玩得疯,一时激动,便将外面守着的宫婢都叫进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她也想起了孙嬷嬷所担心的那些事,正犯愁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尔芙瞧着眼前这幕,心里就一句话想说: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兴趣爱好。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来好心迎接自个儿的呢,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好心来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个儿也没有组织她们来迎接,那么能够让这些女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想亲眼看看曾经以秀出名门、血统高贵为傲的佟佳氏现在是多么落魄、多么狼狈,还真是好强烈的恶趣味。 只可惜,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显然佟佳氏很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让佟佳氏坐卧难安的华丽装束,这会儿不就有了用处么! “许久未见诸位妹妹,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逦聘婷地站在尔芙身侧,娇声对着环绕在旁的众女招呼道。 “侧福晋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还不等其他人吱声,一直和同胞姐妹躲在最后面的雨桐就忙从众女中穿过,动作迅捷如同灵猴似的钻到了最前面,热络招呼道。 她这般做,并不是毫无缘由地上前刷存在感,而是不得不表现出的态度。 毕竟佟佳氏出府前,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曾经和佟佳氏走得蛮近的,佟佳氏出府后,雨桐和雨桠这两个牵头草就转投到了乌雅赫赫和乌拉那拉氏身边,不过也没有断了和佟佳氏的联系,一直给佟佳氏传递着府内的消息。 只是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加之她们这些日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偷偷和佟佳氏解释一番,所以…… 雨桐这会儿上前刷个存在感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她二人身份低,便是她们这样刷存在感,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们。 一切都要多谢乌雅赫赫吸引了府中众女的太多关注力,不然她们也不能如此搅风搅雨地折腾了。 只是尔芙可没有闲心在垂花门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一路颠簸,她真的好累了,所以她很是爽快地摆摆手,对着环绕在侧的一众女人,缓声说道:“行了,佟佳妹妹回府,你们有大把时间和佟佳妹妹联络感情,这会儿就别都围在这里了,该散就散了吧!” 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着各种脂粉香料味道的地方,领人回正院去了。 和尔芙一块离开的,还有才刚刚回府的佟佳氏。 东小院那边儿,先一步回府报信的护卫,早已经通知留守东小院的宫婢打扫准备,佟佳氏倒是也不需要担心回来以后没有地方住,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让诗兰特地跑了一趟东小院,询问一下那边到底需不需要人帮助啥么的。 至于回到正院的尔芙,则简单洗漱一下就伸着懒腰去休息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待她醒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让人传信,告知四爷,佟佳氏已经回府的事情。 不过还不等去传信的人见到四爷,四爷就已经回到了府里。 因为早在尔芙休息的时候,外院管事就给在内阁和一众阁老议事的四爷传了消息,佟佳氏回府,于四爷而言,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和几位阁老确定好手头上的政事,这才领着随从回到府里。 才刚起床的尔芙瞧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四爷,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问道:“今个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爷都已经和阁老们打完嘴仗了!”被问到头上的四爷,低声答道。 同时他还顺手拎过手边的提梁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给自个儿斟上一杯热茶,咕嘟嘟地喝了两大口,长舒了口浊气,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佟佳氏的事儿,以及尔芙今个儿怎么突然会去小善痷的事儿。 尔芙闻言,耸耸肩道:“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并不希望我掺和弘晖的婚事。”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四爷显然是不满意的,直接反驳道:“她不希望你掺和,你就不去了,还无缘无故跑到小善痷去!” 尔芙有些无语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四爷还未说完的话,低声吐槽道:“你最近这脾气有些暴啊,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说完,她还不忘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讪讪一笑,却也没有再插嘴打断尔芙的话。 尔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今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就按照咱们俩昨个儿商量好的那样告诉乌拉那拉氏,我要和她一块去参加左都御史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府上的簪花宴。 她也没有反对,请安礼后就回房去更衣梳洗,我也是如此。 一路出府,也算是顺顺当当吧,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突然在街上拦住我的车驾,他说是佟佳氏情绪激动,已经绝食整日,还寻死觅活。 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回这样的消息,我这个嫡福晋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加之簪花宴这种交际应酬,到底算不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只能去小善痷呗。 到了小善痷,佟佳氏好好的,传信的小太监倒是偷跑了。 整件事,由不得我不怀疑是乌拉那拉氏不想我和她一块出席簪花宴,故意收买了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太监,传这样的假消息来引开我。” 说完,她又耸了耸肩,浑身放松地靠在了软枕上。 四爷耐心听完尔芙的叙述,沉默片刻,带着几分犹豫的提问道:“那佟佳氏呢?” “关她什么事儿??”尔芙不解的反问道。 四爷表示他真是不该对尔芙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只得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地认真解释道:“你忘记了,派到小善痷那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特地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新人,从头到尾就在府里住了一个晚上,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想要收买,也没有机会啊。 难不成她还能未雨绸缪地安排人去小善痷收买一个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回府的人? 反倒是佟佳氏更可疑些,因为如果不是你今个儿去接她回来,她还不知道要在小善痷住多久,兴许就是她为了能够早些回府,特地编排出来的这出好戏呢!” 说完,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热茶润嗓子,和阁老们探讨一整天政事,回到府里都不能静静地歇一会儿,他感觉他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避免明个儿自个儿可能会失声,四爷又从腰带内侧摸出一个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一股脑倒进茶里,也不管茶杯表面飘着的药粉有多苦了,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这才清清嗓子,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尔芙扁扁嘴儿,先吩咐诗情将桌上的普通茶水换成对保护嗓子有好处的胖大海茶,又让诗情去小厨房吩咐小生子给四爷炖上川贝雪梨汤,交代完这些,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是佟佳氏安排的这种可能性,并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这么凑巧地发生在今个儿,还是乌拉那拉氏动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说,你当初送佟佳氏去小善痷清修的时候,也就是希望她避避风头。 现在距离那件事的发生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便是她不动这些手脚,不需要过多久,你就会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她又何必非要闹出这样不利于自个儿名声的事儿呢!” 其实尔芙不是没有怀疑过佟佳氏,只是她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不太可能。 而至于四爷所说乌拉那拉氏没有机会收买佟佳氏身边伺候的跑腿小太监这件事,她反倒觉得不是太重要,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是用钱都搞不定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贵为侧福晋,身边替她跑腿办事的人不少,收买个把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算了,这事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就算是推测出真相,也是马后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四爷觉得尔芙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觉得这么猜来猜去的,也不是个办法,直接就这件事下了一个结束语。 说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左右这会儿没有什么事了,爷先过去佟佳氏那边瞧瞧,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用膳。” “快去吧,佟佳氏这趟去小善痷吃了不少苦头,你也该过去安慰安慰她。”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招呼了苏培盛一声,便迈步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的其他各院在四爷回府以后,也在注意着正院这边的动静,盯着四爷的反应,当后院众女听说四爷面色如常地去了东小院,皆是满脸不高兴,暗骂尔芙不合时宜的大度和宽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接个情敌回府凑热闹。 不过她们也就剩下在心里吐吐苦水的这点本事了,让她们站出来反对佟佳氏回府,或者是去找佟佳氏的麻烦,这些女人还真不敢,毕竟这是个男人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时代,谁敢如已逝的八福晋那般光明磊落地表现出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呢,做出任何可能被扣上一顶善妒帽子的事儿呢,而且即便是八福晋那般善妒,还不是任由八爷和其他女人生下子嗣。 随着四爷去了东小院,这些女人也就彻底消停下来了,接受了佟佳氏回府的事实。 除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乌拉那拉氏。 佟佳氏被尔芙从小善痷接回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回府,她和四爷是前后脚儿回来的,也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佟佳氏回府这消息的人。 她拧着娟帕,恨恨地咬着小白牙。 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假消息将尔芙引到小善痷,这本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她却不是一个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她本来的计划是齐铁山先给佟佳氏下药,再由齐铁山将尔芙引到小善痷,待到尔芙赶到小善痷的时候,刚好碰上已经服下参汤两个时辰的佟佳氏毒发,这样这盆污水就会一点不糟蹋地泼在尔芙头上。 为了这罪名被坐实,她还特地在尔芙所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塞了个不起眼的药包。 小善痷远在城外,消息往来不便,等到尔芙戕害府中妾室的消息被传回京中,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出言开脱,或是查出这件事并非尔芙所做的时候,却也挡不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她就能够顺利除掉尔芙这个心腹大患,顺道还捎带上了佟佳氏。 结果……不但尔芙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佟佳氏也回来了。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就剩下一句话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颇为犯愁,那就是齐铁山跑得太快,也跑得太果断了,竟然连她许诺的五千两银子都不要了,传完消息就直接跑路了,让她都来不及灭口。 如果让尔芙、或者是佟佳氏找到齐铁山,那么齐铁山早在被秦嬷嬷买进府前就已经有人收买过他的事儿就瞒不住了,那些和齐铁山一块学规矩的小孩子,也就要暴露在人前了,还有她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帮助自个儿的瞿婆婆,也要成为废棋了。 这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的巨大打击。 她是真没有想到齐铁山一个农家小子,竟然能够看出自个儿有杀人灭口的想法,还能够那么干脆地舍弃后续的巨额赏银,最重要的就是他一个农家小子怎么能够在两个死士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轻易溜走了,如果不是两个死士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里掐着,她都要怀疑是这两个死士背叛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来回回地回想着自个儿的这番安排,到底哪里出现了漏洞,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她辛苦收买过来的瞿婆婆,曾经见过自个儿身边的肖嬷嬷,如果斩断了瞿婆婆这条线索,也就不怕齐铁山被人抓住了。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码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额娘!”小七见状,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求救似的唤着自家额娘。 尔芙闻言,笑着上前打圆场,柔声说道:“孙嬷嬷,您别客套啦,她的错,她就得认,您别讲着那些个主仆尊卑,您这会儿是她的长辈,她给您认错,那是有道理的,谁来都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地将孙嬷嬷按回到了位子上。 孙嬷嬷见推辞不过,便也就坐下了,只是她坐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的模样,龇牙咧嘴带皱眉的,比起坐在针板上上刑的模样都不如,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呢,便已经连连点头地接受了小七的道歉,最后更如钻泥巴地的花泥鳅似的直接溜到边上去了。 这就是主仆尊卑礼教下的问题了。 明明错的是小七,跟着着急上火的人是孙嬷嬷,孙嬷嬷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连续好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全凭着一口心气顶着呢,论请论理,小七给孙嬷嬷认个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小七给孙嬷嬷认错,孙嬷嬷却好似做错事的人那般惊惶无措。 尔芙在旁边瞧得无奈,却也没有再坚持让小七去给那些宫婢认错。 因为小七到底还是这些宫婢丫头们的主子,小七虽然有错,但是要是这些丫头们认过错后,这些丫头们有个不识好歹的,真的蹬鼻子上脸,那就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把小七坑了,毕竟这不是她生活的讲究人人平等的好时代,还是要论个主仆尊卑。 孙嬷嬷呢,她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身上带着品级,身份不同,年岁大,见识更不是一般宫婢能比的,小七尊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知道错了,那额娘就要好好罚罚你了,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扣啦,给你们院里的孙嬷嬷和那些丫头子们添置套新棉袍子,另外再让生公公给她们张罗一桌好饭菜,人家里里外外跟着你着急这么些日子,好好吃上一顿,补补身体。”尔芙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瞧着跟前儿扭着衣角、满脸不安的小七,继续说道。 小七见状,连连点头,更是一溜烟地跑到了内室里,将自个儿积攒碎银角子的一个描金锦盒抱出来了,一脸诚恳的说道:“额娘,要是月钱不够,小七还有积蓄,让她们都暖暖和和地过个冬天,就算是小七给她们赔不是啦,额娘也不要怪小七胡闹任性了,好不好!” “好,额娘也不怪小七了,但是小七以后不许再胡闹任性啦。 小七是额娘的宝贝,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额娘直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没有那些弯弯绕,便是额娘有疏忽小七的时候,小七也要和额娘直说,因为额娘也就长着一双眼睛,要操心的事,又是那么多,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所以小七要记得提醒额娘!”尔芙将惴惴不安的小七拉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接过小七怀里抱着的钱盒子,柔声安抚道。 小七闻言,脸上挂着欢喜,又一次笑嘻嘻地扑倒了尔芙的怀里。 “笨蛋丫头,尽做这些犯糊涂的事,以后不许了!”尔芙也没有再揪着小七装病的事不放,笑着叮嘱一句,便嘻嘻哈哈地和小七闹到一块了。 孙嬷嬷看到这一幕,笑着退到了房间外头,留给母女俩一个说话玩闹的空间。 尔芙和小七玩闹一会儿,闹得发鬓散乱,衣衫不整,却也没想着整理一下,就这样坐在厚厚的毡毯上,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小七,说着自个儿都记得不甚清楚的童话故事,竟然连四爷过来都没有发现到,就这样语气温柔轻缓地讲着故事。 四爷在旁边静静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笑着走到了尔芙的跟前儿,轻咳了两声,算是清清嗓子,也是给尔芙提个醒,免得突然说句话,吓着聚精会神说故事、听故事的两母女,待两母女回眸看来,这才嘴角噙笑的轻声说道:“爷瞧着小七今个儿的精神挺不错,该是好了吧!” 尔芙笑着摇摇头,推推坐在自个儿怀里不动弹的小七。 小七忸怩地站起身来,蔫头耷脑地走到四爷跟前儿,低声说道:“阿玛,小七其实并没有生病,之前是小七装的,小七是想额娘能够多抽出些时间来陪伴自个儿!” “那怎么不继续装病了呢?”四爷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继续说道。 小七有些窘迫地红着脸,轻声答道:“因为小七不想额娘着急,小七见不得额娘跟着着急上火,更见不得额娘掉眼泪,额娘哭着和孙嬷嬷说那些话,小七听得心里难受,小七就憋不住了,所以就一股脑地将自个儿干得那些糊涂事都告诉额娘了,也给孙嬷嬷认错了!” “蠢丫头,阿玛就知道你是在装病呢,还看见女鬼啦,还听见鬼哭声了…… 你也不怕你这些话吓坏了你额娘,阿玛之所以先前没有直接戳穿你,就是怕你下不来台,后来还请来了宫里的大喇嘛替你念经安神,也是希望你能顺坡下驴、见好就收,好在你还算是有孝心,没等阿玛提醒你,不然看阿玛怎么罚你!”四爷有些诧然地看看旁边坐着的尔芙,抬手给了小七一个弹指,低声说道。 说着,他又拉着小七,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小七坐在四爷和尔芙的中间,左边瞧瞧自家额娘,右边瞧瞧自家阿玛,贼兮兮地捂嘴笑着,然后一歪头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抱着四爷的胳膊,娇声告状道:“额娘已经罚过小七了,扣光了小七的月钱,还让小七给孙嬷嬷道歉赔罪了,您可得替小七说说情……” 四爷闻言,扭头看向旁边听得高兴的尔芙,低声问道:“怎么还让小七给那些奴才们道歉呢,这不是要惯着她们奴大欺主么,那都是些个什么性子的玩意儿,爷从小就看惯她们人前人后的两层皮!” “孙嬷嬷是老人儿,又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伺候小七尽心尽力,这几天就为着小七的事情,那是白天晚上的熬着呢,小七不该给她道个歉? 那些丫头们跟着着急上火的,又被小七这么装疯卖傻地吓唬着,我罚了小七的月钱给她们置办套过冬的棉袍子,这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尔芙丢给四爷一记白眼儿,一脸嫌弃地解释道。 说着,她又想起之前四爷配合着小七演戏的事,接茬道:“你配合小七演戏,瞧着我跟着着急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你现在还敢挑我的错,小七犯错,我已经罚她了,那您呢,您这和小七一块糊弄我的事情,该怎么算?”说完,她笑着嗔了四爷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是牛鼻子插大葱——装象(装相)呢…… 昨个儿,四爷过来的时候,那眼睛都急红了,嘴角还起了一溜儿水泡,那哪儿是看破了小七的鬼把戏,根本就是已经急晕头了,这会儿这纯是给自个儿往脸上贴金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他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瞧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时有些懵住了。 “饿着呢?”过于炙热的目光,让尔芙很快就发现了四爷的意图,她笑着撂下了手里的汤碗,语带调侃地起身来到四爷的身边,温柔地替他除去身上遮风挡寒的披风,柔声打趣道。 四爷微微蹙眉,哼哼着,便算是回答了。 “那就抓紧洗漱下,厨上的吃食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尔芙见状,嘴角微扬的含笑安排道。 说着话,她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四爷本还想拉着尔芙好好倒倒心里的苦水呢,但是见尔芙已经撩起了门口遮风挡寒的门帘子,只好讪讪止住了脚步,臊眉耷眼地往内室的方向走去了。 内室里窗边的炭盆旁,四爷拎起炭盆上烧着的铜壶,自给自足地准备着洗脸水。 而尔芙则已经在门口安排好了他的吃食。 这会儿,正眉眼含笑地靠着落地罩,目光柔和地望着自个儿忙来忙去的四爷。 “你这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原来好歹还有宫婢安排好这些,现在这些粗活都需要爷这么一个爷们自个儿动手啦,你也不说管管她们!”四爷动作熟练地拧好帕子,连头带脸地往脸上一蒙,闷声闷气的说道。 尔芙闻言,却是捂着嘴儿笑出声来了:“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四爷拧着有些烫手的帕子,上上下下地连脸带脖子地呼噜了几个来回,蹭得脸颊都有些泛红了,这才好似赌气般地将帕子扔回水盆里,任由水花四溅地打湿了脚下毡毯,自个儿走到尔芙的身边,一把将靠在落地罩上看热闹的尔芙往怀里一揽。 他将还有些湿的脸,往尔芙的脖颈处一埋,低声嘟哝道:“你就胡说吧,满京城的找,爷也没听说谁家的爷们是自个儿准备洗脸水的,再说你这屋里怎么这么早就把炭盆都摆上了,你就不怕热着啦!”说着,他还不忘伸手摸摸尔芙的脑门…… 这一摸,他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因为尔芙的脑门有些热,他刚摆弄过热水都感觉到她的脑门有些热了。 “怎么回事?”四爷脸色微沉的正色问道。 尔芙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心虚地捋着耳边的碎发,低声道:“许是晚上凉着了吧,已经用过药了,也喝过热乎乎的姜枣茶了,再好好歇两天就没事了,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太医看过了?”四爷继续问道。 尔芙讪讪摇头,刚要替自个儿解释两句,便听四爷那边儿已经开始招呼苏培盛了。 这么一来,她也不好多说了。 苏培盛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来四爷身边兜一圈,便往外跑去。 晚了…… 完了…… 尔芙扶额坐在桌边,暗暗叹气着:这几碗苦死人的药汤是躲不过去了。 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笑着调侃道:“爷一定会吩咐太医少给你在药里加些清热败火的黄莲,到时再让诗兰给你多备些蜜饯,你就感觉不到你讨厌的苦味了,再说良药苦口,你不能讳疾忌医,瞧瞧你这脸色多难看,一看就病得很严重。”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坐到了尔芙的身边。 尔芙怕苦,更怕苦药汤,尤其是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 而四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尔芙喝药的模样,一张笑脸皱巴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还会萌萌哒的吐出丁香小舌来,别有一番媚态。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他知道尔芙的身体不好,丁点的小毛病都会拖拖拉拉好些日子。 偏偏尔芙又不太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小病小灾的,怎么都不肯好好吃药,有时候就算是太医将开好的药送过来,厨上都煎好送过来了,她也是能不喝就不喝,还曾经偷偷往花盆里倒过苦药汤,要不是宫女发现得早,花匠们精心培育的娇花就彻底挂了。 种种原因之下,四爷就养成了盯着尔芙用药的这点小爱好。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透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尔芙来说,也有一样好处。 那就是只要她病了,四爷就会整晚整晚地守在她跟前儿,旁人皆以为她是在争宠,却不知道她的痛苦,但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荣宠。 也有坏处,那就是府里一些内眷会有样学样了,就是可惜没一个人能享受到尔芙这样的待遇。 “您就别唠叨了,您都已经打发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啦,我还能跑啊!”尔芙一想起胡太医开出的各种苦药汤,她这胃里就开始抽抽,一看到四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更闹心了,所以她一脸嫌弃地打断了四爷未说完的话。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胃口不胃口的事儿了,端起已经有些凉的红枣莲子羹就吃起来了。 “热的不爱吃,非贪凉,难怪病了!”四爷见状,又唠叨道。 尔芙一脸无奈地丢给四爷一记白眼,暗道:这没文化的,我这叫增加自身免疫力。 吃饱饱的,身体棒棒的,这感冒发烧的毛病就能快点好起来了,也就能少喝两副苦药汤了。 四爷不屈不挠地继续嘟哝着,诗兰就已经拎着大大的食盒进来摆膳了。 一炖盅加了桂圆、红枣等食材的野山鸡汤,浓香扑鼻。 两盘切得都能透亮的卤牛肉和火腿片,酱红色,瞧着就有胃口。 两道清炒时蔬,翠绿、清香,再配上咸火腿等卤味烧腊的那股香味,那叫一个开胃。 “快点吃吧,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尔芙一边催着诗兰替自个儿盛饭,一边对四爷说道,哪里还看出她刚刚食欲不振的模样,简直就是灾民刚出山、饿狼才出窝,就差不顾仪态地狼吞虎咽了。 对此,四爷也是一阵无奈,自家这福晋是越来越没正行了。 不过家里就是放松、休息的地方,太规矩、太拘束,也显得不像是家里了。 四爷见尔芙吃得香喷喷,自个儿也是胃口大开地端起了饭碗,连刚刚盛好的野山鸡汤都顾不上喝一口了。 这边,牡丹台是温馨甜蜜的二人世界。 长春仙馆里就乱套了。 肖嬷嬷被乌拉那拉氏又逼又吓地去了关押小丽娘的院子,她轻手轻脚地避过缩在墙边避风处晒太阳的老婆子,动作轻盈如飞燕般地窜进屋子里,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随意丢在地下的一条破被,肖嬷嬷左右打量一圈,心下微慌,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原道返回了。 她急忙将消息回禀给乌拉那拉氏知道,乌拉那拉氏手里端着的茶碗,登时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该不是牡丹台那位把她藏起来了吧!”乌拉那拉氏挥挥手,打发了要进来收拾残局的宫婢,压低声音的问道。 肖嬷嬷微微摇头,低声答道:“奴婢觉得不能。 王爷那天甩袖而去的模样,您也瞧见了,福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这时候胡来,何况小丽娘和福晋非亲非故,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似的戏子惹怒王爷,福晋又不是傻瓜。” 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尔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过是习惯性地怀疑尔芙罢了。 肖嬷嬷这样一说,她也就缓过神来了。 乌拉那拉氏拧眉沉思片刻,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你抓紧找个可靠的丫头跑趟清辉阁,我怕这事儿和弘晖那混小子脱不开关系。”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肖嬷嬷快些照她的吩咐去办了。 这件事不能张扬,更不能拖延,唯有早些将小丽娘找回来是正道,不然就算这事和弘晖没关系,也难保府里这些内眷不会想方设法地将弘晖牵扯进来,现在四爷正在气头上,可不能再让弘晖惹四爷生气啦…… 肖嬷嬷急匆匆地回来,急匆匆地走了,乌拉那拉氏又恢复到之前满屋子转圈的状态了。 她心里好乱。 若是以往,她绝不会如此,但是关心则乱,这事很可能和弘晖有关系,她如何冷静得下来呢…… 就在乌拉那拉氏满屋子乱转的时候,旁边院子里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却是高兴坏了,因为她们已经通过各自的耳目眼线打听到了弘晖的所作所为,只待合适的时候,便将这口黑锅往乌拉那拉氏的头上一扣,到时候保管让乌拉那拉氏吃不了、兜着走。 是的,她们俩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弘晖阿哥这位嫡长阿哥的身上。 别说弘晖阿哥就是把看管起来的小丽娘救出来,四爷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把弘晖阿哥怎么样,但是乌拉那拉氏就不同了,一个敢违背四爷想法的妾室,这福晋容不下她,四爷容不下她,连宗人府都容不下她,到时候就算乌拉那拉氏族施压,也没办法保住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之位。 而瞧着王爷对乌拉那拉氏族的态度,想来也不大可能再迎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进门了,那到时候,府里就剩下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二女,这天大的馅饼,岂不就就落在她们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点,正凑在一块交流信息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都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将这消息捅出去吧,不然让那位侧福晋想出解决的办法,咱们这番苦心就白费了!”小乌拉那拉氏到底改不掉她沉不住气的毛病,她急急说道。 “是呢,只是这消息怎么捅出去,还需要研究研究,这会儿就不大合适了!” “这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暗暗翻着白眼儿,若是可以的话,她绝对不会和这等蠢货合计谋算乌拉那拉氏,现在小丽娘还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还好好躲在弘晖阿哥安排的地方呢,这黑锅怎么往隔壁院里那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扣,到时候没有算计了乌拉那拉氏,还得罪了府里的嫡长阿哥,这不是存心给自个儿添堵么…… 她虽是嫌弃小乌拉那拉氏的无脑和蠢顿,却又不能不解释。 谁让现在她们是同盟呢,要是小乌拉那拉氏被人抓住把柄,她也会被牵扯进来,那她好不容易才让四爷对她生起的那点怜惜之情,岂不是又白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对着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解释道:“咱们得让肖嬷嬷找到她!” 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傻瓜,她就是脑筋不太灵通罢了,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么一提醒,她也就明白过来了,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但是弘晖阿哥将小丽娘藏得那般严实,冯宝那死太监又是个死忠心的犟驴,刚刚愣是在乌拉那拉氏的院门口停住了脚步,咱们怎么让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小丽娘呢,总不能咱们跑过去报信吧!” “就是去报信,你去给她报信,这不是正合适么!”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着说道。 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早在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合计好了,不然她又何必巧舌如簧地劝说小乌拉那拉氏去示好乌拉那拉氏呢,所图就是希望将合适的消息传递到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 小乌拉那拉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着点点头,说话就要往外走。 乌拉那拉氏媚儿赶忙拉住她,又低声交代几句,确定小乌拉那拉氏不会将这出好戏搞砸,她这才松开了手,笑呵呵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出门。 待小乌拉那拉氏匆匆忙忙地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院里跑的时候,她也往后面走去。 一会儿,她乌拉那拉氏媚儿就要在四爷跟前儿,再扮上一出慈母孝女的把戏,只有占尽先机,她这个远房旁支的县令之女才有希望成为府里的新任侧福晋,既然在门第上不如小乌拉那拉氏,她就唯有刷尽慈母光环,毕竟谁是新任侧福晋,还需要四爷点头才是。 就在她们各怀心事地算计着的时候,尔芙已经喝上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说完,小七就笑嘻嘻地钻进了自家额娘的怀里。 她是个机灵鬼,早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因为四爷嘴角的水泡儿还没消呢! 四爷被小七这么调侃,脸上微红,似怒带笑地瞪了眼小七,然后默默地将脑袋上戴着的瓜皮帽摘下来,放到了旁边,稍显尴尬地低声说道:“爷也是想着小七难得胡闹了一回儿,再说也不是大错,便帮忙打个圆场!” “是啊,帮忙打个圆场,瞧着我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趣是吧!” “爷也想先和你先通通气的,让小七把这出戏演完整,但是昨个儿你一直守在小七的床边,寸步不离的,便是爷想和你说说,这不也没有机会么!” “真成,这又是我没给您说话的机会了?”尔芙笑着看向四爷,冷声说道。 这也就是她知道小七之前是在装病,心里头彻底松快了,不然非得好好和四爷算算这笔账,甭管四爷是为了面子不肯承认自个儿被骗,还是他真的发现了小七是在演戏,但是就四爷这做法,怎么着都是有问题的。 四爷尴尬地摸摸光溜溜的大脑门,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了。 没办法,谁让自个儿理亏呢! 其实他也是刚刚听小七自个儿承认错误了,这才知道自个儿上当受骗的,但是为了自个儿睿智无比的好形象,他可不得替自个儿想个理由遮掩遮掩,而且他瞧着尔芙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明显是看出他在事后找补脸面了,要是自个儿不服个软,怕是这面子和里子就彻底丢光了。 他抿抿嘴,捋捋胡子,低声说道:“这事是爷做错了,爷也认罚。” 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回答,尔芙笑呵呵地揽过小七的肩膀,柔声问道:“你说咱们该怎么罚你阿玛呢,竟然还敢配合你演戏骗额娘,真真是坏透了!” “那就罚阿玛和小七一样扣光月钱,再抄经吧!”小七眨巴着眼睛,娇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回头瞧瞧四爷的脸色,活脱脱的墙头草做派。 尔芙笑着刮刮小七的鼻尖,扭头看向四爷,微微挑挑眉梢,一脸挑衅的开口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 四爷表示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府里发下来的那点月钱,更不怕抄经这点事。 一来是他吃用都在府里,穿戴都是尔芙准备好的,不需要花销,这府里也没人敢收他的打赏,进宫呢,更不敢随意打赏,毕竟宫里的奴才都是他皇帝阿玛的奴才,他打赏那些人,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呢,所以这点月钱给他,也就是随手丢给苏培盛揣着; 二来是出去应酬,这点散碎银子也不够花,再说他出去应酬的机会,也不是太多,毕竟他是个皇子,如今是父老子壮的时候,他就该本本分分地蹲在府里待着,甭管是和朝臣走得太近,还是和其他兄弟叔伯走得太近,那都不是件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事。 至于第三点,他压根也没见过府里给他发月钱啊,从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如此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认同这样的惩罚,主要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因为他才是一家之主,因为他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他还不得和他那死成渣渣的八弟一样,背上一个惧内的名头,他倒不在意被人说成惧内,但是他怕有人借机生事。 如今皇帝老爷子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代替皇帝监国的差事,也是越做越溜,其他兄弟有服气投诚的,也有处心积虑要拉他下马的兄弟呢,所以越是这时候,他就越要谨慎些,因为他只要能守住本心,他就不战而胜了。 为了不生出旁枝来,他必须要反驳这样的惩罚。 “这爷到底是一家之主,要是你说罚就罚,那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呢?”四爷一脸为难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没办法,他是真有些惧内,一想到尔芙不理他、冷着他,不用这种情况真出现呢,他就已经觉得满心不自在了。 尔芙也知道这样的惩罚适合小七,却不适合四爷。 她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将一脸八卦的小七赶回到内室里,这才俯身凑到四爷跟前儿,压低声音说道:“像惩罚小七那样惩罚您,别说您自个儿不愿意,我也不敢,不然宗人府那些老顽固还不得将祖训、族规都弄出来收拾我,但是要是不罚您,您这脸面找补得太容易了,我这心里也不舒坦啊,不如您将您手里那个改建成桃花源的庄子给我做私产吧,这样我心里痛快了,您这脸面也不损失!” “野心不小,你要爷手里的庄子想做什么?”四爷揉着发痒的耳朵尖,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贼兮兮的回答道:“还能干嘛,我打算将咱们京里那些地主老财手里攥着的宝贝都往外收一收呗。 你也知道我手里的产业不少,但是真正赚钱的地方,也就是炫彩坊一处。 百味居看着红火吧,但是赚得真不多,想要做出好味道,厨子的手艺是必须的,却也必须真材实料,加上那些伙计的月钱不低,一年下来,真赚不到多少银钱。 而便利坊呢,那更是左手倒右手似的白玩,赚钱的是咱们庄上那些佃户,占便宜的是咱们京里这些胡同里的老百姓,我这个东家不赔本就算是不错了,根本谈不到获益。 眼瞧着咱们小七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我总得给她置办一套像模像样的好嫁妆吧,我想着你那桃花源建好到现在,也就是你和几个兄弟们胡玩胡闹的地方,我打算将那里简单改改格局,将咱们京里这些纨绔子弟收拢过去,好好赚赚他们的银子,也好好扣扣他们手里的那些宝贝儿。” 说完,她就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上了。 刚刚陪小七玩闹的高兴,还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困倦,但是这会儿安静下来了,她这不知道跑到哪里遛弯的瞌睡虫就又找上门了,尤其是这会儿午后的阳光正好,那阳光洒在身上,比烤暖炉还舒服呢,加之有四爷在身边做靠枕,要是不趁着这时候睡上一会儿,她就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四爷本来还在压低声音地和她商量该如何掏光京里这些纨绔子弟的腰包呢…… 哪想到说着说着,便感觉肩头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了,他回头一看,正好就瞧见尔芙努力睁大眼睛的可爱模样,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抬手拂过尔芙顺滑的脸颊,替她整理好那些顽皮的碎发,笑着说道:“困了就睡,爷守着你,至于庄子的事,还是让陈福他们出面吧,你一个女人家不适合做这样的买卖!” 尔芙也知道四爷这样的安排是为自己好,笑着点点头,便真的睡过去了。 四爷就这样揽着睡得香甜的尔芙,后背挺直地坐在厚厚的毡毯上,尽职尽责地做着尔芙的靠枕,一直到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抱着尔芙躺下了。 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堂屋地当间铺着的毡毯上,要不是小七那孩子体贴、懂事,见他们睡熟了,怕他们着凉,知道送两条被子给他们保暖,估计他们都得被门缝钻进来的风吹病了。 等四爷和尔芙醒来的时候,齐齐闹了个大红脸。 没办法,谁家父母当着孩子的面就这样紧搂着睡在一起,估计都会很尴尬。 “你这坏丫头,瞧着额娘睡在地上,竟然也不知道招呼额娘到床上去睡!”最终,尔芙恼羞成怒地扭着小七的耳朵,低声教训道。 偏偏小七这会儿也调皮,笑嘻嘻地抱着尔芙的腰,竟然不顾被扭住耳朵的痛苦,打趣起自家额娘和阿玛了。 四爷眼瞧着尔芙被小七气得火冒三丈,上前打圆场道:“爷饿了,抓紧摆饭吧!”说完,他就伸手解救了被尔芙扭得耳朵泛红的小七,将气得满脸通红的尔芙揽到怀里,朗声吩咐外面伺候的诗兰准备晚膳去了。 今个儿,他和尔芙睡得都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诗兰听到吩咐,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小七院里伺候的紫苏和甘草,三人一块回牡丹台去取食盒了。 房间里,尔芙也总算是平息了心底的羞恼,拉着小七进房间里洗漱梳妆去了。 就她早起给小七梳的马尾辫,这会儿早就滚成鸟窝样了,要不是小七天生丽质,那造型和街边的小叫花子都差不多了,而尔芙的发髻也滚得有些乱了,看着是摇摇晃晃地顶在头顶之上,但是尔芙自个儿感觉一低头就要掉下来了,为了不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可不得抓紧收拾收拾了。 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一双巧手在自个儿头上作威作福的尔芙,无比羡慕地看着坐在旁边静静喝茶的四爷,虽然说这金钱鼠尾的辫子是丑了些,但是收拾起来容易啊,便是睡一觉起来,还戴了大半天的瓜皮帽,却仍然看不出丝毫散乱,还是那么油光水亮。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绣墩上的小七,低声说道:“额娘,小七其实也不算骗人,小七真的听到了鬼哭声,不过那声音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守在小七床边的紫苏弄出来的,她以为小七睡熟过去了,便趁着孙嬷嬷不在跟前儿的时候,偷偷地闹出些怪动静,嘴里还故意阴森森的说着奇怪的话。” “你说什么?”有些走神的尔芙没听清似的反问道。 小七闻言,转过身来,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紫苏在故意吓唬你?”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小七肯定地点点头,低声道:“小七梦魇那晚,便是看了她从府外书坊买回来的一册话本子,因为您怕小七看太多鬼怪妖狐类的神怪话本子睡不安生,所以府里掌管采买的管事嬷嬷从不往小七这送那类型的话本子,小七之前看过的,还是从您书房偷偷顺出来的呢,所以小七觉得之前梦魇的事和她也脱不开关系。”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额娘呢,你就不怕她伤害到你,真是糊涂!”尔芙听着,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连诗晴还拉着自个儿的头发挽髻都顾不上了,尖声问道。 说着,她便打算安排宫婢去锁拿紫苏了。 坐在外间喝茶的四爷听见内室里的动静,急忙走到跟前儿,一边按着尔芙的肩膀,让尔芙先安坐在绣墩上,让诗晴替她梳妆打扮,一边询问着旁边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的小七,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七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相比起尔芙咋咋呼呼的反应,四爷就镇定多了,他捋须沉吟,皱眉道:“其实小七这么做,也不算是错,紫苏那丫头这般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便说明她不敢明刀明枪地伤害咱们小七,而咱们也可以趁机看清楚她背后是谁,爷倒要瞧瞧是谁敢对咱们小七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来。” “见过千日抓贼的,但是没见过千日防贼的,紫苏是咱们小七跟前儿的贴身宫女,她要是想要伤害咱们小七,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怎么能继续留她在小七跟前儿伺候呢,这要是有个疏忽的时候,哪怕是让咱们小七碰破点嫩皮,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觉得心疼无比呢!”尔芙却不认为这样的安排妥当,如果是她自个儿以身试险,她可以无所谓,但是事关小七的安危,她觉得不管怎么谨慎都是不够的。 小七见自家额娘和阿玛又吵开了,赶忙上前调解道:“阿玛说得对,额娘说得也有理,但是你们也看见了,小七这些日子都好好地,所以我觉得她是打算将小七吓疯吧,不然她只要在小七的吃食里做手脚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说完,她还笑着活动了下胳膊腿儿,以示自个儿现在还活跳跳的模样。 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他说:“小七是爷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日后出阁,必是下嫁,夫家就是再糊涂,却也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她,而私下里会如何做呢,咱们做阿玛和额娘的不能日日陪在小七的身边,所以她需要了解一些对付这等阴谋算计的手段,紫苏的事,看着危险,却是个让小七练手的好机会。” 为人父母,谁不疼惜孩子呢…… 尔芙比四爷更明白小七之后的尊贵地位,四爷现在是皇子,以后是皇帝,小七是他最疼爱的格格,一个嫡出的固伦公主封号,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不论她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都得算是下嫁,有四爷这样一位皇帝阿玛做靠山,夫家又怎么敢在明面上怠慢她,若是真的不喜她,也唯有用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小手段罢了。 那时候就需要小七自个儿面对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忍痛同意了四爷和小七的选择,当一个不知情的旁观者,冷眼旁观地看小七如何揪出幕后黑手,唯一让尔芙觉得稍稍庆幸的就是紫苏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暴露在她和四爷眼前儿,不怕紫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即便是她同意了小七的选择,她还是和小七定下了约法三章。 一,一旦紫苏表现出敌意,做出伤害小七的举动,这个小游戏就必须赞同。 二,一旦她觉得小七不能把控全局,那么她就会出面带走紫苏。 三,四爷必须在桃花坞左右安排下足够的耳目眼线,确保小七的安全。 关于这三点,四爷和小七一一同意,尔芙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她坐在铺着软垫的官帽椅上,稍显不安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喃道:“紫苏这丫头是咱们从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的宫女,底子最是清白不过,又是小七的贴身大宫女,往后前途一片大好,到底什么原因,让她背叛了小七呢?” “前途大好,只能说明让她背叛的筹码较高,却不代表她就是忠诚的!”四爷道。 作为从小生活在宫里、又没有亲额娘和养母照拂的小可怜皇子,四爷对这些宫女仆从们是全无好感,早就看够他们人前背后两张面孔的德行,所以他根本不意外紫苏的背叛,甚至他都已经猜出紫苏背叛的原因了。 紫苏是小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领着一等宫女的份例,又受小七和尔芙的看重,便是年纪稍大些,未必能陪着小七一块出阁,但是就冲着尔芙这性格,也不会不管她的将来,替她寻上门好亲事,早些放她出府嫁人,这都是能够猜测到的好处,那么紫苏一个连父母兄弟都没有的孤女,放着这么大好的前途不要,为何会做背叛小七的事,唯有情字了。 虽然内宅是不允许外男进入的所在,但是也并非没有外男出入其中,比如府里的阿哥们、府中女眷们的娘家侄儿、外甥,还有照例往内宅管事嬷嬷报账的各处庄头,紫苏是小七的贴身宫女,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也不可能看上那些看起来领着肥差的庄头管事,府里的阿哥们也不可能,那么还能有什么样的男人入她的眼呢…… ——唯有府里女眷们的娘家侄儿、外甥等等亲戚了。 别看府里这些女眷们的出身都不算太高,但是到底都是官宦之后,身份最低的雨桐和雨桠两位侍妾,娘家亦是内务府包衣中的大族,手里攥着内务府里的好几处肥差,和宫里的德妃娘娘也是同宗,所以不论是哪位内眷的亲戚都有可能,四爷现在就好奇紫苏是怎么和这些人接触上,又是怎么受人指使做出这样的事,他自认自个儿的后宅管得够紧了,怎么就又出这样的事了呢…… 幸亏这次被勾搭上的就是紫苏一个宫女而已,要是换做是他的小七,或是后宅里的其他内眷,他还不得被气吐血啊。 心里担心自个儿脑袋上的帽子变颜色的四爷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 “算啦,既然咱们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小七处理,咱们就别跟着操心啦,咱们也该看看咱们小七这些年和教习嬷嬷都学会了什么本事,您说对吧!”尔芙见四爷脸色不佳,忙出言开导道。 四爷闻言,脸色仍然有些难看,却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些许笑容。 他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碗,轻抿一口,低语道:“往后府里这些女眷的亲戚来拜访,你还是要管管,可是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混进来啦!” “知道啦,难道我见过鬼,还不知道害怕,我比你还担心有人坏了咱们小七的清誉呢!”尔芙揉揉有些酸痛的眉心,轻声答道,她并没有联想到四爷担心的事,毕竟她不是个男人,不能理解男人对绿帽子这种事的深恶痛绝之心。 四爷也不好当着小七的面明言,见尔芙答应下来,便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而尔芙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毕竟她已经答应将这件事交给小七自个儿处理,她就要信任小七的能力,胡乱出主意指挥,只能让小七觉得不被信任,很容易会生出逆反心理的,但是也不能这样坐着发呆,所以她很是自然地提起了弘晖离府出逃的事。 她虽然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但是却不能不关心地问问,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 听尔芙提起弘晖的事,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他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发抖了,显然是花费了大力气控制情绪,这才能够勉强自个儿淡定自然地坐在这里,四爷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别提那个逆子,等他回来,爷一定亲自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做出这样不懂规矩的事。”说完,他就将茶碗重重地撂在了桌上。 其实真不能怪四爷会生这么大的气,毕竟弘晖不是茉雅琦。 茉雅琦擅自出府,哪怕是做出不合体统、不合礼教的事,在旁人眼里,也就是小儿女的情不自禁,总归是件小事,兴许有些喜欢嚼舌根的人会八卦些日子,但是时间会冲淡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到四爷分毫。 弘晖就不同了,弘晖是四爷的嫡子,更是长子,又是已经成年的阿哥了,便是未请封世子,但是在一些不甚正式的场合,他也能够代表四爷做决定,皇子不得随意离开京师,这是族规、祖训,而弘晖这样一个亲王府的阿哥擅自出府,下落不明,很容易会让人借机攻讦四爷。 再说,阿哥和格格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一个格格为情所扰地偷跑出府是小事,一个从小由大儒教导、继承门楣的阿哥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就显得太荒唐了。 除此之外,四爷也担心弘晖的安全。 弘晖是他的嫡长子,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便是此时坐在他身边的尔芙,四爷都不敢保证她不会想要趁机除去弘晖,留弘晖在自个儿身边,他还担心不能照顾弘晖周全,送弘晖去南边水师历练,他连挑选护卫这种事都不敢假手于人,但是弘晖竟然自个儿跑出去了,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四爷不相信弘晖考虑不到这些,但是弘晖还是这样不负责任地做了,四爷怒极了。 就在他想要好好骂骂弘晖,替自个儿出口闷气的时候,诗兰领着紫苏和甘草拎着食盒回来了,为了保持自个儿的冷面形象,为了保守住弘晖私逃出府的秘密,他又不得不将已经涌到嗓子眼里的那些话都压回到肚子里,可是憋屈坏了。 四爷阴沉沉的脸色,吓得诗兰等人站在门口不敢迈步,尔芙不得不笑着打圆场道:“摆饭吧,这一大天地折腾下来,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今个儿小生子都准备什么好吃食了,有没有本福晋最爱的那道红烧鲤鱼啊?!”说着,她就起身走到了诗兰的跟前儿,接过诗兰手里拎着的食盒,回到了桌边。 尔芙一边介绍着食盒里的菜色,一边将食盒的佳肴摆上桌,免得诗兰她们慌里慌张地惹恼了心情不佳的四爷,白白跟着不在这里的弘晖倒霉,也糟蹋了这些美味佳肴。 小生子准备的饭菜很不错,荤素俱全,有汤、有粥,连点心都预备了四盘呢。 尔芙将食盒里的包银头象牙筷子递到四爷和小七手里之后,便拿起大汤匙,开始替四爷和小七这父女俩添汤了,饭前一碗汤,既是开胃,也是润润肺腑,免得四爷气冲冲地没有食欲。 “别忙活啦,让她们准备就是了!”四爷接过尔芙递过来的鲫鱼汤,脸色稍缓。 尔芙笑着摇摇头,端着手里的另一碗汤,递到小七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们越来越大,咱们是越来越难得坐在一块用顿家常饭了,我可不舍得将这些活计让给她们操持,再说诗兰她们也都辛苦好几天啦,该让她们好好歇歇了!” 说着,她就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下去了。 这是尔芙的老习惯了,一来是她不习惯在一众婢仆的围绕下用餐,心里觉得别扭;二来是她不想自个儿跟前儿的丫头们顿顿吃冷饭。 不过今个儿,她这样安排,还有第三个打算。 尔芙目送着诗兰等人离开房间,待房门重新关好,将一直站在墙角儿扮空气的苏培盛叫到了桌边,低声吩咐道:“早前就听说咱们苏公公的鼻子灵,今个儿就麻烦你瞧瞧这些饭菜有没有问题了!” 是的,刚刚尔芙和四爷、小七聊得热络的时候,苏培盛就守在房间里。 天知道,当她注意到房间一角有这么一位的时候,那感觉有多尴尬、有多古怪。 四爷也跟着点点头,开口催促道:“既然福晋都这般吩咐了,你就露露你的本事,不然福晋还以为你就是跟在你家主子爷跟前儿跑腿的呢!” 说完,他就浑身放松地将后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官帽椅的椅背上了。 苏培盛闻言,迈步上前,取过桌边闲置的筷子和小碟子,每样菜都夹一些地细细嗅着,连摆在一角的几盘点心都没有落下,一一检查过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尔芙和四爷躬身答道:“回主子爷、福晋的话,这些吃食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食用。”说完,他就又一次地退到了角落里。 “小心过头了吧,爷都和你说过了,那紫苏之前都不敢做出太明显的举动来,现在怎么可能在小七的吃食里动手脚呢,白白浪费了好东西,还让爷吃苏培盛吃剩下的玩意儿,真是坏兴致。”四爷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稍显不快地念叨着,和尔芙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都快要忘记日日吃试菜太监吃剩的饭菜是什么滋味了。 可怜苏培盛站在角落里,脑袋瓜儿沉得更低了,收在袖管里的手,还偷偷揉了揉肚子,他陪着四爷东奔西跑,整天都没个清闲,本来就已经有些饿了,又闻了那么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这会儿肚子都快造反了,竟然还要被四爷嫌弃,真是可怜极了。 就在他为自个儿觉得可怜的时候,尔芙将两盘点心送到了他的跟前儿。 苏培盛的小动作不明显,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加之桌上摆着一盘各种菜色都有的盘子,也容易引起诗兰她们的奇怪和猜测,还不如让苏培盛跟着填饱肚子呢……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尔芙听见了苏培盛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作为一个长在现代社会的人,尔芙还是做不到自个儿吃得肚儿圆,瞧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饿着,却视若无睹,但是她也不好将桌上的饭菜分出一部分给苏培盛果腹,所幸食盒里有这么几盘点心,不然就真要让苏培盛饿着伺候着了。 苏培盛接过装着点心的高足盘,连忙躬身谢道:“谢福晋赏。” “别客套啦,抓紧吃吧,这桃花坞这边也没有个小厨房,等你伺候完四爷,估计连点茶汤都混不上了,岂不是要饿上整晚了!”尔芙笑笑,随口打趣着,也是给四爷提个醒,别整日就埋首政务,自个儿饿着,连累得跟前儿伺候的苏培盛都饿瘦了。 说完,她也就回到桌边的位子上坐好,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而一直伺候在旁边的紫苏就不是那么舒坦了。 她坐在墙角摆着的小杌子上,手里拿着一方绣帕,心事重重地绣着,目光时不时地在尔芙和小七的身上划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细细观察着。 和四爷的猜测不同,她并非为情所困,自愿自觉地背叛了小七,而是被胁迫了。 作为四爷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紫苏并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毕竟就算是她容貌倾城,她也是小七跟前儿的人,便是能够吸引住四爷和府里的阿哥们的注意,谁也不会不顾礼教地收她进房,所以她一直都很清楚自个儿的位置,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最懂本分的人,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被护卫后宅平安的某个护卫吸引住了。 因为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离宫,这是祖训,便是她们这些分拨到各宗亲王府伺候的宫女,也是遵循着这样的规矩,除非是有主子格外恩典。 不过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里,二十五岁就是当之无愧的大龄剩女了,哪有什么好人家轮得到这些离宫出府的宫女去选择呢,何况是她这样的孤女,紫苏不愿意成为某个内子早逝的鳏夫继室,更担心一进门就给别人做继母,她又不敢求小七做主,赶在最好的年纪出府,所以她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府里的护卫们头上。 这些护卫看着品级不高,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有些还是勋贵之后。 只要她能够让其中的某一个心甘情愿地求娶,想来福晋和小七都不会拦着挡着的,但是这种事呢,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事,不被人发现之前就在主子跟前儿过了明路的,那还好说,就怕好事未成,便已经被人发现端倪,那她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紫苏有了这样的算计,想要接触到府里的护卫,却也不容易。 毕竟在府外值守的护卫们是不能轻易和后宅女眷们接触的,这是犯忌讳的事,谁又不傻瓜,谁能放着好好的前途都不顾,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何况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紫苏千难万难,到底还是和一个下五旗出身的汉军旗护卫接触上了。 那是一个午后,轮到她休沐出府。 这也是尔芙心疼府里的宫女们年节不能归家探望一次,特地赏下的恩典,准许府里宫女在休沐之日,每月出府一次,或是归家探亲,或是出去买些针头线脑等小玩意儿,只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府就是。 紫苏是小七跟前儿的大宫女,每月有三日休沐,也没有人细查她出府的次数,所以自打她打定主意要和府里的护卫们结亲之后,每月都会跑出去三次,从早到晚地在前门外游荡,希望能和她心心念念的府中护卫来一次街头偶遇,三笑留情的定下超友谊的关系。 前门外,鱼龙混杂,有提笼架鸟、听曲看戏的八旗子弟,有进京讨生活的卖艺人,也有混迹街头的地痞泼皮。 紫苏的模样是不特别出众,却到底是位五官端秀的年轻姑娘,加之她每月的月钱不少,小七和尔芙还经常有赏赐赏下,府里更是按月为府中伺候的宫女们定制新衣,所以相比起那些街头讨生活的苦人儿,她就显得太过出挑了。 偏偏她身边又没有丫鬟仆妇的伺候着,行为做派,也不似是什么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瞧新鲜的小姐,所以紫苏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前门外那些地痞泼皮们特别注意的对象。 那一日,她照旧穿上她特别拜托针线房的苏绣高手剪裁绣制的淡紫色褂裙,描眉打鬓、涂脂抹粉地出现在了前门外,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做作之态,倩倩弱柳般地坐在了街边的茶铺里,还不等温热的茶水送到唇边,一个脑后撅着小短辫、邋里邋遢地穿着件紫红色马褂的泼皮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一番颇为俗套的泡妞对话后,泼皮就已经毛手毛脚地往她身上摸去。 紫苏被吓得不轻,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她,有些慌乱地丢下几枚铜子,便往外面跑,这就是她见识少了,要是她淡然自若地坐在茶铺里,自有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过来解围,因为要是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不出面保护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往后也不会有人在来关顾他们的买卖,毕竟谁也不喜欢待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不过她在慌乱之下,哪里还敢留在原地,自然是匆匆忙忙地走了。 紫苏这么一走,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也就不会多管闲事地追上去劝阻,毕竟不是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便是遇到麻烦,旁人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何必去招惹这些在前门外瞎胡混的地痞泼皮,兴许还会连累自个儿伤财受罪。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茶铺,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姿容了,找个胡同就往里钻去。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地痞见状,也就更没有顾忌了,紧跟脚儿地追过去了,将紫苏堵在死胡同里,说着就要拉扯她身上的衣服,刚刚还不敢太声张的紫苏见这泼皮的举动越来越过分,也顾不上脸面了,张嘴就叫起了救命,偏巧的是这胡同最里面的那套小四合院,正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一位护卫的家。 紫苏尖锐的求救声,很快就传到了休沐在家的护卫耳朵里。 这个护卫正打着赤膊在院里活动筋骨呢,听见外面响起女子的求救声,他也没有多想,推开门就出来了,抬腿将往紫苏身上贴的泼皮踹倒在地,不屑地骂了句:“滚!”便将靠在墙边无力动弹的紫苏拉进了院子。 他这么做,纯粹是好心。 他家住在前门外这片,也有几十载的时间了,这跟前儿左右八方的邻里和街面上瞎胡混的地痞泼皮都知道他家里有当官的,别看官位不高,但是到底是个官,轻易没人敢招惹他们家里的人,尤其是他往常下值就穿着那身明晃晃的甲胄归府,便更没人敢找他们家麻烦了。 他将紫苏拉进门,其实就是怕他赶走的地痞泼皮在胡同口继续纠缠紫苏。 毕竟这些地痞泼皮都知道他家住的这条胡同就街口那一个出口,只要等在外面,总归能等到紫苏出来,他把紫苏拉进来,便是想着等会儿他就要去四爷府上值,顺道就将紫苏带出去了,也省得那些地痞泼皮再纠缠上紫苏。 他这个举动是纯粹的好心,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救下来的人是谁。 不过紫苏在看到他家院里挂着的那套护卫甲胄时,这心里就生出旁的想法了,暗暗觉得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不然怎么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碰到自个儿心心念念的护卫呢。 接下来的事就显得太过俗套了。 神女有意,襄王有心。 这个救下紫苏的护卫是下五旗的汉军旗出身,在八旗子弟里的地位颇为尴尬,加之生得面貌粗野,活脱脱的黑李逵模样,脸上还有一道从眉梢直唇角的疤痕,根本就是破相了,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紫苏主动示好后,他也就被温柔细心的紫苏吸引住了。 侯大烈,也就是救下紫苏的护卫。 他生得五大三粗,心思也粗,紫苏和他眉来眼去地有一年多时间,他也没想到去求府里的主子们做主,将紫苏迎进门来,还眼巴巴地等着紫苏年满二十五岁出府呢,偏偏紫苏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提及此事,这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下了。 就在紫苏纠结着要不要主动提醒侯大烈的时候,紫苏和侯大烈的这段情就曝光了。 那日,又一次休沐的紫苏,带着她给侯大烈亲手制作的新袍子出府,还未走出四爷府后面那条小巷,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以黑纱遮面的妇人,那妇人也不和她搭茬,直接塞给了她一个写满字的小纸条。 紫苏一脸懵地打开纸条,登时就失魂落魄地丢了手里的包袱。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威胁她,若是她不肯为自个儿办事,便要揭发她和侯大烈之间的不轨举动,到时候不但是她要倒霉,和她私定终身的侯大烈也要倒霉。 正是浓情时,紫苏哪里舍得侯大烈为了她丢了差事呢! 紫苏抱着侥幸心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侯大烈,也不曾催促侯大烈去主子跟前儿求娶,照旧每月三趟地往侯大烈的家里跑,照旧和侯大烈过着聚少离多的幸福时光,而那个塞给她纸条的遮脸妇人也没有在出现在她的跟前儿。 就在她快要忘记此事的时候,也就是一直到不久前,一张纸条又塞到了她的手里,仍旧是那个遮着脸的妇人趁着她出府休沐去和侯大烈私会的时候送过来的。 这次,纸条上的内容,出现了具体的差遣。 紫苏不明白那个威胁自个儿的人为何要让自个儿做这些无用功,但是写下纸条的人也留下了保证,保证她做过这件事之后,便再不来骚扰她,她也就不再深究,很是果断地按照写下纸条那人的吩咐,去书坊买了时下正流行的神怪话本子,还在夜里暗暗装鬼叫地吓唬着小七。 而随后,她也就知道那个写下纸条的人,为何要让她做这些看起来没用处的事了! 小七格格梦魇了。 紫苏是陪伴了小七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她是既将小七当做主子仔细伺候着,又将娇憨乖巧、可爱懂事兼具的小七当做自个儿的亲妹妹照顾着,小七梦魇,几夜几夜的睡不安生,她也心疼,但是一想到她和侯大烈的事被揭穿所导致的下场,她又不得不硬着心肠,按照那个写下纸条的人吩咐办事了。 所幸,嫡福晋过来陪伴小七,她总算是能够松口气了。 不过今个儿,她又收到那个遮脸妇人送来的纸条,随着纸条送过来的,还有一包暗褐色的粉末,经常接触香料的她,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这些粉末的成分,这是一种安眠效果非常好的香料,区区一撮儿,便足以让人昏睡整夜了,而且用过之后,也不容易被人发觉不对劲,价值不菲,非官宦巨贾不能用的金贵玩意儿。 收到这包粉末,紫苏确认了她的怀疑,这幕后胁迫她的人,定是府里的某位主子。 应该是幕后胁迫她的人见嫡福晋搬过来给小七格格作伴,小七格格不再被梦魇所困扰,心生迫切,这才会将这样有安眠效果的香料送来,以方便自个儿继续扮鬼吓唬小七格格。 紫苏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自个儿该如何选择了…… 因为她虽然不知道幕后胁迫她的人为何让她这么做,但是她知道她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伤害到小七格格,小七格格待她甚好,不但赏赐丰厚,且态度亲和有礼,竟然让她这个做宫女的婢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小七。 不过她又不敢不听从那个写下纸条的人的安排,因为事关她和侯大烈的前途。 此时此刻,紫苏有些后悔,后悔自个儿为何要守着毫无用处的矜持,早些催促侯大烈到福晋主子跟前儿求娶,便是她不能立刻和侯大烈结成夫妻,却到底是过了明路,也就不会被这个写下纸条的人胁迫做事了,或者她收到第一张纸条之后,便该主动找福晋坦白,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处境。 只可惜,紫苏想明白这件事的时间有些晚了。 她已经做出背叛小七格格的事,甚至还闹得小七格格连续梦魇几日,她这会儿再想坦白,便是福晋主子再大度,却也不可能不计较吧……紫苏呆坐在小杌子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你这些日子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尔芙察觉到紫苏的不对劲,笑着道。 她可不想留下这么一个心神不定的危险人物在自家小七跟前儿,谁知道紫苏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紫苏闻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屈膝一礼,退出了上房,直到她走到门外之后,她这才发现她手里的绣帕都被她自个儿用绣花针扎成筛子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紫苏一脸懵的低声问道,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了。 大宫女里,年纪最小的甘草笑着将手里把玩着的胭脂水粉递到紫苏的手里,笑着替紫苏说明着眼前的景色:“还能是怎么回事啊,咱们福晋主子心疼咱们这些日子照顾小七格格辛苦,特地赏下来的体己。 眼前儿这些细棉布和棉花、绫布都是送给咱们制作常服冬衣的,还有这些往常咱们只能休沐的时候去店门口瞧着过过眼瘾的胭脂水粉,你瞧瞧,这粉质都细嫩,真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比咱们用那些粗烂玩意儿强多了。”说完,她就又拿起了一盒还贴着封条的胭脂,对着铜镜试起颜色来了。 紫苏瞧着甘草已经抹成调色板的脸,再瞧瞧自个儿手里的胭脂盒,只觉得嘴里有种说不出的干涩,她一把端起手边装满冷茶的提梁壶,也顾不上伸胳膊去够茶碗了,直接嘴对嘴地就用茶壶往嘴里灌起冷茶了。 “哎呦,你真是不讲究,你这么喝完,咱们还怎么喝啊!”甘草见状,娇嗔道。 紫苏擦着嘴角滑落的水珠,扯着有些僵硬的嘴角,尴尬地笑了笑,拿着提梁壶就往外走去,她有些不大适应房间里的热闹和纷乱,正好趁着刷洗提梁壶的借口,出去透透气,也好清静清静脑袋瓜儿。 “这是怎么啦,往常她没这么小气吧!”甘草瞧着紫苏往外走的背影,低喃道。 紧挨着甘草的位置,坐在长桌前,正对着铜镜往脸上涂抹脂粉的丁香闻言,笑着摇摇头,用手背拍拍甘草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你就别多想了。 紫苏这丫头素来脾气最好,哪里会怪你的无心之语,再说她直接用茶壶喝茶,本就是不对,她去刷洗茶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觉得她就是被你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会儿就好啦!”说完,她就拿过旁边甘草才试用过的那盒胭脂,动作轻柔仔细地往眉梢位置扫着,她要试试之前嫡福晋主子画过的那种烟熏妆,一定能挺不错的。 甘草闻言,也不再纠结紫苏脸色有些不妥的问题,笑呵呵地拿起胭脂往脸上摸去。 这天底下的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六七岁的孩子爱美,十一二岁的半大姑娘爱美,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也爱美,花信之年的少妇爱美,半老徐娘的妇人爱美,便是连年过半百的小老太太,也都是爱美的。 眼前有这些胭脂水粉在前,甘草实在没有太多闲心去关注紫苏的事。 再说紫苏呢,她半蹲在清澈见底的溪边,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手上拨动着已经有些冰手的溪水,任由垂在溪水中的袍摆随波摆动着,脸上没有丝毫欢颜,眼底更充满了数不清的愁苦和无奈之色,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冲洗着茶壶,最终无数惆怅化为一声叹息地飘散在空荡、清冷的夜幕之下。 就在紫苏打算起身离开的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黑乎乎的影子倒映在溪流之上,被顺流而下的溪水扯得乱七八糟,透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她故意压低声音的沉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都办得怎么样啦?” “你是谁?”紫苏动作迅速地转过身来,同样压低声音的反问道。 今个儿来的人,并非是之前给她塞纸条的那个遮脸妇人,瞧着身段更玲珑些,听着她的声音也要悦耳些,再分析她之前所言,不难判断,这个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背后的女人就应该是那个躲在暗处胁迫自个儿做事的人。 紫苏不愿意不清不楚地替她办事,便是自个儿死,也要死个明白。 只可以来人并没有想要回答紫苏的问题,她直勾勾地盯着紫苏绷紧的小脸儿,声音阴冷的威胁道:“你有什么资格问问题,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若是你不愿意替我办事也无妨,我就当是从未见过你就是啦,只是单单是你暗中吓唬小七格格的事,便是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赔,这要是被人捅到嫡福晋耳朵里……” 说到这里,来人就阴森森地笑出声来。 她瞧着眼前儿脸色微变的紫苏,笑意稍稍收敛了几分,继续说道:“你想想那些就摆在你们房里的胭脂水粉和各种赏赐,现在嫡福晋有多么看重你们,到时候就会有多恨你,还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说完,她又尖声尖气地笑起来了。 紫苏闻言,浑身发抖地顺着来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一排厢房,叹着气地转回身,仿佛认命似的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 “这是你对待主子的态度么? 从你按着我给你的吩咐办事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就是替我办事的一条狗而已,你竟然还敢对我呲牙,你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打掉你的牙,再剥了你的皮……”可惜来人却并不满意紫苏的态度,她微微退后两步,保证自个儿能完完全全地隐藏在树荫下,不被紫苏发现自个儿的真实面目,这才继续说道。 紫苏见状,便认命似的撩着微湿的袍摆,跪倒在了冰冷的鹅卵石上。 “这态度就对啦,你该明白你是个什么身份,要不是你在小七那死丫头跟前儿伺候着,你连让我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我缺你这么条办事的狗啊,你也别觉得委屈了,能替我办事,那都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来人冷冷地瞧着浑身发抖的紫苏,继续教训道。 紫苏摆出了逆来顺受的模样,任由来人说着极尽侮辱的言语,也不反驳。 来人又骂了几句,这才说起了她过来的本意,无非是催促着紫苏要尽快吓疯小七。 “福晋主子就住在小七格格房里,值夜伺候的差事,轮不到奴婢的头上,奴婢也没有办法!”紫苏低声解释道,别看她说得真诚,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福晋和小七格格投诚了,相比起来人的阴毒做派,还是福晋的宽宏体恤,更让人安心,便是受罚,她也认了,总比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舒坦。 来人显然也知道紫苏这些日子不方便动手的原因,笑着说道:“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包药末么,只要你把那些药末分别放到小七和瓜尔佳氏日常入口的吃食里,不需要你出面,便能够让我的计划继续下去了。” “药末,什么药末?”紫苏装作不知的反问道。 来人显然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微一怔,随即重复道:“我之前派人给你传信的时候,和那个纸条一块交给你的一个纸包里的褐色粉末,便是我所说的药末,我虽未在纸条上明言,但是交给你纸条的人,也该告诉你那包粉末是什么玩意儿了,难道你没收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显然是震惊极了。 紫苏见她如此反应,更加镇定地点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奴婢先前收到您的纸条,仅仅是您要求奴婢趁着小七格格安眠的时候,偷偷在小七格格耳边鬼声鬼气地讲些鬼故事而已,至于您说的粉末,实在是并没有收到过啊!” “怎么会这样?”来人稍显狐疑的呢喃着。 紫苏没有理会来人的低喃,直挺挺地跪在硬冰冰、冷梆梆的鹅卵石上,其实是件挺难受的事,加之她在小七跟前儿伺候这些年,小七学着尔芙的做派,很少让身边的人下跪见礼,她早不是在内务府学规矩时候的那个她了,才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腿都快要没有知觉了。 所幸,来人并没有低声呢喃太久,便又一次地将注意力放在了紫苏的身上。 她冷冷地注视着紫苏,低声吩咐道:“稍后我会派人和你接触,你到时候听那人吩咐就是了,至于说那包不知道去哪里的粉末,我自会查明白去处,若是被我发现是你故意装疯卖傻地糊弄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会是个什么下场了,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是你那个情哥哥呢,你情哥哥家里的瞎眼老娘和瘸腿妹妹,想想都是够可怜了!” 说完,来人就一阵风似的往更为阴暗无光的树林里走去。 紫苏目送着她走远,动作艰辛地站起身来,弯腰掸掸袍摆上沾到的枯叶青苔,又捡起被她丢到一边的提梁壶,蹒跚着往住所的方向走去,先前她还在犹豫是否该主动和福晋、小七格格坦白,但是见过暗中胁迫自个儿的人之后,对福晋和小七格格坦白,这才是最有利于她自个儿的选择。 瞧瞧刚刚那人的做派吧,再想想那人威胁自个儿的那些话…… 那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自个儿,兴许还会捏着自个儿的把柄不放,一直将自个儿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耗尽,能赏给自个儿一个全尸,那都得算是那人格外开恩了,指望这样的人守信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啊。 紫苏边走,边想着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石径小路旁的树荫后,还藏着个人呢! “你真是太糊涂了!”就在紫苏要走过那颗怀抱粗的古树时,隐藏在树后偷听的人跳出来了,她伸手抓住紫苏,怒其不争的骂道。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见紫苏许久未归,怕她心里不痛快,特地出来找她的甘草。 “你怎么会在这里?”紫苏闻声,一脸惊恐的问道。 甘草一把将紫苏拉到那颗格外粗的树后,指着不远处厢房门口的人影,低声说道:“我若是不在这里,便该是丁香姐姐和半夏姐姐在这里了,你刚才拿着提梁壶出来,一出来就是这么长的时间,脸色还那么难看,咱们姐妹怎么能安心在房间里待着,要不是我自告奋勇地过来,你要如何面对两位姐姐呢!” 说完,她就又将探头往外瞧的紫苏往回拉了拉,她很担心将那边的人引过来。 紫苏如同木偶般,任由甘草将自个儿拖拽到树林的深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甘草挥舞着小手在自个儿眼前来回摇晃着,她这才回过神来,强作镇定地压着嗓子问道:“你都已经听到是怎么回事了,为何不去告发我?!” “紫苏,你是不是疯了,这府里有比咱们小七格格和福晋更好伺候的主子么,你便是有什么难处都不该如此糊涂啊!”甘草双手如搓麻绳似的搅和在一块,来来回回如拉磨似的在紫苏身边转着,咬牙切齿的骂道。 她真是没想到紫苏会糊涂到这个份上,其实先前她就已经发现紫苏有些不对劲了。 毕竟一个正处于恋爱中的女孩子,不论是性格上,还是习惯上,总是要发生一些变化的,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或许还发现不了,但是甘草和紫苏在一块当差这么些年了,她怎么可能发现不到紫苏的变化呢! 而这些天,紫苏的忐忑不安和愧疚之色,也早就被甘草看在眼里了。 原本甘草还以为是紫苏担心被人发现她和外男有染,或是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闹别扭了呢,她是打算劝说紫苏早些求福晋允嫁的,但是正巧赶上小七格格闹病,乱糟糟的时候,不适合提起这样的事,这才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却没想到紫苏会牵扯到这件事里,早知道是如此,她早就该劝说紫苏了。 此时此刻,明明是不管她事的甘草,竟然升起了几分内疚之心。 紫苏见甘草如此表情,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苦笑着道:“其实不怪你的,都是我自作聪明,总想着不要做出头鸟,等着丁香姐姐和半夏姐姐她们到年纪瞧瞧情况再说,却没想到被人攥住了把柄,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说着,她拉住了还在团团转的甘草,笑着拜托道:“若是你还当我是姐妹的话,便先替我保守秘密吧!”说完,她就对着脸上如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的甘草,调皮地渣渣眼睛,迈步往树林外走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对于紫苏的请求,甘草很想拒绝算了,毕竟紫苏很可能会趁机做出伤害小七格格的事情,这是威胁到她前途的事,但是想到紫苏往日里照顾自个儿的情形,她又是在做不到出卖紫苏了。 她站在树林中,望着走远的紫苏,低语道:“只三天。” 甘草决定替紫苏保守三天之间的秘密,同时她也会盯紧紫苏,不让紫苏有机会伤害到小七格格,如果三天之后,紫苏还没有主动去坦白,她也就顾不得姐妹情分了。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仿佛给自个儿鼓劲儿般地抿着嘴,跟着紫苏往回走去。 紫苏瞧着甘草已经抹成调色板的脸,再瞧瞧自个儿手里的胭脂盒,只觉得嘴里有种说不出的干涩,她一把端起手边装满冷茶的提梁壶,也顾不上伸胳膊去够茶碗了,直接嘴对嘴地就用茶壶往嘴里灌起冷茶了。 “真成,这又是我没给您说话的机会了?”尔芙笑着看向四爷,冷声说道。 这也就是她知道小七之前是在装病,心里头彻底松快了,不然非得好好和四爷算算这笔账,甭管四爷是为了面子不肯承认自个儿被骗,还是他真的发现了小七是在演戏,但是就四爷这做法,怎么着都是有问题的。 四爷尴尬地摸摸光溜溜的大脑门,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了。 没办法,谁让自个儿理亏呢! 其实他也是刚刚听小七自个儿承认错误了,这才知道自个儿上当受骗的,但是为了自个儿睿智无比的好形象,他可不得替自个儿想个理由遮掩遮掩,而且他瞧着尔芙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明显是看出他在事后找补脸面了,要是自个儿不服个软,怕是这面子和里子就彻底丢光了。 他抿抿嘴,捋捋胡子,低声说道:“这事是爷做错了,爷也认罚。” 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回答,尔芙笑呵呵地揽过小七的肩膀,柔声问道:“你说咱们该怎么罚你阿玛呢,竟然还敢配合你演戏骗额娘,真真是坏透了!” “那就罚阿玛和小七一样扣光月钱,再抄经吧!”小七眨巴着眼睛,娇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回头瞧瞧四爷的脸色,活脱脱的墙头草做派。 尔芙笑着刮刮小七的鼻尖,扭头看向四爷,微微挑挑眉梢,一脸挑衅的开口问道:“您觉得怎么样呢?” 四爷表示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府里发下来的那点月钱,更不怕抄经这点事。 一来是他吃用都在府里,穿戴都是尔芙准备好的,不需要花销,这府里也没人敢收他的打赏,进宫呢,更不敢随意打赏,毕竟宫里的奴才都是他皇帝阿玛的奴才,他打赏那些人,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呢,所以这点月钱给他,也就是随手丢给苏培盛揣着; 二来是出去应酬,这点散碎银子也不够花,再说他出去应酬的机会,也不是太多,毕竟他是个皇子,如今是父老子壮的时候,他就该本本分分地蹲在府里待着,甭管是和朝臣走得太近,还是和其他兄弟叔伯走得太近,那都不是件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事。 至于第三点,他压根也没见过府里给他发月钱啊,从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如此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认同这样的惩罚,主要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因为他才是一家之主,因为他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他还不得和他那死成渣渣的八弟一样,背上一个惧内的名头,他倒不在意被人说成惧内,但是他怕有人借机生事。 如今皇帝老爷子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代替皇帝监国的差事,也是越做越溜,其他兄弟有服气投诚的,也有处心积虑要拉他下马的兄弟呢,所以越是这时候,他就越要谨慎些,因为他只要能守住本心,他就不战而胜了。 为了不生出旁枝来,他必须要反驳这样的惩罚。 “这爷到底是一家之主,要是你说罚就罚,那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呢?”四爷一脸为难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没办法,他是真有些惧内,一想到尔芙不理他、冷着他,不用这种情况真出现呢,他就已经觉得满心不自在了。 尔芙也知道这样的惩罚适合小七,却不适合四爷。 她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将一脸八卦的小七赶回到内室里,这才俯身凑到四爷跟前儿,压低声音说道:“像惩罚小七那样惩罚您,别说您自个儿不愿意,我也不敢,不然宗人府那些老顽固还不得将祖训、族规都弄出来收拾我,但是要是不罚您,您这脸面找补得太容易了,我这心里也不舒坦啊,不如您将您手里那个改建成桃花源的庄子给我做私产吧,这样我心里痛快了,您这脸面也不损失!” “野心不小,你要爷手里的庄子想做什么?”四爷揉着发痒的耳朵尖,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贼兮兮的回答道:“还能干嘛,我打算将咱们京里那些地主老财手里攥着的宝贝都往外收一收呗。 你也知道我手里的产业不少,但是真正赚钱的地方,也就是炫彩坊一处。 百味居看着红火吧,但是赚得真不多,想要做出好味道,厨子的手艺是必须的,却也必须真材实料,加上那些伙计的月钱不低,一年下来,真赚不到多少银钱。 而便利坊呢,那更是左手倒右手似的白玩,赚钱的是咱们庄上那些佃户,占便宜的是咱们京里这些胡同里的老百姓,我这个东家不赔本就算是不错了,根本谈不到获益。 眼瞧着咱们小七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我总得给她置办一套像模像样的好嫁妆吧,我想着你那桃花源建好到现在,也就是你和几个兄弟们胡玩胡闹的地方,我打算将那里简单改改格局,将咱们京里这些纨绔子弟收拢过去,好好赚赚他们的银子,也好好扣扣他们手里的那些宝贝儿。” 说完,她就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上了。 刚刚陪小七玩闹的高兴,还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困倦,但是这会儿安静下来了,她这不知道跑到哪里遛弯的瞌睡虫就又找上门了,尤其是这会儿午后的阳光正好,那阳光洒在身上,比烤暖炉还舒服呢,加之有四爷在身边做靠枕,要是不趁着这时候睡上一会儿,她就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四爷本来还在压低声音地和她商量该如何掏光京里这些纨绔子弟的腰包呢…… 哪想到说着说着,便感觉肩头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了,他回头一看,正好就瞧见尔芙努力睁大眼睛的可爱模样,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抬手拂过尔芙顺滑的脸颊,替她整理好那些顽皮的碎发,笑着说道:“困了就睡,爷守着你,至于庄子的事,还是让陈福他们出面吧,你一个女人家不适合做这样的买卖!” 尔芙也知道四爷这样的安排是为自己好,笑着点点头,便真的睡过去了。 四爷就这样揽着睡得香甜的尔芙,后背挺直地坐在厚厚的毡毯上,尽职尽责地做着尔芙的靠枕,一直到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抱着尔芙躺下了。 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堂屋地当间铺着的毡毯上,要不是小七那孩子体贴、懂事,见他们睡熟了,怕他们着凉,知道送两条被子给他们保暖,估计他们都得被门缝钻进来的风吹病了。 等四爷和尔芙醒来的时候,齐齐闹了个大红脸。 没办法,谁家父母当着孩子的面就这样紧搂着睡在一起,估计都会很尴尬。 “你这坏丫头,瞧着额娘睡在地上,竟然也不知道招呼额娘到床上去睡!”最终,尔芙恼羞成怒地扭着小七的耳朵,低声教训道。 偏偏小七这会儿也调皮,笑嘻嘻地抱着尔芙的腰,竟然不顾被扭住耳朵的痛苦,打趣起自家额娘和阿玛了。 四爷眼瞧着尔芙被小七气得火冒三丈,上前打圆场道:“爷饿了,抓紧摆饭吧!”说完,他就伸手解救了被尔芙扭得耳朵泛红的小七,将气得满脸通红的尔芙揽到怀里,朗声吩咐外面伺候的诗兰准备晚膳去了。 今个儿,他和尔芙睡得都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诗兰听到吩咐,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小七院里伺候的紫苏和甘草,三人一块回牡丹台去取食盒了。 房间里,尔芙也总算是平息了心底的羞恼,拉着小七进房间里洗漱梳妆去了。 就她早起给小七梳的马尾辫,这会儿早就滚成鸟窝样了,要不是小七天生丽质,那造型和街边的小叫花子都差不多了,而尔芙的发髻也滚得有些乱了,看着是摇摇晃晃地顶在头顶之上,但是尔芙自个儿感觉一低头就要掉下来了,为了不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可不得抓紧收拾收拾了。 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一双巧手在自个儿头上作威作福的尔芙,无比羡慕地看着坐在旁边静静喝茶的四爷,虽然说这金钱鼠尾的辫子是丑了些,但是收拾起来容易啊,便是睡一觉起来,还戴了大半天的瓜皮帽,却仍然看不出丝毫散乱,还是那么油光水亮。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绣墩上的小七,低声说道:“额娘,小七其实也不算骗人,小七真的听到了鬼哭声,不过那声音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守在小七床边的紫苏弄出来的,她以为小七睡熟过去了,便趁着孙嬷嬷不在跟前儿的时候,偷偷地闹出些怪动静,嘴里还故意阴森森的说着奇怪的话。” “你说什么?”有些走神的尔芙没听清似的反问道。 小七闻言,转过身来,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紫苏在故意吓唬你?”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小七肯定地点点头,低声道:“小七梦魇那晚,便是看了她从府外书坊买回来的一册话本子,因为您怕小七看太多鬼怪妖狐类的神怪话本子睡不安生,所以府里掌管采买的管事嬷嬷从不往小七这送那类型的话本子,小七之前看过的,还是从您书房偷偷顺出来的呢,所以小七觉得之前梦魇的事和她也脱不开关系。”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额娘呢,你就不怕她伤害到你,真是糊涂!”尔芙听着,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连诗晴还拉着自个儿的头发挽髻都顾不上了,尖声问道。 说着,她便打算安排宫婢去锁拿紫苏了。 坐在外间喝茶的四爷听见内室里的动静,急忙走到跟前儿,一边按着尔芙的肩膀,让尔芙先安坐在绣墩上,让诗晴替她梳妆打扮,一边询问着旁边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的小七,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七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相比起尔芙咋咋呼呼的反应,四爷就镇定多了,他捋须沉吟,皱眉道:“其实小七这么做,也不算是错,紫苏那丫头这般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便说明她不敢明刀明枪地伤害咱们小七,而咱们也可以趁机看清楚她背后是谁,爷倒要瞧瞧是谁敢对咱们小七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来。” “见过千日抓贼的,但是没见过千日防贼的,紫苏是咱们小七跟前儿的贴身宫女,她要是想要伤害咱们小七,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怎么能继续留她在小七跟前儿伺候呢,这要是有个疏忽的时候,哪怕是让咱们小七碰破点嫩皮,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觉得心疼无比呢!”尔芙却不认为这样的安排妥当,如果是她自个儿以身试险,她可以无所谓,但是事关小七的安危,她觉得不管怎么谨慎都是不够的。 小七见自家额娘和阿玛又吵开了,赶忙上前调解道:“阿玛说得对,额娘说得也有理,但是你们也看见了,小七这些日子都好好地,所以我觉得她是打算将小七吓疯吧,不然她只要在小七的吃食里做手脚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说完,她还笑着活动了下胳膊腿儿,以示自个儿现在还活跳跳的模样。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仿佛给自个儿鼓劲儿般地抿着嘴,跟着紫苏往回走去。 按下紫苏和甘草这边的小心思不提,就在甘草离开这片桃树林后,一直静静地倒悬在树冠之中的青黛,动作轻盈且飘逸地跳了下来,这也是真巧了,她本来是按照尔芙的吩咐,躲藏在暗处监视紫苏的,但是没想到甘草一过来就选择了这棵格外葱郁繁茂的古树隐藏身形了。 青黛目送着甘草走远,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尔芙跟前儿报信去了。 她尽量简单且详细地将紫苏的行动轨迹复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道:“奴婢觉得紫苏不是个坏人,不然她也不会留下甘草的性命。” “你可看清楚和紫苏接触的人是谁了?”尔芙避而不提的反问道。 “离得太远,光线也暗,奴婢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不过奴婢注意到那人鬓边簪着一支嵌珠镶宝的金簪,那定然不是普通宫婢能拥有的玩意儿。”青黛恭声答道,她本来是打算等那人离开的时候跟上去的,但是谁想到甘草会在那时候出现在树下,害得她不得不躲在树上,眼睁睁地瞧着那人离开,竟然不知道那人是谁。 尔芙听完,稍显苦闷地叹气道:“府里有嵌珠镶宝金簪的女人不少,不好查啊。” “额娘,您说甘草为什么会答应替紫苏隐瞒秘密呢,她明明已经发现紫苏受旁人胁迫要伤害于我,要是让紫苏的计划成功了,对她是有害无利啊,再说她怎么就那么巧地突然出现在青黛姐姐隐藏的树下,是否是故意而为呢?”小七坐在旁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突然觉得她可疑呢?”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小七有些不高兴地低着头,一双小手如同编花篮似的扭成一团,沉声说道:“甘草和我年纪相仿,性格也挺讨喜的,在我身边的这些宫婢仆从里,她是我最喜欢的丫头,但是她却明知道紫苏要伤害我,还答应替紫苏保守秘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尔芙笑着搓搓小七的发顶,将赵德柱统计出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小七:“你觉得你最喜欢甘草,她也应该回报你以足够的忠心,但是自打她进府伺候起,便是紫苏带着她当差,有什么错漏不妥的地方,也是紫苏帮忙找补收尾的,而你呢,不过是赏下几颗银角子做赏钱,赏下几件自个儿不穿的旧衣做体己,你觉得这样一对比的话,在甘草心目中,该是你重些,还是紫苏重些呢?” 说完,她并没有催促小七回答,而是留给小七充足的时间去自个儿判断是非。 不过别看尔芙觉得甘草选择替紫苏保守秘密是没有错,甚至还觉得甘草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继续留甘草在小七跟前儿伺候了,因为甘草是对得起她和紫苏的姐妹情深了,却对不起小七赋予她的信任,任由小七置身在危险中不出面提醒,留她在小七的身边伺候,尔芙如何能安心。 甘草今个儿能为紫苏保守秘密,明个儿就可能为丁香和半夏保守秘密……太危险。 “你辛苦辛苦吧,今个儿晚上就守在紫苏和甘草的住所外面,我怕会横生枝节,毕竟紫苏和甘草的种种异动太明显,很难瞒过太多人,今个儿来找紫苏的那个女人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尔芙笑着看了眼小七,扭头对青黛吩咐道。 “奴婢这就过去守着。”青黛笑着点头应道,敛了敛袖摆就往外走去。 尔芙赶忙叫住青黛,让诗兰把自个儿去年穿过几次的那套蚕丝棉袍送给青黛。 这夜里风寒露重,便是青黛武功高强,却到底是凡胎肉体,总拗不过夜里的寒风阵阵吧,她穿着这么一身半厚不厚的袍子守在外面整夜,也没个遮风避寒的地方躲着,还不得冻个半死啊,尔芙从青黛刚刚收敛袖摆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显然是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果然,青黛接过棉袍谢过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赏赐,便将袍子裹在了身上。 “自个儿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明明已经冷得要命了,也不知道主动开口说说,要不是我今个儿多了份心思,你在外面守着整晚,还不得直接冻个半死……”尔芙瞧着她还有些红的双手,笑着唠叨了一句,这才让有些窘迫的她出去守着紫苏和甘草她们了。 青黛的身量小小,远不如尔芙的身量高挑,穿着尔芙的棉袍,简直就像裹了件大氅在身上一般,更显得身量纤细瘦小了。 尔芙目送着青黛走远,颇有些心疼,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若是放在现代,还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儿呢,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要成为伺候人的奴婢,连夜里都不能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着实是有些可怜。 “主子,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德妃娘娘知道您不喜裘皮厚重,特地赏给您冬天保暖呢,您都没穿过几次呢,这就赏给青黛啦,您可真是够舍得了,也不怕德妃娘娘知道不高兴!”诗晴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内心,反而有些吃醋地碎碎念着,同时不忘将旁边衣架上搭着的那件披风取下,搭在站在窗边吹风的尔芙肩头,免得尔芙受了夜风着凉。 尔芙闻言回眸,笑着道:“夜里冷,我还待在房间里,你都记得给我取件披风呢,何况是青黛要守在外面整晚时间,便是她身子骨比寻常女儿家要好些,但是到底都是凡胎肉体的,冻坏了她,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心疼了?” “心疼,但是奴婢还是心疼那件蚕丝棉袍。”诗晴嘴硬地坚持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可就真是个不懂事的坏丫头了,光看见东西,看不见人,再贵重的东西,却仅仅是东西而已,还是人更重要些。”尔芙敲敲诗晴的脑袋瓜儿,笑骂道。 其实诗晴也不是心疼东西,她就是气青黛不识好东西。 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便是宫里都没有几件,德妃娘娘那般得康熙帝看重的妃嫔,也仅仅得了两件而已,但是青黛得了主子这件蚕丝棉袍,却是直接就套在她那身沾满灰尘的宫女袍外面了,诗晴就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青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憨呢,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玩意儿。 当然,诗晴见尔芙如此看重自个儿身边的宫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谁会不愿意自个儿跟着一位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呢! 其实尔芙也没有诗晴想象中得那么大方,若是这件蚕丝棉袍特别珍贵,又是德妃娘娘所赏赐,她哪里敢轻易赏给宫婢仆从,便是她舍得赏,她也怕德妃娘娘会心生误会。 去岁秋末,苏州织造进贡蚕丝缎面绣金鸾、孔雀、翠鸟、海棠等花样的数件棉袍,康熙帝瞧着花样新鲜,大笔一挥就都赏给他自个儿后院里的各宫娘娘们了。 德妃娘娘因腿疾畏寒等问题,得了其中两件,一件花样为金丝绣鸾凤双飞,一件花样为富贵海棠,寓意吉祥,更是恩宠,这是康熙帝的御赐之物,德妃娘娘疼惜尔芙,也不能赏这种御赐之物,何况这些棉袍是各宫娘娘们的心头好,件件都是非高位妃嫔不敢穿的宝贝儿,便是德妃娘娘赏给尔芙,尔芙也不敢穿,更不能穿,德妃娘娘又何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尔芙刚刚赏给青黛那件藕荷色绣蒲公英的蚕丝棉袍…… 瞧瞧那花样,也不似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玩意儿,那是尔芙瞧着宫里娘娘们穿着的蚕丝锦袍精致,特地拜托白娇花大价钱从织造处的一位官员手里收回来的私货,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同款罢了。 她倒不是图新鲜、好显摆,纯粹是觉得这玩意儿是一件不亚于羽绒服的保暖圣物,想着让霓裳阁的绣娘们破解下制作工艺,好用来大赚那些王公显贵府里的女人们的私房钱,所以这件蚕丝棉袍瞧着精致,却是拆拆缝缝几遍的样子货,收在尔芙这里,也是尔芙怕流传到街面上,给那位为了钱都不要命的苏州织造府的官员添麻烦。 去年冬日最寒冷的那几天里,尔芙还真是穿了几回,毕竟这玩意儿暖和且轻便。 后来呢,诗晴她们伺候尔芙进宫请安,瞧见宫里娘娘们也都穿着这样的蚕丝锦袍,她们就误会了这件棉袍的来历,私以为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尔芙也没有着意解释,因为有些事是不好传播出去的秘密,便任由她们误会着了,也造成她今个儿将这件蚕丝棉袍赏给青黛,诗晴会如此反对的现状。 不过能到冬日里就好了,到时候这京里的官宦女眷都能穿着蚕丝锦袍了。 因为霓裳阁的绣娘和裁缝已经搞明白了这蚕丝锦袍的制作工艺,白娇也安排人在江南开起了制作工坊,外面有负责收蚕的伙计,工坊里有负责缫丝的妇人,绣楼里擅长苏绣的绣娘们绣制锦袍的外袍花样,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制作方式,比起苏州织造那种一件锦袍折腾小半年的做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当然,这些都是些小事,白娇传信告诉给她,她也没太往心里面去。 “主子,主子,外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的青柳说是有事要禀报给您,您看您这会儿可方便呢,要不要见见她?”就在尔芙想要和诗晴好好炫耀炫耀她在外的产业时,外面响起了赵德柱的通传声。 尔芙闻声,微微拧眉,对着诗晴点点头,迈步往外面堂屋走去。 小七见尔芙往堂屋里走,迈着步就要跟出来,尔芙忙摆摆手,将小七推回到内室,低声道:“额娘和你阿玛知道你在装病,但是在外人眼里,你还是个病人呢,怎么好这么跟进跟出的,也不怕幕后胁迫紫苏办事的人发现端倪,再安排什么花招来对付你!” 说完,她还就内室和外间相连接的落地罩上固定着的帷幔都放下来了。 “你也别跟着了,留在内室里照顾小七,那丫头身边离不得人!”尔芙见诗晴要跟着伺候,忙开口吩咐道,毕竟她疼惜小七的心思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小七身体有所不适,自个儿怎么可能不安排自个儿心疼的宫婢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着呢,做戏做全套,适当的假象是要保持好的。 说着话,她又对着窗外等着听回信的赵德柱招呼了声:“让她进来吧!” 然后,尔芙就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堂屋里,边走还边念叨着,念叨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小丫头不知道分寸,竟然大半夜地跑到小七这边儿来禀报什么事,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比小七身体更重要的事。 这些话,也是尔芙故意想要说给外面等着进来请安禀事的青柳说的。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圆明园里这些为了精致美观特别请工匠雕琢出来的花棂窗,配上半透明不透明的碧根纱做窗镜,那传递声音的效果特别好,尔芙故意嘀咕的这些话,一丝不漏地传到了外面廊下候着的青柳耳朵里了。 她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规矩地跟在赵德柱身后,一进门就哭着扑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个晦气!”尔芙见状,怒斥道,点指着青柳的纤纤玉指都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青柳这种进门就哭如同报丧般的禀事方式给气坏了。 青柳抽抽搭搭地哭着,磕磕绊绊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尔芙更是怒极,厉声吩咐道:“还不将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给本福晋拖出去打死,另外你再去问问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故意想要给我添堵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一刻,青柳终于停住了抽泣,哽咽着说起了来意。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还能怎么回事,府里的格格们闹妖呢呗!”诗兰撇撇嘴,一脸嫌弃地回答道。 说完,她就拖着诗晴回内室里去照顾正在病中的小七格格去了。 她脸上那抹嫌弃的表情,不是针对诗晴的,而是针对跑来说三道四的青柳的,她实在搞不懂府里这些女主子们的心思,好吃好喝、好穿好戴、使奴唤婢、养尊处优的日子就怎么不能安安生生地过呢,非要生出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来,闹得自家主子跟着操心! 诗晴颠颠地跟在诗兰的身后,笑嘻嘻地询问着经过。 青柳那丫头是够谨慎啦,许是怕声音过高吵醒了内室里睡着的小七格格,惹得尔芙这位嫡福晋不高兴,她一直将声音压得很低,加之其中掺杂着些许哭腔,弄得在内室里好奇心大起的小七和诗晴都没能听清,小七不好意思追着诗兰追问,只好指使同样好奇的诗晴了。 诗兰被诗晴缠得没有办法,也注意到了小七闪闪发亮的双眸,只得简单复述一遍。 其实青柳来禀报的事情是很简单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所生的那位小五格格着凉了,不过尔芙作为嫡福晋,四爷所有孩子的嫡母,她就不得不过去瞧瞧了,再说这位小五格格胎里不足,生来就是个病秧子,由不得尔芙不谨慎对待着。 这不说破的事,确实是引人好奇,但是一旦说破就没什么意思了。 小七脸上闪过些许无奈,颓颓地坐回到床边,指着床边摆着的绣墩,笑着招呼道:“既然额娘去忙啦,你们也别忙啦,快都坐下说话吧!”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微顿,笑嘻嘻地瞧向要落座的诗晴,娇声唤道:“我记得诗晴姐姐最会讲故事了,平时经常给额娘念书听,今个儿我也想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呢……”说完,她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床榻内侧的暗格里捧出了一摞子话本子,这都是她细心收藏下的精品话本子,和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不同,本本都很精彩,值得一读再读。 诗晴瞧着眼前这摞有二十几本的话本子,只得苦笑着点点头,拿起了其中一本。 而就在诗晴苦笑着给已经躺到被窝里等着享受的小七念书的时候,尔芙也随着青柳来到了距离长春仙馆不远处的一座矮桥之上。 桥上,站着衣衫狼狈、发丝凌乱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你这是何故?”尔芙微微侧眸,面露不喜的冷声问道,她实在想不通是何事需要乌拉那拉氏摆出这副丧家之犬、落汤之鸡的狼狈模样,所以很是主观地认为乌拉那拉氏就在在给自个儿添堵呢! 事实,亦是如此。 乌拉那拉氏就是为了不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继续借着小五格格刷母爱光环的机会,故意这般狼狈地等在这里的。 “福晋,您可算是来了,您快看看小五格格吧!”乌拉那拉氏带着哭腔地喊叫着。 尔芙暗道:乌拉那拉氏果然是来故意给自个儿添堵的。 先是派出青柳这么一个哭哭啼啼、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二等宫女来报信,搞坏自个儿的心情,随后又自个儿亲自出马地跑来给自个儿添堵,这也就是小七没有真的病着,自个儿的心情大有好转,不然就自个儿之前的心里状况下瞧见这一幕,不被气死,也会被气晕头吧! 她深吸一口气,甩开了乌拉那拉氏抓着自个儿的凉手,低声道:“侧福晋,便是这里没有外人,你也该注意仪态才是。”说完,她这才一马当先地快步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住所方向走去。 尔芙是真心不愿意搭理乌拉那拉氏。 她时常会怀疑乌拉那拉氏在重生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服用过脑残丸,不然怎么就不见乌拉那拉氏吃一堑、长一智,反而越来越往无脑黑的方向发展,全然看不出她曾经的那番风采和气度……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快步走在前面,也不觉得气恼,跟在后面,勾唇露出一抹浅笑。 她可不是那种只知道被动防御,却不懂得反击的人,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乌拉那拉氏媚儿敢安排小丽娘偷偷接近弘晖,更是暗中支持弘晖和小丽娘偷逃出府,弘晖是个傻瓜,看不出这背后的算计,乌拉那拉氏的眼睛里是一点都不揉沙子,她怎么能瞧着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旁看自个儿的笑话呢…… 乌拉那拉氏只是稍稍动些小心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小五格格就病倒了。 不错,小五格格突染风寒,正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其实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是让人在小五格格乳母的吃食里动了些手脚,另外又安排她在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的内线,偷偷打开了小五格格房间的窗户,区区一晚时间,小五格格就因为身体虚弱,出现了外染风寒的症状。 乌拉那拉氏这么做,可不是单纯地想要求个保险,而是想要扰乱小五格格的脉象。 小五格格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拉又吐,还有发热等症状,便是最擅长儿科一道的梁太医过来看诊,一时之间都不能确定小五格格染病的原因,那用药上就要格外小心谨慎,而就这点小心谨慎就足以让她在病榻上缠绵多日,到时候…… ——嘿嘿,想要不露痕迹地除掉一个缠绵病榻的小孩儿,太容易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尽是苦悲,摆出一副为小五格格很是担忧的模样,瞧着比正抱着小五格格不知所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还要更似亲娘几分呢! 当然,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模样,她也没那心思去观察乌拉那拉氏,她快步走到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跟前儿,伸手试试小五格格身上的温度,很是果断地吩咐道:“赵德柱,你即刻就拿着腰牌去请太医吧,另外再安排人给四爷那边传个信,四爷疼爱小五格格入骨,定然不愿意咱们瞒着他小五格格身体不适的消息!” 她最后这句话是特意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说的。 就乌拉那拉氏媚儿这身素雅得都快和孝服媲美的大襟褂子,要说不是乌拉那拉氏媚儿特地换上的,那尔芙就是瞎子,那明晃晃的熨烫痕迹,还清清楚楚地挂在衣襟上呢,再说乌拉那拉氏媚儿那张特别修饰过的漂亮脸蛋,憔悴慌乱中透着精致,摆明是打算趁机在四爷跟前儿刷些存在感了。 若是换做旁人,兴许会阻拦乌拉那拉氏媚儿努力在四爷跟前儿刷存在感的行为。 不过尔芙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因为她了解四爷的性子,别说乌拉那拉氏媚儿这般隐晦地勾引四爷没用,便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做得再明显些,在小五格格病着的前提下,四爷也没有闲心去注意他身边的女人们,所以乌拉那拉氏媚儿这种举动,纯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尔芙也是坏心眼儿的,她就是要让乌拉那拉氏媚儿体会那种失望苦涩的感觉。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拖着今夜在圆明园当值的胡太医来了。 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不能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他不但需要按时按点地进内宅给各院的女主子们请平安脉,连晚上都不得清闲,还要在圆明园里值守,免得府里的主子们有个头疼脑热地找不到人来看诊。 被赵德柱连拖带拽地拉到小五格格房间,胡太医颌下修剪整齐的山羊胡都吹乱了。 他撂下背着的药箱给赵德柱拿好,一丝不苟地扫扫袖子,给在房间里的尔芙等几位女主子见过礼,又用宫女准备好的清水洗净双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小五格格的跟前儿,示意抱着小五格格不撒手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让出位置,开始凝神静气地替小五格格诊脉。 小五格格的脉象有些乱。 胡太医察觉到这点,脸色微凝,随即又扒开小五格格的眼睑和双唇检查一番,这才有了决断。 无他,不过是外染风寒而。 这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结果。 胡太医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近身婢女监视下,笔走龙蛇地开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方子,一份交给等在旁边的宫女,让她能够按方子去抓药,一份恭恭敬敬地递给坐在正堂等候的尔芙手里,这是要交到管事嬷嬷手里存档的,最后的那份留作底根,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岔头,也好相互有个印证。 “福晋、侧福晋、格格,小格格就是稍染风寒,用下两副汤药,便无碍了。”他整理好自个儿用过的笔墨和脉枕等家伙什,背好药箱地走到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跟前儿,恭声说道。 潜台词就是老夫该功成身退了。 尔芙闻言,微微颔首,稍微寒暄了几句,便让赵德柱送着胡太医出去了。 “所幸是并无大碍,不过不是我说你,乌拉那拉氏格格,你是小五格格的亲额娘,四爷瞧着你照顾小五格格仔细,这才放心地将小五格格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交由奶嬷嬷照顾,让你们免除母女分离的痛苦,但是你弄得咱们小五格格三天两头的闹病,这就实在是有点对不住咱们四爷的那份心意了吧!”尔芙目送着胡太医走远,瞧着站在床边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稍显不快的出言教训道。 她是要不高兴的,因为在旁人眼里,她的宝贝小七还病着呢,她正该守在小七身边照顾着,突然被人请出来,丢下自个儿的宝贝小七来看顾情敌所出的孩子,她要是能高兴就怪了。 当然,她还有自个儿的一些小心思在其中。 因为她真有些瞧不惯乌拉那拉氏媚儿这种遇到事就知道哭的做派,也许是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女汉子的关系吧,总觉得这样的女子显得有些矫情做作了。 正在这时,稍晚一步过来的四爷进门了。 四爷一进门就正好听见尔芙教训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些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当初,他就是瞧着小五格格早产落地,身体不如足月生产的孩子康健,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又哭又求地太可怜了,这才一时心软地将小五格格留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养着,而不是在生产之后就将小五格格抱去给奶嬷嬷们照顾。 那之后又发生了乌拉那拉氏媚儿无知害苦小五格格的事,他就有些后悔了。 不过呢,那会儿小五格格一被奶嬷嬷抱离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就哭闹不止,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就能破涕为笑,显然对亲娘很是依赖,他实在不忍心瞧着小五格格哭得那般凄惨,便又心软了。 当然,随后他见乌拉那拉氏媚儿将小五格格照顾得很好,也确实将小五格格视若珍宝,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不假他人之手,他也便默许了这样不守规矩的行为。 而今个儿,小五格格又闹病了,尔芙又适时地点醒了四爷所遗忘的先前种种,这就让四爷更加不满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表现了,遇到事就知道哭,连去请福晋安排太医的事都需要住在旁边的侧福晋帮忙安排,一直等到赵德柱请太医过来,连条湿帕子都不知道给小五格格往脑袋上搭,就知道拧着帕子在旁边哭,这就显得太废物了。 是的,四爷已经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女人了。 尔芙深谙四爷的性子,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还想要借着小五格格收拾乌拉那拉氏媚儿呢,怎么能眼瞧着四爷这时候将小五格格带离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呢…… ——所以,她面露苦笑地迎到尔芙的跟前儿,低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道:“福晋姐姐,您这就有些严重了,妾身相信媚儿妹妹也不愿意小五格格沾染风寒,但是这正是秋冬变季的时候,咱们这大人都稍不注意就病了,何况本就体弱的小五格格呢,怪不得媚儿妹妹。” 说完,她装作才看见四爷进来似的,忙退到了旁边去,一脸担忧地扭头看着低头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这会儿,一直龟缩在床边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也终于看到了四爷。 她眼圈红红的转过身来,一脸好委屈地看向还未落座的四爷,颤抖着双唇,低声唤道:“王爷,婢妾自问照顾小五格格尽心尽责,不曾有丝毫疏漏之处,瞧着小五格格如此难过,更是恨不能以身相替,您可一定要相信婢妾啊!” 说着话,她就哭哭啼啼地跪倒在地,开始装可怜了。 四爷见状,稍显不耐烦,但是到底不好当着满屋的婢仆面太落她的脸面,只得苦笑着替她求情道:“乌拉那拉格格经过此次,想来也知道小心了,再说小五病着呢,她是亲额娘,定然是最着急的一个。” 对于四爷这种和稀泥的行为,尔芙并不意外。 她微微摆手,似是满脸无奈地配合道:“得得得,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怕是明个儿就要人说我是个容不得人的掐尖性子啦,不过乌拉那拉氏格格,你也要记得教训,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今个儿哭得好似个泪人似的,明个儿又生出旁的心思来了!” 说着,尔芙迈步走到跪地痛哭扮可怜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屈指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脸颊处的脂粉,然后将沾满脂粉的手指对着四爷晃晃,面露浅笑地往外走去。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戏,也经不住这样直来直去的扎心一刀。 乌拉那拉氏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满是惊慌,开口就要解释。 只可惜,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替她打掩护了,她本就想要送乌拉那拉氏媚儿去地狱,之前也不过是希望这场戏出现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但是现在么……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拦住了要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妹妹,真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小格格正病着,你怎么还有心情涂脂抹粉呢,便是我这个做庶母的瞧着,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王爷这个小格格的阿玛呢!”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刚刚的模样,面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开心、欢喜等种种正面情绪未必能够累积,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是如愤怒、不满等负面情绪,却是一定会渐渐累积在一块,最终形成一加一大于任何数的效果。 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这次肯定能过关,还能够让四爷忘却她的所有过错,但是当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时候,这些曾被四爷遗忘的愤怒、不满、怀疑、猜忌等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地钻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出面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都没用了,她就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如乌拉那拉氏所预料的一般。 当天夜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纠缠了四爷好久,总算是让四爷收回了带走小五格格给奶嬷嬷照样的绝情决定,她是顺利过关了,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却并不见任何欢愉之色,显然是被她烦得不轻。 乌拉那拉氏站在院门内,透过两扇院门间的细缝,目送着四爷走远,笑着回屋了。 她挥手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婢,扭头对着站在烛光能照耀范围外的黑影,低声吩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做得太明显,也别做得太出格,让她先高兴两天,等那个病秧子的情况好些,再将那玩意儿送给病秧子试试味道。” 说完,她也就打着哈欠,进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大半夜的,真是够辛苦了。 隔壁院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没耽搁她收拾照顾小五格格的这帮宫人婢从,从奶嬷嬷到门外值夜的小太监,一个不落,挨着个地掌嘴,直将满肚子的羞恼都发泄了出来,这才让这些脸肿得好似猪头似的奴才们滚出去,别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 “春喜,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将睡得还不甚安稳的小五格格交给奶嬷嬷照顾着,自个儿揉着已经酸得快没有知觉的肩膀,挪步来到外间的软榻前,靠着软塌上摆着的南瓜形软枕,低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春喜一边将更多软枕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一边摇摇头。 她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但是她远不如茶花得宠,一来是她不善言辞,二来是她真的不够聪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许多行为是什么用意。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媚儿问她,显然是已经急晕头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内室里照顾小五格格的奶嬷嬷,低声答道:“奴婢觉得嫡福晋会动怒,并非是为您,而是迁怒于您了。 奴婢听说小七格格这次病得古怪,太医去看过几次,仍然没能让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转,王爷还特地将宫里伺候的佛爷们都请回来了,显然这病是有些邪门,那嫡福晋疼爱小七格格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这时候主动撞上去,她怎么可能不为难您呢! 就奴婢的愚见,这事要怪就怪侧福晋不好,她故意派去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柳,那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故意等在外面和嫡福晋一块过来,谁知道她这一道上有没有故意说您的坏话呢!” 春喜能分析出这些内容,那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着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只是要怪就怪咱们院里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轮不到她跑前跑后的忙活啦,借着我显示她的贤惠和宽和,好人她来做,还撺掇着嫡福晋那个糊涂蛋来对付我,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呢,要是我稀里糊涂地和嫡福晋对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拍巴掌乐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手里的银钱不够,连想要培养两个心腹来供自个儿差使都不成,看来等小五的身体好些,自个儿也是该多做些准备了,这受气的小格格,她是彻底做够了。 简单休息过后,尔芙披散着微湿的长发,笑呵呵地回到了堂屋。 她缓步走到坐在角落里替小七绣贴身小衣的孙嬷嬷身边,低声说道:“今个儿,真是多亏嬷嬷在,不然怕是就要闹笑话啦!” 孙嬷嬷闻言,抬眸答道:“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看来嬷嬷是有些不满意我引着小七胡闹啦,其实我也是想小七能开心些,忘掉梦里那些不愉快。”尔芙笑着抄起绣花篓子里的一块帕子,细细翻看着,柔声解释道。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码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对于四爷这种和稀泥的行为,尔芙并不意外。 她微微摆手,似是满脸无奈地配合道:“得得得,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怕是明个儿就要人说我是个容不得人的掐尖性子啦,不过乌拉那拉氏格格,你也要记得教训,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今个儿哭得好似个泪人似的,明个儿又生出旁的心思来了!” 说着,尔芙迈步走到跪地痛哭扮可怜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屈指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脸颊处的脂粉,然后将沾满脂粉的手指对着四爷晃晃,面露浅笑地往外走去。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戏,也经不住这样直来直去的扎心一刀。 乌拉那拉氏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满是惊慌,开口就要解释。 只可惜,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替她打掩护了,她本就想要送乌拉那拉氏媚儿去地狱,之前也不过是希望这场戏出现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但是现在么……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拦住了要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妹妹,真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小格格正病着,你怎么还有心情涂脂抹粉呢,便是我这个做庶母的瞧着,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王爷这个小格格的阿玛呢!”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刚刚的模样,面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开心、欢喜等种种正面情绪未必能够累积,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是如愤怒、不满等负面情绪,却是一定会渐渐累积在一块,最终形成一加一大于任何数的效果。 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这次肯定能过关,还能够让四爷忘却她的所有过错,但是当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时候,这些曾被四爷遗忘的愤怒、不满、怀疑、猜忌等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地钻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出面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都没用了,她就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如乌拉那拉氏所预料的一般。 当天夜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纠缠了四爷好久,总算是让四爷收回了带走小五格格给奶嬷嬷照样的绝情决定,她是顺利过关了,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却并不见任何欢愉之色,显然是被她烦得不轻。 乌拉那拉氏站在院门内,透过两扇院门间的细缝,目送着四爷走远,笑着回屋了。 她挥手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婢,扭头对着站在烛光能照耀范围外的黑影,低声吩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做得太明显,也别做得太出格,让她先高兴两天,等那个病秧子的情况好些,再将那玩意儿送给病秧子试试味道。” 说完,她也就打着哈欠,进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大半夜的,真是够辛苦了。 隔壁院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没耽搁她收拾照顾小五格格的这帮宫人婢从,从奶嬷嬷到门外值夜的小太监,一个不落,挨着个地掌嘴,直将满肚子的羞恼都发泄了出来,这才让这些脸肿得好似猪头似的奴才们滚出去,别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 “春喜,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将睡得还不甚安稳的小五格格交给奶嬷嬷照顾着,自个儿揉着已经酸得快没有知觉的肩膀,挪步来到外间的软榻前,靠着软塌上摆着的南瓜形软枕,低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春喜一边将更多软枕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一边摇摇头。 她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但是她远不如茶花得宠,一来是她不善言辞,二来是她真的不够聪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许多行为是什么用意。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媚儿问她,显然是已经急晕头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内室里照顾小五格格的奶嬷嬷,低声答道:“奴婢觉得嫡福晋会动怒,并非是为您,而是迁怒于您了。 奴婢听说小七格格这次病得古怪,太医去看过几次,仍然没能让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转,王爷还特地将宫里伺候的佛爷们都请回来了,显然这病是有些邪门,那嫡福晋疼爱小七格格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这时候主动撞上去,她怎么可能不为难您呢! 就奴婢的愚见,这事要怪就怪侧福晋不好,她故意派去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柳,那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故意等在外面和嫡福晋一块过来,谁知道她这一道上有没有故意说您的坏话呢!” 春喜能分析出这些内容,那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着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只是要怪就怪咱们院里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轮不到她跑前跑后的忙活啦,借着我显示她的贤惠和宽和,好人她来做,还撺掇着嫡福晋那个糊涂蛋来对付我,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呢,要是我稀里糊涂地和嫡福晋对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拍巴掌乐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手里的银钱不够,连想要培养两个心腹来供自个儿差使都不成,看来等小五的身体好些,自个儿也是该多做些准备了,这受气的小格格,她是彻底做够了。 “其实格格也不必动怒,奴婢瞧着王爷也并没有怪您,还替您给福晋求情呢,显然是看重您的!”春喜闻言,恭声劝道。 乌拉那拉媚儿听完,一脸苦笑地摇摇头,却到底没有解释这里面的猫腻。 因为她怕她解释得太清楚,让春喜和茶花她们都学聪明了,学会了府里宫婢仆从们都会的那手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了,那她这个无钱无势、又无人可用的小格格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放柔了语气,对着还是一脸懵的春喜,轻声吩咐道:“去取些热水给我敷敷肩膀吧,然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和我一块照顾小五格格呢,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退烧!” 春喜一脸欢喜地点点头,迈着轻快地脚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则是起身回到了内室里,看着奶嬷嬷还有些肿的脸颊,撩着袍摆就跪下去了,她一脸诚恳的说道:“今个儿让嬷嬷受辱,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所致,还望嬷嬷不要怨恨小五格格,便是要怪就怪我吧!”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本来背对着门口方向的奶嬷嬷闻声,回过头来,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忙将怀里抱着的小五格格放回到床上,伸着手就要来扶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同时她也跪了下去,她是个很憨厚的人,不然当初四爷也不会安排她来照顾可能智力有些问题的小五格格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哭着摇摇头,对着奶嬷嬷诉起了自个儿的委屈。 她玩这一出,所图就是奶嬷嬷在内务府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媚儿很聪明,她清楚自个儿的短处在哪里,无非是没有根基和倚靠,便是手里揣着银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而四爷安排过来的这个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是现成的人脉,如果她能得到小五格格这位奶嬷嬷的帮助,那么她就有了收拢人手的门路。 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从小入内务府伺候的宫女出身,便是她不如姐妹们聪颖,却也不是傻瓜,二十来年的宫女生涯,让她深谙这些贵人主子们的习性,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会儿能哭哭啼啼地给自个儿下跪求助,那么等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势之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自个儿。 她怎么能够自掘坟墓呢…… 当然,奶嬷嬷也不会一口回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请求,满脸愁容地点头应道:“格格的为难之处,奴婢也是看在眼里了,只是奴婢出自小门小户,夫家也是内务府里不甚起眼的小家族而已,怕是帮不到格格太大的忙,但是既然格格吩咐了,那奴婢就试试看吧。” “那媚儿就在这里先多谢嬷嬷的仗义相助了。”乌拉那拉媚儿笑着道。 陈嬷嬷苦笑着,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得格格您这般礼遇,您快请起身吧,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不好!”说着,她就将还跪在自个儿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搀扶起来了,她自个儿也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谁跪谁腿疼,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那就太对不起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打算和陈嬷嬷多做纠缠,因为她也怕春喜取水回来瞧见自个儿给陈嬷嬷屈膝做礼的模样,一个主子混到给身边婢仆行礼作揖的份上,实在是有些丢脸了。 显然,陈嬷嬷也没有趁机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联络感情的打算,趁势抱起小五格格,稍显尴尬地对着她笑笑,便走到内室的屏风后面去给小五格格加宵夜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有些不高兴地抿抿嘴儿,径直回到外间休息去了。 她有些气恼陈嬷嬷的不识相,自个儿便是身份再低,却到底是亲王府里有名分的格格,更替四爷诞育下小五格格,就算小五格格的身体有些不妥之处,那她也是有功于爱新觉罗氏的功臣,但是陈嬷嬷却这般疏冷自个儿,真真是狗眼看人低,待自个儿登上高位的那天,定要将这刁奴处死,这才能补偿自个儿今日所受之屈辱。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心态被憨厚的陈嬷嬷看得真准确。 再说,尔芙回到小七在桃花坞那边的住所,连睡了整日的小七已经在诗晴轻柔和缓的声音抚慰下,又一次地睡过去了,她面露甜笑地看着睡相较差的自家宝贝儿,替小七掖掖被角,便这样褪去鞋袜地坐在了床边。 “我刚刚可能做错了某件事!”她看着还未休息的诗晴、诗兰二人,低声说道。 “主子何出此言呢?”诗兰闻言,轻声问道。 尔芙并没有答话,而是抬头望向光线稍暗的窗外,满脸苦笑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才说起自个儿是如何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又着重说了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反应,她是刚刚在路上才反应过来的,正因为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过于反常的做法,让她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诗兰和诗情二人耐心地听尔芙说完,对视一眼,齐声道:“主子,您实在是不必如此烦恼,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再不对付,也牵扯不到您的头上,咱们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仆从就是,任由她们打破头才好,反正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内宅不宁,便是我这个做福晋的未能尽到本分。”尔芙却并不这么看,她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叹气道。 接着,还不等诗兰等人出言安慰,她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内宅不宁,我被宫里娘娘训诫,这还是小事,我就怕王爷那些兄弟们会借此攻讦王爷的私德,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旦牵扯到王爷头上,那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私怨,便不再是咱们府里一点小事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她迈步走到窗边,遥遥望着根本看不到的长春仙馆方向,想象着住在长春仙馆里,越发得意的乌拉那拉氏,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角色互换的荒唐感觉,这也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这就是尔芙因为无知而习惯性地将不属于自个儿的责任背上身了。 自古以来,最讲究的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老礼,一个男人经常插手内宅庶务,那才是一种很丢脸的事,而尔芙呢,显然并不太了解封建社会下的各种制度,便是她已经很努力地跟着毓秀姑姑学习这些繁琐礼仪,但是到底不是本土女子,总有些搞不懂其中分寸的拿捏尺度。 她拧着眉发愁,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这会儿却是喜上眉梢,说不出的欢喜。 因为就在刚刚不久,她跟前儿的青柳通过秘密渠道,已经找到了在京城里过逍遥日子的弘晖。 找到了弘晖,乌拉那拉氏这心里的大石头就算是落地了。 她一边气恼弘晖的胡作非为,一边骄傲弘晖的聪明,堂堂王爷,手下护卫百余人,搜遍全城,更是在各出城要道都安排了人手留意,却让弘晖在京里混得如鱼得水,自家弘晖就是这么聪明,就这一点就比府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强多了。 只可惜,就在她暗自得意的时候,弘晖已经带着小丽娘和冯宝准备坐船南下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这点,虽然她的人已经找到弘晖,但是城里城外的联络不畅,加之她的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弘晖身边,所以当她的人跑出城来给她送信的同时,弘晖发现自个儿行踪暴露的可能后,便很是果断地决定离开自个儿暂住的小院了。 为了避免被更多人发现自个儿的踪迹,弘晖只带走了小丽娘和冯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弘晖决定离京南下的消息,才没有立时三刻就暴露在乌拉那拉氏眼前儿,也让弘晖真正遇到了麻烦,最终走上了一条绝路。 “安排人保护好弘晖阿哥的安全,不必惊动他,必要时候将他的行踪暴露给王爷的人知道。”乌拉那拉氏将手里的纸条焚烧干净,扭头对着青柳吩咐道,青柳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手,话少、本分,不管她交代什么差事,青柳都能完成得滴水不漏。 青柳点头应是,然后就蔫头耷脑地退出了上房。 为了保证她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关系不暴露,她是最少陪伴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一等宫女。 随着青柳一离开,一直守在门外的紫苏和墨兰就跑进正房里去伺候了。 “主子,您这是被青柳那丫头气着了,您别怪她,她就是那副笨头笨脑的模样。”紫苏瞧着乌拉那拉氏背对着门口,肩膀微颤的模样,再联想到青柳离开时的德行,笑着凑到了跟前儿,低声劝道,她是要成为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掌事宫女的人,可不能漏过这个讨好乌拉那拉氏的好机会。 墨兰见状,也笑着在旁边帮腔着,免得乌拉那拉氏将有些蠢笨的青柳撵走了。 不过她和紫苏的心思,还是有一些不同的,紫苏是想要留下青柳,衬托自个儿的聪明伶俐,以获得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的位置,而她是内务府包衣大族出身,进内务府小选做宫女,只是为了在这些贵人跟前儿混个脸熟,替自家寻个靠山,既不想攀龙附凤,也没有什么野心,算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说白了,她就是见不惯紫苏这样不顾姐妹情分就踩着青柳往上爬的行为。 那乌拉那拉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透紫苏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呢,但是她并不反感,相反她还很喜欢她身边的人这样明争暗斗地往上爬。 因为越是这样暗斗不止,这些宫婢就越要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她处置了绿意,打发了和绿意一块做陪嫁丫鬟的另一个丫头,只有青柳这个暗中效忠自个儿的一等丫鬟,她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所以她乐不得身边的丫头们斗起来呢。 这样呢,她就能如同坐山观虎斗的智者一般,任由身边的丫头们互斗,她再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丫头来委以差事,最好是她再能趁机抓住这些丫头们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有把柄在自个儿手里捏着的人,她用着安心。 紫苏正是她比较看重的一个苗子。 这丫头有手段,也机灵,最重要的就是她有野心,又不够美貌,这样的丫头生不出攀龙附凤的心思,便会一心一意地帮助自个儿的主子往上爬,因为只有她的主子获得高位了,她才能走到更好的位置上。 相比起紫苏,墨兰这人就有些不好拿捏了。 墨兰虽然是包衣旗出身,生来为奴,但是家里在内务府的势力颇大,心里有傲气,不屑于讨好旁人,更不打算一辈子留在旁人跟前儿为奴为婢,有这样的宫婢在自个儿跟前儿,乌拉那拉氏心里不舒坦。 如果可以,乌拉那拉氏恨不能立时三刻就将墨兰赶出去,也好空出位子给更合适的人来自个儿跟前儿伺候,只是墨兰家里在内务府里的势力颇大,加之墨兰是他们家族族长最喜欢的孙女,地位颇高,所以便是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名门之后,也不好太得罪她这样的宫婢,左右墨兰在自个儿跟前儿还算规矩,也没有给自个儿添什么麻烦,那就先留着呗。 当然,有合适的机会,她还是会将墨兰送到旁人跟前儿去伺候的。 乌拉那拉氏现在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之一,按照规矩,她的身边有管事嬷嬷一人,一等宫女二人,二等宫女四人,只有这七个人是她的人,月钱、份例都从她每月的份例里出,与她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其他那些跑腿太监和洒扫宫女等粗使婢仆都是归属于府里掌管杂务的管事嬷嬷约束统领的,只是暂时派到她跟前儿伺候的。 因此,她身边这些自己人的忠诚程度是很重要的。 “就数你会说话,留你在我跟前儿伺候着,我这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乌拉那拉氏抬手勾勾紫苏嫩滑滑的下巴,露出一抹畅意的笑容,柔声打趣道。 “主子高兴,奴婢就高兴了!”紫苏继续笑着逢迎道。 乌拉那拉氏也乐得她在自个儿跟前儿讨好着,笑着瞧瞧窗台上放着的妆匣,指使着旁边躬身而立的墨兰,命她将那尊镶螺钿八层高的妆匣抱到床边来,又从衣领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铜钥匙,一把拍到了紫苏的手里,朗声道:“从今个儿起,我屋里这些个首饰就交给你这个傻丫头收着了,你可得替我看好了这些宝贝儿!” “主子信任奴婢,奴婢就算丢了自个儿这条小命都不会丢了主子这些宝贝儿的!”说着,她得意地丢给墨兰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儿。 紫苏那眼神里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笑话墨兰不会讨好主子罢了。 ——瞧见没,不懂得讨好主子的宫女,便是空顶着个大宫女的名分,还不是领着那点月钱混日子,看看咱,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话,这把金灿灿的铜钥匙就到手里了,往后咱这个一等宫女就比你这个一等宫女说起话来要硬气几分了。 只可惜,墨兰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将妆匣放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便规规矩矩地退到旁边了,连瞧都不多瞧一眼,对于紫苏那挑衅的小眼神儿,她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了,她和紫苏的想法截然不同,她一点都不看好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总觉得这位侧福晋心里藏着事呢,年纪轻轻的主子就这么心事重重的,可不是个什么好征兆…… 此时,她的心思和乌拉那拉氏是一样的,她也想着怎么从这个是非窝里抽身呢! 乌拉那拉氏对紫苏和墨兰之间的那点小动作恍若不见,笑着让紫苏用手里的铜钥匙打开妆匣外挂着的铜锁,柔声说道:“别忙着保证,先将这妆匣里的东西清点好,你也知道你家主子我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主儿,今个儿清点仔细了,往后有什么宝贝儿丢了,那都是你的责任了!” 说完,她就将蜷在床边的双腿往回缩了缩,腾出更多的空间给紫苏清点妆匣。 紫苏闻言,也意识到了她肩上背负着的责任重大,不敢疏忽大意,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半蹲在床边摆着的脚踏上,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将妆匣里的珠宝首饰一一从妆匣里取出,开始对照着妆匣里放着的一份清单,细细清点起来了。 各花色纹样赤金金簪二十四支; 镶宝嵌珠步摇十六支; 鎏金银簪三十六支,内含福禄寿喜、富贵如意、梅兰竹菊等花样; 点翠步摇四支,其中两支为宫中德妃娘娘昔年赏赐旧物,四支皆有细微瑕疵; 鎏金坠珠流苏步摇四支,造办处新制; 赤金镶绿松石配点翠步摇两支,一对镶绿松石珠花、镶绿松石耳坠子为成套饰品; 赤金镶羊脂玉玉镯一支,宫中御赐之上品,也是乌拉那拉氏和王爷定亲之物; 赤金七两镯两对,一对为嫡福晋钮祜禄氏所赐,一对为宫中德妃娘娘所赐; …… 紫苏照着清单上的内容,一样样地清点着,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心里却暗暗咋舌,瞧着自家主子的打扮,她真没想到自家主子的妆匣里有这么些好东西呢! 最后,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床上摆着的这些宝贝儿放回到了妆匣里。 紫苏强作镇定地锁好妆匣,又将那份清单交回到乌拉那拉氏的手里,颤声问道:“主子,您就这么放心将这钥匙交到奴婢手里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和墨兰都是我跟前儿的一等宫女,我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你们安排,我要是连你们都不能信任,那让我去相信谁,相信外面那些洒扫的粗使婢女,还是相信府里那些恨不能我早些给她们腾地方的姐姐妹妹们…… 这钥匙交到你手里,你就安心揣着就是,还是你觉得你自个儿受不起这份信任!”乌拉那拉氏见状,笑着说道。 说到最后,她还故意板起了脸,恩威并施是御下的主要手段。 紫苏呢,也真是个好忽悠的,登时就眼圈泛红、口舌发干地连连点头道:“主子信任奴婢,奴婢定不负主子信任,以后奴婢就是睡着了都会睁着眼睛,替主子看好后院,不让主子为这些事烦心。” 墨兰见状,也不得不跟着紫苏表态。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这些玩意儿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重,都是些寻常首饰而已,不过既然你们都这么表态了,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好太小气了,每人从妆匣里挑支金簪,算是我这个主子补给你们的见面礼。 虽然你们在府里不能簪戴这些金饰,只能留着压箱底,但是到底是份体面。” 说完,她就笑着将紫苏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锁起来的妆匣打开了。 紫苏看着妆匣里金灿灿的首饰,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她明知道自个儿这会儿是该说些推辞客气的话,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就好似财迷附体一般,生怕这到了嘴边的肥猪肉飞走了,用一种近乎是抢夺般的速度,伸手从妆匣里拿出了一支分量最重的金簪,满脸傻笑地塞进了衣襟内兜里。 墨兰就矜持多了,做足了该做的规矩,又是推辞,又是谢恩的,直到乌拉那拉氏开口催促,她这才随便拿起一支不甚起眼的金簪,恭恭敬敬地谢过乌拉那拉氏后,退到了旁边。 ——真是丑人多作怪。 紫苏瞧着墨兰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暗暗气恼,有了墨兰的对比,她就显得太过迫切和贪财了,但是这是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她就是心里有天大的不痛快,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尽力补救,摆出一张‘我最傻’的笑脸,就差嘴角流出口水来扮傻子了,笑着找补道:“奴婢真是眼皮子浅的,主子可不能嫌弃奴婢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本就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该收着就收着,什么眼皮子浅不浅的,要是你们和我太客气了,我才要不高兴呢,那说明你们是没把我当成主子对待啊,咱们主仆私下里没有那么些个规矩!”乌拉那拉氏也不会让紫苏下不来台,到底是自个儿选中的人手,可不能冷了紫苏这份效忠的心思,笑着配合道。 紫苏闻言,脸上的囧红之色消减了几分,笑嘻嘻地说着奉承乌拉那拉氏的话。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将妆匣锁好,重新摆回到窗边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还能怎么回事,府里的格格们闹妖呢呗!”诗兰撇撇嘴,一脸嫌弃地回答道。 说完,她就拖着诗晴回内室里去照顾正在病中的小七格格去了。 她脸上那抹嫌弃的表情,不是针对诗晴的,而是针对跑来说三道四的青柳的,她实在搞不懂府里这些女主子们的心思,好吃好喝、好穿好戴、使奴唤婢、养尊处优的日子就怎么不能安安生生地过呢,非要生出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来,闹得自家主子跟着操心! 诗晴颠颠地跟在诗兰的身后,笑嘻嘻地询问着经过。 青柳那丫头是够谨慎啦,许是怕声音过高吵醒了内室里睡着的小七格格,惹得尔芙这位嫡福晋不高兴,她一直将声音压得很低,加之其中掺杂着些许哭腔,弄得在内室里好奇心大起的小七和诗晴都没能听清,小七不好意思追着诗兰追问,只好指使同样好奇的诗晴了。 诗兰被诗晴缠得没有办法,也注意到了小七闪闪发亮的双眸,只得简单复述一遍。 其实青柳来禀报的事情是很简单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所生的那位小五格格着凉了,不过尔芙作为嫡福晋,四爷所有孩子的嫡母,她就不得不过去瞧瞧了,再说这位小五格格胎里不足,生来就是个病秧子,由不得尔芙不谨慎对待着。 这不说破的事,确实是引人好奇,但是一旦说破就没什么意思了。 小七脸上闪过些许无奈,颓颓地坐回到床边,指着床边摆着的绣墩,笑着招呼道:“既然额娘去忙啦,你们也别忙啦,快都坐下说话吧!”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微顿,笑嘻嘻地瞧向要落座的诗晴,娇声唤道:“我记得诗晴姐姐最会讲故事了,平时经常给额娘念书听,今个儿我也想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呢……”说完,她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床榻内侧的暗格里捧出了一摞子话本子,这都是她细心收藏下的精品话本子,和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不同,本本都很精彩,值得一读再读。 诗晴瞧着眼前这摞有二十几本的话本子,只得苦笑着点点头,拿起了其中一本。 而就在诗晴苦笑着给已经躺到被窝里等着享受的小七念书的时候,尔芙也随着青柳来到了距离长春仙馆不远处的一座矮桥之上。 桥上,站着衣衫狼狈、发丝凌乱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你这是何故?”尔芙微微侧眸,面露不喜的冷声问道,她实在想不通是何事需要乌拉那拉氏摆出这副丧家之犬、落汤之鸡的狼狈模样,所以很是主观地认为乌拉那拉氏就在在给自个儿添堵呢! 事实,亦是如此。 乌拉那拉氏就是为了不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继续借着小五格格刷母爱光环的机会,故意这般狼狈地等在这里的。 “福晋,您可算是来了,您快看看小五格格吧!”乌拉那拉氏带着哭腔地喊叫着。 尔芙暗道:乌拉那拉氏果然是来故意给自个儿添堵的。 先是派出青柳这么一个哭哭啼啼、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二等宫女来报信,搞坏自个儿的心情,随后又自个儿亲自出马地跑来给自个儿添堵,这也就是小七没有真的病着,自个儿的心情大有好转,不然就自个儿之前的心里状况下瞧见这一幕,不被气死,也会被气晕头吧! 她深吸一口气,甩开了乌拉那拉氏抓着自个儿的凉手,低声道:“侧福晋,便是这里没有外人,你也该注意仪态才是。”说完,她这才一马当先地快步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住所方向走去。 尔芙是真心不愿意搭理乌拉那拉氏。 她时常会怀疑乌拉那拉氏在重生的时候,是不是曾经服用过脑残丸,不然怎么就不见乌拉那拉氏吃一堑、长一智,反而越来越往无脑黑的方向发展,全然看不出她曾经的那番风采和气度……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快步走在前面,也不觉得气恼,跟在后面,勾唇露出一抹浅笑。 她可不是那种只知道被动防御,却不懂得反击的人,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乌拉那拉氏媚儿敢安排小丽娘偷偷接近弘晖,更是暗中支持弘晖和小丽娘偷逃出府,弘晖是个傻瓜,看不出这背后的算计,乌拉那拉氏的眼睛里是一点都不揉沙子,她怎么能瞧着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旁看自个儿的笑话呢…… 乌拉那拉氏只是稍稍动些小心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小五格格就病倒了。 不错,小五格格突染风寒,正是乌拉那拉氏的手笔。 其实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是让人在小五格格乳母的吃食里动了些手脚,另外又安排她在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的内线,偷偷打开了小五格格房间的窗户,区区一晚时间,小五格格就因为身体虚弱,出现了外染风寒的症状。 乌拉那拉氏这么做,可不是单纯地想要求个保险,而是想要扰乱小五格格的脉象。 小五格格的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拉又吐,还有发热等症状,便是最擅长儿科一道的梁太医过来看诊,一时之间都不能确定小五格格染病的原因,那用药上就要格外小心谨慎,而就这点小心谨慎就足以让她在病榻上缠绵多日,到时候…… ——嘿嘿,想要不露痕迹地除掉一个缠绵病榻的小孩儿,太容易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尽是苦悲,摆出一副为小五格格很是担忧的模样,瞧着比正抱着小五格格不知所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还要更似亲娘几分呢! 当然,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模样,她也没那心思去观察乌拉那拉氏,她快步走到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跟前儿,伸手试试小五格格身上的温度,很是果断地吩咐道:“赵德柱,你即刻就拿着腰牌去请太医吧,另外再安排人给四爷那边传个信,四爷疼爱小五格格入骨,定然不愿意咱们瞒着他小五格格身体不适的消息!” 她最后这句话是特意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说的。 就乌拉那拉氏媚儿这身素雅得都快和孝服媲美的大襟褂子,要说不是乌拉那拉氏媚儿特地换上的,那尔芙就是瞎子,那明晃晃的熨烫痕迹,还清清楚楚地挂在衣襟上呢,再说乌拉那拉氏媚儿那张特别修饰过的漂亮脸蛋,憔悴慌乱中透着精致,摆明是打算趁机在四爷跟前儿刷些存在感了。 若是换做旁人,兴许会阻拦乌拉那拉氏媚儿努力在四爷跟前儿刷存在感的行为。 不过尔芙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因为她了解四爷的性子,别说乌拉那拉氏媚儿这般隐晦地勾引四爷没用,便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做得再明显些,在小五格格病着的前提下,四爷也没有闲心去注意他身边的女人们,所以乌拉那拉氏媚儿这种举动,纯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尔芙也是坏心眼儿的,她就是要让乌拉那拉氏媚儿体会那种失望苦涩的感觉。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拖着今夜在圆明园当值的胡太医来了。 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不能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他不但需要按时按点地进内宅给各院的女主子们请平安脉,连晚上都不得清闲,还要在圆明园里值守,免得府里的主子们有个头疼脑热地找不到人来看诊。 被赵德柱连拖带拽地拉到小五格格房间,胡太医颌下修剪整齐的山羊胡都吹乱了。 他撂下背着的药箱给赵德柱拿好,一丝不苟地扫扫袖子,给在房间里的尔芙等几位女主子见过礼,又用宫女准备好的清水洗净双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小五格格的跟前儿,示意抱着小五格格不撒手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让出位置,开始凝神静气地替小五格格诊脉。 小五格格的脉象有些乱。 胡太医察觉到这点,脸色微凝,随即又扒开小五格格的眼睑和双唇检查一番,这才有了决断。 无他,不过是外染风寒而。 这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结果。 胡太医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近身婢女监视下,笔走龙蛇地开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方子,一份交给等在旁边的宫女,让她能够按方子去抓药,一份恭恭敬敬地递给坐在正堂等候的尔芙手里,这是要交到管事嬷嬷手里存档的,最后的那份留作底根,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岔头,也好相互有个印证。 “福晋、侧福晋、格格,小格格就是稍染风寒,用下两副汤药,便无碍了。”他整理好自个儿用过的笔墨和脉枕等家伙什,背好药箱地走到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跟前儿,恭声说道。 潜台词就是老夫该功成身退了。 尔芙闻言,微微颔首,稍微寒暄了几句,便让赵德柱送着胡太医出去了。 “所幸是并无大碍,不过不是我说你,乌拉那拉氏格格,你是小五格格的亲额娘,四爷瞧着你照顾小五格格仔细,这才放心地将小五格格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交由奶嬷嬷照顾,让你们免除母女分离的痛苦,但是你弄得咱们小五格格三天两头的闹病,这就实在是有点对不住咱们四爷的那份心意了吧!”尔芙目送着胡太医走远,瞧着站在床边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稍显不快的出言教训道。 她是要不高兴的,因为在旁人眼里,她的宝贝小七还病着呢,她正该守在小七身边照顾着,突然被人请出来,丢下自个儿的宝贝小七来看顾情敌所出的孩子,她要是能高兴就怪了。 当然,她还有自个儿的一些小心思在其中。 因为她真有些瞧不惯乌拉那拉氏媚儿这种遇到事就知道哭的做派,也许是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女汉子的关系吧,总觉得这样的女子显得有些矫情做作了。 正在这时,稍晚一步过来的四爷进门了。 四爷一进门就正好听见尔芙教训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些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正是他心里所想的。 当初,他就是瞧着小五格格早产落地,身体不如足月生产的孩子康健,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又哭又求地太可怜了,这才一时心软地将小五格格留在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养着,而不是在生产之后就将小五格格抱去给奶嬷嬷们照顾。 那之后又发生了乌拉那拉氏媚儿无知害苦小五格格的事,他就有些后悔了。 不过呢,那会儿小五格格一被奶嬷嬷抱离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就哭闹不止,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就能破涕为笑,显然对亲娘很是依赖,他实在不忍心瞧着小五格格哭得那般凄惨,便又心软了。 当然,随后他见乌拉那拉氏媚儿将小五格格照顾得很好,也确实将小五格格视若珍宝,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不假他人之手,他也便默许了这样不守规矩的行为。 而今个儿,小五格格又闹病了,尔芙又适时地点醒了四爷所遗忘的先前种种,这就让四爷更加不满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表现了,遇到事就知道哭,连去请福晋安排太医的事都需要住在旁边的侧福晋帮忙安排,一直等到赵德柱请太医过来,连条湿帕子都不知道给小五格格往脑袋上搭,就知道拧着帕子在旁边哭,这就显得太废物了。 是的,四爷已经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女人了。 尔芙深谙四爷的性子,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还想要借着小五格格收拾乌拉那拉氏媚儿呢,怎么能眼瞧着四爷这时候将小五格格带离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呢…… ——所以,她面露苦笑地迎到尔芙的跟前儿,低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道:“福晋姐姐,您这就有些严重了,妾身相信媚儿妹妹也不愿意小五格格沾染风寒,但是这正是秋冬变季的时候,咱们这大人都稍不注意就病了,何况本就体弱的小五格格呢,怪不得媚儿妹妹。” 说完,她装作才看见四爷进来似的,忙退到了旁边去,一脸担忧地扭头看着低头抹眼泪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地瞧着紫苏如同快乐的小鸟似的在房间里忙来忙去,柔声道:“瞧着你们高兴,我这心里也痛快多啦,成啦,时间也不早啦,你们也收拾收拾,抓紧休息下吧,要是耽误了明个儿早起请安的时辰,我要罚你们月钱的!” 说完,她就笑呵呵地取下脑后固定发髻的玉簪,拉着脚下叠得齐整的被子,全然放松地躺倒在了床上。 紫苏和墨兰见状,也都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今个儿夜里,该是紫苏在乌拉那拉氏房里值夜,但是她这会儿还沉浸在收到乌拉那拉氏厚赏的喜悦中呢,哪里有心思当差呢,她趁着熄灭烛台的空档,轻手轻脚地凑到了窗边整理窗纱的墨兰身边,低声拜托道:“好姐姐,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你替我在这伺候一晚吧!” 墨兰闻言,笑着回眸,别有深意地看着放下床幔的床榻方向,轻轻点点头。 “就知道姐姐疼我,明个儿我给姐姐买糖糕吃。”紫苏笑嘻嘻地抱住墨兰的胳膊,含笑撒娇道,她其实也没有旁的心思,就是急着回到房里簪戴上金簪去臭美一番。 虽然说这四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不允许宫婢仆妇簪戴金饰、玉饰,但是宫婢仆妇也都有着一颗爱美之心,所以偷偷地躲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对镜自恋一番,也是大家伙儿得到赏赐之后惯有的举动了。 显然,墨兰是看透了紫苏这点小心思了。 只是刚刚躺下的乌拉那拉氏,却并不清楚这点,一来是她平素太拘着身份,少有和身边宫婢仆从打成一片的时候,二来是她平素太在意规矩,便是身边最得宠的宫婢,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也致使她在四爷府前前后后十余载都不了解这点。 偏偏呢,乌拉那拉氏又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她很是想当然地就想歪了。 已经将床幔掩好的床榻里,乌拉那拉氏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妩媚且严厉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绣着并蒂莲纹的淡青色床幔,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许久才拉着被角翻过身去。 她心里暗道:“怕是这紫苏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自个儿刚刚赏赐过紫苏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紫苏论情论理都该守在自个儿的跟前儿伺候着,但是她却有些奇怪地要求墨兰替她在上房里值夜当差,那紫苏要去哪里呢,竟然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是的,她就是因为这点想歪了。 过了许久,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也正是夜里夜色最浓的时候,正半卧在脚踏上,靠着床柱小憩的墨兰,突然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呼唤声。 她揉揉睡得发僵的脸颊,也顾不得被压得发麻的双腿,慌忙站起身来伺候着。 “怎么是你啊?”乌拉那拉氏抬手撩起床幔,歪歪斜斜地坐起身来,借着床边一盏光线微弱的烛台,瞧着床边候着的墨兰,稍显惊讶的问道,看似是不经意的随口问问,但是她微眯着眸子里,却写满了戒备和打量之色。 其实她是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问的,因为她恍惚间听见了墨兰细微的呼噜声。 墨兰闻言,也没有多想,一边半蹲在床边地伺候着乌拉那拉氏穿鞋,一边笑着回答道:“回主子的话,紫苏那丫头身体有些不舒坦,便让奴婢临时替她一晚上,许是她怕吵到主子休息吧,主子是有事要吩咐她?” 乌拉那拉氏故作困倦地揉揉微眯着双眼,轻声说道:“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说完,她就趿拉着鞋子,脚步踉跄地往内室一侧的净室里走去。 墨兰的回答,不但没有减轻乌拉那拉氏心里对紫苏的怀疑,甚至更加重了几分。 因为乌拉那拉氏很清楚这些宫婢仆从们的心态,没有任何一个宫婢仆从愿意大晚上地在主子房里值夜伺候,温暖且舒适的床榻和冰凉梆硬的脚踏相比,谁都懂得选择,也正是因为值夜是一件苦差事,又不能由粗使婢仆顶替,所以才会由各院主子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们轮值,若是紫苏没有什么大事,怎么可能许下好处地拜托墨兰顶替自个儿。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披着棉袍地坐在净室里,静静地考虑着这些问题。 又是好一会儿时间,她才拖着有些凉、有些麻的双腿,回到床榻上的被窝里躺好,同时含笑吩咐道:“我瞧着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的,我再眯瞪一会儿,你盯着点,别误了我去给嫡福晋请安的时辰。” 说完,她就将被角往上拉拉好,重新缩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 墨兰闻言,苦笑着应了声,又将床帏掩掩好,免得微弱的烛光扰了乌拉那拉氏的清梦好眠,也免得门缝、窗缝钻进来的冷风,吹着了睡在床上的乌拉那拉氏,便重新蹲坐回了脚踏上,但是她却不敢再靠着床柱打盹了。 因为就如同乌拉那拉氏所言那般,这会儿的时间不早不晚,实在是有些尴尬。 说早吧,眨眼的工夫就到各院主子们起身的时辰了; 说晚呢,这会儿距离各院主子们起身的时辰,还有些时间。 乌拉那拉氏是主子,她能交代墨兰盯着博古阁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看时间,自个儿安心睡去,墨兰就不敢继续打盹了,她怕她一闭眼就错过时间了,要是耽搁了乌拉那拉氏去给嫡福晋请安的时辰,甭管乌拉那拉氏会不会受罚,她这个负责值夜的宫婢是一定会受罚的。 可怜墨兰这会儿困意仍然萦绕心头,却根本不敢闭眼,更要瞪着眼睛地等待时间,加之腹中隐约传来的饥饿感和浑身上下的酸乏感觉,那滋味是格外酸爽,好在她也是老宫女了,便是不舒坦,却还能忍耐着。 只是她却在暗暗发愿:以后绝不帮任何人顶替值夜这苦差事了。 想到这里,她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有点累,有点冷,有点饿……越是这会儿,她就越是觉得浑身不舒坦,越是这会儿,她也越是觉得时间有些难熬,就在她觉得她快要扛不住的时候,终于是熬到了要叫起的时辰。 墨兰紧紧盯着座钟钟面上分针的移动轨迹,眼瞧着分针和时针重合在了一块儿,听着博古阁上传来的窸窣声响,面露苦笑地站起身来,先活动活动腿脚儿,又舒坦舒坦筋骨儿,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在床头一侧,轻声地唤起了还酣睡着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主子,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 “嗯,点灯吧!”乌拉那拉氏闻声,面露苦涩地坐起身来,轻轻揉着发鬓,答道。 看似她是舒坦地躺在床上睡着,但是她这脑子里就没有一刻清闲着,便是她强迫自个儿闭紧眼睛睡了会儿,却也是半梦半醒地躺着罢了,根本就起不到缓解疲乏的作用,相反还弄得她更觉得疲累了。 就在她坐在床上,赖在被窝里不肯动弹的时候,紫苏已经领着宫婢进来了。 其实紫苏这个宫女是很尽责的,她是爱美,做事不够沉稳大气,颇有些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做派,一得到金簪,便忙着回到房间里去臭美,但是她也没有耽误了伺候乌拉那拉氏,比如今个儿的晨起时分。 紫苏拜托墨兰顶替了自个儿的差事,但是她也是早早地就起来准备上值了。 早起,上房这边儿的灯还没有亮起来呢,紫苏就已经在小厨房的灶前等着热水了,又领着小宫女熨烫好乌拉那拉氏要换洗穿戴的衣物,将乌拉那拉氏洗漱要用的家伙什都准备齐当,早早地等在了上房的廊下。 乌拉那拉氏见状,笑问道:“你这丫头怎么过来得这么快,我这还没起身呢!” “奴婢怕误了主子去给嫡福晋请安的时辰,早就去小厨房催着烧火丫头们点灶了,还特地将您要换洗的衣裳都熨烫好啦,暖烘烘地穿在身上,您也舒坦些,鞋子也特别用铜枣哄热了,省得您脚下寒凉。”紫苏动作灵巧地凑到床边来,将正要上前扶着乌拉那拉氏起身的墨兰挤到旁边,笑着表功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敲敲紫苏的脑门,笑骂道:“就你聪明,早起这点事都不忘给自个儿表功,敢情是一大早就堵着门地找我来讨赏赐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从枕头边摸出一对耳坠子,塞到了紫苏的手里,“不过你当差是挺勤谨的,也是要该赏赐的,这对耳坠子是我平日里戴着玩的,银托鎏金,不值什么银钱,给你戴着玩吧!” “奴婢谢主子赏,其实奴婢也不是特地要找主子讨赏的,奴婢就是随口一说。” “这就有些得便宜卖乖了吧!”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心情好好地打趣道,“不过你自个儿得赏了,可别忘记你这些姐姐妹妹的,该请大家伙儿喝上杯好茶,太小气的话,我就要替咱们院里这些丫头收拾你了!” 说完,她就笑着享受起紫苏的悉心服务了。 沾着青盐粉末的鬃毛牙刷、蓄满了清茶的漱口茶杯、烫得热烘烘的湿帕子、蜂蜜蛋清调好的自制面膜……一道道程序走下来,乌拉那拉氏心头的困意,彻底烟消云散了,她也终于离开了温暖舒适的床榻,洗净手脸地坐在了妆台前。 给乌拉那拉氏梳头挽髻是个肥差、美差,一贯是青柳的差事。 紫苏虽然瞧着眼红,却也不敢和青柳争差事,因为青柳梳头挽髻的手艺,那是宫里老嬷嬷手把手教的,动作又轻又快,发髻梳得漂漂亮亮,那是紫苏再修炼几年都做不到的境界,但是她这回儿也不需要避开了,谁让她管着乌拉那拉氏的妆匣钥匙呢,谁要动妆匣里的东西,统统都需要她经手,不然那就是偷拿的,便是乌拉那拉氏自个儿都不能做这种犯忌讳的事。 她站在旁边,又嫉妒、又羡慕地瞧着青柳摆弄乌拉那拉氏的青丝长发,随着青柳磕磕绊绊的吩咐,照着乌拉那拉氏和青柳的意思,轻轻地从妆匣里拿出一支支簪花佩饰,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梳妆齐整,重新将妆匣外挂着的铜锁锁好,又将她随手记录好的清单给青柳过目画押,这才收好了钥匙,下去张罗乌拉那拉氏的早膳。 而青柳呢,也终于找到机会和乌拉那拉氏禀报些秘密情报了。 她半蹲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借着替乌拉那拉氏整理袍摆的动作做掩护,轻声快速地禀报着外面眼线传进来的各种消息,主要就是禀报弘晖阿哥在外的一举一动和嫡福晋在外的一些小动作。 当乌拉那拉氏听说弘晖竟然领着冯宝和小丽娘连夜出城去拜佛烧香,心里一激灵,赶忙问道:“咱们的人可知道弘晖阿哥去哪儿了?” “咱们的人都是弘晖阿哥新买进府伺候的新人儿,不好往弘晖阿哥和小丽娘的跟前儿混,所以并没有机会探听到这消息,不过主子大可以放心,因为弘晖阿哥和冯宝、小丽娘离府的时候,连件行李都没有携带,只带走了两套换洗衣物。”青柳闻言,笑着回答道。 她一点都不觉得惊慌,因为谁要出远门,还不得带上大包小裹的行李呢! 乌拉那拉氏被她这么一劝呢,也觉得是自个儿有些多心了,毕竟弘晖在京里待得正舒坦,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还连点行李都不带,新买的那些婢仆杂役也不带,瞧着也不似是出远门的模样,应该就是被小丽娘那个死丫头勾搭着去庙上玩了。 一想到小丽娘,她心里又是一阵恶心,忙吩咐道:“给咱们的人传信,务必要尽快寻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另外还要抓紧绝了小丽娘那死丫头想仗着肚子进府伺候的路。 我可不希望咱们府里多出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辈儿来。 若她单单是身份低些,府里也不是容不得她,但是她的背后隐隐有其他人指使的痕迹在呢,我不放心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弘晖阿哥跟前儿。” 说完,她就抖了抖袍摆,示意青柳可以下去安排这些事了。 青柳见状,轻轻捋平乌拉那拉氏袍摆上的最后一丝褶皱,躬身退下了。 她路过门口的时候,紫苏还故意伸长了腿,似是打算要扳倒她的样子,而这一幕,又一次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眼里,引得乌拉那拉氏更加怀疑紫苏的动机,她可不认为紫苏就是想要在自个儿跟前儿争宠呢……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心存猜忌,则看什么都会觉得不对劲。 就在乌拉那拉氏看似信任紫苏,却心存怀疑的同时,她越看就越觉得自个儿的怀疑是再明智不过了,就连紫苏伺候她去牡丹台给尔芙请安的时候,尔芙跟前儿的近身婢女和紫苏说上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她都能从其中看出不妥之处来。 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这样在她乌拉那拉氏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妹妹真会调教丫头子,我记得紫苏这丫头初入府的时候,还是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这会儿行事做派都有很大改变呢!”请安礼上,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脸色微阴,笑着打趣道。 毕竟这里是她的主场,也是阖府姐妹联络感情、扮演姐妹情深的大戏台,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场面显得过于尴尬和凝重吧。 只可惜,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 不过还不等尔芙这个榆木脑袋想明白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变脸似的露出了端庄的笑脸,柔声答道:“也是这丫头底子好,不然便是妾身再怎么教导,怕是也不能这么快就学出样来。” “内务府精挑细选的宫人,自是都是好的。”尔芙敷衍着搭了句茬,便算了。 左右她也就是缓和气氛地没话找话罢了,随后她又和来请安的一众妾室闲谈几句,说了些无关轻重的家常话,谈谈天气,说说衣裳首饰,问问几个没有养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庶出子女的情况,着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探讨下照样小婴儿的窍门,便给在座的一众妾室下了逐客令。 “主子,奴婢瞧着乌拉那拉侧福晋今个儿的情绪有些奇怪啊!”诗晴代表尔芙送着一众女眷们离开后,快步回到尔芙的跟前儿,低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答道:“只要不伤害到咱们就不管她了。” 说完,她又交代诗晴约束好牡丹台里里外外的宫婢仆从,留在牡丹台看守门户,免得被人趁乱钻了空子,便领着诗兰和晴岚二人去管事嬷嬷们居住的院子,商量回府返京的相关事宜去。 今日午后,康熙帝就要领着他的数字军团皇子们去,和那些彪悍勇猛的蒙古藩王炫耀肌肉了,五皇子胤祺留守热河,四爷和三皇子胤祉留在京中监国理政,前太子--也就是二皇子胤礽和大阿哥直郡王胤褆等其他皇子随驾前往,随着康熙帝离开畅春园,四爷要回到京中坐镇乾清宫,她们也就不必再留在圆明园吹冷风了。 作为一位统领内宅庶务的嫡福晋,尔芙是很忙的。 再说,她在牡丹台这边接受完各院女眷们的请安礼之后,忙着处理好内宅庶务,还要回桃花坞去照顾正在装病的小七格格呢,哪里有太多时间考虑其他问题,只能是尽量小心谨慎,不给那些躲在暗处想要算计自个儿和孩子们的坏人留机会。 返京回府之事,早有旧例可循,倒是不需要多非唇舌去探讨规制问题。 只是旧例就是旧例,只能遵循个大概的规制,一些细节问题,还需要细细磋商,毕竟往年也从未在圆明园拖到秋末冬至才返京回府的情况,这一路上的保暖问题,就是一件大事。 除此之外,路上的安全问题,也必须要格外谨慎才是。 毕竟康熙帝不在京中,不好调动太多护卫保驾护航,不然就容易引起朝中御史言官的猜忌,到时候御史言官的一道奏疏传到御前,想要解释清楚就太麻烦了,但是要是不多带些护卫随行,又要担心其他皇子是否会趁机截杀暗害,总之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这么一比较的话,反倒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变得不是那么麻烦了。 尔芙和几位管事嬷嬷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敲定下一路的保暖问题,刚提起护卫随行的事,她就忍不住连连叹息。 而就在此时,一直未曾言语的毓秀姑姑凑到她的跟前儿,低声建议道:“主子,这回京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从京里调护卫统领来随行护卫,劳师动众不说吧,还容易引起京中御史言官和各部衙门的注意,依奴婢之间,不如您请王爷出面,拜托五爷安排九门提督下辖的八旗兵丁来接,只要在一众留守大臣那儿过了明路,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了,而安全性上,也更高一些。” 尔芙闻言,先是下意识的反对,但是沉思片刻之后,她笑着点点头。 要不说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别看毓秀姑姑的年纪不算太大,但是跟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多年,随着德妃娘娘见惯了宫里的是是非非,对于这些细节上的分寸拿捏,就是比尔芙这个傻直憨楞的人想出来的办法强多了。 “姑姑提出这法子甚好,稍后我就和王爷商量商量,只要王爷那边没有意见,咱们这次就这么办了!”尔芙眉开眼笑地喝下一杯热茶,含笑说道。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知怎么也过来了。 “侧福晋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找管事嬷嬷她们?”尔芙端着茶盏的手还未放下,柔声问道,她还真是有些好奇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为何这会儿出现在管事嬷嬷们的院子里,她记得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进府至今,还未曾有过插手中馈庶务的举动呢…… 乌拉那拉氏闻言,面露浅笑地柔声答道:“妾身跟前儿的绿意染病过世,香菊因着到了婚嫁的年纪,也被妾身指了门亲事,最近都不能再进府伺候,虽有紫苏和墨兰在妾身跟前儿呢,但是到底是有些缺人手,妾身实在不敢为着这点小事就麻烦福晋,便过来和桂嬷嬷打个招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是该让桂嬷嬷替你好好挑两个能干的。”尔芙笑着道。 说着,她就指指方桌另一侧空着的位子,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一块坐会儿,也帮忙出出主意,商量商量回府的相关事宜安排,这就是标准的抓壮丁行为了。 曾经乌拉那拉氏掌管府中中馈多年,治家有方,便是最后落得的下场不甚好,那也是她心思太过阴毒,引起了四爷的反击而已,并非是手段不够,有乌拉那拉氏帮忙出出主意,尔芙也能稍稍省心些了。 只是尔芙做梦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因为弘晖私逃出府的事,竟然改变了原本进府的目的,已经渐渐放弃要扶持弘晖的打算,这会儿正琢磨着该如何对中馈下手,在府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为自个儿还不知道在哪儿遛弯的麟儿铺路呢…… 尔芙主动送上梯子,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乌拉那拉氏稍稍客气一下,也就不再推辞,便大模大样地和尔芙并坐在方桌两侧的空位之上,先是静静旁听,以示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尊重,随后是渐渐插言两句,以补全尔芙所未曾顾及到的细节之处,最后在尔芙端起茶盏润唇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掌握住主动,统御全局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得意张扬地不知分寸,还时不时地问上一句:“福晋,您看呢!” 对于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提问,尔芙心里就想怼一句:“劳资又不是元芳,我怎么知道该怎么看……” 当然,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面上还是笑呵呵地配合着,让乌拉那拉氏尽情展现着她的能力,乌拉那拉氏见尔芙主动退居到二线,自个儿也就越发不客气了,渐渐地竟弄得尔芙在与不在都无所谓了,只是她却没想到尔芙是乐得轻松,暗自里提防着她乌拉那拉氏呢,还暗暗嘲笑着尔芙的无能和迟钝呢…… 尔芙静静地等乌拉那拉氏过足了当家做主的瘾头,笑着总结道:“该商量的内容都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再有的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让管事嬷嬷们自个儿做主就是了,乌拉那拉侧福晋也跟着辛苦了,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一番才是,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还真是有些六神无主、无处下手的感觉呢!” 说完,她就邀请着乌拉那拉氏一块回到牡丹台饮茶去了。 坐上回牡丹台的软轿,尔芙收敛起脸上的假笑面具,抬手捏着有些酸痛的眉心,全身放松地将后背靠在软软的靠枕之上,望着轿帘上绣着的如意纹,想着乌拉那拉氏到管事嬷嬷院里的种种表现喃喃道:“有些奇怪呢,弘晖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她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难道是她已经找到弘晖的踪迹了,所以才如此淡定自若?”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高,笑着对外吩咐道:“稍后请王爷来桃花坞一趟。” “主子,您说什么?”紧紧跟在轿旁伺候的诗兰没有听清尔芙的吩咐,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先是重复了一遍自个儿之前的吩咐,随即她又想起这会儿四爷正在畅春园那边伺候康熙帝呢,忙说道:“是我想错了,今个儿王爷忙得很,这点小事就别给王爷添乱了,等晚上王爷回来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又撩起轿子一侧的小小窗帘,探头往后看看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 就在尔芙胡乱猜测乌拉那拉氏心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心里也不算好过,她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刚刚竟给尔芙做了次苦力的事,因为甭管她在管事嬷嬷跟前儿再怎么风光,但是尔芙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分派给她一点插手中馈的权利,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这个问题,那她那番心思就白费了啊…… 想到这里,她也就明白尔芙为何会邀请她来牡丹台饮茶小坐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画饼充饥、空手套白狼么,自个儿就那么稀罕她牡丹台的茶水,还是她牡丹台的座椅板凳比其他地方的桌椅板凳多了几条木头,一句空话就把自个儿从管事嬷嬷跟前儿诓骗出来了,还什么稍后要好好感谢自个儿一番,这一稍后,怕是就要遥遥无期了吧…… 乌拉那拉氏想明白这点,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不能为此和尔芙撕破脸了…… 毕竟嫡福晋主理中馈是规矩、是礼法,若是尔芙这位嫡福晋不开口,便是四爷都不能强硬地要求乌拉那拉氏协理中馈,何况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有什么让四爷别眼看待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她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又气又恼地坐在软轿里,小小声地咒骂着尔芙的鸡贼和刁钻,直到软轿停稳在牡丹台门口,紫苏打着轿帘,恭声请她下轿移步的时候,她这脸色还有些不对劲呢…… “我瞧着妹妹脸色有些不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尔芙见状,笑着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紧走了两步,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似是有些尴尬,又似是有些窘迫地挠挠头,轻声答道:“妾身坐上轿子,这才想起来自个儿竟然忘记了要请桂嬷嬷替妾身挑选合适的宫婢送去长春仙馆了,又不好一而再地往管事嬷嬷们的院子跑,这会儿正后悔呢!” 说着,她就又是尴尬一笑,好似笑自个儿的忘性太大一般。 “这点小事,妹妹一会让紫苏她们谁去告诉桂嬷嬷一声就是了,何必懊恼呢,这也都怪我搅合了你院里的正事,不过妹妹也不必犯愁,便是你自个儿忘了,桂嬷嬷也不会忘记的,毕竟这是她分内的差事啊!”尔芙见状,笑着安抚道,却是不肯放她去管事嬷嬷那边再走一趟,而是拉着她就往牡丹台那座明堂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见尔芙如此动作,也没有再多说,笑着点点头,便随着尔芙走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催促紫苏跑一趟管事嬷嬷的院里,让紫苏替自个儿去请桂嬷嬷稍后往长春仙馆走一趟,她是打定主意要亲自挑选几个合意的宫女,绝不给旁人安插眼线的机会了。 这边呢,尔芙故意留着乌拉那拉氏在牡丹台小坐片刻,说了些咸淡无趣的家常话,偷偷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的神色,确认了自个儿心里的猜想之后,便让诗晴送乌拉那拉氏出去了。 送乌拉那拉氏出去的时候,她已经确认乌拉那拉氏找到弘晖的下落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相比府里某些女眷的心思险恶,尔芙的心思就简单多了,她并不好奇弘晖的下落,之所以打探一番,也不过是不想黑锅落在自个儿的头上,也是纯粹的八卦心作祟。 当然,既然乌拉那拉氏已经找到弘晖的下落,她也猜出了弘晖的去向。 别看乌拉那拉氏看似是在外眼线不少,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她所图就是夫荣妻贵,只要保证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保证家族不视她如弃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不菲地将眼线耳目安插到各地去,所以就算尔芙不曾细细打探乌拉那拉氏在外的眼线网,她也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眼线耳目就在京里打转转呢…… 那既然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仅限于京城范围内,充其量能横跨周边几县,那乌拉那拉氏能找到弘晖的下落,弘晖躲在哪里,也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象着,要是自个儿将这消息传给府里某些心思阴险的女眷知道的话……啧啧,那她一定能好好地看上一出大戏了!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恶毒,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也就是了…… 至于弘晖的事,她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管他那么许多闲事,管好了,那就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要是管不好,岂不是主动给别人送去攻讦自个儿的把柄呢,继母难当,她这样妾室扶正的后娘就更加不好混了…… 她抬起双手,轻轻揉着微涨的太阳穴,低声吩咐道:“晴岚,你和诗情都留在牡丹台这边吧,一来是相互做个伴,有你们在这里坐镇,也能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二来是你们盯着宫婢仆妇,把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那些体己行李都收收好,用不上两天,咱们就该回京了!” “是,奴婢这便下去安排!”晴岚恭声应道,随后就出去张罗准备了。 尔芙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到廊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暗道:“自个儿怕是犯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明明晴岚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自个儿就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偏偏还不好和旁人说,怕误会了晴岚,主仆相处起来尴尬、别扭,只能这样留她把守门户地拴住身子,不给她出去走动的机会了!” 只是尔芙有些小看自个儿身边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甭管是内务府小选出身的宫女,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诗兰、诗晴二人组,亦或是看似粗枝大叶的青黛,但凡是能在府里伺候的宫婢仆从,哪个不是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高手,她以为她对晴岚的防备之意很是隐晦,落在诗晴等人眼里,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诗晴和诗兰帮着遮掩着,连院里洒扫的粗使婢仆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晴岚这个当事人,当然也察觉出不妥了。 不过晴岚心思纯正,并没有生出外心,见尔芙有时疏远她、防备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她是四爷指派到嫡福晋跟前儿的,比不得诗兰和诗情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也比不得青黛是嫡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所以她看得很开,甚至会做出主动回避的举动来,尤其是尔芙和诗兰、诗情她们独处的时候。 ——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戏,也经不住这样直来直去的扎心一刀。 乌拉那拉氏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满是惊慌,开口就要解释。 只可惜,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替她打掩护了,她本就想要送乌拉那拉氏媚儿去地狱,之前也不过是希望这场戏出现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但是现在么……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拦住了要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妹妹,真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小格格正病着,你怎么还有心情涂脂抹粉呢,便是我这个做庶母的瞧着,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王爷这个小格格的阿玛呢!”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刚刚的模样,面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开心、欢喜等种种正面情绪未必能够累积,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是如愤怒、不满等负面情绪,却是一定会渐渐累积在一块,最终形成一加一大于任何数的效果。 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这次肯定能过关,还能够让四爷忘却她的所有过错,但是当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时候,这些曾被四爷遗忘的愤怒、不满、怀疑、猜忌等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地钻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出面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都没用了,她就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如乌拉那拉氏所预料的一般。 当天夜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纠缠了四爷好久,总算是让四爷收回了带走小五格格给奶嬷嬷照样的绝情决定,她是顺利过关了,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却并不见任何欢愉之色,显然是被她烦得不轻。 乌拉那拉氏站在院门内,透过两扇院门间的细缝,目送着四爷走远,笑着回屋了。 她挥手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婢,扭头对着站在烛光能照耀范围外的黑影,低声吩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做得太明显,也别做得太出格,让她先高兴两天,等那个病秧子的情况好些,再将那玩意儿送给病秧子试试味道。” 说完,她也就打着哈欠,进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大半夜的,真是够辛苦了。 隔壁院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没耽搁她收拾照顾小五格格的这帮宫人婢从,从奶嬷嬷到门外值夜的小太监,一个不落,挨着个地掌嘴,直将满肚子的羞恼都发泄了出来,这才让这些脸肿得好似猪头似的奴才们滚出去,别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 “春喜,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将睡得还不甚安稳的小五格格交给奶嬷嬷照顾着,自个儿揉着已经酸得快没有知觉的肩膀,挪步来到外间的软榻前,靠着软塌上摆着的南瓜形软枕,低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春喜一边将更多软枕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一边摇摇头。 她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但是她远不如茶花得宠,一来是她不善言辞,二来是她真的不够聪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许多行为是什么用意。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媚儿问她,显然是已经急晕头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内室里照顾小五格格的奶嬷嬷,低声答道:“奴婢觉得嫡福晋会动怒,并非是为您,而是迁怒于您了。 奴婢听说小七格格这次病得古怪,太医去看过几次,仍然没能让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转,王爷还特地将宫里伺候的佛爷们都请回来了,显然这病是有些邪门,那嫡福晋疼爱小七格格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这时候主动撞上去,她怎么可能不为难您呢! 就奴婢的愚见,这事要怪就怪侧福晋不好,她故意派去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柳,那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故意等在外面和嫡福晋一块过来,谁知道她这一道上有没有故意说您的坏话呢!” 春喜能分析出这些内容,那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着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只是要怪就怪咱们院里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轮不到她跑前跑后的忙活啦,借着我显示她的贤惠和宽和,好人她来做,还撺掇着嫡福晋那个糊涂蛋来对付我,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呢,要是我稀里糊涂地和嫡福晋对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拍巴掌乐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手里的银钱不够,连想要培养两个心腹来供自个儿差使都不成,看来等小五的身体好些,自个儿也是该多做些准备了,这受气的小格格,她是彻底做够了。 “其实格格也不必动怒,奴婢瞧着王爷也并没有怪您,还替您给福晋求情呢,显然是看重您的!”春喜闻言,恭声劝道。 乌拉那拉媚儿听完,一脸苦笑地摇摇头,却到底没有解释这里面的猫腻。 因为她怕她解释得太清楚,让春喜和茶花她们都学聪明了,学会了府里宫婢仆从们都会的那手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了,那她这个无钱无势、又无人可用的小格格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放柔了语气,对着还是一脸懵的春喜,轻声吩咐道:“去取些热水给我敷敷肩膀吧,然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和我一块照顾小五格格呢,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退烧!” 春喜一脸欢喜地点点头,迈着轻快地脚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则是起身回到了内室里,看着奶嬷嬷还有些肿的脸颊,撩着袍摆就跪下去了,她一脸诚恳的说道:“今个儿让嬷嬷受辱,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所致,还望嬷嬷不要怨恨小五格格,便是要怪就怪我吧!”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本来背对着门口方向的奶嬷嬷闻声,回过头来,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忙将怀里抱着的小五格格放回到床上,伸着手就要来扶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同时她也跪了下去,她是个很憨厚的人,不然当初四爷也不会安排她来照顾可能智力有些问题的小五格格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哭着摇摇头,对着奶嬷嬷诉起了自个儿的委屈。 她玩这一出,所图就是奶嬷嬷在内务府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媚儿很聪明,她清楚自个儿的短处在哪里,无非是没有根基和倚靠,便是手里揣着银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而四爷安排过来的这个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是现成的人脉,如果她能得到小五格格这位奶嬷嬷的帮助,那么她就有了收拢人手的门路。 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从小入内务府伺候的宫女出身,便是她不如姐妹们聪颖,却也不是傻瓜,二十来年的宫女生涯,让她深谙这些贵人主子们的习性,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会儿能哭哭啼啼地给自个儿下跪求助,那么等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势之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自个儿。 她怎么能够自掘坟墓呢…… 当然,奶嬷嬷也不会一口回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请求,满脸愁容地点头应道:“格格的为难之处,奴婢也是看在眼里了,只是奴婢出自小门小户,夫家也是内务府里不甚起眼的小家族而已,怕是帮不到格格太大的忙,但是既然格格吩咐了,那奴婢就试试看吧。” “那媚儿就在这里先多谢嬷嬷的仗义相助了。”乌拉那拉媚儿笑着道。 陈嬷嬷苦笑着,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得格格您这般礼遇,您快请起身吧,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不好!”说着,她就将还跪在自个儿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搀扶起来了,她自个儿也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谁跪谁腿疼,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那就太对不起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打算和陈嬷嬷多做纠缠,因为她也怕春喜取水回来瞧见自个儿给陈嬷嬷屈膝做礼的模样,一个主子混到给身边婢仆行礼作揖的份上,实在是有些丢脸了。 显然,陈嬷嬷也没有趁机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联络感情的打算,趁势抱起小五格格,稍显尴尬地对着她笑笑,便走到内室的屏风后面去给小五格格加宵夜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她拧着眉发愁,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这会儿却是喜上眉梢,说不出的欢喜。 因为就在刚刚不久,她跟前儿的青柳通过秘密渠道,已经找到了在京城里过逍遥日子的弘晖。 找到了弘晖,乌拉那拉氏这心里的大石头就算是落地了。 她一边气恼弘晖的胡作非为,一边骄傲弘晖的聪明,堂堂王爷,手下护卫百余人,搜遍全城,更是在各出城要道都安排了人手留意,却让弘晖在京里混得如鱼得水,自家弘晖就是这么聪明,就这一点就比府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强多了。 只可惜,就在她暗自得意的时候,弘晖已经带着小丽娘和冯宝准备坐船南下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这点,虽然她的人已经找到弘晖,但是城里城外的联络不畅,加之她的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弘晖身边,所以当她的人跑出城来给她送信的同时,弘晖发现自个儿行踪暴露的可能后,便很是果断地决定离开自个儿暂住的小院了。 为了避免被更多人发现自个儿的踪迹,弘晖只带走了小丽娘和冯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弘晖决定离京南下的消息,才没有立时三刻就暴露在乌拉那拉氏眼前儿,也让弘晖真正遇到了麻烦,最终走上了一条绝路。 “安排人保护好弘晖阿哥的安全,不必惊动他,必要时候将他的行踪暴露给王爷的人知道。”乌拉那拉氏将手里的纸条焚烧干净,扭头对着青柳吩咐道,青柳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手,话少、本分,不管她交代什么差事,青柳都能完成得滴水不漏。 青柳点头应是,然后就蔫头耷脑地退出了上房。 为了保证她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关系不暴露,她是最少陪伴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一等宫女。 随着青柳一离开,一直守在门外的紫苏和墨兰就跑进正房里去伺候了。 “主子,您这是被青柳那丫头气着了,您别怪她,她就是那副笨头笨脑的模样。”紫苏瞧着乌拉那拉氏背对着门口,肩膀微颤的模样,再联想到青柳离开时的德行,笑着凑到了跟前儿,低声劝道,她是要成为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掌事宫女的人,可不能漏过这个讨好乌拉那拉氏的好机会。 墨兰见状,也笑着在旁边帮腔着,免得乌拉那拉氏将有些蠢笨的青柳撵走了。 不过她和紫苏的心思,还是有一些不同的,紫苏是想要留下青柳,衬托自个儿的聪明伶俐,以获得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的位置,而她是内务府包衣大族出身,进内务府小选做宫女,只是为了在这些贵人跟前儿混个脸熟,替自家寻个靠山,既不想攀龙附凤,也没有什么野心,算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说白了,她就是见不惯紫苏这样不顾姐妹情分就踩着青柳往上爬的行为。 那乌拉那拉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透紫苏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呢,但是她并不反感,相反她还很喜欢她身边的人这样明争暗斗地往上爬。 因为越是这样暗斗不止,这些宫婢就越要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她处置了绿意,打发了和绿意一块做陪嫁丫鬟的另一个丫头,只有青柳这个暗中效忠自个儿的一等丫鬟,她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所以她乐不得身边的丫头们斗起来呢。 这样呢,她就能如同坐山观虎斗的智者一般,任由身边的丫头们互斗,她再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丫头来委以差事,最好是她再能趁机抓住这些丫头们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有把柄在自个儿手里捏着的人,她用着安心。 紫苏正是她比较看重的一个苗子。 这丫头有手段,也机灵,最重要的就是她有野心,又不够美貌,这样的丫头生不出攀龙附凤的心思,便会一心一意地帮助自个儿的主子往上爬,因为只有她的主子获得高位了,她才能走到更好的位置上。 相比起紫苏,墨兰这人就有些不好拿捏了。 墨兰虽然是包衣旗出身,生来为奴,但是家里在内务府的势力颇大,心里有傲气,不屑于讨好旁人,更不打算一辈子留在旁人跟前儿为奴为婢,有这样的宫婢在自个儿跟前儿,乌拉那拉氏心里不舒坦。 如果可以,乌拉那拉氏恨不能立时三刻就将墨兰赶出去,也好空出位子给更合适的人来自个儿跟前儿伺候,只是墨兰家里在内务府里的势力颇大,加之墨兰是他们家族族长最喜欢的孙女,地位颇高,所以便是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名门之后,也不好太得罪她这样的宫婢,左右墨兰在自个儿跟前儿还算规矩,也没有给自个儿添什么麻烦,那就先留着呗。 当然,有合适的机会,她还是会将墨兰送到旁人跟前儿去伺候的。 乌拉那拉氏现在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之一,按照规矩,她的身边有管事嬷嬷一人,一等宫女二人,二等宫女四人,只有这七个人是她的人,月钱、份例都从她每月的份例里出,与她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其他那些跑腿太监和洒扫宫女等粗使婢仆都是归属于府里掌管杂务的管事嬷嬷约束统领的,只是暂时派到她跟前儿伺候的。 因此,她身边这些自己人的忠诚程度是很重要的。 “就数你会说话,留你在我跟前儿伺候着,我这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乌拉那拉氏抬手勾勾紫苏嫩滑滑的下巴,露出一抹畅意的笑容,柔声打趣道。 “主子高兴,奴婢就高兴了!”紫苏继续笑着逢迎道。 乌拉那拉氏也乐得她在自个儿跟前儿讨好着,笑着瞧瞧窗台上放着的妆匣,指使着旁边躬身而立的墨兰,命她将那尊镶螺钿八层高的妆匣抱到床边来,又从衣领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铜钥匙,一把拍到了紫苏的手里,朗声道:“从今个儿起,我屋里这些个首饰就交给你这个傻丫头收着了,你可得替我看好了这些宝贝儿!” “主子信任奴婢,奴婢就算丢了自个儿这条小命都不会丢了主子这些宝贝儿的!”说着,她得意地丢给墨兰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儿。 紫苏那眼神里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笑话墨兰不会讨好主子罢了。 ——瞧见没,不懂得讨好主子的宫女,便是空顶着个大宫女的名分,还不是领着那点月钱混日子,看看咱,不过是说了几句好听话,这把金灿灿的铜钥匙就到手里了,往后咱这个一等宫女就比你这个一等宫女说起话来要硬气几分了。 只可惜,墨兰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将妆匣放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便规规矩矩地退到旁边了,连瞧都不多瞧一眼,对于紫苏那挑衅的小眼神儿,她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了,她和紫苏的想法截然不同,她一点都不看好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总觉得这位侧福晋心里藏着事呢,年纪轻轻的主子就这么心事重重的,可不是个什么好征兆…… 此时,她的心思和乌拉那拉氏是一样的,她也想着怎么从这个是非窝里抽身呢! 乌拉那拉氏对紫苏和墨兰之间的那点小动作恍若不见,笑着让紫苏用手里的铜钥匙打开妆匣外挂着的铜锁,柔声说道:“别忙着保证,先将这妆匣里的东西清点好,你也知道你家主子我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主儿,今个儿清点仔细了,往后有什么宝贝儿丢了,那都是你的责任了!” 说完,她就将蜷在床边的双腿往回缩了缩,腾出更多的空间给紫苏清点妆匣。 墨兰就矜持多了,做足了该做的规矩,又是推辞,又是谢恩的,直到乌拉那拉氏开口催促,她这才随便拿起一支不甚起眼的金簪,恭恭敬敬地谢过乌拉那拉氏后,退到了旁边。 紫苏闻言,也意识到了她肩上背负着的责任重大,不敢疏忽大意,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半蹲在床边摆着的脚踏上,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将妆匣里的珠宝首饰一一从妆匣里取出,开始对照着妆匣里放着的一份清单,细细清点起来了。 各花色纹样赤金金簪二十四支; 镶宝嵌珠步摇十六支; 鎏金银簪三十六支,内含福禄寿喜、富贵如意、梅兰竹菊等花样; 点翠步摇四支,其中两支为宫中德妃娘娘昔年赏赐旧物,四支皆有细微瑕疵; 鎏金坠珠流苏步摇四支,造办处新制; 赤金镶绿松石配点翠步摇两支,一对镶绿松石珠花、镶绿松石耳坠子为成套饰品; 赤金镶羊脂玉玉镯一支,宫中御赐之上品,也是乌拉那拉氏和王爷定亲之物; 赤金七两镯两对,一对为嫡福晋钮祜禄氏所赐,一对为宫中德妃娘娘所赐; …… 紫苏照着清单上的内容,一样样地清点着,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心里却暗暗咋舌,瞧着自家主子的打扮,她真没想到自家主子的妆匣里有这么些好东西呢! 最后,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床上摆着的这些宝贝儿放回到了妆匣里。 紫苏强作镇定地锁好妆匣,又将那份清单交回到乌拉那拉氏的手里,颤声问道:“主子,您就这么放心将这钥匙交到奴婢手里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和墨兰都是我跟前儿的一等宫女,我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你们安排,我要是连你们都不能信任,那让我去相信谁,相信外面那些洒扫的粗使婢女,还是相信府里那些恨不能我早些给她们腾地方的姐姐妹妹们…… 这钥匙交到你手里,你就安心揣着就是,还是你觉得你自个儿受不起这份信任!”乌拉那拉氏见状,笑着说道。 说到最后,她还故意板起了脸,恩威并施是御下的主要手段。 紫苏呢,也真是个好忽悠的,登时就眼圈泛红、口舌发干地连连点头道:“主子信任奴婢,奴婢定不负主子信任,以后奴婢就是睡着了都会睁着眼睛,替主子看好后院,不让主子为这些事烦心。” 墨兰见状,也不得不跟着紫苏表态。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这些玩意儿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重,都是些寻常首饰而已,不过既然你们都这么表态了,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好太小气了,每人从妆匣里挑支金簪,算是我这个主子补给你们的见面礼。 虽然你们在府里不能簪戴这些金饰,只能留着压箱底,但是到底是份体面。” 说完,她就笑着将紫苏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锁起来的妆匣打开了。 紫苏看着妆匣里金灿灿的首饰,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她明知道自个儿这会儿是该说些推辞客气的话,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就好似财迷附体一般,生怕这到了嘴边的肥猪肉飞走了,用一种近乎是抢夺般的速度,伸手从妆匣里拿出了一支分量最重的金簪,满脸傻笑地塞进了衣襟内兜里。 墨兰就矜持多了,做足了该做的规矩,又是推辞,又是谢恩的,直到乌拉那拉氏开口催促,她这才随便拿起一支不甚起眼的金簪,恭恭敬敬地谢过乌拉那拉氏后,退到了旁边。 ——真是丑人多作怪。 紫苏瞧着墨兰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暗暗气恼,有了墨兰的对比,她就显得太过迫切和贪财了,但是这是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她就是心里有天大的不痛快,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尽力补救,摆出一张‘我最傻’的笑脸,就差嘴角流出口水来扮傻子了,笑着找补道:“奴婢真是眼皮子浅的,主子可不能嫌弃奴婢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本就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该收着就收着,什么眼皮子浅不浅的,要是你们和我太客气了,我才要不高兴呢,那说明你们是没把我当成主子对待啊,咱们主仆私下里没有那么些个规矩!”乌拉那拉氏也不会让紫苏下不来台,到底是自个儿选中的人手,可不能冷了紫苏这份效忠的心思,笑着配合道。 紫苏闻言,脸上的囧红之色消减了几分,笑嘻嘻地说着奉承乌拉那拉氏的话。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将妆匣锁好,重新摆回到窗边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当然,既然乌拉那拉氏已经找到弘晖的下落,她也猜出了弘晖的去向。 别看乌拉那拉氏看似是在外眼线不少,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她所图就是夫荣妻贵,只要保证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保证家族不视她如弃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不菲地将眼线耳目安插到各地去,所以就算尔芙不曾细细打探乌拉那拉氏在外的眼线网,她也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眼线耳目就在京里打转转呢…… 那既然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仅限于京城范围内,充其量能横跨周边几县,那乌拉那拉氏能找到弘晖的下落,弘晖躲在哪里,也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象着,要是自个儿将这消息传给府里某些心思阴险的女眷知道的话……啧啧,那她一定能好好地看上一出大戏了!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恶毒,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也就是了…… 至于弘晖的事,她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管他那么许多闲事,管好了,那就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要是管不好,岂不是主动给别人送去攻讦自个儿的把柄呢,继母难当,她这样妾室扶正的后娘就更加不好混了…… 她抬起双手,轻轻揉着微涨的太阳穴,低声吩咐道:“晴岚,你和诗情都留在牡丹台这边吧,一来是相互做个伴,有你们在这里坐镇,也能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二来是你们盯着宫婢仆妇,把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那些体己行李都收收好,用不上两天,咱们就该回京了!” “是,奴婢这便下去安排!”晴岚恭声应道,随后就出去张罗准备了。 尔芙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到廊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暗道:“自个儿怕是犯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明明晴岚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自个儿就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偏偏还不好和旁人说,怕误会了晴岚,主仆相处起来尴尬、别扭,只能这样留她把守门户地拴住身子,不给她出去走动的机会了!” 只是尔芙有些小看自个儿身边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甭管是内务府小选出身的宫女,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诗兰、诗晴二人组,亦或是看似粗枝大叶的青黛,但凡是能在府里伺候的宫婢仆从,哪个不是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高手,她以为她对晴岚的防备之意很是隐晦,落在诗晴等人眼里,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诗晴和诗兰帮着遮掩着,连院里洒扫的粗使婢仆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晴岚这个当事人,当然也察觉出不妥了。 不过晴岚考虑到尔芙的性格,她也没有多想,见尔芙有时疏远她、防备她,也觉得正常,毕竟她是四爷指派到嫡福晋跟前儿的,比不得诗兰和诗情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也比不得青黛是嫡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说是伺候嫡福晋,但是在某种程度来说,又何尝不是盯着嫡福晋的眼线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看得是很开的,甚至会做出主动回避的举动来,尤其是尔芙和诗兰、诗情她们独处的时候,只是她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次、两次……她感觉到被排挤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些反感过这样的生活了。 可惜她是个奴婢,容不得她挑选要伺候的主子…… 晴岚走在有些冷的北风里,轻轻敛了敛袍摆,摆出宫里老嬷嬷们最爱的架势来,将双手都插在袖管里,脚下的步子也加快几分,快步往小宫女们扎堆的偏厢走去。 她才走到房门口,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丫头就打开门迎出来了,一边虚扶着晴岚往房间里让,一边满脸堆笑地招呼道:“姐姐,您这出来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外面不比屋子里冷得厉害呢!” “这才几步路,我也没有那么娇气!”晴岚笑着答道,迈步走进了有些乱的偏厢。 她喜欢和小丫头们凑在一块时候的这种放松感觉,倒不是说她喜欢这种被捧着、讨好着的感觉,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不需要前顾后虑的自在感觉,或许是她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做不来诗兰、诗晴她们那样的奴婢吧,便是她能将老嬷嬷教得规矩记到骨子里,却还是难以从心里习惯自个儿的身份吧。 午夜梦回,她总是想起她小时候富庶且优渥的官宦小姐生活…… 想着,想着……晴岚有些走神了,一直到小丫头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她的手里,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尴尬地搓搓脸颊,笑着问道:“忙活大半天了,这往这儿一坐就想要打盹,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小丫头笑笑,“咱们就是问姐姐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交代咱们?”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咱们主子说是要回京了吗,交代咱们抓紧把该收拾的箱笼都收拾起来,尤其是屋里那些贵重的摆设,那件件都要用软布细缎地包起来再装箱呢,很是费工夫的活计……”晴岚点点头,端起茶来,微抿一口,轻声答道。 “那姐姐瞧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收拾呢?”小丫头瞧了眼上房的方向,继续问道。 “一会儿就跟我过去吧,主子一会儿就要过去陪格格了,咱们早收拾好了,主子瞧见了,也高兴啊!”晴岚注意到小丫头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这就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悲之处了吧,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主子们的想法,真是可怜极了,谁让她们这些奴才的生死荣辱都牵挂在主子们的身上呢…… 说完,她撂下茶碗,随手放在桌上,拍拍袍摆,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去。 晴岚有些不喜欢现在的自个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自个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像羡慕那些养尊处优的主子们,又好像羡慕那些掌管一房的管事们,她自个儿都不确定,但是她很确定她是不满意自个儿现在的身份了。 此时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嫡福晋对她的防备来自于何处了! 晴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五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听着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如百灵鸟似的声音,心生烦闷,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制止住了身后这些没规矩的小丫头,低声教训道:“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主子们还都在院里呢,这么吵闹,你们就不怕主子教训人了?” 说完,她快步往前走去。 她的心里暗想:若是走在这里的是主子们,这些丫头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不守规矩吧。 或许就是在这一刹那吧,晴岚真的起了要攀龙附凤、自荐枕席的心思了。 而就在此时,尔芙正好领着诗兰她们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远远地瞧着沿着回廊走过来的晴岚,停住了脚步,站在廊下,等着晴岚走近,笑着交代道:“一会儿你盯着这些丫头们收拾好东西,便过去桃花坞那边伺候吧,留诗晴自个儿在这里就成了!” 因为就在房间里的时候,尔芙整理好了情绪。 她想:既然晴岚没有生出外心,自个儿就不好表现得那么别眼相待,尤其晴岚的来历不同于其他丫头,早就听四爷说过,这丫头是从辛者库出来的苦命人儿,原本也是使奴唤婢的官宦之后来的,小小年纪就落难了,好不容易才从辛者库一步一步地做出来,现在有个差事,成为得脸的大宫女,本也是不容易的事,将心比心吧…… “那奴婢稍后就过去!”晴岚闻声,微微点头,恭声应道。 就这样,一场风波就在还未发生前就暂时平息了。 只是也仅仅是暂时平息而已,一个人心底的野心就如同种子,不发芽则已,一旦发芽了,总会有长出嫩苗、结出果实的那天。 尔芙潇洒地走了,自以为很是宽容温厚,其实却是犯了不够果决的毛病。 如果她能将心里猜测和毓秀姑姑说说,那么毓秀姑姑就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一段关于德妃娘娘宫里的秘密,而尔芙就错在太过优柔寡断了,她不愿意因为自个儿的猜忌就毁掉晴岚的前程,晴岚却并没有因此感念她的恩情,相反会狠狠地往她的心尖上,捅上最深的一刀。 …… 转眼的工夫,四爷府的一众女眷已经回到四爷府有小半月时间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府里的日子也不算平静。 四爷要留在乾清宫,和三爷胤祉监国理政,无暇回府,便是回府,也就是抓紧泡个澡,松快松快身上,换套干净的衣裳,便带着尔芙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回宫里守着去,尔芙本以为四爷不在府里,这府里该有个安稳的日子了,但是却是事与愿违。 乌拉那拉氏发现弘晖再次下落不明,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更是闹出了打骂宫人的事。 住在飘雪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那边儿也不省心,小五格格的身子是时病时好,三天两头地将府里太医深夜叫进内宅来,弄得尔芙这个嫡福晋不得不经常大半夜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安排这些琐事,实在是够烦人了。 而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呢,她是无子无女,但是她也能变着法地作妖,最近开始喝上助孕的汤药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来的土方子,闹得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除了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三位情敌跳出来给尔芙添堵,其他人倒是好多了。 不过也仅仅是稍好些,争衣裳、争首饰、争院子……但凡是旁人有的,而自个儿没有的,但凡是自个儿觉得别人那份被自个儿好的,她们总要摆到请安礼上好好念叨念叨,弄得尔芙不厌其烦,恨不能将这些人都轰出去才好呢,最后更是逼得尔芙不得不想出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来…… ——以后这府里分送到各处的衣裳、首饰、家具摆设,统统都换成一模一样的。 当然,她们还是要继续闹的,谁也不愿意自个儿的衣裳首饰和旁人的那份都一样,穿出去就好似是制服一般。 而此时,尔芙就直接摆出了嫡福晋的谱,给她们下了最后通牒。 要不,她们就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要不,尔芙就将她们的份例都换成一样的。 又是大夜里,负责在上房里值夜的晴岚,轻声唤醒了正在酣睡的尔芙。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撩起床幔,努力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带着困意,稍显不满的挑眉问道:“飘雪苑那边又来人了?” “是的,媚儿格格跟前儿的琉璃来报,说是小五格格又发热了!”晴岚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认命似的叹着气,抬手示意晴岚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和披风都递到自个儿的床边,便这样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作利落地往身上套着衣裳,最后穿上炭盆旁烤着的羊皮靴子,打着哈欠,便随着晴岚往外走去。 “又是怎么回事啊,太医不是已经给小五格格开了方子,我也安排了医女在小五格格跟前儿伺候着,这怎么就又发热了!”尔芙走到门口,一边整理着披风,一边发着牢骚。 毕竟谁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是尔芙这样有起床气的人。 琉璃耷拉着脑袋,磕磕绊绊地将小五格格发热前后的事儿说了一遍。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不等她说完,便已经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了,好在是回到了府里,这前院后院的离得近,一道垂花门,有尔芙这位嫡福晋院里的腰牌在,赵德柱很快就将梁太医请到了飘雪苑里。 “得,别摆那些虚礼了,快给小五格格瞧瞧吧!”尔芙制止住了梁太医要行礼问安的动作,指着挂着珠帘的内室方向,轻声催促道,这大半夜的,谁都不容易,少耽搁一分钟,她也就能早一分钟回去休息了,恕她实在是没有任何一点疼惜小五格格的心思,满心都是想回去休息的惦记。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随着梁太医走进内室里,尔芙也起身跟进去了。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还真不敢贸贸然地靠近府里的任何一位庶子庶女,尤其是在这些孩子病中的时候,倒不是她不喜欢这些孩子们,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小孩子,谁能不喜欢呢,她主要是怕这些情敌们会不怀好意地借着孩子做什么手脚。 梁太医脱去带着寒气的披风,迈步来到床边,替小五格格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还是之前胡太医说过的那番说词,无非是小五格格的身体娇弱,又着了风寒,需要用药仔细调理着…… “劳烦梁太医了!”乌拉那拉媚儿带着哭腔的感谢道。 尔芙却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低声问道:“梁太医,小五格格这好好病病的,也有些日子了,在园子里的时候,还可以说是住所邻水,门窗又都是美观不实用的花棂窗、隔扇门,但是回到府里了,这房间里的地龙都点起来了,乌拉那拉氏还安排宫婢把门窗都仔细封过缝了,却还是不见好,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呢?” 说完,她就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借小五格格身体不适的由头,寻机会接近四爷争宠啊。 梁太医是在太医院伺候多年的老人儿了,他可不会让自个儿搅合进后宅女眷们的纷争里,何况他也没从脉象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就是小儿常有的一些问题,只是因为小五格格的身体不好,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又有些大惊小怪的,这才会显得如此反复…… 想到这里,梁太医表示他好像被嫡福晋尔芙带节奏了呢! 他忙躬身一礼,背起撂在旁边的药箱,起身走到外面开方子去了。 尔芙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坐在床边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身上,她脸色微沉,瞧着小脸发红的小五格格,低声说道:“你觉得怎么回事,小五格格是你从小亲自照顾着的,她身体如何,你心里有数,她这样好好病病的,你也跟着受累了,但是你还是要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这房间里太闷了,也太热了,还有一股苦药汤的味道,在混合着小孩子身上那股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奶味,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尔芙就待这么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了。 当然,她也不会太多干涉乌拉那拉氏媚儿屋里的事! 因为管好了,别人会觉得是她这个嫡母的本分,没有任何人会感谢她,但是要是出事了,那怕是她就要背锅了,兴许有人还会说她故意害偏房侧室所出的庶子庶女呢! “这边也用不上咱们了,咱们回去吧!”尔芙瞧瞧已经拿在晴岚手里的药方底单,交代赵德柱送着梁太医回去前院,招呼着晴岚,便也走了。 走在路上,小北风呜呜呜地吹着,很是瘆人…… 她敛敛被风吹开的披风,叫住了拎着灯笼走在前面的晴岚,低声说道:“小五格格的问题,真是恼人,吵得我已经几夜都睡不好了,这会儿我这点困劲也算过去了,你若是不冷的话,咱们就去园子里走走吧!” “听主子的!”晴岚笑着答道。 尔芙伸手摸摸晴岚身上穿的棉袍厚度,又摸摸晴岚拎着灯笼的手,打消了她有些不着边际的打算,摇头道:“算了,还是早些回房间里歇着吧,天气冷了,再说这大晚吧晌的,园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让旁人瞧见了,兴许还要传出旁的闲话来!” 说完,她就招呼着晴岚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正院,望着廊下挂着灯笼照明的正房,尔芙揉揉被北风吹得发僵的脸颊,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关系,她现在真是越来越怕冷了。 想当年,她也是隆冬时节光腿满街窜的热血少女来的。 可但是现在就算是穿着的棉袍、裘氅,仍然觉得小冷风嗖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 夜色正浓的时候,负责照顾上房暖阁和地龙温度的小太监,早已经休息下了,好在房间的门窗都很是严实,比起外面来还算暖和,不然尔芙都不知道自个儿今晚要怎么睡下了。 她自顾自地脱去披风和外袍,揉着有些发酸的后腰,趿拉着羊皮靴子坐在炕边上。 “你也别忙活了,抓紧脱了鞋袜到被窝里暖暖,这些东西等明个儿屋里暖和些慢慢收拾!”相比起房间里的温度,被窝里显然是暖和多了,她将被子裹紧了几分,瞧着还在外间忙活着的晴岚,低声招呼道。 晴岚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尔芙隔着暖阁门口挂着棉门帘缝隙,瞧着晴岚忙活活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到底做不到不理会晴岚,便这样躺下休息,只得半卧半坐地靠着炕边的落地罩,等着晴岚收拾好。 她有些无聊地东瞧西瞧着,最终晃晃脑袋瓜儿,将注意力放在了枕边的话本子上。 这是一本京中知名书商出版的新话本,文风一般,用词遣句也不算巧妙,字里行间都透着股违和感,内容却有些意思,很有几分她在现代看过的言情小说的套路感,不过比起她之前看过的一本话本子的情节,这本话本子的套路就显得隐晦多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是一个人的作品。 她有些好奇,难道真有穿越老乡玩起了文抄公的套路…… 而就在尔芙抱着这本话本子细细研读的时候,住在大李氏李庶福晋院里后罩房一角的梦蝶姑娘,真借着床边一盏微弱的小油灯,攥着一根自制的鹅毛笔奋笔疾书着。 是的,如今书坊卖得最火爆、最受名门贵妇追捧的话本子,全部都是她的手笔。 小小年纪就赶上穿越潮的梦蝶童鞋,远不如她笔下话本子里的那些女主角那般的幸运,要地位没地位,要恩宠没恩宠,她眼瞧着自个儿在四爷府的后院,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还经常被那些无知妇孺拉出来讥讽嘲笑一番,她就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写书赚钱,努力拨乱反正地走上了种田流的女主剧本。 她想得很简单,但是也不是全无准备,便这样稀里糊涂地东撞西撞,据她的观察,府里这位嫡福晋尔芙显然是拿到女主角剧本的穿越老乡,便是尔芙将自个儿的来历隐藏得很好,一些细节问题,还是瞒不过有心观察的梦蝶的双眼。 也正因为有尔芙这位穿越老乡在,梦蝶才有胆子搞起了自个儿的种田流套路。 ——不争不显,努力赚钱,争取脱离开四爷府这个烂泥塘。 梦蝶想,便是尔芙这位嫡福晋不愿意暴露自个儿是穿越老乡的真实身份,却也不会阻拦她这个落败服输退场的老乡的路。 本来她打算先和尔芙这位老乡透透口风的,但是她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胆怯了,主要是她怕她曾经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情节成为现实,老乡见老乡的结果,并非是两眼泪汪汪地投契,而是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下杀手。 也正因如此,她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写书赶稿,连写废的书稿都要统统焚烧殆尽,更是要将大笔白花花的银子送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书商享用,自个儿只能可怜巴巴地拿到少少一部分,弄得自个儿点灯熬油地赶稿两三年,积攒下的银钱,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 这几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是够吃用一辈子了,但是梦蝶却不敢轻易和尔芙去谈自个儿要离府的事情,因为她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钱财数目经常是动辄上万两银子。 她揉揉冻得通红的双手,眨巴眨巴酸痛流泪的双眼,揉着早已经抬不起来的脖子,望着窗外闪烁璀璨的星空,苦笑着感慨道:“哎,看来甭管是什么年代都需要一个强势霸道的娘家做靠山啊…… 想想那位拿到主角剧本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尔芙的风光无限,还不是和自个儿一样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穿越女同乡,但是人家一过来就已经有着大笔嫁妆做资本,随随便便开几个铺子,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就跟流水似的装进了她的钱包。 而自个儿就可怜了,没有娘家,一来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好不容易成为侍妾吧,每月的月钱份例就那么点点多,去了打赏宫婢仆从的,连点碎银子都剩不下,还想搞什么经济独立,现在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暗处努力码字赚钱,简直比在现代赶作业的日子还辛苦。 最起码当初自个儿努力赶作业的时候,还有老爸老妈好言好语、瓜果梨桃任选任吃地在旁边伺候着,夏天怕自个儿热,冬天怕自个儿冷,哪像现在唯有冷飕飕的小北风和这么一盏孤零零的小油灯作伴,怕是这天底下都没有比自己更可怜的穿越女了!”想到这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早知道穿越过来的下场如此凄惨,自个儿就不该求神拜佛地想成为书里的主角…… 夜色越浓,梦蝶擦干了双眼渗出来的热泪,低声替自个儿鼓鼓劲,收拾好已经写好的书稿和好不容易才研究出来的鹅毛笔,又将那几张写废的书稿凑到油灯旁烧毁,消灭掉自个儿熬夜赶稿的蛛丝马迹,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自个儿写好的书稿,动作蹒跚地缩回到了被窝里。 她躺到冰凉凉的被窝里,心里还在盘算着手里的书稿能够换来多少银子呢…… “真的是越看就越觉得可疑,一定是有穿越老乡来了,而且还是沉迷言情小说的穿越女老乡,只是这穿越老乡是不是太多了些,府里那个不知安分的梦蝶还没搞定呢,怎么就冒出来一个自力更生的老乡呢,真是太可怕了!”而尔芙呢,她攥着手里还泛着墨香的话本子,这心思都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 突然之间,尔芙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因为她好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会不会这个售卖书稿的人就是梦蝶呢,毕竟从梦蝶的种种可疑之处显露出来开始,便十足十是个被言情小说洗脑的脑残女形象,一直是小动作不断,但是从她发现这些疑似穿越老乡写的话本子开始,梦蝶就再没有出来闹事,这两者的时间线是不大好印证,却也总归是能够联系到一起去的…… 尔芙想到这里,对手里的话本子就更感兴趣了。 她想:如果这个梦蝶姑娘真是这个靠贩卖书稿赚银子的人,那么自个儿是不是可以给自个儿减少一个情敌呢,毕竟来自现代社会的姑娘,应该也不会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吧,尤其是有一个穿越老乡情敌的情况下。 就在尔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整理好尔芙外出穿戴衣物的晴岚来到了暖阁,她瞧着还靠坐在落地罩旁,抱着本话本子不撒手的自家主子,轻声提醒道:“主子,这天都这么晚了,您要不要早些休息,您明个儿还要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呢!” 尔芙闻声,恍然回神,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话本子递到了晴岚手里。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你替我好好收着这本书,我改天还要好好看看呢,这书里的内容挺有意思的!”她动作麻利地缩进了被窝里,笑着交代道,生怕晴岚随手将这本可能是梦蝶写的话本子丢到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去,她还打算从这本话本子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以确认自个儿的猜测呢…… 说完,她这回儿真是一翻身就开始抱着软而暖的被子睡过去了。 折腾了大半夜,尔芙真有些累了。 这一觉就是天光大亮,当诗兰将她唤醒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得从被窝里出来呢,尔芙撒娇打滚地在被窝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免除了府里女眷们今个儿来正院的晨昏定省之礼,拖到不能再拖,这才任由诗兰和诗情扶着自个儿在被窝里洗漱更衣。 尔芙望着铜镜里的自个儿,轻声感慨道:“可怜见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诗兰闻言,笑着点点头,一边取出那套尔芙要穿的裘皮大氅披在尔芙的肩头,一边吩咐诗晴将她叠好的那件夹棉披风包起来备用,她主要是怕自家主子半路又觉得热了,多带件薄些的披风备着,有备无患。 “天气越来越冷了,给四爷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要换些厚袍子了!” “咱们府里各院的炭火也要准备得充足些,尤其是府里那些洒扫仆妇们那边,本就是住在难见阳光的倒座房里,阴湿得很,要是再少了炭盆取暖避寒,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主子,您这会儿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管事嬷嬷那边都准备好啦!”诗晴一边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要带进宫里给德妃娘娘的各种礼物匣子,免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混进去,一边笑着劝道,自家主子就是这样,生怕府里的仆从杂役们过得太苦。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将落满薄雪的双手收回到大氅里,静静地望着天边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了。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准备齐当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你们也不多穿件棉马甲,仔细着着凉!”尔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眸,只是看清楚她们身上所穿的半旧棉袍,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低声提醒道。 “主子,您就放心吧,别看奴婢们身上这些棉袍是半新不旧的,但是都是才添过棉絮的,暖和着呢,要是再穿上棉马甲什么的,那就要热死人了!”诗晴忙撩起外袍的一角,指着还崭新崭新的针脚,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伸手摸了摸诗兰她们身上棉袍的厚度,觉得还算是厚实,便不再说了。 进宫的路都是走惯的老路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宫门前那片用汉白玉铺就的空地上,诗晴先跳下马车,配合着车把式将脚踏摆放妥当,小心翼翼地扶着穿成球的尔芙下了马车,她又和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身上微皱的亮紫色旗装袍摆,轻轻地捋顺了裘皮大氅上细密的绒毛,这才扶着鼻尖带汗的尔芙往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派出来的引路宫女,也是尔芙的熟人了,正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苏姚,她笑吟吟地迈步上前给尔芙见过礼,接替了诗兰的位置,虚扶着尔芙的胳膊,往宫里走去。 诗兰适时地退后半步,一手拎着自家主子送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匣子,一手提着那个装满自家主子给四爷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的包袱,走到宫门旁那间专门负责搜检的房间里过堂去了,送进宫里的玩意儿,检查得越是仔细越好,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出现问题了,所以就算以尔芙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搜检,便顺顺当当地将东西带进宫,却还是让诗兰照足规矩做事。 小心谨慎,其实就是宫里宫外这些内外命妇们的行事准则。 尔芙和引路宫女苏姚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脚步缓缓,却是半步不停,这样既不会让别人挑出错处来,也省得诗兰跟在后面追得太累。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和宫,尔芙开始了频频后望的动作。 因为往常尔芙这么慢慢悠悠地在宫里走个十来分钟的时间,留在后面等待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们检查过随身行李包裹的诗兰就会跟上来了,但是今个儿出现了意外,尔芙和苏姚都走到永和宫外,诗兰还没过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永和宫外,尔芙有些沉不住气地低声嘀咕着。 苏姚闻声,笑着屈膝一礼,柔声答道:“福晋,您不必担心,因为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守卫宫闱禁地的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是会格外认真些的,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奴婢去安排个人盯着些!” 尔芙倒是也没有和苏姚客气,因为她是真的有些不放心:“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说完,她又让诗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苏姚的手里,在宫里行走,最讲究的就是礼多人不怪,宁可多给些赏钱,也不能抠门小气,不然丢脸是小事,怕是被人设计到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她塞给苏姚荷包打赏的原因,倒不是担心这些事情。 她主要是希望苏姚能多多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有了赏钱铺路,就算是苏姚不能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总不好意思再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抹黑自个儿,挑拨自个儿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吧。 对于宫里这些宫女嬷嬷们,尔芙从不介意以最恶劣的心肠去揣度她们的心思。 因为任谁常年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心境有些扭曲,人性尽是黑暗面,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少时片刻,苏姚一路送着尔芙进到永和宫的正殿见德妃娘娘请安,又对着德妃娘娘低语两句,便下去安排宫婢往宫门口的方向迎接尔芙的陪嫁丫鬟诗兰童鞋去了,她自个儿则是捧着其他宫女准备好的茶点,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着。 德妃娘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袍服,素面朝天地坐在偏殿的临窗大炕上,脑袋瓜儿上还勒着一道镶绿松石的抹额,脸色也显得不是太好,很是随意地指指身侧的空位,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只是一开口就是一件让尔芙有些为难的事情。 “其实额娘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你们舅舅的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他家老大憨厚稳重,他家老二聪明能干,你和老四说说,好歹给他们安排个差事,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有个事由,总好过让他们家里闲着,整日往戏园子里胡混。”德妃娘娘说着话,将一份言辞恳切的书信递给了尔芙。 这封信是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的亲笔书信。 尔芙接过书信,大致地扫看了一遍,便将这封信还给了德妃娘娘,同时稍显为难地婉拒道:“娘娘,不是妾身有意推诿,但是妾身是内宅女眷,实在不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王爷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事。 不过舅舅信里说的那些个事儿,妾身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王爷知道,只是王爷会如何安排,那妾身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王爷的性子,最是铁面无私,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建议。 “妾身一介女流,在别的方面是帮不到舅舅家的两位兄弟了,但是在银钱这方面,还能够帮助舅舅家几分。”说完,她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银票掏出来,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 其实尔芙进宫前就已经收到风声,早早准备了一份足有五千两的银票备着呢…… 德妃娘娘闻言,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到袖管里,脸色却仍然阴沉得很,她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尔芙的推辞婉拒之言,但是她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就和尔芙这个儿媳妇闹僵。 毕竟她都这把年纪了,曾经依靠娘家过日子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她还是要靠着老四这个早早就养在佟佳皇后跟前儿的儿子呢,而且老四对尔芙的心思,德妃娘娘看在眼里,也是最了解的,不过该摆的脸色,总是要摆出来的,不然她娘家那些亲戚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当年她能够从奉茶宫女成为康熙帝的枕边人,依仗娘家颇多,如今她是一宫之主,身居高位,娘家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落下,仅她所属的一支被抬旗入正黄旗,但是朝上朝下,却没个正儿八经的官位可倚,内务府里那些其他的包衣大族,也是视乌雅氏一族如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让乌雅氏一族的处境越发艰难。 此时,正是需要她帮衬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愿意被自个儿娘家那些亲戚说她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对了,赫赫那丫头的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她的性子是泼辣了些,却没有坏心,待人也真诚,加之身子骨都毁了,便是被封为侧福晋,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反她还会感念你的照拂恩情,处处帮衬着你,也能让你省心些。 本宫早前还听旁人说起过,好像你府里的那几位乌拉那拉氏出身的偏房妾室,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了赫赫那丫头帮衬着你,你对付她们这些个姐姐妹妹的,也容易些啊!”德妃娘娘表示自个儿心情不爽,那就要好好地给尔芙添添堵,她摆出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笑脸盈盈地提起了其他让尔芙为难的事情。 对于乌雅赫赫的事,尔芙早就答应过德妃娘娘了,她也在努力说服四爷替乌雅赫赫请封,甚至四爷都已经将请封折子递到康熙帝的御案之上了,但是就卡在康熙帝那了。 因为康熙帝觉得将德妃娘娘本家一支抬入正黄旗旗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以格格之礼入老四府里伺候,本就有些委屈四爷的意思,若是再将无子傍身的乌雅赫赫晋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恩宠太过,实在是祸不是福了,所以就将这份请封奏折压下来了。 尔芙记得四爷曾和德妃娘娘说起过此事,德妃娘娘又旧事重提,实在是没有道理。 她稍显为难地拧着眉,不得不将这件事再重复一遍,以表示她并不反感乌雅赫赫登上侧福晋之位,只是实在是力有不逮,扶不起乌雅赫赫这么一位格格登上侧福晋之位,同时还答应她会遍请名医,替乌雅赫赫治好身子,争取让乌雅赫赫早日诞下麟儿,名正言顺地坐稳侧福晋之位。 “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宫也放心了。”德妃娘娘苦笑着说道。 随即,她就如同沉浸在过往种种般地开始给尔芙忆苦思甜了。 “本宫这辈子看似风光,实则是苦得很,旁人都羡慕本宫多子多福,但是生得再多又如何呢,真正养活到成人的孩子,也不过就老四和老十四、温宪这三个孩子而已。 老四呢,才刚出生就被皇上抱到了佟佳皇后跟前儿养着。 本宫是他的亲娘,他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他却没有陪伴过本宫一天,别人见老四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都说是本宫为了得到更高的位分,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豁得出去,但是她们没看到本宫月子里就长泪相伴的痛苦。 老六呢,出生就被皇上赐名为祚,本宫也是怀着他的时候被晋封嫔位的。 那孩子长得好,身子骨壮实,但是就因为名字,那么康健的孩子就死在了风寒上,本宫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调查清楚他的死因,却是一无所获,许是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有份动手吧。”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眼角划过了两滴清泪。 显然,她从未遗忘过六皇子胤祚之死所带来的那些痛苦。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本宫对这争宠争位的事,真是腻歪透了,甚至想自请出家,只是皇上可怜本宫,不论如何都不肯应允,还特地晋封了本宫德妃之位。 本宫从区区奉茶宫女成为一宫之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其实呢,不过就是一种别样的补偿罢了,补偿本宫没了老六那个好孩子罢了。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在这宫里,本宫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宫外也没有强势的母族可以依靠,还敢和皇上闹别扭、耍性子,结果可想而知。 惹恼了皇上,本宫没有了皇上的恩宠护身,又身居高位,偏偏还曾是宫里的宠妃,那些曾经看着本宫碍眼的女人,那些正瞧着眼红的女人,便开始不约而同的针对起本宫这个无宠无子傍身的可怜人。 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狠啊,她们逼得本宫发了疯…… 那段时间,本宫不择手段地和她们斗,为了有足够的倚仗和她们斗,本宫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竟然服下了催孕的秘药,结果老七出生就是个身体不好的,还不到一岁上,便那么早早地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是泪雨滂沱,显然是沉浸在过往种种里,不能自拔了,看得尔芙一阵心疼和同情。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德妃娘娘闻言,泪中带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所描述的神情,注视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颤声道:“无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压在本宫心里太久了,今个儿就让本宫往外好好倒倒这些苦水吧! 其实本宫想起这些事,和你说起这些事,不但不会伤到了身体,反而还能让本宫心里轻松些。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本宫没办法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忍着,哭不敢哭,笑笑不出来的,现在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吧! 你虽是老四的福晋,但是你在本宫的心里,更是本宫的知心人。 因为就是你费尽心思地温暖了本宫的心,也是你想方设法地温暖了老四的心,让本宫能和老四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让老四能时常来瞧瞧本宫这个不曾抚养过一日的娘,你做的那些事,你仅仅是为了老四好,仅仅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本宫能和念叨念叨这些心里话。 好啦,你就让本宫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吧,本宫心里太苦了!” 说完,她就拧着帕子,擦擦自个儿脸上的眼泪,也端起尔芙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稍稍缓和了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尔芙如此掏心掏肺地畅聊过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瞧着尔芙就不自觉地将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一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德妃娘娘点点头,也叹了口气,轻声劝道:“没消息就没消息吧,你也不用太着急了,他是个阿哥,身边有冯宝跟着伺候,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开阔开阔眼界,其实也是件好事,总比整日窝在你那巴掌大的亲王府里头胡思乱想要强些。” “儿臣也唯有这么想了。”四爷笑笑,点头答道,“俗话说得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原本儿臣还真是没有什么体会,但是打从这些孩子们大了,越来越不听管教了,儿臣总算是明白了。”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了坐在炕上的德妃娘娘。 以前四爷总是觉得德妃娘娘将他交给佟佳皇后抚养,心里想的都是自身尊荣富贵,后来尔芙开解他,他虽然放软态度,算是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和缓了些,但是却隐隐觉得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懂他心里的苦,只是他不愿意辜负尔芙的一片好意,也不想让其他兄弟揪着他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挑刺,这才顺坡下驴地主动和德妃娘娘亲近起来…… 不过随着茉雅琦离家出走、弘晖离府偷跑和小五格格身体孱弱的这些事发生以后,他突然就悟了! ——也许当初德妃娘娘将他交给佟佳皇后抚养,其实是为了他能平安长大呢! 毕竟宫里的水太深了,当时德妃娘娘就是一位不起眼的贵人小主,又是以区区奉茶宫女的身份成为康熙帝的妃嫔,便是有内务府当差的族人相助,但是比起那几位出身显贵、家世煊隆的宫妃娘娘,无异于是家雀对上了盘旋九霄的雄鹰一般,耗尽心力才得以勉强自保,又如何能保护好他这个皇子呢! 那时候宫里的情况,远不是近几年宫里的情况可媲美的,死在阴谋算计里的皇子、皇女就足有两位数,其中确实有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却更多都是身体康健的孩子,便是那些病秧子时有些小病小灾缠身,但是宫里有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太医、嬷嬷们小心伺候着,怎么就那么容易就夭折过世呢,其中若是没有某些心狠手辣的宫妃下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自个儿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降世的,德妃娘娘留他在身边,怎么能护得住…… 想到这里,四爷越发后悔自个儿先前不成熟的举动,他确信自个儿错了,因为就算德妃娘娘心里盘算着名分荣宠等好处,但是单单是在千难万难之间,生下自个儿,如此大恩,便不是他能够无视的…… 他看向德妃娘娘的眼神,越发温暖,也越发眷恋孺慕之色。 德妃娘娘见状,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眼圈涩涩的,要知道老四是她第一个孩子,在她的心目中,本就是特殊,虽然是从小就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但是她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她越是惦记老四,也就越是不敢靠近,因为她怕她的举动引起佟佳皇后的反感,迁怒到老四身上。 当时,她想老四想得狠了,唯有眼巴巴地守在承乾宫宫门外不起眼的角落里。 不过即便是她如此小心翼翼地想要看看老四,还是会引起佟佳皇后的不满,借故罚跪、抄经,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在她没有去偷看老四之前,她还能趁着每日晨起的请安礼空档,瞧瞧老四那孩子,但是打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在请安礼上见过老四了。 后来的事么,她好不容易熬到佟佳皇后病亟崩逝,本想着能就此将老四接回到自个儿的身边,便是那时候老四已经到住进阿哥所的年纪了,不能和她同住永和宫,但是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好歹是能够见见老四这孩子。 只是她没想到佟佳皇后是真狠,早已经在病中恳求康熙帝将老四记养在她的名下,代为抚育和记养名下的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为养母子关系,后者则是亲母子关系,也就意味着老四和她德妃乌雅氏再无半点关系,好在康熙帝还算怜悯她乌雅氏生子不已,并未答允佟佳皇后的请求,但是却也不好在佟佳皇后过世后,便将老四交回给她乌雅氏教养了。 原本康熙帝这样的安排,对德妃娘娘和老四之后的相处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佟佳皇后早年就安排在老四跟前儿的宫婢嬷嬷们,却在坚持不懈地挑拨着德妃娘娘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这是佟佳氏一族和佟佳皇后早商量好的办法。 因为佟佳氏一族不愿意多年心血白费,放弃掉老四这么一个已经快要成年的皇子,任由德妃娘娘将老四的心都拉拢过去,疏远他们佟佳氏一族。 这些年,德妃娘娘瞧着老四和自个儿生分的样子,她看似是不以为然,心里却早已经是苦海泛波。 因为她知道康熙帝最看重孝道,老四对佟佳皇后的抚育之恩念念不忘,在康熙帝眼里是优点,但是若是她和老四的关系闹僵了,那么康熙帝就会觉得老四淡漠亲情,她不愿意老四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跟脚儿,却折在和自个儿的关系上,也就唯有苦苦忍耐心中的酸楚和无奈了。 后来就等来了尔芙这个不懂宫规如同愣头青似的侧福晋。 原本德妃娘娘将尔芙指给老四为侧福晋是无奈之举,因为尔芙和老四在宫中碰面的事情,看似不起眼,但是却是件犯忌讳的事,若是没人追根究底,若是没人借机生事,那这件事就会很快地烟消云散,不过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除去老四的好机会呢…… 德妃娘娘得知消息的时候,真是恨不能将尔芙这个愣头青的秀女溺死在井里。 不过她也知道这宫里处处都是她那些情敌的眼线耳目,她根本不可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除掉尔芙,相反她的任何举动都会授人以柄,所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这才急忙以老四子嗣不丰、后宅孤零、少有满八旗秀女侍候为由,将一份请旨赐婚的奏表送到康熙帝的御前。 那是她做过的最冒险的决定,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调查清楚尔芙的来历背景。 若是尔芙的来历有异,背后有其他宫妃的黑手操控,那么她这份奏疏送到御前去,便可能越描越黑,甚至可能将一颗钉子亲手送进了老四的后院里,所幸…… 只能说是庆幸。 德妃娘娘事后调查发现,尔芙的来历,还算干净,本是瓜尔佳氏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送进宫里来协助和嫔瓜尔佳氏在宫里站稳脚跟儿的棋子,她私心想,也许尔芙是不愿意和姐妹共侍一夫,这才会兵出险招,和宫里这些成年的皇子玩起了偶遇的梗,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将尔芙送进老四的府里为侧福晋,便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想法子将两个效力于乌雅氏的宫女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因为德妃娘娘担心自个儿的安排会害了老四,她宁愿小心些,便是事后被老四误会她的动机,她也在所不惜了。 这也就是尔芙真没有坏心,不然不等乌拉那拉氏出手,她就死在德妃娘娘手里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扭头瞧瞧坐在旁边扭手指玩儿的尔芙,露出一抹慈惠的笑容,也是她的冒险之举,让她和老四的关系有了缓和的契机。 那时候,她瞧着瓜尔佳氏尔芙就如同愣头青似的为自个儿和老四想办法缓和关系,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一向非重大场合就滴酒不沾的她,一向很自律的她,愣是破天荒地喝到酩酊大醉,在宫里对月高歌,真是仪态尽失、狼狈至极。 不过她那会儿是高兴,她高兴她和老四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的可能,但是却远不如现在高兴,因为她真的在老四的眼里看到了老四对自个儿的那份孺慕之情了,和之前敷衍做作的表演大为不同。 她入宫多年,从未如此时这般高兴畅快…… 只是德妃娘娘这一高兴,好不容易才擦干的眼泪就又流出来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泪中带笑的感慨道:“你存心要将我的眼泪引出来啊,有你这句话,我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舒坦了,早知道就不让苏姚去请太医了!” “额娘,那该请太医还是要请太医的……”四爷笑着将自个儿袖管里的帕子递上,恭声劝道,其实他也看出德妃娘娘为何有如此感慨了,弄得他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自个儿真是太糊涂了,竟然为了幼年时的那点不痛快,竟然为了宫婢嬷嬷们说的那些混账话,和德妃娘娘生分了这么许多年。 幸好尔芙替自个儿安排好和德妃娘娘缓和关系的契机,不然他要后悔一辈子…… “娘娘,您今个儿哭得有些频繁,知道的是您心里高兴得哭了几场,若是让那些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再说一会儿太医就要过来了,不如让妾身伺候您重新梳洗下吧!”尔芙见状,扭头瞧瞧同样眼泪在眼圈打转转的四爷,笑着劝道。 她可不想被德妃娘娘和四爷的眼泪给淹没了…… “对对对,还是媳妇想得周到,快扶我进内殿去梳洗下,另外我还有些东西要送给你和老四,你也一块拿出来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宫里浸染大半辈子的老人儿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个儿现在的状态被旁人瞧见要引出多少是非来,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则赶忙起身来到炕边伺候着了。 她半蹲下身子,一边替德妃娘娘整理好微皱的袍摆,一边将脚踏上的鞋子摆正,方便德妃娘娘趿拉着下炕,这才伸手扶着动作有些不方便的德妃娘娘起身,她听着德妃娘娘的闷哼声,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坦?”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腿上的老毛病了!”德妃娘娘站在脚踏上缓了缓劲,这才皱着眉答道,说着,她就让尔芙扶着自个儿往内殿里走去。 她担心尔芙当着老四的面,追问她这老毛病的由来。 ——因为她这老寒腿就是被佟佳皇后罚跪罚出来的,才刚出月子没几天,便被佟佳贵妃惩罚跪在宫门外的风道口里,膝下是冰冷梆硬的鹅卵石小路,身前背后是呼啸而过的北风,连件披风都不让穿,这一下子就落下病根儿了,后来再怎么养都没有养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老寒腿的病症就越明显了。 内殿里,尔芙一边给德妃娘娘拧着湿帕子擦脸,一边观察着德妃娘娘的表情,只见德妃娘娘的眉头越蹙越紧,显然是她这老寒腿的毛病很严重,已经达到连站着都是一种负担了。 “娘娘到旁边坐坐吧!”她将手里的温热帕子递给德妃娘娘,轻声劝道。 “没事,本宫还没有那么矫情呢,缓缓就好了,其实这就是坐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冷不丁站起来就觉得不得劲,要真是一阵站着、走着,还不觉得难受!”德妃娘娘擦拭着手脸,闷声答道,同时她已经迈步走到内殿靠窗摆着的妆台前坐下身子了,别看她这嘴上说得坚强,但是这身子骨还真是有些撑不住。 尔芙见状,忙用家伙什把地当间烧着的炭炉往德妃娘娘跟前儿推推。 她虽然不知道德妃娘娘腰腿不适的原因,但是想来暖和些,总会觉得舒坦些,尤其是如德妃娘娘这样年纪的女人,应该最是畏寒怕冷了,身上的小毛病,也多和年轻的时候风寒入骨有关。 “行了,你就别再旁边傻站着了,抓紧替本宫拾辍拾辍妆容吧!” 尔芙闻言,笑着道:“您别看妾身旁的本事不行,但是化妆这门手艺,那妾身是正儿八经的行家里手。”说着,她就露胳膊挽袖子地来到了德妃娘娘身后。 只见她一手拿着装满珍珠粉的瓷盒,一手拿着用上等丝绒制成的粉扑,趁着德妃娘娘皮肤正湿润着,动作轻盈灵巧地用莹白如玉的珍珠粉仔仔细细地替德妃娘娘扑着粉,尤其是眼角和唇角等细纹较多的位置,她玉手扫过之处,登时便如同剥壳鸡蛋那般光滑细嫩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四爷知道德妃娘娘年少时候就已经入宫,对外面的一切都大为好奇,便可着劲地说外面的新鲜事,连街头那些地痞泼皮耍无赖讹人的花花手段,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别说德妃娘娘听得稀罕不已,就是经常有机会初入府门去街上转转的尔芙听了,也觉得是新鲜极了。 就这样,德妃娘娘和尔芙被四爷逗得笑声不断,也等来了苏姚请过来的太医。 照规矩来讲,太医是外男,也就是不能亲自替宫里的妃嫔娘娘们搭脉看诊的,大多都是通过娘娘身边的宫女描述来判断病情,这样一来,准确度就会大大降低,但是今个儿四爷坐在这里,他很担心德妃娘娘的身体情况,也怕娘娘有些私隐是不好当着尔芙和自个儿这样的晚辈对太医言说的,所以他细细交代太医要亲自替德妃娘娘看诊后,便寻借口和尔芙避出去了。 为了不给德妃娘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和尔芙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廊下等候着。 而就这一等,又出麻烦了。 尔芙和四爷才刚刚走到廊下站定,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嗲嗲的请安声:“奴婢见过雍亲王、见过雍亲王福晋!” 她闻声回眸,脸上稍显不悦。 “你是哪宫伺候的,我瞧着你怎么有些眼生呢?”尔芙不等四爷搭腔的抢先问道。 来人闻言,笑着屈膝一礼,恭声答道:“奴婢是新到和嫔娘娘宫里伺候的掌事宫女素尘,福晋未曾见过奴婢,自是瞧着眼生些的!” “哦,你不在和嫔娘娘的宫里好好伺候,怎么来永和宫了?”尔芙继续问道。 “回福晋的话,娘娘听说您今个儿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想着这会儿都快晌午了,您这边应该也不是很忙了,便让奴婢请您过去稍坐坐!” 素尘面上恭敬有加、举止谦卑,但是心下却有些犯别扭了。 她暗道:也许新进宫的那些人不知道尔芙和和嫔的关系,但是她是和嫔跟前儿的掌事宫女,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嫔和尔芙之间的关系,两人明明是血脉相通的姐妹,她这会儿出现在永和宫,还主动过来给她四福晋和雍亲王请安还能为什么,还不是自家主子惦记着四福晋这个已经改名换姓、背弃祖宗的混账妹妹…… 好吧,素尘这位刚到和嫔跟前儿伺候的掌事宫女,已经成为了和嫔的脑残粉。 和嫔失去了子嗣和家世做靠山之后,又发现康熙帝对她的兴趣大不如从前,她在备受奚落之后,便玩起了德妃娘娘早就玩烂的贤良淑德套路,不争不显、尽是温婉贤淑的一面,妄图另辟蹊径地重获康熙帝的喜爱,为此她甚至将身边一些知道她真实性情的老人儿都轰走了,又重新调了一批容易洗脑的新人儿。 而此时尔芙的种种表现在素尘的眼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模样。 好在尔芙不知道素尘心里所想,不然尔芙一定会将吐素尘一脸唾沫星子,眼睛瞎到这程度就该好好呆在没人发现的角落里,真以为这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就她一个聪明人呢! “既是和嫔娘娘请你,那你就过去瞧瞧吧,娘娘也不会怪你,只是你早些过来就是了,这里有爷陪着呢,记得回来用膳!”四爷站在旁边,见尔芙迟迟没有搭茬,笑着拍拍尔芙的肩膀,轻声交代道。 他知道尔芙在担心什么,但是他又不能不让尔芙过去和嫔娘娘宫里走一趟,毕竟尔芙和和嫔娘娘的关系是这宫里几乎人尽皆知的事,若是做得太过绝情,对尔芙的名声是有些不好的。 四爷可以不在乎自个儿的名声如何,却不愿意尔芙的名声有污,不过他也知道尔芙是个不太懂得保护自己的傻丫头,所以他又特地当着和嫔娘娘身边掌事宫女的面,要求尔芙回来用膳,这样尔芙就有很好的理由拒绝和嫔娘娘的留饭了,也就不怕和嫔娘娘在吃食上动什么手脚了。 尔芙闻言,抿抿嘴儿,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点点头,随着素尘往和嫔的宫里走去。 而就在尔芙离开后,殿里替德妃娘娘搭脉看诊的太医都还没出来呢,一个模样姣好的眼生宫女就摇晃着水蛇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这也是和嫔娘娘安排下的后手,她看不惯尔芙如此风光无限、尽享宠爱的幸福生活,又不能亲自去破坏尔芙和四爷之间的关系,所以她安排了一个天生媚骨的宫女来接近四爷。 这宫女的来历,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单单和嫔这么一个已经没任何靠山的妃嫔,还没有资格轻易调动内务府包衣旗下的宫女替她办事,还是做这种犯忌讳的事,这是佟佳氏族的某些人和和嫔接触之后,为了更好地掌控羽翼已丰的四爷,特地安排的棋子。 为了找出这么一位姿容、仪态、身段都数上乘,又自带媚骨的宫女,便是佟佳氏族这样的煊赫大族,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也是机缘巧合,这个名为雪鸾的宫女和已逝的佟佳皇后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不过佟佳氏的某些人不但不觉得这点不妥,甚至还觉得这样更好些,因为四爷对佟佳皇后的孺慕之情颇深,想来就算是四爷不喜欢这个雪鸾,冲着雪鸾和佟佳皇后的几分相似,应该也不会留雪鸾继续在宫里做伺候人的宫女,只要四爷将雪鸾收入府里,那么佟佳氏里那些人的辛苦就算是没有白费。 “你是何人?”四爷瞧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宫女,绷着脸问道。 “奴婢雪鸾是伺候瑃常在的宫人,瑃常在偶然瞧见王爷竟然在廊下站着,又见王爷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担心王爷被冷风吹着了不舒坦,便让奴婢过来瞧瞧,送件披风给您,这是奴婢先前替家中兄长所制,绣好之后就一直压在箱子里,还未上过身呢,若是王爷不嫌弃……”雪鸾想着老嬷嬷教导自个儿的模样,颔首收胸地站在四爷一米远的位置上,怀里抱着一件绛紫色的细棉布面披风,语气轻柔谦和的缓缓说道。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四爷就已经冷冰冰的拒绝道:“本王嫌弃!” 雪鸾闻言,猛地愣住了神,因为惊讶而瞪起来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四爷,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位雍亲王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为按照她和教导培养她的老嬷嬷所预料那般,虽然雍亲王是位性格淡漠清冷的贵人,却到底是男子,自个儿又和某位身份高得不能再高的贵人有几分相似,由自个儿主动上前示好,雍亲王一定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和温柔,兴许今个儿就会求着德妃做主,将她带回到雍王府去。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自个儿辛辛苦苦的,起五更、爬半夜,点灯熬油做的披风就白费了,为了能让雍亲王更好地感受到她贤惠温柔、心思细密的一面,别看这件披风是棉布做面的夹棉披风,但是内里是最最软薄贴身的杭绸,领口边角的针脚儿,更是细密得如同织出来一般,花色也是按着雍亲王的喜好挑选,那现在雍亲王连瞧都没瞧一眼就拒绝了,她还怎么往下演呢…… 雪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地愣在了原地,但是四爷却不想和她并肩而立地站在廊下,他稍显嫌弃地撇撇嘴角,身不动、膀不摇地就往旁边挪去。 “既然王爷不喜,那奴婢就告退了!”雪鸾见状,有些气馁地屈膝道。 说完,她也不等四爷答话,便沿着扶手回廊往自个儿来时的方向走去,原本她是在廊下偷偷绕过来的,但是她现在被四爷的决绝和厌弃打击到心神不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礼仪,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让她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地方,竟然直愣愣地奔着四爷的方向走过去了。 真也是巧了,就在雪鸾绕过四爷身边的刹那,她竟然摔倒了。 如果尔芙也身在此处,一定会无语地在心里吐槽雪鸾自荐枕席的手段太过狗血、烂俗,但是她不在,她也没机会亲眼看到这狗血烂俗的一幕。 四爷也是愣神了,他显然没想到雪鸾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直接往自个儿怀里扑。 而就在此时,殿里替德妃娘娘搭脉看诊的太医,也十分赶巧地出来了。 廊下,虚张着双臂不知该怎么办的四爷和背着药箱恨不能自戳双目的太医、惊慌失神寻找隐藏的雪鸾、目瞪口呆被吓坏的苏姚四人,八目相对,许久没有言语,还是偏殿里等着四爷和尔芙进来的德妃娘娘察觉到不妥,扒窗往外瞧了,这才赶忙出声将廊下如定格般站在原地的四人叫回到殿里。 “薛太医,您是太医院里侍奉多年的老人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该心里有数,今个儿就算是本宫拜托您了,拜托您万万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德妃娘娘并没有理会想要开口解释的四爷,也没有去看面红耳赤的雪鸾,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能初入宫闱的太医身上,沉声叮嘱道。 同时,她也不忘给旁边愣神的苏姚使个眼色,示意苏姚送上封口的银钱。 苏姚见状,不敢怠慢,只是一时身上也找不出合适的荷包打赏,犹豫了两个呼吸,这才咬咬牙地将腕间戴着的一对翠玉镯子塞到了薛太医的手里,别看这镯子是她身上的饰物,却是德妃娘娘在自个儿十五岁生辰那日送上的贺礼,价值不菲,更有特殊意义,送给薛太医封口,可以说是分量十足了。 薛太医接过镯子,连连点头应是,看都不敢仔细看一眼就往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他还真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碰到这种宫闱秘史,他要是不收下这份明显是作为封口用的礼物,那就显得太不识趣了,到时候就算这件事不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真的被传扬出去,这个黑锅都得扣在他的头上,而收下这份礼物就不同了,好歹真被传扬出去的时候,德妃娘娘不会直接怀疑到自个儿的身上,总算是有个能亲自解释清楚的机会。 其实这也是宫里的一种潜规则了。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了薛太医这个外人,德妃娘娘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脸上还泛着红晕的雪鸾,厉声问道,她不信老四会如此色极得在宫里做出什么不合体统的事,更不觉得老四是个不懂四六的糊涂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只能是宫里这些个一心攀龙附凤的宫女不自重了。 德妃娘娘身居妃位多年,平素里是很温婉淑慧的模样,但是她一旦阴沉下脸来了,摆起宫妃娘娘的架子,也是霸气十足,一个眼神就能吓得雪鸾双膝发软,魂飞九霄。 “奴婢一时脚软,这才会跌倒在廊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就……” “就什么,就什么啊?”德妃娘娘被雪鸾吞吞吐吐的模样气得更恼火了,她玉手拍在炕桌上,震得炕桌上摆着的茶碗都叮叮当当地跳起舞来,活脱脱地一个霸王龙附体,恨不能一口吞了雪鸾这个不懂规矩、礼仪的奴才。 雪鸾被吓得更厉害了几分,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将自个儿未说完的那句话补全:“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的跟前儿,这真是个巧合,还望娘娘您明鉴啊,就是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宫里耍这样的小把戏啊!” 说完,她就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她真是被德妃娘娘吓坏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也觉得委屈,明明她都已经准备离开了,想着以后再做打算,但是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跟前儿,还让薛太医撞了个正着,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要是这样被雍亲王收房,她哪儿还有出头的那天啊!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眼前发黑,恨不能昏过去算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对于四爷这种和稀泥的行为,尔芙并不意外。 她微微摆手,似是满脸无奈地配合道:“得得得,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怕是明个儿就要人说我是个容不得人的掐尖性子啦,不过乌拉那拉氏格格,你也要记得教训,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今个儿哭得好似个泪人似的,明个儿又生出旁的心思来了!” 说着,尔芙迈步走到跪地痛哭扮可怜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屈指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脸颊处的脂粉,然后将沾满脂粉的手指对着四爷晃晃,面露浅笑地往外走去。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戏,也经不住这样直来直去的扎心一刀。 乌拉那拉氏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满是惊慌,开口就要解释。 只可惜,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替她打掩护了,她本就想要送乌拉那拉氏媚儿去地狱,之前也不过是希望这场戏出现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但是现在么……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拦住了要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妹妹,真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小格格正病着,你怎么还有心情涂脂抹粉呢,便是我这个做庶母的瞧着,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王爷这个小格格的阿玛呢!”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刚刚的模样,面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开心、欢喜等种种正面情绪未必能够累积,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是如愤怒、不满等负面情绪,却是一定会渐渐累积在一块,最终形成一加一大于任何数的效果。 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这次肯定能过关,还能够让四爷忘却她的所有过错,但是当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时候,这些曾被四爷遗忘的愤怒、不满、怀疑、猜忌等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地钻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出面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都没用了,她就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如乌拉那拉氏所预料的一般。 当天夜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纠缠了四爷好久,总算是让四爷收回了带走小五格格给奶嬷嬷照样的绝情决定,她是顺利过关了,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却并不见任何欢愉之色,显然是被她烦得不轻。 乌拉那拉氏站在院门内,透过两扇院门间的细缝,目送着四爷走远,笑着回屋了。 她挥手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婢,扭头对着站在烛光能照耀范围外的黑影,低声吩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做得太明显,也别做得太出格,让她先高兴两天,等那个病秧子的情况好些,再将那玩意儿送给病秧子试试味道。” 说完,她也就打着哈欠,进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大半夜的,真是够辛苦了。 隔壁院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没耽搁她收拾照顾小五格格的这帮宫人婢从,从奶嬷嬷到门外值夜的小太监,一个不落,挨着个地掌嘴,直将满肚子的羞恼都发泄了出来,这才让这些脸肿得好似猪头似的奴才们滚出去,别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 “春喜,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将睡得还不甚安稳的小五格格交给奶嬷嬷照顾着,自个儿揉着已经酸得快没有知觉的肩膀,挪步来到外间的软榻前,靠着软塌上摆着的南瓜形软枕,低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春喜一边将更多软枕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一边摇摇头。 她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但是她远不如茶花得宠,一来是她不善言辞,二来是她真的不够聪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许多行为是什么用意。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媚儿问她,显然是已经急晕头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内室里照顾小五格格的奶嬷嬷,低声答道:“奴婢觉得嫡福晋会动怒,并非是为您,而是迁怒于您了。 奴婢听说小七格格这次病得古怪,太医去看过几次,仍然没能让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转,王爷还特地将宫里伺候的佛爷们都请回来了,显然这病是有些邪门,那嫡福晋疼爱小七格格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这时候主动撞上去,她怎么可能不为难您呢! 就奴婢的愚见,这事要怪就怪侧福晋不好,她故意派去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柳,那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故意等在外面和嫡福晋一块过来,谁知道她这一道上有没有故意说您的坏话呢!” 春喜能分析出这些内容,那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着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只是要怪就怪咱们院里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轮不到她跑前跑后的忙活啦,借着我显示她的贤惠和宽和,好人她来做,还撺掇着嫡福晋那个糊涂蛋来对付我,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呢,要是我稀里糊涂地和嫡福晋对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拍巴掌乐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手里的银钱不够,连想要培养两个心腹来供自个儿差使都不成,看来等小五的身体好些,自个儿也是该多做些准备了,这受气的小格格,她是彻底做够了。 “其实格格也不必动怒,奴婢瞧着王爷也并没有怪您,还替您给福晋求情呢,显然是看重您的!”春喜闻言,恭声劝道。 乌拉那拉媚儿听完,一脸苦笑地摇摇头,却到底没有解释这里面的猫腻。 因为她怕她解释得太清楚,让春喜和茶花她们都学聪明了,学会了府里宫婢仆从们都会的那手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了,那她这个无钱无势、又无人可用的小格格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放柔了语气,对着还是一脸懵的春喜,轻声吩咐道:“去取些热水给我敷敷肩膀吧,然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和我一块照顾小五格格呢,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退烧!” 春喜一脸欢喜地点点头,迈着轻快地脚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则是起身回到了内室里,看着奶嬷嬷还有些肿的脸颊,撩着袍摆就跪下去了,她一脸诚恳的说道:“今个儿让嬷嬷受辱,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所致,还望嬷嬷不要怨恨小五格格,便是要怪就怪我吧!”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本来背对着门口方向的奶嬷嬷闻声,回过头来,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忙将怀里抱着的小五格格放回到床上,伸着手就要来扶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同时她也跪了下去,她是个很憨厚的人,不然当初四爷也不会安排她来照顾可能智力有些问题的小五格格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哭着摇摇头,对着奶嬷嬷诉起了自个儿的委屈。 她玩这一出,所图就是奶嬷嬷在内务府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媚儿很聪明,她清楚自个儿的短处在哪里,无非是没有根基和倚靠,便是手里揣着银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而四爷安排过来的这个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是现成的人脉,如果她能得到小五格格这位奶嬷嬷的帮助,那么她就有了收拢人手的门路。 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从小入内务府伺候的宫女出身,便是她不如姐妹们聪颖,却也不是傻瓜,二十来年的宫女生涯,让她深谙这些贵人主子们的习性,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会儿能哭哭啼啼地给自个儿下跪求助,那么等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势之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自个儿。 她怎么能够自掘坟墓呢…… 当然,奶嬷嬷也不会一口回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请求,满脸愁容地点头应道:“格格的为难之处,奴婢也是看在眼里了,只是奴婢出自小门小户,夫家也是内务府里不甚起眼的小家族而已,怕是帮不到格格太大的忙,但是既然格格吩咐了,那奴婢就试试看吧。” “那媚儿就在这里先多谢嬷嬷的仗义相助了。”乌拉那拉媚儿笑着道。 陈嬷嬷苦笑着,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得格格您这般礼遇,您快请起身吧,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不好!”说着,她就将还跪在自个儿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搀扶起来了,她自个儿也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谁跪谁腿疼,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那就太对不起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打算和陈嬷嬷多做纠缠,因为她也怕春喜取水回来瞧见自个儿给陈嬷嬷屈膝做礼的模样,一个主子混到给身边婢仆行礼作揖的份上,实在是有些丢脸了。 显然,陈嬷嬷也没有趁机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联络感情的打算,趁势抱起小五格格,稍显尴尬地对着她笑笑,便走到内室的屏风后面去给小五格格加宵夜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有些不高兴地抿抿嘴儿,径直回到外间休息去了。 她有些气恼陈嬷嬷的不识相,自个儿便是身份再低,却到底是亲王府里有名分的格格,更替四爷诞育下小五格格,就算小五格格的身体有些不妥之处,那她也是有功于爱新觉罗氏的功臣,但是陈嬷嬷却这般疏冷自个儿,真真是狗眼看人低,待自个儿登上高位的那天,定要将这刁奴处死,这才能补偿自个儿今日所受之屈辱。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心态被憨厚的陈嬷嬷看得真准确。 再说,尔芙回到小七在桃花坞那边的住所,连睡了整日的小七已经在诗晴轻柔和缓的声音抚慰下,又一次地睡过去了,她面露甜笑地看着睡相较差的自家宝贝儿,替小七掖掖被角,便这样褪去鞋袜地坐在了床边。 “我刚刚可能做错了某件事!”她看着还未休息的诗晴、诗兰二人,低声说道。 “主子何出此言呢?”诗兰闻言,轻声问道。 尔芙并没有答话,而是抬头望向光线稍暗的窗外,满脸苦笑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才说起自个儿是如何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又着重说了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反应,她是刚刚在路上才反应过来的,正因为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过于反常的做法,让她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诗兰和诗情二人耐心地听尔芙说完,对视一眼,齐声道:“主子,您实在是不必如此烦恼,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再不对付,也牵扯不到您的头上,咱们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仆从就是,任由她们打破头才好,反正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内宅不宁,便是我这个做福晋的未能尽到本分。”尔芙却并不这么看,她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叹气道。 接着,还不等诗兰等人出言安慰,她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内宅不宁,我被宫里娘娘训诫,这还是小事,我就怕王爷那些兄弟们会借此攻讦王爷的私德,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旦牵扯到王爷头上,那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私怨,便不再是咱们府里一点小事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她迈步走到窗边,遥遥望着根本看不到的长春仙馆方向,想象着住在长春仙馆里,越发得意的乌拉那拉氏,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角色互换的荒唐感觉,这也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宫规森严四个字,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别说雪鸾就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哪怕是贵为宫妃碰到这种事,也难以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毙这个惹出祸端的宫女,但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若真是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鸾,难免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不处置雪鸾的话,这件事又不好收场,难道真如同对待尔芙那样,将雪鸾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显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来当时的尔芙是在选秀女,且选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选秀不为充实后宫所用,只为给诸多已经成年的宗亲皇子择选合适的内眷,德妃娘娘请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是有人借机指责四爷和尔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但是仅仅是路上偶遇这点事,实在也不是个事。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女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二来是有尔芙的先例摆在前面,若是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 那么很可能会趁机给老四扣上一个惯犯的名头,毕竟单单是尔芙的事摆出来,并不显眼,单单是雪鸾的事摆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若是两件事叠加在一块,便是康熙帝不至于处置老四,心里会不会有根刺,谁也不敢保证。 如今这个时间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谨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时候,雪鸾名义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袭杏粉色的旗装,花枝招展地过来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过来探听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畅春园里瞧对眼的一个年轻宫女,身份不高,却能得康熙帝赐下封号,可见恩宠之盛,初登高位,入宫就被封为常在,她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当她听跟前儿宫女说起自个儿的宫女被德妃娘娘带进正殿教训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是德妃娘娘瞧自个儿不顺眼,借雪鸾威吓自个儿,自是要冲出来替雪鸾撑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张扬的模样,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顾忌自个儿眼下的恩宠。 “让她进来吧,既然她乐得往这个烂泥塘里蹦,本宫又怎么好拦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悦的德妃娘娘听闻瑃常在这会儿竟然在外要来请安,她先是眉头微蹙,露出不喜之色,随即在注意到雪鸾猛然一变的脸色后,倒是松了口气,笑出声来,直接让人将瑃常在带进来了。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 德妃娘娘如此一来,用意就很明显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跪一坐,这也就意味着错得就雪鸾一人,而四爷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那雪鸾不过是区区宫女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胆大妄为地打算攀附四爷呢,身后必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时候匆匆过来的瑃常在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四爷很快就领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调整下坐姿,一脸强忍不发的怒色。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色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但是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照规矩来讲,太医是外男,也就是不能亲自替宫里的妃嫔娘娘们搭脉看诊的,大多都是通过娘娘身边的宫女描述来判断病情,这样一来,准确度就会大大降低,但是今个儿四爷坐在这里,他很担心德妃娘娘的身体情况,也怕娘娘有些私隐是不好当着尔芙和自个儿这样的晚辈对太医言说的,所以他细细交代太医要亲自替德妃娘娘看诊后,便寻借口和尔芙避出去了。 四爷知道德妃娘娘年少时候就已经入宫,对外面的一切都大为好奇,便可着劲地说外面的新鲜事,连街头那些地痞泼皮耍无赖讹人的花花手段,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别说德妃娘娘听得稀罕不已,就是经常有机会初入府门去街上转转的尔芙听了,也觉得是新鲜极了。 原本德妃娘娘将尔芙指给老四为侧福晋是无奈之举,因为尔芙和老四在宫中碰面的事情,看似不起眼,但是却是件犯忌讳的事,若是没人追根究底,若是没人借机生事,那这件事就会很快地烟消云散,不过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除去老四的好机会呢…… 德妃娘娘得知消息的时候,真是恨不能将尔芙这个愣头青的秀女溺死在井里。 不过她也知道这宫里处处都是她那些情敌的眼线耳目,她根本不可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除掉尔芙,相反她的任何举动都会授人以柄,所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这才急忙以老四子嗣不丰、后宅孤零、少有满八旗秀女侍候为由,将一份请旨赐婚的奏表送到康熙帝的御前。 那是她做过的最冒险的决定,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调查清楚尔芙的来历背景。 若是尔芙的来历有异,背后有其他宫妃的黑手操控,那么她这份奏疏送到御前去,便可能越描越黑,甚至可能将一颗钉子亲手送进了老四的后院里,所幸…… 只能说是庆幸。 德妃娘娘事后调查发现,尔芙的来历,还算干净,本是瓜尔佳氏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送进宫里来协助和嫔瓜尔佳氏在宫里站稳脚跟儿的棋子,她私心想,也许尔芙是不愿意和姐妹共侍一夫,这才会兵出险招,和宫里这些成年的皇子玩起了偶遇的梗,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将尔芙送进老四的府里为侧福晋,便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想法子将两个效力于乌雅氏的宫女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因为德妃娘娘担心自个儿的安排会害了老四,她宁愿小心些,便是事后被老四误会她的动机,她也在所不惜了。 这也就是尔芙真没有坏心,不然不等乌拉那拉氏出手,她就死在德妃娘娘手里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扭头瞧瞧坐在旁边扭手指玩儿的尔芙,露出一抹慈惠的笑容,也是她的冒险之举,让她和老四的关系有了缓和的契机。 那时候,她瞧着瓜尔佳氏尔芙就如同愣头青似的为自个儿和老四想办法缓和关系,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一向非重大场合就滴酒不沾的她,一向很自律的她,愣是破天荒地喝到酩酊大醉,在宫里对月高歌,真是仪态尽失、狼狈至极。 不过她那会儿是高兴,她高兴她和老四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的可能,但是却远不如现在高兴,因为她真的在老四的眼里看到了老四对自个儿的那份孺慕之情了,和之前敷衍做作的表演大为不同。 她入宫多年,从未如此时这般高兴畅快…… 只是德妃娘娘这一高兴,好不容易才擦干的眼泪就又流出来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泪中带笑的感慨道:“你存心要将我的眼泪引出来啊,有你这句话,我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舒坦了,早知道就不让苏姚去请太医了!” “额娘,那该请太医还是要请太医的……”四爷笑着将自个儿袖管里的帕子递上,恭声劝道,其实他也看出德妃娘娘为何有如此感慨了,弄得他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自个儿真是太糊涂了,竟然为了幼年时的那点不痛快,竟然为了宫婢嬷嬷们说的那些混账话,和德妃娘娘生分了这么许多年。 幸好尔芙替自个儿安排好和德妃娘娘缓和关系的契机,不然他要后悔一辈子…… “娘娘,您今个儿哭得有些频繁,知道的是您心里高兴得哭了几场,若是让那些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再说一会儿太医就要过来了,不如让妾身伺候您重新梳洗下吧!”尔芙见状,扭头瞧瞧同样眼泪在眼圈打转转的四爷,笑着劝道。 她可不想被德妃娘娘和四爷的眼泪给淹没了…… “对对对,还是媳妇想得周到,快扶我进内殿去梳洗下,另外我还有些东西要送给你和老四,你也一块拿出来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宫里浸染大半辈子的老人儿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个儿现在的状态被旁人瞧见要引出多少是非来,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则赶忙起身来到炕边伺候着了。 她半蹲下身子,一边替德妃娘娘整理好微皱的袍摆,一边将脚踏上的鞋子摆正,方便德妃娘娘趿拉着下炕,这才伸手扶着动作有些不方便的德妃娘娘起身,她听着德妃娘娘的闷哼声,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坦?”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腿上的老毛病了!”德妃娘娘站在脚踏上缓了缓劲,这才皱着眉答道,说着,她就让尔芙扶着自个儿往内殿里走去。 她担心尔芙当着老四的面,追问她这老毛病的由来。 ——因为她这老寒腿就是被佟佳皇后罚跪罚出来的,才刚出月子没几天,便被佟佳贵妃惩罚跪在宫门外的风道口里,膝下是冰冷梆硬的鹅卵石小路,身前背后是呼啸而过的北风,连件披风都不让穿,这一下子就落下病根儿了,后来再怎么养都没有养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老寒腿的病症就越明显了。 内殿里,尔芙一边给德妃娘娘拧着湿帕子擦脸,一边观察着德妃娘娘的表情,只见德妃娘娘的眉头越蹙越紧,显然是她这老寒腿的毛病很严重,已经达到连站着都是一种负担了。 “娘娘到旁边坐坐吧!”她将手里的温热帕子递给德妃娘娘,轻声劝道。 “没事,本宫还没有那么矫情呢,缓缓就好了,其实这就是坐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冷不丁站起来就觉得不得劲,要真是一阵站着、走着,还不觉得难受!”德妃娘娘擦拭着手脸,闷声答道,同时她已经迈步走到内殿靠窗摆着的妆台前坐下身子了,别看她这嘴上说得坚强,但是这身子骨还真是有些撑不住。 尔芙见状,忙用家伙什把地当间烧着的炭炉往德妃娘娘跟前儿推推。 她虽然不知道德妃娘娘腰腿不适的原因,但是想来暖和些,总会觉得舒坦些,尤其是如德妃娘娘这样年纪的女人,应该最是畏寒怕冷了,身上的小毛病,也多和年轻的时候风寒入骨有关。 “行了,你就别再旁边傻站着了,抓紧替本宫拾辍拾辍妆容吧!” 尔芙闻言,笑着道:“您别看妾身旁的本事不行,但是化妆这门手艺,那妾身是正儿八经的行家里手。”说着,她就露胳膊挽袖子地来到了德妃娘娘身后。 只见她一手拿着装满珍珠粉的瓷盒,一手拿着用上等丝绒制成的粉扑,趁着德妃娘娘皮肤正湿润着,动作轻盈灵巧地用莹白如玉的珍珠粉仔仔细细地替德妃娘娘扑着粉,尤其是眼角和唇角等细纹较多的位置,她玉手扫过之处,登时便如同剥壳鸡蛋那般光滑细嫩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此时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毙这个惹出祸端的宫女,但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若真是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鸾,难免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不处置雪鸾的话,这件事又不好收场,难道真如同对待尔芙那样,将雪鸾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显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来当时的尔芙是在选秀女,且选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选秀不为充实后宫所用,只为给诸多已经成年的宗亲皇子择选合适的内眷,德妃娘娘请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是有人借机指责四爷和尔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但是仅仅是路上偶遇这点事,实在也不是个事。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女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二来是有尔芙的先例摆在前面,若是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 那么很可能会趁机给老四扣上一个惯犯的名头,毕竟单单是尔芙的事摆出来,并不显眼,单单是雪鸾的事摆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若是两件事叠加在一块,便是康熙帝不至于处置老四,心里会不会有根刺,谁也不敢保证。 如今这个时间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谨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时候,雪鸾名义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袭杏粉色的旗装,花枝招展地过来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过来探听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畅春园里瞧对眼的一个年轻宫女,身份不高,却能得康熙帝赐下封号,可见恩宠之盛,初登高位,入宫就被封为常在,她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当她听跟前儿宫女说起自个儿的宫女被德妃娘娘带进正殿教训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是德妃娘娘瞧自个儿不顺眼,借雪鸾威吓自个儿,自是要冲出来替雪鸾撑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张扬的模样,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顾忌自个儿眼下的恩宠。 “让她进来吧,既然她乐得往这个烂泥塘里蹦,本宫又怎么好拦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悦的德妃娘娘听闻瑃常在这会儿竟然在外要来请安,她先是眉头微蹙,露出不喜之色,随即在注意到雪鸾猛然一变的脸色后,倒是松了口气,笑出声来,直接让人将瑃常在带进来了。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 德妃娘娘如此一来,用意就很明显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跪一坐,这也就意味着错得就雪鸾一人,而四爷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那雪鸾不过是区区宫女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胆大妄为地打算攀附四爷呢,身后必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时候匆匆过来的瑃常在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四爷很快就领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调整下坐姿,一脸强忍不发的怒色。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色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却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她又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头垂泪的雪鸾,微提袍摆地跪下身来,哑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时菩萨心肠,还请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鸾这丫头计较,便请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拧着帕子沾沾眼角儿,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德妃娘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这副做派,要是摆在皇上跟前儿,兴许还有那么几分作用,但是把这副架势摆到她眼前儿,那就有些班门弄斧了,都是宫里的女人,装可怜、卖委屈,宫里就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被康熙帝看中的,难道就是看中她的无知、浅薄了么…… 她心里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却仍是怒意满满的模样,配合着瑃常在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当间,连头都不敢抬的雪鸾,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太过较真,故意难为你跟前儿伺候的宫女喽?那你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本宫就怕你问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是不愿意再看这对卖可怜的主仆俩儿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涂、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这样揪住雪鸾的错处就不放的模样,这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再看雪鸾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更是心底发慌,抬头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爷眼底时时闪过的鄙夷之色,扭头瞧瞧雪鸾跟前儿放着的一件男装披风,再也顾不上仪态了。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鸾跟前儿,一把扯过雪鸾身前放着的披风,厉声问道:“你也听见德妃娘娘的话了,你到底做什么错事了,惹得娘娘动了如此大怒……” 雪鸾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主子,奴婢真是无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实就是刚才,奴婢瞧着王爷站在廊下,却连件披风都没穿,怕王爷受寒,奴婢便将奴婢替自家兄长新缝制的披风找出来,想着好歹能让王爷稍稍遮遮风,只是王爷许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扰到王爷了,便稍稍训斥了两句,您也知道奴婢素来胆小,被王爷这么一教训,心里便有些慌,然后就一时腿软地摔倒在了王爷跟前儿。” 说完,她就又低着头,咦咦呜呜地哭起来了。 雪鸾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攀龙附凤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这条命,保住眼前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轰出宫去,那家里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后娘还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是知道后悔了…… 早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她就不该信那老嬷嬷的花言巧语,狗屁的天上掉馅饼,狗屁的富贵临门,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着宫女,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愁往后的出路。 而瑃常在呢,听雪鸾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雪鸾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往已经开府别居的皇子跟前儿凑合,这不是存心作死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爷开口了。 他很是腻歪瑃常在和雪鸾二人哭哭啼啼卖委屈的做派,也不打算给雪鸾留面子了,三言两语就揭穿了雪鸾的谎话:“本王记得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好像是说是你家主子瑃常在在窗边瞧见本王在廊下吹风,担心本王着凉染病,特地交代了你,你这才跑出来送披风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你自作主张了?” “好啊,难怪你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替雪鸾这丫头跟本宫求情呢!”德妃娘娘不等四爷说完,单手重重往炕桌上一拍,指着瑃常在的脑门骂道,“本宫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的错,咱们私下着处理过就算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呢,看来是要请宗人府、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置了。” 说完,德妃娘娘就开口吩咐苏姚去请人了。 瑃常在见状,赶忙阻拦,哭求道:“娘娘容禀,娘娘容禀,婢妾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啊,婢妾就是听底下宫婢们来报,说是雪鸾这丫头被您带回宫里去了,想着她伺候婢妾还算尽心,这才会过来替她跟您求求情,若是婢妾知道她敢如此无视宫规的话,婢妾绝不会多言语一句啊!” 说到这里,她丢给雪鸾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娘娘,天地良心,婢妾之前就一直在内殿里做绣活,根本没往窗边凑,怎么可能瞧见王爷在廊下呢,再说就算是婢妾瞧见了,婢妾也不可能吩咐雪鸾一个宫女过去,更何况是让她给王爷送衣裳呢,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便是借给婢妾两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做啊!” 这次,瑃常在是真的急哭了。 因为若是让德妃娘娘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实实在在地扣在她的头上,别说她是才进宫的常在小主,便是她已经是贵为宫妃之首,到时候也逃不过幽禁致死的命啊…… 她才刚刚感觉到做主子的好处,她怎么甘心陪着雪鸾跌下无底深渊呢! 好在德妃娘娘也没想往她的身上牵扯,一来是牵扯太大,闹出的动静就会变大了,惊动了宗人府那些大老爷们,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吃瓜落;二来是也容易引起康熙帝的误会,认为是她容不得宫里这些新人儿,借题发挥,所以她见瑃常在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做出了回应。 “本宫相信你瑃常在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新近宫这批新人里最早得到封号的人,只是雪鸾这样心思不纯的丫头留在宫里,终归是个祸根。 今个儿她敢往老四跟前儿送披风去,明个儿就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了!”德妃娘娘笑着示意苏姚扶起瑃常在,又给瑃常在赐了个绣墩坐下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瑃常在过来的那刻起,便打算将处置雪鸾的差事推给瑃常在了。 瑃常在闻言,脸色微变,瞧着雪鸾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呢,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宫女出身,但是婢妾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既然雪鸾已经生出外心,若是再留她在婢妾跟前儿伺候,不但婢妾心里觉得别扭,怕是她也会觉得委屈。 正巧婢妾前两日听敬事房总管庆喜公公说起畅春园那边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婢妾替雪鸾这丫头和德妃娘娘求个情,免了她的责罚,全了婢妾和她这份主仆之情,送她去畅春园伺候算了。” 说完,瑃常在就将目光挪到了雪鸾的身上。 别以为瑃常在替雪鸾求情是好意,她是想着将雪鸾打发得远远的,免得留给雪鸾攀龙附凤的机会,二也是打算让她在畅春园一块当差的小姐妹替自个儿好好出出这口气,毕竟雪鸾自个儿想要攀龙附凤不说,还差点将她也拖累了,她要是真能不计较,她就不是瑃常在李佳氏了。 德妃娘娘不管那些,她的目的就是将雪鸾这个祸根赶出宫,还不脏自个儿的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顺了你的意思吧,说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让她这么全须全影地走出门去,怕是这宫里其他的宫婢就不好管了,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雪鸾这丫头,也是给这宫里其他的宫婢都提提醒,让她们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她微笑着看向面露轻松之色的雪鸾,接茬补充道。 瑃常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差事。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而与此同时,尔芙也跟着素尘来到了启祥宫的后殿。 和嫔瓜尔佳氏尔柔身着一袭白底淡蓝色水云纹配素银盘扣的大襟旗装,温婉雅丽地坐在一尊颇为华丽的宝座之上,正眼含淡笑地望着她。 “妹妹来了,快坐吧!”和嫔微微欠身,柔声招呼道。 尔芙闻言,脚下的步子微顿,抬眸望向宝座之上坐着的和嫔,如此神态大变的和嫔,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坚持照规矩见过礼,这才迈着小碎步地来到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前落座。 “妹妹和我是生分了!”和嫔待她坐稳之后,语带感慨的低喃道。 “娘娘,您与妾身既已嫁入皇室,一切就该遵着皇室规矩。 毕竟论理呢,您贵为皇帝妃嫔,妾身是臣妇,论亲呢,您是雍亲王的庶额娘,妾身是雍亲王福晋,所以不论怎么说,这该礼都是您该受的,您疼爱妾身的心思,妾身都明白,但是妾身也不能恃宠生娇,便无视皇室规矩啊。”尔芙见状,脸上也闪过了些许怅然之色,轻声回答道。 她如此谨慎小心以待,并非是她太过以恶人之心猜度旁人。 尔芙虽然不知道和嫔摆出这副架势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也不相信和嫔请她过来是为了和她一续姐妹之情。 因为若是和嫔顾及姐妹情分,当初她也就不会说出那样的狠话,想想和嫔惦记自个儿才刚刚出生不足数月的小阿哥米团的时候,想想和嫔伙同她府里的妾身给自个儿添堵的时候,便是曾经有过几分姐妹情分,如今也早就消耗一空了。 事实证明,和嫔请尔芙过来小坐闲谈,也并不是为了重谈姐妹情分的。 当年,时年不过二八年华的和嫔瓜尔佳氏尔柔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侍奉,身后有家世强横的母族做靠,又有康熙帝对其的百般疼爱为势,加之她的温柔小意和满腹诗华为辅,进宫后就屡屡晋封,自是风光无限,甚至将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诸位老牌宫妃都压在了身下。 若不是那般风光无限,她尔柔的亲额娘郭络罗氏也不会生出送尔芙进宫辅佐她的想法来,只是阴差阳错,尔芙进宫就被德妃娘娘相中了。 当时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和尔柔都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坏。 姐妹共侍一夫,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再加上康熙帝的年纪颇大,如此安排,在旁人看来,必是会觉得他们瓜尔佳氏卖女求荣、无耻之极,但是尔芙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皇子,一切就显得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惜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尔芙在四爷府的荣宠之盛,竟然给祜满阖府引来祸端。 顷刻之间,和妃尔柔在宫外家世强横的母族倒了,康熙帝对她的恩宠,亦是大不如从前,加之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子嗣,也不知道折损于谁的手里,而她曾经娇艳如花的容貌和玲珑有致的腰身,却并没有恢复如初,这宫里是层出不穷的新人儿,她这个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了…… 她恨,她怨,她伤,她苦…… 气愤之下,瓜尔佳氏尔柔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在了尔芙的头上,认为没有尔芙这个惹事能力极强的妹妹在四爷府里搞东搞西的,她根本不可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也在义愤之下就和尔芙撕破脸了。 只是随后不久,她就后悔了。 因为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因为没有皇帝的恩宠傍身,因为没有子嗣绕膝,便是她手里不缺银钱打点各处,宫里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还是若有似无地克扣起她的份例来了,这样一来,她的生活品质就不可避免地降低了许多,她再瞧瞧宫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尔芙,终于醒悟过来了。 她虽然没有了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却还有尔芙这位荣宠正盛、且腰缠万贯的金疙瘩妹妹可以倚仗。 她虽然没有了皇帝的恩宠傍身,却还有雍亲王这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妹夫帮衬。 如此,她也就有些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和无脑了,为何要和尔芙这么一个现成的靠山撕破脸面呢,所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和尔芙和解。 今个儿就算尔芙不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她也打算请尔芙进宫小坐闲谈一番了。 在和嫔瓜尔佳氏尔柔的心目中,尔芙就是个又蠢又呆、以德报怨的白痴女人,只要她略施小计,定然能哄得尔芙回心转意,加之她还未出阁的那些年里,对尔芙亦是爱护有加,为保护尔芙,还曾经和自个儿的亲额娘郭络罗氏起过争执,有着旧日的恩情,不愁尔芙不为自个儿所用。 只是她不知道一点,那就是尔芙不是曾经的尔芙。 一个对过去种种,没有任何印象的人,何谈什么感念旧日恩情呢! —— 简单休息过后,尔芙披散着微湿的长发,笑呵呵地回到了堂屋。 她缓步走到坐在角落里替小七绣贴身小衣的孙嬷嬷身边,低声说道:“今个儿,真是多亏嬷嬷在,不然怕是就要闹笑话啦!” 孙嬷嬷闻言,抬眸答道:“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看来嬷嬷是有些不满意我引着小七胡闹啦,其实我也是想小七能开心些,忘掉梦里那些不愉快。”尔芙笑着抄起绣花篓子里的一块帕子,细细翻看着,柔声解释道。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码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虽然说这四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不允许宫婢仆妇簪戴金饰、玉饰,但是宫婢仆妇也都有着一颗爱美之心,所以偷偷地躲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对镜自恋一番,也是大家伙儿得到赏赐之后惯有的举动了。 显然,墨兰是看透了紫苏这点小心思了。 只是刚刚躺下的乌拉那拉氏,却并不清楚这点,一来是她平素太拘着身份,少有和身边宫婢仆从打成一片的时候,二来是她平素太在意规矩,便是身边最得宠的宫婢,也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也致使她在四爷府前前后后十余载都不了解这点。 偏偏呢,乌拉那拉氏又是个心思颇重的人,她很是想当然地就想歪了。 已经将床幔掩好的床榻里,乌拉那拉氏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妩媚且严厉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绣着并蒂莲纹的淡青色床幔,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许久才拉着被角翻过身去。 她心里暗道:“怕是这紫苏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自个儿刚刚赏赐过紫苏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紫苏论情论理都该守在自个儿的跟前儿伺候着,但是她却有些奇怪地要求墨兰替她在上房里值夜当差,那紫苏要去哪里呢,竟然是如此地迫不及待…… 是的,她就是因为这点想歪了。 过了许久,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也正是夜里夜色最浓的时候,正半卧在脚踏上,靠着床柱小憩的墨兰,突然听见了乌拉那拉氏的呼唤声。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尔芙闻言,脚下的步子微顿,抬眸望向宝座之上坐着的和嫔,如此神态大变的和嫔,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坚持照规矩见过礼,这才迈着小碎步地来到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前落座。 “妹妹和我是生分了!”和嫔待她坐稳之后,语带感慨的低喃道。 “娘娘,您与妾身既已嫁入皇室,一切就该遵着皇室规矩。 毕竟论理呢,您贵为皇帝妃嫔,妾身是臣妇,论亲呢,您是雍亲王的庶额娘,妾身是雍亲王福晋,所以不论怎么说,这该礼都是您该受的,您疼爱妾身的心思,妾身都明白,但是妾身也不能恃宠生娇,便无视皇室规矩啊。”尔芙见状,脸上也闪过了些许怅然之色,轻声回答道。 她如此谨慎小心以待,并非是她太过以恶人之心猜度旁人。 尔芙虽然不知道和嫔摆出这副架势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也不相信和嫔请她过来是为了和她一续姐妹之情。 因为若是和嫔顾及姐妹情分,当初她也就不会说出那样的狠话,想想和嫔惦记自个儿才刚刚出生不足数月的小阿哥米团的时候,想想和嫔伙同她府里的妾身给自个儿添堵的时候,便是曾经有过几分姐妹情分,如今也早就消耗一空了。 事实证明,和嫔请尔芙过来小坐闲谈,也并不是为了重谈姐妹情分的。 当年,时年不过二八年华的和嫔瓜尔佳氏尔柔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侍奉,身后有家世强横的母族做靠,又有康熙帝对其的百般疼爱为势,加之她的温柔小意和满腹诗华为辅,进宫后就屡屡晋封,自是风光无限,甚至将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诸位老牌宫妃都压在了身下。 若不是那般风光无限,她尔柔的亲额娘郭络罗氏也不会生出送尔芙进宫辅佐她的想法来,只是阴差阳错,尔芙进宫就被德妃娘娘相中了。 当时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和尔柔都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坏。 姐妹共侍一夫,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再加上康熙帝的年纪颇大,如此安排,在旁人看来,必是会觉得他们瓜尔佳氏卖女求荣、无耻之极,但是尔芙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皇子,一切就显得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惜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尔芙在四爷府的荣宠之盛,竟然给祜满阖府引来祸端。 顷刻之间,和妃尔柔在宫外家世强横的母族倒了,康熙帝对她的恩宠,亦是大不如从前,加之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子嗣,也不知道折损于谁的手里,而她曾经娇艳如花的容貌和玲珑有致的腰身,却并没有恢复如初,这宫里是层出不穷的新人儿,她这个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了…… 她恨,她怨,她伤,她苦…… 气愤之下,瓜尔佳氏尔柔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在了尔芙的头上,认为没有尔芙这个惹事能力极强的妹妹在四爷府里搞东搞西的,她根本不可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也在义愤之下就和尔芙撕破脸了。 只是随后不久,她就后悔了。 因为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因为没有皇帝的恩宠傍身,因为没有子嗣绕膝,便是她手里不缺银钱打点各处,宫里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还是若有似无地克扣起她的份例来了,这样一来,她的生活品质就不可避免地降低了许多,她再瞧瞧宫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尔芙,终于醒悟过来了。 她虽然没有了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却还有尔芙这位荣宠正盛、且腰缠万贯的金疙瘩妹妹可以倚仗。 她虽然没有了皇帝的恩宠傍身,却还有雍亲王这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妹夫帮衬。 如此,她也就有些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和无脑了,为何要和尔芙这么一个现成的靠山撕破脸面呢,所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和尔芙和解。 今个儿就算尔芙不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她也打算请尔芙进宫小坐闲谈一番了。 在和嫔瓜尔佳氏尔柔的心目中,尔芙就是个又蠢又呆、以德报怨的白痴女人,只要她略施小计,定然能哄得尔芙回心转意,加之她还未出阁的那些年里,对尔芙亦是爱护有加,为保护尔芙,还曾经和自个儿的亲额娘郭络罗氏起过争执,有着旧日的恩情,不愁尔芙不为自个儿所用。 只是她不知道一点,那就是尔芙不是曾经的尔芙。 一个对过去种种,没有任何印象的人,何谈什么感念旧日恩情呢! 尔芙缜密无懈的回答,让尔柔颇感意外,但是她也并非全无准备,她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起身离开了身下那张光耀夺目的宝座,迈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动作温柔地牵起尔芙温暖绵软的小手,拉着尔芙走进了飘出饭菜香的偏殿。 一进偏殿,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摆在地当间的一桌席面。 黄底缠枝莲纹的碗盘里,一道道如画佳肴,尔芙瞧着甚是新鲜,也甚是意外,别看她出入皇宫的机会不少,但是还真是没正经吃过几次御膳,便是赶上宫宴,那一道道早就凉透的御膳,也是让人提不起胃口,德妃娘娘更是茹素多年,吃得都是永和宫小厨房专门替德妃娘娘准备的斋菜,便是留她在宫里用膳,也从未有过如此精致的席面。 “打从姐姐入宫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咱们姐妹聚在一块的次数都能用手指算清楚,姐姐心里惦记着你,听德妃娘娘提起你对宫里的御膳很好奇,但是碍于德妃娘娘茹素多年,你这些年都没能正经地吃上一次,姐姐就特地用私房银子在御膳房定了一桌,你瞧瞧还算不错吧,应该能比得上你开的那家百味居吧!”尔柔笑呵呵地站在尔芙身边,柔声介绍道。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女人都有着影后级的演技。 尔芙明知道尔柔其实对自个儿早就没有半点姐妹回护之情可言了,但是听着尔柔这番话,还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甚至有一瞬间有些后悔自个儿这些日子对尔柔的疏远,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她明白尔柔张罗出这桌御膳就是送出来的钓钩,所图无非是她这条又傻又笨的胖头鱼。 “姐姐如此心意,妹妹真的是受之有愧。”她也露出一脸腻歪人的假笑,配合道。 “别这么说,咱们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说这种话!”尔柔似真似假地露出一抹不快,轻轻敲了下尔芙的肩膀,笑骂着教训道。 说完,她就拉着尔芙来到桌边,招呼着尔芙快些入席落座了。 “说句实话,妹妹瞧着这桌席面,真是恨不能立刻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番,但是妹妹出来前,王爷就交代过了,让妹妹一定要回去陪娘娘用膳,还望姐姐能理解妹妹的难处,这在婆母面前伺候着,比不得咱们姐妹在娘家那些舒心的日子,凡事都要谨慎处置,容不得半点任性!”尔芙随着尔柔的脚步,迈步来到桌前,一边撩着袍摆落座,一边苦笑着说道。 同时,她还适时地露出了一抹稍显愧意的浅笑,亦是自个儿的为难。 “这女子出嫁之后,确实不如在娘家自由自在的时候,但是妹妹也不必如此谨慎,便是你需要回去陪德妃娘娘用膳,但是在姐姐这里浅尝几口美味佳肴,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再说你还不知道呢,这会儿德妃娘娘宫里乱糟糟的,怕是娘娘和王爷也没有心情要用膳了。” 说着,尔柔就将德妃娘娘宫里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尔芙。 尔柔岂是个好糊弄的人,她早就看出尔芙眼底闪烁着的戒备之色,只是她还不至于蠢到在饭菜里动手脚,毕竟她特地请尔芙过来的目的就是要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就算她被尔芙怀疑得心里不高兴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但是她不高兴了,又怎么可能让尔芙痛快了呢。 正因为这点,她在透露消息的时候,故意用了许多误导尔芙的形容词。 尔芙闻言,果然入套,她面露不安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从德妃娘娘宫里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地……” 不过尔柔也算是给自个儿挖了个坑。 因为尔芙对她的不信任,加之消息是由她转告给尔芙的,尔芙在前思后想一番后,很自然地就怀疑到了尔柔的头上。 当然,这也不算是尔芙无端怀疑她,这件事里真有一些尔柔的影子在。 远的不说,就说雪鸾能够在德妃娘娘宫里碰到孤身等在廊下的四爷,就是尔柔和某些人商议后的结果,她选择在这个时机将尔芙请到自个儿宫里,一来是要缓和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舍不得某些人许给她的好处,就连诗兰被堵在宫门口这件事都是尔柔通过她阿玛祜满旧日部下安排好的,因此尔柔这次绝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为就在她将消息透露给尔芙后,尔芙就借着这个由头找到了告辞的理由,偏偏尔柔也不好阻拦,她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尔芙离去的背影,愤怒无比地将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扫落一地,以泄心头之怒。 “娘娘,您这是怎么啦?”素尘在外听见动静,赶忙来到尔柔的身边,恭声问道。 尔柔苦笑着回眸,瞧着那跌落一地的珍馐美味和满地碎瓷片子,轻轻摇着头,叹气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快些将这里收拾了吧,万万不能让旁人瞧见了,我那妹妹的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就是太爱闹性子,这不听说德妃娘娘宫里有宫女接触雍亲王,登时就不高兴地摔桌子走人了!” 她真是不忍心漏过一丁点抹黑尔芙的机会。 素尘闻言,老大不高兴的吐槽道:“娘娘就是太心善了,明明四福晋待您那般不恭敬,见您的处境不好,更是半点不顾及姐妹情分,连帮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说句话这点事都不肯做,您还替她遮掩这些事,您不忍心她的名声有损,她却摔了您最宝贝的这套餐具,还连半点愧疚都没有,而且这些碎瓷片子和满地狼藉怎么遮掩得住呢,到时候还不是要您背黑锅!” “你就别在这里唠唠叨叨地发牢骚了,也不就是让你干点活而已么! 再说,她是我亲妹妹,便是她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你在我面前说她的不好,我这听着也不痛快!”尔柔迈步离开狼藉的中心点,故意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嘴脸,轻声教训起还在唠唠叨叨说尔芙不好的素尘。 只是她眼角频频闪过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这也就是素尘忙着收拾满地的狼藉没抬头,不然她玩的这点小把戏就要瞒不住了,好在尔柔也意识到自个儿这会儿太得意了,得意到她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所以还不等素尘抬头,她就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内殿里歇着去了。 偏偏素尘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准一件事就是一件事,根本不怀疑其他可能性。 她早在尔柔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将尔芙这位四福晋当做那种全无亲情可言的冷血毒妇,所以当和嫔尔柔因控制不住表情回到内殿里偷笑窃喜的时候,她便先入为主地认定是尔芙给自家主子气受了,而自家主子还担心会影响尔芙这个毒妇的名声,连不高兴都要躲在内殿里不高兴,甚至连自个儿这个掌事宫女都要瞒着呢! “自家主子就是太心善,任由那个背宗忘祖的毒妇欺负……”素尘低声喃喃道。 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定然不能让四福晋如此欺负自家主子,自家主子的性格温婉随和,不忍心伤害四福晋分毫,那就让她这个奴婢来替天行道好了,让那些人好好瞧瞧四福晋是个如何伪善的人…… 不得不说,脑残粉是可怕的,被忽悠瘸了的脑残粉就更可怕了…… 就在尔柔躲在内殿里窃喜偷笑的时候,收拾好偏殿满地狼藉的素尘抹着满头大汗就往自家小姐妹扎堆闲聊的地方跑去,她要好好宣传宣传四福晋的恶行,免得自家主子受欺负。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因为她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同时尔柔挑拨离间的那番说词,也适时地在她的心底炸响开来,如同单曲循环般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禁生出些不好的猜测,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廊下宝座之上脸色不渝的德妃娘娘和跪在庭院当间的雪鸾后。 眼前种种,让尔芙有些不敢踏入越过宫门口的影壁墙,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再畏惧胆怯,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总不能拔腿离开吧,她抬头望望有些阴沉的天空,深吸了几口冷气,勉强自个儿摆出温和谦逊的笑脸,这才目不斜视地迈步往德妃娘娘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脸色难看地坐在宝座之上…… 尔芙见状,心底慌慌,面上却仍然依足规矩地请安见礼,听到德妃娘娘轻声叫起,她却并不觉得轻松,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德妃娘娘语气里的些许不悦,这也让她心底更加惊慌起来,她强忍住当场发问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德妃娘娘的身边。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发文呢,德妃娘娘就已经递给她一个很隐晦的暗示。 ——闭嘴。 尔芙不明就里,却也不敢直眉楞眼地撞上去发问了,只得苦笑着退到苏姚的身边,偷偷摸摸地和苏姚搞些小动作,她相信德妃娘娘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让自个儿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在旁边傻戳着看戏的。 事实,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别看苏姚仍然是那副义正言辞、不可靠近的模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却嘴唇轻动地给出了尔芙心底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乾清宫那边有太监来请,王爷惦记着朝堂大事,已经先一步回乾清宫去了,福晋不必担心。”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尔芙闻言,赶忙继续追问道。 “一点小事,福晋不必放在心上,稍后娘娘自会和您细细解释的。” 虽然苏姚给出的答案很含糊,但是从苏姚不甚明了的回答里,尔芙还是听出了几分味道,那就是眼前这场乱子和四爷有关,却又没有太大关系,更不会牵扯到她这位四福晋的头上,所以她并不需要太担心,只管静静看戏就是。 得到这个不甚准确的答案,她总算是稍稍能松口气了。 尔芙也终于有心情去关注庭院里的动静,她对着苏姚颔首一笑,以示感谢,扭头将注意力落在了庭院当间趴附在长条板凳上的雪鸾身上,她确定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宫女,这个全然陌生的宫女能在永和宫里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惹怒了素来宽和温善的德妃娘娘,那么她应该就是尔柔所提起的那个和四爷私相授受的宫女雪鸾了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多了几分冰冷和厌恶。 从尔芙回到永和宫来,看似漫不经心坐在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就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当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出现变化时,德妃娘娘终于坐直了身子。 这宫里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多疑。 因为她通过尔芙回到永和宫的时间来判断,确认是她的永和宫里出了问题,尔芙就匆匆从启祥宫赶回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尔芙是如何做到如此耳目灵通的呢? 虽然从雪鸾与四爷过从甚密的事发到现在,德妃娘娘并没有刻意地封锁消息,但是她在永和宫经营半辈子,也不是玩闹呢,加之这阖宫上下的宫婢杂役都已经被聚拢在庭院里了,便是有人有心往外传消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此之下,尔芙从永和宫外回来,脸色就明显有些不对劲了,且绝不是在注意到庭院里扎堆排列的宫婢杂役之后才有所变化的,显然是尔芙在外面就听到消息了。 宫里虽说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但是各种消息的传播速度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快…… 那尔芙能够如此神速地得知她永和宫里的动静,也就有了三种可能。 一、尔芙在永和宫安插了眼线,且和尔芙有很是便通的联络方式。 这是德妃娘娘最忌讳、最反感的一种可能性,她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时时不忘谨慎二字,时时不忘摆出温婉贤惠的假面具,但是唯独在永和宫里独处的时候是例外,因为永和宫就是她的家,回到家里就该是身心放松地享受生活了。 虽然这个家并非是牢不可破,也不能让她肆意妄为。 不过相比而言,永和宫就是德妃娘娘能够稍稍放松的温馨港湾,她不能容许任何人往自个儿唯一能够轻松片刻的地方安插眼线,除了当今圣上康熙帝之外,因为这偌大的紫禁城都是皇上的,这阖宫上下的所有宫婢杂役都是皇上的奴才,她防得住任何人,却防不住皇上。 只是这例外仅仅是皇帝一人而已,尔芙这个儿媳妇是绝对不在此列的。 如果尔芙真的胆敢往她的永和宫里安插眼线,德妃娘娘绝对不会和尔芙客气,自是怎么狠辣怎么斩断尔芙安插进来的耳目,定要给尔芙一个大大的教训。 二、雪鸾试图引诱老四的事里,怕是有其他宫妃插手的痕迹。 因为德妃娘娘确认自个儿宫中伺候的这些宫婢杂役都是身家清白的人,背后没有其他主子指使的那种,作为宫里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在这方面是很有自信的,那么尔芙能够如此快速地得到消息,只能说明是有其他宫妃指使雪鸾如此行事,正因为雪鸾背后有人指使,这消息才能不经过永和宫的宫婢杂役就传到尔芙的耳朵里去。 背后是谁主使雪鸾的呢? 德妃娘娘心底有两个嫌疑人:一位翊坤宫里的那位宜妃,宜妃也是她的老对头了,从她还是贵人的时候,她和宜妃就在暗暗较劲,加之两人都是有成年阿哥傍身的宫妃娘娘,这互看不爽的地方就更多了; 另一位就是看似与世无争的佟佳贵妃了。 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很不同。 佟佳皇后初封就是贵妃,且以贵妃之尊统领东西六宫近十年,期间册封为皇贵妃,成为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临终之时,更是登上后位,便是她亲生的皇八女早夭,但是她在世时有数位皇子绕膝作伴,皇上更待其甚是亲近体贴,并不孤寂,真可谓是幸福至极。 而佟佳贵妃就比不得佟佳皇后在宫里过得如意安乐了。 她早年空顶着庶妃的头衔,膝下无子无女,一直熬到三十几岁,熬到前头的三位皇后都故去,熬到温僖贵妃过世了,这才终于得到贵妃的封号,成为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却并不被康熙帝看重,便是晋封贵妃,却也是空有头衔罢了。 而如今康熙帝的年纪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衰老之态,佟家在朝上的势力,亦是大不如前,佟佳贵妃要想保住她在康熙朝的这份体面,总要为自个儿做些安排,眼下老四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远比其他皇子更有继位的希望,难保她佟佳贵妃不会生出将老四过继到自个儿名下的心思。 毕竟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佟佳皇后又曾经照养老四多年,佟佳贵妃要是在这时候跳出来,再有其他朝臣帮忙说些好话,兴许还真能成…… 虽然德妃娘娘想不明白,若是此事是佟佳贵妃安排所图为何,却不能消减她对佟佳贵妃的怀疑,因为同在宫里相处这么些年,她可不认为佟佳贵妃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不然凭借她的身份家世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做宗妇正妻都是很容易的事,又何必跑到紫禁城这滩浑水里打滚呢! 三、德妃娘娘还怀疑这件事是否是尔芙的手段。 随着尔芙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老四府里的人口越来越多,难保性格单纯的尔芙不会生出旁的想法来,瞧瞧雪鸾那张颇有几分佟佳皇后影子的面孔,再看看雪鸾的出身,没有比雪鸾更适合替尔芙固宠的人选了,加之尔芙又是那么巧地离开和返回永和宫,德妃娘娘也就更加怀疑这点。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实在沉不住气了。 她对着瑃常在使个眼色,对着苏姚和尔芙招招手,便起身回到了正殿里。 不过她对尔芙的怀疑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尔芙一进殿门,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了:“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听和嫔娘娘说起您宫里出了事,这心扑通扑通地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德妃娘娘微微挑眉,细细地打量了尔芙几眼,确信尔芙对此事是半知半解了。 因为尔芙急不可耐的模样,眼底频频闪过的担忧之色,还有她话里话外带出来的几分埋怨之意,显然不是尔芙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能伪装出来的,不过尔芙的发问,也让德妃娘娘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更想起了一个被自个儿忽略的人选——和嫔瓜尔佳氏。 相比起宫里还在世的这些妃嫔娘娘们,和嫔的晋升路,亦是顺遂极了。 和嫔瓜尔佳氏尔柔十七岁入宫,初封就是嫔位,且是特旨入宫,并非正儿八经参加选秀入宫的秀女出身,她比康熙帝整整小了二十九岁,却能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而且入宫没两年,便再次晋封为和妃,可见她在康熙帝心目中的特殊之处,若不是半路出了意外,和嫔还是和德妃等人平起平坐的妃位娘娘呢…… 德妃娘娘坐在炕上,静静地梳理着心里的各种怀疑,也静静地回想着和嫔的一切,而她越是想,便越觉得和嫔在这件事里有可疑之处。 因为尔芙离开得太巧了。 因为尔芙回来得太巧了。 如果单单是这两点,还不至于让德妃娘娘疑心上和嫔,偏偏尔芙还是从和嫔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自从和妃被降为嫔位,便已经很少踏出宫门了,若不是她还坚持去给太后请安,德妃娘娘都快忘记启祥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高位妃嫔呢,那么和嫔又是怎么做到如此消息灵通呢…… 德妃娘娘静静地坐在炕上思考前后,尔芙却被德妃娘娘闭口不言的模样给急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左右她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也不是第一次不守规矩了,急忙上前地凑到德妃娘娘的身边儿,连声催促道:“娘娘,您倒是和妾身说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尔芙的催问,德妃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对苏姚抬了抬下巴。 她的意思是让苏姚替自个儿和尔芙解释下是如何发生这一切的,她现在没有心思和尔芙重复已经发生的事情,她要细细思考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想明白这些细节,她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苏姚得到德妃娘娘示意,迈步来到尔芙的身旁,轻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尔芙听完,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终于算是归于原位了。 “娘娘,您如此处置雪鸾,怕是有些心慈手软了,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的宫女就该送去辛者库做苦工,让她们好好知道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还放她去畅春园伺候,这不是放虎归山么!”尔芙听到最后,听德妃娘娘并不打算亲自处置雪鸾,有些不高兴的轻声嘟哝道。 德妃娘娘闻言,一副怒其不争模样地伸手点指着尔芙,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有尔芙在旁边打扰自个儿,尽说些蠢话,自个儿就甭想着理清自个儿心里头的千头万绪了,兴许还会被尔芙胡言乱语地带乱了节奏,怼错了暗算老四的人,还不如趁此机会给尔芙敲敲警钟,免得到时候被人在老四府里钻了空子,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指指下首放着的绣墩,轻声吩咐道:“别一惊一乍地瞎咋呼了,坐下听本宫和你细细说说……” 接着,德妃娘娘就将自个儿心里的担忧和怀疑有挑拣地对尔芙说了一番。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这件事就不要再说啦,总归你也是好心,只是以后碰事多留些心眼儿就是了。”尔芙越发肯定心里的怀疑,却不愿意在这四壁透风的马车里议论此事,笑着拍拍诗兰的肩膀,制止住了诗兰要说下去的话,柔声劝道。 “儿臣也唯有这么想了。”四爷笑笑,点头答道,“俗话说得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原本儿臣还真是没有什么体会,但是打从这些孩子们大了,越来越不听管教了,儿臣总算是明白了。” 说完,他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了坐在炕上的德妃娘娘。 以前四爷总是觉得德妃娘娘将他交给佟佳皇后抚养,心里想的都是自身尊荣富贵,后来尔芙开解他,他虽然放软态度,算是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和缓了些,但是却隐隐觉得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懂他心里的苦,只是他不愿意辜负尔芙的一片好意,也不想让其他兄弟揪着他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挑刺,这才顺坡下驴地主动和德妃娘娘亲近起来…… 不过随着茉雅琦离家出走、弘晖离府偷跑和小五格格身体孱弱的这些事发生以后,他突然就悟了! ——也许当初德妃娘娘将他交给佟佳皇后抚养,其实是为了他能平安长大呢! 毕竟宫里的水太深了,当时德妃娘娘就是一位不起眼的贵人小主,又是以区区奉茶宫女的身份成为康熙帝的妃嫔,便是有内务府当差的族人相助,但是比起那几位出身显贵、家世煊隆的宫妃娘娘,无异于是家雀对上了盘旋九霄的雄鹰一般,耗尽心力才得以勉强自保,又如何能保护好他这个皇子呢! 那时候宫里的情况,远不是近几年宫里的情况可媲美的,死在阴谋算计里的皇子、皇女就足有两位数,其中确实有身体不好的病秧子,却更多都是身体康健的孩子,便是那些病秧子时有些小病小灾缠身,但是宫里有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太医、嬷嬷们小心伺候着,怎么就那么容易就夭折过世呢,其中若是没有某些心狠手辣的宫妃下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自个儿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降世的,德妃娘娘留他在身边,怎么能护得住…… 想到这里,四爷越发后悔自个儿先前不成熟的举动,他确信自个儿错了,因为就算德妃娘娘心里盘算着名分荣宠等好处,但是单单是在千难万难之间,生下自个儿,如此大恩,便不是他能够无视的…… 他看向德妃娘娘的眼神,越发温暖,也越发眷恋孺慕之色。 德妃娘娘见状,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眼圈涩涩的,要知道老四是她第一个孩子,在她的心目中,本就是特殊,虽然是从小就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但是她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她越是惦记老四,也就越是不敢靠近,因为她怕她的举动引起佟佳皇后的反感,迁怒到老四身上。 当时,她想老四想得狠了,唯有眼巴巴地守在承乾宫宫门外不起眼的角落里。 不过即便是她如此小心翼翼地想要看看老四,还是会引起佟佳皇后的不满,借故罚跪、抄经,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在她没有去偷看老四之前,她还能趁着每日晨起的请安礼空档,瞧瞧老四那孩子,但是打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在请安礼上见过老四了。 后来的事么,她好不容易熬到佟佳皇后病亟崩逝,本想着能就此将老四接回到自个儿的身边,便是那时候老四已经到住进阿哥所的年纪了,不能和她同住永和宫,但是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好歹是能够见见老四这孩子。 只是她没想到佟佳皇后是真狠,早已经在病中恳求康熙帝将老四记养在她的名下,代为抚育和记养名下的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为养母子关系,后者则是亲母子关系,也就意味着老四和她德妃乌雅氏再无半点关系,好在康熙帝还算怜悯她乌雅氏生子不已,并未答允佟佳皇后的请求,但是却也不好在佟佳皇后过世后,便将老四交回给她乌雅氏教养了。 原本康熙帝这样的安排,对德妃娘娘和老四之后的相处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佟佳皇后早年就安排在老四跟前儿的宫婢嬷嬷们,却在坚持不懈地挑拨着德妃娘娘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这是佟佳氏一族和佟佳皇后早商量好的办法。 因为佟佳氏一族不愿意多年心血白费,放弃掉老四这么一个已经快要成年的皇子,任由德妃娘娘将老四的心都拉拢过去,疏远他们佟佳氏一族。 这些年,德妃娘娘瞧着老四和自个儿生分的样子,她看似是不以为然,心里却早已经是苦海泛波。 因为她知道康熙帝最看重孝道,老四对佟佳皇后的抚育之恩念念不忘,在康熙帝眼里是优点,但是若是她和老四的关系闹僵了,那么康熙帝就会觉得老四淡漠亲情,她不愿意老四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跟脚儿,却折在和自个儿的关系上,也就唯有苦苦忍耐心中的酸楚和无奈了。 后来就等来了尔芙这个不懂宫规如同愣头青似的侧福晋。 原本德妃娘娘将尔芙指给老四为侧福晋是无奈之举,因为尔芙和老四在宫中碰面的事情,看似不起眼,但是却是件犯忌讳的事,若是没人追根究底,若是没人借机生事,那这件事就会很快地烟消云散,不过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除去老四的好机会呢…… 德妃娘娘得知消息的时候,真是恨不能将尔芙这个愣头青的秀女溺死在井里。 不过她也知道这宫里处处都是她那些情敌的眼线耳目,她根本不可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除掉尔芙,相反她的任何举动都会授人以柄,所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这才急忙以老四子嗣不丰、后宅孤零、少有满八旗秀女侍候为由,将一份请旨赐婚的奏表送到康熙帝的御前。 那是她做过的最冒险的决定,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调查清楚尔芙的来历背景。 若是尔芙的来历有异,背后有其他宫妃的黑手操控,那么她这份奏疏送到御前去,便可能越描越黑,甚至可能将一颗钉子亲手送进了老四的后院里,所幸…… 只能说是庆幸。 德妃娘娘事后调查发现,尔芙的来历,还算干净,本是瓜尔佳氏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送进宫里来协助和嫔瓜尔佳氏在宫里站稳脚跟儿的棋子,她私心想,也许尔芙是不愿意和姐妹共侍一夫,这才会兵出险招,和宫里这些成年的皇子玩起了偶遇的梗,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将尔芙送进老四的府里为侧福晋,便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想法子将两个效力于乌雅氏的宫女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因为德妃娘娘担心自个儿的安排会害了老四,她宁愿小心些,便是事后被老四误会她的动机,她也在所不惜了。 这也就是尔芙真没有坏心,不然不等乌拉那拉氏出手,她就死在德妃娘娘手里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扭头瞧瞧坐在旁边扭手指玩儿的尔芙,露出一抹慈惠的笑容,也是她的冒险之举,让她和老四的关系有了缓和的契机。 那时候,她瞧着瓜尔佳氏尔芙就如同愣头青似的为自个儿和老四想办法缓和关系,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一向非重大场合就滴酒不沾的她,一向很自律的她,愣是破天荒地喝到酩酊大醉,在宫里对月高歌,真是仪态尽失、狼狈至极。 不过她那会儿是高兴,她高兴她和老四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的可能,但是却远不如现在高兴,因为她真的在老四的眼里看到了老四对自个儿的那份孺慕之情了,和之前敷衍做作的表演大为不同。 她入宫多年,从未如此时这般高兴畅快…… 只是德妃娘娘这一高兴,好不容易才擦干的眼泪就又流出来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泪中带笑的感慨道:“你存心要将我的眼泪引出来啊,有你这句话,我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不舒坦了,早知道就不让苏姚去请太医了!” “额娘,那该请太医还是要请太医的……”四爷笑着将自个儿袖管里的帕子递上,恭声劝道,其实他也看出德妃娘娘为何有如此感慨了,弄得他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自个儿真是太糊涂了,竟然为了幼年时的那点不痛快,竟然为了宫婢嬷嬷们说的那些混账话,和德妃娘娘生分了这么许多年。 幸好尔芙替自个儿安排好和德妃娘娘缓和关系的契机,不然他要后悔一辈子…… “娘娘,您今个儿哭得有些频繁,知道的是您心里高兴得哭了几场,若是让那些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再说一会儿太医就要过来了,不如让妾身伺候您重新梳洗下吧!”尔芙见状,扭头瞧瞧同样眼泪在眼圈打转转的四爷,笑着劝道。 她可不想被德妃娘娘和四爷的眼泪给淹没了…… “对对对,还是媳妇想得周到,快扶我进内殿去梳洗下,另外我还有些东西要送给你和老四,你也一块拿出来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宫里浸染大半辈子的老人儿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个儿现在的状态被旁人瞧见要引出多少是非来,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则赶忙起身来到炕边伺候着了。 她半蹲下身子,一边替德妃娘娘整理好微皱的袍摆,一边将脚踏上的鞋子摆正,方便德妃娘娘趿拉着下炕,这才伸手扶着动作有些不方便的德妃娘娘起身,她听着德妃娘娘的闷哼声,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坦?”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腿上的老毛病了!”德妃娘娘站在脚踏上缓了缓劲,这才皱着眉答道,说着,她就让尔芙扶着自个儿往内殿里走去。 她担心尔芙当着老四的面,追问她这老毛病的由来。 ——因为她这老寒腿就是被佟佳皇后罚跪罚出来的,才刚出月子没几天,便被佟佳贵妃惩罚跪在宫门外的风道口里,膝下是冰冷梆硬的鹅卵石小路,身前背后是呼啸而过的北风,连件披风都不让穿,这一下子就落下病根儿了,后来再怎么养都没有养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老寒腿的病症就越明显了。 内殿里,尔芙一边给德妃娘娘拧着湿帕子擦脸,一边观察着德妃娘娘的表情,只见德妃娘娘的眉头越蹙越紧,显然是她这老寒腿的毛病很严重,已经达到连站着都是一种负担了。 “娘娘到旁边坐坐吧!”她将手里的温热帕子递给德妃娘娘,轻声劝道。 “没事,本宫还没有那么矫情呢,缓缓就好了,其实这就是坐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冷不丁站起来就觉得不得劲,要真是一阵站着、走着,还不觉得难受!”德妃娘娘擦拭着手脸,闷声答道,同时她已经迈步走到内殿靠窗摆着的妆台前坐下身子了,别看她这嘴上说得坚强,但是这身子骨还真是有些撑不住。 尔芙见状,忙用家伙什把地当间烧着的炭炉往德妃娘娘跟前儿推推。 她虽然不知道德妃娘娘腰腿不适的原因,但是想来暖和些,总会觉得舒坦些,尤其是如德妃娘娘这样年纪的女人,应该最是畏寒怕冷了,身上的小毛病,也多和年轻的时候风寒入骨有关。 “行了,你就别再旁边傻站着了,抓紧替本宫拾辍拾辍妆容吧!” 尔芙闻言,笑着道:“您别看妾身旁的本事不行,但是化妆这门手艺,那妾身是正儿八经的行家里手。”说着,她就露胳膊挽袖子地来到了德妃娘娘身后。 只见她一手拿着装满珍珠粉的瓷盒,一手拿着用上等丝绒制成的粉扑,趁着德妃娘娘皮肤正湿润着,动作轻盈灵巧地用莹白如玉的珍珠粉仔仔细细地替德妃娘娘扑着粉,尤其是眼角和唇角等细纹较多的位置,她玉手扫过之处,登时便如同剥壳鸡蛋那般光滑细嫩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尔芙压下心里涌起的窃喜和轻松,扭头瞧着正在摆弄茶具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你在宫门口耽搁那么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因为刚刚永和宫里出了雪鸾的事情,尔芙一直也没顾上被拦在宫门口的诗兰,这会儿放松下来,终于她总算是想起这茬来了。 诗兰见推脱不过,这才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奴婢不是在宫门口耽搁久了,应该说是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给戏弄了。” “哦?和我细细说说!”这回不单单是尔芙好奇了,连诗晴都好奇地瞪圆了双眼。 诗兰坐回到矮凳上,扭着袍摆,低声答道:“奴婢等宫门口的值守太监检查过包袱里的玩意儿,本想着追上您和苏姚姐姐,结果才绕过顺贞门,便瞧见一个老婆子很是艰难地背着一个大包袱往宫门口走。 她离得老远就招呼奴婢帮忙,奴婢见她着实可怜,也不好推辞,又想着距离宫门口也不算远,就算是耽搁,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就百十步的距离,那老婆子硬是磨蹭了有两炷香时间之久,然后奴婢自个儿的差事就耽搁了。”说到这里,诗兰又低下了头。 “这也是赶巧啦,你也是好心帮忙,再说我问你,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弄得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呢!”尔芙耐心听完,笑着安慰道,心里却有种被吊起胃口的感觉,无趣极了。 只是诗兰的话说到这里,其实还没说完呢,但是她见尔芙都不问了,便也没说了。 ——那老婆子在短短距离内,拖着诗兰磨蹭了足有两炷香时间,结果前脚一迈出宫门就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正因为如此,诗兰才会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戏耍了一番,才会尴尬得不愿言讲。 她见尔芙和诗情都不再言语,笑着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今个儿怎么出来得这么早,而且奴婢瞧着永和宫里的那些宫女都一副神色匆匆的紧张模样,很是奇怪呢!” “没事,就是有个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宫女往你们四爷跟前儿凑,被娘娘教训了!”尔芙笑着回答道,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什么秘密,再说宫里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便是她不说,早晚也能传到府里去,这种捎带颜色的八卦新闻,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都是最快、最广的。 “娘娘跟前儿还有这样的宫女,那她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说的就是呢,要说那丫头也是胆大的,瞧着你们四爷一个人站在廊下吹冷风,许是觉得是个机会,便不敢不顾地抱着件披风冲上去献殷勤了,结果不但没能哄得四爷对她别眼相待,还惹得娘娘动怒,好好的大宫女被当着满宫宫婢杂役的面掌嘴,还被发配到畅春园去伺候花木了,也是可怜见的。”尔芙笑着点头,低声感慨道。 “那倒是挺巧的,咱们主子爷在府里都很少有自个儿独处的时候呢!”不得不说,诗兰真是旁观者清,她听着尔芙说完,第一感觉就是这件事太巧了,巧得就好似有人故意安排一般。 尔芙本来还没有多想,但是听诗兰这么一说,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因为尔芙当时并不在场,所听所闻都是和嫔尔柔和德妃娘娘转述,和嫔尔柔说得含糊其辞,一门心思地挑拨自个儿和四爷的关系,恨不得自个儿和四爷撕破脸才好,而德妃娘娘让苏姚复述的时候,苏姚也是不好说得太过清楚,加之德妃娘娘在旁有意引导,她竟然就真的被德妃娘娘忽悠住了。 她就真的只当是雪鸾自个儿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根本就没往旁的地方想过。 此时诗兰的话,无异于是伸手揭开了她眼前那层遮蔽住真相的纱雾,尔芙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诗晴,低声问道:“当时你在哪里?” “奴婢被后殿住着的成妃娘娘叫过去替她挑选鞋样去了!”诗晴忙回答道。 “那当时四爷跟前儿就没有旁人在伺候着了,苏培盛,张保他们呢? 我记得我随素尘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张保是一直在台阶下候着呢,他又去哪儿了? 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不说,四爷素来最看重规矩,行事也最是稳妥谨慎,他明知道后宫是个最容易被人栽赃陷害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独处廊下……”尔芙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说话,看似是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了,心里却已经暗自琢磨开了…… 而就在她心底生出疑惑的时候,诗兰又送上了一个可疑的线索。 本来诗兰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拖在宫门口的事是一件很偶然、很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她听完自家主子和诗晴的对话后,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比如那个老婆子明明健步如飞、身体康健,又为何在自个儿跟前儿摆出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来,而且就算是那个老婆子已经年老体弱,行动不如年轻人矫健,却也不可能在短短的百十步距离里,足足耽搁两炷香的时间,这分明是有鬼啊! 她又回想起那个老婆子招呼自个儿帮忙时候的称呼,竟然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她赶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尔芙。 原来她并非是好心耽搁了差事,而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心软心善的特点。 “这件事就不要再说啦,总归你也是好心,只是以后碰事多留些心眼儿就是了。”尔芙越发肯定心里的怀疑,却不愿意在这四壁透风的马车里议论此事,笑着拍拍诗兰的肩膀,制止住了诗兰要说下去的话,柔声劝道。 诗兰闻言,微微点点头,便也不再言语了。 尔芙又和诗兰她们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既是缓和下气氛,也是放松下情绪,这才借口身体乏累地止住了话茬,在心里静静地思考着今个儿在永和宫、启祥宫等地发生的这些事有什么联系。 只是很可惜,当马车回到四爷府里,她还是一头雾水地找不到任何联系。 尔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抬手整理下领口、袖摆等细节,这才仪态雍容地扶着诗晴的手腕,缓步走下马车,来面对迎接在垂花门口的一众情敌们,刚刚经历过宫里的纷扰杂事,便要打起精神地应付上前来找麻烦的情敌,还真是够心累了。 短短时间内,尔芙也已经调整好自个儿的心态了。 她笑脸盈盈地走到众人跟前儿,站稳脚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柔声道:“大家伙儿都到齐了,想来大家伙儿也是惦记着咱们德妃娘娘的身体呢,那咱们就别再这冷风口说话啦,随我一块回正院喝杯茶吧!”说完,她就笑着对主动凑上来的乌雅赫赫点点头,任由乌雅赫赫挽上自己的胳膊,如同好姐妹般有说有笑地往正院走去。 其实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坐上管事嬷嬷们准备好的软轿歇歇乏。 垂花门与正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毕竟垂花门和正院都处于四爷府的中轴线上,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近,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但是要沿着回廊走过去,那距离就远了两倍不止,这让本就有些疲惫的尔芙就更觉得辛苦了。 她远远地瞧着那条直通垂花门的石板路,那叫一个郁闷。 “娘娘的身体可好?”走在路上,乌雅赫赫主动问起了德妃娘娘的情况,她真的很好奇嫡福晋可否答应了德妃娘娘什么事情,毕竟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利的好事,只是她不好问得太直接,不得不曲里拐弯地先铺垫一下,“婢妾之前听家里人来信说是娘娘有些不适,连着几日请太医进宫请脉,现在可有些好转了?” 尔芙闻言,笑着答道:“娘娘的身体还挺好的,也就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太医过去请脉看诊,也就是开几副保养汤药,毕竟都是年轻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调理好呢。 不过你也别太惦记了,并无大碍。 再说,等你我改天得空了,咱们一块进宫去给娘娘请个安,想来娘娘见到你,这心里头一高兴了,身体上的毛病就不药而愈了呢!” 说完,她笑着拍拍乌雅赫赫的手背,并没有给乌雅赫赫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今个儿在宫里,娘娘和自个儿说起的那些事,这背地里挑唆娘娘的那些人里,绝对少不了乌雅赫赫的爹娘,弄得她现在瞧见乌雅赫赫这张脸就觉得满心不自在。 这么想着,她借着整理发鬓做掩饰,将自个儿的胳膊从乌雅赫赫的怀里抽出来了。 “娘娘身体无碍,那婢妾也能放心啦!”乌雅赫赫见状,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尔芙笑笑,微微颔首,却没有接茬,同时将注意力往身后转去,因为她恍惚地听到身后本来颇为整齐的脚步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凌乱。 她这一回头就正好瞧见侧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快步往自个儿和乌雅赫赫跟前儿走来。 “怎么啦,有事要说?”尔芙笑着扭头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清楚自个儿的小动作已经被尔芙发现,那么她想趁机听听尔芙在和乌雅赫赫聊些什么内容的打算就落空了,好在她也预料到这一幕了,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道:“妾身想和福晋私下里说说弘晖阿哥的事情,这弘晖阿哥转眼都离府快一个月了,想着他就领着冯宝和小丽娘两个人出府,妾身就觉得不放心。” “别说你惦记着弘晖阿哥,便是我心里也惦记着呢,得空咱们再细聊吧!” “好啊!”乌拉那拉氏含笑答道,其实她就是随便扯个借口遮掩下自个儿的本意,她巴不得府里这些女人都不要去关注弘晖的事情呢,尤其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因为尔芙在府外的势力太大了,要是尔芙生出坏心,想要做些什么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想想都好些日子没有得到耳目传来的消息,她也就更担心了。 乌拉那拉氏答得痛快,却没有放慢脚步地退回到自个儿本来的位置上,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尔芙和乌雅赫赫的身后,这么一来,乌雅赫赫就算是再想要说些什么正经事,也不好开口了,这倒是让被乌拉那拉氏跟得有些不耐烦的尔芙高兴了几分。 她很是随意地和乌雅赫赫聊着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堂屋里,尔芙温柔恬静的目光在众女身上扫过,笑着对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诗兰,你先替我在这边招呼着,让你家主子我进去换套松快些的衣裳。” 说完,她又对着在场众女歉意地颔首一礼,便快步走进内室去洗漱更衣了。 一会儿的时间,尔芙就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堂屋里。 其实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洗漱,只是用温热帕子擦擦脸上的脂粉,又将发间和身上那些比较贵重的簪环玉佩取下,换上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把那套用孔雀羽毛绣的嫡福晋礼服挂好,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匆忙踩着一双软底绣花鞋出来,到堂屋来应付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们了。 尔芙笑着落座,看向下首巴巴瞧着自个儿的众女,柔声说道:“我觉得姐妹们最惦记的就是娘娘的身体,咱们自家姐妹,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娘娘的身体有些小不适,我刚刚也和乌雅妹妹说过了,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用药仔细调理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再说,娘娘也是心疼咱们的,不许咱们进去侍疾,所以姐妹们要事想表示表示孝心的话,便替娘娘抄几分祈求平安顺遂的佛经,或是做些好消化的点心汤羹,让咱们王爷捎进宫去,也就是了!”说完,她就端起手边的茶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 在宫里折腾了大半天,尔芙真的是口干舌燥,喝茶是本能举动,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是她这个有些随意的举动,落在了在座众女的眼里,那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接下来在等待太医的这段时间里,德妃和四爷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过去那些过于悲伤的往事,也让尔芙第一次知道心情大好下的四爷,竟然是如此的能言善道。 四爷知道德妃娘娘年少时候就已经入宫,对外面的一切都大为好奇,便可着劲地说外面的新鲜事,连街头那些地痞泼皮耍无赖讹人的花花手段,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别说德妃娘娘听得稀罕不已,就是经常有机会初入府门去街上转转的尔芙听了,也觉得是新鲜极了。 照规矩来讲,太医是外男,也就是不能亲自替宫里的妃嫔娘娘们搭脉看诊的,大多都是通过娘娘身边的宫女描述来判断病情,这样一来,准确度就会大大降低,但是今个儿四爷坐在这里,他很担心德妃娘娘的身体情况,也怕娘娘有些私隐是不好当着尔芙和自个儿这样的晚辈对太医言说的,所以他细细交代太医要亲自替德妃娘娘看诊后,便寻借口和尔芙避出去了。 为了不给德妃娘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和尔芙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廊下等候着。 而就这一等,又出麻烦了。 尔芙和四爷才刚刚走到廊下站定,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嗲嗲的请安声:“奴婢见过雍亲王、见过雍亲王福晋!” 她闻声回眸,脸上稍显不悦。 “你是哪宫伺候的,我瞧着你怎么有些眼生呢?”尔芙不等四爷搭腔的抢先问道。 来人闻言,笑着屈膝一礼,恭声答道:“奴婢是新到和嫔娘娘宫里伺候的掌事宫女素尘,福晋未曾见过奴婢,自是瞧着眼生些的!” “哦,你不在和嫔娘娘的宫里好好伺候,怎么来永和宫了?”尔芙继续问道。 “回福晋的话,娘娘听说您今个儿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想着这会儿都快晌午了,您这边应该也不是很忙了,便让奴婢请您过去稍坐坐!” 素尘面上恭敬有加、举止谦卑,但是心下却有些犯别扭了。 她暗道:也许新进宫的那些人不知道尔芙和和嫔的关系,但是她是和嫔跟前儿的掌事宫女,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嫔和尔芙之间的关系,两人明明是血脉相通的姐妹,她这会儿出现在永和宫,还主动过来给她四福晋和雍亲王请安还能为什么,还不是自家主子惦记着四福晋这个已经改名换姓、背弃祖宗的混账妹妹…… 好吧,素尘这位刚到和嫔跟前儿伺候的掌事宫女,已经成为了和嫔的脑残粉。 和嫔失去了子嗣和家世做靠山之后,又发现康熙帝对她的兴趣大不如从前,她在备受奚落之后,便玩起了德妃娘娘早就玩烂的贤良淑德套路,不争不显、尽是温婉贤淑的一面,妄图另辟蹊径地重获康熙帝的喜爱,为此她甚至将身边一些知道她真实性情的老人儿都轰走了,又重新调了一批容易洗脑的新人儿。 而此时尔芙的种种表现在素尘的眼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模样。 好在尔芙不知道素尘心里所想,不然尔芙一定会将吐素尘一脸唾沫星子,眼睛瞎到这程度就该好好呆在没人发现的角落里,真以为这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就她一个聪明人呢! “既是和嫔娘娘请你,那你就过去瞧瞧吧,娘娘也不会怪你,只是你早些过来就是了,这里有爷陪着呢,记得回来用膳!”四爷站在旁边,见尔芙迟迟没有搭茬,笑着拍拍尔芙的肩膀,轻声交代道。 他知道尔芙在担心什么,但是他又不能不让尔芙过去和嫔娘娘宫里走一趟,毕竟尔芙和和嫔娘娘的关系是这宫里几乎人尽皆知的事,若是做得太过绝情,对尔芙的名声是有些不好的。 四爷可以不在乎自个儿的名声如何,却不愿意尔芙的名声有污,不过他也知道尔芙是个不太懂得保护自己的傻丫头,所以他又特地当着和嫔娘娘身边掌事宫女的面,要求尔芙回来用膳,这样尔芙就有很好的理由拒绝和嫔娘娘的留饭了,也就不怕和嫔娘娘在吃食上动什么手脚了。 尔芙闻言,抿抿嘴儿,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点点头,随着素尘往和嫔的宫里走去。 而就在尔芙离开后,殿里替德妃娘娘搭脉看诊的太医都还没出来呢,一个模样姣好的眼生宫女就摇晃着水蛇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这也是和嫔娘娘安排下的后手,她看不惯尔芙如此风光无限、尽享宠爱的幸福生活,又不能亲自去破坏尔芙和四爷之间的关系,所以她安排了一个天生媚骨的宫女来接近四爷。 这宫女的来历,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单单和嫔这么一个已经没任何靠山的妃嫔,还没有资格轻易调动内务府包衣旗下的宫女替她办事,还是做这种犯忌讳的事,这是佟佳氏族的某些人和和嫔接触之后,为了更好地掌控羽翼已丰的四爷,特地安排的棋子。 为了找出这么一位姿容、仪态、身段都数上乘,又自带媚骨的宫女,便是佟佳氏族这样的煊赫大族,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也是机缘巧合,这个名为雪鸾的宫女和已逝的佟佳皇后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不过佟佳氏的某些人不但不觉得这点不妥,甚至还觉得这样更好些,因为四爷对佟佳皇后的孺慕之情颇深,想来就算是四爷不喜欢这个雪鸾,冲着雪鸾和佟佳皇后的几分相似,应该也不会留雪鸾继续在宫里做伺候人的宫女,只要四爷将雪鸾收入府里,那么佟佳氏里那些人的辛苦就算是没有白费。 “你是何人?”四爷瞧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宫女,绷着脸问道。 “奴婢雪鸾是伺候瑃常在的宫人,瑃常在偶然瞧见王爷竟然在廊下站着,又见王爷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担心王爷被冷风吹着了不舒坦,便让奴婢过来瞧瞧,送件披风给您,这是奴婢先前替家中兄长所制,绣好之后就一直压在箱子里,还未上过身呢,若是王爷不嫌弃……”雪鸾想着老嬷嬷教导自个儿的模样,颔首收胸地站在四爷一米远的位置上,怀里抱着一件绛紫色的细棉布面披风,语气轻柔谦和的缓缓说道。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四爷就已经冷冰冰的拒绝道:“本王嫌弃!” 雪鸾闻言,猛地愣住了神,因为惊讶而瞪起来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四爷,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位雍亲王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为按照她和教导培养她的老嬷嬷所预料那般,虽然雍亲王是位性格淡漠清冷的贵人,却到底是男子,自个儿又和某位身份高得不能再高的贵人有几分相似,由自个儿主动上前示好,雍亲王一定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和温柔,兴许今个儿就会求着德妃做主,将她带回到雍王府去。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自个儿辛辛苦苦的,起五更、爬半夜,点灯熬油做的披风就白费了,为了能让雍亲王更好地感受到她贤惠温柔、心思细密的一面,别看这件披风是棉布做面的夹棉披风,但是内里是最最软薄贴身的杭绸,领口边角的针脚儿,更是细密得如同织出来一般,花色也是按着雍亲王的喜好挑选,那现在雍亲王连瞧都没瞧一眼就拒绝了,她还怎么往下演呢…… 雪鸾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地愣在了原地,但是四爷却不想和她并肩而立地站在廊下,他稍显嫌弃地撇撇嘴角,身不动、膀不摇地就往旁边挪去。 “既然王爷不喜,那奴婢就告退了!”雪鸾见状,有些气馁地屈膝道。 说完,她也不等四爷答话,便沿着扶手回廊往自个儿来时的方向走去,原本她是在廊下偷偷绕过来的,但是她现在被四爷的决绝和厌弃打击到心神不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礼仪,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让她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地方,竟然直愣愣地奔着四爷的方向走过去了。 真也是巧了,就在雪鸾绕过四爷身边的刹那,她竟然摔倒了。 如果尔芙也身在此处,一定会无语地在心里吐槽雪鸾自荐枕席的手段太过狗血、烂俗,但是她不在,她也没机会亲眼看到这狗血烂俗的一幕。 四爷也是愣神了,他显然没想到雪鸾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直接往自个儿怀里扑。 而就在此时,殿里替德妃娘娘搭脉看诊的太医,也十分赶巧地出来了。 廊下,虚张着双臂不知该怎么办的四爷和背着药箱恨不能自戳双目的太医、惊慌失神寻找隐藏的雪鸾、目瞪口呆被吓坏的苏姚四人,八目相对,许久没有言语,还是偏殿里等着四爷和尔芙进来的德妃娘娘察觉到不妥,扒窗往外瞧了,这才赶忙出声将廊下如定格般站在原地的四人叫回到殿里。 “薛太医,您是太医院里侍奉多年的老人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该心里有数,今个儿就算是本宫拜托您了,拜托您万万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德妃娘娘并没有理会想要开口解释的四爷,也没有去看面红耳赤的雪鸾,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能初入宫闱的太医身上,沉声叮嘱道。 同时,她也不忘给旁边愣神的苏姚使个眼色,示意苏姚送上封口的银钱。 苏姚见状,不敢怠慢,只是一时身上也找不出合适的荷包打赏,犹豫了两个呼吸,这才咬咬牙地将腕间戴着的一对翠玉镯子塞到了薛太医的手里,别看这镯子是她身上的饰物,却是德妃娘娘在自个儿十五岁生辰那日送上的贺礼,价值不菲,更有特殊意义,送给薛太医封口,可以说是分量十足了。 薛太医接过镯子,连连点头应是,看都不敢仔细看一眼就往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他还真不是个贪财的人,只是碰到这种宫闱秘史,他要是不收下这份明显是作为封口用的礼物,那就显得太不识趣了,到时候就算这件事不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真的被传扬出去,这个黑锅都得扣在他的头上,而收下这份礼物就不同了,好歹真被传扬出去的时候,德妃娘娘不会直接怀疑到自个儿的身上,总算是有个能亲自解释清楚的机会。 其实这也是宫里的一种潜规则了。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了薛太医这个外人,德妃娘娘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脸上还泛着红晕的雪鸾,厉声问道,她不信老四会如此色极得在宫里做出什么不合体统的事,更不觉得老四是个不懂四六的糊涂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只能是宫里这些个一心攀龙附凤的宫女不自重了。 德妃娘娘身居妃位多年,平素里是很温婉淑慧的模样,但是她一旦阴沉下脸来了,摆起宫妃娘娘的架子,也是霸气十足,一个眼神就能吓得雪鸾双膝发软,魂飞九霄。 “奴婢一时脚软,这才会跌倒在廊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就……” “就什么,就什么啊?”德妃娘娘被雪鸾吞吞吐吐的模样气得更恼火了,她玉手拍在炕桌上,震得炕桌上摆着的茶碗都叮叮当当地跳起舞来,活脱脱地一个霸王龙附体,恨不能一口吞了雪鸾这个不懂规矩、礼仪的奴才。 雪鸾被吓得更厉害了几分,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将自个儿未说完的那句话补全:“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的跟前儿,这真是个巧合,还望娘娘您明鉴啊,就是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宫里耍这样的小把戏啊!” 说完,她就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她真是被德妃娘娘吓坏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也觉得委屈,明明她都已经准备离开了,想着以后再做打算,但是怎么就那么巧地摔在了雍亲王跟前儿,还让薛太医撞了个正着,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要是这样被雍亲王收房,她哪儿还有出头的那天啊!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眼前发黑,恨不能昏过去算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用过一顿稍显简单的午膳,尔芙吩咐诗晴将管事嬷嬷送过来的当月账本,开始一手算盘、一手笔的盘账了,秋末冬至,各处庄上的出息都已经统计好了,她得抓紧清点好各处的账目,然后将该分给各处庄上庄户们的红利都发下去,毕竟那些庄户都盼了一大年了,早一日发到庄户们的手里,他们也能早一日安心。 正因为如此,她每次站在窗前目送这些女人们离开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今个儿,亦是如此。 本就在宫里折腾得不轻,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尔芙最想做的事就是窝在温馨舒适的房间好好歇歇,最想要的就是清静二字,但是就她这些‘情敌’们,根本就不可能心疼她,还会故意给她添堵,这会儿送走了这些人,她终于能好好歇歇乏儿了。 只是就在尔芙以为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的时候,诗兰进来了。 她手里捧着飘热气的点心和一碗甜滋滋的红枣桂圆粥,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轻声提醒道:“主子,奴婢取了些吃食,您趁热吃上一些吧!” “先放放吧!”尔芙头也不回的答道,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天边。 诗兰闻言,照着她的吩咐,轻轻将托盘里的高足盘和白玉汤碗摆好,又将一条温湿的帕子送到了尔芙手里,让尔芙能擦擦脸、擦擦手。 这也是尔芙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之一。 每次都是将温湿的帕子往脸上一捂,然后闭目休息几个呼吸的时间,再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从内到外洗刷过一般舒坦。 今个儿也不例外。 尔芙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热帕子,闻着帕子上飘散着的淡淡茶香,刚要抬手将帕子捂到脸上,还不等她闭上眼睛,便听见身后的诗兰低声说道:“奴婢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本不该这时候说这些惹您烦心的话,但是您今个儿给各院女眷们下逐客令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和冒失了,若是这事被传扬出去的话,对您声誉不好啊。” 说完,她就将尔芙手里擦过脸的帕子接过去了。 尔芙也顺着动作,眉头轻蹙地转过身来,因为她实在不解诗兰此言之意…… “你这是说得什么时候的事,我刚刚给她们下逐客令了?”她神色微凝的问道。 诗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轻声提醒道:“主子,您刚刚在堂屋的时候,才说几句话就做了一个端茶送客的举动,虽然奴婢知道您是有些累了,但是若是经不知内情的人乱传一通,难免就会影响您的闺誉。”说完,诗兰尴尬地抿唇笑笑,其实这种事真不应该由她这个婢女来提醒,但是身为尔芙的近身婢女、陪嫁丫鬟,这又是她的责任。 “端茶送客……”尔芙一脸懵地重复了一遍,瞧着堂屋那张已经收拾干净的方桌,恍然大悟。 她笑着点点头,轻声道:“你提醒得对,到底是我不够谨慎啦。 其实我是渴急了,来不及反应就端着宫婢奉上的热茶喝了,并没有送客的意思,难怪她们今个儿走得那么痛快呢,我还以为她们终于学会体恤我这位嫡福晋了呢,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罢了,今个儿是我疏忽了,一会儿你替我给各院女眷送些小礼物过去。” 说完这话,尔芙就招呼着诗兰往暖阁里走去。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尔芙又是素来畏寒,早在回府第一日就迫不及待地搬到有大炕的暖阁里住着了,她用惯的金银首饰、玉佩珠钗,也都随着她搬进了暖阁,她就打算随便挑些自个儿用腻、用烦的首饰送给她讨厌的‘情敌’们做礼物,让她把好东西送给她们,她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 因为就算她将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送给她们,也得不到她们一句好。 “这套喜鹊登梅的金簪是去年炫彩坊为我贺寿特意打造的珍品。 我不太喜欢这种太过奢靡的玩意儿,簪戴起来也笨重,一支不够体面,两支显得太过寡淡,三支、四支地簪戴上,又压得脖子酸疼,还不如趁机送出去,也不算是浪费那些工匠们的心思。”尔芙指着压在妆匣底层的一套十二支形态各异的金簪,轻声说道。 其实相对而言,能摆在尔芙妆匣里的簪环玉佩都是尔芙比较常用且喜欢的珍品。 当初尔芙刚刚收到这套喜鹊登梅金簪套组的时候,她也喜欢极了,只是用过两次,被压得脖子酸疼后,她就喜欢不起来了,最后这套金簪就被压在妆匣的最底层了,就算她不将这套金簪送出去做礼物,再过些日子,也该被送到库房里去了。 毕竟妆匣能装下的珠宝首饰就那么多,管事嬷嬷每月都要按时送新首饰过来,炫彩坊亦是如此,按季送新品来,宫里也时有赏赐赏下,要是不经常将些不常用的首饰挑拣出来送去库房,尔芙的房间都得被各种各样的妆匣塞满了。 “这支嵌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你亲自送到乌雅赫赫的手里,这是德妃娘娘去岁赏下来的珍品,正儿八经的造办处手艺,赏给她是脸面,也是给她抬抬身份,毕竟比起咱们府里其他的格格们,乌雅赫赫这位从内务府包衣旗抬旗成为满八旗贵女的格格,身份是低了些,偏偏她还是咱们德妃娘娘的侄女,不抬举她几分,我也不好和娘娘交代啊。”尔芙又从自个儿最常用的几支金簪里,挑拣出一支意头极好的如意簪,轻声说道。 “主子,这是您最喜欢的一支金簪了,要不换一支?”诗兰见状,柔声提醒道。 她虽然不伺候尔芙梳妆,也不掌管尔芙的妆匣,但是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最亲近的婢女之一,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尔芙的喜好呢。 尔芙闻言,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那支镶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从妆匣取出,又挑出对珐琅彩的掐丝金镯放在旁边,轻声解释道:“乌雅赫赫不同旁人,她是咱们四爷的妾室,也是咱们四爷血脉相连的表妹,德妃娘娘最疼惜的侄女,本就是为抬举她的身份,送就要送我喜欢、我常用的,不然还不如不送呢!” “奴婢就是觉得您将这么好的玩意儿送给她,替您觉得委屈。”诗兰怎能不明白,她就是替尔芙不值,这才多说两句。 尔芙无所谓地摇摇头,笑着坐在了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 她是有些舍不得,但是也不是那么得舍不得,她就是比较喜欢这支镶珊瑚珠金簪的款式设计,还没过新鲜劲而已,不过这种喜欢是可以用相似品替代的那种,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让炫彩坊的工匠照着这支金簪的款式造几支新簪子簪戴,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送妆匣里选出这支金簪来做礼物。 “好啦,你也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找锦盒将这些金簪首饰装好,送去各院吧!”尔芙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抬手将妆台上摆着的一溜儿礼物划拉到旁边,轻声吩咐道。 说完,她自个儿就快步走到炕上歇着去了。 临窗大炕上,左右两侧炕梢儿都摆着嵌琉璃内画柜门的炕柜,炕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摆设,有稀罕名贵的汝窑花瓶,有寓意祥和安乐的红珊瑚,还有玉雕山子,窗边摆着的条几上,则是妆点着新鲜花枝的青花瓷花瓶。 可惜尔芙这会儿却没心情欣赏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只见她抱着个软软的南瓜形软枕,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靠枕上,远远瞧着外间桌上摆着的那些吃食,揉揉隐约传出咕咕声的小肚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吃些…… 想吃,因为有些饿。 不想动,因为累。 想吃,因为瞧着点心好精致。 不想动,因为累。 想吃,因为有些渴。 不想动,因为累。 就在她心里纠结无比的时候,不知道去忙些什么的诗晴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见状,心里一阵轻松,笑着吩咐道:“快帮我把桌上那些吃食都挪进来吧,再给我端杯热茶来,我现在是又饿又渴又累,你再不进来,我就要招呼外面廊下候着的那些丫头们进来伺候啦!” “主子,您就是性格太好了!”诗晴闻言,笑着答道,同时端起了托盘。 尔芙眼巴巴地瞧着一点点靠近自个儿的托盘,目不转睛地盯着托盘上的吃食,并没有搭茬,只是连连摆手地催促着诗晴快些将吃食送到自个儿跟前儿,快些将碗筷递到自个儿的手里,她感觉她就要被饿死了! 诗晴见状,也不再多言,笑着将吃食一样样地摆在尔芙跟前儿的炕桌上。 尔芙接过汤匙,迫不及待地端起那碗红枣桂圆粥,咕噜噜地喝了两口,然后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将粥碗撂到了旁边,又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小小口吃着,一边填补胃里的空虚,一边指着那碗桌,和诗晴说道:“真是可惜,好好的一碗红枣桂圆粥,竟然就这么放得有些凉了!” “厨上应该还有一直温热着的,主子爱吃,奴婢再去取一碗来!”诗晴笑着道。 别看诗晴是婢女,却丝毫不觉得一碗粥就喝了两口是在浪费。 因为她从小就被钮祜禄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买进府里当差,便是幼年曾受过些缺衣少食的苦,但是这些年过去了,也早就忘了,她又一直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丫鬟,吃穿嚼用不比寻常官宦府里的小姐们差,所以她怎么可能理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呢!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凉,还能喝,别麻烦了!” 说完,她就端着那碗有些凉的红枣桂圆粥,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了,粥是要趁热喝,凉了影响口感,却也并非不能喝,她还真没有那么娇气、矫情呢! 这么一碗粥,瞧着普通,但是从挑选食材到送到她的跟前儿,也需要好些钱呢…… 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掌管府中中馈,便是府里家大业大,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她也该从己做起,做好节约勤俭的榜样。 这一刻,尔芙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升华了。 其实说白了,她就是饿了,既懒得再等诗晴跑到小厨房去取热粥过来,干吃点心,又有些噎得慌,而这碗粥也不是不能喝,那就凑合凑合呗…… 相比府里某些女眷的心思险恶,尔芙的心思就简单多了,她并不好奇弘晖的下落,之所以打探一番,也不过是不想黑锅落在自个儿的头上,也是纯粹的八卦心作祟。 当然,既然乌拉那拉氏已经找到弘晖的下落,她也猜出了弘晖的去向。 别看乌拉那拉氏看似是在外眼线不少,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她所图就是夫荣妻贵,只要保证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保证家族不视她如弃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不菲地将眼线耳目安插到各地去,所以就算尔芙不曾细细打探乌拉那拉氏在外的眼线网,她也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眼线耳目就在京里打转转呢…… 那既然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仅限于京城范围内,充其量能横跨周边几县,那乌拉那拉氏能找到弘晖的下落,弘晖躲在哪里,也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象着,要是自个儿将这消息传给府里某些心思阴险的女眷知道的话……啧啧,那她一定能好好地看上一出大戏了!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恶毒,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也就是了…… 至于弘晖的事,她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管他那么许多闲事,管好了,那就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要是管不好,岂不是主动给别人送去攻讦自个儿的把柄呢,继母难当,她这样妾室扶正的后娘就更加不好混了……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女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此时正是统计府中各处田庄出息的时候,内院这些管事嬷嬷早早地就将这些账目清点好送过来,也是尔芙特地吩咐下的,毕竟这些田庄庄上送来的账目都关系着各处田庄庄户们能分到手的红利,早一日彻底核算清楚,便能将红利早一日分发下去。 田庄上那些庄户们辛苦一整年、盼望一整年,她也想让这些庄户早日安心。 尔芙身前的炕桌上,摆着厚厚一摞账本,别看瞧着好像很多,但是却远没有看到得那么多,因为在这隔时代识文断字的人本就不多,能写得一手蝇头小楷的人,更少之又少,最起码四爷府田庄里的那些庄头都不会,指望着这些粗人将一笔笔账目记录清楚,自是需要厚厚的一大本了。 她一手笔,一手算盘地清点着账目,越点算就越是心烦,因为这些账记得太乱了。 如果不是她清点过两本,确认其中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她都忍不住怀疑庄头是想要利用这种手段来贪墨府里的收益了,真难为管事嬷嬷们是如何做到几日时间就将这些账目核算完毕了。 “这本没问题了!”又清点好一本,尔芙低喃着,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一边在账本最后一页留下自个儿的亲笔签名,一边拿过摆在旁边的私章盖印,做好这些,诗兰她们便能够将这本账本送到公中库房保存了,也意味着这个田庄今年的账目彻底核算清楚,该分发给那些庄户们的红利,也就可以分发下去了。 虽然是辛苦,但是尔芙心里却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四爷奉圣命追缴欠款,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可以说是将满朝文武和天下读书人都得罪惨了,想要扭转他在百姓之间的名声,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出任何收买人心的事,尔芙只好提议从这些佃租府里田地的贫苦佃户身上想法子了。 给佃户们分红利,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稀罕事。 尔芙怕底下的庄头和管事嬷嬷不尽心,又无前例可循,她这才不得不忍着恶心,一笔笔地核算账目明细,等到明年就不需要如此烦劳了,随随便便抽查几本账目,也就足够了。 “贴上封条,列出明细,等这边这些账本都清点完毕了,再一块送去秦嬷嬷那。”她将清点好的账本往诗兰跟前儿一推,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拿起一本账本,细细核算起来。 诗兰和诗晴她们也闲不着,因为她们还需要抄录出明细来归档,方便日后查对,毕竟这些乱糟糟的账本想翻查起来不容易,而且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也是真不少,总不能每次想要翻查的时候都钻到满是灰尘的库房里去翻腾吧,所以早在尔芙成为府里嫡福晋的那天起,尔芙就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 账目送入府里,确认无误后,抄录总账和明细账,流水账归于库房收存。 每到此时,尔芙就想着是不是该催催无涯书院那边的山长,自个儿又是出银子,又是出地方,千辛万苦地办起这么一所职业性的学院,不能让这所学院成为一处摆设吧,那些学有所成的孩子,也该让他们离开书院,正儿八经地找个差事,自个儿养活自个儿了吧,这样自个儿也能雇佣下一批懂得精算账目的账房了。 她心里是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珠。 尔芙这么一忙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连小七过来正院给自个儿请安,她都没有时间理会,更是临时抓壮丁地抓着小七和自个儿一块清点账目,直到外面天色渐沉,她这才坐直身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天色暗了,把灯点起来吧!”她指着房间角落里摆着的烛台,低声吩咐道。 说完,尔芙也不打算起来活动活动,她一手揉揉发酸的肩膀,一手胡乱将炕桌上整理好的账目推到旁边些,便伸胳膊伸腿地伸起懒腰来了,再然后就浑身放松地靠在窗边摆着的靠枕上了。 躺了片刻,她瞧着趴在炕桌边抄写不停的诗兰她们,柔声说道:“你们也歇歇吧,天色暗了,容易伤眼睛,再说你们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额娘,小七真是看不懂您了。 这些管事嬷嬷都已经清点好账目了,您随便翻看两本,看看管事嬷嬷们和庄头有没有勾结贪墨就算了,又何必这么辛苦地亲自核算呢,您不是常说用人不疑么,您这明显是说一套,做一套啊!”小七端起凉茶,微抿了一口,笑着打趣道。 尔芙闻言,扭头瞧瞧躺在另一侧伸懒腰的小七,笑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不错,但是事关钱财,还是要谨慎些,再说额娘也不是不相信秦嬷嬷她们,只是这次的账目关系到府里数百佃户们分到手的红利,容不得半点差错,又是第一天如此,自是要格外仔细,待明年就不需要如此了。” “给佃户分红利,额娘,您也是太大方了!”小七有些不理解的嘀咕道。 尔芙笑笑,随意地拿起一本还未核算过的账本翻看着,柔声答道:“你经常出入你那些堂伯叔叔们的府里,和你那些堂亲姐妹也时有往来,或多或少该知道些朝上的事,该明白你阿玛的难处。 要知道,当初皇上见国库存银所剩不多,命你阿玛清缴朝臣在国库的借贷欠款,这可是个苦差事啊,正所谓借钱容易,要钱则难,你阿玛惹得满朝文武心里不痛快,如今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更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额娘没有别的办法替你阿玛分忧,只能想出这么个蠢主意来替你阿玛挽回名声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阵苦笑。 因为她觉得她做得这些事,根本就不足以挽回四爷已经被抹黑的名声。 士农工商,农民看似地位颇高,却没什么话语权,别说比不得那些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连位列最末的商人也不如,指望着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替四爷挽回名声,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过她也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任何一种收买人心的事,皇上能做,官绅能做,商人能做,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做,唯有皇子不能做。 “阿玛太过正直了!”小七闻言,也是脸色发苦。 尔芙笑着摇摇头,因为她并不赞同小七的说法。 她不觉得四爷正直克己有错,也不认为四爷整治官场有错,反倒是那些早就忘记勤政爱民的官员错了,他们为了向康熙帝显示自个儿的清廉,枉顾康熙帝体恤官员之心,肆无忌惮地从国库借银子,借而不还,愣是将偌大的国库借空了,四爷奉旨追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成了天大的错事,还毫无廉耻地污蔑四爷名声,可恨至极。 再说士绅一体纳税之事,更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国家没有钱粮,便不能养兵护边,便不能修桥补路,便不能疏通河道,现在一些官绅仰仗着身份能够豁免纳税,自个儿大肆经营敛财,还要替一些主动投靠到他们跟前儿的富绅巨贾避税,长此以往下去,这国家也就被他们彻底掏空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举双手双脚地赞同四爷的选择。 不过小七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加之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看不到这些弊端,所以她才会觉得是她阿玛太过于正直的错。 “照章纳税,这是我们的责任,就是因为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是官员所定,皇上又不得不倚仗官员士林治理天下,这才会让士绅一族成为特殊的存在。”尔芙丢下手里的账本,一脸不快的吐槽道。 在她看来,这就和后世被无数女人吐槽的婚姻法一样,男人总归是偏袒男人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曾经在电视剧中无数次的看到某个画面,原告蔫头耷脑地跪在地上,被告则稳稳当当、得意洋洋地坐在旁边,只是那时她看着的是后世演绎,但是来到这时代之后,她却曾亲眼看到过数次这种画面,实在是荒唐极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不能一力抗争整个时代,她都想推翻整个统治阶层了。 虽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的,毕竟她现在也是统治阶层的一员,要是真的推翻了整个统治阶层,她也会跟着一块倒霉,但是她却是真心想要改变这时代的某种恶习,比如高低贵贱之分,比如跪拜恶习。 想到这里,她扭头瞧瞧正在给自个儿捶腿的诗兰,暗暗在心里鄙夷着自个儿。 因为她觉得自个儿真是太虚伪了,心里想着要推翻某些恶习,自个儿却在享受着这样的恶习,真是太卑劣了,也幸亏她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话,不然她怕是要无地自容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又扭头瞧瞧好似在想着什么问题的小七,笑着道:“别琢磨那些用不着的事了,还是乖乖歇歇乏儿吧,你也跟着额娘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是累坏了!” 小七闻言,笑着回眸答道:“小七一点都不累。” “得,你和你阿玛一样,那筋骨都是铁打的,额娘都快累散架了!”尔芙翻着白眼道。 小七笑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身来,大半边身子趴在炕桌上,脑袋瓜儿凑到尔芙跟前儿,一脸坏笑的撒娇道:“许是额娘太娇气了呢,小七每日不但要随先生读书习字、抚琴弄曲,还要和毓秀姑姑她们学习治家之道,除此之外,每日都要写五十张大字,跟着小丫头们做绣活,早就习惯了!” “你这个年纪就是该好好学些东西的时候,额娘已经从那个年头熬过来了!” 说到这些事,尔芙就有些尴尬。 因为这个时代的原主真身有一个非常丰富的童年,爱玩玩,爱闹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就差和山野丫头似的爬树掏鸟窝了,但是尔芙自己却有个很悲催的童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真可谓是没有一日轻松过,不过她这些辛酸凄惨的经历,却不能对任何人明言,弄得她现在教育小七都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好在小七是个懂事且乖巧的好孩子,并没有开口戳破尔芙的谎言。 她笑呵呵地伸出沾满墨渍的双手,娇声道:“额娘辛苦过,但是额娘也要疼小七,您看小七的手都变得粗糙了,您就把您房里那瓶蜂蜜珍珠膏送给小七吧!” “喜欢就去拿,额娘这屋里的东西,还不随便你处置。”尔芙笑着答道,同时拿起手边放着的湿帕子替小七擦擦手上的墨渍,因为她怕小七这顽皮的丫头将黑乎乎的手印留在自个儿的身上,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动弹的话,她就要抓着小七去净室里洗手了。 不过尔芙还没有开口催着小七去把小脏手洗洗,小七就已经自觉地去洗手了。 因为诗晴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从外面进来了。 “把这些收拾收拾,然后将点心放在这里,小七那丫头就爱吃这些甜滋滋的点心,就摆在她那边吧,再给我拧条湿帕子过来,让我也能擦擦手,我真是懒得去净室里洗手了,让我就这样脏兮兮地躺一会儿吧!”她指着堆满账本的炕桌,低声吩咐道。 诗晴闻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这就是你家主子我懒得动弹,不然我一定要在你脸上抹几个黑手印,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尔芙闻声,没好气的嘟哝着。 不过诗晴这么一笑,她也不好意思这样躺下去了,太丢脸了。 尔芙连着深呼吸几下,在心里给自个儿鼓鼓劲,扁扁嘴儿地坐起身来,也跟着小七的脚步往净室里去洗小脏手了。 就在她刚刚走到洗脸盆架前的瞬间,小七回过头来…… “嘻嘻,额娘,您来了!”她乐呵呵地招呼着,说着还不等尔芙回声,便很是调皮地将手上沾着的水珠往尔芙的眼前儿弹去…… 凉丝丝的水滴就这样没有半点防备地落在了尔芙的脸颊上。 尔芙一脸懵地站在了原地……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额娘,您真是够没正行的了!”小七也擦着脸上的水痕,娇嗔道。 “本福晋最是温雅端正,秀外慧中了…… 你这个刁丫头啊,竟然往你额娘脸上泼水,瞧瞧你把额娘弄得多狼狈,亏额娘还觉得你是个懂得体贴的好孩子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额娘这脸面往哪里放!”尔芙闻言,笑着左右环顾一圈,故意装傻的答道。 一直候在门口听差的诗兰听着净室里的‘斗争’似是告一段落了,笑着提醒道:“福晋、小格格,厨上已经备下热水,可要奴婢命人取来,也便两位主子洗漱一番!” “去吧,今个儿左右四爷也不回府,小七也和我一块住了,另外你再去趟听雨阁,给她取些换洗衣物过来!”尔芙闻言,朗声吩咐道,同时招呼小七回到了暖阁里,刚刚玩闹着不觉得冷,还折腾出了一身香汗,但是这会儿空下来了,便觉得净室里有些凉飕飕的了。 诗兰瞧瞧身边放着的衣物,笑着答道:“主子放心,诗晴已经将小主子的换洗衣物都取过来了!” 说完,她将刚就准备好的两碗蜜枣茶送到尔芙和小七跟前儿,便下去准备热水了。 尔芙摸摸有些烫的杯壁,笑着对小七说道:“今个儿,你就在额娘这住了!” “额娘,您该不会是打算留小七继续陪你清点这些账目吧?”小七闻言,却并没有欢喜之色,反而一本正经地绷起脸,抬手指着旁边那摞还很高的账本,正色问道。 尔芙见状,微微挑眉,笑着点点头。 “额娘,您就不心疼小七,小七平日里读书就很辛苦了,难得有机会偷偷懒,您还让小七抱着这些账本!”她一脸不高兴地嘟嘴说道,说完就闹别扭似的转过身去了,以后背对着尔芙,发泄着自个儿的不满。 而旁边坐着的尔芙呢,则是笑得更欢了。 小七见状,越发不高兴了,她转回身,瞧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自家额娘,娇声道:“额娘就知道欺负小七,刚刚玩闹时,额娘也不让着小七,小七不高兴了,额娘也不来哄哄小七!” 她一脸敷衍的说:“那额娘就哄哄小七,小七最乖,小七最听话了!” “额娘,您能不能认真地哄哄我!”感觉到被敷衍的小七,一脸认真的要求道。 她是很愿意替自家额娘分担些压力的,也不觉得辛苦,但是她还是希望在辛苦过后能得到自家额娘的鼓励和赞扬,先前就是因为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家额娘的夸赞,她才会闹性子地将手上沾着的水滴弹向自家额娘,结果却没想到自家额娘不但不会生气,还笑呵呵地和她玩到了一块。 尔芙察觉到小七语气里的认真,稍稍反思了下自个儿的举动,也认真起来了。 只见她撑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坐正在炕桌一侧,目光温柔地落在小七的脸上,语气诚恳的说道:“你是额娘最贴心的孩子,有你帮额娘处理府里庶务,额娘轻松了许多,小七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七是不是很能干呢?”小七被尔芙夸得有些脸红,低着头问道。 “当然,小七才是真正的秀外慧中呢。”她笑着伸手摸摸小七的发顶,柔声答道。 小七闻言,高兴地扬起笑脸,起身跑到尔芙跟前儿,笑着就钻进了尔芙的怀里。 此刻,她是幸福的,尔芙也是幸福的。 尔芙揽着有些分量的小七,抬手拍拍小七的后背,将小七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出来,点指着小七还微湿的发鬓,故意绷着脸的问道:“坏丫头,你是不是故意要将额娘的衣袍都蹭湿啊,还不快点起来坐好,额娘还想要和小七好好说说话呢……” “额娘,您真是太会破坏气氛了!”小七一脸悻悻的低声说道。 尔芙笑着揽住小七的肩膀,她是很想和自家小七好好亲近亲近,但是从小就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孩子的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再说小七也是大孩子了,要是让旁人瞧见小七还如此撒娇,对小七也不好。 她揽着小七的肩膀,和小七并肩坐在炕边儿,笑呵呵地说起了私房话。 不但如此,便是在净室里泡澡的时候,两母女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的西小院里,气氛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了,她本来还未放进肚子里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且此次和之前不同,之前好歹是很快就在京中找到了弘晖的踪迹,但是这次是弘晖借礼佛参禅为名地消失了好几日,她安排在弘晖私宅伺候的耳目,这才将消息报到她跟前儿来。 “她真是好大胆!”她看着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青柳,低声骂道。 青柳一脸惶恐地低下头,却又不得不替在弘晖阿哥私宅盯梢的手下辩解两句:“其实她也不是存心要瞒着主子的,因为之前弘晖阿哥虽是人不在府里,却时有消息送回府里,而且冯宝跟前儿新添的小厮还几次回府替弘晖阿哥取换洗衣物来着,她便以为弘晖阿哥是贪恋庙中清净呢,并没有多想。 再说,她初入弘晖阿哥的私宅,出入不便,一直到昨个儿午后,她这才借口有些体己的东西要出府购买,急忙赶去弘晖阿哥说过的庙里探听消息,且发现弘晖阿哥不见,便已经是立刻传信报到奴婢这里了。” “不怪她,那要怪谁呢?”乌拉那拉氏闻言,怒极反笑的喝问道。 “奴婢无能,未能及时发现不对,让弘晖阿哥再次消失,还望主子恕罪。” 乌拉那拉氏真是要气疯了,她如同拉磨的驴一般在堂屋里团团转,且越走越快,直走得青柳眼花缭乱,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太师椅上,厉声吩咐道:“事已至此,便是我责怪你也无用,尽快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并将其带回府,至于那个没能完成任务的丫头子,你也别替她解释了,但凡她能聪明几分,也不至于直到今个儿才发现不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说完,她就再次起身地往内室里走去。 青柳望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替那个没办好差事的小丫头悲哀。 乌拉那拉氏御下极严,尤其是对外面养着的那些耳目眼线,稍有错漏,轻则发卖,重责打死,但是这些都不是下场最悲惨、最可怕的那种,最悲惨的莫过于被送给宫里那些公公们亵玩取乐的丫头们。 乌拉那拉氏不但需要稳固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要打听宫里的消息,但是宫里的消息不好打探,一不能轻易往宫里安插眼线,那是犯忌讳的事,不发现则已,一发现就是死路,二是上三旗包衣宫女不容易控制,所以乌拉那拉氏就将心思动到那些太监的身上。 太监不是男人,却也有男人的喜好,且喜好的方式颇为扭曲、古怪,甚至是变态。 别说是宫里伺候贵人们的上三旗包衣宫女看不上这些身有残缺的太监,便是青楼里倚门卖笑的女昌女支也不愿意伺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有权有势的掌事太监们能够有资本私置外宅、添置小妾,但是多数太监并没有那样的资本,而乌拉那拉氏就是需要这些身处底层的太监们替她打探消息。 为此,乌拉那拉氏特地在前门外的一条胡同里,买下了一处很是隐秘的宅院。 在这个宅院里,有伶俐聪颖的小厮,有经验丰富的仆妇,也有一批卖身契掐在乌拉那拉氏手里的清秀丫头们,这就是乌拉那拉氏专门用来招呼那些身份地位都不够资本豢养小妾的太监们的所在。 而乌拉那拉氏所言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是将犯错的丫头送去这里。 在青柳看来,不论是发卖,还是杖责致死,远好过被送到那里去,便是被卖到青楼里,好歹伺候得是真男人,便是这些男人不懂得疼爱珍惜,还有老鸨子出面约束着,而杖责致死呢,虽然是丢了性命,却是再无苦楚,而被送到那处宅子里,真可谓是生不如死了。 若是换做往日里,青柳并不会如此伤感。 她能够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掌管着乌拉那拉氏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本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被派到弘晖阿哥私宅里探听消息的小丫头是青柳当亲妹妹疼爱的丫头。 人和人相处是一种缘分,青柳再是心狠手辣,却也有软肋可言。 她虽然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生母却在她小时候就丢下她和妹妹过世了,亲爹仗着祖上积攒下的银钱,很快就再娶旁人,后娘一进门,她和妹妹就成了不被待见的拖油瓶,后娘当着亲爹和外人的面是贤良淑德,私下里却是另一副面孔,偏偏又做得隐蔽,便是她和妹妹哭诉委屈,也没有人信,还被人议论说她们姐妹不识好歹。 三年不到,妹妹就死在了后娘的手里,而青柳因为名字记在内务府小选名录之上,总算逃出了那个如狼穴虎窝般的里。 她前前后后跟过几位嬷嬷,学了些本事,也攒了些银钱,却找不回妹妹了。 因为小时候的悲惨际遇,她变得心狠手辣,也因为这点被乌拉那拉氏相中,而乌拉那拉氏替她报复她恨之入骨的继母和亲爹,又将她继母所生的小儿子斩去五肢丢在街上乞讨为生,她也甘心为乌拉那拉氏泯灭良知,为虎作伥。 不过她的心底,仍然有一处软肋,那就是她早夭的亲妹妹。 一个多月前,她受乌拉那拉氏的差遣去京中一处颇有些手段的人牙子手里买人,也正是这次,让她遇到了那个和她亲妹妹有七分相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刚刚九岁上,和她妹妹死的时候一样大,也叫青竹。 青柳一见到就如同见到了自个儿的亲妹妹,她不忍心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小丫头如商品般被人挑选买卖,但是她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银钱来赎买这丫头,再说她就是包衣宫女,哪有自个儿使奴唤婢呢,便是她买下这丫头,也不能为其登录户籍,所以她就借着给乌拉那拉氏买人的机会,将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丫头买下来了。 她本是好意,想着先让这丫头在庄上养些日子,再求乌拉那拉氏施恩,赐个出身,也不求能够成为光鲜体面的大宫女,便是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也比在人牙子手里讨生活强。 可惜,一切都有意外。 因为她并没有直接将这丫头带回到府里来,先前也没有对乌拉那拉氏提起这丫头,仅仅是交代庄上的仆妇多关照几分,所以当乌拉那拉氏给庄上传信,要求庄上安排几个合适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私宅别院的时候,这丫头就被送到了弘晖阿哥的私宅别院。 庄上挑人的仆妇是好意,想着这小丫头年纪是小些,却是个模样不错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总归能混个体面些的差事,总比留在庄上和那些严肃厉害的老婆子们学那些看不懂的玩意儿强,但是这个好心办错事的仆妇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挑人是去做眼睛盯着弘晖的。 偏偏,事有凑巧。 六七个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的别院备选,小丽娘就选中了这个酷似青柳妹妹的丫头,等到青柳去交代差事的时候,这才发现被安排到弘晖阿哥府里盯梢的人是她,但是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将这小丫头从弘晖阿哥的府上带走了。 她想着弘晖阿哥既然已经在京里置办宅院,应该也不会再偷跑了,倒是也不太担心青竹不能完成差事,只是怕青竹在弘晖阿哥府上受委屈,但是转念一想呢,这样也好,等到弘晖阿哥玩够了回到府里的时候,青竹也就能跟着回到四爷府了,她也就能想办法将青竹带到自个儿身边了。 只是到底出现了意外。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小宫女躺在还残存着青柳体温的被窝里,跟前儿摆着往日连看都难得看到的点心,怀里抱着温热的汤婆子,舒坦得自个儿都快忘记自个儿姓什么了!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不耐烦的催促声从内室里传出来了。 “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青柳闻声,恭声答道,同时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似的往门外走去。 迎面是一阵夹杂着零星雨滴的阴湿北风,打在脸上,又冷又冰。 青柳望着天边被阴云笼罩着的弯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因为她发现她不但没有能力好保护她的亲妹妹青竹,也没有能力保护好酷似她亲妹妹的小丫头青竹,但是和她亲妹妹所面临的问题不同,小丫头青竹的下场,显然更为凄惨些。 她如同提线木偶般失魂落魄地沿着游廊往后院走去。 小小的房间里,一盏豆大的油灯,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的寒风,青柳趴伏在地当间那张漆色斑驳的圆桌上,白净滑嫩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桌角,眼泪犹如断线珠子似的无声滑落着。 许久过后,她瞪着充斥满血丝的双眸,牙关紧咬地坐直了身子。 青柳目光凝滞地望着窗边长几上摆着的一对泥塑玩偶,这是青竹送给她的礼物,一对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不值什么钱,却让她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知道凭借自个儿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帮助青竹的,但是她却可以借助旁人的力量,比如府里性格最好的那位嫡福晋钮祜禄氏。 想到这里,她动作迅捷地取来纸笔墨砚,提笔写下了两封密信。 一封是青柳按照乌拉那拉氏吩咐写给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府外听差亲信的书信,内容无非是传达乌拉那拉氏的命令,将未能完成差事的青竹送往那座专门招待宫中太监的隐秘宅院,同时派出全部人手加速寻找弘晖阿哥的下落,且在发现弘晖阿哥后,即刻将弘晖阿哥送回到四爷府中。 另一封的内容就很有趣了。 这是她故意用左手书写的一封告密信,所告知内容就是那所隐秘宅院的位置,也稍微透露了一些关于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为了保证自个儿的身份不暴露,她特意将这些消息写得不清不楚,这样就算是有朝一日乌拉那拉氏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这封信的内容,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青柳静静地看在自个儿眼前的两封书信,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告密信收到袖管里,独留下那封写给府外同伙的密信,朗声将外面等着传信的小太监叫到了跟前儿。 被点名召唤的小太监小幺闻声,动作轻巧地来到了青柳的跟前儿,等着青柳吩咐。 此时,青柳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不妥之处,如往日般温纯清丽的满面堆笑,连眼底隐约可见的血丝都消退干净了,她双指并拢地夹起那封密信,柔声吩咐道:“今个儿的时间有些不早了,但是这封信又很要紧,你想想法子,抓紧把信送到前门胡同去吧。” “您这差事太为难人了!”小幺接过青柳手里的书信,苦笑着道。 青柳闻言,笑意更浓,眼底却闪过些许冷冽之色,压低声音的教训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没办法将这封信连夜送到前门胡同去吧,那咱们主子每月赏给你那些银钱,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咱们主子这两日的心情不大好,你自个儿找死,别连累到我!” 小幺是乌拉那拉氏特别安排给青柳的信使,为的就是方便青柳和外界联系,乌拉那拉氏为了帮助小幺打通各处关节,还赏下了好些银两,虽然打点各处使用的银两,多数都落在他自个儿的腰包里了,但是他还是使银子找到一条能深夜出府的门路,他之所以摆出这张苦瓜脸,无非是想多得几分赏钱罢了。 不过他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糊涂鬼,他哪里看不出乌拉那拉氏这两日的心情不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刚刚教训过青柳,只是贪财的个性,让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讨赏钱的机会,但是被青柳这么若有似无的威胁两句,他也就立刻认怂了。 “姐姐,您看我就是随口一句,您千万别当真,小的这就给您跑腿去!” 青柳闻言,懒得理会小心陪笑的小幺,阴沉着脸的催促道:“少在我这耍嘴皮子,我还不知道你的鬼心思,该干嘛干嘛去,该给你的赏钱,我也不会克扣下,只是我这会儿手边有些紧,等明个儿你再过来取就是了!”说完,她就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催着小幺赶紧去给前门胡同那边送信了。 小幺得到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也就笑嘻嘻地离开了青柳的房间。 随着房门重新紧闭关拢,青柳起身走到窗边,她目送着小幺如猴子似的窜出院墙,消失在自个儿目光范围内,再次抬头望向了天边被阴云笼罩着的弯月,她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现在唯有盼着前门胡同那边的渝婆子不要太心狠,让小青竹一到前门胡同就去伺候那些太监们。 想到这里,她快步走出了房间,沿着后院门往浣洗房那边走去。 青柳要趁着此时月黑风高,将那封揭发检举乌拉那拉氏的密信塞到小七格格的送洗衣物里,因为她需要给前门胡同那边的渝婆子留出时间来,她要等渝婆子将青竹带到前门胡同那边去,再让嫡福晋钮祜禄氏尔芙发现这封检举揭发的密信,唯有这样,才能保证青竹能趁机脱离乌拉那拉氏的控制。 她想好了,她不能再让青竹被乌拉那拉氏控制着了。 因为她能救下青竹一次,却未必能次次都救下青竹这丫头,再说她都不敢保证她这次能成功救下青竹呢! 青柳就这样在月色的掩映下,顺风顺水地做好了一切。 等她再回到自个儿房里,她整个人都好似被抽去了骨头般乏力地栽倒在了床上,但是她还不能就此休息,她还需要细细回顾下自个儿刚刚的所作所为,若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她也好尽快弥补,免得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牵扯到自个儿的身上。 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当差,又领着这样的差事,容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青柳就这样双腿蜷缩地靠坐在床边,身下是冰冷冷的地砖,身侧是已经没有半点热气的炭炉,但是她却毫无察觉,她的脑海里就如同过电影似的一幕幕重复着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一遍不算完,两遍不够安心,三遍也不足以稳妥……直到天边显出一丝鱼肚白,她才回过神来,倒不是她确认她的安排万无一失了,而是她不敢再回想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她已经隐约回想不起来某些细节之处,越是回想就越是心惊胆战,要是在这样下去,怕是不等乌拉那拉氏发现什么线索锁定到她是告密者,她自个儿就回露出马脚来。 她捶捶隐隐作痛的腰腿,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爬到了床上。 距离她们这些奴婢去前面上房里伺候乌拉那拉氏梳洗起身的时辰还早,她需要好好恢复下精神,已保证自个儿不会在困顿之际露出马脚,再说她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彻夜未眠,那样就太可疑了,所以哪怕是床上铺着的被褥一片阴凉,青柳还是咬牙脱去外袍,穿着一身贴身衣物钻到被窝里了。 被窝里很凉,本有些困倦的青柳这么一折腾,反倒是精神了。 不过她却不敢起身,她就这样浑身发抖地缩在被窝里,硬生生地靠着体温将被褥都睡到温热,又故意在枕头上蹭了又蹭,将整夜未曾拆开的发髻滚乱,这才在听到外面有人活动的动静后,打着哈欠,故作刚刚睡醒模样地钻出被窝,裹着外袍,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和院里走动的人打招呼。 “姐姐,热水都已经放在廊下了,要不要我给您送进去啊!”一个颇为伶俐的小宫女在见到青柳之后,边往青柳跟前儿走着,边献殷勤道,别看青柳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不受看重,但是到底是有品级的大宫女,她讨好几分,总归吃不了亏。 青柳闻言,笑着回过头,还打着哈欠呢,稍显歉意的柔声说道:“今个儿外面还真是有些冷,我这才刚起来,还真是有些不敢往外走,要是你这会儿没什么事,那就麻烦你替我送趟水吧!” 小宫女笑着点点头,动作迅速地往小厨房门口跑去,一会儿工夫就拎着一个装满热水的铜壶来到了青柳的房门口,她探头瞧着正坐在桌边吃点心的青柳,笑着招呼道:“姐姐,我给你送进去吧!” “快进来,正好我这有主子赏下来的点心,一块吃些垫垫肚子。”青柳招手道。 小宫女闻言,笑得更加欢快了,她拎着沉甸甸的铜壶,迈步走进青柳的房间,动作麻利地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洗手盆架上的铜盆里,又将洗手盆架旁边木桶里存着的冷水倒了些在盆里,调好了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桌边,一脸紧张地捏着衣角,既不说离开,也不敢主动坐下吃点心,眼巴巴地瞧着青柳。 青柳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拍拍身侧的绣墩,热络招呼道:“快坐下吃点心,别看这些点心有些凉了,但是味道真不错呢!” 说着,她还起身往桌上的茶壶里兑了些热水,主动给小宫女和自个儿倒上茶水。 小宫女见状,终于不再犹豫,稍一道谢,便笑眯眯地坐下身来,拿起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板栗糕往嘴边送去。 青柳则是吃完手里拿着的那块绿豆糕就起身去洗漱了。 她边往洗手盆架前走着,边回头和有些紧张的小宫女说道:“慢慢吃,别着急,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左右这些点心也不能放太久,就是我这会儿得抓紧洗漱梳妆了,不能陪你说话了,不然就要耽搁过去上房那边伺候了。” “那我就先走吧!”小宫女一脸不舍地瞧着桌上的点心,轻声说道。 青柳笑着用湿帕子擦着脸,柔声答道:“没事,你吃你的,我收拾我的,吃完把空盘子给厨上送过去,再帮我把房门带上就行了。”说完,青柳就坐在妆台前梳妆去了。 她的目的就是要留小宫女在自个儿的房里多待会儿,甚至是能单独待会儿最好。 因为一个有秘密的人是不敢留外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久待的,何况是留下外人一个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青柳就是要给乌拉那拉氏留下这样一个错觉,这样才能保证不被乌拉那拉氏怀疑到自个儿头上。 小宫女闻言,脸上满是欢喜的答道:“姐姐放心,我一会儿一定收拾好再走。” “成,别忘记替我锁门,锁头在窗边放着呢!”青柳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 一会儿工夫,青柳就梳妆齐整地走出了房门。 小宫女坐在桌边,目送着青柳离开的背影,笑眯眯地将桌上摆着的点心揽到身前,大口朵颐着,同时眼光流转地打量着四周,同为宫女,同为伺候人的婢仆,这些一等宫女们就能独居一室,她们这些小宫女却要睡通铺,真是够不公平的。 想到这里,她抱着点心盘子,踢踢踏踏地跑到了青柳的床边,正好这会儿青柳也不在,房门也虚掩着,不怕别人瞧见自个儿在做些什么,那么她也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享受这些一等宫女们的待遇好了,高床软枕,又有炭炉取暖,想想就忍不住嫉妒。 只是这会儿炭炉已经彻底熄灭了。 小宫女左右环顾一圈,快步走到门口,趁着门外没人注意,将大开着的房门关好,将点心盘子和茶壶都挪到了床上,又用铜壶里的热水灌了个汤婆子放到床上,笑嘻嘻地享受起大宫女们的待遇了。 青柳的被褥里,还残存着些许温度,她也不脱鞋,直接就钻进了青柳的被窝里。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再说另一边,青柳过得很忐忑,因为她担心做得那些手脚瞒不过乌拉那拉氏。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一整天,倒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前门胡同那边也没有消息传近府里来,渝婆子是昨个儿夜里就已经收到她传过去的密信了,按照时间来推断,她写的那封告密信也该传到嫡福晋手里了,越是没有消息,她也就越是担心。 唯一让她觉得稍稍心安的事,便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发现她的忐忑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青柳亲笔所写的告密信,已经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说完,她就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借小五格格身体不适的由头,寻机会接近四爷争宠啊。 梁太医是在太医院伺候多年的老人儿了,他可不会让自个儿搅合进后宅女眷们的纷争里,何况他也没从脉象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就是小儿常有的一些问题,只是因为小五格格的身体不好,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又有些大惊小怪的,这才会显得如此反复…… 想到这里,梁太医表示他好像被嫡福晋尔芙带节奏了呢! 德妃娘娘点点头,也叹了口气,轻声劝道:“没消息就没消息吧,你也不用太着急了,他是个阿哥,身边有冯宝跟着伺候,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开阔开阔眼界,其实也是件好事,总比整日窝在你那巴掌大的亲王府里头胡思乱想要强些。” 他忙躬身一礼,背起撂在旁边的药箱,起身走到外面开方子去了。 尔芙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坐在床边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身上,她脸色微沉,瞧着小脸发红的小五格格,低声说道:“你觉得怎么回事,小五格格是你从小亲自照顾着的,她身体如何,你心里有数,她这样好好病病的,你也跟着受累了,但是你还是要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这房间里太闷了,也太热了,还有一股苦药汤的味道,在混合着小孩子身上那股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奶味,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尔芙就待这么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了。 当然,她也不会太多干涉乌拉那拉氏媚儿屋里的事! 因为管好了,别人会觉得是她这个嫡母的本分,没有任何人会感谢她,但是要是出事了,那怕是她就要背锅了,兴许有人还会说她故意害偏房侧室所出的庶子庶女呢! “这边也用不上咱们了,咱们回去吧!”尔芙瞧瞧已经拿在晴岚手里的药方底单,交代赵德柱送着梁太医回去前院,招呼着晴岚,便也走了。 走在路上,小北风呜呜呜地吹着,很是瘆人…… 她敛敛被风吹开的披风,叫住了拎着灯笼走在前面的晴岚,低声说道:“小五格格的问题,真是恼人,吵得我已经几夜都睡不好了,这会儿我这点困劲也算过去了,你若是不冷的话,咱们就去园子里走走吧!” “听主子的!”晴岚笑着答道。 尔芙伸手摸摸晴岚身上穿的棉袍厚度,又摸摸晴岚拎着灯笼的手,打消了她有些不着边际的打算,摇头道:“算了,还是早些回房间里歇着吧,天气冷了,再说这大晚吧晌的,园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让旁人瞧见了,兴许还要传出旁的闲话来!” 说完,她就招呼着晴岚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正院,望着廊下挂着灯笼照明的正房,尔芙揉揉被北风吹得发僵的脸颊,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关系,她现在真是越来越怕冷了。 想当年,她也是隆冬时节光腿满街窜的热血少女来的。 可但是现在就算是穿着的棉袍、裘氅,仍然觉得小冷风嗖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 夜色正浓的时候,负责照顾上房暖阁和地龙温度的小太监,早已经休息下了,好在房间的门窗都很是严实,比起外面来还算暖和,不然尔芙都不知道自个儿今晚要怎么睡下了。 她自顾自地脱去披风和外袍,揉着有些发酸的后腰,趿拉着羊皮靴子坐在炕边上。 “你也别忙活了,抓紧脱了鞋袜到被窝里暖暖,这些东西等明个儿屋里暖和些慢慢收拾!”相比起房间里的温度,被窝里显然是暖和多了,她将被子裹紧了几分,瞧着还在外间忙活着的晴岚,低声招呼道。 晴岚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尔芙隔着暖阁门口挂着棉门帘缝隙,瞧着晴岚忙活活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到底做不到不理会晴岚,便这样躺下休息,只得半卧半坐地靠着炕边的落地罩,等着晴岚收拾好。 她有些无聊地东瞧西瞧着,最终晃晃脑袋瓜儿,将注意力放在了枕边的话本子上。 这是一本京中知名书商出版的新话本,文风一般,用词遣句也不算巧妙,字里行间都透着股违和感,内容却有些意思,很有几分她在现代看过的言情小说的套路感,不过比起她之前看过的一本话本子的情节,这本话本子的套路就显得隐晦多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是一个人的作品。 她有些好奇,难道真有穿越老乡玩起了文抄公的套路…… 而就在尔芙抱着这本话本子细细研读的时候,住在大李氏李庶福晋院里后罩房一角的梦蝶姑娘,真借着床边一盏微弱的小油灯,攥着一根自制的鹅毛笔奋笔疾书着。 是的,如今书坊卖得最火爆、最受名门贵妇追捧的话本子,全部都是她的手笔。 小小年纪就赶上穿越潮的梦蝶童鞋,远不如她笔下话本子里的那些女主角那般的幸运,要地位没地位,要恩宠没恩宠,她眼瞧着自个儿在四爷府的后院,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还经常被那些无知妇孺拉出来讥讽嘲笑一番,她就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写书赚钱,努力拨乱反正地走上了种田流的女主剧本。 她想得很简单,但是也不是全无准备,便这样稀里糊涂地东撞西撞,据她的观察,府里这位嫡福晋尔芙显然是拿到女主角剧本的穿越老乡,便是尔芙将自个儿的来历隐藏得很好,一些细节问题,还是瞒不过有心观察的梦蝶的双眼。 也正因为有尔芙这位穿越老乡在,梦蝶才有胆子搞起了自个儿的种田流套路。 ——不争不显,努力赚钱,争取脱离开四爷府这个烂泥塘。 梦蝶想,便是尔芙这位嫡福晋不愿意暴露自个儿是穿越老乡的真实身份,却也不会阻拦她这个落败服输退场的老乡的路。 本来她打算先和尔芙这位老乡透透口风的,但是她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胆怯了,主要是她怕她曾经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情节成为现实,老乡见老乡的结果,并非是两眼泪汪汪地投契,而是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下杀手。 也正因如此,她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写书赶稿,连写废的书稿都要统统焚烧殆尽,更是要将大笔白花花的银子送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书商享用,自个儿只能可怜巴巴地拿到少少一部分,弄得自个儿点灯熬油地赶稿两三年,积攒下的银钱,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 这几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是够吃用一辈子了,但是梦蝶却不敢轻易和尔芙去谈自个儿要离府的事情,因为她从小到大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钱财数目经常是动辄上万两银子。 她揉揉冻得通红的双手,眨巴眨巴酸痛流泪的双眼,揉着早已经抬不起来的脖子,望着窗外闪烁璀璨的星空,苦笑着感慨道:“哎,看来甭管是什么年代都需要一个强势霸道的娘家做靠山啊…… 想想那位拿到主角剧本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尔芙的风光无限,还不是和自个儿一样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穿越女同乡,但是人家一过来就已经有着大笔嫁妆做资本,随随便便开几个铺子,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就跟流水似的装进了她的钱包。 而自个儿就可怜了,没有娘家,一来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好不容易成为侍妾吧,每月的月钱份例就那么点点多,去了打赏宫婢仆从的,连点碎银子都剩不下,还想搞什么经济独立,现在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暗处努力码字赚钱,简直比在现代赶作业的日子还辛苦。 最起码当初自个儿努力赶作业的时候,还有老爸老妈好言好语、瓜果梨桃任选任吃地在旁边伺候着,夏天怕自个儿热,冬天怕自个儿冷,哪像现在唯有冷飕飕的小北风和这么一盏孤零零的小油灯作伴,怕是这天底下都没有比自己更可怜的穿越女了!”想到这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早知道穿越过来的下场如此凄惨,自个儿就不该求神拜佛地想成为书里的主角…… 夜色越浓,梦蝶擦干了双眼渗出来的热泪,低声替自个儿鼓鼓劲,收拾好已经写好的书稿和好不容易才研究出来的鹅毛笔,又将那几张写废的书稿凑到油灯旁烧毁,消灭掉自个儿熬夜赶稿的蛛丝马迹,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自个儿写好的书稿,动作蹒跚地缩回到了被窝里。 她躺到冰凉凉的被窝里,心里还在盘算着手里的书稿能够换来多少银子呢…… “真的是越看就越觉得可疑,一定是有穿越老乡来了,而且还是沉迷言情小说的穿越女老乡,只是这穿越老乡是不是太多了些,府里那个不知安分的梦蝶还没搞定呢,怎么就冒出来一个自力更生的老乡呢,真是太可怕了!”而尔芙呢,她攥着手里还泛着墨香的话本子,这心思都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 突然之间,尔芙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因为她好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会不会这个售卖书稿的人就是梦蝶呢,毕竟从梦蝶的种种可疑之处显露出来开始,便十足十是个被言情小说洗脑的脑残女形象,一直是小动作不断,但是从她发现这些疑似穿越老乡写的话本子开始,梦蝶就再没有出来闹事,这两者的时间线是不大好印证,却也总归是能够联系到一起去的…… 尔芙想到这里,对手里的话本子就更感兴趣了。 她想:如果这个梦蝶姑娘真是这个靠贩卖书稿赚银子的人,那么自个儿是不是可以给自个儿减少一个情敌呢,毕竟来自现代社会的姑娘,应该也不会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吧,尤其是有一个穿越老乡情敌的情况下。 就在尔芙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整理好尔芙外出穿戴衣物的晴岚来到了暖阁,她瞧着还靠坐在落地罩旁,抱着本话本子不撒手的自家主子,轻声提醒道:“主子,这天都这么晚了,您要不要早些休息,您明个儿还要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呢!” 尔芙闻声,恍然回神,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话本子递到了晴岚手里。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你替我好好收着这本书,我改天还要好好看看呢,这书里的内容挺有意思的!”她动作麻利地缩进了被窝里,笑着交代道,生怕晴岚随手将这本可能是梦蝶写的话本子丢到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去,她还打算从这本话本子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以确认自个儿的猜测呢…… 说完,她这回儿真是一翻身就开始抱着软而暖的被子睡过去了。 折腾了大半夜,尔芙真有些累了。 这一觉就是天光大亮,当诗兰将她唤醒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得从被窝里出来呢,尔芙撒娇打滚地在被窝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免除了府里女眷们今个儿来正院的晨昏定省之礼,拖到不能再拖,这才任由诗兰和诗情扶着自个儿在被窝里洗漱更衣。 尔芙望着铜镜里的自个儿,轻声感慨道:“可怜见的……”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小小的房间里,一盏豆大的油灯,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的寒风,青柳趴伏在地当间那张漆色斑驳的圆桌上,白净滑嫩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桌角,眼泪犹如断线珠子似的无声滑落着。 “妹妹和我是生分了!”和嫔待她坐稳之后,语带感慨的低喃道。 “娘娘,您与妾身既已嫁入皇室,一切就该遵着皇室规矩。 毕竟论理呢,您贵为皇帝妃嫔,妾身是臣妇,论亲呢,您是雍亲王的庶额娘,妾身是雍亲王福晋,所以不论怎么说,这该礼都是您该受的,您疼爱妾身的心思,妾身都明白,但是妾身也不能恃宠生娇,便无视皇室规矩啊。”尔芙见状,脸上也闪过了些许怅然之色,轻声回答道。 她如此谨慎小心以待,并非是她太过以恶人之心猜度旁人。 尔芙虽然不知道和嫔摆出这副架势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也不相信和嫔请她过来是为了和她一续姐妹之情。 因为若是和嫔顾及姐妹情分,当初她也就不会说出那样的狠话,想想和嫔惦记自个儿才刚刚出生不足数月的小阿哥米团的时候,想想和嫔伙同她府里的妾身给自个儿添堵的时候,便是曾经有过几分姐妹情分,如今也早就消耗一空了。 事实证明,和嫔请尔芙过来小坐闲谈,也并不是为了重谈姐妹情分的。 当年,时年不过二八年华的和嫔瓜尔佳氏尔柔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侍奉,身后有家世强横的母族做靠,又有康熙帝对其的百般疼爱为势,加之她的温柔小意和满腹诗华为辅,进宫后就屡屡晋封,自是风光无限,甚至将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诸位老牌宫妃都压在了身下。 若不是那般风光无限,她尔柔的亲额娘郭络罗氏也不会生出送尔芙进宫辅佐她的想法来,只是阴差阳错,尔芙进宫就被德妃娘娘相中了。 当时祜满的福晋郭络罗氏和尔柔都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坏。 姐妹共侍一夫,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再加上康熙帝的年纪颇大,如此安排,在旁人看来,必是会觉得他们瓜尔佳氏卖女求荣、无耻之极,但是尔芙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皇子,一切就显得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可惜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尔芙在四爷府的荣宠之盛,竟然给祜满阖府引来祸端。 顷刻之间,和妃尔柔在宫外家世强横的母族倒了,康熙帝对她的恩宠,亦是大不如从前,加之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子嗣,也不知道折损于谁的手里,而她曾经娇艳如花的容貌和玲珑有致的腰身,却并没有恢复如初,这宫里是层出不穷的新人儿,她这个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了…… 她恨,她怨,她伤,她苦…… 气愤之下,瓜尔佳氏尔柔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在了尔芙的头上,认为没有尔芙这个惹事能力极强的妹妹在四爷府里搞东搞西的,她根本不可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也在义愤之下就和尔芙撕破脸了。 只是随后不久,她就后悔了。 因为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因为没有皇帝的恩宠傍身,因为没有子嗣绕膝,便是她手里不缺银钱打点各处,宫里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还是若有似无地克扣起她的份例来了,这样一来,她的生活品质就不可避免地降低了许多,她再瞧瞧宫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尔芙,终于醒悟过来了。 她虽然没有了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却还有尔芙这位荣宠正盛、且腰缠万贯的金疙瘩妹妹可以倚仗。 她虽然没有了皇帝的恩宠傍身,却还有雍亲王这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妹夫帮衬。 如此,她也就有些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和无脑了,为何要和尔芙这么一个现成的靠山撕破脸面呢,所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和尔芙和解。 今个儿就算尔芙不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她也打算请尔芙进宫小坐闲谈一番了。 在和嫔瓜尔佳氏尔柔的心目中,尔芙就是个又蠢又呆、以德报怨的白痴女人,只要她略施小计,定然能哄得尔芙回心转意,加之她还未出阁的那些年里,对尔芙亦是爱护有加,为保护尔芙,还曾经和自个儿的亲额娘郭络罗氏起过争执,有着旧日的恩情,不愁尔芙不为自个儿所用。 只是她不知道一点,那就是尔芙不是曾经的尔芙。 一个对过去种种,没有任何印象的人,何谈什么感念旧日恩情呢! 尔芙缜密无懈的回答,让尔柔颇感意外,但是她也并非全无准备,她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起身离开了身下那张光耀夺目的宝座,迈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动作温柔地牵起尔芙温暖绵软的小手,拉着尔芙走进了飘出饭菜香的偏殿。 一进偏殿,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摆在地当间的一桌席面。 黄底缠枝莲纹的碗盘里,一道道如画佳肴,尔芙瞧着甚是新鲜,也甚是意外,别看她出入皇宫的机会不少,但是还真是没正经吃过几次御膳,便是赶上宫宴,那一道道早就凉透的御膳,也是让人提不起胃口,德妃娘娘更是茹素多年,吃得都是永和宫小厨房专门替德妃娘娘准备的斋菜,便是留她在宫里用膳,也从未有过如此精致的席面。 “打从姐姐入宫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咱们姐妹聚在一块的次数都能用手指算清楚,姐姐心里惦记着你,听德妃娘娘提起你对宫里的御膳很好奇,但是碍于德妃娘娘茹素多年,你这些年都没能正经地吃上一次,姐姐就特地用私房银子在御膳房定了一桌,你瞧瞧还算不错吧,应该能比得上你开的那家百味居吧!”尔柔笑呵呵地站在尔芙身边,柔声介绍道。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女人都有着影后级的演技。 尔芙明知道尔柔其实对自个儿早就没有半点姐妹回护之情可言了,但是听着尔柔这番话,还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甚至有一瞬间有些后悔自个儿这些日子对尔柔的疏远,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她明白尔柔张罗出这桌御膳就是送出来的钓钩,所图无非是她这条又傻又笨的胖头鱼。 “姐姐如此心意,妹妹真的是受之有愧。”她也露出一脸腻歪人的假笑,配合道。 “别这么说,咱们姐妹之间哪里需要说这种话!”尔柔似真似假地露出一抹不快,轻轻敲了下尔芙的肩膀,笑骂着教训道。 说完,她就拉着尔芙来到桌边,招呼着尔芙快些入席落座了。 “说句实话,妹妹瞧着这桌席面,真是恨不能立刻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番,但是妹妹出来前,王爷就交代过了,让妹妹一定要回去陪娘娘用膳,还望姐姐能理解妹妹的难处,这在婆母面前伺候着,比不得咱们姐妹在娘家那些舒心的日子,凡事都要谨慎处置,容不得半点任性!”尔芙随着尔柔的脚步,迈步来到桌前,一边撩着袍摆落座,一边苦笑着说道。 同时,她还适时地露出了一抹稍显愧意的浅笑,亦是自个儿的为难。 “这女子出嫁之后,确实不如在娘家自由自在的时候,但是妹妹也不必如此谨慎,便是你需要回去陪德妃娘娘用膳,但是在姐姐这里浅尝几口美味佳肴,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再说你还不知道呢,这会儿德妃娘娘宫里乱糟糟的,怕是娘娘和王爷也没有心情要用膳了。” 说着,尔柔就将德妃娘娘宫里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尔芙。 尔柔岂是个好糊弄的人,她早就看出尔芙眼底闪烁着的戒备之色,只是她还不至于蠢到在饭菜里动手脚,毕竟她特地请尔芙过来的目的就是要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就算她被尔芙怀疑得心里不高兴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但是她不高兴了,又怎么可能让尔芙痛快了呢。 正因为这点,她在透露消息的时候,故意用了许多误导尔芙的形容词。 尔芙闻言,果然入套,她面露不安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从德妃娘娘宫里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地……” 不过尔柔也算是给自个儿挖了个坑。 因为尔芙对她的不信任,加之消息是由她转告给尔芙的,尔芙在前思后想一番后,很自然地就怀疑到了尔柔的头上。 当然,这也不算是尔芙无端怀疑她,这件事里真有一些尔柔的影子在。 远的不说,就说雪鸾能够在德妃娘娘宫里碰到孤身等在廊下的四爷,就是尔柔和某些人商议后的结果,她选择在这个时机将尔芙请到自个儿宫里,一来是要缓和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是舍不得某些人许给她的好处,就连诗兰被堵在宫门口这件事都是尔柔通过她阿玛祜满旧日部下安排好的,因此尔柔这次绝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为就在她将消息透露给尔芙后,尔芙就借着这个由头找到了告辞的理由,偏偏尔柔也不好阻拦,她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尔芙离去的背影,愤怒无比地将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扫落一地,以泄心头之怒。 “娘娘,您这是怎么啦?”素尘在外听见动静,赶忙来到尔柔的身边,恭声问道。 尔柔苦笑着回眸,瞧着那跌落一地的珍馐美味和满地碎瓷片子,轻轻摇着头,叹气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快些将这里收拾了吧,万万不能让旁人瞧见了,我那妹妹的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就是太爱闹性子,这不听说德妃娘娘宫里有宫女接触雍亲王,登时就不高兴地摔桌子走人了!” 她真是不忍心漏过一丁点抹黑尔芙的机会。 素尘闻言,老大不高兴的吐槽道:“娘娘就是太心善了,明明四福晋待您那般不恭敬,见您的处境不好,更是半点不顾及姐妹情分,连帮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说句话这点事都不肯做,您还替她遮掩这些事,您不忍心她的名声有损,她却摔了您最宝贝的这套餐具,还连半点愧疚都没有,而且这些碎瓷片子和满地狼藉怎么遮掩得住呢,到时候还不是要您背黑锅!” “你就别在这里唠唠叨叨地发牢骚了,也不就是让你干点活而已么! 再说,她是我亲妹妹,便是她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你在我面前说她的不好,我这听着也不痛快!”尔柔迈步离开狼藉的中心点,故意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嘴脸,轻声教训起还在唠唠叨叨说尔芙不好的素尘。 只是她眼角频频闪过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这也就是素尘忙着收拾满地的狼藉没抬头,不然她玩的这点小把戏就要瞒不住了,好在尔柔也意识到自个儿这会儿太得意了,得意到她连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所以还不等素尘抬头,她就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内殿里歇着去了。 偏偏素尘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准一件事就是一件事,根本不怀疑其他可能性。 她早在尔柔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将尔芙这位四福晋当做那种全无亲情可言的冷血毒妇,所以当和嫔尔柔因控制不住表情回到内殿里偷笑窃喜的时候,她便先入为主地认定是尔芙给自家主子气受了,而自家主子还担心会影响尔芙这个毒妇的名声,连不高兴都要躲在内殿里不高兴,甚至连自个儿这个掌事宫女都要瞒着呢! “自家主子就是太心善,任由那个背宗忘祖的毒妇欺负……”素尘低声喃喃道。 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定然不能让四福晋如此欺负自家主子,自家主子的性格温婉随和,不忍心伤害四福晋分毫,那就让她这个奴婢来替天行道好了,让那些人好好瞧瞧四福晋是个如何伪善的人…… 不得不说,脑残粉是可怕的,被忽悠瘸了的脑残粉就更可怕了…… 就在尔柔躲在内殿里窃喜偷笑的时候,收拾好偏殿满地狼藉的素尘抹着满头大汗就往自家小姐妹扎堆闲聊的地方跑去,她要好好宣传宣传四福晋的恶行,免得自家主子受欺负。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尔芙缓步走到窗边的官帽椅前,从容落座,目光平和地落在秀梅和秀娟身上,嘴角噙笑的平声问道:“别紧张,其实我过来就是想要问你们一点小事而已。” “福晋,您吩咐!”秀梅语带颤音的回答道。 尔芙闻言,轻轻地点点头,抬手指着一旁的绣墩,柔声道:“别怕,坐下说吧!”同时,她还给诗晴使了个眼色,示意诗晴过去帮忙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免得这两个丫头太过紧张。 在尔芙的温柔目光下,在诗晴的低声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好不容易放松了些。 只见她们二人稍显拘谨地坐在绣墩上,双手无措地扭着袖摆,紧张得就好似被请进班主任办公室的小朋友似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 尔芙见状,知道自个儿再温柔,再亲切,怕是也不能安抚住她们俩的情绪,也就不再绕弯子,更没有说她在院门口和宋嬷嬷随口扯的那些借口,直接和秀梅、秀娟挑明了问题,问起今个儿晨起送回到听雨阁那套小七格格的衣物是否是二人亲手清洗、熨烫,又是否是她们二人送回听雨阁的。 秀梅和秀娟对视一眼,秀娟紧张地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和姐姐。” “你们俩进府伺候多年,一直在浣洗房这边儿伺候,应该是最了解浣洗房这边儿的事,那能和我说说你们浣洗房这送洗衣物的流程么?”尔芙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是秀梅回答的,她比秀娟更镇定些,说起浣洗房里的事,也是头头是道。 按照规矩,每日清晨时分,府里各院的宫女需要将各院主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浣洗房的倒座房里,这里有专门负责登记记录的婢女,送洗衣物的宫女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送洗衣物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浣洗房。 待到天光大亮时分,当日守在倒座房里的婢女就会将各院送洗的衣物送交给负责浆洗的婢女,由这些粗使婢女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刮破滑丝等情况,再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收到手里的送洗衣物完好无损。 这些需要浆洗、熨烫的衣物送到负责浆洗的婢女手里,便不再有旁人经手了。 因为府里各院主子们的衣物都价值不菲,一般是由两名浆洗婢女一块处理,便是清洗完毕的晾晒过程里,也需要至少留下一个人在旁看守,以防有人趁机破坏,熨烫时,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炭火,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烫破一些比较轻薄的衣物,送还衣物的时候,也需要负责浆洗的婢女亲自送到各院里去,并不经手他人。 “那你们能和我说说,你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那些衣物的时候,可曾离开过?” 秀娟和秀梅闻言,脸色微变,稍显不安地点点头。 是的,她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送过来的这些衣物的时候,却有失职之处。 因为现在天气寒凉,各院送过来的衣物都比较厚实,并不容易在阳光下晾干,所以就需要将一些比较厚实的衣物都晾到那间专门烘干衣物的房间里,但是那个房间里太过闷热,并不适合人在其中久留,所以秀梅和秀娟二人将衣物晾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怪你们。”尔芙见二人又紧张起来,忙安抚道。 见二人放松下来,她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今个儿送到小七院里的衣物是谁进去取出来熨烫的呢,又是谁负责最后叠放在托盘里的呢?” “是姐姐!” “是妹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觉得自个儿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看向秀梅和秀娟二人,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呢?”似是并没有将这个问题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秀梅又一次答道:“回福晋的话,因为小七格格不喜将衣物熨烫得太平整,所以奴婢们在处理听雨阁送过来的衣物时,与处理其他各院送过来的衣物时不同,除一些出席正式场合穿戴的大礼服外,一般都是在刚刚洗完后就直接熨烫的,待衣物晾干后,便直接码放在托盘上送回到听雨阁去。 今个儿晨起就是奴婢去烘烤衣物的房间里收拾的,不过奴婢过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些衣服就已经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标有听雨阁字样的托盘里了,若不是福晋您问起,奴婢还以为是秀娟先奴婢一步过去收拾好的呢!” 秀娟也适时地开口答道:“奴婢今个儿并没有去过烘烤衣物的房间,一直以为是姐姐替我将这些差事做好,便随着姐姐一块将衣物送回到听雨阁去了!” 尔芙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今个儿晨起,你们送回到听雨阁的衣物里,掺杂进去脏东西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些脏东西并没有伤害到小七的身体,但是这件事不能不查。”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一下,仔细观察了下秀梅和秀娟的表情。 只见二人皆是一脸惶恐,坐在绣墩上的身子都软了,要不是诗晴在旁边扶住她们,她们就要滑倒在地上了,显然是害怕黑锅就这么扣在她们的头上。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道:“别害怕,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你们也没有那么愚蠢,竟敢做出伤害府里小主子身体的事,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呢,又怕有人趁机往你们的身上泼污水,所以还要委屈你们姐妹几日,你们姐妹这几日就先随我回正院住几日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晴陪着她们回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了。 秀梅和秀娟二人见状,只得乖乖地跟着诗兰和诗晴回到自个儿住的大通铺去收拾自个儿那寥寥无几的行李去了,尔芙则留在宋嬷嬷的房间,和宋嬷嬷闲聊着,她要和宋嬷嬷了解下浣洗房的其他人。 因为她从秀娟和秀梅这里了解到,她们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烘烤衣物的那间房间。 在此之前,二人虽然是觉得烘烤衣物的房间太过闷热,但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那间烘烤衣物的房间里出出进进,她们怕有人会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尽职地守在那些衣物的旁边,直到傍晚时分,确认再没有人在那间房间里出入,她们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如果刨除开秀梅和秀娟撒谎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将告密信塞到小七衣物里的人,必然是在傍晚到次日天明这段时间中做的手脚,而浣洗房这边院门落锁的时间,就是傍晚时分,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尔芙细细和宋嬷嬷聊了许久,待到诗晴和诗兰领着秀梅、秀娟回到自个儿跟前儿,她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宋嬷嬷的房间,因为宋嬷嬷就是那种混得太久的老油条,不论尔芙问她什么,她都能很痛快地给出一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你感觉她是很诚恳地作答了,但是稍稍一回想呢,又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都在绕弯子罢了。 不过相比起宋嬷嬷的老奸巨猾来说,秀娟和秀梅就显得很老实了。 尔芙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还说了些尔芙从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府里的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等各个院落,因为当差的婢仆杂役颇多,来往其间的宫婢仆从也多,为方便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能在任何时候交托差事,也为了能和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交好,所以如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这些院落是从不锁院门的,便是深夜时分,也时常有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过来联络感情,凑在一块吃吃喝喝的。 “很多在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都会经常过来么?”尔芙闻言,一脸好奇的问道。 秀梅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福晋明鉴,这在各院当差伺候,瞧着是风光些、体面些,但是真正风光体面的就是在主子们跟前儿伺候的几个人,大部分宫婢仆从都和奴婢们一样,又不如奴婢们自在。 毕竟浣洗房这边儿没有主子们盯着,言行举止都能自在些。 正因为如此,她们不当值的时候,便会来找奴婢们待一会儿,有时候也会在厨房那边儿买上几样小菜和米酒,大家伙儿一块轻松轻松。” 说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似是为自个儿泄露她们婢仆之间的秘密不好意思着。 尔芙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因为婢仆杂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谁能一天天如同机器人似的紧绷着神经,总需要找个放松的地方,如浣洗房这种远离主子治辖的地方,便成为她们发泄情绪的地方了。 她笑着瞧瞧身旁跟着的诗兰和诗晴,柔声问道:“正院也有人会去你们那儿玩?”说着,尔芙还做了个饮酒的动作,显然是一副很随意的模样。 秀梅见状,也露出了些许笑容,放松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窥了眼诗兰和诗晴的脸色,低声答道:“正院伺候的宫婢仆从是有两三个人会过去玩,但是她们去得很少,便是去玩儿,也是拗不过同乡亲朋的邀请,也不会饮酒,仅仅是过去坐一会儿,连话都很少说。” “你就别替她们说好话啦,我不会去计较这些事。”尔芙见到这一幕,笑着说道。 秀梅和秀娟闻言,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这是她们底层婢仆杂役之间的秘密,别说如尔芙这样的主子们不知道,连各院主子跟前儿得宠的大宫女都不知道,要是因为她们闲言一句,便惹得尔芙这位嫡福晋怪罪,那她们就真对不起那些经常买了酒菜过来浣洗房给她们说新鲜事的小伙伴们了。 尔芙又和她们说了些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走到院门口,她这才微微顿住脚步,转头瞧着诗兰,低声吩咐道:“你给她们安排个住处,让她们先在正院住下来,别让人接触她们,也别让人太注意到她们,照顾好她们,她们每日的吃喝,你辛苦些给送过去了,等到这事告一段落了,我在安排她们!”说完,尔芙又对着秀梅和秀娟浅浅一笑,这才迈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走去。 秀梅和秀娟则由诗兰领着在后罩房那边的一个空房间住下来了。 尔芙回到房间里,再次将已经放到暗格里的告密信找出来,她实在想不到是谁掌握到乌拉那拉氏这么大的隐秘,又将整件事透露给自个儿知道,其目的是什么呢…… 按理说,一个能够了解到乌拉那拉氏如此隐秘的人,应该是乌拉那拉氏信任的人,那么这样的人为何会出卖乌拉那拉氏呢,还用一个这么隐蔽的方式告密,玩人在曹营心在汉,玩潜伏呢! 她实在猜不透告密者的想法,只得再次将告密信藏到暗格里。 “诗晴,你让赵德柱给前院管事传个信,让前院管事给宫里递牌子,我一会儿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我一定要让德妃娘娘替我做主,竟敢对小七下手,这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她独坐在暖阁里,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难安,最终不得不借着小七做借口,扯着嗓子对窗外吼道。 四爷府和宫里都一样,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谨慎行事,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 正因为如此,竟然连一直注意着正院这边动静的告密者青柳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还以为告密信没有送到尔芙的手里呢,一直到三天后,她偶然发现尔芙曾在不久前接连进宫请安,这才意识到告密信已经在尔芙的手里了,同时她那颗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不提也罢。 因为尔芙是进宫告状的,便是府里有人听到风声,也没有人过来凑这个热闹,和前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不同,她离府的时候,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不擅长演戏,她还真怕瞒不过这些最熟悉她的情敌们。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尔芙压下心里涌起的窃喜和轻松,扭头瞧着正在摆弄茶具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你在宫门口耽搁那么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因为刚刚永和宫里出了雪鸾的事情,尔芙一直也没顾上被拦在宫门口的诗兰,这会儿放松下来,终于她总算是想起这茬来了。 诗兰见推脱不过,这才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奴婢不是在宫门口耽搁久了,应该说是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给戏弄了。” “哦?和我细细说说!”这回不单单是尔芙好奇了,连诗晴都好奇地瞪圆了双眼。 诗兰坐回到矮凳上,扭着袍摆,低声答道:“奴婢等宫门口的值守太监检查过包袱里的玩意儿,本想着追上您和苏姚姐姐,结果才绕过顺贞门,便瞧见一个老婆子很是艰难地背着一个大包袱往宫门口走。 她离得老远就招呼奴婢帮忙,奴婢见她着实可怜,也不好推辞,又想着距离宫门口也不算远,就算是耽搁,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就百十步的距离,那老婆子硬是磨蹭了有两炷香时间之久,然后奴婢自个儿的差事就耽搁了。”说到这里,诗兰又低下了头。 “这也是赶巧啦,你也是好心帮忙,再说我问你,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弄得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呢!”尔芙耐心听完,笑着安慰道,心里却有种被吊起胃口的感觉,无趣极了。 只是诗兰的话说到这里,其实还没说完呢,但是她见尔芙都不问了,便也没说了。 ——那老婆子在短短距离内,拖着诗兰磨蹭了足有两炷香时间,结果前脚一迈出宫门就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正因为如此,诗兰才会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戏耍了一番,才会尴尬得不愿言讲。 她见尔芙和诗情都不再言语,笑着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今个儿怎么出来得这么早,而且奴婢瞧着永和宫里的那些宫女都一副神色匆匆的紧张模样,很是奇怪呢!” “没事,就是有个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宫女往你们四爷跟前儿凑,被娘娘教训了!”尔芙笑着回答道,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什么秘密,再说宫里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便是她不说,早晚也能传到府里去,这种捎带颜色的八卦新闻,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都是最快、最广的。 “娘娘跟前儿还有这样的宫女,那她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说的就是呢,要说那丫头也是胆大的,瞧着你们四爷一个人站在廊下吹冷风,许是觉得是个机会,便不敢不顾地抱着件披风冲上去献殷勤了,结果不但没能哄得四爷对她别眼相待,还惹得娘娘动怒,好好的大宫女被当着满宫宫婢杂役的面掌嘴,还被发配到畅春园去伺候花木了,也是可怜见的。”尔芙笑着点头,低声感慨道。 “那倒是挺巧的,咱们主子爷在府里都很少有自个儿独处的时候呢!”不得不说,诗兰真是旁观者清,她听着尔芙说完,第一感觉就是这件事太巧了,巧得就好似有人故意安排一般。 尔芙本来还没有多想,但是听诗兰这么一说,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因为尔芙当时并不在场,所听所闻都是和嫔尔柔和德妃娘娘转述,和嫔尔柔说得含糊其辞,一门心思地挑拨自个儿和四爷的关系,恨不得自个儿和四爷撕破脸才好,而德妃娘娘让苏姚复述的时候,苏姚也是不好说得太过清楚,加之德妃娘娘在旁有意引导,她竟然就真的被德妃娘娘忽悠住了。 她就真的只当是雪鸾自个儿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根本就没往旁的地方想过。 此时诗兰的话,无异于是伸手揭开了她眼前那层遮蔽住真相的纱雾,尔芙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诗晴,低声问道:“当时你在哪里?” “奴婢被后殿住着的成妃娘娘叫过去替她挑选鞋样去了!”诗晴忙回答道。 “那当时四爷跟前儿就没有旁人在伺候着了,苏培盛,张保他们呢? 我记得我随素尘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张保是一直在台阶下候着呢,他又去哪儿了? 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不说,四爷素来最看重规矩,行事也最是稳妥谨慎,他明知道后宫是个最容易被人栽赃陷害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独处廊下……”尔芙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说话,看似是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了,心里却已经暗自琢磨开了…… 而就在她心底生出疑惑的时候,诗兰又送上了一个可疑的线索。 本来诗兰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拖在宫门口的事是一件很偶然、很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她听完自家主子和诗晴的对话后,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比如那个老婆子明明健步如飞、身体康健,又为何在自个儿跟前儿摆出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来,而且就算是那个老婆子已经年老体弱,行动不如年轻人矫健,却也不可能在短短的百十步距离里,足足耽搁两炷香的时间,这分明是有鬼啊! 她又回想起那个老婆子招呼自个儿帮忙时候的称呼,竟然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她赶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尔芙。 原来她并非是好心耽搁了差事,而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心软心善的特点。 “这件事就不要再说啦,总归你也是好心,只是以后碰事多留些心眼儿就是了。”尔芙越发肯定心里的怀疑,却不愿意在这四壁透风的马车里议论此事,笑着拍拍诗兰的肩膀,制止住了诗兰要说下去的话,柔声劝道。 诗兰闻言,微微点点头,便也不再言语了。 尔芙又和诗兰她们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既是缓和下气氛,也是放松下情绪,这才借口身体乏累地止住了话茬,在心里静静地思考着今个儿在永和宫、启祥宫等地发生的这些事有什么联系。 只是很可惜,当马车回到四爷府里,她还是一头雾水地找不到任何联系。 尔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抬手整理下领口、袖摆等细节,这才仪态雍容地扶着诗晴的手腕,缓步走下马车,来面对迎接在垂花门口的一众情敌们,刚刚经历过宫里的纷扰杂事,便要打起精神地应付上前来找麻烦的情敌,还真是够心累了。 短短时间内,尔芙也已经调整好自个儿的心态了。 她笑脸盈盈地走到众人跟前儿,站稳脚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柔声道:“大家伙儿都到齐了,想来大家伙儿也是惦记着咱们德妃娘娘的身体呢,那咱们就别再这冷风口说话啦,随我一块回正院喝杯茶吧!”说完,她就笑着对主动凑上来的乌雅赫赫点点头,任由乌雅赫赫挽上自己的胳膊,如同好姐妹般有说有笑地往正院走去。 其实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坐上管事嬷嬷们准备好的软轿歇歇乏。 垂花门与正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毕竟垂花门和正院都处于四爷府的中轴线上,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近,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但是要沿着回廊走过去,那距离就远了两倍不止,这让本就有些疲惫的尔芙就更觉得辛苦了。 她远远地瞧着那条直通垂花门的石板路,那叫一个郁闷。 “娘娘的身体可好?”走在路上,乌雅赫赫主动问起了德妃娘娘的情况,她真的很好奇嫡福晋可否答应了德妃娘娘什么事情,毕竟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利的好事,只是她不好问得太直接,不得不曲里拐弯地先铺垫一下,“婢妾之前听家里人来信说是娘娘有些不适,连着几日请太医进宫请脉,现在可有些好转了?” 尔芙闻言,笑着答道:“娘娘的身体还挺好的,也就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太医过去请脉看诊,也就是开几副保养汤药,毕竟都是年轻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调理好呢。 不过你也别太惦记了,并无大碍。 再说,等你我改天得空了,咱们一块进宫去给娘娘请个安,想来娘娘见到你,这心里头一高兴了,身体上的毛病就不药而愈了呢!” 说完,她笑着拍拍乌雅赫赫的手背,并没有给乌雅赫赫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今个儿在宫里,娘娘和自个儿说起的那些事,这背地里挑唆娘娘的那些人里,绝对少不了乌雅赫赫的爹娘,弄得她现在瞧见乌雅赫赫这张脸就觉得满心不自在。 这么想着,她借着整理发鬓做掩饰,将自个儿的胳膊从乌雅赫赫的怀里抽出来了。 “娘娘身体无碍,那婢妾也能放心啦!”乌雅赫赫见状,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尔芙笑笑,微微颔首,却没有接茬,同时将注意力往身后转去,因为她恍惚地听到身后本来颇为整齐的脚步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凌乱。 她这一回头就正好瞧见侧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快步往自个儿和乌雅赫赫跟前儿走来。 “怎么啦,有事要说?”尔芙笑着扭头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清楚自个儿的小动作已经被尔芙发现,那么她想趁机听听尔芙在和乌雅赫赫聊些什么内容的打算就落空了,好在她也预料到这一幕了,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道:“妾身想和福晋私下里说说弘晖阿哥的事情,这弘晖阿哥转眼都离府快一个月了,想着他就领着冯宝和小丽娘两个人出府,妾身就觉得不放心。” “别说你惦记着弘晖阿哥,便是我心里也惦记着呢,得空咱们再细聊吧!” “好啊!”乌拉那拉氏含笑答道,其实她就是随便扯个借口遮掩下自个儿的本意,她巴不得府里这些女人都不要去关注弘晖的事情呢,尤其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因为尔芙在府外的势力太大了,要是尔芙生出坏心,想要做些什么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想想都好些日子没有得到耳目传来的消息,她也就更担心了。 乌拉那拉氏答得痛快,却没有放慢脚步地退回到自个儿本来的位置上,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尔芙和乌雅赫赫的身后,这么一来,乌雅赫赫就算是再想要说些什么正经事,也不好开口了,这倒是让被乌拉那拉氏跟得有些不耐烦的尔芙高兴了几分。 她很是随意地和乌雅赫赫聊着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堂屋里,尔芙温柔恬静的目光在众女身上扫过,笑着对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诗兰,你先替我在这边招呼着,让你家主子我进去换套松快些的衣裳。” 说完,她又对着在场众女歉意地颔首一礼,便快步走进内室去洗漱更衣了。 一会儿的时间,尔芙就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堂屋里。 其实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洗漱,只是用温热帕子擦擦脸上的脂粉,又将发间和身上那些比较贵重的簪环玉佩取下,换上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把那套用孔雀羽毛绣的嫡福晋礼服挂好,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匆忙踩着一双软底绣花鞋出来,到堂屋来应付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们了。 尔芙笑着落座,看向下首巴巴瞧着自个儿的众女,柔声说道:“我觉得姐妹们最惦记的就是娘娘的身体,咱们自家姐妹,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娘娘的身体有些小不适,我刚刚也和乌雅妹妹说过了,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用药仔细调理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再说,娘娘也是心疼咱们的,不许咱们进去侍疾,所以姐妹们要事想表示表示孝心的话,便替娘娘抄几分祈求平安顺遂的佛经,或是做些好消化的点心汤羹,让咱们王爷捎进宫去,也就是了!”说完,她就端起手边的茶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 在宫里折腾了大半天,尔芙真的是口干舌燥,喝茶是本能举动,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是她这个有些随意的举动,落在了在座众女的眼里,那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说白了,她是担心她院里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如果是旁的事情,她还敢冒险些,传扬出去,也不过就是给旁人增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是此次乌拉那拉氏牵扯到的事,但凡传扬出去一星半点,便足以毁掉四爷,到时候就是阖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连续两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这种事,瞧着很是显眼,却也不显眼。 因为尔芙已经找到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虽然她是改名换姓,但是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一双龙凤胎夭折于宫内,如今她视若珍宝的小格格在府里遇到危险,她要进宫请德妃娘娘做主,做法是显得有些出格,却也在情理之中。 坐在马车上,尔芙的右手就没有离开过左手袖管的袖摆,那里藏着告密信呢…… 再说宫里的德妃娘娘,她得到尔芙递牌子进宫的消息,也是一脸懵。 德妃娘娘自认自个儿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的,尔芙也不是个很善于伪装情绪的人,便是尔芙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但是她还是能够看出尔芙并不喜欢宫里这种过于压抑的气氛,非到万不得已,那是轻易不会进宫的,进宫也是来去匆匆,如今尔芙却接连入宫,显然是遇到什么苦衷了…… “老四府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德妃娘娘撂下手里的菩提念珠,低声问道。 苏姚闻言,躬身凑到近前儿,轻声答道:“奴婢听说有人在小七格格的衣裳里动了手脚,惹怒了四福晋,兴许四福晋是进宫来告状的吧!” “真是够孩子气的。”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头说道。 说完,她倒是也没有想安排人将尔芙拦回去,因为她觉得尔芙进宫告状,这是真心将她当自个儿长辈看呢,不然哪个儿媳妇会这么大胆地找婆母告府里妾室的刁状呢,这么一想,她又怎么忍心让尔芙失望而归呢……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地抿嘴笑出声来,对着苏姚吩咐道:“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御膳房,让御膳房准备几道精致点的点心,再准备一桌席面,本宫今个儿晚上要留四福晋在宫里用膳,另外再去给老四传个信,到底是他府里女眷惹出来的麻烦,总不能让本宫跟着收拾烂摊子吧!” 宫里的德妃娘娘吩咐苏姚去安排迎接四福晋的事,尔芙已经进了宫门口。 今个儿她进宫比较急,德妃娘娘也没顾上让人过去宫门口迎接,她站在宫门口,稍稍愣了愣神,迈步就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正好和苏姚在永和宫宫门口撞上了。 “奴婢请四福晋安。”苏姚赶忙屈膝见礼,柔声问暗道。 尔芙微微抬手,一边笑着扶起给自个儿请安的苏姚,一边含笑问道:“娘娘呢,这会儿可得闲?” “瞧四福晋这话问的,娘娘正等着您呢!”苏姚笑着避开尔芙搀扶自个儿的动作,恭声答道,她知道她自个儿的身份,德妃娘娘抬举她,这些皇子福晋给她脸,但是她不能不懂规矩地胡来,再说她也能看出自家主子是真的看重尔芙这个儿媳妇,那她就更该表现得恭敬些,难保以后自个儿不在这位四福晋手下讨生活。 说着,她就和尔芙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永和宫的宫门,来到了正殿里。 一进门,尔芙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一敛而空,如同变脸似的满脸悲愤地冲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哭着就抱住德妃娘娘的大腿,同时手上很隐蔽地将告密信塞到了德妃娘娘的手里,这也是她在来时路上就算计好的计策,毕竟这件事还是需要德妃这位老谋深算的娘娘帮忙谋划,这样才能做得更完美。 德妃娘娘先是被尔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有些懵,随即感觉到尔芙手上的小动作,她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她在宫里这些年,早就练就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了,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弄得神色惊变,她保持着满脸懵的状态,脸上闪现出几丝无奈之色,一边将尔芙偷偷递给自个儿的信封塞到坐垫下,一边对着殿里伺候的宫婢摆摆手,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说完,她就示意苏姚过来帮忙把抱着自个儿大腿不撒手的尔芙扶起来。 “苏姚,你别拉我,我今个儿非要和娘娘好好诉诉委屈!”尔芙一边甩开苏姚拉扯自个儿起身的手,一边语带哭腔的嘀咕道。 说着,她还不等苏姚反应过来,便抱着德妃娘娘的大腿,继续哭诉起来了。 这会儿,殿里那些正在往外走的宫婢,还没有走出正殿门口呢…… 德妃娘娘似是被尔芙闹得有些下不来台了,她一边沉声叫尔芙起身说话,一边摆手地催促苏姚领着那些宫婢出去,随即又紧忙吩咐苏姚在门口侍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副不愿意这种丢脸事被旁人瞧见的模样。 不过当苏姚领着殿里伺候的宫婢退出正殿后,德妃娘娘就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坐垫下的告密信拿出来了,同时满眼好奇地对着她腿边仰头看向她的尔芙,低声问道:“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千万别说是老四让你受委屈了,老四那孩子我太了解了,他真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能再疼你得疼你呢!” 说完,她就一脸嫌弃地将帕子塞到了尔芙的手里头,示意尔芙擦擦脸上的泪痕,瞧着尔芙脸上眼泪混合着脂粉往下流的模样,她就替尔芙觉得丢脸。 尔芙接过帕子,却不忘继续装哭。 只见她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哽咽着回答道:“娘娘,您看过信就知道了,妾身也是没办法啦,不然妾身也不敢这副模样地进宫打扰您。” 说完,尔芙就继续哭哭啼啼地诉着委屈,七百年谷、八百年糠……反正就是不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往外扯,尽量保持着哭诉的状态,让外面可能存在的偷听者相信她是情绪失控来找德妃娘娘告状的,而不联想到其他较为敏感的事情上。 事实证明,她这个计策是成功的。 别看德妃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但是永和宫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也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耳目,只是平时这些人都隐藏得很好,轻易不敢露头,不过尔芙如此频繁地进宫请安,还是引起宫里其他宫妃们的注意了,就在德妃娘娘将殿里宫婢轰出去之后,便有人偷偷摸摸地摸到了窗边,开始偷听殿里的动静了。 尔芙哭哭啼啼地哭诉委屈,听得窗外的窃听者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们都分属于不同的主子,但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位四福晋真奇葩,这宫里宫外的福晋、娘娘们,哪个不是仪态优雅雍容似仙女神妃,哪个不是打落牙齿和水吞,生怕旁人看轻自个儿分毫,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尔芙这样的贵人主子呢! 再说殿里,德妃娘娘见尔芙自个儿哭得高兴,说得痛快,似乎也不需要自个儿安抚的模样,她也就不再关注哭诉不停的尔芙了,直接打开那封告密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一心二用地安抚上尔芙两句,但是随着她一点点看到告密者提起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经营着那样一处宅院时,她就彻底炸了。 好在尔芙一直注意着德妃娘娘的神色呢!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抢在德妃娘娘炸毛前,制止住了德妃娘娘惊呼喝问的动作。 德妃娘娘也在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是要命的事,也想明白尔芙为何如此不顾形象地闹这么一出了,她动作隐蔽地将信塞回到坐垫下,沉声喝问道:“老四媳妇,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信的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你为戕害旁室做的手脚?” “娘娘,妾身承认我是不喜欢乌拉那拉氏这个人,但是妾身还没糊涂到这份上,此事一旦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妾身是能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人,甚至能将整个乌拉那拉氏族连根拔起,可整个四爷府也会给她陪葬,到时候我和四爷都跑不掉。 我恨她至极,我却不会赌上我的子女。”尔芙擦擦眼泪,低声答道。 说完,她就又一次抹着眼泪地哭出声来,继续装出满脸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地诉委屈,这也得亏她在路上来来回回地琢磨了好几回该怎么演才够逼真,不然还真怕情绪连贯不上呢…… 德妃娘娘听完尔芙的回答,抬手将抱着自个儿大腿哭个不停的尔芙推开,起身在殿里转了两圈,厉声喝道:“这京里哪家府里的主母日子好过了,老四疼你、宠你,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还不知道知足,更是跑到本宫宫里来哭哭闹闹,好好好,既然你喜欢闹,那本宫就陪着你闹。” 话音一落,她就对着殿外伺候的苏姚吼道:“去请雍亲王过来。 本宫今个儿就让他好好瞧瞧他看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完,她又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滚去好好收拾收拾你自个儿,你不要脸,老四还要脸呢,本宫还要脸呢,这也就是本宫性子好,不然就冲着你这不懂规矩的德行,本宫就该让老四请旨废掉你这个福晋。” 尔芙好似被德妃娘娘吓了一跳般地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捂着脸往内殿里走去。 “真是丢死人了!”德妃娘娘坐回宝座上,目送着尔芙的背影,轻声喃喃道。 这会儿在殿外偷听的那些耳目眼线,已经齐齐退走了,毕竟这种妻妾争宠的戏码,宫里最不缺了,便是再八卦的人,也看够了,谁还想看尔芙这种独角戏呢,真是没意思透了。 就在此时,德妃娘娘则紧跟着尔芙地走进了内殿一侧的屏风后,低声交流着。 “娘娘,妾身也是没办法,妾身是能派人清除掉前门胡同外的那处宅子,但是乌拉那拉氏心思阴毒缜密,谁也不敢保证她有没有留下后手,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太监曾被请进那处宅子,万一有什么风声传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事要想完满解决,怕是唯有请四爷亲自出面处理了!”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一边双手拨动着铜盆里的清水,以扰乱传播出去的声音,一边低声解释道。 德妃娘娘也想到了这点,她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的?” “说来也荒唐,这封告密信是被人塞进小七送到浣洗房浆洗的衣物里,辗转交到妾身手里的,应该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尔芙轻声答道,她又将自个儿大闹府中浣洗房的事,又将她把浣洗房曾接触过那套衣物的人看管起来的事,一一告诉了德妃娘娘。 她知道自个儿不如德妃娘娘心思缜密,她也知道自个儿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她还需要德妃娘娘给自个儿把把关,看看哪里有疏漏的地方,要是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告密者,一些事就变得更容易处理了。 “那就是说你是借题发挥,特地闹出这么一出闹剧了?”德妃娘娘沉吟片刻,拍拍尔芙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她能够如此轻松的开玩笑,一来是不想尔芙太紧张,二来是她觉得尔芙能如此果断地处理好这件事,已经是一种进步,值得鼓励,也没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再做其他的事,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尔芙见德妃娘娘还有心打趣自个儿,倒是也稍稍地松了口气。 从发现这封告密信到现在,她就没有一时一刻是不紧张、不惶恐的,她生怕她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害了四爷,害了孩子,害了自个儿,这会儿总算是能安心些了,不过这猛地一放松下来呢,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她竟然直接双腿一软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真是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章 “快过来,赶快把四福晋扶起来,再送杯安神茶过来,另外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这也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说到最后,德妃娘娘将注意力转回到尔芙的身上,瞧着尔芙正龇牙咧嘴地坐在榻上揉脚脖子呢。 真是越忙就越乱……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妾身也不想的,还不是被府里那些姐姐妹妹气得乱了心境。”尔芙哽咽着说道。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妾身也不想的,还不是被府里那些姐姐妹妹气得乱了心境。”尔芙哽咽着说道。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委屈就要闹得如此不顾脸面,你在你府里怎么闹,本宫都能当做没瞧见,但是你闹到宫里来了,本宫论公论私都要说道说道你,不然让其他娘娘们瞧着,还得说本宫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教好你规矩。”德妃娘娘叹了口气,低声教训道。 做戏做全套,不然难保其他人不会看出端倪来,但是她也不能让尔芙在宫女面前太丢面子,所以说了两句,便摆摆手,把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出去了。 德妃娘娘在说教这方面上,那绝对可以说是专业级别的。 她絮絮叨叨念叨了尔芙有两炷香的时间,愣是没有一句重样的,尔芙初时还能替自个儿分辨两句,诉诉委屈,不过很快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做得太过分了,甚至几乎要忘记她来宫里的本意。 如果不是四爷来得及时,尔芙就要丢得无地自容地掩面出宫去了。 “娘娘勿恼,福晋性格跳脱,贪玩爱闹,但是心思纯良,并无什么坏心,便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能看在她往日孝顺的份上,多担待她几分,多疼爱她几分。”四爷瞧着尔芙被自家额娘德妃娘娘教训得快要缩成团的可怜样,忙上前劝道。 德妃娘娘也说得有些累了,摆摆手,便让四爷起来了。 “得得得,本宫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家务事,既然你都过来了,那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位福晋吧!”她轻咳两声,面露疲态地起身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身子有些乏累,领着诗兰她们找成妃娘娘说话去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德妃娘娘还不忘吩咐宫婢们都不许靠近正殿附近,免得前两日雪鸾之事再重演,又留下苏姚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其实她是给尔芙和四爷腾地方呢,尔芙之所以跑到宫里闹这么一出,就是怕府里隔墙有耳,那她可不得给尔芙和老四安排个安全的地方。 再说正殿里,四爷和尔芙齐齐起身送着德妃娘娘走出殿门,还不等四爷开口,尔芙就从德妃娘娘藏信的地方,将那封告密信翻找出来,塞到了四爷手里。 四爷一脸懵地打开信封,粗粗扫了两眼,便心神不稳地坐在了官帽椅上。 尔芙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您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无人知晓,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你就是为了这封告密信才闹着进宫来的吧?”四爷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多,他只是深吸了两口气,便彻底冷静下来,打从他打定主意要走上夺嫡之路的那天,他就考虑过自个儿要面临的各种困境,这其中就包括来自他后院内宅的各种纷争,乌拉那拉氏这事做得是出格,却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别说乌拉那拉氏会有如此安排,若不是康熙帝已经暗许他成为继承人,兴许他也会置办上这么一处宅院来拉拢腐蚀宫里伺候的这些太监们,论起对康熙帝喜好的知晓度,便是宫里这些娘娘们,也不如这些伺候人的奴才们,乌拉那拉氏野心极大,早年就曾多次极力撺掇他谋夺大宝,得亏他心性坚定,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了。 此时此刻,四爷也更加相信尔芙的判断了,此乌拉那拉氏就是彼乌拉那拉氏。 当初,尔芙和四爷说起新进府伺候这位乌拉那拉氏的种种诡异之处,认为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他还觉得尔芙太过异想天开,这天底下哪有死人复活这种荒唐事,但是从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乌拉那拉氏可能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件事就交给爷去处理吧!”四爷示意尔芙点燃手边的烛台,将告密信凑到刚刚燃起的烛台旁,眼瞧着这封告密信被火舌席卷烧尽,笑着将烧毁后的灰烬用帕子包好,淡然说道。 尔芙笑笑,吹灭了蜡烛,点头应道:“这事就得您出面料理才稳妥呢!” “这也是你聪明,要是换做乌拉那拉氏那种性子,怕是早就主动出击地将这把柄攥在自个儿手里,然后再来和我表功,以示自个儿的果敢和敏锐了!”四爷拉着尔芙坐在宝座之上,低声打趣道,虽然他很心急去处理此事,但是他还是想先安抚尔芙两句,免得尔芙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吃不香、睡不安地备受煎熬。 只是他显然不太擅长讨好女人,一句话说完,尔芙就炸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眨也不眨地瞧着四爷棱角分明的面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爷是在告诫我要谨慎本分,切莫处处伸手,还是在夸赞我机灵聪明呢,我怎么总觉得您这话里有话呢!” 说完,她冰凉冰凉的小手就在四爷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尔芙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是在劝慰自个儿,让自个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四爷把自个儿和乌拉那拉氏摆在一处衡量优劣,许是是女人独有的嫉妒心,或是她讨厌乌拉那拉氏讨厌到了极致吧,反正她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受到委屈就要表现出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道理在男女相处之道里,也是能够通用的。 果然,四爷连忙陪笑哄道:“我可没有那些复杂想法,你误会我啦!” “什么误会,你都不知道我得到这封信都吓坏了,就刚刚还在娘娘内殿的洗手盆前摔了一跤呢,这会儿脚脖子还隐隐作痛呢!”尔芙也是见好就收,撒娇似的赖在四爷的怀里,低声和四爷诉着委屈。 四爷闻言,忙拉着尔芙的裤腿就要检查尔芙腿上的伤势,嘴上还不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伤了腿脚,德妃娘娘有没有替你请太医,你真是太胆小了,这点事算什么事情呢,皇上也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疑心重,便是这封告密信传到御前,爷也能全身而退。” “那我就该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然后趁机将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都拖入死地,好好替我自个儿报报仇。”尔芙闻言,不高兴地嘟着嘴嘀咕道。 “好计谋!”四爷抿抿嘴儿,稍显尴尬地举着大拇指头夸赞道。 尔芙歪着头笑笑,脑袋瓜儿重重地撞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就不知道夸夸我,夸夸我聪明能干,夸夸我这个贤内助……” “这是宫里头,可不能太放肆了!”四爷闻言,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低声哄道。 “哪里就放肆了,夫妻两个表现得亲近些,也不违背宫规啊,再说您还不知道我刚刚进宫的时候有多放肆呢,差点就把娘娘的永和宫砸了,还说了您好些坏话,被娘娘教训惨了,弄得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腆着脸走出这殿门呢?”和四爷这么一闹,尔芙也放松下来了,她拉着四爷的胳膊,笑着撒娇道。 四爷见状,也很是配合,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形象,笑着答道:“没事,有爷在呢,爷乐得宠着你,旁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怎么有心笑话你呢,便是笑话,也该是笑话爷这个堂堂王爷还惧内!” “不过我也不愿意别人笑话你啊!”尔芙嘟嘟嘴,低声呢喃道。 “没事,爷脸皮厚,早就被人笑话惯了,再说京城里的各种荒唐事多着呢,很快就会被其他荒唐事吸引了去,到时候就没有工夫理会咱们这点家务事了,唯一一件麻烦事就是咱们那位德妃娘娘为保脸面,怕是又要罚你抄经了!” “抄经就抄经,只当是练字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的,那你就跟着爷去给娘娘认个错吧,当着成妃娘娘的面,也好让咱们这位德妃娘娘在宫里其他娘娘跟前儿找找脸面,到时候兴许就不罚你了,你回去也有理由收拾收拾那位胆大包天的乌拉那拉氏,给她找些事干,别整日就想着给爷找麻烦!”四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给尔芙添堵道。 认错这种事吧,私下里认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认错…… ——那滋味就有些酸爽了。 不过尔芙还是随了四爷的心思,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体面是很重要的事,而她就是给自个儿的长辈认错,也不算是丢脸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德妃娘娘见自个儿如此知情识趣,想来也会更疼爱自个儿几分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随着四爷亦步亦趋地来到后殿外,也不管跟前儿有多少宫婢在,动作标准如教科书般地跪倒在后殿殿门外,刚要开口给德妃娘娘认错,德妃娘娘就从殿里迎出来了,她笑着将尔芙扶起来,柔声说道:“傻孩子,本宫是你的婆母,你在府里受委屈,可不是就得来找本宫这个婆母来,虽然是有些不顾脸面,但是也不算是错,要怪就该怪老四偏疼妾室,哪里需要你这般郑重其事地认错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旁边站着陪笑的四爷,低声教训道:“本宫知道你是专注政务,少有精力去干涉内宅琐事,但是你府里那些个妾室,你也该好好约束约束了,若是再闹出这样的事,别怪本宫派教习嬷嬷去亲自教她们学规矩。” 四爷赶忙低头答允,心里却暗暗偷笑,他就知道自家额娘会如此安排。 尔芙也按照四爷教导的那样,笑着帮忙打圆场,以求从德妃娘娘这里获得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 “你就是太心软,惯得她们都忘记嫡庶尊卑这规矩了,以后切莫如此。 你要记得你是老四的嫡福晋,那就便该摆出你嫡福晋的派头来,不要担心旁人说三道四的,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名声,教导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是你的分内事,约束妾室更是你的分内事,你一个堂堂嫡福晋让一群妾室欺负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性子软弱!”德妃娘娘任由尔芙扶着自个儿,边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边朗声说道。 尔芙顺利地从德妃娘娘这里得到了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也顺利地将德妃娘娘请回到了正殿里,她和四爷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德妃娘娘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的事了。 再说德妃娘娘,她一进正殿,便绷着脸道:“老四,你别怪额娘干涉你府里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是出身名门望族,在很多方面都能帮衬到你,但是她惹祸的本事,也是够大的了,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得拿出雷霆手段来。 再说,本宫觉得你府里乌拉那拉氏族出身的妾室也太多了些吧!” 乌拉那拉氏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真实实地气坏了德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注意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族是想干什么,竟然接二连三地将族中秀女塞到老四的府里,若是让这些同出一族的秀女们都拧成一股绳了,那尔芙这位嫡福晋又该如何自处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许久过后,尔芙擦擦被水打湿的鬓角,又将一条干净帕子丢给小七头上,气喘吁吁的笑骂道:“看你以后还敢调皮!” “额娘,您真是够没正行的了!”小七也擦着脸上的水痕,娇嗔道。 “本福晋最是温雅端正,秀外慧中了…… 你这个刁丫头啊,竟然往你额娘脸上泼水,瞧瞧你把额娘弄得多狼狈,亏额娘还觉得你是个懂得体贴的好孩子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额娘这脸面往哪里放!”尔芙闻言,笑着左右环顾一圈,故意装傻的答道。 一直候在门口听差的诗兰听着净室里的‘斗争’似是告一段落了,笑着提醒道:“福晋、小格格,厨上已经备下热水,可要奴婢命人取来,也便两位主子洗漱一番!” “去吧,今个儿左右四爷也不回府,小七也和我一块住了,另外你再去趟听雨阁,给她取些换洗衣物过来!”尔芙闻言,朗声吩咐道,同时招呼小七回到了暖阁里,刚刚玩闹着不觉得冷,还折腾出了一身香汗,但是这会儿空下来了,便觉得净室里有些凉飕飕的了。 诗兰瞧瞧身边放着的衣物,笑着答道:“主子放心,诗晴已经将小主子的换洗衣物都取过来了!” 说完,她将刚就准备好的两碗蜜枣茶送到尔芙和小七跟前儿,便下去准备热水了。 尔芙摸摸有些烫的杯壁,笑着对小七说道:“今个儿,你就在额娘这住了!” “额娘,您该不会是打算留小七继续陪你清点这些账目吧?”小七闻言,却并没有欢喜之色,反而一本正经地绷起脸,抬手指着旁边那摞还很高的账本,正色问道。 尔芙见状,微微挑眉,笑着点点头。 “额娘,您就不心疼小七,小七平日里读书就很辛苦了,难得有机会偷偷懒,您还让小七抱着这些账本!”她一脸不高兴地嘟嘴说道,说完就闹别扭似的转过身去了,以后背对着尔芙,发泄着自个儿的不满。 而旁边坐着的尔芙呢,则是笑得更欢了。 小七见状,越发不高兴了,她转回身,瞧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自家额娘,娇声道:“额娘就知道欺负小七,刚刚玩闹时,额娘也不让着小七,小七不高兴了,额娘也不来哄哄小七!” 她一脸敷衍的说:“那额娘就哄哄小七,小七最乖,小七最听话了!” “额娘,您能不能认真地哄哄我!”感觉到被敷衍的小七,一脸认真的要求道。 她是很愿意替自家额娘分担些压力的,也不觉得辛苦,但是她还是希望在辛苦过后能得到自家额娘的鼓励和赞扬,先前就是因为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家额娘的夸赞,她才会闹性子地将手上沾着的水滴弹向自家额娘,结果却没想到自家额娘不但不会生气,还笑呵呵地和她玩到了一块。 尔芙察觉到小七语气里的认真,稍稍反思了下自个儿的举动,也认真起来了。 只见她撑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坐正在炕桌一侧,目光温柔地落在小七的脸上,语气诚恳的说道:“你是额娘最贴心的孩子,有你帮额娘处理府里庶务,额娘轻松了许多,小七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七是不是很能干呢?”小七被尔芙夸得有些脸红,低着头问道。 “当然,小七才是真正的秀外慧中呢。”她笑着伸手摸摸小七的发顶,柔声答道。 小七闻言,高兴地扬起笑脸,起身跑到尔芙跟前儿,笑着就钻进了尔芙的怀里。 此刻,她是幸福的,尔芙也是幸福的。 尔芙揽着有些分量的小七,抬手拍拍小七的后背,将小七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出来,点指着小七还微湿的发鬓,故意绷着脸的问道:“坏丫头,你是不是故意要将额娘的衣袍都蹭湿啊,还不快点起来坐好,额娘还想要和小七好好说说话呢……” “额娘,您真是太会破坏气氛了!”小七一脸悻悻的低声说道。 尔芙笑着揽住小七的肩膀,她是很想和自家小七好好亲近亲近,但是从小就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孩子的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再说小七也是大孩子了,要是让旁人瞧见小七还如此撒娇,对小七也不好。 她揽着小七的肩膀,和小七并肩坐在炕边儿,笑呵呵地说起了私房话。 不但如此,便是在净室里泡澡的时候,两母女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的西小院里,气氛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了,她本来还未放进肚子里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且此次和之前不同,之前好歹是很快就在京中找到了弘晖的踪迹,但是这次是弘晖借礼佛参禅为名地消失了好几日,她安排在弘晖私宅伺候的耳目,这才将消息报到她跟前儿来。 “她真是好大胆!”她看着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青柳,低声骂道。 青柳一脸惶恐地低下头,却又不得不替在弘晖阿哥私宅盯梢的手下辩解两句:“其实她也不是存心要瞒着主子的,因为之前弘晖阿哥虽是人不在府里,却时有消息送回府里,而且冯宝跟前儿新添的小厮还几次回府替弘晖阿哥取换洗衣物来着,她便以为弘晖阿哥是贪恋庙中清净呢,并没有多想。 再说,她初入弘晖阿哥的私宅,出入不便,一直到昨个儿午后,她这才借口有些体己的东西要出府购买,急忙赶去弘晖阿哥说过的庙里探听消息,且发现弘晖阿哥不见,便已经是立刻传信报到奴婢这里了。” “不怪她,那要怪谁呢?”乌拉那拉氏闻言,怒极反笑的喝问道。 “奴婢无能,未能及时发现不对,让弘晖阿哥再次消失,还望主子恕罪。” 乌拉那拉氏真是要气疯了,她如同拉磨的驴一般在堂屋里团团转,且越走越快,直走得青柳眼花缭乱,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太师椅上,厉声吩咐道:“事已至此,便是我责怪你也无用,尽快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并将其带回府,至于那个没能完成任务的丫头子,你也别替她解释了,但凡她能聪明几分,也不至于直到今个儿才发现不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说完,她就再次起身地往内室里走去。 青柳望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替那个没办好差事的小丫头悲哀。 乌拉那拉氏御下极严,尤其是对外面养着的那些耳目眼线,稍有错漏,轻则发卖,重责打死,但是这些都不是下场最悲惨、最可怕的那种,最悲惨的莫过于被送给宫里那些公公们亵玩取乐的丫头们。 乌拉那拉氏不但需要稳固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要打听宫里的消息,但是宫里的消息不好打探,一不能轻易往宫里安插眼线,那是犯忌讳的事,不发现则已,一发现就是死路,二是上三旗包衣宫女不容易控制,所以乌拉那拉氏就将心思动到那些太监的身上。 太监不是男人,却也有男人的喜好,且喜好的方式颇为扭曲、古怪,甚至是变态。 别说是宫里伺候贵人们的上三旗包衣宫女看不上这些身有残缺的太监,便是青楼里倚门卖笑的女昌女支也不愿意伺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有权有势的掌事太监们能够有资本私置外宅、添置小妾,但是多数太监并没有那样的资本,而乌拉那拉氏就是需要这些身处底层的太监们替她打探消息。 为此,乌拉那拉氏特地在前门外的一条胡同里,买下了一处很是隐秘的宅院。 在这个宅院里,有伶俐聪颖的小厮,有经验丰富的仆妇,也有一批卖身契掐在乌拉那拉氏手里的清秀丫头们,这就是乌拉那拉氏专门用来招呼那些身份地位都不够资本豢养小妾的太监们的所在。 而乌拉那拉氏所言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是将犯错的丫头送去这里。 在青柳看来,不论是发卖,还是杖责致死,远好过被送到那里去,便是被卖到青楼里,好歹伺候得是真男人,便是这些男人不懂得疼爱珍惜,还有老鸨子出面约束着,而杖责致死呢,虽然是丢了性命,却是再无苦楚,而被送到那处宅子里,真可谓是生不如死了。 若是换做往日里,青柳并不会如此伤感。 她能够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掌管着乌拉那拉氏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本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被派到弘晖阿哥私宅里探听消息的小丫头是青柳当亲妹妹疼爱的丫头。 人和人相处是一种缘分,青柳再是心狠手辣,却也有软肋可言。 她虽然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生母却在她小时候就丢下她和妹妹过世了,亲爹仗着祖上积攒下的银钱,很快就再娶旁人,后娘一进门,她和妹妹就成了不被待见的拖油瓶,后娘当着亲爹和外人的面是贤良淑德,私下里却是另一副面孔,偏偏又做得隐蔽,便是她和妹妹哭诉委屈,也没有人信,还被人议论说她们姐妹不识好歹。 三年不到,妹妹就死在了后娘的手里,而青柳因为名字记在内务府小选名录之上,总算逃出了那个如狼穴虎窝般的里。 她前前后后跟过几位嬷嬷,学了些本事,也攒了些银钱,却找不回妹妹了。 因为小时候的悲惨际遇,她变得心狠手辣,也因为这点被乌拉那拉氏相中,而乌拉那拉氏替她报复她恨之入骨的继母和亲爹,又将她继母所生的小儿子斩去五肢丢在街上乞讨为生,她也甘心为乌拉那拉氏泯灭良知,为虎作伥。 不过她的心底,仍然有一处软肋,那就是她早夭的亲妹妹。 一个多月前,她受乌拉那拉氏的差遣去京中一处颇有些手段的人牙子手里买人,也正是这次,让她遇到了那个和她亲妹妹有七分相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刚刚九岁上,和她妹妹死的时候一样大,也叫青竹。 青柳一见到就如同见到了自个儿的亲妹妹,她不忍心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小丫头如商品般被人挑选买卖,但是她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银钱来赎买这丫头,再说她就是包衣宫女,哪有自个儿使奴唤婢呢,便是她买下这丫头,也不能为其登录户籍,所以她就借着给乌拉那拉氏买人的机会,将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丫头买下来了。 她本是好意,想着先让这丫头在庄上养些日子,再求乌拉那拉氏施恩,赐个出身,也不求能够成为光鲜体面的大宫女,便是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也比在人牙子手里讨生活强。 可惜,一切都有意外。 因为她并没有直接将这丫头带回到府里来,先前也没有对乌拉那拉氏提起这丫头,仅仅是交代庄上的仆妇多关照几分,所以当乌拉那拉氏给庄上传信,要求庄上安排几个合适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私宅别院的时候,这丫头就被送到了弘晖阿哥的私宅别院。 庄上挑人的仆妇是好意,想着这小丫头年纪是小些,却是个模样不错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总归能混个体面些的差事,总比留在庄上和那些严肃厉害的老婆子们学那些看不懂的玩意儿强,但是这个好心办错事的仆妇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挑人是去做眼睛盯着弘晖的。 偏偏,事有凑巧。 六七个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的别院备选,小丽娘就选中了这个酷似青柳妹妹的丫头,等到青柳去交代差事的时候,这才发现被安排到弘晖阿哥府里盯梢的人是她,但是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将这小丫头从弘晖阿哥的府上带走了。 她想着弘晖阿哥既然已经在京里置办宅院,应该也不会再偷跑了,倒是也不太担心青竹不能完成差事,只是怕青竹在弘晖阿哥府上受委屈,但是转念一想呢,这样也好,等到弘晖阿哥玩够了回到府里的时候,青竹也就能跟着回到四爷府了,她也就能想办法将青竹带到自个儿身边了。 只是到底出现了意外。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因为殿里的气氛太压抑,素来宽和温婉的德妃娘娘一脸冰霜,本就严肃刻板的雍亲王四爷更是一脸阴沉,连往日笑颜如花的四福晋尔芙亦是眉头深锁的模样,再瞧瞧地上满地的碎瓷片子,显然这些主子们都正在气头上,谁要是在这时候凑上去献殷勤,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喽! 不过她们想躲,却也不容易。 这不殿门还没来得及重新关好呢,德妃娘娘就已经沉声吩咐道:“把地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收拾!”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吩咐谁呢,但是肯定是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婢们说的,总不能是在要求四福晋这样尊贵的主子收拾烂摊子吧…… 果然,德妃娘娘清清嗓子,下一句话就是:“时间不早,咱们偏殿里用膳吧!”说完,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陪坐下首的四爷和尔芙闻声,也赶忙跟着德妃娘娘往偏殿走去。 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宫婢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认命地蹲在正殿铺着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地毯上,分开几块地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这些主子耍脾气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她们这些奴婢的难处,噼里啪啦地摔碟砸碗,还尽往不好打扫的地毯上砸,最后遭罪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了! 几个宫婢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心里是腹诽不止。 不过她们也更加相信德妃娘娘是被任性胡闹的四福晋给气急了,不然素来好性子的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将茶碟茶碗的摔得满地狼藉呢…… 偏殿里,德妃娘娘笑着对尔芙抬抬下巴,示意尔芙尽可以随意些用膳。 因为要保证这出大皮影戏不穿帮,德妃娘娘还得保持着余怒未消的模样,总不能前脚才将满屋摆设的瓷碗花瓶摔得满地碎片,后脚就热络地招呼着尔芙和老四品尝御膳,那就太古怪了! 尔芙见状,也不矫情,笑呵呵地就动筷子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出品,全部都是伺候皇帝宫妃们的御厨亲自掌勺,且荤素俱全,搭配合理,比起前两日和嫔尔柔准备的那桌席面,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全都更加和尔芙古里古怪的口味。 她吃得开心,胃口不算好的德妃娘娘瞧着,也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这不禁让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留老四媳妇在宫里陪自个儿用几顿膳食呢…… 用罢膳食,德妃娘娘又留尔芙和四爷在宫里说了会儿体己话,等他们出宫的时候,苏姚也跟着他们一块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份盖有德妃娘娘金印的懿旨,除此之外,还跟着两位一瞧就不是个和善性格的教习嬷嬷,这一切都让坐在车里的尔芙忍不住想要偷笑,这下有府里那些情敌们的好日子过了。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终于回到了府里。 尔芙收敛起眼底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走下马车,来到早就守在垂花门口候着的一众情敌之前,眸光微沉,最终摇摇头,招呼着一众女眷和自个儿回到了正院,这才和在座众女介绍起站在她身后的苏姚和两位教习嬷嬷。 然后,苏姚就捧着德妃娘娘的懿旨,来到了尔芙身前。 “还请姑姑宣旨。”尔芙对着她颔首一礼,柔声道。 苏姚也不拘谨,同样是颔首一礼,转身就打开了那卷出自德妃娘娘手的懿旨,一本正经地拖着长音诵念着,初时在座众女还不知道尔芙在搞什么鬼,随着苏姚一字一句地将懿旨念完,在座众女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尤其是被隐晦提起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那一张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不过懿旨在前,谁也不敢耍性子、闹脾气,只能照着规矩叩首谢恩领旨。 尔芙作为府里嫡福晋,自然就是接过懿旨的人了,她双手接过懿旨,在诗兰的搀扶下,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府中众女,朗声道:“今个儿时间太晚就算了,打从明个儿起,大家伙儿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她就当着府中众女的面,直接将两位教习嬷嬷安排在了正院的偏厢。 至于宣旨的苏姚,还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连杯茶都没喝,便急急忙忙地坐上尔芙安排好的马车,赶回宫和德妃娘娘复命去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尔芙站在窗前,望着众女的背影,低声呢喃道:“可算是走了!” 她真不耐烦和府里这些成日就知道争宠献媚、拈酸吃醋的女人们打交道,不但面上要保持着嫡福晋应有的豁达和宽和,又要负责调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心里还得防备着她们什么时候串谋在一块给自个儿挖坑设套,身体累,心也累。 正因为如此,她每次站在窗前目送这些女人们离开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今个儿,亦是如此。 本就在宫里折腾得不轻,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尔芙最想做的事就是窝在温馨舒适的房间好好歇歇,最想要的就是清静二字,但是就她这些‘情敌’们,根本就不可能心疼她,还会故意给她添堵,这会儿送走了这些人,她终于能好好歇歇乏儿了。 只是就在尔芙以为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的时候,诗兰进来了。 她手里捧着飘热气的点心和一碗甜滋滋的红枣桂圆粥,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轻声提醒道:“主子,奴婢取了些吃食,您趁热吃上一些吧!” “先放放吧!”尔芙头也不回的答道,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天边。 诗兰闻言,照着她的吩咐,轻轻将托盘里的高足盘和白玉汤碗摆好,又将一条温湿的帕子送到了尔芙手里,让尔芙能擦擦脸、擦擦手。 这也是尔芙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之一。 每次都是将温湿的帕子往脸上一捂,然后闭目休息几个呼吸的时间,再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从内到外洗刷过一般舒坦。 今个儿也不例外。 尔芙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热帕子,闻着帕子上飘散着的淡淡茶香,刚要抬手将帕子捂到脸上,还不等她闭上眼睛,便听见身后的诗兰低声说道:“奴婢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本不该这时候说这些惹您烦心的话,但是您今个儿给各院女眷们下逐客令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和冒失了,若是这事被传扬出去的话,对您声誉不好啊。” 说完,她就将尔芙手里擦过脸的帕子接过去了。 尔芙也顺着动作,眉头轻蹙地转过身来,因为她实在不解诗兰此言之意…… “你这是说得什么时候的事,我刚刚给她们下逐客令了?”她神色微凝的问道。 诗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轻声提醒道:“主子,您刚刚在堂屋的时候,才说几句话就做了一个端茶送客的举动,虽然奴婢知道您是有些累了,但是若是经不知内情的人乱传一通,难免就会影响您的闺誉。”说完,诗兰尴尬地抿唇笑笑,其实这种事真不应该由她这个婢女来提醒,但是身为尔芙的近身婢女、陪嫁丫鬟,这又是她的责任。 “端茶送客……”尔芙一脸懵地重复了一遍,瞧着堂屋那张已经收拾干净的方桌,恍然大悟。 她笑着点点头,轻声道:“你提醒得对,到底是我不够谨慎啦。 其实我是渴急了,来不及反应就端着宫婢奉上的热茶喝了,并没有送客的意思,难怪她们今个儿走得那么痛快呢,我还以为她们终于学会体恤我这位嫡福晋了呢,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罢了,今个儿是我疏忽了,一会儿你替我给各院女眷送些小礼物过去。” 说完这话,尔芙就招呼着诗兰往暖阁里走去。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尔芙又是素来畏寒,早在回府第一日就迫不及待地搬到有大炕的暖阁里住着了,她用惯的金银首饰、玉佩珠钗,也都随着她搬进了暖阁,她就打算随便挑些自个儿用腻、用烦的首饰送给她讨厌的‘情敌’们做礼物,让她把好东西送给她们,她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 因为就算她将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送给她们,也得不到她们一句好。 “这套喜鹊登梅的金簪是去年炫彩坊为我贺寿特意打造的珍品。 我不太喜欢这种太过奢靡的玩意儿,簪戴起来也笨重,一支不够体面,两支显得太过寡淡,三支、四支地簪戴上,又压得脖子酸疼,还不如趁机送出去,也不算是浪费那些工匠们的心思。”尔芙指着压在妆匣底层的一套十二支形态各异的金簪,轻声说道。 其实相对而言,能摆在尔芙妆匣里的簪环玉佩都是尔芙比较常用且喜欢的珍品。 当初尔芙刚刚收到这套喜鹊登梅金簪套组的时候,她也喜欢极了,只是用过两次,被压得脖子酸疼后,她就喜欢不起来了,最后这套金簪就被压在妆匣的最底层了,就算她不将这套金簪送出去做礼物,再过些日子,也该被送到库房里去了。 毕竟妆匣能装下的珠宝首饰就那么多,管事嬷嬷每月都要按时送新首饰过来,炫彩坊亦是如此,按季送新品来,宫里也时有赏赐赏下,要是不经常将些不常用的首饰挑拣出来送去库房,尔芙的房间都得被各种各样的妆匣塞满了。 “这支嵌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你亲自送到乌雅赫赫的手里,这是德妃娘娘去岁赏下来的珍品,正儿八经的造办处手艺,赏给她是脸面,也是给她抬抬身份,毕竟比起咱们府里其他的格格们,乌雅赫赫这位从内务府包衣旗抬旗成为满八旗贵女的格格,身份是低了些,偏偏她还是咱们德妃娘娘的侄女,不抬举她几分,我也不好和娘娘交代啊。”尔芙又从自个儿最常用的几支金簪里,挑拣出一支意头极好的如意簪,轻声说道。 “主子,这是您最喜欢的一支金簪了,要不换一支?”诗兰见状,柔声提醒道。 她虽然不伺候尔芙梳妆,也不掌管尔芙的妆匣,但是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最亲近的婢女之一,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尔芙的喜好呢。 尔芙闻言,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那支镶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从妆匣取出,又挑出对珐琅彩的掐丝金镯放在旁边,轻声解释道:“乌雅赫赫不同旁人,她是咱们四爷的妾室,也是咱们四爷血脉相连的表妹,德妃娘娘最疼惜的侄女,本就是为抬举她的身份,送就要送我喜欢、我常用的,不然还不如不送呢!” “奴婢就是觉得您将这么好的玩意儿送给她,替您觉得委屈。”诗兰怎能不明白,她就是替尔芙不值,这才多说两句。 尔芙无所谓地摇摇头,笑着坐在了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 她是有些舍不得,但是也不是那么得舍不得,她就是比较喜欢这支镶珊瑚珠金簪的款式设计,还没过新鲜劲而已,不过这种喜欢是可以用相似品替代的那种,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让炫彩坊的工匠照着这支金簪的款式造几支新簪子簪戴,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送妆匣里选出这支金簪来做礼物。 “好啦,你也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找锦盒将这些金簪首饰装好,送去各院吧!”尔芙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抬手将妆台上摆着的一溜儿礼物划拉到旁边,轻声吩咐道。 说完,她自个儿就快步走到炕上歇着去了。 临窗大炕上,左右两侧炕梢儿都摆着嵌琉璃内画柜门的炕柜,炕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摆设,有稀罕名贵的汝窑花瓶,有寓意祥和安乐的红珊瑚,还有玉雕山子,窗边摆着的条几上,则是妆点着新鲜花枝的青花瓷花瓶。 可惜尔芙这会儿却没心情欣赏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尔芙选择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请安是假,实则是要借此机会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永和宫,和四爷好好说说乌拉那拉氏干出来的无脑之事。 说白了,她是担心她院里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小七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夸张地拍着胸口,低声说道:“额娘没事就好!” 不过她们想躲,却也不容易。 这不殿门还没来得及重新关好呢,德妃娘娘就已经沉声吩咐道:“把地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收拾!”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吩咐谁呢,但是肯定是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婢们说的,总不能是在要求四福晋这样尊贵的主子收拾烂摊子吧…… 果然,德妃娘娘清清嗓子,下一句话就是:“时间不早,咱们偏殿里用膳吧!”说完,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陪坐下首的四爷和尔芙闻声,也赶忙跟着德妃娘娘往偏殿走去。 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宫婢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认命地蹲在正殿铺着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地毯上,分开几块地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这些主子耍脾气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她们这些奴婢的难处,噼里啪啦地摔碟砸碗,还尽往不好打扫的地毯上砸,最后遭罪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了! 几个宫婢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心里是腹诽不止。 不过她们也更加相信德妃娘娘是被任性胡闹的四福晋给气急了,不然素来好性子的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将茶碟茶碗的摔得满地狼藉呢…… 偏殿里,德妃娘娘笑着对尔芙抬抬下巴,示意尔芙尽可以随意些用膳。 因为要保证这出大皮影戏不穿帮,德妃娘娘还得保持着余怒未消的模样,总不能前脚才将满屋摆设的瓷碗花瓶摔得满地碎片,后脚就热络地招呼着尔芙和老四品尝御膳,那就太古怪了! 尔芙见状,也不矫情,笑呵呵地就动筷子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出品,全部都是伺候皇帝宫妃们的御厨亲自掌勺,且荤素俱全,搭配合理,比起前两日和嫔尔柔准备的那桌席面,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全都更加和尔芙古里古怪的口味。 她吃得开心,胃口不算好的德妃娘娘瞧着,也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这不禁让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留老四媳妇在宫里陪自个儿用几顿膳食呢…… 用罢膳食,德妃娘娘又留尔芙和四爷在宫里说了会儿体己话,等他们出宫的时候,苏姚也跟着他们一块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份盖有德妃娘娘金印的懿旨,除此之外,还跟着两位一瞧就不是个和善性格的教习嬷嬷,这一切都让坐在车里的尔芙忍不住想要偷笑,这下有府里那些情敌们的好日子过了。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终于回到了府里。 尔芙收敛起眼底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走下马车,来到早就守在垂花门口候着的一众情敌之前,眸光微沉,最终摇摇头,招呼着一众女眷和自个儿回到了正院,这才和在座众女介绍起站在她身后的苏姚和两位教习嬷嬷。 然后,苏姚就捧着德妃娘娘的懿旨,来到了尔芙身前。 “还请姑姑宣旨。”尔芙对着她颔首一礼,柔声道。 苏姚也不拘谨,同样是颔首一礼,转身就打开了那卷出自德妃娘娘手的懿旨,一本正经地拖着长音诵念着,初时在座众女还不知道尔芙在搞什么鬼,随着苏姚一字一句地将懿旨念完,在座众女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尤其是被隐晦提起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那一张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不过懿旨在前,谁也不敢耍性子、闹脾气,只能照着规矩叩首谢恩领旨。 尔芙作为府里嫡福晋,自然就是接过懿旨的人了,她双手接过懿旨,在诗兰的搀扶下,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府中众女,朗声道:“今个儿时间太晚就算了,打从明个儿起,大家伙儿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她更是当着府中众女的面,直接将两位教习嬷嬷安排在了正院的偏厢。 这样一来,未来数日她就可以随时随地地过去偏厢那边看这些情敌们受罪的过程,反正德妃娘娘懿旨中明言,这些教习嬷嬷是专门来教导府中妾室们规矩的,而尔芙这位嫡福晋并不包括在内。 这种感觉该有多爽呢? ——许是就应该似她成为学姐,抱着冰镇西瓜去旁观新生军训过程一样吧!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等人脸色齐齐阴沉下来,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这让她瞬间就放弃了本来打算早些休息的想法,笑着对陪坐末位的教习嬷嬷,柔声安排道:“我本想着两位姑姑一路辛苦,想着让两位姑姑早些休息一番,但是两位姑姑也不好在宫外多做停留,为府里诸位姐妹着想,唯有烦请姑姑从今个儿起就辛苦起来吧!” 教习嬷嬷二人组笑着应是道:“那奴婢们就先下去准备了。” “如此甚好!”尔芙亦是笑吟吟的应道,同时将戳在自个儿旁边候着的晴岚,直接分派给了两位教习嬷嬷差使,让两位教习嬷嬷一安顿好,便能打发晴岚过来请她的那些情敌过去受苦,也省得两位教习嬷嬷来回奔波了。 再说正房这边儿,在座众女目送着两位嬷嬷领着晴岚离开,便齐齐将羞恼、不忿的目光投向了尔芙,尔芙也不慌张,左右她也不觉得自个儿能和这些情敌们成为朋友了,她也就自然不需要顾忌她们的感受了,她笑着拂拂鬓角,柔声说道:“其实诸位妹妹也不必如此不快,更不该怪我不懂得心疼你们,这要怪就该怪有些人太过阴毒。 如咱们这样的府邸里,难免会有妻妾争宠、阴谋暗算的事,但是总有些人自作聪明地犯傻,放着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嫡福晋不敢对付,偏要去针对咱们四爷的血脉。 你们想想也该知道,四爷的血脉就是德妃娘娘的血脉,德妃娘娘又怎么能轻易饶了这样的人呢,那德妃娘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了,所以诸位妹妹要怪就怪那些个面甜心苦、恶意作怪的人吧!”说完,她就故意将目光锁定在了满脸无辜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脸上,满是深意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 乌拉那拉氏自打进府以来不争不显,恩宠也少,背后又有强势的母族做靠,所以除了嫉妒她生来娇贵,明明同宗出身,却进府就是侧福晋之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二人,府里的其他女眷还真是不曾太关注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不但如此,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有意拉拢下,连董鄂氏这样努力将自个儿边缘化的人,竟然也和她多有来往,可见她进服以来就从未放弃过要重登嫡福晋之位的想法。 而现在尔芙突然将如此诡异的目光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在座众女都是一惊,这让在座众女不禁在心里细细衡量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在座众女会被尔芙一个眼神所影响,也是尔芙在大家伙心目中的形象所致。 是问,一个性格温婉恬静的人,一个根本不懂得装模作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故意引导府中众女针对起乌拉那拉氏这样一个不争不显的侧福晋呢,那么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激怒嫡福晋的事,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尔芙这位嫡福晋如此激动暴戾呢,唯有小七格格的衣物里被掺杂进腌臜药末的事。 如此一来,也就说明大家伙儿之所以不得安宁,也就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所致。 这让素来养尊处优、安逸快活过日子的在座众女都不能再平静如常地面对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了,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更是毫不掩饰地将厌恶、嫌弃的眼神,明晃晃地往她身上丢去。 “福晋,您这是何意呢,无缘无故就指摘妾身暗害小七格格,妾身实在委屈啊!”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再说她也确实不想成为府中众女恶意针对的那个人,这让一向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坐不住了,忙辩解道。 尔芙闻言,笑着对她摆摆手,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柔声解释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也没有哪句话说我觉得之前暗害小七那丫头的人就是你了,你且宽心坐着,这些事还需要细细调查呢!”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似是被乌拉那拉氏的强势质问给吓到了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明明心里气得要死,恨不能一口咬死故意往自个儿身上泼污水的尔芙,却也不能拿眼神说事,只能悻悻地坐回到位子上,认了这个哑巴亏。 在座众女却不会相信尔芙不怀疑乌拉那拉氏这句话,更相信尔芙是没能抓到确实的证据,德妃娘娘又从中打圆场,让尔芙这位性格绵软的嫡福晋无法问乌拉那拉氏的罪,这才弄得尔芙如此无奈,不得不做些小动作,不然又如何解释德妃娘娘在尔芙莽撞入宫告状,却不责罚尔芙的无礼和荒唐,反而将这么两位看着就不甚好相处的教习嬷嬷安排到四爷府呢…… 不得不说,还是德妃娘娘技高一筹,竟然连府里众女的想象都考虑到了。 尔芙坐在上首,瞧着往日淡然自若的乌拉那拉氏如此无奈地背上黑锅,心里又是一阵快慰,但是想想自个儿辛苦折腾那么久都不如德妃娘娘的小手段有效,又觉得自个儿太过无能废物了,这让她再无闲心和这些情敌们搞这些明里暗里的小把戏了,和在座众女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便让她们去教习嬷嬷那里学规矩去了。 而在座众女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能不遵照德妃娘娘的懿旨行事。 尔芙目送着府中众女磨磨蹭蹭地走出正房,笑眯眯地端起了手边的凉茶,扭头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柔声吩咐道:“备水,这一天折腾下来,我可得好好歇歇乏了!”说完,她就将那杯茶几口喝光,起身往旁边的暖阁走去。 只是她才刚刚起身,还未走出堂屋,便瞧见小七很怂很怂地在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瓜儿往自个儿这边瞧,尔芙见状,笑着站在原地,柔声问道:“有事?” “额娘,我给您惹麻烦了吧?”小七闻声,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忐忑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尔芙听她这么说,心里不解,语气却更显和柔,生怕吓到小七的柔声问道。 小七眨眨眼,贝齿轻咬下唇地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尔芙的问题。 尔芙见状,很是不放心,她笑着拉起小七扭着衣角的小手,齐齐回到暖阁里,又让诗兰她们取来小七爱吃的蜜饯干果等零嘴儿,这才笑吟吟地低声问道:“小七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额娘的呢,难道小七不愿意和额娘做朋友啦?” 小七忙摇摇头,低声说出了自个儿心里的疑惑。 她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为她以为额娘突然进宫是她交给额娘的那封信有问题,加之府里的情况复杂,她很担心那封信是其他人设计自个儿额娘的手段,德妃娘娘又派来两位教习嬷嬷,这是很损伤自个儿额娘脸面的事。 是的,许是传话的小宫女太慌乱了,并没有言明教习嬷嬷是教导府中其他女眷的。 尔芙很是耐心地听小七说完,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柔声说道:“傻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额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是那封信里的内容不够真实可信的话,额娘怎么可能会闹进宫里去呢,再说就算是那封信真是旁人设计自个儿的把戏,德妃娘娘也不会不顾额娘的脸面!” 说着,她又是一笑,接茬补充道:“再说了,额娘今个儿进宫去告状的事,本就是一场戏而已,额娘就是再糊涂,也明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这下你可以放下心了吧!” 小七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夸张地拍着胸口,低声说道:“额娘没事就好!”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当然,这也是吴嬷嬷从中挑拨所致,不然就算是乌雅赫赫吃拧乐、吃撑了,她也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安排这么一出戏,为了这出好戏,她足足折腾进去了近千两银子。 这也是乌雅赫赫进宫时候,特地塞到这个小宫女手里的,上面写着一些方位词,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禅语,总之要是按照这张纸上所说的内容在四爷府里找个居所,那唯一合适的就是尔芙在花厅旁边的那处暖阁。 一处月余用不上一次的专属暖阁,如果德妃娘娘开口让尔芙将这处暖阁腾出来给乌雅赫赫居住,乌雅赫赫不信尔芙敢违逆德妃娘娘的意思。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就知道摆婆婆谱儿的人,必须要有理由。 乌雅赫赫为了给尔芙添点堵,真是愁白了头。 如乌雅赫赫所预料的一般,德妃娘娘果然很看重她腹中的胎儿,看过那张借用土登法师名义送过来的佛签,便吩咐宫婢铺纸研墨,命她将一封信带给了四爷。 同时,也让她捎回去了一个口信,传尔芙进宫。 安排好这些,德妃娘娘示意宫女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摆摆手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赶了出去,冷声道:“你还真行啊,算计到你姑母我的头上了!” “姑母,您这话是何意啊?”乌雅赫赫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不明白,还是你故意装糊涂呢,这佛签是怎么送到本宫手里的,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你这手伸得够长了,连本宫身边的人,你都敢收买拉拢了!”德妃娘娘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摔,指着才刚出殿门没一会儿的某宫女背影,冷声喝道。 乌雅赫赫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有孕在身,直接就跪倒在地了。 她能够在四爷府里混得如鱼得水,一切都仗着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她敢如此安排算计德妃娘娘,那都是本着不被德妃娘娘发现为原则的,现在德妃娘娘却突然变脸,她根本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此刻,她暗悔不该无事生非地闹出这场幺蛾子来……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不然刚刚她也不会写下那封给老四的信了。 德妃娘娘之所以来这么一手秋后算账的把戏,无非是敲打敲打乌雅赫赫,免得乌雅赫赫这胆子越来越大,现在就敢拿她当枪使,如果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乌雅赫赫以后不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面子上,她真想甩乌雅赫赫几巴掌。 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起来!”德妃娘娘冷眼瞧着跪地做请罪状的乌雅赫赫,冷声道,“今个儿这事儿,本宫全了你的脸面是瞧在你阿玛的面子上,可一不可再,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本宫不顾情面了。”说完,待乌雅赫赫站起身来,她就冷笑着起身走到了虚掩着的殿门旁,抬手将眼前虚掩着的描金对开隔扇门大力推开了。 还不等乌雅赫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德妃娘娘指着刚送佛签过来的小宫女,厉声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连皇上送给本宫的金凤玉簪都敢偷,这次就是本宫想要保下你,亦是不成了!” 说完,德妃娘娘一招手,旁边那些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就将小宫女架住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小宫女同样是满脸懵,她连声叫冤道。 只是德妃娘娘在宫里一向是个宽和待人、温顿厚道的好人形象,怎么可能做出不占理的事儿呢,不需要她吩咐,旁边就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替德妃娘娘将戏补足了,只见后站出来的小宫女动作迅速地在被小太监架住胳膊的小宫女身上一摸,变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那小宫女身上掏出了一支玉质上乘、雕工精美的金凤玉簪。 栩栩如生的展翅金凤上,点缀着数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搭配着羊脂美玉雕琢出来的牡丹花簪杆儿,既华丽,又精致,迎着阳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柔光闪闪。 “娘娘,幸好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要让这蹄子送出去了!”小宫女双手捧着金凤玉簪,躬身送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带着几分后怕的说道。 “找到了就好。”德妃娘娘亦是深以为然的点头答道。 说完,她就将这支金凤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发髻的一侧,摆摆手,命小太监将那个被冤枉的小宫女压下去了。 旁边一脸懵的吃瓜群众瞧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对那小宫女投去了可惜的眼神。 宫里私相授受、坑蒙偷窃这种事,一直都是屡禁不止的,加之这各宫主子们的金银玉器、首饰珠宝、甚至是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那都是季季换新的,只要做得小心些,轻易不会被抓到,因为很少有主子们会清点那些已经被送到库房的旧物。 不过他们也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碰都不能碰的,那就是御赐之物。 别看各宫各院的花瓶玉器等摆件、主子们贴身簪戴的珠宝首饰等物上,全部都雕刻着独有的花纹标识,宫外那些接收赃物的铺面,却根本不管那套,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就想着能买上件宫里的玩意儿彰显身份呢! 与之相反,只要这样东西是沾到御赐之物边儿的,那就是谁也不敢收了! 因为这不单单是收赃买赃这点小事了,被抓住就是欺君重罪,发配流放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就是连诛九族,谁敢挨边儿,那不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正因为如此,这就成了宫里那些偷儿里的一项禁忌了。 现在这个名为小秋的宫女,等着她的就是一条死路,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她的家族。 当然,如这般心生同情的宫婢仆从,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宫婢和小太监,眼界不够,让他们习惯于听风就是雨。 永和宫里那些聪明人,却都是心有戚戚地低着脑袋瓜儿,等着旋风刮过。 这个叫小秋的宫女,别看她才不过十九岁,却是德妃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宫女,德妃娘娘更是将自个儿的首饰金器都交给她去打理,可见信任,真可谓是前途无量,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宫女怎么可能为了一根金凤玉簪就动了偷盗的想法。 再看旁边那个上前搜身的蝶兰,那也是德妃娘娘身边信赖的大宫女。 这分明就是一处栽赃陷害的戏码好伐…… 至于,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在场这些聪明人不想去猜测,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不过这也给这些人提了个醒,别看德妃娘娘总是那副菩萨心肠的做派,但是这处置人的手段是真狠,以后当差是要更小心些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生出过背叛念头的人,皆是一身冷汗啊…… 不过德妃娘娘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对着蝶兰点点头,又满含深意地瞧了瞧小秋,转身回到了殿里,她瞧着已经吓傻的乌雅赫赫,抬手指着被小太监如同拖死狗似的拖着往外走的小秋,冷声说道:“瞧见了吧,这都是你害得她,你不但害了她,还害了她一家人。” “姑母,您都知道了?”乌雅赫赫傻愣愣地擦着冷汗,忐忑问道。 “小秋是本宫身边掌管衣饰簪冠的大宫女,时时陪伴在本宫左右伺候,本宫怎么可能不盯紧她呢,五百两银子和一条她亲手绣的罗帕就逼着她替你办事,你还真是天真,如果本宫能被这样的手段算计到的话,本宫还如何坐稳这永和宫宫主的宝座呢!”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冷笑着回答道。 乌雅赫赫继续擦着冷汗,颤声问道:“那姑母为何会任由她替赫赫传信呢!” “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这东西六宫里,多少人都在说本宫是个年华韶去的老人儿了,空守着这永和宫发霉衰败,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了那么几个新人,难免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想要攀高枝儿去,本宫是不爱见血光,却也不能瞧着这宫里被人弄得乱糟糟的,正好小秋这个蠢货撞上来了,那就正好用她还杀杀那些人的二心好了。 至于你的事儿,本宫虽然是不知道你这般费心费力的闹什么,但是念在你替本宫演了一出好戏,本宫成全你又如何呢!”德妃娘娘冷冷地瞧着浑身都在打颤的乌雅赫赫,面带浅笑地说出了一番沁着血腥味道的话。 说完,德妃娘娘就一副懒得再和乌雅赫赫多废话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乌雅赫赫来时风风光光,坐着德妃娘娘派过去的软轿,那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离开的时候,虽然仍然是坐着那顶舒适如云朵般的软轿,却是脸色刷白,连染着口脂的朱唇都被咬得泛起了血丝,可见她心里是多么恐惧、多么害怕了。 一直到回到府里,见到吴嬷嬷,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惊恐,这才发泄了出来。 迁怒。 这就是毫无底线的迁怒。 当毓秀姑姑看到跪在秋雨楼前、汗如雨下的吴嬷嬷时,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德妃娘娘的性情了,永和宫里有多少自作聪明的人,一个不剩地倒在了背叛德妃娘娘的路上,又有多少被德妃娘娘那层柔善亲和光环所欺骗的人,前赴后继地成全着德妃娘娘的上位路,其中不乏和德妃娘娘同出一脉的姐妹,也不乏和德妃娘娘曾姐妹相称的手帕交…… 不过她是真没有想到乌雅赫赫这样从小就经常出入永和宫的人,也会走上这条路,真是愚蠢至极,亏她之前还担心乌雅赫赫的存在、乌雅赫赫腹中的子嗣会威胁到尔芙的地位。 如果连乌雅赫赫这般愚蠢的人都能抢占尔芙嫡福晋的身份,那真是荒唐极了。 “毓秀姑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和格格说说情吧!”就在毓秀姑姑胡思乱想的时候,跪在秋雨楼前的吴嬷嬷拉住了毓秀姑姑的裤腿,低声恳求道。 毓秀姑姑闻言,微微俯身,从袖管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到吴嬷嬷的手里,一边催着吴嬷嬷快些擦擦脸上如泥浆般的汗水,一边柔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惹格格不高兴了,你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又怎么替你去找格格求情呢?” “嗐,都是些个不好说的事儿呗!”吴嬷嬷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已经流到眼睛里的汗水,一边叹气道,却也不再提让毓秀姑姑替自个儿求情的事儿了。 毓秀姑姑这话儿说得没错,自个儿连自个儿是怎么得罪了乌雅格格都不能对人讲,别人又怎么知道该怎么替她说些好话呢,兴许还会适得其反,看来自个儿就剩下卖惨这条路了,但愿被德妃娘娘吓坏了的乌雅格格能快些消气,不然她都快挺不住了! “既然是不好说的,那就不要说了。 我这就去里面替你探探口风,另外再让人送些茶水过来,你先坚持坚持,兴许一会儿格格就消气了呢!”毓秀姑姑闻言,也没有多问,一副我理解你模样地拍拍吴嬷嬷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往秋雨楼的里面走去。 秋雨楼里,乌雅赫赫正歪在榻上假寐,她听见毓秀姑姑的脚步声,噌地坐起身来。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这厨上煎好的安胎药,怕是都要放凉了吧!”毓秀姑姑笑着走到乌雅赫赫的跟前儿,她瞧瞧旁边角几上摆放着的药碗,伸手摸摸碗壁的外侧,柔声提醒道。 “这药太苦了,而且太医不也说过是药三分毒么,我不想喝!”乌雅赫赫调整了下姿势,怀抱着软趴趴的抱枕,娇声说道,同时满脸嫌弃地蹙了蹙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故意坑她,那药汤比黄连水还要更苦几分,真是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虽然几位太医都曾说过是药三分毒,但是你现在胎像不稳,实在离不得这安胎药,何况您今个儿还曾早起就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一路劳顿,更是要小心些了!”毓秀姑姑好脾气地劝说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尔芙本已经抬起来的腿,又落回到了原地。 因为她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同时尔柔挑拨离间的那番说词,也适时地在她的心底炸响开来,如同单曲循环般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禁生出些不好的猜测,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廊下宝座之上脸色不渝的德妃娘娘和跪在庭院当间的雪鸾后。 眼前种种,让尔芙有些不敢踏入越过宫门口的影壁墙,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再畏惧胆怯,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总不能拔腿离开吧,她抬头望望有些阴沉的天空,深吸了几口冷气,勉强自个儿摆出温和谦逊的笑脸,这才目不斜视地迈步往德妃娘娘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脸色难看地坐在宝座之上…… 尔芙见状,心底慌慌,面上却仍然依足规矩地请安见礼,听到德妃娘娘轻声叫起,她却并不觉得轻松,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德妃娘娘语气里的些许不悦,这也让她心底更加惊慌起来,她强忍住当场发问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德妃娘娘的身边。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发文呢,德妃娘娘就已经递给她一个很隐晦的暗示。 ——闭嘴。 尔芙不明就里,却也不敢直眉楞眼地撞上去发问了,只得苦笑着退到苏姚的身边,偷偷摸摸地和苏姚搞些小动作,她相信德妃娘娘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让自个儿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在旁边傻戳着看戏的。 事实,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别看苏姚仍然是那副义正言辞、不可靠近的模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却嘴唇轻动地给出了尔芙心底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乾清宫那边有太监来请,王爷惦记着朝堂大事,已经先一步回乾清宫去了,福晋不必担心。”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尔芙闻言,赶忙继续追问道。 “一点小事,福晋不必放在心上,稍后娘娘自会和您细细解释的。” 虽然苏姚给出的答案很含糊,但是从苏姚不甚明了的回答里,尔芙还是听出了几分味道,那就是眼前这场乱子和四爷有关,却又没有太大关系,更不会牵扯到她这位四福晋的头上,所以她并不需要太担心,只管静静看戏就是。 得到这个不甚准确的答案,她总算是稍稍能松口气了。 尔芙也终于有心情去关注庭院里的动静,她对着苏姚颔首一笑,以示感谢,扭头将注意力落在了庭院当间趴附在长条板凳上的雪鸾身上,她确定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宫女,这个全然陌生的宫女能在永和宫里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惹怒了素来宽和温善的德妃娘娘,那么她应该就是尔柔所提起的那个和四爷私相授受的宫女雪鸾了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多了几分冰冷和厌恶。 从尔芙回到永和宫来,看似漫不经心坐在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就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当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出现变化时,德妃娘娘终于坐直了身子。 这宫里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多疑。 因为她通过尔芙回到永和宫的时间来判断,确认是她的永和宫里出了问题,尔芙就匆匆从启祥宫赶回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尔芙是如何做到如此耳目灵通的呢? 虽然从雪鸾与四爷过从甚密的事发到现在,德妃娘娘并没有刻意地封锁消息,但是她在永和宫经营半辈子,也不是玩闹呢,加之这阖宫上下的宫婢杂役都已经被聚拢在庭院里了,便是有人有心往外传消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此之下,尔芙从永和宫外回来,脸色就明显有些不对劲了,且绝不是在注意到庭院里扎堆排列的宫婢杂役之后才有所变化的,显然是尔芙在外面就听到消息了。 宫里虽说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但是各种消息的传播速度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快…… 那尔芙能够如此神速地得知她永和宫里的动静,也就有了三种可能。 一、尔芙在永和宫安插了眼线,且和尔芙有很是便通的联络方式。 这是德妃娘娘最忌讳、最反感的一种可能性,她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时时不忘谨慎二字,时时不忘摆出温婉贤惠的假面具,但是唯独在永和宫里独处的时候是例外,因为永和宫就是她的家,回到家里就该是身心放松地享受生活了。 虽然这个家并非是牢不可破,也不能让她肆意妄为。 不过相比而言,永和宫就是德妃娘娘能够稍稍放松的温馨港湾,她不能容许任何人往自个儿唯一能够轻松片刻的地方安插眼线,除了当今圣上康熙帝之外,因为这偌大的紫禁城都是皇上的,这阖宫上下的所有宫婢杂役都是皇上的奴才,她防得住任何人,却防不住皇上。 只是这例外仅仅是皇帝一人而已,尔芙这个儿媳妇是绝对不在此列的。 如果尔芙真的胆敢往她的永和宫里安插眼线,德妃娘娘绝对不会和尔芙客气,自是怎么狠辣怎么斩断尔芙安插进来的耳目,定要给尔芙一个大大的教训。 二、雪鸾试图引诱老四的事里,怕是有其他宫妃插手的痕迹。 因为德妃娘娘确认自个儿宫中伺候的这些宫婢杂役都是身家清白的人,背后没有其他主子指使的那种,作为宫里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在这方面是很有自信的,那么尔芙能够如此快速地得到消息,只能说明是有其他宫妃指使雪鸾如此行事,正因为雪鸾背后有人指使,这消息才能不经过永和宫的宫婢杂役就传到尔芙的耳朵里去。 背后是谁主使雪鸾的呢? 德妃娘娘心底有两个嫌疑人:一位翊坤宫里的那位宜妃,宜妃也是她的老对头了,从她还是贵人的时候,她和宜妃就在暗暗较劲,加之两人都是有成年阿哥傍身的宫妃娘娘,这互看不爽的地方就更多了; 另一位就是看似与世无争的佟佳贵妃了。 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很不同。 佟佳皇后初封就是贵妃,且以贵妃之尊统领东西六宫近十年,期间册封为皇贵妃,成为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临终之时,更是登上后位,便是她亲生的皇八女早夭,但是她在世时有数位皇子绕膝作伴,皇上更待其甚是亲近体贴,并不孤寂,真可谓是幸福至极。 而佟佳贵妃就比不得佟佳皇后在宫里过得如意安乐了。 她早年空顶着庶妃的头衔,膝下无子无女,一直熬到三十几岁,熬到前头的三位皇后都故去,熬到温僖贵妃过世了,这才终于得到贵妃的封号,成为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却并不被康熙帝看重,便是晋封贵妃,却也是空有头衔罢了。 而如今康熙帝的年纪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衰老之态,佟家在朝上的势力,亦是大不如前,佟佳贵妃要想保住她在康熙朝的这份体面,总要为自个儿做些安排,眼下老四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远比其他皇子更有继位的希望,难保她佟佳贵妃不会生出将老四过继到自个儿名下的心思。 毕竟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佟佳皇后又曾经照养老四多年,佟佳贵妃要是在这时候跳出来,再有其他朝臣帮忙说些好话,兴许还真能成…… 虽然德妃娘娘想不明白,若是此事是佟佳贵妃安排所图为何,却不能消减她对佟佳贵妃的怀疑,因为同在宫里相处这么些年,她可不认为佟佳贵妃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不然凭借她的身份家世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做宗妇正妻都是很容易的事,又何必跑到紫禁城这滩浑水里打滚呢! 三、德妃娘娘还怀疑这件事是否是尔芙的手段。 随着尔芙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老四府里的人口越来越多,难保性格单纯的尔芙不会生出旁的想法来,瞧瞧雪鸾那张颇有几分佟佳皇后影子的面孔,再看看雪鸾的出身,没有比雪鸾更适合替尔芙固宠的人选了,加之尔芙又是那么巧地离开和返回永和宫,德妃娘娘也就更加怀疑这点。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实在沉不住气了。 她对着瑃常在使个眼色,对着苏姚和尔芙招招手,便起身回到了正殿里。 不过她对尔芙的怀疑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尔芙一进殿门,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了:“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听和嫔娘娘说起您宫里出了事,这心扑通扑通地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德妃娘娘微微挑眉,细细地打量了尔芙几眼,确信尔芙对此事是半知半解了。 因为尔芙急不可耐的模样,眼底频频闪过的担忧之色,还有她话里话外带出来的几分埋怨之意,显然不是尔芙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能伪装出来的,不过尔芙的发问,也让德妃娘娘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更想起了一个被自个儿忽略的人选——和嫔瓜尔佳氏。 相比起宫里还在世的这些妃嫔娘娘们,和嫔的晋升路,亦是顺遂极了。 和嫔瓜尔佳氏尔柔十七岁入宫,初封就是嫔位,且是特旨入宫,并非正儿八经参加选秀入宫的秀女出身,她比康熙帝整整小了二十九岁,却能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而且入宫没两年,便再次晋封为和妃,可见她在康熙帝心目中的特殊之处,若不是半路出了意外,和嫔还是和德妃等人平起平坐的妃位娘娘呢…… 德妃娘娘坐在炕上,静静地梳理着心里的各种怀疑,也静静地回想着和嫔的一切,而她越是想,便越觉得和嫔在这件事里有可疑之处。 因为尔芙离开得太巧了。 因为尔芙回来得太巧了。 如果单单是这两点,还不至于让德妃娘娘疑心上和嫔,偏偏尔芙还是从和嫔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自从和妃被降为嫔位,便已经很少踏出宫门了,若不是她还坚持去给太后请安,德妃娘娘都快忘记启祥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高位妃嫔呢,那么和嫔又是怎么做到如此消息灵通呢…… 德妃娘娘静静地坐在炕上思考前后,尔芙却被德妃娘娘闭口不言的模样给急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左右她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也不是第一次不守规矩了,急忙上前地凑到德妃娘娘的身边儿,连声催促道:“娘娘,您倒是和妾身说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尔芙的催问,德妃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对苏姚抬了抬下巴。 她的意思是让苏姚替自个儿和尔芙解释下是如何发生这一切的,她现在没有心思和尔芙重复已经发生的事情,她要细细思考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想明白这些细节,她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苏姚得到德妃娘娘示意,迈步来到尔芙的身旁,轻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尔芙听完,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终于算是归于原位了。 “娘娘,您如此处置雪鸾,怕是有些心慈手软了,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的宫女就该送去辛者库做苦工,让她们好好知道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还放她去畅春园伺候,这不是放虎归山么!”尔芙听到最后,听德妃娘娘并不打算亲自处置雪鸾,有些不高兴的轻声嘟哝道。 德妃娘娘闻言,一副怒其不争模样地伸手点指着尔芙,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有尔芙在旁边打扰自个儿,尽说些蠢话,自个儿就甭想着理清自个儿心里头的千头万绪了,兴许还会被尔芙胡言乱语地带乱了节奏,怼错了暗算老四的人,还不如趁此机会给尔芙敲敲警钟,免得到时候被人在老四府里钻了空子,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指指下首放着的绣墩,轻声吩咐道:“别一惊一乍地瞎咋呼了,坐下听本宫和你细细说说……” 接着,德妃娘娘就将自个儿心里的担忧和怀疑有挑拣地对尔芙说了一番。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委屈就要闹得如此不顾脸面,你在你府里怎么闹,本宫都能当做没瞧见,但是你闹到宫里来了,本宫论公论私都要说道说道你,不然让其他娘娘们瞧着,还得说本宫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教好你规矩。”德妃娘娘叹了口气,低声教训道。 做戏做全套,不然难保其他人不会看出端倪来,但是她也不能让尔芙在宫女面前太丢面子,所以说了两句,便摆摆手,把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出去了。 德妃娘娘在说教这方面上,那绝对可以说是专业级别的。 她絮絮叨叨念叨了尔芙有两炷香的时间,愣是没有一句重样的,尔芙初时还能替自个儿分辨两句,诉诉委屈,不过很快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做得太过分了,甚至几乎要忘记她来宫里的本意。 如果不是四爷来得及时,尔芙就要丢得无地自容地掩面出宫去了。 “娘娘勿恼,福晋性格跳脱,贪玩爱闹,但是心思纯良,并无什么坏心,便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能看在她往日孝顺的份上,多担待她几分,多疼爱她几分。”四爷瞧着尔芙被自家额娘德妃娘娘教训得快要缩成团的可怜样,忙上前劝道。 德妃娘娘也说得有些累了,摆摆手,便让四爷起来了。 “得得得,本宫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家务事,既然你都过来了,那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位福晋吧!”她轻咳两声,面露疲态地起身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身子有些乏累,领着诗兰她们找成妃娘娘说话去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德妃娘娘还不忘吩咐宫婢们都不许靠近正殿附近,免得前两日雪鸾之事再重演,又留下苏姚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其实她是给尔芙和四爷腾地方呢,尔芙之所以跑到宫里闹这么一出,就是怕府里隔墙有耳,那她可不得给尔芙和老四安排个安全的地方。 再说正殿里,四爷和尔芙齐齐起身送着德妃娘娘走出殿门,还不等四爷开口,尔芙就从德妃娘娘藏信的地方,将那封告密信翻找出来,塞到了四爷手里。 四爷一脸懵地打开信封,粗粗扫了两眼,便心神不稳地坐在了官帽椅上。 尔芙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您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无人知晓,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你就是为了这封告密信才闹着进宫来的吧?”四爷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多,他只是深吸了两口气,便彻底冷静下来,打从他打定主意要走上夺嫡之路的那天,他就考虑过自个儿要面临的各种困境,这其中就包括来自他后院内宅的各种纷争,乌拉那拉氏这事做得是出格,却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别说乌拉那拉氏会有如此安排,若不是康熙帝已经暗许他成为继承人,兴许他也会置办上这么一处宅院来拉拢腐蚀宫里伺候的这些太监们,论起对康熙帝喜好的知晓度,便是宫里这些娘娘们,也不如这些伺候人的奴才们,乌拉那拉氏野心极大,早年就曾多次极力撺掇他谋夺大宝,得亏他心性坚定,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了。 此时此刻,四爷也更加相信尔芙的判断了,此乌拉那拉氏就是彼乌拉那拉氏。 当初,尔芙和四爷说起新进府伺候这位乌拉那拉氏的种种诡异之处,认为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他还觉得尔芙太过异想天开,这天底下哪有死人复活这种荒唐事,但是从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乌拉那拉氏可能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件事就交给爷去处理吧!”四爷示意尔芙点燃手边的烛台,将告密信凑到刚刚燃起的烛台旁,眼瞧着这封告密信被火舌席卷烧尽,笑着将烧毁后的灰烬用帕子包好,淡然说道。 尔芙笑笑,吹灭了蜡烛,点头应道:“这事就得您出面料理才稳妥呢!” “这也是你聪明,要是换做乌拉那拉氏那种性子,怕是早就主动出击地将这把柄攥在自个儿手里,然后再来和我表功,以示自个儿的果敢和敏锐了!”四爷拉着尔芙坐在宝座之上,低声打趣道,虽然他很心急去处理此事,但是他还是想先安抚尔芙两句,免得尔芙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吃不香、睡不安地备受煎熬。 只是他显然不太擅长讨好女人,一句话说完,尔芙就炸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眨也不眨地瞧着四爷棱角分明的面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爷是在告诫我要谨慎本分,切莫处处伸手,还是在夸赞我机灵聪明呢,我怎么总觉得您这话里有话呢!” 说完,她冰凉冰凉的小手就在四爷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尔芙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是在劝慰自个儿,让自个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四爷把自个儿和乌拉那拉氏摆在一处衡量优劣,许是是女人独有的嫉妒心,或是她讨厌乌拉那拉氏讨厌到了极致吧,反正她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受到委屈就要表现出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道理在男女相处之道里,也是能够通用的。 果然,四爷连忙陪笑哄道:“我可没有那些复杂想法,你误会我啦!” “什么误会,你都不知道我得到这封信都吓坏了,就刚刚还在娘娘内殿的洗手盆前摔了一跤呢,这会儿脚脖子还隐隐作痛呢!”尔芙也是见好就收,撒娇似的赖在四爷的怀里,低声和四爷诉着委屈。 四爷闻言,忙拉着尔芙的裤腿就要检查尔芙腿上的伤势,嘴上还不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伤了腿脚,德妃娘娘有没有替你请太医,你真是太胆小了,这点事算什么事情呢,皇上也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疑心重,便是这封告密信传到御前,爷也能全身而退。” “那我就该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然后趁机将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都拖入死地,好好替我自个儿报报仇。”尔芙闻言,不高兴地嘟着嘴嘀咕道。 “好计谋!”四爷抿抿嘴儿,稍显尴尬地举着大拇指头夸赞道。 尔芙歪着头笑笑,脑袋瓜儿重重地撞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就不知道夸夸我,夸夸我聪明能干,夸夸我这个贤内助……” “这是宫里头,可不能太放肆了!”四爷闻言,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低声哄道。 “哪里就放肆了,夫妻两个表现得亲近些,也不违背宫规啊,再说您还不知道我刚刚进宫的时候有多放肆呢,差点就把娘娘的永和宫砸了,还说了您好些坏话,被娘娘教训惨了,弄得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腆着脸走出这殿门呢?”和四爷这么一闹,尔芙也放松下来了,她拉着四爷的胳膊,笑着撒娇道。 四爷见状,也很是配合,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形象,笑着答道:“没事,有爷在呢,爷乐得宠着你,旁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怎么有心笑话你呢,便是笑话,也该是笑话爷这个堂堂王爷还惧内!” “不过我也不愿意别人笑话你啊!”尔芙嘟嘟嘴,低声呢喃道。 “没事,爷脸皮厚,早就被人笑话惯了,再说京城里的各种荒唐事多着呢,很快就会被其他荒唐事吸引了去,到时候就没有工夫理会咱们这点家务事了,唯一一件麻烦事就是咱们那位德妃娘娘为保脸面,怕是又要罚你抄经了!” “抄经就抄经,只当是练字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的,那你就跟着爷去给娘娘认个错吧,当着成妃娘娘的面,也好让咱们这位德妃娘娘在宫里其他娘娘跟前儿找找脸面,到时候兴许就不罚你了,你回去也有理由收拾收拾那位胆大包天的乌拉那拉氏,给她找些事干,别整日就想着给爷找麻烦!”四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给尔芙添堵道。 认错这种事吧,私下里认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认错…… ——那滋味就有些酸爽了。 不过尔芙还是随了四爷的心思,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体面是很重要的事,而她就是给自个儿的长辈认错,也不算是丢脸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德妃娘娘见自个儿如此知情识趣,想来也会更疼爱自个儿几分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随着四爷亦步亦趋地来到后殿外,也不管跟前儿有多少宫婢在,动作标准如教科书般地跪倒在后殿殿门外,刚要开口给德妃娘娘认错,德妃娘娘就从殿里迎出来了,她笑着将尔芙扶起来,柔声说道:“傻孩子,本宫是你的婆母,你在府里受委屈,可不是就得来找本宫这个婆母来,虽然是有些不顾脸面,但是也不算是错,要怪就该怪老四偏疼妾室,哪里需要你这般郑重其事地认错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旁边站着陪笑的四爷,低声教训道:“本宫知道你是专注政务,少有精力去干涉内宅琐事,但是你府里那些个妾室,你也该好好约束约束了,若是再闹出这样的事,别怪本宫派教习嬷嬷去亲自教她们学规矩。” 四爷赶忙低头答允,心里却暗暗偷笑,他就知道自家额娘会如此安排。 尔芙也按照四爷教导的那样,笑着帮忙打圆场,以求从德妃娘娘这里获得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 “你就是太心软,惯得她们都忘记嫡庶尊卑这规矩了,以后切莫如此。 你要记得你是老四的嫡福晋,那就便该摆出你嫡福晋的派头来,不要担心旁人说三道四的,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名声,教导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是你的分内事,约束妾室更是你的分内事,你一个堂堂嫡福晋让一群妾室欺负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性子软弱!”德妃娘娘任由尔芙扶着自个儿,边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边朗声说道。 尔芙顺利地从德妃娘娘这里得到了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也顺利地将德妃娘娘请回到了正殿里,她和四爷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德妃娘娘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的事了。 再说德妃娘娘,她一进正殿,便绷着脸道:“老四,你别怪额娘干涉你府里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是出身名门望族,在很多方面都能帮衬到你,但是她惹祸的本事,也是够大的了,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得拿出雷霆手段来。 再说,本宫觉得你府里乌拉那拉氏族出身的妾室也太多了些吧!” 乌拉那拉氏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真实实地气坏了德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注意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族是想干什么,竟然接二连三地将族中秀女塞到老四的府里,若是让这些同出一族的秀女们都拧成一股绳了,那尔芙这位嫡福晋又该如何自处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不知,你说得好轻松…… 你知道我为此事付出多少心血,花费多少银钱,现在一场火烧得是一干二净,我也被禁足在院子里不得外出,而且还不知道稍后还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我呢,你说我又该怎么处置你呢!”乌拉那拉氏的眼底冷光森然,厉声喝道。 青柳闻言,心底稍稍慌乱,但是面上却是越发委屈了。 只见她脸上满是委屈,眼泪无声地滑落着,眼神里写满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诚,恭声答道:“奴婢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也愿意承受您的任何责罚,但是奴婢还是要说一句,奴婢真的未曾做过任何背叛您的事情。”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重重一叩首,再不言语了。 其实乌拉那拉氏自个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甚至她之前都不曾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四爷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教训她不知分寸,罚她禁足西小院,连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她也只当是天干物燥所致,根本没想过是自个儿在外置办私宅的事漏了马脚呢! 青柳如此以退为进,倒是让乌拉那拉氏不再疑心她了,毕竟她的心里也不太相信青柳会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微微抬手,示意青柳起身说话,继续问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对我的忠心,我从来不曾疑心过,我也不曾怀疑是你告密,我问你的意思是想让你细细回想一下,是否曾在什么不注意的时候,和府里的人说起过此事。” 说完,她又对着青柳招招手,示意青柳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说话。 乌拉那拉氏最看重规矩,她能如此邀请青柳与自个儿同坐,也是在存心拉拢青柳,怕青柳记恨自个儿刚刚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通质问的事,毕竟这偌大的府里,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青柳了,她可不愿意青柳和自个儿离心离德。 青柳见状,也不拘束,连声谢过后,便神色拘谨地坐在了圆桌旁的石凳上。 她故意装出冥思苦想的模样,沉吟许久,好一会儿工夫过后,见乌拉那拉氏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来,这才吞吞吐吐地和乌拉那拉氏说起一件本来是毫不起眼的事。 “你说得当真?”乌拉那拉氏闻言,面露惊讶的反问道。 青柳点点头,有些小尴尬的轻声回答道:“奴婢不敢随便攀诬旁人,那日奴婢瞧着她伶俐,心里头喜欢,见她爱吃奴婢房里的小点心,便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小坐片刻,过后奴婢回到房中,便发现奴婢房里的一些东西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因为并未丢失什么贵重玩意儿,奴婢也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许是确实是奴婢疏忽了。” “你还记得那丫头是谁么?”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她也很是赞同青柳的怀疑。 青柳连连点头:“奴婢当然记得了,就是在小厨房帮忙的桃花。 那丫头是前些日子才分到咱们院里伺候的新人,奴婢瞧她乖巧伶俐,模样也端正,还想着要抬举抬举她,留在自个儿跟前儿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呢!” 青柳是在给自个儿留桃花这丫头在自个儿房里小坐片刻的事,找个合理的借口。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里,沉吟片刻,颔首说道:“这件事就不要和旁人提起了,你先偷偷盯着她,毕竟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另外我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你抓紧去办,那就是找到弘晖阿哥的下落,转眼弘晖出府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从秋到东,我这心里真是安稳不下来,你让咱们的人都抓点紧,尽快找到他,不论如何要赶在年前将他带回府来。”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弘晖这小子是真让人不省心,他不愿去军中历练是小,但是携美偷逃出府是大,而且一走就是那么久,这要是在外面碰到那些山匪流民,或是碰到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那可如何是好,乌拉那拉氏只是在心里想想,便觉得心惊肉跳了,何况府里还有许多眼巴巴盯着他弘晖嫡长阿哥位置的人在呢!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连声叹息着,却不知道她的担心成真了。 弘晖离开圆明园,便一路乔装打扮地回到了京里,但是在京里住了些日子,他就有些厌烦了,毕竟这是皇城根儿下,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连他想去酒楼里吃顿席面,那也得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发现行踪,被自家阿玛的人抓回到府里,所以他和小丽娘一商量,便动了去江南水乡好好游玩一番的心思。 别看他曾几次随圣驾下江南,但是却从未能轻松自在地游玩一场,一想到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他这心里就觉得很是遗憾。 如今有此机会,身边有美人作陪,口袋里也不缺银两,那还不赶快起行动身。 从他动心思要去江南游玩到租上一条高三层的楼船从通州码头出发,前前后后,不过用了小半天工夫,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香山烧香祈福的时候,他已经领着小丽娘和冯宝坐上楼船,迎风赏景地离开京城了。 从未离开过四爷羽翼笼罩的弘晖,此时就如同逃出笼的小鸟般尽情享乐着。 只是江湖阅历不多的他,却忘记了财不露白这句老话儿,也忘记了他身边没有了随行护卫的军士,他坐着华丽考究的楼船,身边就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妾和一个瞧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伺候着,随手打赏纤夫的赏钱都是银角子,这落在心存恶念的人眼中,他弘晖就是一头上好的大肥羊啊! 他所乘坐的楼船,刚刚进入sd境内,便被一伙水匪给盯上了。 这波水匪的领头人是一位打家劫舍多年的江洋大盗,仗着一身本领,手下又笼络了数十名好汉,自比赛宋江,他见弘晖一行人气度非凡,并没有贸贸然地撞上去,而是领着几个得力的亲信,借着楼船到岸补给的时候,趁机混到了船上,而他的其他兄弟则乘坐快船就紧跟随,只待他这边一发信号,便将这船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抢光小肥羊随身所带的金银细软,然后就迅速撤退到他们的老巢去。 是的,这是波劫财不害命的水匪。 三天时间,赛宋江确认这楼船上的人并不是当地衙门派出来的诱饵,便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候,给自个儿的手下发去了信号,同时在几间船舱门口都点燃了致人昏睡不醒的迷烟,当他们抱着弘晖和冯宝所携带的金银细软退走的时候,船上的人还在睡梦中呢!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分,弘晖等人才昏昏沉沉地走出舱门。 而此事,赛宋江等人早就带着金银细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弘晖望着空空如也的包袱,瞧着小丽娘光秃秃的发髻,真真领略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真谛,只得苦着脸和船老大来到了当地的衙门告状,他又不敢泄露身份,衙门也不可能赔偿他的损失,好在冯宝手里还藏着几张银票,倒是让弘晖避免了流落街头的痛苦。 不过事情也要从两面看。 如果冯宝手里没有这几张银票的话,弘晖也不会流落街头,他完全可以找到衙门表明身份,让衙门派人送他回京,那么他也就能够避免接下来的一连串苦难了。 他仗着身份,给他的几位好友送去了求助的书信,倒是很快就又富裕了。 这次吸取经验的弘晖没有再孤身上路,而是在当地的镖局雇佣了好些个镖师随行护卫,又买了条不甚起眼的客船,一路轻车简从地往江南而去。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呢,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弘晖再是小心,却还是遇到了危险,因为他在江南遇到了偷逃出府的荿格格。 荿格格也是无奈,她带着她在府里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有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份厚礼,可谓是身价不菲,她一路隐藏身份地来到江南,本该是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但是她一个孤身女人,手上拿着的京城开具的官凭路引,满口的京腔儿,瞧着就是个外乡人,很快就引来了贪得无厌的饿狼。 她出银子买宅子置地,又买来护院家丁,却也将恶贼引到了自个儿家里。 所幸,她模样清丽脱俗,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并没有伤害她,反而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做妻子,所以她虽然丢了家财,但是性命无忧,日子也算过得去。 不过好景不长,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很快就喜新厌旧地抬进了数房小妾。 荿格格怎么能甘心自个儿拿命、拿前程换来的财富被人如此踩踏,自然是和那恶贼闹僵了,可是那恶贼本就是当地一个颇有些势力的恶人,如今强占荿格格的所有家财,更是如虎添翼,对付荿格格这么个外乡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很快就将荿格格赶出了她出钱置办下的大宅院。 她没办法,只得认命地被那恶贼赶到城边的一处小院里住着。 只是住的问题是解决了,虽然寒酸了些,却到底是有瓦遮头,不至于露宿街头,但是吃喝穿戴,却是问题,她唯有给人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地赚些铜钱,所幸是不至于饿死,不过比起她在四爷府里养尊处优的生活,那自是天壤之别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受苦受难地活下去,就在这种情况下,她遇到了弘晖。 别人不知道弘晖对乌拉那拉氏有多重要,荿格格却是清楚得很,她想着,左右自个儿是不能回到府里去了,那么不如就再从乌拉那拉氏手里讹上一笔银子,然后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改头换面地过日子去。 只是她一个人,怎么控制住有镖师护卫的弘晖呢! 她就想到了强占她家财的那个恶贼,打算和这个恶贼联手控制住弘晖,她也是存着坏心眼儿呢,想着自个儿到时候卷着银钱一走了之,留下这个恶贼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出气,也替自个儿好好报报仇,让这恶贼强占她的家财…… 一个能强占孤身女子家财产业的人是什么好人…… 利欲熏心的恶贼被荿格格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荿格格将自个儿说成了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而弘晖正是那家的嫡长子,要是能将弘晖抓起来,必然能求得不少钱财,这恶贼很快就相信了荿格格的话,因为他本就怀疑荿格格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不然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万贯家财呢! 荿格格和那恶贼商定好计策后,荿格格就重新成为了她所置办的大宅的主人了。 她穿着精致华贵,出行有香车宝马、有奴仆拥簇,就这样和弘晖在街头来了一次偶遇的戏码,为了这出戏更逼真,她甚至装出慌乱逃跑的模样,好似很怕被弘晖看到,正愁口袋不甚丰裕的弘晖,顺顺当当地就被骗住了。 弘晖摆出四爷府嫡长阿哥的派头,朗声叫住了转身就要跑的荿格格。 荿格格闻言,苦着脸,来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抬手屏退身边伺候的婢仆杂役,一副小心讨好模样地凑到跟前儿,赔笑道:“大阿哥吉祥,您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四爷呢?” “哟,还真是荿格格您呢! 我是一路游玩到这里的,阿玛还在京中呢,不过我想我要是告诉阿玛,你荿格格在这里,想来阿玛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弘晖低头摆弄着袖摆,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却暗暗让冯宝和小丽娘站到了荿格格的背后,又让随行护卫的镖师守住了路口,让荿格格不能离开这里。 荿格格见状,忙苦着脸求饶:“大阿哥,您最是心善了,还请您放奴婢一马。” 说着,她就微提裙摆地跪下身来,语带哭腔地求弘晖不要对旁人吐露自个儿的去向踪迹,她表示她是绝不敢回到京里,更不敢回到四爷府里去了,为此,她甚至愿意付出她的所有家财,只求弘晖能够看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还算不错的交情上,放过她这个可怜人。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诗兰闻言,笑着点点头,一边取出那套尔芙要穿的裘皮大氅披在尔芙的肩头,一边吩咐诗晴将她叠好的那件夹棉披风包起来备用,她主要是怕自家主子半路又觉得热了,多带件薄些的披风备着,有备无患。 “天气越来越冷了,给四爷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要换些厚袍子了!” “咱们府里各院的炭火也要准备得充足些,尤其是府里那些洒扫仆妇们那边,本就是住在难见阳光的倒座房里,阴湿得很,要是再少了炭盆取暖避寒,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主子,您这会儿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管事嬷嬷那边都准备好啦!”诗晴一边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要带进宫里给德妃娘娘的各种礼物匣子,免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混进去,一边笑着劝道,自家主子就是这样,生怕府里的仆从杂役们过得太苦。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将落满薄雪的双手收回到大氅里,静静地望着天边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了。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准备齐当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你们也不多穿件棉马甲,仔细着着凉!”尔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眸,只是看清楚她们身上所穿的半旧棉袍,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低声提醒道。 “主子,您就放心吧,别看奴婢们身上这些棉袍是半新不旧的,但是都是才添过棉絮的,暖和着呢,要是再穿上棉马甲什么的,那就要热死人了!”诗晴忙撩起外袍的一角,指着还崭新崭新的针脚,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伸手摸了摸诗兰她们身上棉袍的厚度,觉得还算是厚实,便不再说了。 进宫的路都是走惯的老路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宫门前那片用汉白玉铺就的空地上,诗晴先跳下马车,配合着车把式将脚踏摆放妥当,小心翼翼地扶着穿成球的尔芙下了马车,她又和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身上微皱的亮紫色旗装袍摆,轻轻地捋顺了裘皮大氅上细密的绒毛,这才扶着鼻尖带汗的尔芙往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派出来的引路宫女,也是尔芙的熟人了,正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苏姚,她笑吟吟地迈步上前给尔芙见过礼,接替了诗兰的位置,虚扶着尔芙的胳膊,往宫里走去。 诗兰适时地退后半步,一手拎着自家主子送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匣子,一手提着那个装满自家主子给四爷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的包袱,走到宫门旁那间专门负责搜检的房间里过堂去了,送进宫里的玩意儿,检查得越是仔细越好,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出现问题了,所以就算以尔芙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搜检,便顺顺当当地将东西带进宫,却还是让诗兰照足规矩做事。 小心谨慎,其实就是宫里宫外这些内外命妇们的行事准则。 尔芙和引路宫女苏姚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脚步缓缓,却是半步不停,这样既不会让别人挑出错处来,也省得诗兰跟在后面追得太累。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和宫,尔芙开始了频频后望的动作。 因为往常尔芙这么慢慢悠悠地在宫里走个十来分钟的时间,留在后面等待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们检查过随身行李包裹的诗兰就会跟上来了,但是今个儿出现了意外,尔芙和苏姚都走到永和宫外,诗兰还没过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永和宫外,尔芙有些沉不住气地低声嘀咕着。 苏姚闻声,笑着屈膝一礼,柔声答道:“福晋,您不必担心,因为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守卫宫闱禁地的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是会格外认真些的,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奴婢去安排个人盯着些!” 尔芙倒是也没有和苏姚客气,因为她是真的有些不放心:“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说完,她又让诗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苏姚的手里,在宫里行走,最讲究的就是礼多人不怪,宁可多给些赏钱,也不能抠门小气,不然丢脸是小事,怕是被人设计到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她塞给苏姚荷包打赏的原因,倒不是担心这些事情。 她主要是希望苏姚能多多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有了赏钱铺路,就算是苏姚不能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总不好意思再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抹黑自个儿,挑拨自个儿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吧。 对于宫里这些宫女嬷嬷们,尔芙从不介意以最恶劣的心肠去揣度她们的心思。 因为任谁常年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心境有些扭曲,人性尽是黑暗面,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少时片刻,苏姚一路送着尔芙进到永和宫的正殿见德妃娘娘请安,又对着德妃娘娘低语两句,便下去安排宫婢往宫门口的方向迎接尔芙的陪嫁丫鬟诗兰童鞋去了,她自个儿则是捧着其他宫女准备好的茶点,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着。 德妃娘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袍服,素面朝天地坐在偏殿的临窗大炕上,脑袋瓜儿上还勒着一道镶绿松石的抹额,脸色也显得不是太好,很是随意地指指身侧的空位,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只是一开口就是一件让尔芙有些为难的事情。 “其实额娘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你们舅舅的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他家老大憨厚稳重,他家老二聪明能干,你和老四说说,好歹给他们安排个差事,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有个事由,总好过让他们家里闲着,整日往戏园子里胡混。”德妃娘娘说着话,将一份言辞恳切的书信递给了尔芙。 这封信是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的亲笔书信。 尔芙接过书信,大致地扫看了一遍,便将这封信还给了德妃娘娘,同时稍显为难地婉拒道:“娘娘,不是妾身有意推诿,但是妾身是内宅女眷,实在不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王爷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事。 不过舅舅信里说的那些个事儿,妾身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王爷知道,只是王爷会如何安排,那妾身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王爷的性子,最是铁面无私,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建议。 “妾身一介女流,在别的方面是帮不到舅舅家的两位兄弟了,但是在银钱这方面,还能够帮助舅舅家几分。”说完,她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银票掏出来,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 其实尔芙进宫前就已经收到风声,早早准备了一份足有五千两的银票备着呢…… 德妃娘娘闻言,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到袖管里,脸色却仍然阴沉得很,她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尔芙的推辞婉拒之言,但是她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就和尔芙这个儿媳妇闹僵。 毕竟她都这把年纪了,曾经依靠娘家过日子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她还是要靠着老四这个早早就养在佟佳皇后跟前儿的儿子呢,而且老四对尔芙的心思,德妃娘娘看在眼里,也是最了解的,不过该摆的脸色,总是要摆出来的,不然她娘家那些亲戚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当年她能够从奉茶宫女成为康熙帝的枕边人,依仗娘家颇多,如今她是一宫之主,身居高位,娘家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落下,仅她所属的一支被抬旗入正黄旗,但是朝上朝下,却没个正儿八经的官位可倚,内务府里那些其他的包衣大族,也是视乌雅氏一族如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让乌雅氏一族的处境越发艰难。 此时,正是需要她帮衬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愿意被自个儿娘家那些亲戚说她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对了,赫赫那丫头的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她的性子是泼辣了些,却没有坏心,待人也真诚,加之身子骨都毁了,便是被封为侧福晋,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反她还会感念你的照拂恩情,处处帮衬着你,也能让你省心些。 本宫早前还听旁人说起过,好像你府里的那几位乌拉那拉氏出身的偏房妾室,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了赫赫那丫头帮衬着你,你对付她们这些个姐姐妹妹的,也容易些啊!”德妃娘娘表示自个儿心情不爽,那就要好好地给尔芙添添堵,她摆出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笑脸盈盈地提起了其他让尔芙为难的事情。 对于乌雅赫赫的事,尔芙早就答应过德妃娘娘了,她也在努力说服四爷替乌雅赫赫请封,甚至四爷都已经将请封折子递到康熙帝的御案之上了,但是就卡在康熙帝那了。 因为康熙帝觉得将德妃娘娘本家一支抬入正黄旗旗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以格格之礼入老四府里伺候,本就有些委屈四爷的意思,若是再将无子傍身的乌雅赫赫晋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恩宠太过,实在是祸不是福了,所以就将这份请封奏折压下来了。 尔芙记得四爷曾和德妃娘娘说起过此事,德妃娘娘又旧事重提,实在是没有道理。 她稍显为难地拧着眉,不得不将这件事再重复一遍,以表示她并不反感乌雅赫赫登上侧福晋之位,只是实在是力有不逮,扶不起乌雅赫赫这么一位格格登上侧福晋之位,同时还答应她会遍请名医,替乌雅赫赫治好身子,争取让乌雅赫赫早日诞下麟儿,名正言顺地坐稳侧福晋之位。 “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宫也放心了。”德妃娘娘苦笑着说道。 随即,她就如同沉浸在过往种种般地开始给尔芙忆苦思甜了。 “本宫这辈子看似风光,实则是苦得很,旁人都羡慕本宫多子多福,但是生得再多又如何呢,真正养活到成人的孩子,也不过就老四和老十四、温宪这三个孩子而已。 老四呢,才刚出生就被皇上抱到了佟佳皇后跟前儿养着。 本宫是他的亲娘,他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他却没有陪伴过本宫一天,别人见老四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都说是本宫为了得到更高的位分,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豁得出去,但是她们没看到本宫月子里就长泪相伴的痛苦。 老六呢,出生就被皇上赐名为祚,本宫也是怀着他的时候被晋封嫔位的。 那孩子长得好,身子骨壮实,但是就因为名字,那么康健的孩子就死在了风寒上,本宫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调查清楚他的死因,却是一无所获,许是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有份动手吧。”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眼角划过了两滴清泪。 显然,她从未遗忘过六皇子胤祚之死所带来的那些痛苦。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本宫对这争宠争位的事,真是腻歪透了,甚至想自请出家,只是皇上可怜本宫,不论如何都不肯应允,还特地晋封了本宫德妃之位。 本宫从区区奉茶宫女成为一宫之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其实呢,不过就是一种别样的补偿罢了,补偿本宫没了老六那个好孩子罢了。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在这宫里,本宫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宫外也没有强势的母族可以依靠,还敢和皇上闹别扭、耍性子,结果可想而知。 惹恼了皇上,本宫没有了皇上的恩宠护身,又身居高位,偏偏还曾是宫里的宠妃,那些曾经看着本宫碍眼的女人,那些正瞧着眼红的女人,便开始不约而同的针对起本宫这个无宠无子傍身的可怜人。 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狠啊,她们逼得本宫发了疯…… 那段时间,本宫不择手段地和她们斗,为了有足够的倚仗和她们斗,本宫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竟然服下了催孕的秘药,结果老七出生就是个身体不好的,还不到一岁上,便那么早早地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是泪雨滂沱,显然是沉浸在过往种种里,不能自拔了,看得尔芙一阵心疼和同情。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此时正是统计府中各处田庄出息的时候,内院这些管事嬷嬷早早地就将这些账目清点好送过来,也是尔芙特地吩咐下的,毕竟这些田庄庄上送来的账目都关系着各处田庄庄户们能分到手的红利,早一日彻底核算清楚,便能将红利早一日分发下去。 田庄上那些庄户们辛苦一整年、盼望一整年,她也想让这些庄户早日安心。 尔芙身前的炕桌上,摆着厚厚一摞账本,别看瞧着好像很多,但是却远没有看到得那么多,因为在这隔时代识文断字的人本就不多,能写得一手蝇头小楷的人,更少之又少,最起码四爷府田庄里的那些庄头都不会,指望着这些粗人将一笔笔账目记录清楚,自是需要厚厚的一大本了。 她一手笔,一手算盘地清点着账目,越点算就越是心烦,因为这些账记得太乱了。 如果不是她清点过两本,确认其中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她都忍不住怀疑庄头是想要利用这种手段来贪墨府里的收益了,真难为管事嬷嬷们是如何做到几日时间就将这些账目核算完毕了。 “这本没问题了!”又清点好一本,尔芙低喃着,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一边在账本最后一页留下自个儿的亲笔签名,一边拿过摆在旁边的私章盖印,做好这些,诗兰她们便能够将这本账本送到公中库房保存了,也意味着这个田庄今年的账目彻底核算清楚,该分发给那些庄户们的红利,也就可以分发下去了。 虽然是辛苦,但是尔芙心里却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四爷奉圣命追缴欠款,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可以说是将满朝文武和天下读书人都得罪惨了,想要扭转他在百姓之间的名声,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出任何收买人心的事,尔芙只好提议从这些佃租府里田地的贫苦佃户身上想法子了。 给佃户们分红利,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稀罕事。 尔芙怕底下的庄头和管事嬷嬷不尽心,又无前例可循,她这才不得不忍着恶心,一笔笔地核算账目明细,等到明年就不需要如此烦劳了,随随便便抽查几本账目,也就足够了。 “贴上封条,列出明细,等这边这些账本都清点完毕了,再一块送去秦嬷嬷那。”她将清点好的账本往诗兰跟前儿一推,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拿起一本账本,细细核算起来。 诗兰和诗晴她们也闲不着,因为她们还需要抄录出明细来归档,方便日后查对,毕竟这些乱糟糟的账本想翻查起来不容易,而且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也是真不少,总不能每次想要翻查的时候都钻到满是灰尘的库房里去翻腾吧,所以早在尔芙成为府里嫡福晋的那天起,尔芙就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 账目送入府里,确认无误后,抄录总账和明细账,流水账归于库房收存。 每到此时,尔芙就想着是不是该催催无涯书院那边的山长,自个儿又是出银子,又是出地方,千辛万苦地办起这么一所职业性的学院,不能让这所学院成为一处摆设吧,那些学有所成的孩子,也该让他们离开书院,正儿八经地找个差事,自个儿养活自个儿了吧,这样自个儿也能雇佣下一批懂得精算账目的账房了。 她心里是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珠。 尔芙这么一忙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连小七过来正院给自个儿请安,她都没有时间理会,更是临时抓壮丁地抓着小七和自个儿一块清点账目,直到外面天色渐沉,她这才坐直身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天色暗了,把灯点起来吧!”她指着房间角落里摆着的烛台,低声吩咐道。 说完,尔芙也不打算起来活动活动,她一手揉揉发酸的肩膀,一手胡乱将炕桌上整理好的账目推到旁边些,便伸胳膊伸腿地伸起懒腰来了,再然后就浑身放松地靠在窗边摆着的靠枕上了。 躺了片刻,她瞧着趴在炕桌边抄写不停的诗兰她们,柔声说道:“你们也歇歇吧,天色暗了,容易伤眼睛,再说你们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额娘,小七真是看不懂您了。 这些管事嬷嬷都已经清点好账目了,您随便翻看两本,看看管事嬷嬷们和庄头有没有勾结贪墨就算了,又何必这么辛苦地亲自核算呢,您不是常说用人不疑么,您这明显是说一套,做一套啊!”小七端起凉茶,微抿了一口,笑着打趣道。 尔芙闻言,扭头瞧瞧躺在另一侧伸懒腰的小七,笑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不错,但是事关钱财,还是要谨慎些,再说额娘也不是不相信秦嬷嬷她们,只是这次的账目关系到府里数百佃户们分到手的红利,容不得半点差错,又是第一天如此,自是要格外仔细,待明年就不需要如此了。” “给佃户分红利,额娘,您也是太大方了!”小七有些不理解的嘀咕道。 尔芙笑笑,随意地拿起一本还未核算过的账本翻看着,柔声答道:“你经常出入你那些堂伯叔叔们的府里,和你那些堂亲姐妹也时有往来,或多或少该知道些朝上的事,该明白你阿玛的难处。 要知道,当初皇上见国库存银所剩不多,命你阿玛清缴朝臣在国库的借贷欠款,这可是个苦差事啊,正所谓借钱容易,要钱则难,你阿玛惹得满朝文武心里不痛快,如今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更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额娘没有别的办法替你阿玛分忧,只能想出这么个蠢主意来替你阿玛挽回名声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阵苦笑。 因为她觉得她做得这些事,根本就不足以挽回四爷已经被抹黑的名声。 士农工商,农民看似地位颇高,却没什么话语权,别说比不得那些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连位列最末的商人也不如,指望着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替四爷挽回名声,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过她也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任何一种收买人心的事,皇上能做,官绅能做,商人能做,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做,唯有皇子不能做。 “阿玛太过正直了!”小七闻言,也是脸色发苦。 尔芙笑着摇摇头,因为她并不赞同小七的说法。 她不觉得四爷正直克己有错,也不认为四爷整治官场有错,反倒是那些早就忘记勤政爱民的官员错了,他们为了向康熙帝显示自个儿的清廉,枉顾康熙帝体恤官员之心,肆无忌惮地从国库借银子,借而不还,愣是将偌大的国库借空了,四爷奉旨追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成了天大的错事,还毫无廉耻地污蔑四爷名声,可恨至极。 再说士绅一体纳税之事,更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国家没有钱粮,便不能养兵护边,便不能修桥补路,便不能疏通河道,现在一些官绅仰仗着身份能够豁免纳税,自个儿大肆经营敛财,还要替一些主动投靠到他们跟前儿的富绅巨贾避税,长此以往下去,这国家也就被他们彻底掏空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举双手双脚地赞同四爷的选择。 不过小七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加之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看不到这些弊端,所以她才会觉得是她阿玛太过于正直的错。 “照章纳税,这是我们的责任,就是因为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是官员所定,皇上又不得不倚仗官员士林治理天下,这才会让士绅一族成为特殊的存在。”尔芙丢下手里的账本,一脸不快的吐槽道。 在她看来,这就和后世被无数女人吐槽的婚姻法一样,男人总归是偏袒男人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曾经在电视剧中无数次的看到某个画面,原告蔫头耷脑地跪在地上,被告则稳稳当当、得意洋洋地坐在旁边,只是那时她看着的是后世演绎,但是来到这时代之后,她却曾亲眼看到过数次这种画面,实在是荒唐极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不能一力抗争整个时代,她都想推翻整个统治阶层了。 虽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的,毕竟她现在也是统治阶层的一员,要是真的推翻了整个统治阶层,她也会跟着一块倒霉,但是她却是真心想要改变这时代的某种恶习,比如高低贵贱之分,比如跪拜恶习。 想到这里,她扭头瞧瞧正在给自个儿捶腿的诗兰,暗暗在心里鄙夷着自个儿。 因为她觉得自个儿真是太虚伪了,心里想着要推翻某些恶习,自个儿却在享受着这样的恶习,真是太卑劣了,也幸亏她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话,不然她怕是要无地自容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又扭头瞧瞧好似在想着什么问题的小七,笑着道:“别琢磨那些用不着的事了,还是乖乖歇歇乏儿吧,你也跟着额娘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是累坏了!” 小七闻言,笑着回眸答道:“小七一点都不累。” “得,你和你阿玛一样,那筋骨都是铁打的,额娘都快累散架了!”尔芙翻着白眼道。 小七笑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身来,大半边身子趴在炕桌上,脑袋瓜儿凑到尔芙跟前儿,一脸坏笑的撒娇道:“许是额娘太娇气了呢,小七每日不但要随先生读书习字、抚琴弄曲,还要和毓秀姑姑她们学习治家之道,除此之外,每日都要写五十张大字,跟着小丫头们做绣活,早就习惯了!” “你这个年纪就是该好好学些东西的时候,额娘已经从那个年头熬过来了!” 说到这些事,尔芙就有些尴尬。 因为这个时代的原主真身有一个非常丰富的童年,爱玩玩,爱闹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就差和山野丫头似的爬树掏鸟窝了,但是尔芙自己却有个很悲催的童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真可谓是没有一日轻松过,不过她这些辛酸凄惨的经历,却不能对任何人明言,弄得她现在教育小七都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好在小七是个懂事且乖巧的好孩子,并没有开口戳破尔芙的谎言。 她笑呵呵地伸出沾满墨渍的双手,娇声道:“额娘辛苦过,但是额娘也要疼小七,您看小七的手都变得粗糙了,您就把您房里那瓶蜂蜜珍珠膏送给小七吧!” “喜欢就去拿,额娘这屋里的东西,还不随便你处置。”尔芙笑着答道,同时拿起手边放着的湿帕子替小七擦擦手上的墨渍,因为她怕小七这顽皮的丫头将黑乎乎的手印留在自个儿的身上,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动弹的话,她就要抓着小七去净室里洗手了。 不过尔芙还没有开口催着小七去把小脏手洗洗,小七就已经自觉地去洗手了。 因为诗晴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从外面进来了。 “把这些收拾收拾,然后将点心放在这里,小七那丫头就爱吃这些甜滋滋的点心,就摆在她那边吧,再给我拧条湿帕子过来,让我也能擦擦手,我真是懒得去净室里洗手了,让我就这样脏兮兮地躺一会儿吧!”她指着堆满账本的炕桌,低声吩咐道。 诗晴闻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这就是你家主子我懒得动弹,不然我一定要在你脸上抹几个黑手印,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尔芙闻声,没好气的嘟哝着。 不过诗晴这么一笑,她也不好意思这样躺下去了,太丢脸了。 尔芙连着深呼吸几下,在心里给自个儿鼓鼓劲,扁扁嘴儿地坐起身来,也跟着小七的脚步往净室里去洗小脏手了。 就在她刚刚走到洗脸盆架前的瞬间,小七回过头来…… “嘻嘻,额娘,您来了!”她乐呵呵地招呼着,说着还不等尔芙回声,便很是调皮地将手上沾着的水珠往尔芙的眼前儿弹去…… 凉丝丝的水滴就这样没有半点防备地落在了尔芙的脸颊上。 尔芙一脸懵地站在了原地……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其实这也是荿格格和那恶贼商量好的计策。 当然,仅仅是荿格格欺骗恶贼的一种小把戏而已,她已经看清那恶贼贪财的本质,她也不想一辈子守着那处连遮风挡雨都很勉强的院子过苦日子,但是单凭她一个孤身女子的能力,她逃不出那恶贼的控制,而弘晖的出现,则给出她重新选择的资本。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荿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荿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荿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荿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荿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荿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荿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荿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弘晖阿哥也是果断,在发现不对劲后,便直接跑了。 ————尔芙见状,知道自个儿再温柔,再亲切,怕是也不能安抚住她们俩的情绪,也就不再绕弯子,更没有说她在院门口和宋嬷嬷随口扯的那些借口,直接和秀梅、秀娟挑明了问题,问起今个儿晨起送回到听雨阁那套小七格格的衣物是否是二人亲手清洗、熨烫,又是否是她们二人送回听雨阁的。 秀梅和秀娟对视一眼,秀娟紧张地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和姐姐。” “你们俩进府伺候多年,一直在浣洗房这边儿伺候,应该是最了解浣洗房这边儿的事,那能和我说说你们浣洗房这送洗衣物的流程么?”尔芙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是秀梅回答的,她比秀娟更镇定些,说起浣洗房里的事,也是头头是道。 按照规矩,每日清晨时分,府里各院的宫女需要将各院主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浣洗房的倒座房里,这里有专门负责登记记录的婢女,送洗衣物的宫女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送洗衣物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浣洗房。 待到天光大亮时分,当日守在倒座房里的婢女就会将各院送洗的衣物送交给负责浆洗的婢女,由这些粗使婢女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刮破滑丝等情况,再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收到手里的送洗衣物完好无损。 这些需要浆洗、熨烫的衣物送到负责浆洗的婢女手里,便不再有旁人经手了。 因为府里各院主子们的衣物都价值不菲,一般是由两名浆洗婢女一块处理,便是清洗完毕的晾晒过程里,也需要至少留下一个人在旁看守,以防有人趁机破坏,熨烫时,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炭火,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烫破一些比较轻薄的衣物,送还衣物的时候,也需要负责浆洗的婢女亲自送到各院里去,并不经手他人。 “那你们能和我说说,你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那些衣物的时候,可曾离开过?” 秀娟和秀梅闻言,脸色微变,稍显不安地点点头。 是的,她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送过来的这些衣物的时候,却有失职之处。 因为现在天气寒凉,各院送过来的衣物都比较厚实,并不容易在阳光下晾干,所以就需要将一些比较厚实的衣物都晾到那间专门烘干衣物的房间里,但是那个房间里太过闷热,并不适合人在其中久留,所以秀梅和秀娟二人将衣物晾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怪你们。”尔芙见二人又紧张起来,忙安抚道。 见二人放松下来,她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今个儿送到小七院里的衣物是谁进去取出来熨烫的呢,又是谁负责最后叠放在托盘里的呢?” “是姐姐!” “是妹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觉得自个儿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看向秀梅和秀娟二人,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呢?”似是并没有将这个问题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秀梅又一次答道:“回福晋的话,因为小七格格不喜将衣物熨烫得太平整,所以奴婢们在处理听雨阁送过来的衣物时,与处理其他各院送过来的衣物时不同,除一些出席正式场合穿戴的大礼服外,一般都是在刚刚洗完后就直接熨烫的,待衣物晾干后,便直接码放在托盘上送回到听雨阁去。 今个儿晨起就是奴婢去烘烤衣物的房间里收拾的,不过奴婢过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些衣服就已经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标有听雨阁字样的托盘里了,若不是福晋您问起,奴婢还以为是秀娟先奴婢一步过去收拾好的呢!” 秀娟也适时地开口答道:“奴婢今个儿并没有去过烘烤衣物的房间,一直以为是姐姐替我将这些差事做好,便随着姐姐一块将衣物送回到听雨阁去了!” 尔芙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今个儿晨起,你们送回到听雨阁的衣物里,掺杂进去脏东西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些脏东西并没有伤害到小七的身体,但是这件事不能不查。”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一下,仔细观察了下秀梅和秀娟的表情。 只见二人皆是一脸惶恐,坐在绣墩上的身子都软了,要不是诗晴在旁边扶住她们,她们就要滑倒在地上了,显然是害怕黑锅就这么扣在她们的头上。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道:“别害怕,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你们也没有那么愚蠢,竟敢做出伤害府里小主子身体的事,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呢,又怕有人趁机往你们的身上泼污水,所以还要委屈你们姐妹几日,你们姐妹这几日就先随我回正院住几日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晴陪着她们回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了。 秀梅和秀娟二人见状,只得乖乖地跟着诗兰和诗晴回到自个儿住的大通铺去收拾自个儿那寥寥无几的行李去了,尔芙则留在宋嬷嬷的房间,和宋嬷嬷闲聊着,她要和宋嬷嬷了解下浣洗房的其他人。 因为她从秀娟和秀梅这里了解到,她们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烘烤衣物的那间房间。 在此之前,二人虽然是觉得烘烤衣物的房间太过闷热,但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那间烘烤衣物的房间里出出进进,她们怕有人会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尽职地守在那些衣物的旁边,直到傍晚时分,确认再没有人在那间房间里出入,她们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如果刨除开秀梅和秀娟撒谎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将告密信塞到小七衣物里的人,必然是在傍晚到次日天明这段时间中做的手脚,而浣洗房这边院门落锁的时间,就是傍晚时分,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因为宋嬷嬷就是那种混得太久的老油条,不论尔芙问她什么,她都能很痛快地给出一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你感觉她是很诚恳地作答了,但是稍稍一回想呢,又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都在绕弯子罢了。 不过相比起宋嬷嬷的老奸巨猾来说,秀娟和秀梅就显得很老实了。 尔芙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还说了些尔芙从不知道的秘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第一千四百十一三章 德妃娘娘闻言,泪中带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所描述的神情,注视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颤声道:“无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压在本宫心里太久了,今个儿就让本宫往外好好倒倒这些苦水吧! 其实本宫想起这些事,和你说起这些事,不但不会伤到了身体,反而还能让本宫心里轻松些。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本宫没办法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忍着,哭不敢哭,笑笑不出来的,现在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吧! 你虽是老四的福晋,但是你在本宫的心里,更是本宫的知心人。 因为就是你费尽心思地温暖了本宫的心,也是你想方设法地温暖了老四的心,让本宫能和老四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让老四能时常来瞧瞧本宫这个不曾抚养过一日的娘,你做的那些事,你仅仅是为了老四好,仅仅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本宫能和念叨念叨这些心里话。 好啦,你就让本宫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吧,本宫心里太苦了!” 说完,她就拧着帕子,擦擦自个儿脸上的眼泪,也端起尔芙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稍稍缓和了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尔芙如此掏心掏肺地畅聊过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瞧着尔芙就不自觉地将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一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荿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荿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荿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荿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荿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荿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荿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荿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虽然弘晖阿哥的江湖阅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儿,发现不对劲,甭管是自个儿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穿着一身贴身的寝衣就直接跑了。 这也得亏是他果断,但凡他再耽搁一会儿,那恶贼就领着人过来抓他了。 因为弘晖成功从田庄逃脱,这让那恶贼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从冯宝的嘴里得知到弘晖的真实身份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晖会找到当地衙门,又赶忙找到自个儿的亲信去衙门口守着,同时自个儿坐着大骡车就往府城赶,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帮忙疏通关系,赶在弘晖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诬告弘晖一个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府城衙门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先入为主,认为皇室宗嗣不可能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子见着他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妄图冒充皇室宗亲欺诈银财。 如此就算弘晖阿哥找到当地衙门求助,也会被这些先入为主的大老爷们给轰走。 从小就混迹于街市巷弄的恶贼孙德太了解这些个官老爷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更是只看罗裳不看人,就弘晖阿哥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能不能进去衙门求助都是个问题呢…… 安排好这些后,孙德也没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为他知道他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爷一时片刻,求得一时安稳,却早晚都有露馅的那天,所以他安排这些,也就是替自个儿携家财美眷逃跑,预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而已。 孙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来。 一,他先是将那些用钱财网罗来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寻找弘晖阿哥的踪迹。 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能抓到弘晖,来个斩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怜,他也不必背井离乡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了,二来是抓不到弘晖,那也无所谓,将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码是敲山震虎,让弘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耽误他去衙门求助的时间,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个儿的亲信喽啰去找来两个人品极差、认钱不认人的人牙子。 所谓穷家富路,他虽然是占了荿格格的万贯家财,早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主儿,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吝啬至极的人。 他想着他内宅里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个儿玩够的残花败柳,带着她们一块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车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样样都是花销,还不如将这些个残花败柳都卖出去,既能够变现出些许银钱,还能够轻车简从地离开此地,缩小目标,这绝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怜他内院那些被他用各种手段强抢进府的女人们,还不知道噩梦就要降临呢! 第三点,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的卖房、卖地,将这些固定资产变现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当初荿格格拿着银票来到此地置办产业,她精挑细选地买下了的这许多产业,现如今都成了孙德的产业,孙德现在要跑了,他总不能背着土地田产地跑吧,但是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着急,这些田产宅院就卖不上价格了,毕竟当地能接受这些产业的人,那都是精于算计的富贾商户。 再说,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做得隐蔽些,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还不等弘晖跑到衙门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怀疑他杀人越货,将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门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就在孙德安排这些的时候,冯宝许以重金的镖师,也带着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说,这也怪弘晖的运道太差了,因为这位镖师来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圣驾离京,四爷和三爷在乾清宫里监国理政的敏感时期,四爷府这边儿正是按照往年惯例闭门不出的时候,一个连事都说不明白的镖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将密信送到府里…… 这也得亏冯宝所托付的镖师是个重承诺、守信誉的人,他并没有一气之下的离京,而是一根筋儿地带着铺盖卷,日夜不离地守在了四爷府的府门外。 他在四爷府府门外,足足守了半个月有余,终于等到了偶然外出的尔芙。 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尔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要去前门外听戏、看杂耍的小七给缠得没法子了,便答应陪小七往前门外走一趟,她也能顺便去炫彩坊和白娇叙叙家常,因为要从内城到外城去,她不愿意引来太多的关注,便没有乘坐自个儿那辆太过显眼的朱轮大马车,而是命婢仆准备了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毡棚骡车。 她和小七坐着油毡棚骡车从侧门出发,刚绕到府门前,撩着车窗帘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窝在墙边的镖师,她一脸好奇地看向尔芙,抬手指着缩在墙角的镖师,开口便问:“额娘,您瞧那人怎么缩在墙角呢,该不会是书里说的流民、灾民吧?” 这里是内城,别说流民、灾民不能进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 尔芙听小七这么一问,自然也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因为那镖师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蓬头垢面地龟缩在墙角儿,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无二,但是他却衣冠齐整、双目有神,显然并非是那种早没有了生活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守在四爷府府门外,且目光锁定在府门方向,目的为何,也就是显而易见了。 她叫住赶车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管管这桩闲事。 因为她相信不是事出无奈、无计可施,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冷死寒天的时候,裹着单薄的被褥守在府门外,只为有机会见到大人物一面。 尔芙想到这里,哪里还能淡然处之,她轻声对诗情吩咐道:“去问问是什么事?” 诗情闻言,恭声应是,猫着腰就跳下了马车,她三两步走到镖师跟前儿,仅仅是搭话几句,便神色大变地跑回到了车边,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她偶然发现了镖师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块玉佩。 单单是这块玉佩并不太出奇,玉质普通,雕工寻常,但是这块玉佩的作用,却足以让诗情神色巨变,因为这块玉佩是出入四爷府内宅的凭据之一,能使用这样对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婢仆,随弘晖出府的冯宝,正是够资格拥有的人之一。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小七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知道自家额娘有正事要忙,便痛快地回听雨阁去了。 尔芙目送着小七离去,面色微苦:“你让赵德柱准备准备吧,兴许一会儿他就得进宫给四爷送信去了!”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走出门,直奔着花厅而去。 花厅里,镖师很是拘谨地坐在扶手椅上,目光无着地左右瞟着,那叫一个心虚。 别看他走南闯北地去过不少地方,奇峰险隘也去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门第里办事,瞧着这厅里的摆设,再看看左右伺候的娇奴美婢,无一不透着讲究和排场,他再看看自个儿从头到脚这打扮,心里就没底。 这会儿,他别提有多后悔应下这份苦差事了。 “这位小哥,你别怕,我们主子的性格最是温婉和气了,定然不会为难你的!”诗情一直陪在旁边儿,她瞧着这位镖师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笑着劝道,这也是尔芙让她留在这里的目的。 毕竟普通人头一次走进这样的府邸里,难免会生出胆怯和畏惧的心思。 镖师闻言,心里稍安,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笑得倍儿难看的点头答道:“我不怕,我从小就跟着镖头走南闯北,连塞外大漠都去过呢,胆子可大了。” 就在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嫡福晋驾到”的通禀声。 镖师听着门外那稍显尖锐的通禀声,显然是和与他打过交道的冯宝有些相似之处,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这让他的心里更加惶恐,那是对皇权的畏惧感,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权贵府邸,而是市井中颇有威望的雍亲王府邸。 他顾不上多想,慌忙起身,甚至连往门口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便直接跪下了。 尔芙缓步走进花厅,身旁伺候的诗兰还没有取下她披在肩头遮风御寒的披风,她就被眼前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给逗笑啦,只见那镖师浑身若无骨般地缩成团,正颤颤巍巍地努力调整着跪姿,只是他过于高估了自个儿的勇气和胆量,这胳膊腿都不听指挥了,又急又怕,愣是在寒冷腊月里,急出满脑袋的汗。 “起身吧!”她瞧着镖师,缓声道,同时给随侍左右的赵德柱送去个眼神。 毕竟这镖师是外男,便是她身边有诗兰、晴岚伺候,却到底不够稳妥,所以在尔芙出门前,她特地将赵德柱也叫过来了,这会儿赵德柱就有用处了,因为镖师单凭自个儿的能力是爬不起来了,在场的人里,赵德柱过去搀扶,正是最合适的安排。 赵德柱见状,动作麻利地来到那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镖师身边,三两下地就将浑身发软的镖师从地上拉扯起来,为了避免镖师再摔倒在地,他还很好心地站在了镖师的旁边,让他不至于浑身发软地瘫倒在地上。 这会儿,尔芙已经缓步走到正堂上首屏风前摆着的太师椅前,款款落座。 她眉眼含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镖师,抬手指指镖师身后的扶手靠背椅,示意赵德柱扶着他先落座,这才缓声说道:“你别怕,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就只当我是个普通至极的女眷好了!” “福晋,草民……小人……!”镖师磕磕巴巴的努力答道,却连个称呼都叫不准了。 尔芙见状,脸上满是温婉恬静的笑容,抬手打断了他磕磕绊绊的回答,继续劝道:“别怕,喝口茶平静一下,我等你,不急着回话。”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自个儿手边刚刚摆上的那杯热茶,送到了镖师手边。 镖师接过茶碗,三两口地喝个精光,却忽略了茶水的温度,烫得自个儿直伸脖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过他这么一折腾,倒是真的不如刚刚紧张了。 他将空空如也,连茶叶都没剩下几片的茶碗放到手边的小几上摆好,双手龟缩在两腿之间,回想着自家镖头和官老爷们打交道时候的样子,稍显生疏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个儿的模样显得不是太畏缩,这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了他的来意。 同时,他又从自个儿的怀里取出了那封早被弄得皱皱巴巴的密信,和着手里那块玉佩,一道递给了尔芙身边伺候的诗兰,让尔芙过目。 本来冯宝将这封信交给他的时候,曾特别言明要他一定亲手将这封信交到雍亲王府的主人,也就是雍亲王的手里,就是怕尔芙这位嫡福晋心存歹意,故意隐瞒这封密信的存在。 不过镖师已经被吓破胆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他现在甚至连赏钱都不想要了,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座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华贵、无处不考究的府邸,天大地大,保住命是最大的事。 索性,尔芙并不是冯宝小人之心猜度下的恶毒主母。 她双手微颤地揭开了用火漆封口的信封,取出了里面叠得齐整的一张信纸,只是粗粗看过一眼,脸上就布满了惊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撞得身下坐着的那张太师椅都挪动了两寸,赶忙着吩咐赵德柱去前院请陈福过来,确认玉佩的所属和密信的真假。 当然,她心里已经对信中内容信了个十成十。 尔芙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顺便让陈福接手此事,方便给宫里的四爷传信,也避免后宅那些女眷趁机兴风作浪地往自个儿头上泼污水,在这府里,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不然就是一排排的利剑从背后袭来,危险性太高了。 而旁边坐着的镖师见尔芙如此慌张失措,也跟着害怕起来了。 他脑海里,满是自家镖头闲暇时候和他们说起那些豪门大户府里处理阴私事时,那种又惊又怕的唏嘘模样,现在瞧着嫡福晋的模样,好似他无意中撞见什么大事了,他有些担心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该按照自家镖头的吩咐,将这封信丢到路边的水沟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镖师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位心知脸正的镖师,脸上也将心中所想都带出来了,尔芙是没有注意到,但是陪伴在尔芙身边的诗兰,却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她赶忙提醒自家主子注意下,别将这个看起来已经很可怜的小镖师吓疯了。 尔芙得到诗兰的暗示,笑着回眸看向镖师,柔声问道:“您不必紧张,您能够为着一句约定就将这封密信不远千里地送到我的手里,您对我和王爷都是有大恩的人,但是您看您都进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问恩人的姓甚名谁呢,真是失礼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说完,她赶忙吩咐廊下伺候的婢仆,照着府里接待贵客时候的规矩,送上四色点心和干果攒盒等吃食。 镖师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怯懦,连道不敢的回答道:“小的姓廖,名三子。” “我能看出廖小哥是个重信诺的人,也得亏冯宝遇到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下落呢,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都是些小问题,你别紧张。”尔芙笑着颔首,接茬问道。 她随后就问起了廖小哥是在哪里遇到冯宝一行人,又是在哪里和冯宝一行人分开,当时冯宝等人是几个人,互相都如何称呼,途中又曾遇到过什么事情,反正就是尽量从廖小哥的嘴里打听冯宝等人的下落呗。 因为密信里的内容太过简单单薄,连弘晖所居何处都不曾言明,也不曾言明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唯一让尔芙觉得可疑些的内容,只就是说他们在江南遇到了私逃出府的荿格格,然后就是言辞悲切地请四爷派兵相救的内容了,看得尔芙都是晕头转向的,真不知道冯宝这种人是怎么成为府里嫡长阿哥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的,这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啊…… 不过不管尔芙在心里对冯宝如何吐槽不止,却又不能不承认冯宝做了一件聪明事,起码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也让府里这边儿有个线索可查,不然怕是弘晖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这府里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呢,那才叫天大的悲剧呢! 就在尔芙和廖三子套词的工夫,陈福已经应邀来到花厅外。 尔芙一见到陈福,便不打算继续掺和这件事了,她嘴角噙笑地招呼着陈福快进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替廖三子和陈福做了引荐,同时还将她从廖三子嘴里套出的那些个讯息,分享给陈福知道,最后将那封密信往陈福手里一塞,她就打算功成身退的离开花厅这边儿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廖三子就哭丧着脸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尔芙能够看出廖三子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怕尔芙问过话就不管他了,怕他不能活着离开四爷府,希望尔芙能够坐在这里给他壮壮胆子,但是他又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用那种如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表达他的心意了。 不得不说,尔芙的人格魅力是真的够强大了,短短时间就得到了廖三子的信任。 她见廖三子如此信任自个儿,一副身家性命都托付到她手里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如心里所想地这般不负责任地甩袖离去了,只能面露尴尬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替自个儿打圆场道:“我本来是打算让赵德柱给王爷传个信的,但是这宫禁森严,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往宫里去的,只能麻烦陈福陈公公您了。 再有呢,也请您给瞧瞧这块玉佩是不是前院婢仆所用的对牌和这封信的真假。 毕竟这事是真的,那就必须要王爷亲自出面去找寻弘晖的下落了,甚至可能还会惊动到皇上,如果不是真的,那也该好好查查安排此事的幕后之人是个何种打算!” 说完,她就笑着端起了手边的温茶,轻轻抿着,坐等陈福给出一个答案。 其实就算陈福不给出答案,尔芙也已经确认那封密信是真,因为她不认为有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再说那块对牌,这府里有些脸面的宫婢仆从都认识,连她身边的诗兰都能够认出是真是假,她会让陈福确认真假,不过是不想这个坏消息从自个儿的嘴里说出来罢了。 陈福也不托大,他规矩地接过东西退到旁边,只是简单翻看了两眼,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神色郑重地对着尔芙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福晋,奴才要赶紧给宫里的王爷传信,还请福晋恕奴才失礼,就此告退。” “去吧。”尔芙微微颔首,轻声答道。 陈福闻言,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目光滑向了旁边坐着的镖师廖三子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想要将廖三子带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盘问一番,但是见尔芙待廖三子甚是和蔼的模样,一副要回护廖三子的模样,他又不好直接开口要人,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尔芙和弘晖有些尴尬的关系,他怕他某些理所当然的举动,引起这位嫡福晋的反感。 还是坐在上首的尔芙看到他如此进退不定的时候,主动开口替他解围的提起道:“廖三子送信有功,更是咱们府中上下的恩人,我还打算留他在府里小住几日,你稍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只管去客院找他。”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了廖三子的身上,柔声安抚道:“你也不必担心,你送信有功,我和王爷都要好好感谢你呢,你就安心地在客院那边小住几日吧,等这件事过去,我这边儿自有重赏,想来王爷那边儿也不会吝啬赏赐,兴许你以后就不用走南闯北地去讨生活了。” 廖三子也知道他不可能立时三刻就离开王府,毕竟他也听出这封密信里牵扯到雍亲王府里一位小阿哥的安危,而且他又得到尔芙如此保证,只得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恭声答道:“那小人就听福晋安排了!” “好,那陈公公就麻烦你带廖小哥去客院那边儿安顿吧!”尔芙见状,笑着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相处多年,她太清楚四爷的性子了,瞧着他该是那种难以靠近的霸道总裁范,其实他就是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想法的技术宅,加之幼时的经历,更是让他对孩子疼到了骨子里,而且弘晖是他曾赋予厚望的长子,她真的不知道四爷能不能撑过这次打击。 尔芙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抬手擦拭过额鬓处的冷汗,招呼上诗兰和诗情,快步就往前院书房赶去。 就在尔芙走到院门口时,她见到了匆忙向自个儿跑来的青柳。 这个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尔芙还是很面熟的,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匆忙赶来的青柳,低声呢喃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指派个人来找自个儿是想干嘛!” “奴婢青柳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再说青柳急忙跑到尔芙跟前儿就是一礼。 尔芙微微抬手,漫不经心地免了青柳的礼,笑着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福晋容禀,奴婢来是侧福晋有事想拜托福晋。”青柳又是一礼,接茬说道。 接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吩咐她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尔芙。 尔芙耐心听完,微微点头,轻声道:“你们侧福晋被禁足的命令是王爷亲口吩咐下的,便是我是嫡福晋,也不好违背王爷的安排,所以你们侧福晋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再说她所担心的事,我相信到时候王爷会给她个交代,让她安心等待就是。”说完,尔芙就绕过青柳,径直往前院书房走去。 “她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便是都已经被禁足了,也不影响她的耳聪目明。”走出一段距离后,尔芙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地和身边随侍的诗兰吐槽道。 “主子勿恼,花厅本就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诗兰忙哄劝道。 “我不恼,我就是替我自个儿觉得无奈,你说我待这府里的宫婢仆从如何,不说是掏心掏肺,也是礼遇有佳吧,结果还是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才多一会儿工夫,转眼间就有人将消息给乌拉那拉氏送去了!”尔芙摇摇头,笑着自嘲道。 诗兰脸上稍显尴尬,陪笑道:“主子,您听奴婢说句实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为奴为婢的人,能够如奴婢这般能伺候在您身边就是福气,但是能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人,总归是少数,那余下的人就要想法子往上爬,甭管跟着哪个主子,总比无依无靠来得强吧,这都是无奈的事。” “你倒是老实!”尔芙闻言,笑骂道。 她心里也明白这府里的宫婢仆从,注定不可能全部忠心于她,她能够理解,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心塞和无奈,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去责怪花厅当差的那些人,只是和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诗兰和诗情她们,唠叨唠叨心里的不痛快而已。 再说,这么边走边聊的,也能让她打发下寂寞和烦忧啊,就这样,尔芙和诗兰她们边说边走地很快就来到了前院书房,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进书房里,去等待还未回府的四爷,而是选择到厢房去等待。 毕竟前院书房是四爷处理朝务政事的地方,她是内眷,还是要避嫌些。 尔芙坐在厢房里,很是枯燥乏味地等待了有大半个时辰之久,坐得腰都快断了,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了一连串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她忙调整了下姿势,显得更加郑重些,同时对站在落地罩旁的诗兰和诗情,低声提醒道:“你们俩都打起精神来。” 她这边提醒诗兰和诗情的话音刚落,虚掩着的房门就被四爷从外面推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四爷身上披着的披风都还未脱下,便已经裹挟着冷风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脸色严肃且阴沉的冷声问道,这件事关系到弘晖的安危,他谁都怀疑,包括尔芙。 尔芙闻言,抬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四爷,眸光内敛地低声答道:“我想着你得到这消息,可能会想要问问我的想法,又怕耽误了你的正事,便主动过来了!” 她真的被四爷的态度给伤到了,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和四爷闹性子。 四爷听完尔芙的解释,一甩袍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尔芙身旁空着的那张扶手靠背椅上,他虽然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是却比先前收敛了几分,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尔芙,沉声说道:“你见过廖三子,也知道这件事了,你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有几分?” “我相信廖三子不敢用这种事来跑到咱们这样的府邸找麻烦。”尔芙淡声答道。 她实在摆不出是好脸色来,一来是被四爷怀疑的语气伤到了内心,心里满是委屈,二来是事关弘晖安危,她便是不担心弘晖,但考虑着四爷的心情,她也不好将那些漫不经心表现出来,还不如就这样摆出张寡淡清冷的模样来呢。 四爷闻言,似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后,给尔芙下了逐客令。 他说:“我还要亲自去见见廖三子这个人,实在分不出时间来陪你,你若是无事,便先回内院休息吧,晚些时候,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尔芙见状,也算是知情识趣,点点头,便领着诗兰她们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她出门碰见青柳的事,忙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四爷那双注视着自个儿、满是探究的眼睛,这让她又难过了几分,不过她想到青柳说的事,还是努力地整理好情绪,将青柳拜托自个儿的事,认真地转告给了四爷:“乌拉那拉氏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瞧着好似挺着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请您给拿个主意。” “不必理她,让她安分守己就好。”四爷稍显尴尬地回答道。 他没想到尔芙会突然回头,他根本来不及掩饰自个儿对尔芙的怀疑,这让常把信任挂在嘴边的他,怎么能不尴尬呢…… 尔芙笑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便快步离开了前院。 一直到走到自个儿院门口,她这才将愤怒的情绪表述出来,她冷着脸,满脸恼怒地对诗兰吩咐道:“你将刚刚四爷的话,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西小院那位侧福晋知道吧!”说完,她就甩着袖子往院里走去。 诗情紧忙跟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主子息怒。 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家主子对四爷的感情,对四爷全心信赖,从不曾隐瞒分毫,但是四爷竟用那种伤人的眼神打量自家主子,自家主子不伤心,那就怪了。 好在尔芙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格。 她去见四爷的时候,她就预料到四爷会怀疑自己,所以她会难过,却并不太难过,一会儿时间,她也就调整好心态了,本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阿q精神,如同没事人似的,不再去考虑弘晖的事了。 而乌拉那拉氏就没办法如此云淡风轻地置身事外了。 虽然她对弘晖是有所失望,但是弘晖到底是她的亲生血脉,是她怀胎十月,又一只脚迈进鬼门关,才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如今得到弘晖可能遇险的消息,让她如何能淡然自若呢! 当她听完诗兰的传话,整个人的情绪都崩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在西小院里等待结果呢,她甚至是不顾禁足禁令,趁着诗兰往外走的空档,直接冲出了院门,手挠脚踹地踹开阻拦自个儿的宫婢仆从,闷头就往前院书房冲。 宫婢仆从不敢太拦她,还真就让乌拉那拉氏跑到了四爷面前。 只是当她出现在四爷面前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往日的雍容华贵之态,披头散发、鞋袜凌乱,便如同疯妇一般,偏偏她自个儿一无所知,张牙舞爪如同暴怒的母兽,隔着厚重的桌案,一把就揪住了起身迎向她的四爷,撕心裂肺的吼道:“弘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又想袒护瓜尔佳氏那贝戋人是吧!” “你在胡说什么!”四爷甩开乌拉那拉氏抓着自个儿的手,冷声喝问道。 乌拉那拉氏早已经疯狂了,她哪里还晓得分寸,也不懂得看人脸色了,咬牙切齿的嘶吼道:“胡说,我胡说,你就是被瓜尔佳氏那贝戋人迷昏头了,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维护,连你自个儿的亲生血脉都能不顾了!” 诸如此类的话,便如同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地从她的嘴里往外冒着。 四爷被她的胡言乱语,气得眼睛发红,最终情绪失控地一巴掌扇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不过也错有错着地制止住了她继续胡说下去的冲动,她满脸颓色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哭起来了。 他抬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仆从后,少坐片刻,待乌拉那拉氏的情绪收敛几分后,这才将披头散发的乌拉那拉氏从地上拉扯起来,开口问道:“现在冷静下来了?” “妾身失态了!”乌拉那拉氏抬起头来,眼圈挂泪的回答道。 四爷微微颔首,却并没有想要就让乌拉那拉氏这么轻松过关,他目光阴冷地凝视着跪地请罪的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你是弘晖的庶母,又是弘晖的姨母,你比这府里的其他内眷都要担心他的安危,爷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你如此胡闹,还话里话外地往嫡福晋纽祜禄氏身上攀扯,爷若是不责罚你,怕是这府里的规矩就真成摆设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德不配位是你如此荒唐行事的根源。”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有想过四爷会如此的绝情,开口就要夺她的侧福晋名分。 她忙要辩解,但是四爷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便以肯定的语气,为这个决定画上了句号:“你也不必求饶,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何况你进府至今,大错小错,也没少给爷和福晋添麻烦啊,你又如何有脸要求爷为你开恩呢!” 说完,他就对着外面吩咐一声,让苏培盛将还要开口辩解的乌拉那拉氏拖出去了。 原本四爷不想动乌拉那拉氏,处处给她留下几分脸面,说来说去,也是他记着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那份旧情,加之他也不相信此乌拉那拉氏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但是就刚刚情绪激动之下,乌拉那拉氏说出的那番话,让他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他也就不必再给乌拉那拉氏留面子了。 当乌拉那拉氏情绪激动地出现在四爷面前时,便注定她会失去侧福晋的名分了。 苏培盛是四爷的心腹,从来都是唯四爷的吩咐是从,他不管乌拉那拉氏如何挣扎,一双手就如同钢爪般抓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乌拉那拉氏从四爷的书房里拉扯出来,再然后就是叫过大力婆子,让这些婆子送乌拉那拉氏回去西小院了。 他也不是将她丢给大力婆子就不管不问了。 毕竟苏培盛也不愿意乌拉那拉氏继续闹下去,继续惹四爷不高兴,然后连累他这个最常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的奴才倒霉,所以他在扶着乌拉那拉氏上暖轿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规劝道:“侧福晋,您就听奴才劝您一句,不要闹了,安安分分地回到您的居所去。 现在弘晖阿哥的事,已经是够让咱们王爷烦心上火了,您还在这时候耍性子,实在是不够聪明,您现在已经丢了侧福晋的名分,您还不懂得收敛,您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您怕是就该被送到家庙去了!” 说完,他冷冷一笑,转身往书房走去。 只是一进书房,苏培盛就惊了,因为他发现自家主子爷就站在窗边,显然是将他和乌拉那拉氏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赶忙认错道:“奴才见侧福晋这样胡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才多嘴两句,还请主子爷宽恕。” 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跪在了四爷跟前儿。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四爷转身看看苏培盛,无所谓地摆摆手。 水榭那边,洪班主为了弥补之前李畴亡故之事在尔芙心目中造成的恶劣影响,也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专注度,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目才放心,直折腾得双腿都发软打颤了,这才忐忑不安地坐在后台里歇一会儿。 “要不说咱们四福晋是个秒人呢,瞧瞧这园子修的,当真是美轮美奂,妙比天宫,不过今个儿我可没有逛尽兴,改日我还要过来叨扰四福晋一番啊。”悠悠逛逛地来到水榭的画舫前,一个有些眼生的福晋笑着走到尔芙的跟前儿,朗声夸赞道。 说完,她又对着说话的那位福晋点点头,很是客气地将这位福晋让到了画舫上。 真不是尔芙不想多和她客套几句,实在是她认不出说话的人是谁,便是她已经提前做足功课,记下了所有人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圈子,但是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时代,她也会遇到见面不识人的尴尬,这种事儿,唯有依靠常来常往地在外走动熟悉了。 随后,又有几位如刚刚那位福晋那般主动提起要来圆明园叨扰的福晋,尔芙亦是来者不拒地一一应下了,直到她笑着将所有宾客都送上了画舫,她这才有机会找诗兰问清刚刚主动搭话的几位福晋都是谁。 等画舫停在水榭旁的时候,尔芙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这些上前搭话的福晋都是谁了。 除了最先开口的福晋是康修亲王崇安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值得尔芙特别注意一下外,其他几位福晋都是些宗室里的远亲,说白了就是外院管事请来凑数的主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不让宗室里的那些族老们挑出明显的错漏,便也就是了。 而伊尔根觉罗氏之所以主动搭腔的原因,还在于尔芙的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她和尔芙那位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是同宗,虽然关系不算亲近,但是总要比其他人的关系亲近些,而且她此举也代表着宗室里的一部分人态度,表示对尔芙这位继福晋的接纳和认可,别以为康熙帝一道圣旨就真的确定了尔芙的新身份,宗室里那些族老不认可,便是康熙帝都帮不到尔芙。 此时得知了康修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身份,尔芙的心里有些小激动。 在这个时代生活得时间越久,她就越明白宗族所代表的意义,她早前就曾几次给宗室里的长辈们送去拜帖,希望能够登门拜访,但是统统都被一封回帖打发了,这也是她心里惶恐不安的原因之一,而现在伊尔根觉罗氏福晋代表着宗室发生,且称呼她为老四福晋,显然是认可了她的新身份,如何能让她不激动呢。 这对于尔芙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的话,她真想对天高呼几声,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不过正因为伊尔根觉罗氏福晋的举动,刚刚还好似处处瞧不上尔芙的妯娌们,也突然改变了态度,直接将刚刚还如同导游领队般被排挤在圈外的尔芙,围在了最中心,这让刚刚一直帮忙缓和气氛的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松了口气,对视一笑地退到了外圈,让这些妯娌能和尔芙更好地亲近亲近。 而尔芙这人呢,她笑呵呵地应付好这些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妯娌和宗室福晋,很快就又一次回到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的身边,一块跟过来的,还有不大喜欢交际应酬的七福晋,她们四个人很快形成了小圈子。 画舫在湖中游走了两圈,随着水榭那边的锣鼓点响起,画舫这才渐渐靠近水榭。 尔芙又一次如同导游似的最先来到水榭里,站在小码头上,笑呵呵地招呼着来园子里做客的福晋们入座看戏,直到她忙活完,戏台上热场的专用曲目都已经停了。 她走到最前面靠右侧的主桌上坐好,身旁是一众皇子的福晋们。 毕竟相比起那些宗室福晋,还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们的关系更亲近些,虽然这种亲近是指族谱上的排序、血缘上的牵扯,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便必须遵守这样的规矩,便是尔芙再不愿意入乡随俗,也必须遵守这种规矩。 她坐下身子,对着同桌而坐的几位福晋笑着颔首一礼,才刚要说话,便脸色一变,因为她注意到这桌上竟然还空着一个位子。 而这位子的主人也不是旁人,正是现任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位置。 尔芙心里微微犯苦,她本以为宗室里那些长辈们都到齐了,这太子妃瓜尔佳氏就算是再不给她脸面,也不会迟到太久,而且她知道前湖那边四爷正在招呼着一众兄弟们,有这么多人在,瓜尔佳氏也不好太摆太子妃的谱,等她们的画舫在湖里兜转几圈后,怎么也到了,但是事实证明,瓜尔佳氏就是这么不给她面子,竟然迟到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说句难听的话,便是瓜尔佳氏在请贴上注明的时间起床梳妆,这会儿也到了。 不过瓜尔佳氏不给她脸面不要紧,她却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任何不痛快来,不然就显得她这个主家太没有风度了,她顾不上多想,忙收敛起脸上的不快,笑着张罗着让诸位福晋们点戏。 而作为东道主,她自然而然是要点第一出戏的。 一曲颇有名声的女驸马,正是尔芙千思万想想出来的戏码。 毕竟这样的日子里,一些悲情的戏码是不能点的,一些敏感的戏码,也不能点,所以女驸马这种颇受女眷们喜爱的戏码就最合适了,而且这也是尔芙少有的几出能叫出名字来的传统戏剧了。 旁边伺候茶水的宫女动作麻利地转告后台,后台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上了。 当然,台上也没有空着。 两个面上涂着一块白的文丑,在开场戏一停后,便上来耍嘴皮子了,插科打诨,一来是给后台做准备的戏子争取更宽松的梳妆时间,二来也是给戏台下听曲看戏的女眷们交际应酬的空档,毕竟办堂会不同于去梨园里听戏,听戏是次要的,交际应酬是正事。 尔芙笑呵呵地和诸位妯娌说着闲话,说衣裳、说首饰,再扯扯家里孩子们的囧事,倒是也不冷场,但是她想要拓展交友圈子的打算就显得有些难了,毕竟她不能丢开同桌的这些妯娌跑到旁边宗室福晋们的桌上去刷存在感吧。 而就在她苦思该如何顺其自然地提起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的时候,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呼呼啦啦足有五六个宫女,那气派比宫妃归宁省亲都要大。 不过她是太子妃,位同贵妃,甚至可比皇贵妃,如此做派,倒是也让人挑不出错,只是让人瞧着有些不舒服而已。 毕竟这水榭里的女眷,说起来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论夫君品级如何,但是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她这么讲排场,便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过呢,瓜尔佳氏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犯众怒呢…… 她一进来就先给宗室里的几位长辈去请罪了,那姿态摆得一个低,态度亦是足够谦和,还笑吟吟地说了好些打趣讨巧的话,直哄得几位老太太都露出了笑颜,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搞定了宗室里的几位老太太,她这才来到尔芙的跟前儿,大模大样地坐在正中央的空位上,如同变脸般地端起了太子妃的架势。 对此,尔芙早已经想到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让宫婢奉上热茶和温热帕子,一副好好媳妇的做派,安排好了这些,尔芙这才对着同桌的其他妯娌笑笑,招呼着大家伙儿落座听戏。 本以为瓜尔佳氏已经耍够威风了,却没想到到她点戏的时候,她又闹幺蛾子了。 宫女捧着戏单来到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跟前儿,瓜尔佳氏连瞧都没瞧,直接半眯着眼睛点了出包公铡美案,这陈世美攀龙附凤抛弃糟糠的戏码,尔芙就算是对传统戏曲没有什么了解,也不会半点不晓得,毕竟她也是看过七侠五义的人啊,但是她搞不懂瓜尔佳氏点这出戏的意思,难道她就是为了故意恶心自个儿…… 瓜尔佳氏以太子妃之尊来访,绝对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了,所以她点的戏,自然而然就排在了第一顺位上,前边儿尔芙点的女驸马才过去,涂着黑脸的大老包就踩着四方步上来了。 按理说,这第一幕该是包拯和张龙马汉等人的对白,然后是驸马过府,鼓乐相迎,正在尔芙为太子妃的意图苦思冥想、魂游天外的时候,台上的锣鼓点,竟然乱了,尔芙闻声,抬头去看,没瞧见本该着锦袍的驸马爷,反倒是看见布衣荆钗的秦香莲出现了。 尔芙只觉得人生观都颠覆了。 她暗道:这秦香莲不该是在驸马爷后面出场么,现在出来是怎么回事,改剧本了? 尔芙心里犯迷糊,戏台上的锣鼓师傅和后台已经撩着帘子要出来的驸马爷也懵了,因为这从退场口跑上来的秦香莲就不是洪家班里的人啊,没人认识她,偏偏她穿得还是秦香莲的戏服,洪班主甚至脑洞大开地以为是圆明园里的哪位女主子想来过戏瘾了。 而就在此时,台上的秦香莲开口了。 正儿八经的官话,也不根据锣鼓点来说白,简单明了的俩字,伸冤。 听到这里,尔芙都想要掀桌子了。 尼玛,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狗屁的伸冤,伸冤去衙门好伐,跑别人的别院来伸冤,那你这不是走错地方了么,再说,你就算去别院伸冤,旁边的畅春园,康熙帝的行宫别苑,你是否需要了解下,你跑来圆明园搞什么,自个儿千辛万苦地办这么一场赏景宴,连正事都没说呢,你就跳出来砸场子,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这些话啊,尔芙也就能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她忙挤出一脸和蔼笑容,柔声说道:“这位妇人,这里又不是公堂衙门,你怎么跑来这里伸冤告状了,便是这台上唱得是铡美案,但是也没有能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替你做主啊,不如我派人送你去顺天府吧,保管顺天府的老爷们不敢敷衍糊弄。” 说完,尔芙抬手一挥,示意诗兰上去拉人了。 可惜的是诗兰的动作快,台上那扮成秦香莲的妇人动作更快,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等诗兰走到近前,她就已经嘁哩喀喳地诉起冤枉了,那语速快得就如同自动加速三十二倍一般,吐字清楚明白,语调不高不低,偏偏让在场人人人听清、人人听懂,但是听懂之后的尔芙,心里就如同有千万头神兽奔过一般无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死在圆明园的李畴的内人,邱氏。 邱氏是京中商户之独女,从小就爱听戏,加之家就在南城那边,距离戏园子也近,父母也娇惯着,基本上是天天女扮男装地泡在戏园子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李畴,甚至不顾身份上的差异,愣是和李畴结成了夫妻。 不过她到底是富户人家的娇娇女,爱听曲看戏,却不擅长相夫教子。 她和李畴成婚,属于李畴入赘到她邱家,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还好,男貌女财,伉俪情深,虽然外人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但是邱氏自个儿高兴,加之邱家也需要李畴这么一个上门女婿,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大肆张扬两人的关系,但是后来就不行了,李畴迷上赌博,先是毁了嗓子,又坏了身段,邱氏本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邱掌柜就趁机说服邱氏,将李畴赶出了家门。 再然后的事就是李畴回到洪家班做些打杂的活计,混口饭吃,最后死在了圆明园。 邱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中缘由,尔芙不清楚,但是邱氏这会儿就是来求个说法的,当着这水榭里所有福晋的面,连哭带闹地让尔芙这位四福晋给个说法。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就在尔芙狐疑不定的时候,那工匠已经快步来到她的跟前儿,就在诗兰要开口呵斥工匠不懂规矩的时候,那工匠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随着他跪倒的瞬间,他胳膊上挎着的筐子也掉在了身边儿,叮里咣啷的一阵响动,一个滴溜溜转的瓷瓶就滚到了尔芙等人跟前儿。 尔芙见状,已经快要蹦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稍稍安稳了些,此时此刻,她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条布置得很是精美的巷道。 她随意地对着工匠一摆手,便领着诗兰等人绕过工匠,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随着尔芙一行人走远,刚刚还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抖似筛糠的工匠,动作麻利地爬了起来,同时毫不犹豫地将那个滚到墙角的瓷瓶捡了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将那个瓷瓶放回到手臂上挎着的筐里,而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细棉布帕子擦拭干净,又用帕子裹好,透过墙上镂空的花窗,交给了对面等候的什么人。 全过程如行云流水,好似排演过无数遍一般。 将一切做好,他又用鞋底将那层浮于青石板路上的水痕蹭得模模糊糊,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这条巷道。 而另外那头的尔芙呢…… 她提心吊胆地绕过了巷道,一抬眼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垂花门,但是她却仍然觉得心慌发毛,总觉得自个儿好似疏忽了什么事情一般,整个人显得惶惶不安,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发飘了。 紧贴在尔芙身侧虚扶着的诗兰见状,忙扶住身形微晃的尔芙,满脸担忧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无妨,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尔芙苦笑着答道。 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她就是府里的顶梁柱,便是她再不争气,再是无能,却也不能倒下吧,难道要让她告诉诗兰,她就是被自个儿心里的种种怀疑吓坏了。 尔芙才不要那么丢脸呢,为了让诗兰等人安心,她连连深吸几口气,暂时压住了心底的慌乱和忐忑,努力让自个儿表现得更为从容淡然些,就这样步履缓缓却沉稳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妆台前,诗兰小心翼翼地取下尔芙发间簪戴着的簪钗,却没有忘记尔芙刚刚失态的一幕,她有些担心,“主子,您刚刚是怎么了!” 回到自个儿的地盘里,尔芙也不怕会有人偷听了。 她只见铜镜里的自己咧嘴苦笑着,低声道:“我总觉得今个儿那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口的事儿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来哪里有些不对劲,越想越慌,越想越乱,这才会被那工匠吓一跳,好在这一路都很顺利,应该就是我多想了吧!” 原来如此。 诗兰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一幕,也觉得有些奇怪。 只不过当时她们都忙着伺候昏昏醒来的尔芙,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再想那工匠出现的时间,也确实有些不对劲,因为府里女眷回府,必然有随行护卫先一步回府通知,便是没有人安排吩咐,府中仆从也会将这些事儿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怎么能让进府干活的工匠和尔芙这位嫡福晋走个碰头呢…… 之前没往这事上想,还不觉得奇怪,但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诗兰瞧着旁边衣架上那套尔芙刚刚换下来的锦袍,对着尔芙屈膝一礼,低声道:“奴婢觉得今个儿这事是有些奇怪,咱们还是让晴岚检查一下吧,别被人算计了,咱们还不自知呢!” “有这个必要么?”尔芙揉着微酸的脖颈,顺着诗兰的目光,回眸看去。 “小心无大错,总是要谨慎些的。” “那好吧。”尔芙是累得着急休息,也是不爱让人对着自个儿的那些私房体己翻翻找找,不过她也明白在这府里生活,时时刻刻都要多加份小心,不然就容易掉进别人安排好的陷阱里,所以她略一沉默就同意了诗兰的建议。 说完,她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上前继续伺候自个儿卸妆。 因为尔芙并不喜欢太过艳丽的装扮,加之保养得宜,脸上皮肤细嫩如珍珠般,又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所以并不需要涂抹太多脂粉,卸妆也显得格外容易,一会儿工夫,她就恢复了往日清汤挂面的模样。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便是房间里高阔通风,她也不太喜欢窝在房间里做宅女了。 本打算早早趴窝休息的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脸,吩咐诗兰等人将她卧室里的美人榻和角几搬到廊上,又让晴岚去小厨房取了些小点心和新鲜的瓜果,便将房间留给了诗兰等人仔细检查,自个儿一个人迈着慢悠悠的小步子去外面乘凉小憩了。 镂空雕云纹的美人榻上,铺着一层足有半尺厚的缎面包棉花芯的软垫褥子,躺在上面,虽然不如躺在席梦思床垫上那般舒坦,却也是如同陷在云朵里那般轻柔。 尔芙随意地将鞋子脱在旁边,怀里抱着软枕,懒懒散散地躺在美人榻上,身上还搭着一条轻薄的毯子,双眸微阖,要不是她时不时会伸长胳膊取块点心送到嘴角享用,还真是分不清她是否睡着了。 她自个儿也是故意地保持在一种半梦半醒间的迷糊感觉,这样既不会让自个儿已经泛滥成灾的瞌睡虫跑走,又不会糊里糊涂地就睡过去,给那些想要坑害自个儿的有心人机会,只等着诗兰等人仔细检查过上房里的每一寸角落,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爬到自个儿的床上休息去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迷瞪着…… 尔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她吃得肚子都有些饱了,诗兰等人过来了。 随着诗兰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打着哈欠,满脸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同时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来。 她抬手揉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仔细瞧瞧诗兰等人的脸色,并未见到太过郑重的神情,尔芙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有些为自个儿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问道:“没事吧?” “主子,您的鞋子上不知沾到了些什么,出现了些许褐色的痕迹。 其他的地方,到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奴婢们连瓶瓶罐罐、边边角角的地方,也都仔细检查过了。”诗兰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抓到了什么一般,“是今个儿穿过那双?” “是,就是您今个儿进宫穿的那双缎面绣云凤纹的花盆底绣花鞋。” “先收起来,放到厢房的库房里,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让太医好好瞧瞧,另外你让赵德柱去找找那个和咱们在垂花门外撞上的那个工匠。 我记得那双鞋今个儿穿上前,你还特地检查过的,应该不是之前弄上的。” “除了鞋子上的古怪痕迹,其他的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说完,尔芙继续问道。 “是的,奴婢们都仔细检查过了。”诗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尔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却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只要自个儿房间里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她也就不怕别人坑害自个儿了。 这个别人,她很怀疑就是乌拉那拉氏。 因为之前府里的日子一直都很平静,虽然内眷间时有些小摩擦,打嘴仗这种事儿,更是每日都不缺少的惯例,能够上纲上线的问题,却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但是随着乌拉那拉氏进府,各种各样的问题就突然之间冒出来了。 先是佟佳氏出府被外男看到手臂,无奈去小善痷清修省过,随后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不保,在联想乌拉那拉氏的身份,让尔芙如何能够不怀疑是她暗中作祟呢! 这种猜测,绝不是尔芙的无端臆测,其实四爷也有如此怀疑的。 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乌拉那拉氏背后又有家世显赫的娘家做靠山,别说尔芙拿乌拉那拉氏没辙,便是四爷也是全无办法,只能安排张保派人密切监视着乌拉那拉氏那边儿的动静。 想到这里,尔芙灵机一动地想到了秋雨楼住着的乌雅赫赫,忙提醒道:“你一会儿给毓秀姑姑那边传个信,让她千万要仔细照顾好乌雅格格和她那胎儿。” 说完,她就坐起身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哈欠连天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得到了手下眼线的回报,得知尔芙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回府就去秋雨楼探望乌雅格格,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暗骂尔芙的狗屎运,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动手做手脚的工匠传信,命他扫清和西小院这边的联系,她不是糊里糊涂的瓜尔佳氏,才不会做出那种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腥的傻事呢! 别以为她没有发现她院子外那一个个装作洒扫婢仆的粘杆处眼线,哼哼…… 不过她心里半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处事谨慎,手下的耳目眼线,更是遍布阖府上下,但凡是有可能暴露的地方,全部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便是连府外安排的那几处专门买卖婢仆的小院,随着其中一处小院的暴露,她也都安排转移了。 如果这样还能够被人揪住,那除非是天下红雨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幽幽的浅笑,她在暗,瓜尔佳氏在明,她就不信自个儿还能跌倒在同一个坑里,再说弘晖的小妾戴斯格格有孕这事儿,也让她心底生出无尽的豪情壮志来。 要知道,不同于弘轩那个记名嫡子,自个儿的弘晖,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阿哥,又曾在上书房读书多年,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后院里的那两个异域小妾,只要她能够顺利地让那两个异域小妾都消失了,那自家弘晖就再无任何污点了,区区世子之位,还能够跑掉么…… 不过她还是有些烦心事,比如她那双族中侄女到今个儿还是完璧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端过手边的茶碗,轻抿一口,瞧着房间里转悠着一众婢仆,叹气道:“你们都别忙活啦,快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给那我那两个族中侄女帮帮忙呢,她们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有被弘晖收用,啥时候才能出头呢!” “主子,这种事就是要两情相悦,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吧!” “绿意姐姐说得有理,何况玉湖格格进府就闹出那样的事儿,别说咱们弘晖阿哥是身份尊贵的亲王阿哥,便是普通百姓人家的爷们,怕是也难忍下这口气啊。” “我还不知道这事,我是让你们给我出出主意!” “主子,依老奴所见,您还不如放弃抬举玉湖格格的主意,捧清雅格格上位。 毕竟清雅格格性格恬静谦和、做事进退有度,比起玉湖格格的骄矜性格,也更加讨喜些。”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一直在旁边整理妆匣的肖嬷嬷丢下手里的活计,迈步来到了东次间里,柔声建议道。 “清雅格格千好万好,但是就是模样太一般了!” “主子,您这是钻进牛角尖了,清雅格格模样清秀,举止优雅,比起那两位长得奇模怪样的西洋格格不是强多了,连那位西洋格格都能够拢住弘晖阿哥的心思,那这事儿对清雅格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了。” “说得也是,但是那两个西洋格格将弘晖拢在身边就不放手,一点机会不给清雅格格留,便是清雅格格再好,怕是弘晖也瞧不见啊!”乌拉那拉氏闻言,沉思片刻,赞同地点点头道。 “这事就更容易了,现在戴斯格格有孕,总不能强撑着身体伺候弘晖阿哥吧,天大地大都不如子嗣大,她自个儿也明白这个道理,您又是弘晖阿哥的庶母,如果您染疾,甄妮格格总是要过来侍疾的吧,那不就给清雅格格留出机会了!”肖嬷嬷笑着建议道,能够在这种名门望族里伺候的老嬷嬷,个顶个都是老谋深算的主儿,这种磋磨人的坏主意,那更是一眨眼一个。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原本四爷是打算直接将弘晖带回府中的,但是他那会儿正忙着安排皇上和一众兄弟出巡塞外的相关事宜,实在无暇分心,加之他也想着弘晖已经是那么大的小伙子了,如今却因为畏惧去军中历练偷逃出府,简直让他这个做阿玛的都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面了。 四爷一想,与其即刻将他带回府来,让他那些兄弟在出京前,找各种各样的机会,笑话他教子无方,让他脸面有损,还不如让弘晖在外面多游荡玩耍些日子呢,等到他那些兄弟们和皇上离京后,再将弘晖带回来,等圣驾回銮时,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不会旧事重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安排了两个暗探在弘晖所置办的私宅外盯着,便将其他人都撤回来了。 正因如此,弘晖再次逃跑的时候,才会轻而易举地甩掉四爷的眼线,彻底消失。 不过即便是如此,四爷在得知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后,他也并不太担心。 因为他本来着急找回弘晖的原因,就是怕府里这些有子傍身的内眷们动杀心,但是这次弘晖甩开了他派去那些盯梢的眼线和耳目同时,也将其他关注弘晖踪迹的暗探都甩掉了…… 没有了府里这些内眷们别有用心的关注,那弘晖在外戏耍些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早就被除藉被废的荿格格,竟然就让弘晖落得如此窘迫状况。 是的,陈福在去面见四爷前,便已经细细盘问过廖三子这位来送信的镖师了。 廖三子虽然信守承诺,但是却为人木讷,不善言辞,笨嘴拙舌得很,加之尔芙早就被他送来的消息给吓得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盘问细节,不过陈福就不同了,他本就善于观察、心思敏锐,更是怕被四爷问到哑口无言,自然是要好好和廖三子套词一番,再进宫向四爷禀报消息了。 也是因此,反倒是匆匆从宫里返回的四爷比尔芙更清楚弘晖失踪前后的始末了。 四爷脸色微沉地坐到书案后,自顾自地研墨铺纸,动作迅速地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吹干墨迹,便直接交到了陈福的手里,同时语气沉重的感慨道:“用八百里加急将这封奏疏送到御前,没有皇上的谕令,谁敢动京里的兵力,谁又敢随意派亲兵出京呢……” 说完,他又快步往外走去。 往日里,四爷就是闲来无事时,也能一个人在这间书房里坐上半天,他就是喜欢这种被墨香围绕的感觉,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他心里压抑得厉害,沉闷得厉害,心底仿佛有一股怒火需要发泄似的,瞧着那张厚重的书案碍眼,瞧着那精雕细琢的山子摆件碍眼,瞧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碍眼,总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掀翻砸碎…… 只是昔日皇上那句训斥,仍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不能让自己做出任何失态之举。 四爷快步走出书房,却并没有走远,仅仅走到庭院里,便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庭院当间那棵足有怀抱粗的古树下,抬头望着冬日里仍然郁郁葱葱的伞型树冠,满心愁云,萦绕在心,这份苦,这份愁,却是不知该对谁说了。 嫡长子在外生死难料,他却如困兽般无能为力,他如何不忧心呢! “王爷,奴才给您披件衣裳吧,这眼瞧着就要起风了!”苏培盛捧着厚重的裘皮大氅,轻手蹑足地来到四爷身后,轻声提醒道,他知道自家主子爷心里难过,他很想开口劝解自家主子爷几句,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爷的性格,唯有将这份心疼都压在心底,更仔细地伺候着。 四爷闻言,脸色阴沉如锅底般地转过身来,抬手接过苏培盛手里捧着的裘皮大氅,动作洒脱地披在肩头,便闷头往外走去。 他要去找人求助。 苏培盛见状,赶忙跟上,他原以为四爷是要出府办事,还想着要抓紧让小太监去安排车马,却发现四爷走出院门后,便径直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这让他心里一凛,忙赶快追撵几步的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奴才先替您去通传一声吧!” 他是怕自家主子爷和后院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嫡福晋在闹起来,那真是乱上加乱了。 四爷懒得理会胡思乱想的苏培盛,却也没有阻拦他,随口吩咐道:“爷要去福晋院里坐会儿,你安排人传话去吧!” 能传话就好,能传话就好! 苏培盛心下微安,叫过跟前儿最伶俐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两句,便催着小太监过去传话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家主子爷先打打预防针,毕竟后院那位嫡福晋的性子也是够古怪的,待下人宽和温煦,甚是疼惜,却就是爱和自家主子爷闹性子,为了自家主子爷在福晋那里受挫后,不至于磋磨自个儿这个出气筒,他怎么能装聋作哑呢! 他也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一路上,绞尽脑汁地劝,连词都没怎么重复过…… 只是效果就…… 四爷被他念叨得心里厌烦,恨不能将他踹出几里地去,原本仅是阴沉发黑的脸庞,等到正院院门外的时候,已经是黑得发紫了。 正院里。 得到小太监传话的尔芙,她扯开腿上搭着的薄被,便来到了妆台前。 若是以往,她哪里需要如此注意,梳妆打扮是梳妆打扮,却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是今个儿就有些例外了,她想到四爷现在如炮仗筒似的状态,心里就是一阵抽搐,偏偏她还不能推拒,不然难保这个小心眼儿的爷们不会想歪到其他地方去。 “将鬓边那两支格外艳丽的红宝石珠花摘了,再把发顶的赤金簪子取了。” “换支如意形状的镂空玉簪。” “这耳环也得换换,换上那对最不起眼的素银耳坠子。” “步摇就不要再往我头上簪了,太艳丽了,也太花哨了些,别戳着他的眼了!” 尔芙对着镜子,从头到脸地细细端详着,一样样地挑剔着,一样样地更换着,最终打扮得比府里的管事还不如,这才让诗兰扶着自个儿来到院门口候着,天知道四爷这会儿过来是要干嘛,还是要小心些。 她才刚刚来到院门口,还未站定脚步,便瞧见脸色阴沉如锅底般的四爷了。 “妾身恭迎王爷,王爷万福。”尔芙顾不上去吐槽四爷的脸色如何难看,笑迎道。 四爷闻言,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地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一脸关切的说道:“往日都不见你和我如此客套,今个儿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还在和我闹脾气吧!” 神阿,他脑壳出问题了吧! 尔芙听见四爷如此一番温声细语,头发丝都竖起来了,后背更是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腿也软得快站不住了,她宁可被四爷横眉冷对,也不愿意四爷这般吓唬人…… 她这边被吓得愣住神了,苏培盛那边也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陪着四爷一路从前院过来,亲眼看着四爷的脸色是如何变化的,便是四爷进门就派人将嫡福晋扭送到宗人府去问罪,他都不觉得意外,但是四爷来这么一出,他真是被惊着了。 ——怎么着,敢情您这一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全是做给他这个奴才瞧的! 其实苏培盛也没有猜错,因为四爷那副忍怒不发的模样,正是被他烦的。 四爷扶着尔芙,郎情妾意地往院里走,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阴郁之色,但是尔芙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一直到进了屋里,她这才挣脱出四爷的怀抱,神色严肃的问道:“您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 “爷知道先前是误会你了,你心里必然委屈着,这不是主动来给你赔不是了!” “当不起。”尔芙没好气的答道,她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 四爷脸上闪过些许尴尬,被风吹得微凉的双手不自在地纠缠在一块,却不再和尔芙绕弯子了,他也觉得自个儿太过虚伪了些,明明是和自个儿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又有什么不好直言的话呢,所以他咬咬牙,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弘晖在外遇险,我手里是有些亲兵护卫,却不能直接派出京去。” 说完,他抬手挠挠脑袋瓜儿,企图掩盖自个儿的窘态。 尔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明白四爷的意思了。 她很想就那么三言两语地将四爷轰出门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让她不顾及着四爷的情绪,她又狠不下心来,最终还是心软地点点头,朗声叫进了在外候着的诗兰,命她将自个儿妆匣里的那块金镶玉对牌取出来,交到了四爷的手里。 “你也知道这块玉牌的作用,你派人拿它去找白娇吧!”尔芙扭过头去,说道。 四爷接过对牌,又是一阵脸红。作为府里顶门立户的男主人,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借助自个儿妻子的势力去找寻失踪在外的孩子,不管怎么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堪,索性尔芙并没有推辞之意,不然他这张脸就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爷稍后再过来陪你说话。”越想越尴尬,四爷很是狼狈的告辞道。 尔芙笑笑,转过头来,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会很忙,我这里都好,你不用太惦记着,若是你真觉得对不住我,你就把你屋里那尊镂空透雕五子登科的檀木屏风送给我,我娘家兄弟的生辰将至,我正愁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呢!” 说完,她就对着四爷摆摆手,催促四爷快些去前院处理更重要的事。 四爷闻言,痛快地点点头,笑着回答道:“那就按你说得办,我一会儿就让苏培盛把那尊屏风给你送过来,另外再给你添上两幅前朝学士的字帖,也算是我送给你娘家兄弟的一份心意。”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尔芙这哪里是不知道要送给娘家兄弟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物,无非是不想他的脸面有损罢了,如此体贴周到、懂事聪慧的女人,他怎么忍心亏待,又怎么舍得亏待呢……四爷越想越觉得心甜,本已走到门口的他,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在尔芙素面朝天的脸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有你真好。”很是细微的耳语声,同时在尔芙的耳边响起。 尔芙抬手摸着脸上留存的触感,脸上露出一抹甜笑,这一刻的她是处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也许别人会笑她太愚蠢、太妇人之仁,但是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小女人。 而与此同时,快步回到前院书房的四爷,脸上也挂着一丝浅笑。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伺候在他身边儿的苏培盛,也终于能喘口气啦,天知道就刚刚四爷那阴涔涔的脸色有多吓人,吓得他都快要尿裤子了。 四爷双手摩挲着那块巴掌大的对牌,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正在抬头傻笑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你去通知陈福一声,让他抓紧跑一趟炫彩坊,面见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姑娘,然后就直接南下吧!” 说着,他就将对牌递给了苏培盛,临交到苏培盛手里的时候,他还不忘叮嘱道:“你和陈福都别给磕着捧着,这可是你福晋主子的宝贝儿,要是敢碰坏一丝一毫,别怪爷手下无情了。” 苏培盛表示他捧着府里小阿哥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 他双手捧着对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盯着地面,脚步都不敢迈快地挪到了陈福跟前儿,如同交接炸药包似的,把对牌往陈福怀里头一塞,交代完四爷的话,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到四爷跟前儿后,他还不忘说一句:“主子爷,奴才将对牌交给陈福了,一丝一毫都没碰到。” “知道啦!”四爷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毫无仪态地翻了个白眼儿。 别以为他没瞧见苏培盛刚才那副过于谨慎小心的德行,简直都对不起他总管太监的身份,更是丢他雍亲王的人。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离得太远,光线也暗,奴婢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不过奴婢注意到那人鬓边簪着一支嵌珠镶宝的金簪,那定然不是普通宫婢能拥有的玩意儿。”青黛恭声答道,她本来是打算等那人离开的时候跟上去的,但是谁想到甘草会在那时候出现在树下,害得她不得不躲在树上,眼睁睁地瞧着那人离开,竟然不知道那人是谁。 尔芙听完,稍显苦闷地叹气道:“府里有嵌珠镶宝金簪的女人不少,不好查啊。” “额娘,您说甘草为什么会答应替紫苏隐瞒秘密呢,她明明已经发现紫苏受旁人胁迫要伤害于我,要是让紫苏的计划成功了,对她是有害无利啊,再说她怎么就那么巧地突然出现在青黛姐姐隐藏的树下,是否是故意而为呢?”小七坐在旁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突然觉得她可疑呢?”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小七有些不高兴地低着头,一双小手如同编花篮似的扭成一团,沉声说道:“甘草和我年纪相仿,性格也挺讨喜的,在我身边的这些宫婢仆从里,她是我最喜欢的丫头,但是她却明知道紫苏要伤害我,还答应替紫苏保守秘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尔芙笑着搓搓小七的发顶,将赵德柱统计出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小七:“你觉得你最喜欢甘草,她也应该回报你以足够的忠心,但是自打她进府伺候起,便是紫苏带着她当差,有什么错漏不妥的地方,也是紫苏帮忙找补收尾的,而你呢,不过是赏下几颗银角子做赏钱,赏下几件自个儿不穿的旧衣做体己,你觉得这样一对比的话,在甘草心目中,该是你重些,还是紫苏重些呢?” 说完,她并没有催促小七回答,而是留给小七充足的时间去自个儿判断是非。 不过别看尔芙觉得甘草选择替紫苏保守秘密是没有错,甚至还觉得甘草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继续留甘草在小七跟前儿伺候了,因为甘草是对得起她和紫苏的姐妹情深了,却对不起小七赋予她的信任,任由小七置身在危险中不出面提醒,留她在小七的身边伺候,尔芙如何能安心。 甘草今个儿能为紫苏保守秘密,明个儿就可能为丁香和半夏保守秘密……太危险。 “你辛苦辛苦吧,今个儿晚上就守在紫苏和甘草的住所外面,我怕会横生枝节,毕竟紫苏和甘草的种种异动太明显,很难瞒过太多人,今个儿来找紫苏的那个女人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尔芙笑着看了眼小七,扭头对青黛吩咐道。 “奴婢这就过去守着。”青黛笑着点头应道,敛了敛袖摆就往外走去。 尔芙赶忙叫住青黛,让诗兰把自个儿去年穿过几次的那套蚕丝棉袍送给青黛。 这夜里风寒露重,便是青黛武功高强,却到底是凡胎肉体,总拗不过夜里的寒风阵阵吧,她穿着这么一身半厚不厚的袍子守在外面整夜,也没个遮风避寒的地方躲着,还不得冻个半死啊,尔芙从青黛刚刚收敛袖摆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显然是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果然,青黛接过棉袍谢过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赏赐,便将袍子裹在了身上。 “自个儿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明明已经冷得要命了,也不知道主动开口说说,要不是我今个儿多了份心思,你在外面守着整晚,还不得直接冻个半死……”尔芙瞧着她还有些红的双手,笑着唠叨了一句,这才让有些窘迫的她出去守着紫苏和甘草她们了。 青黛的身量小小,远不如尔芙的身量高挑,穿着尔芙的棉袍,简直就像裹了件大氅在身上一般,更显得身量纤细瘦小了。 尔芙目送着青黛走远,颇有些心疼,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若是放在现代,还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儿呢,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要成为伺候人的奴婢,连夜里都不能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着实是有些可怜。 “主子,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德妃娘娘知道您不喜裘皮厚重,特地赏给您冬天保暖呢,您都没穿过几次呢,这就赏给青黛啦,您可真是够舍得了,也不怕德妃娘娘知道不高兴!”诗晴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内心,反而有些吃醋地碎碎念着,同时不忘将旁边衣架上搭着的那件披风取下,搭在站在窗边吹风的尔芙肩头,免得尔芙受了夜风着凉。 尔芙闻言回眸,笑着道:“夜里冷,我还待在房间里,你都记得给我取件披风呢,何况是青黛要守在外面整晚时间,便是她身子骨比寻常女儿家要好些,但是到底都是凡胎肉体的,冻坏了她,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心疼了?” “心疼,但是奴婢还是心疼那件蚕丝棉袍。”诗晴嘴硬地坚持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可就真是个不懂事的坏丫头了,光看见东西,看不见人,再贵重的东西,却仅仅是东西而已,还是人更重要些。”尔芙敲敲诗晴的脑袋瓜儿,笑骂道。 其实诗晴也不是心疼东西,她就是气青黛不识好东西。 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便是宫里都没有几件,德妃娘娘那般得康熙帝看重的妃嫔,也仅仅得了两件而已,但是青黛得了主子这件蚕丝棉袍,却是直接就套在她那身沾满灰尘的宫女袍外面了,诗晴就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青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憨呢,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玩意儿。 当然,诗晴见尔芙如此看重自个儿身边的宫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谁会不愿意自个儿跟着一位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呢! 其实尔芙也没有诗晴想象中得那么大方,若是这件蚕丝棉袍特别珍贵,又是德妃娘娘所赏赐,她哪里敢轻易赏给宫婢仆从,便是她舍得赏,她也怕德妃娘娘会心生误会。 去岁秋末,苏州织造进贡蚕丝缎面绣金鸾、孔雀、翠鸟、海棠等花样的数件棉袍,康熙帝瞧着花样新鲜,大笔一挥就都赏给他自个儿后院里的各宫娘娘们了。 德妃娘娘因腿疾畏寒等问题,得了其中两件,一件花样为金丝绣鸾凤双飞,一件花样为富贵海棠,寓意吉祥,更是恩宠,这是康熙帝的御赐之物,德妃娘娘疼惜尔芙,也不能赏这种御赐之物,何况这些棉袍是各宫娘娘们的心头好,件件都是非高位妃嫔不敢穿的宝贝儿,便是德妃娘娘赏给尔芙,尔芙也不敢穿,更不能穿,德妃娘娘又何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尔芙刚刚赏给青黛那件藕荷色绣蒲公英的蚕丝棉袍…… 瞧瞧那花样,也不似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玩意儿,那是尔芙瞧着宫里娘娘们穿着的蚕丝锦袍精致,特地拜托白娇花大价钱从织造处的一位官员手里收回来的私货,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同款罢了。 她倒不是图新鲜、好显摆,纯粹是觉得这玩意儿是一件不亚于羽绒服的保暖圣物,想着让霓裳阁的绣娘们破解下制作工艺,好用来大赚那些王公显贵府里的女人们的私房钱,所以这件蚕丝棉袍瞧着精致,却是拆拆缝缝几遍的样子货,收在尔芙这里,也是尔芙怕流传到街面上,给那位为了钱都不要命的苏州织造府的官员添麻烦。 去年冬日最寒冷的那几天里,尔芙还真是穿了几回,毕竟这玩意儿暖和且轻便。 后来呢,诗晴她们伺候尔芙进宫请安,瞧见宫里娘娘们也都穿着这样的蚕丝锦袍,她们就误会了这件棉袍的来历,私以为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尔芙也没有着意解释,因为有些事是不好传播出去的秘密,便任由她们误会着了,也造成她今个儿将这件蚕丝棉袍赏给青黛,诗晴会如此反对的现状。 不过能到冬日里就好了,到时候这京里的官宦女眷都能穿着蚕丝锦袍了。 因为霓裳阁的绣娘和裁缝已经搞明白了这蚕丝锦袍的制作工艺,白娇也安排人在江南开起了制作工坊,外面有负责收蚕的伙计,工坊里有负责缫丝的妇人,绣楼里擅长苏绣的绣娘们绣制锦袍的外袍花样,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制作方式,比起苏州织造那种一件锦袍折腾小半年的做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当然,这些都是些小事,白娇传信告诉给她,她也没太往心里面去。 “主子,主子,外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的青柳说是有事要禀报给您,您看您这会儿可方便呢,要不要见见她?”就在尔芙想要和诗晴好好炫耀炫耀她在外的产业时,外面响起了赵德柱的通传声。 尔芙闻声,微微拧眉,对着诗晴点点头,迈步往外面堂屋走去。 小七见尔芙往堂屋里走,迈着步就要跟出来,尔芙忙摆摆手,将小七推回到内室,低声道:“额娘和你阿玛知道你在装病,但是在外人眼里,你还是个病人呢,怎么好这么跟进跟出的,也不怕幕后胁迫紫苏办事的人发现端倪,再安排什么花招来对付你!” 说完,她还就内室和外间相连接的落地罩上固定着的帷幔都放下来了。 “你也别跟着了,留在内室里照顾小七,那丫头身边离不得人!”尔芙见诗晴要跟着伺候,忙开口吩咐道,毕竟她疼惜小七的心思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小七身体有所不适,自个儿怎么可能不安排自个儿心疼的宫婢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着呢,做戏做全套,适当的假象是要保持好的。 说着话,她又对着窗外等着听回信的赵德柱招呼了声:“让她进来吧!” 然后,尔芙就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堂屋里,边走还边念叨着,念叨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小丫头不知道分寸,竟然大半夜地跑到小七这边儿来禀报什么事,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比小七身体更重要的事。 这些话,也是尔芙故意想要说给外面等着进来请安禀事的青柳说的。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圆明园里这些为了精致美观特别请工匠雕琢出来的花棂窗,配上半透明不透明的碧根纱做窗镜,那传递声音的效果特别好,尔芙故意嘀咕的这些话,一丝不漏地传到了外面廊下候着的青柳耳朵里了。 她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规矩地跟在赵德柱身后,一进门就哭着扑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个晦气!”尔芙见状,怒斥道,点指着青柳的纤纤玉指都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青柳这种进门就哭如同报丧般的禀事方式给气坏了。 青柳抽抽搭搭地哭着,磕磕绊绊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尔芙更是怒极,厉声吩咐道:“还不将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给本福晋拖出去打死,另外你再去问问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故意想要给我添堵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一刻,青柳终于停住了抽泣,哽咽着说起了来意。 而此时让四爷牵肠挂肚的弘晖又在何处呢! 虽然他顺利地逃出了那处田庄,但是他却没有去府城衙门求助的想法。 原因有二: 一是他还记着是自个儿私逃出府的事呢; 在他的心目中,他的阿玛是个铁面无私、刻薄古板的人。 他竟然敢不遵从他阿玛的安排,前往军中历练,更是携美私逃出府,他回到府里,怕是会直接被送到宗人府里吧。 一想到宗人府那些板着脸的宗亲长辈们,他就浑身发软,后背冒冷汗。 二是他迷路了。 这倒不是他太过无能,实在是环境不熟,加之天黑夜浓,连点月色都没有,他能摸黑找到这条羊肠小路,便已经是老天垂怜,哪里还能分辨东西南北呢,更别提去找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那条通往府城的官道了。 弘晖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在小路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弘晖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容身之处。 夜幕笼罩下,一座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建筑物,两扇歪七扭八倒在门口的破门,还有那连窗纸都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五一不显示着此处的荒凉和破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如弘晖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踏足这样的所在。 不过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的他,顾不上挑剔此处的破败和荒凉,甚至都顾不上头上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便已经双腿一软地靠着墙根儿坐下身来,他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个儿跑出多远路,只知道他那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该死的贝戋婢,等小爷儿回到京里,有你好看的。”他提着胳膊,面容狰狞地望着天边已经显出一丝的红日,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还不知道荿格格早已经被孙德所害的事呢,也不知道荿格格和他一般是受害人,只当是荿格格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恨不能将荿格格剥皮抽筋才好呢…… 太过疲惫的弘晖望着天边隐隐约约的霞光,咒骂了荿格格片刻,再也坚持不住了,不过生恐被人发现踪迹的他,还是踉踉跄跄地往破庙深处走了走,最后缩在破庙那张落满积尘的香案下,抱着泛着霉味的蒲团,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小七留在额娘这里,也可以做功课!”尔芙却是不知道西席先生惩罚小七抄书的事,她瞧瞧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笑着揽过垂头丧气的小七,柔声说道。 说着,她就对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七完全可以用自个儿房里的书房。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昪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昪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昪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些许响动。 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的弘晖被吵醒了,他动作艰难如八旬老叟般从香案下钻出来了,胡乱地掸掸身上沾到的草刺、尘土等污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便来到了门口。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单手遮阳地挡在眼前,远远地瞧着阳光下的一片建筑物,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暂时落了地。 人是不能离开人群独自生活的,哪怕是再喜欢独处的人。 昨夜,弘晖整晚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和脆弱,反倒让他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和辛苦,一夜休息,便是他已经找到这处在村落镇甸附近才会出现的土地庙,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觉,反倒是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还算规整的一片建筑物。 因为甭管哪里是村落,还是田庄,终归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弘晖整理了下身上早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扯扯脑后乱糟糟的发辫,捶捶痛到麻木的双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便精神奕奕地往那片村落走去。 不得不说,也许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遇到了一处民风淳朴的村落。 当他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人前时,还未开口求助,一个看起来就很是和蔼的老人就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前,老人在得知他被恶贼打劫的惨况后,便很是痛快地将他带回到了自个儿家里,不但催着老妻为弘晖取来吃食,还找出了合适弘晖穿戴的衣物,让他能够好好梳洗一番。 “你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俺听着你的口音和俺们都不大一样呢!”老丈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瞧着对面吃相很是讲究的弘晖,笑着问道。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昪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昪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昪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弘晖屡次遇险,却还是不懂这句话的真谛。 这世上是有那种施恩不求报的好人,却也有面善心黑的恶徒,一个身处在荒山之中的小村落,一群老老少少都聚在墙根树梢下说话打趣,却连个跑跑跳跳的孩童都不见,显然是有些不对劲的,但是弘晖却全然没有察觉,还一副‘傻白甜’模样地跟着其中一位老者回到了家里。 “老婆子,你也别坐在这闲着了,抓紧把咱们西屋那两间空屋子收拾收拾,也好让这位小哥能有个歇脚的地方!”老丈吧嗒吧嗒几口抽完了旱烟,扭头对着坐在门边做绣活的老妻招呼道。 弘晖抬头瞧瞧老汉,又瞧瞧起身就要往外走的老婆子,笑着道:“打扰老丈了!” “你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老丈帮不得你别的,留你在家里,吃口饱饭,睡个好觉,还是不成问题的!”老丈闻言,掸掸身上掉落的烟灰,爽朗的笑着。 只是面上瞧着爽朗厚道的老汉,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其实也怪弘晖倒霉,他沿着小路,一路摸黑地走到这里,他以为是寻常村落,却没想到这里是一处贼窝,不同于寻常靠打家劫舍为生等恶贼扎堆的老巢,这里住着的都是些靠贩卖人口为生的骗子,当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去时,那就是配合默契、经验老道的同伙,但是待在老巢里的时候,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因为他们从不曾在老巢附近的县城村落作案,便是附近村落的人都不知道这秘密。 其实老汉将弘晖带回来的时候,也不曾将主意打到弘晖的头上,想着他应该就是附近县镇里跑出来玩的孩子,一时迷路撞进来的,还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找呢,好心留他吃顿饭,再送他到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指明了去路,也就是了,根本没必要惹事,兴许事后还能收到一份谢礼。 不过当他听到弘晖的口音带着明显的京城口音,又听弘晖说他是在外经商被贼匪所虏劫的肉票,随行的小厮、伙计都死绝了,他的主意就有了转变。 老汉觉得他要不做下这笔买卖,他都觉得自个儿是将送上门的财神往外推呢!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突然要求老妻去给弘晖收拾落脚小住的房间,打算留弘晖在家里住上两日,再找个好下家,将弘晖卖上笔好价钱,毕竟难得拐到弘晖这样白面无须、身形挺拔的小伙子,这要是卖到小倌馆里,可比拐卖孩子好赚多了。 弘晖还不知道自个儿才出狼窝,便一头钻进了虎窝里呢! 他感谢地看着老汉,连连拱手作揖,说了好些客气话,这才重新拿起了碗筷。 老汉笑呵呵地瞧着他吃饱吃好,领着他来到还未收拾好的西屋,指着炕上稍显陈旧的干净被褥,轻声介绍道:“这是我家孩子的房间,你就先在这里住两日吧,你别看这些被褥不是新的,但是都是我家老婆子新近才拆洗过的。” “难得老丈收留,小子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剔这些。”弘晖笑着客气道。 他这会儿就想躺下好好歇歇,哪里还顾得上挑剔矫情,再说他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这样的庄户人家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给他准备出蚕丝缎面的铺盖。 老汉闻言,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点点头,便招呼着老婆子离开了。 弘晖笑呵呵地送着老汉和老婆子出去后,转身回到屋里,便哈欠连天地钻进了被窝里,打着呼噜睡着了。 这一宿折腾下来,他也是累坏了。 就在弘晖睡着的时候,老汉和老婆子头碰头地凑在了一块,他们要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将这个肉票卖出更高更好的价钱来。 老婆子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些了。 她是想直接转手将弘晖卖给村里最厉害的贼头,毕竟村里就数贼头的路子最广,胆子最大,手段也最高,卖给贼头了,他们是省心省力,直接就可以收钱,这样就算弘晖半道逃跑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了,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卖不上太高的价格。 而老汉则是想要赚上一笔大钱。 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作孽太多,婚后多年,虽然是生下了三子五女,却是一个都没能养活住,不是还未生产就已经化为血水,便是病病殃殃得早早夭折,他们也为此花费了不少银钱看病,弄得他们这把年纪,却也没有什么积蓄。 老汉是觉得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几年呢,还不如趁机捞上一笔就脱身。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商量了整天,却是谁也不能说服谁,又怕弘晖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多拖延,最终老汉还是同意了老婆子的想法。 毕竟老汉也觉得老婆子的担心有些道理。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实在是很难控制住弘晖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万一这肥羊在半路逃跑成功,他们就鸡飞蛋打了。 与其冒险行事,还要自个儿去寻找买家,还不如稳妥些,少赚些就少赚些吧。 老汉打定主意后,留下老婆子在家里盯着弘晖,便拿着烟袋往村里最宽敞、最讲究的那处小院走去,那就是贼头在村里的住所。 他还听经常和贼头一块做买卖的人说,贼头早就在城里买下房产了。 老汉一想到村里贼头那让人羡慕的富裕生活,便忍不住想要叹气,当年还是他领着贼头入行的呢,结果人家都已经买房置地了,他还这副潦倒模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压下心里乱糟糟的想法,用烟袋锅敲响了贼头家紧闭的大门。 “齐老头,你这是来找我们当家的商量好买卖了呗!”一会儿工夫,紧闭着的院门就被一个模样刻薄的妇人打开了,她笑嘻嘻地瞧着主动登门的老汉,轻声打趣道,齐老头在村口捡到肥羊的事,已经在村里都传遍了。 被称呼齐老头的老汉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闷声说道:“你家那口子啥打算?” “我们当家的是好人,早早就留下话了,只等着你齐老头过来呢,连银子都准备好啦,全是银锭子,足够给你们老两口做棺材本了!”刻薄妇人让开门口的位置,招呼着齐老头到屋子里说话,边走边说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太好听,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生厌罢了。 不过齐老头早就被‘银锭子’三个字吸引住了注意力,哪里还在意刻薄妇人说些什么,再说他也知道这妇人的性子刻薄,明明是给他们家送钱的好事,却偏偏要说得好似旁人占便宜似的。 再说被刻薄妇人挂在嘴边的那位当家的,他原本正窝在地窖里数人头呢。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匆匆清点好人数,丢下一笸箩的黑馒头,又恶狠狠地往哭得最凶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甩了几鞭子,吓唬住其他呜咽哭着的肥羊,便匆匆回到了院里,笑呵呵地将齐老头迎到了屋里。 “大伯,您来给小子送买卖,小子可高兴呢!”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扶手靠背椅上,一副豪侠义士模样的朗声说道,只是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凶光和恶意,泄露了他是个坏人的真实身份。 老汉瞧瞧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也知道老汉今个儿运气好在村里就捡到了个大肥羊,你就说说能出多少银子吧,要是价钱合适的话,老汉就把人给你送过来,但是你也知道这样的货色不常见!” 说完,老汉就对他伸出了两只手,表示自个儿是要收一百两的好处费。 贼头霍五见状,眉头微蹙,这价钱是不太高,但是要是认了这价格,往后他再从村里这些贼夫贼婆的手里收货就得抬价了,不然旁人会有意见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凭什么厚此薄彼呢……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齐老汉就继续说道:“别看那肥羊瞧着是挺狼狈的,但是一身好皮子,细嫩得和姑娘似的,这要是往城里那些个好地方送送,转手你就能赚上不少,这种好买卖,你是聪明人,总不能错过吧!”说完,他就叼着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了,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霍五是不会放过这种好买卖的。 果然,霍五眉头深锁地沉默片刻,便让自家婆娘去取银子了。 弘晖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容身之处。 夜幕笼罩下,一座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建筑物,两扇歪七扭八倒在门口的破门,还有那连窗纸都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五一不显示着此处的荒凉和破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如弘晖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踏足这样的所在。 不过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的他,顾不上挑剔此处的破败和荒凉,甚至都顾不上头上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便已经双腿一软地靠着墙根儿坐下身来,他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个儿跑出多远路,只知道他那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该死的贝戋婢,等小爷儿回到京里,有你好看的。”他提着胳膊,面容狰狞地望着天边已经显出一丝的红日,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还不知道荿格格早已经被孙德所害的事呢,也不知道荿格格和他一般是受害人,只当是荿格格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恨不能将荿格格剥皮抽筋才好呢…… 太过疲惫的弘晖望着天边隐隐约约的霞光,咒骂了荿格格片刻,再也坚持不住了,不过生恐被人发现踪迹的他,还是踉踉跄跄地往破庙深处走了走,最后缩在破庙那张落满积尘的香案下,抱着泛着霉味的蒲团,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些许响动。 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的弘晖被吵醒了,他动作艰难如八旬老叟般从香案下钻出来了,胡乱地掸掸身上沾到的草刺、尘土等污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便来到了门口。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单手遮阳地挡在眼前,远远地瞧着阳光下的一片建筑物,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暂时落了地。 人是不能离开人群独自生活的,哪怕是再喜欢独处的人。 昨夜,弘晖整晚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和脆弱,反倒让他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和辛苦,一夜休息,便是他已经找到这处在村落镇甸附近才会出现的土地庙,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觉,反倒是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还算规整的一片建筑物。 因为甭管哪里是村落,还是田庄,终归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弘晖整理了下身上早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扯扯脑后乱糟糟的发辫,捶捶痛到麻木的双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便精神奕奕地往那片村落走去。 不得不说,也许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遇到了一处民风淳朴的村落。 当他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人前时,还未开口求助,一个看起来就很是和蔼的老人就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前。 老人在得知他被恶贼打劫的惨况后,便很是痛快地将他带回到了自个儿家里,不但催着老妻为弘晖取来吃食,还找出了合适弘晖穿戴的衣物,让他能够好好梳洗一番。 饭桌旁,老丈瞧着换过衣裳的弘晖,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古怪的笑容。 他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问道:“小伙子,我听你的口音,好似不是咱们这附近的人啊?” “是啊,我从京城来,本来是和家里管家来这边做生意的,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山贼,随身携带的财物被劫掠一空,连随行的小厮和伙计,也都遇难了,索性管家忠心,这才让我死里逃生。”弘晖撂下碗筷,有些尴尬地摸摸脑袋瓜儿,点头答道。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等你吃饱喝足歇过劲儿了,给家里面去封信,也省得家里头惦记着你。”老丈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重了几分,他随手接过老妻替自个儿装好的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笑着说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自个儿从收到这封告密信起,这心就无时无刻不是提到嗓子眼儿的,好不容易找到主心骨了,她还没来得及和四爷好好诉诉委屈,说说自个儿当时有多么弱小无助、多么可怜害怕,他就一股脑地钻进书房去了,估计这会儿都快忘记自个儿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一家之主、顶梁柱了…… 果然,男人最靠不住了。 不过好在自个儿还算幸运,还有小七这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陪着自个儿,不然她真的心疼自个儿心疼得都快哭出声来了! 如此懂事的孩子,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啦…… 尔芙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笑着道:“让你跟着着急啦,额娘该早和你说一声的,只是你现在也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牵扯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阖府获罪,容不得额娘不谨慎些,不过现在好了,那些烦心事就让你阿玛自个儿去烦心吧,小七就陪着额娘一块自在两天吧!” “不行,小七还要回去做功课呢!”小七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很想留在正院陪伴额娘,但是随着她年级越来越大,阿玛为她请来的西席先生和教习嬷嬷就盯她盯得越紧,功课更是翻着倍得涨,尤其是今个儿她又在课堂之上走神,西席先生更是直接惩罚她抄书百遍,这次不但不能陪伴额娘,许是还要熬夜才能完成功课呢! “小七留在额娘这里,也可以做功课!”尔芙却是不知道西席先生惩罚小七抄书的事,她瞧瞧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笑着揽过垂头丧气的小七,柔声说道。 说着,她就对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七完全可以用自个儿房里的书房。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昪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昪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昪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这一溜,足足折腾了有六七天时间。 宫里下的恩旨也到了,内务府那边的那份贺礼也送过去了,也到认亲礼的日子了。 为了让场面显得更加正式些,为了让外人不至于再就着弘晖和齐布琛那点事传闲话,今个儿这场认亲礼的见证人,四爷特地将在京郊别院斗蛐蛐的庄亲王夫妇请了过来,又请了现任的宗人令。 除此之外,宫里德妃娘娘也派来了身边的掌事宫女做代表。 尔芙还将她的阿玛额娘,钮祜禄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都请了过来。 一场兴师动众的认亲宴后,齐布琛有了一双亲王夫妇做干爹、干娘,弘晖带给她的那些负面的声誉,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齐布琛还是不大适应多出来的新爹新娘,好在尔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且特地找齐布琛谈了谈,免得待到日后康熙帝又打算用皇室格格和亲的时候,博尔康大人府上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坏了这桩缘分。 她本就不是个很在乎尊卑主次的性格,私下里更不将重重规矩放在心上,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地将齐布琛叫到内室里,细细询问过齐布琛的想法,她很是果断地给出了一个让齐布琛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尔芙是这样说的,让齐布琛不要压力太大,只当是多了个勤走动的亲戚就是。 古代生活,各家各户都讲究个人丁兴旺,三叔六婶二大爷,谁家都有一堆曲里拐弯的亲戚和十来个直系亲属,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模式,走动勤的亲戚,便是血脉疏远,也是正常,少走动的亲戚里,也可能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亲姐妹。 尔芙这般一说,齐布琛就显得平静淡然了不少。 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又在四爷府里稍坐坐,待来观礼的宾客和见证人都撤了,又和四爷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花厅用了一顿所谓家常便饭的晚宴,这才顶着月色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尔芙收到了若干以齐布琛名义送来的小礼物。 不过多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比如说一盆花草,比如说一块齐布琛亲手绣的娟帕,比如几样齐布琛亲手做的小点心等等……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纳喇氏会做人,借着齐布琛的名义送来的,还是齐布琛自个儿想要送来,反正尔芙收到这些小礼物的时候,心里是蛮高兴的。 她也几次给齐布琛下帖子,邀请齐布琛来府里玩玩,但是被博尔康府那边拒绝了。 再然后,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除了那些隔三差五就送过来的小礼物,尔芙就再没有和齐布琛那孩子见过面了。 初时,尔芙这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时间久了,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将齐布琛这个人都丢到了脑后,要不是逢节日的时候,毓秀姑姑总会过来提醒她给名义上的干女儿送份小礼物过去,她基本上都要不记得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干女儿了。 不过即便如此,当她再得到齐布琛的消息时,也已经是半年以后的秋末季节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不提也罢。 再说四爷府这场轰轰烈烈的认亲礼后,京中各处眼瞧着就要控制不住的各种流言蜚语,登时就烟消云散了,谁家哥哥妹妹还不能有个来往了,齐布琛已经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小格格,要是再揪着这些花边消息不放,便有些显得多管闲事了。 即便如此,弘晖的名声,还是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谁让他先有和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私相授受的嫌疑,还没等这盆污水被洗清,随后就纳了两个西洋小妾呢,便是前面的事儿是一场误会,后面这件事是怎么都成了他甩不掉的污点之一。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打起精神张罗弘晖的亲事,发现这些传言时,愣是气得吐血了。 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一盆污水就想往尔芙身上泼,但是这京里的官宦福晋又不是傻子,尔芙抬进四爷府这么许多年,便是外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传言,真正接触下来,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哪里还是一点传言就能说服她们相信弘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不但如此,便是一些有些人怀疑弘晖并非性格浪荡的纨绔子弟,但是一想到府里有尔芙这样一位看不惯他的继母,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额娘,又怎么舍得将自家孩子嫁过来,而那些福晋舍得嫁出来抬高家世的庶女,乌拉那拉氏又瞧不上…… 这样一来就弄得弘晖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偏偏乌拉那拉氏身在其中,还看不透这点,瞧着每日往正院跑得要多勤有多勤的甄妮和戴斯二人,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她们两个搅局,自家弘晖早就和名门闺秀定下亲事了。 只是她有时候就是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如果她还是府里的嫡福晋,她折腾甄妮、戴斯两个小妾侍,于情于理,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甄妮、戴斯两个人就算心里有委屈,却也不敢生出怨怼的心思来,但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壳,虽然仍然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到底仅仅是弘晖的姨母,还是那种隔着好几个房头的远房姨母,连尔芙这个继福晋都不管她们,乌拉那拉氏跳出来就显得太多管闲事了。 甄妮和戴斯入府月余,两人也知道她们身份低微,又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孤女,连一个能够依仗的娘家和亲朋都没有,加之春晖阁就她们两个小妾侍,倒是也没有生出互斗的想法,反而联起手来,在弘晖跟前儿吹足了枕头风,已然在春晖阁站稳脚跟儿。 眼下,便是福嬷嬷这个弘晖嫡母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敢和甄妮和戴斯二人硬刚,何况是本就不被弘晖当回事的乌拉那拉氏呢…… 当乌拉那拉氏又一次摆起长辈的谱儿,命身边宫婢揪二人过去教训的时候…… 春晖阁的主人弘晖,毫无意外地站了出来。 他可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长辈,更不管乌拉那拉氏和自家额娘同宗所出的身份,直接就挑明了他的立场,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够将伸得过长的手缩回去,不然他就要直接去宗人府告状了。 这让乌拉那拉氏深受打击…… 在她看来,弘晖是她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依仗,现在却为了两个玩物就和自个儿翻脸,心里就如同针扎似的那样痛苦万分,偏偏她还是有苦说不出,所以她一合计,便又出了一个昏招。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是希望弘晖定下亲事以后,再接自己娘家的侄女进府,这样既能够替弘晖拉拢一门家世显赫的妻族做靠山,又能够替自家侄女求个正儿八经的名分,而不是一侍妾格格的名分进府,还能够预留出些时间,让娘家挑选出更合适的人选送进府,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随着弘晖态度的转变,让她不敢等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甄妮和戴斯,竟然敢挑拨着弘晖和自个儿对着干,连和福嬷嬷互通消息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派人给自个儿娘家的几位宗老都送去了一封信。 弘晖是四爷府的大阿哥,便是还没有请旨册封为世子,却也是身份显赫的主儿。 乌拉那拉氏的几位族老凑在一块一合计,心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甭管弘晖阿哥以后前途如何,一个皇室贝勒的身份是肯定跑不掉的,送过去两个小格格站住先机,总归是有利无弊的事儿。 得,这些人登时就拍板了,挑人,命自家福晋可着劲地挑选模样出众的呗。 不过有一点,他们这些将注意力都放在朝堂大事的大老爷们,还是小看了自家福晋们的那点小心眼儿。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娶妻求贤、纳妾求貌是个早已定下的规矩、惯例。 不但如此,这但凡是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原配正妻,往往在年纪上和这些已经胡子一大把的族老们相差不多,自然而然,正妻所出的孩子们,年岁也要比妾室所出的孩子要大些,一代人之间,年岁就相差十数岁以上,何况还是隔着两辈人、甚至是三辈人呢…… 如此一推算下来,那些正妻福晋所出的嫡枝血脉里,很少有和弘晖年貌相当的,便是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和弘晖同辈、且年岁相近的,容貌也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出小辈们,但是这种好处,谁又愿意拱手送到自个儿的情敌手里呢,这万一送过去的人得宠了,回头帮着她们那些小妾额娘和正房嫡母争宠,岂不是要乱了府里的规矩…… 再然后,这些早已经过起含饴弄孙日子的老福晋们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甭管怎么着,这种好事都不能落到那些已经分家另过的庶子房里去。 她们合计合计,挖空心思,直接从自个儿亲生血脉的家里,挑出了两个容貌不错的嫡女,虽说是嫡女吧,却是那种从小被记养在自个儿名下的庶子房里所出的嫡孙女,空有个嫡女名头,却没有嫡女的气派,更甭提什么满腹学识,跟着她们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额娘,又没有良师教导,勉强能够将列女传读完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不过这些老福晋挑出的这两个小丫头容貌是真不错,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南方女子的细嫩皮肤和娇软嗓音,眉眼间,亦是满满的温婉清秀,比起正儿八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亦是不逊色分毫的。 那些族老瞧着两个有些羞涩的小姑娘,皆是一脸地舍不得…… 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送到四爷府里去伺候弘晖了,虽然也是为府里出力,但是到底是比不得嫁到旁的府邸,还能拉拢来不少助力,颇有些好白菜都让猪糟蹋了的想法。 当然,他们也就是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如他们这种名门望族,人丁兴旺,最是不缺这种娇俏动人的小姑娘了。 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陪着族里族老们见了这两个小丫头一面,记下了两个小丫头的名字,便直接将教导小丫头的差事丢给了自家老妻喜塔腊氏,自个儿又一次和老兄弟们钻进了青春貌美的小妾房里玩乐去了。 喜塔腊氏对此,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小妾得宠又如何,不过是玩意罢了。 她神情淡然地瞧瞧和她年岁相差不多的这些老妯娌们,直接将两个神情忐忑的小丫头丢给了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婆子去看管照顾,又命小丫鬟在厢房摆好了牌桌,也招呼着这些明争暗斗大半辈子的老妯娌们找乐子去了。 至于这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丫头,很快就被管事婆子带到了后罩房里住下。 该请教习嬷嬷就请教习嬷嬷,该替她们裁剪新衣就裁剪新衣,每个人还都给添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待遇比起在自个儿家里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们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乌拉那拉氏见到娘家派人送过来的画轴,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一切准备就绪,她也没有主动挑出来张罗此事,而是选了个尔芙心情不错的日子,直接找到了在后花园里赏花看景的尔芙,商量起要给弘晖阿哥再添两房妾侍的事。 她故作不经意似的望着不远处的莲池,笑吟吟地说道:“福晋姐姐,有句话,我真是不吐不快,还请您不要怪我说话直,我就是觉得那些个从蛮夷之地出来的姑娘不行,模样长得怪就算了,还半点礼数都不懂,您是不知道我替她们请来的教习嬷嬷都找我告过多少次状了。 咱们还是该替弘晖阿哥考虑考虑,不能由着那些蛮夷女子在春晖阁里胡闹了!” 说完,她装出一副‘我是在替你分忧’的模样,满眼期待地瞧着尔芙。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大伯,您瞧瞧,这上好的银锭子都给您备好了,您是不是也该把人送过来了!”霍五瞧着齐老汉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嫌弃,嘴上却很是客气的招呼道,他就喜欢这样见钱眼开的人,这样的人越多,他能赚到的银子,也就越多了。 齐老汉闻声,连连深呼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点点头:“老五,你别着急啊,那蠢小子都已经到咱们的地界上了,你还担心他能跑了啊!” “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呢?”霍五脸色微沉的问道。 他们村里的规矩,这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现在他霍五已经把钱拿出来了,齐老头却说什么不着急,这不禁让生性多疑的霍五产生了些许不好的猜测。 不过还不等他翻脸骂娘呢,齐老汉就已经接茬说道:“那傻小子是个有些见识的主儿,虽说瞧着蠢些,但是却不如那些从未出过门的庄稼汉好骗,一会儿你跟着老汉一块回去,老汉就说你在城里做活计,正好你俩搭着伴地进城去,这不也省得你费力气了么!” “大伯,还是您这招高明啊!”霍五闻言,脸上闪过些许喜色的说道。 有了齐老汉这个妙招,一直把着托盘不撒手的霍五,也笑嘻嘻地将装满银锭子的托盘,推到了齐老汉的跟前儿,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不担心齐老汉能卷了银子逃跑。 不过齐老汉却没有就这么将托盘上的银锭子塞进怀里带走…… 虽然他很想立刻将这些银子收入囊中,但是他担心这些银子被弘晖瞧见会多想,看破他和霍五定下的这出双簧,他强忍着内心的渴望和激动,让霍五将这些银子收回,低声说道:“等明个儿你领着他走的时候,再把银子用包袱包着给我吧,万一要是让他瞧见了,怕是不好。” 说完,他又和霍五细细商量好说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这才起身离开。 霍五热情地将齐老汉送到门口,还吩咐自家婆娘将一些好酒好肉装在食盒里给齐老汉带上,一会将他送出好远,这才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安排起明个儿进城的事。 压下命运多舛的弘晖不提,再说京中的四爷。 四爷将尔芙交给他的那枚玉佩转交给陈福,安排陈福去和炫彩坊的白娇商量寻回弘晖的相关事宜,自个儿便起身往西小院走去。 毕竟弘晖的体内流淌着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血脉,如今弘晖在外遇险,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和西小院那位打声招呼,再说乌拉那拉氏在朝里朝外的势力颇大,有乌拉那拉氏族帮忙寻找弘晖,也有利于他更快寻回弘晖,只是他却忘记了有句话叫人多坏事。 乌拉那拉氏族是人丁兴旺,分支颇多,但是各房各支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和睦,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人,自是希望和四爷府的关系越紧密越好,一心一意地帮着四爷在朝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这其中就是以乌拉那拉氏族的族长和长房嫡支为主。 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也不少,更有些是朝中破有分量的重臣。 当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明弘晖在江南失踪的消息后,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给族中长辈送去了求助信,毕竟她在府外的人手,仅仅是集中在京城附近,根本没办法远赴千里之外地去寻找弘晖的踪迹,她又不信任尔芙手下的那些人,那唯一能仰仗的人,便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那些亲人了。 只是她也忽略了一点,她这具躯壳的父母,并不是她的父母。 她换了芯,不再是乌拉那拉氏瑞溪,成为了顶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名头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全心全意地关心着自己的亲生血脉弘晖,但是在瑞溪的父母心目中,弘晖这个嫡长阿哥的存在,于她而言是累赘,也是阻碍她更进一步的障碍,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去寻找弘晖呢! 其实不但是瑞溪的父母如此想,瑞溪所属的这支分支的很多族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弘晖的体内是流淌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血脉,但是还是要分亲疏远近的,有先福晋那支的族人们存在,他们就永远要排在后边。 如果是以前,那也是无所谓的事了,有事的时候,他们跟着出些力气,有好处的时候,也落不下他们这支,也甭指望他们替弘晖卖命,谁让他们这支分支里没有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闺秀呢,谁让弘晖的血脉和他们并不亲近呢。 不过现在却不同了,四爷府里的侧福晋是出自他们分支的嫡亲格格啊…… 他们这位瑞溪格格模样清丽脱俗、气质温婉柔嘉,比起四爷那位先福晋,亦是不差分毫,而且更加年轻,身体也更康健,初初进府就是侧福晋,要是再怀上四爷的血脉,诞下麟儿,显然比已到议亲年龄都没有被请封世子的弘晖,更有出息些,既是如此,他们何不推波助澜一把,给还未出生的小阿哥腾出位置来。 当乌拉那拉氏亲笔手书的求助信送回到瑞溪的娘家后,各处就动起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目标和乌拉那拉氏并不一致,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没有防备他们,因为连四爷都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在弘晖的体内和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再说陈福找到白娇商议一番后,白娇很是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白娇存心推诿,实在是力所不及,炫彩坊的分店是遍地开花,但是像弘晖失踪的那些小县镇上,还是炫彩坊不曾涉及的地方,毕竟这些小县镇上的购买力有限,炫彩坊又是走得高端路线,总不能弄出赔本赚吆喝的事吧,所以炫彩坊的分店多集中在经济发达、百姓富庶、交通便利的府城里。 不过四爷府的陈福陈公公都拿着自家东家的对牌登门了,她也不能推辞,在说明自个儿的困难后,便写下亲笔信,安排在弘晖失踪的县镇附近的各处分店帮忙寻找,同时也给炫彩坊在当地的一些关系户写下书信,让陈福能够更方便的调动人手,寻找弘晖的下落。 陈福拿到一摞书信,也不为难白娇,起身便告辞了。 白娇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盘缠,亲手交到陈福陈公公的手里,又亲自送着他来到门口,目送着陈福登上离去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二楼的雅间里。 她眉头深锁地坐在桌边,身前是摆放齐整的笔墨纸砚。 “这个糊涂东家,又往自个儿身上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呢!”白娇想要写封信好好骂骂自家那位太过心软的东家,但是她提起笔来,却迟迟不曾落笔,因为她知道便是她怎么说,自家那位心软成性的东家都不会改变。 她气馁地将笔丢在纸上,任由纸上晕染出一块丑陋的墨点。 其实自个儿会如此甘心情愿地守着东家这份产业,劳心费力地经营,迟迟不肯按照娘家那些居心叵测的亲戚劝诫得那般自立门户,也正是感念自家东家的善心仁德,当初自个儿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是自家东家将自个儿从街上捡回来的,还掏出那么一大笔银子给自个儿这个弱女子经营,让她能成为京中赫赫有名的女掌柜。 罢了。 白娇将弄脏的信纸,粗鲁地团成一团,丢到桌边的镂空纸筒里,又笑着摇摇头,重新拿起了笔,将自个儿和陈福见面后的对话,细细纪录下来,小心地收到了暗格里,只待过后有机会的时候,亲手交给尔芙过目,也免得尔芙这个好心肠的东家蒙在鼓里,被人趁机泼上一盆污水。 别看她从来不曾在名门贵胄的内宅里生活过,但是她却对这些大宅门里的腌臜事一清二楚,有些是尔芙日常和她倒苦水的时候泄露的,有些则是来炫彩坊买买买的名门贵妇们透露的,总之就是一团乱麻,只要身处其中,谁也甭想摘清楚自个儿,稍有些疏忽不慎,立马被卷进各种麻烦事中。 白娇想想自家东家那比面团还要柔软几分的心肠,也唯有呵呵了事了。 不得不说,正因为白娇的仔细,还真让尔芙逃过了乌拉那拉氏族一众族人精心构陷的各种陷阱,躲过了弘晖遇难的黑锅。 陈福拿着白娇的亲笔信,一路如风地回到府里,见过四爷后,直接整理行装,领着两个使惯手的跑腿小太监,便坐上一条南下的商船出发了。 就在他离京前往江南的三天后,弘晖的死讯传回到了京中。 死讯是由fz沿海衙署的差役传回到京中的,死因也是古怪,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而是投du,死亡地点亦是荒唐得很,竟然是在一处以捕鱼为生的渔村里,原本就是一桩不甚起眼的凶案,要不是当地衙署的衙差发现了弘晖身上的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皇室专用的双龙纹样,又有弘晖的名讳,当地官员不敢独断,怕是这消息还传不到京中呢! 这下子陈福还未到江南,便直接转道去了fz沿海地区。 他一路风尘仆仆地在一处颇为僻静的小院里,见到了用冰保存好的弘晖尸身,经过粗略检验,确认弘晖的死因为一种民间罕见的皇室秘药,赶忙将消息传回到京中,同时护送着尸身返回京中。 而此时,京中的四爷府里,也彻底乱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的死讯就疯了,她真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要将这谋害皇室血脉的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毕竟搜寻弘晖下落的人里,除了她乌拉那拉氏族的人,便是尔芙的手下了。 尔芙也是无奈,她将人手借给四爷调派那天起,便担心会沾染上这样的麻烦,为避嫌,她连续数日,不曾离开府门半步,更是严格约束身边宫婢仆从,连小七和弘昪都被她拘在府里多日,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是要把黑锅扣在她的头上,她又如何能够听之任之呢。 她自是要赶忙解释,只是四爷在得知弘晖死讯的那天起,便将自个儿关在了书房里,她连想要解释的人都见不到,而府里的其他女眷那边儿,更是如掩耳盗铃般地配合着乌拉那拉氏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一时间,四爷府里再无宁静可言,各种各样的传言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道听途书、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总之传到最后,竟如有人亲眼看到尔芙指使人暗害弘晖一般。 就在此时,宫里的德妃娘娘将她叫进了宫里。 对于德妃娘娘的召见,尔芙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有人肯听她解释了,甭管能不能压下外界和府里这些传言,总归是能让她说说心里话,好好地倒倒苦水了;惊的是她担心德妃娘娘被外界那些荒唐无比的传言所影响,先入为主地给她下达死亡判决书,更怕等待自个儿的是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 不过甭管惊喜,宫里娘娘的召见是尔芙没有能力和资格违背的懿旨,她苦笑着留传信太监在厅堂里用茶,赶忙进内室里梳妆更衣去了。 尔芙坐在半人高的妆台前,瞧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己,笑容更苦涩了。 “主子,不如奴婢去求求主子爷吧,这事本就和您没有关系,您何必如何委屈自个儿呢!”诗兰瞧着双手都有些颤抖的尔芙,心疼地提议道,在她的眼中,这时唯有主子爷才能解救自家主子了。 只是尔芙却淡然地摇摇头,笑着说道:“不必了,本就是清者自清的事,要是你这会儿去求四爷,旁人还会觉得是我心虚呢,再说娘娘素来睿智,必不会被外界那些传言所困扰的,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赶紧替我梳妆打扮吧,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也是件麻烦事!”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身侧的诗情身上,低声交代了几句。 在某种情况下,这也算是她留下的遗言吧,万一她真的不幸成为这场宅斗的牺牲品,总要有个靠谱的人替她照顾小七和弘昪,诗兰稳重,诗情伶俐,有她们在府里照顾着,她也能安心些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原本四爷是打算直接将弘晖带回府中的,但是他那会儿正忙着安排皇上和一众兄弟出巡塞外的相关事宜,实在无暇分心,加之他也想着弘晖已经是那么大的小伙子了,如今却因为畏惧去军中历练偷逃出府,简直让他这个做阿玛的都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面了。 四爷一想,与其即刻将他带回府来,让他那些兄弟在出京前,找各种各样的机会,笑话他教子无方,让他脸面有损,还不如让弘晖在外面多游荡玩耍些日子呢,等到他那些兄弟们和皇上离京后,再将弘晖带回来,等圣驾回銮时,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不会旧事重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安排了两个暗探在弘晖所置办的私宅外盯着,便将其他人都撤回来了。 正因如此,弘晖再次逃跑的时候,才会轻而易举地甩掉四爷的眼线,彻底消失。 不过即便是如此,四爷在得知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后,他也并不太担心。 因为他本来着急找回弘晖的原因,就是怕府里这些有子傍身的内眷们动杀心,但是这次弘晖甩开了他派去那些盯梢的眼线和耳目同时,也将其他关注弘晖踪迹的暗探都甩掉了…… 没有了府里这些内眷们别有用心的关注,那弘晖在外戏耍些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早就被除藉被废的荿格格,竟然就让弘晖落得如此窘迫状况。 是的,陈福在去面见四爷前,便已经细细盘问过廖三子这位来送信的镖师了。 廖三子虽然信守承诺,但是却为人木讷,不善言辞,笨嘴拙舌得很,加之尔芙早就被他送来的消息给吓得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盘问细节,不过陈福就不同了,他本就善于观察、心思敏锐,更是怕被四爷问到哑口无言,自然是要好好和廖三子套词一番,再进宫向四爷禀报消息了。 也是因此,反倒是匆匆从宫里返回的四爷比尔芙更清楚弘晖失踪前后的始末了。 四爷脸色微沉地坐到书案后,自顾自地研墨铺纸,动作迅速地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吹干墨迹,便直接交到了陈福的手里,同时语气沉重的感慨道:“用八百里加急将这封奏疏送到御前,没有皇上的谕令,谁敢动京里的兵力,谁又敢随意派亲兵出京呢……” 说完,他又快步往外走去。 往日里,四爷就是闲来无事时,也能一个人在这间书房里坐上半天,他就是喜欢这种被墨香围绕的感觉,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他心里压抑得厉害,沉闷得厉害,心底仿佛有一股怒火需要发泄似的,瞧着那张厚重的书案碍眼,瞧着那精雕细琢的山子摆件碍眼,瞧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碍眼,总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掀翻砸碎…… 只是昔日皇上那句训斥,仍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不能让自己做出任何失态之举。 四爷快步走出书房,却并没有走远,仅仅走到庭院里,便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庭院当间那棵足有怀抱粗的古树下,抬头望着冬日里仍然郁郁葱葱的伞型树冠,满心愁云,萦绕在心,这份苦,这份愁,却是不知该对谁说了。 嫡长子在外生死难料,他却如困兽般无能为力,他如何不忧心呢! “王爷,奴才给您披件衣裳吧,这眼瞧着就要起风了!”苏培盛捧着厚重的裘皮大氅,轻手蹑足地来到四爷身后,轻声提醒道,他知道自家主子爷心里难过,他很想开口劝解自家主子爷几句,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爷的性格,唯有将这份心疼都压在心底,更仔细地伺候着。 四爷闻言,脸色阴沉如锅底般地转过身来,抬手接过苏培盛手里捧着的裘皮大氅,动作洒脱地披在肩头,便闷头往外走去。 他要去找人求助。 苏培盛见状,赶忙跟上,他原以为四爷是要出府办事,还想着要抓紧让小太监去安排车马,却发现四爷走出院门后,便径直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这让他心里一凛,忙赶快追撵几步的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奴才先替您去通传一声吧!” 他是怕自家主子爷和后院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嫡福晋在闹起来,那真是乱上加乱了。 四爷懒得理会胡思乱想的苏培盛,却也没有阻拦他,随口吩咐道:“爷要去福晋院里坐会儿,你安排人传话去吧!” 能传话就好,能传话就好! 苏培盛心下微安,叫过跟前儿最伶俐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两句,便催着小太监过去传话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家主子爷先打打预防针,毕竟后院那位嫡福晋的性子也是够古怪的,待下人宽和温煦,甚是疼惜,却就是爱和自家主子爷闹性子,为了自家主子爷在福晋那里受挫后,不至于磋磨自个儿这个出气筒,他怎么能装聋作哑呢! 他也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一路上,绞尽脑汁地劝,连词都没怎么重复过…… 只是效果就…… 四爷被他念叨得心里厌烦,恨不能将他踹出几里地去,原本仅是阴沉发黑的脸庞,等到正院院门外的时候,已经是黑得发紫了。 正院里。 得到小太监传话的尔芙,她扯开腿上搭着的薄被,便来到了妆台前。 若是以往,她哪里需要如此注意,梳妆打扮是梳妆打扮,却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是今个儿就有些例外了,她想到四爷现在如炮仗筒似的状态,心里就是一阵抽搐,偏偏她还不能推拒,不然难保这个小心眼儿的爷们不会想歪到其他地方去。 “将鬓边那两支格外艳丽的红宝石珠花摘了,再把发顶的赤金簪子取了。” “换支如意形状的镂空玉簪。” “这耳环也得换换,换上那对最不起眼的素银耳坠子。” “步摇就不要再往我头上簪了,太艳丽了,也太花哨了些,别戳着他的眼了!” 尔芙对着镜子,从头到脸地细细端详着,一样样地挑剔着,一样样地更换着,最终打扮得比府里的管事还不如,这才让诗兰扶着自个儿来到院门口候着,天知道四爷这会儿过来是要干嘛,还是要小心些。 她才刚刚来到院门口,还未站定脚步,便瞧见脸色阴沉如锅底般的四爷了。 “妾身恭迎王爷,王爷万福。”尔芙顾不上去吐槽四爷的脸色如何难看,笑迎道。 四爷闻言,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地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一脸关切的说道:“往日都不见你和我如此客套,今个儿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还在和我闹脾气吧!” 神阿,他脑壳出问题了吧! 尔芙听见四爷如此一番温声细语,头发丝都竖起来了,后背更是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腿也软得快站不住了,她宁可被四爷横眉冷对,也不愿意四爷这般吓唬人…… 她这边被吓得愣住神了,苏培盛那边也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陪着四爷一路从前院过来,亲眼看着四爷的脸色是如何变化的,便是四爷进门就派人将嫡福晋扭送到宗人府去问罪,他都不觉得意外,但是四爷来这么一出,他真是被惊着了。 ——怎么着,敢情您这一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全是做给他这个奴才瞧的! 其实苏培盛也没有猜错,因为四爷那副忍怒不发的模样,正是被他烦的。 四爷扶着尔芙,郎情妾意地往院里走,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阴郁之色,但是尔芙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一直到进了屋里,她这才挣脱出四爷的怀抱,神色严肃的问道:“您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 “爷知道先前是误会你了,你心里必然委屈着,这不是主动来给你赔不是了!” “当不起。”尔芙没好气的答道,她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 四爷脸上闪过些许尴尬,被风吹得微凉的双手不自在地纠缠在一块,却不再和尔芙绕弯子了,他也觉得自个儿太过虚伪了些,明明是和自个儿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又有什么不好直言的话呢,所以他咬咬牙,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弘晖在外遇险,我手里是有些亲兵护卫,却不能直接派出京去。” 说完,他抬手挠挠脑袋瓜儿,企图掩盖自个儿的窘态。 尔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明白四爷的意思了。 她很想就那么三言两语地将四爷轰出门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让她不顾及着四爷的情绪,她又狠不下心来,最终还是心软地点点头,朗声叫进了在外候着的诗兰,命她将自个儿妆匣里的那块金镶玉对牌取出来,交到了四爷的手里。 “你也知道这块玉牌的作用,你派人拿它去找白娇吧!”尔芙扭过头去,说道。 四爷接过对牌,又是一阵脸红。作为府里顶门立户的男主人,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借助自个儿妻子的势力去找寻失踪在外的孩子,不管怎么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堪,索性尔芙并没有推辞之意,不然他这张脸就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爷稍后再过来陪你说话。”越想越尴尬,四爷很是狼狈的告辞道。 尔芙笑笑,转过头来,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会很忙,我这里都好,你不用太惦记着,若是你真觉得对不住我,你就把你屋里那尊镂空透雕五子登科的檀木屏风送给我,我娘家兄弟的生辰将至,我正愁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呢!” 说完,她就对着四爷摆摆手,催促四爷快些去前院处理更重要的事。 四爷闻言,痛快地点点头,笑着回答道:“那就按你说得办,我一会儿就让苏培盛把那尊屏风给你送过来,另外再给你添上两幅前朝学士的字帖,也算是我送给你娘家兄弟的一份心意。”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尔芙这哪里是不知道要送给娘家兄弟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物,无非是不想他的脸面有损罢了,如此体贴周到、懂事聪慧的女人,他怎么忍心亏待,又怎么舍得亏待呢……四爷越想越觉得心甜,本已走到门口的他,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在尔芙素面朝天的脸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有你真好。”很是细微的耳语声,同时在尔芙的耳边响起。 尔芙抬手摸着脸上留存的触感,脸上露出一抹甜笑,这一刻的她是处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也许别人会笑她太愚蠢、太妇人之仁,但是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小女人。 而与此同时,快步回到前院书房的四爷,脸上也挂着一丝浅笑。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伺候在他身边儿的苏培盛,也终于能喘口气啦,天知道就刚刚四爷那阴涔涔的脸色有多吓人,吓得他都快要尿裤子了。 四爷双手摩挲着那块巴掌大的对牌,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正在抬头傻笑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你去通知陈福一声,让他抓紧跑一趟炫彩坊,面见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姑娘,然后就直接南下吧!” 说着,他就将对牌递给了苏培盛,临交到苏培盛手里的时候,他还不忘叮嘱道:“你和陈福都别给磕着捧着,这可是你福晋主子的宝贝儿,要是敢碰坏一丝一毫,别怪爷手下无情了。” 苏培盛表示他捧着府里小阿哥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 他双手捧着对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盯着地面,脚步都不敢迈快地挪到了陈福跟前儿,如同交接炸药包似的,把对牌往陈福怀里头一塞,交代完四爷的话,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到四爷跟前儿后,他还不忘说一句:“主子爷,奴才将对牌交给陈福了,一丝一毫都没碰到。” “知道啦!”四爷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毫无仪态地翻了个白眼儿。 别以为他没瞧见苏培盛刚才那副过于谨慎小心的德行,简直都对不起他总管太监的身份,更是丢他雍亲王的人。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听完尔芙如遗言般的交代,诗兰和诗情二人更加慌了。 只是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尔芙,只能茫然无措地按照尔芙的吩咐,替尔芙梳妆更衣,伺候着尔芙随传信太监离开了四爷府。 “主子就带走了晴岚?”诗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一切的问道。 诗情苦笑着点点头,低声道:“是呢,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候,陪伴在主子跟前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她这个游离在侧的旁人。” “兴许主子是觉得她是宫女出身,应对些突发情况时,更有办法呢!” “可能吧,我却总觉得主子这般安排是在防备她。”诗情望着尔芙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诗兰接茬问道。 诗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等吧,如果晚上咱们主子还没回来,咱们就按照主子吩咐的那样,一个去听雨阁照顾小七格格,一个去前院的宁远堂照顾弘昪阿哥,这也是咱们能为主子做的唯一一件事。” 说完,她就不等诗兰回答地往院里走去。 她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得有些难过,眼窝窝里打转的眼泪,眼瞧着就要流出来了,为了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面前丢脸失态,也为了不让院里的其他宫婢仆从胡思乱想,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了。 诗情转身离开了,诗兰也紧跟着离开了。 她路过庭院当中的时候,还不忘吩咐粗使婢女将院里的落叶和尘土打扫干净,保持着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做派,只是她收在袖管里的双手,却早已经攥成了拳头。 再说尔芙那边儿,她还是头一次坐着宫里派出来的软轿进宫呢! 在经历过初时的惶恐不安后,好奇心颇重的她,便打量起轿内的摆设来。 不同于府里惯用的两人抬小轿,这顶四人抬的轿子更宽敞大气些,轿底铺着绵软厚实的地毯,座位两侧有雕龙画凤的扶手,侧面还镶嵌着一个小几,上摆着各色点心和温热的茶水,要是但从这布置来看的话,德妃娘娘请自个儿进宫,更似是一种抚慰。 只是这宫里的娘娘们心思不好猜测,尔芙虽然稍有心安,却仍然是难展笑颜,更是不敢动任何一样吃食,就这样浑身僵硬地来到了德妃娘娘的面前。 德妃娘娘并没有在正殿见尔芙,而是等在偏殿里,很是随意地坐在榻上。 —————— 毕竟这镖师是外男,便是她身边有诗兰、晴岚伺候,却到底不够稳妥,所以在尔芙出门前,她特地将赵德柱也叫过来了,这会儿赵德柱就有用处了,因为镖师单凭自个儿的能力是爬不起来了,在场的人里,赵德柱过去搀扶,正是最合适的安排。 赵德柱见状,动作麻利地来到那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镖师身边,三两下地就将浑身发软的镖师从地上拉扯起来,为了避免镖师再摔倒在地,他还很好心地站在了镖师的旁边,让他不至于浑身发软地瘫倒在地上。 她眉眼含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镖师,抬手指指镖师身后的扶手靠背椅,示意赵德柱扶着他先落座,这才缓声说道:“你别怕,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就只当我是个普通至极的女眷好了!” “福晋,草民……小人……!”镖师磕磕巴巴的努力答道,却连个称呼都叫不准了。 尔芙见状,脸上满是温婉恬静的笑容,抬手打断了他磕磕绊绊的回答,继续劝道:“别怕,喝口茶平静一下,我等你,不急着回话。”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自个儿手边刚刚摆上的那杯热茶,送到了镖师手边。 镖师接过茶碗,三两口地喝个精光,却忽略了茶水的温度,烫得自个儿直伸脖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过他这么一折腾,倒是真的不如刚刚紧张了。 他将空空如也,连茶叶都没剩下几片的茶碗放到手边的小几上摆好,双手龟缩在两腿之间,回想着自家镖头和官老爷们打交道时候的样子,稍显生疏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个儿的模样显得不是太畏缩,这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了他的来意。 同时,他又从自个儿的怀里取出了那封早被弄得皱皱巴巴的密信,和着手里那块玉佩,一道递给了尔芙身边伺候的诗兰,让尔芙过目。 本来冯宝将这封信交给他的时候,曾特别言明要他一定亲手将这封信交到雍亲王府的主人,也就是雍亲王的手里,就是怕尔芙这位嫡福晋心存歹意,故意隐瞒这封密信的存在。 不过镖师已经被吓破胆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他现在甚至连赏钱都不想要了,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座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华贵、无处不考究的府邸,天大地大,保住命是最大的事。 索性,尔芙并不是冯宝小人之心猜度下的恶毒主母。 她双手微颤地揭开了用火漆封口的信封,取出了里面叠得齐整的一张信纸,只是粗粗看过一眼,脸上就布满了惊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撞得身下坐着的那张太师椅都挪动了两寸,赶忙着吩咐赵德柱去前院请陈福过来,确认玉佩的所属和密信的真假。 当然,她心里已经对信中内容信了个十成十。 尔芙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顺便让陈福接手此事,方便给宫里的四爷传信,也避免后宅那些女眷趁机兴风作浪地往自个儿头上泼污水,在这府里,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不然就是一排排的利剑从背后袭来,危险性太高了。 而旁边坐着的镖师见尔芙如此慌张失措,也跟着害怕起来了。 他脑海里,满是自家镖头闲暇时候和他们说起那些豪门大户府里处理阴私事时,那种又惊又怕的唏嘘模样,现在瞧着嫡福晋的模样,好似他无意中撞见什么大事了,他有些担心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该按照自家镖头的吩咐,将这封信丢到路边的水沟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镖师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位心知脸正的镖师,脸上也将心中所想都带出来了,尔芙是没有注意到,但是陪伴在尔芙身边的诗兰,却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她赶忙提醒自家主子注意下,别将这个看起来已经很可怜的小镖师吓疯了。 尔芙得到诗兰的暗示,笑着回眸看向镖师,柔声问道:“您不必紧张,您能够为着一句约定就将这封密信不远千里地送到我的手里,您对我和王爷都是有大恩的人,但是您看您都进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问恩人的姓甚名谁呢,真是失礼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说完,她赶忙吩咐廊下伺候的婢仆,照着府里接待贵客时候的规矩,送上四色点心和干果攒盒等吃食。 镖师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怯懦,连道不敢的回答道:“小的姓廖,名三子。” “我能看出廖小哥是个重信诺的人,也得亏冯宝遇到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下落呢,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都是些小问题,你别紧张。”尔芙笑着颔首,接茬问道。 她随后就问起了廖小哥是在哪里遇到冯宝一行人,又是在哪里和冯宝一行人分开,当时冯宝等人是几个人,互相都如何称呼,途中又曾遇到过什么事情,反正就是尽量从廖小哥的嘴里打听冯宝等人的下落呗。 因为密信里的内容太过简单单薄,连弘晖所居何处都不曾言明,也不曾言明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唯一让尔芙觉得可疑些的内容,只就是说他们在江南遇到了私逃出府的荿格格,然后就是言辞悲切地请四爷派兵相救的内容了,看得尔芙都是晕头转向的,真不知道冯宝这种人是怎么成为府里嫡长阿哥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的,这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啊…… 不过不管尔芙在心里对冯宝如何吐槽不止,却又不能不承认冯宝做了一件聪明事,起码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也让府里这边儿有个线索可查,不然怕是弘晖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这府里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呢,那才叫天大的悲剧呢! 就在尔芙和廖三子套词的工夫,陈福已经应邀来到花厅外。 尔芙一见到陈福,便不打算继续掺和这件事了,她嘴角噙笑地招呼着陈福快进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替廖三子和陈福做了引荐,同时还将她从廖三子嘴里套出的那些个讯息,分享给陈福知道,最后将那封密信往陈福手里一塞,她就打算功成身退的离开花厅这边儿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廖三子就哭丧着脸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尔芙能够看出廖三子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怕尔芙问过话就不管他了,怕他不能活着离开四爷府,希望尔芙能够坐在这里给他壮壮胆子,但是他又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用那种如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表达他的心意了。 不得不说,尔芙的人格魅力是真的够强大了,短短时间就得到了廖三子的信任。 她见廖三子如此信任自个儿,一副身家性命都托付到她手里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如心里所想地这般不负责任地甩袖离去了,只能面露尴尬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替自个儿打圆场道:“我本来是打算让赵德柱给王爷传个信的,但是这宫禁森严,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往宫里去的,只能麻烦陈福陈公公您了。 再有呢,也请您给瞧瞧这块玉佩是不是前院婢仆所用的对牌和这封信的真假。 毕竟这事是真的,那就必须要王爷亲自出面去找寻弘晖的下落了,甚至可能还会惊动到皇上,如果不是真的,那也该好好查查安排此事的幕后之人是个何种打算!” 说完,她就笑着端起了手边的温茶,轻轻抿着,坐等陈福给出一个答案。 其实就算陈福不给出答案,尔芙也已经确认那封密信是真,因为她不认为有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再说那块对牌,这府里有些脸面的宫婢仆从都认识,连她身边的诗兰都能够认出是真是假,她会让陈福确认真假,不过是不想这个坏消息从自个儿的嘴里说出来罢了。 陈福也不托大,他规矩地接过东西退到旁边,只是简单翻看了两眼,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神色郑重地对着尔芙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福晋,奴才要赶紧给宫里的王爷传信,还请福晋恕奴才失礼,就此告退。” “去吧。”尔芙微微颔首,轻声答道。 陈福闻言,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目光滑向了旁边坐着的镖师廖三子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想要将廖三子带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盘问一番,但是见尔芙待廖三子甚是和蔼的模样,一副要回护廖三子的模样,他又不好直接开口要人,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尔芙和弘晖有些尴尬的关系,他怕他某些理所当然的举动,引起这位嫡福晋的反感。 还是坐在上首的尔芙看到他如此进退不定的时候,主动开口替他解围的提起道:“廖三子送信有功,更是咱们府中上下的恩人,我还打算留他在府里小住几日,你稍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只管去客院找他。”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了廖三子的身上,柔声安抚道:“你也不必担心,你送信有功,我和王爷都要好好感谢你呢,你就安心地在客院那边小住几日吧,等这件事过去,我这边儿自有重赏,想来王爷那边儿也不会吝啬赏赐,兴许你以后就不用走南闯北地去讨生活了。” 廖三子也知道他不可能立时三刻就离开王府,毕竟他也听出这封密信里牵扯到雍亲王府里一位小阿哥的安危,而且他又得到尔芙如此保证,只得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恭声答道:“那小人就听福晋安排了!” “好,那陈公公就麻烦你带廖小哥去客院那边儿安顿吧!”尔芙见状,笑着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四爷见状,心下稍有不忍,但是他也没有在长春仙馆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并非是他绝情、无情,实在是无暇分身。 一来,乌拉那拉氏犯错被禁足,本就是他下的令,他这会儿出现在长春仙馆,府里怕是早已非议不止,要是他在留在这里安抚乌拉那拉氏一会儿,让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呢…… 二来,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比如安排弘晖去军营历练所带的随从护卫等人选。 弘晖是府里的嫡长阿哥,留在京里,身边有三五随从跟着,安全无忧,便是府里有人容不得他,却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冒险对弘晖动手,但是要是到了外面,谁又能保证这些心怀野心的人,还能管住自个儿的野心呢,便是尔芙,四爷最是信任她的品行,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不会伤害弘晖。 正因为如此,安排弘晖出京历练所带护卫随从这些事,他必须亲力亲为。 三来,则是弘晖一会儿就要过来见乌拉那拉氏了,而现在的弘晖应该也不希望见到他,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他怕不能狠下心来,所以他选择了早些避开。 只是四爷的心思,不但弘晖没能领悟到,乌拉那拉氏亦是未能领悟到。 她恭恭敬敬地送着四爷离开长春仙馆,却在一进门之后就将堂屋放桌上那个四爷用过的茶盏摔了个粉碎,那副怒不可遏、满目赤红的模样,将紧跟着进来伺候的锦兰,吓得都是一激灵。 锦兰颤声劝道:“主子,您为弘晖阿哥的事儿如此激动,实在是不太理智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格格怎么就对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如此上心,便是族中那些族老曾经有所交代,吩咐自家格格要多多照顾这位有着乌拉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双重血脉的嫡长阿哥,因为这位嫡长阿哥是乌拉那拉氏族阖族的希望。 但是自家格格也不该这般,毕竟自家格格正值好年华,身体也被府医调理得极佳,早晚会生下自个儿的子嗣,说句难听的话,这弘晖阿哥的存在,对府里其他阿哥还未必有什么威胁,却是对自家格格还未出生的孩子威胁最大,自家格格怎么也不该如此糊涂地将弘晖阿哥的事儿太放在心上,做足本分就是了,也好早早替自家格格的孩子腾出位置来。 乌拉那拉氏族真是京里的赫赫望族,光是嫡出一脉就有七郎八虎共十五位爷们。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是嫡出一脉曾经的领头人,也是族中族老们看重的继承者,但是他不够长寿,又没有能够承继门庭的子嗣,早已经成为过去式,而现在这位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就是顶替他成为乌拉那拉氏族新希望的接班人。 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在朝堂上的威望不高,却架不住人家能生、会生。 就在锦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正满肚子火气不知该往哪里发泄的乌拉那拉氏横瞪了她一眼,冷声呵斥道:“弘晖阿哥的事上,你少管闲事,本福晋心里有数。” 锦兰从小陪着乌拉那拉氏瑞溪一块长大,对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情分,岂是其他宫婢仆从所能比拟呢,她丝毫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冷言冷语吓退,尽职尽责地劝说道:“主子,奴婢也是为您好,毕竟您在府里的荣辱,还是要看王爷如何待您。” 只可惜锦兰忠心以待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早就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替代了。 乌拉那拉氏哪里容得下身边有一个老是挑拨自个儿和弘晖关系的奴婢,她冷冷地看向锦兰,厉声斥责道:“本福晋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自个儿是何身份了吧……” 说完,她甚至都没等锦兰与所反应,便已经命人将锦兰拖下去杖责了。 锦兰从进府到现在,一直都是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最得脸的大丫鬟,也理所当然地压制住了内务府分拨过来伺候乌拉那拉氏的数位宫婢,这些一心往上爬的包衣宫女怎能服气,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她背后站着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得不礼让她几分,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都开口吩咐了,对她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往日这些柔弱得似扶风摆柳般的宫女如狼似虎地冲进堂屋里,一把将锦兰抓住了,还不等锦兰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人齐力压在摆在院子当间的长条板凳上了。 “啪……” “啪……”重杖落在锦兰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被按在长条板凳上无力挣扎的锦兰,也应声发出一声惊呼:“啊……” 她如同折翼蝴蝶般,蔫头耷脑地趴在长条板凳之上,耳边尽是这些宫婢的嘲讽声,她却是充耳不闻,因为她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她想不明白自个儿为何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她从小侍奉在乌拉那拉氏瑞溪左右,事事以乌拉那拉氏瑞溪为重,便是不能成为传奇话本里的忠仆表率,却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锦兰努力地回忆着自个儿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心里闪过一丝怀疑。 难道是自家主子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已经想到之前她几次惹得自家主子不快,好似都是和弘晖阿哥有所牵扯,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是乌拉那拉氏瑞溪被换了芯,而是脑洞大开地想到了另外一种更加不堪的可能性,毕竟自家格格和弘晖阿哥的年纪相近,又曾在娘家的时候就有所来往,便是有着辈分上的差异,但是少男少女在一块,谁又真的将辈分放在心上呢! 不得不说,锦兰这脑洞是够大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有这样的怀疑是漫无边际的猜测,毕竟换做不知内情的旁人来看,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态度,也确实是亲近得过分了。 一下下的杖责落在锦兰的身上,打断了她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棍棒加身的痛苦,让她的双眸不可自控地涌出了热泪,也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这些宫女下手很有分寸的,因为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明言要杖责多少下,她们已经将锦兰得罪死了,又怎么可能给锦兰爬起来的机会呢,下手自是要多重就有多重,不过十几杖下去,便打得锦兰的气息孱弱似无,二十几杖过去,便打得她彻底没有了呼吸。 “会不会惹麻烦?”下手的小宫女有些忐忑地扭头问道。 旁边按着锦兰,不让锦兰有挣脱可能的宫女,面色阴冷地挑眉笑道:“怕什么,要怪就怪咱们这位主子太心狠,要怪就怪她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往常咱们受罚的时候,十几杖下来,还不是要照样当差伺候,哪个能像她这样,十几杖就没有了气息……” “是呢,这十几杖而已…… 这也要怪主子往常太娇惯她了,明明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愣是养得和闺阁里娇生惯养的小姐似的,咱们都已经尽量收敛力气了,她却还是没熬过这点责罚,也该着是咱们倒霉,好好的姑娘家,竟然成了刽子手。”另一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是满脸阴鸷的笑着配合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进去给主子请罪去?”已经丢开手里重杖的小宫女问道。 “这锦兰再不好,却到底是咱们主子的陪嫁丫鬟,她现在死在咱们手里了,请罪是必不能少的过程了,但是该怎么回话,却需要咱们统一口径了。 要是谁一会儿犯糊涂,别怪姐姐心狠手辣,过后收拾你们这些贱蹄子。”刚刚就站在旁边计数的大宫女,半蹲下身子,细细试过锦兰的鼻息之后,冷眸扫过在场的几个宫女,沉声教训道。 “一切都依姐姐吩咐就是。”小宫女有些慌张地点头答道。 旁边那两个按着锦兰的宫女也不敢怠慢,忙撒开手下压着的锦兰,点头应是。 趴在长条板凳上断了气息的锦兰,再失去了身旁两个宫女的压制之后,也如同破麻袋似的彻底摔在了地上。 就在四人商议该如何回话时,乌拉那拉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们的身边。 正努力把锦兰往长条板凳上扶的领头宫女墨兰,手下的动作微顿,惶恐不已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主子,奴婢……” 话未说完,她就哭出来了,一副好似被吓坏了的模样。 而随着她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旁边负责动刑的小宫女青柳,亦是满脸哭样地跪下身来,哽咽道:“奴婢手下没有个分寸,竟然将锦兰姐姐……” 然后,青柳也话未说完地哭出声来了。 随后就是按压着锦兰的绿意和紫苏二人,这二人负责补全了青柳未说完的话,支支吾吾地答道:“奴婢们也没想到就十几杖就要了锦兰姐姐的性命,还请主子您责罚!” 说完,她二人就也哭哭啼啼地跪下来,等着乌拉那拉氏出言责罚了。 这就是墨兰为首的四个大宫女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她们都是经内务府小选进府伺候的包衣宫女,便是乌拉那拉氏贵为亲王侧福晋想要动这些包衣宫女,却也要考虑考虑后果。 别看内务府除了少数的几个官职外,从上到下的官员婢仆皆是专司伺候皇室宗亲的包衣奴才,但是也不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衙门。 而这也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结果。 她曾打理四爷府的中馈十余年,从阿哥所就和内务府那些郎官们打交道,更是早就知道这些包衣宫女是什么性情,要是她没有存心坑害她的陪嫁丫鬟们,她又怎么可能任由锦兰压制住内务府分拨过来的一众宫婢,让这些宫女心生不忿呢。 毕竟当初乌拉那拉氏以嫡福晋之尊入阿哥所伺候四爷的时候,便曾在宫女和陪嫁丫鬟谁为主、谁为次的问题上吃过亏,现在回想起那些日子,她还觉得痛苦万分呢…… 那些日子,送到她屋里的饭菜是凉的,点心是馊的,连分拨过来的水果都是懒的,更别提份例内的绫罗绸缎,更是积压在库里都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烂儿,偏偏她拿内务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告到德妃娘娘跟前去,内务府揪出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了事,她这里的境况,也是毫无改变,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处置了她的陪嫁丫鬟,这事儿才算是过去了。 虽然等四爷开府之后,她将那些宫女都处置了,却到底在她的心里留了根刺,身边再也没有让包衣宫女的身影,连院里做洒扫的粗使婢女都是签下卖身契的奴仆,一直到她被病逝。 而这次她正是借助陪嫁婢女和包衣宫女们的不合,轻松处置了锦兰。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选择在这些宫女还未进去请罪之前就走出来,无非是打这些包衣宫女们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们有所忌讳,免得她们过后仗着背后有内务府做靠山就任意胡为,不将她这个主子当主子,却没有想过追究她们的责任,毕竟她也需要些知根知底的宫女替自个儿办事呢…… 她面露不忍地看向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锦兰尸身,眼圈微红地颤声说道:“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思,锦兰和你们朝夕相处,平日里是姐姐妹妹的叫着,你们怎么能下如此重手呢,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还知道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么,若是不罚你们,我如何对得起锦兰这丫头……” 说着,她就假模假式地抹了把眼泪,冷声道:“你们虽是内务府出身的包衣宫女,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也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奴大欺主了……” “主子,奴婢们不敢。 虽然奴婢们是不服气锦兰姐姐事事都压奴婢们一头,但是奴婢们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更不敢有任何犯上不敬的想法,还请主子明鉴。”墨兰等人闻言,忙跪直了几分,叩首辩驳道。 乌拉那拉氏置若罔闻地冷声说道:“真是能言善辩啊!” 说完,她就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管事嬷嬷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听完尔芙如遗言般的交代,诗兰和诗情二人更加慌了。 只是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尔芙,只能茫然无措地按照尔芙的吩咐,替尔芙梳妆更衣,伺候着尔芙随传信太监离开了四爷府。 “主子就带走了晴岚?”诗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一切的问道。 诗情苦笑着点点头,低声道:“是呢,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候,陪伴在主子跟前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她这个游离在侧的旁人。” “兴许主子是觉得她是宫女出身,应对些突发情况时,更有办法呢!” “可能吧,我却总觉得主子这般安排是在防备她。”诗情望着尔芙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诗兰接茬问道。 诗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等吧,如果晚上咱们主子还没回来,咱们就按照主子吩咐的那样,一个去听雨阁照顾小七格格,一个去前院的宁远堂照顾弘昪阿哥,这也是咱们能为主子做的唯一一件事。” 说完,她就不等诗兰回答地往院里走去。 她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得有些难过,眼窝窝里打转的眼泪,眼瞧着就要流出来了,为了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面前丢脸失态,也为了不让院里的其他宫婢仆从胡思乱想,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了。 诗情转身离开了,诗兰也紧跟着离开了。 她路过庭院当中的时候,还不忘吩咐粗使婢女将院里的落叶和尘土打扫干净,保持着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做派,只是她收在袖管里的双手,却早已经攥成了拳头。 再说尔芙那边儿,她还是头一次坐着宫里派出来的软轿进宫呢! 在经历过初时的惶恐不安后,好奇心颇重的她,便打量起轿内的摆设来。 不同于府里惯用的两人抬小轿,这顶四人抬的轿子更宽敞大气些,轿底铺着绵软厚实的地毯,座位两侧有雕龙画凤的扶手,侧面还镶嵌着一个小几,上摆着各色点心和温热的茶水,要是但从这布置来看的话,德妃娘娘请自个儿进宫,更似是一种抚慰。 只是这宫里的娘娘们心思不好猜测,尔芙虽然稍有心安,却仍然是难展笑颜,更是不敢动任何一样吃食,就这样浑身僵硬地来到了德妃娘娘的面前。 德妃娘娘并没有在正殿见尔芙,而是等在偏殿里,很是随意地坐在榻上。 尔芙规规矩矩地随着引她进殿的苏姚行李问安,瞧着和往日并无不同的德妃娘娘,她那颗一直飘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算是落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还不等德妃娘娘开口叫起,眼泪就已经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苏姚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抽泣声,登时就是浑身一僵。 这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如四福晋这样在婆母面前说哭就哭的儿媳妇,宫里甚是罕见,连她这种跟在德妃娘娘身边多年、见多识广的掌事宫女,也是第二次见。 对了,顺带提一嘴,上次好似也是四福晋哭着求德妃娘娘做主。 如此一想,苏姚就不觉得意外了,上次四福晋闹得那般失态,自家娘娘也不曾怪罪过四福晋分毫,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弥补、抬举的意思,那么这次,便是四福晋不能如上次那般傍上德妃娘娘,狐假虎威地回去收拾四爷府那些爱扯闲话的深闺妇人,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果然,四福晋即将成为继十四爷之后最不能得罪的存在了。 苏姚抱着这样的想法,抬头瞧瞧自家那位正皱着眉头往下瞧的德妃娘娘,赶忙开口提醒道:“四福晋,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呢,说哭就哭起来了,这不是惹咱们娘娘跟着着急嘛!” “别哭了!”果然,苏姚话音一落,德妃娘娘就开口了。 她刚刚并没有注意到还屈膝拘礼的尔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见尔芙迟迟不肯起身,还以为是在和自个儿闹脾气、耍性子呢,要不是苏姚提醒得快,她都打算就这么晾着尔芙了,真当她德妃是个没脾气的面包子呢。 不过也不怪德妃娘娘有此误会,毕竟这隆冬时节,房门窗口都摆着挡风的屏风,虽是挡住了从门缝、窗缝钻进来的寒风,但也遮住了光线,弄得殿里阴沉沉如鬼蜮般,便是点着烛火照明,殿内到底是有些暗,加之德妃娘娘年岁渐长,眼神越发不济,也就更加瞧不清楚远处了。 尔芙闻言,哭声更大了些。 某些沉浸在悲伤、委屈等负面情绪中的人就是这样,越劝越哭,越开导越闹性子,要是没人理会的话,自个儿哭一会儿,慢慢地也就好了,旁人如何不说,反正尔芙就是刚好是这种性格,本来她还能坚强的忍耐着眼泪,仅仅是鼻头发酸,轻轻抽泣两声,听到德妃娘娘的声音,登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不至于说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却是抽抽搭搭地摸起眼泪来了。 说句实话,如果德妃娘娘不是那么了解尔芙的性格,真能被尔芙这副矫揉造作、愚蠢无比的模样气得笑出声来。 因为甭管外界传言多么荒唐怪异,也甭管她尔芙在这件事里是否无辜,尔芙未能约束好府中妾室奴仆,未能管好内宅诸事,本就已经是失职,一个失职的人,竟然还腆着脸来自个儿这位婆母跟前哭诉委屈,这不是自寻死路一般的愚蠢之举么…… 不过到了尔芙这里,倒是遇到了意外。 因为德妃娘娘太了解这个表里如一、不懂如何掩饰真实想法的儿媳妇了,她都不忍心为难尔芙,那样会显得她太恶毒了,怕是她自个儿在心里都会厌弃自个儿,但是该问的问题,也不能不问。 德妃娘娘瞧着尔芙哭得可怜,想想这傻丫头能在皇家生活也是不容易,不禁让她也犯了心软的毛病,一边吩咐苏姚去准备净手洁面要用的清水,一边招呼着尔芙到自个儿身边坐下说话,一点没有婆媳相处的剑拔弩张,反而好似是亲母在安慰不懂事的小女儿那般的温情抚慰着。 动作迅速地准备好净手洁面所需的温水、干净帕子、香胰子等玩意儿的苏姚回到殿里,便到了最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尔芙竟然埋头在德妃娘娘怀里放声痛哭。 哎呦,那哭得是一个惊天动地,那哭得是一个委屈万分,边哭还边诉着委屈,还不是用那种轻声细语、婉转悦耳的声音,而是一种哭到崩溃的粗哑声音在声嘶力竭地诉着委屈。 苏姚再瞧瞧德妃娘娘,她都有些佩服德妃娘娘的忍耐能力了。 ——德妃娘娘不但没有嫌弃四福晋眼泪鼻涕一起流的丑态,也不嫌弃四福晋粗哑声音刺耳,愣是用双臂温暖地环抱着四福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哭到崩溃、哭到变声的四福晋,怕是德妃娘娘当年哄着十四爷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好性子过。 就在苏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德妃娘娘终于注意到她了。 只见德妃娘娘一只手轻轻拍着四福晋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指指洗手盆架的方向,示意苏姚快些拧条湿帕子给自个儿,因为她感觉自个儿的衣襟都快被尔芙的泪水湿透了。 “好孩子,不哭了,再哭,你这眼睛就不好见人了,额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咱们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啊。 想想老四府里那些心肠都坏透了的妾室偏房们…… 再想想这宫里宫外那些就指着旁人丢丑来愉悦自个儿的人…… 你该知道的,她们这会儿可不就是拧着小手绢,等着瞧你的笑话呢!”德妃娘娘接过苏姚递上的湿帕子,一边动作轻柔地给尔芙擦拭着脸颊和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劝说道。 尔芙哭了这么半天,哭得嗓子都哑了,其实也哭够了。 只是她想到自个儿竟然抱着德妃娘娘就埋头痛哭的模样就不好意思抬头,但是听德妃娘娘这般一说,她也不好继续丢脸了,连忙接过德妃娘娘手里的湿帕子,一边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支支吾吾的应答着。 “乖,不哭了,再哭下去,额娘都要跟着你一块哭了!”德妃娘娘见尔芙终于止住了眼泪,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连忙安慰道。 尔芙羞涩地低下头,低声哽咽道:“娘娘,其他的事,倒是不会让我觉得委屈,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我也根本不在意,我就是气王爷,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扶起这些年,便是我不喜欢弘晖,但是我待弘晖如何,旁人不知,难道他也不知道,外面传言四起,他竟然躲在书房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眼圈里还未干透的眼泪,便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尔芙很是豪迈地用袖子擦拭一把,仰面朝天地望着房顶,希望能借此止住眼圈里钻出来的泪水,故作坚强地苦笑着:“我也不是想要他替我辩解什么,更不是想要他安慰自个儿,哪怕他就是过来瞧瞧我呢,我也不会如此伤心。 说句难听的话,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弘晖的事情,也免得现在自个儿伤心难过!” “又胡说,你是弘晖的嫡母,你怎么能不管他的事。 弘晖那孩子不懂事,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是小人之心在作祟,但是你不能和他们较劲,你更不该嘴硬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明明为了弘晖的事情操心劳神,你是不求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感谢你,却也不能任由外人误会你。”德妃娘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一脸怒其不争地拍了尔芙一巴掌,沉声教训道。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丢给尔芙一记大大的白眼。 就知道自个儿这个四儿媳蠢得厉害,但是也没想到自个儿这个四儿媳如此蠢,好事都做了,该出力的时候,更是没有半点推诿逃避的意思,最后却自个儿往自个儿身上抹黑,还当着自个儿这个婆母的面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这也就是她德妃娘娘心疼她,不然就她这老四媳妇还不得被人冤枉死啊! 尔芙被德妃娘娘几句话说得一脸懵然,眼泪也不流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喏喏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你就该将乌拉那拉氏族的当家人请到你和老四的府上,将你为了弘晖如何费心劳神的事,好好和他们表表功。 你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是指望着他们能如何感谢,但是你好歹不能让你自个儿做好事不留名,你该明白隔墙有耳,到时候便是他们不愿意替你表功,也总有那些消息灵通的人能打探到这些细节,之后不需要你自个儿出面去辩解,便有人会替你扬名了!”德妃娘娘屈指瞧瞧尔芙的脑门,一脸无奈地传授着她的一些经验之谈。 是的,德妃娘娘凭什么以奉茶宫女出身在朝里朝外博出一份美名? 难道是外面那些人真的被她感动到了,自愿为她扬名,别逗了,凡事都需要自个儿去努力争取,做一分事,也得安排人宣传到十分百分,再明里暗里地抬举抬举那些已经不能威胁到自个儿地位的旧敌人,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是如何宽容豁达,长此以往,自有一份好名声在外了。 这也就是尔芙不懂得经营之道,若是德妃娘娘身处在尔芙那样的位置上,德妃娘娘表示她能把自个儿夸成是仙女临凡、菩萨转世,让那些想要陷害算计自个儿的人,还未动手就先心虚几分,然后再有计划地做些好事,到时候就算是宗室和皇上想要废掉自个儿这个亲王福晋都不成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不败之地。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打算让尔芙成为第二个自个儿,那是害了尔芙,因为尔芙自个儿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这样的手腕,再说老四和当今这位的性格也不大相同,所以还是让尔芙顺其自然的好,但是就算是这样,德妃娘娘也不能任由外人往自个儿的儿媳妇头上泼污水。 其实这也是德妃娘娘今个儿将尔芙叫进宫里来的主要目的。 ——她就是要让那些个听风就是雨的蠢货瞧瞧,自个儿这位做婆母的德妃娘娘,弘晖的亲祖母,还能待尔芙如此亲近疼爱,便知道外界那些传言是多么的不可信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荿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荿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荿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荿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荿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荿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荿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荿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虽然弘晖阿哥的江湖阅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儿,发现不对劲,甭管是自个儿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穿着一身贴身的寝衣就直接跑了。 这也得亏是他果断,但凡他再耽搁一会儿,那恶贼就领着人过来抓他了。 因为弘晖成功从田庄逃脱,这让那恶贼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从冯宝的嘴里得知到弘晖的真实身份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晖会找到当地衙门,又赶忙找到自个儿的亲信去衙门口守着,同时自个儿坐着大骡车就往府城赶,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帮忙疏通关系,赶在弘晖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诬告弘晖一个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府城衙门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先入为主,认为皇室宗嗣不可能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子见着他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妄图冒充皇室宗亲欺诈银财。 如此就算弘晖阿哥找到当地衙门求助,也会被这些先入为主的大老爷们给轰走。 从小就混迹于街市巷弄的恶贼孙德太了解这些个官老爷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更是只看罗裳不看人,就弘晖阿哥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能不能进去衙门求助都是个问题呢…… 安排好这些后,孙德也没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为他知道他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爷一时片刻,求得一时安稳,却早晚都有露馅的那天,所以他安排这些,也就是替自个儿携家财美眷逃跑,预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而已。 孙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来。 一,他先是将那些用钱财网罗来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寻找弘晖阿哥的踪迹。 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能抓到弘晖,来个斩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怜,他也不必背井离乡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了,二来是抓不到弘晖,那也无所谓,将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码是敲山震虎,让弘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耽误他去衙门求助的时间,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个儿的亲信喽啰去找来两个人品极差、认钱不认人的人牙子。 所谓穷家富路,他虽然是占了荿格格的万贯家财,早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主儿,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吝啬至极的人。 他想着他内宅里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个儿玩够的残花败柳,带着她们一块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车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样样都是花销,还不如将这些个残花败柳都卖出去,既能够变现出些许银钱,还能够轻车简从地离开此地,缩小目标,这绝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怜他内院那些被他用各种手段强抢进府的女人们,还不知道噩梦就要降临呢! 第三点,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的卖房、卖地,将这些固定资产变现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当初荿格格拿着银票来到此地置办产业,她精挑细选地买下了的这许多产业,现如今都成了孙德的产业,孙德现在要跑了,他总不能背着土地田产地跑吧,但是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着急,这些田产宅院就卖不上价格了,毕竟当地能接受这些产业的人,那都是精于算计的富贾商户。 再说,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做得隐蔽些,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还不等弘晖跑到衙门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怀疑他杀人越货,将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门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就在孙德安排这些的时候,冯宝许以重金的镖师,也带着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说,这也怪弘晖的运道太差了,因为这位镖师来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圣驾离京,四爷和三爷在乾清宫里监国理政的敏感时期,四爷府这边儿正是按照往年惯例闭门不出的时候,一个连事都说不明白的镖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将密信送到府里…… 这也得亏冯宝所托付的镖师是个重承诺、守信誉的人,他并没有一气之下的离京,而是一根筋儿地带着铺盖卷,日夜不离地守在了四爷府的府门外。 他在四爷府府门外,足足守了半个月有余,终于等到了偶然外出的尔芙。 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尔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要去前门外听戏、看杂耍的小七给缠得没法子了,便答应陪小七往前门外走一趟,她也能顺便去炫彩坊和白娇叙叙家常,因为要从内城到外城去,她不愿意引来太多的关注,便没有乘坐自个儿那辆太过显眼的朱轮大马车,而是命婢仆准备了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毡棚骡车。 她和小七坐着油毡棚骡车从侧门出发,刚绕到府门前,撩着车窗帘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窝在墙边的镖师,她一脸好奇地看向尔芙,抬手指着缩在墙角的镖师,开口便问:“额娘,您瞧那人怎么缩在墙角呢,该不会是书里说的流民、灾民吧?” 这里是内城,别说流民、灾民不能进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 尔芙听小七这么一问,自然也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因为那镖师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蓬头垢面地龟缩在墙角儿,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无二,但是他却衣冠齐整、双目有神,显然并非是那种早没有了生活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守在四爷府府门外,且目光锁定在府门方向,目的为何,也就是显而易见了。 她叫住赶车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管管这桩闲事。 因为她相信不是事出无奈、无计可施,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冷死寒天的时候,裹着单薄的被褥守在府门外,只为有机会见到大人物一面。 尔芙想到这里,哪里还能淡然处之,她轻声对诗情吩咐道:“去问问是什么事?” 诗情闻言,恭声应是,猫着腰就跳下了马车,她三两步走到镖师跟前儿,仅仅是搭话几句,便神色大变地跑回到了车边,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她偶然发现了镖师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块玉佩。 单单是这块玉佩并不太出奇,玉质普通,雕工寻常,但是这块玉佩的作用,却足以让诗情神色巨变,因为这块玉佩是出入四爷府内宅的凭据之一,能使用这样对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婢仆,随弘晖出府的冯宝,正是够资格拥有的人之一。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尔芙也算是常来往于宫中了,却是少有被留下用膳这样的待遇。 而今个儿德妃娘娘竟然撑着病体,留她在宫里用膳,苏姚如何能不意外,尔芙又如何能不意外呢! 其实细细想想,她们二人也就明白德妃娘娘的苦心了。 是的,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能压制住外界那些不靠谱的传言,而最好的办法,无非是由德妃娘娘这位婆母表示出对尔芙的看重,留尔芙在宫里一块用膳,这绝对是诸多办法中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了。 其实这安排也是错有错着所致。 德妃娘娘本来是打算赏尔芙点衣裳首饰的,亦是亲近体恤之意就算了,并没有想过要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但是还不等她说出她的本来安排呢,尔芙就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尔芙弄得自个儿双眸红肿,难以掩饰,这要是让她如此状态地离开永和宫的大门口,那外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传言呢……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唯有临时变卦,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了。 而尔芙呢,她倒是无所谓,德妃娘娘对她的温言抚慰和宽勉之词,让她那颗飘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也让茶饭不思几日的她,终于找到了饥饿难耐的感觉,这会儿德妃娘娘赏脸留饭,真可谓是急她之所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推辞拒绝呢! 只是将自个儿独自锁在书房几日的四爷得知这消息,却有些慌神了。 在他的心目中,德妃娘娘是那种最在意颜面、名声的性格,原本她就有些不满康熙帝为尔芙选择的养父母人选,认为尔芙以如此低微的出身,实在是难以匹配嫡福晋之位,但是因他对尔芙情根深种,尔芙也还算是讨她喜欢,她这才捏着鼻子忍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现在却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那么德妃娘娘此时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安排,便显得有些诡异了,而对自家额娘并不太信任的四爷,更是直接就想歪了。 四爷的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般的闪过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借刀杀人。 其实也不怪四爷想歪,实在是他被宫里宫外这些心狠手辣的女人吓怕了,他很是自然地就想到了宫里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正是宜妃郭络罗氏的远亲。 宫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秘密,宜妃郭络罗氏是德妃娘娘的老对手了,两人从双十年华斗到现在,从不起眼的贵人小主互踩至妃位,便是原本仅仅是互看不爽的一点小问题,现在也早已结成死仇,恨不能一时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么问题来了! 此时自家额娘会不会借宜妃郭络罗氏的人对尔芙动手,然后再送给宜妃郭络罗氏一顶金灿灿、亮闪闪的黑锅呢! 四爷心里的答案是这个可能性很大,甚至早在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前,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想到这里,已经沉闷数日的四爷坐不住了。 他揉着多日未睡所致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对着落地罩旁望窗叹气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备车,爷要进宫去给额娘请安。” 说完,他就拖着僵硬的身子,摇晃着站起身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 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苏培盛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同时尽责地提醒道:“主子爷,要不还是奴才先伺候您洗漱收拾一番吧,您这几日为着大阿哥的事情不眠不休,瞧着就很是疲惫的模样,这要是让娘娘瞧见,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您该洗漱一番,别熏坏了宫里的娘娘们。 四爷也是担心尔芙的安危,有些慌神了,直接忘记自个儿已经几日未曾梳洗过的事了,但是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催促苏培盛去准备梳洗要用的家伙什儿和进宫要穿戴的袍服官帽。 匆匆洗漱一番,连胡须上沾着的水都没擦干,四爷就骑着快马出府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连跑带颠,累得身下宝驹都快要吐白沫了,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总算是赶在宫女们摆膳前,呼哧带喘地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面前,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尔芙那双红肿如刚做完双眼皮手术似的双眼,登时就是一阵心疼。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恨不得立刻将尔芙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随后四爷才注意到德妃娘娘恼怒的模样。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彻底被四爷恶心到的德妃娘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甩袖就往内殿里走去,老四急吼吼赶来救妻的模样,哪里瞒得过她这个额娘的眼睛,自个儿一番好意被亲生儿子如此误会,她焉能不动怒呢! 尔芙一脸懵地瞧瞧德妃娘娘离开的方向,又瞧瞧额头挂汗的四爷,快步走到四爷跟前儿,压着嗓子,轻声提醒道:“你误会娘娘了!”说完,她就一本正经地走进了偏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着和苏姚安排着摆膳的事。 本来这种事也不适合她这个儿媳妇掺和其中。 四爷闻言,总算是看明白了一切,他扭头瞧瞧偏殿那桌稍显寒酸的膳食,再联想到尔芙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眸,哪里还想不明白德妃娘娘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原因呢,那自个儿这着急忙慌往宫里赶的德行,可不是太伤娘娘的心了。 既然是自个儿误会娘娘的美意,伤害到娘娘的疼护之心,那就要认错。 他瞧着尔芙没心没肺张罗摆膳的模样,暗恼尔芙竟然袖手旁观,也不想着帮自个儿和娘娘解释一番,气得是连连跺脚,但是一想到自个儿的额娘——德妃娘娘可能正在内殿里暗自垂泪,也不敢多耽搁,赶忙往内殿的方向追去。 四爷站在内殿的碧纱橱外,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苏姚,你别劝本宫,本宫这会儿不想看到老四的脸,你伺候着他们用过膳,便送他们出去吧!”德妃娘娘并没有想到四爷会追过来道歉认错,只当是自个儿的近身侍女苏姚过来劝说呢,隔着碧纱橱,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只觉得满脸发热,羞愧难当,却也不愿意如此离开。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德妃娘娘伤心,他又轻轻敲敲房门,诚恳认错道:“额娘,儿臣知道自个儿错了,您别生儿臣的气,只当儿臣不懂事了!” “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这次德妃娘娘没有再隔门回答,三两步走到门前,一把扯开虚掩着的房门,怒气冲冲地瞪着比自个儿还高些的老四,沉声讽刺道,只可惜微微发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心底的伤心和悲凉之感。 四爷见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德妃娘娘跟前儿。 他没有狡辩自个儿的来意,也没有想过要含糊了事,恭声答道:“儿臣知道自个儿让额娘伤心了,儿臣不信任额娘,误会额娘的好意,请额娘责罚。”说完,他就如同变戏法似的将自个儿藏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捧到了德妃娘娘的眼前。 这是四爷在效仿尔芙教训弘昪时的做法,特别准备下的工具。 德妃娘娘见状,愣是被气笑了。 她抢过老四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空气抡了两下,便在心里原谅了老四,苦笑着说道:“你还真当自个儿是个孩子呢,赶快起来吧,让底下人瞧见,还不得笑话你这个亲王没正行的!” 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绕过四爷身边,走出了内殿。 虽然是亲生母子,但是老四是男子,又是已经娶妻生子的爷们,她不好让老四进内殿说话。 四爷也知道内殿不是说话的地方,见德妃娘娘往偏殿走,便也跟过去了。 他颠颠地跟在德妃娘娘身后,也不说话,一路跟着德妃娘娘来到偏殿,直到德妃娘娘招呼,这才撩着袍摆坐到桌边。 “其实你不来,稍后额娘也得让人去传你过来,弘晖的事,额娘知道你心里面难受,但是你也不该如此任性地丢下府里那些人不管地躲进书房里,任由外面的谣言四起,难道弘晖不在了,你还打算逼死你的福晋,逼死你的其他儿女?”德妃娘娘瞧着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老四,沉声教训道。 她气老四的不懂事,更气老四的不负责任。 同为女人,她理解尔芙的难处,理解尔芙为何会哭得那般狼狈,所以就算老四今个儿不主动过来,她也有叫老四过来好好说说他的打算,因为这时候她不替尔芙说句话,也没人会替尔芙说话了。 坐在德妃娘娘身侧的尔芙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了。 四爷也知道自个儿躲进书房的举动不妥,但是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太伤心了,世间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他还不算是个白发人,不过丧子之痛,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偏偏他又是个要强的个性,不肯将软弱表现出来,只想着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也就忘记尔芙要承受多少非议了。 等到外面谣言四起之时,他还沉浸在失去弘晖的巨大痛苦中呢…… 其实不单单是他心里痛苦难当,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毕竟是他丢下尔芙独自面对这些非议的,一想到要面对尔芙失望的目光,他就更加不愿意离开书房了。 说句实话,如果今天不是他误会了德妃娘娘的好意,来不及考虑太多,便赶着进宫来解救尔芙了,他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呢! 只能说,此时此刻的四爷是软弱的、脆弱的、敏感的…… “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会安排人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传播谣言,重重责罚背后之人,免得福晋继续受人非议。”四爷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老脸发红的回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的表情,他怕尔芙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尔芙并没有去看四爷,也并未流露出任何让四爷不安的情绪来。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之前和德妃娘娘痛哭一场,说尽了自个儿的委屈和伤心,又见过四爷急匆匆赶来的模样,也就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便是还伤心着,却也不是那么伤心了,还不至于直接表现出来。 德妃娘娘却有些失望,因为四爷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中规中矩了。 她脸色微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如此安排,虽然也算稳妥,但是却不足以压制住外面的流言蜚语,因为好事者太多,等着看你笑话、看尔芙笑话的人,也太多了,其实想要让这件事彻底平息,最好的办法就是调查清楚真相。” “儿臣何尝不知呢,只是调查弘晖遇害的真相,远比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要难得多,耗时也要更多数倍,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福晋被人议论更久时间!”四爷瞧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轻声回答道,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尔芙继续被人说三道四。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甜蜜,却还是选择了德妃娘娘的安排。 与其让四爷近乎蛮横地压下外面的流言蜚语,让这件事如同一颗钉子似的扎在所有好事者的心底,还不如彻底地调查清楚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四爷见尔芙也这般说了,他也就不再坚持自个儿的意见了。 “好啦,该说的事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你们就从哪来回哪去吧。”德妃娘娘见状,果断给尔芙和四爷下了逐客令,不下逐客令不行啊,她今个儿本来就是强打精神,又陪着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这会儿早就累极了,实在撑不下去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满面疲惫,尔芙也是一脸憔悴,留下一句:“改日再进宫请安。”便带着德妃娘娘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礼物,和尔芙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府里,他懒得理会等在垂花门外迎接的一众内眷,直接陪尔芙回了正院,以示自个儿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信任之意,也表明了他的态度,直到第二天早晨,他这才回到书房,开始安排人调查弘晖遇害真相。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他说:“小七是爷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日后出阁,必是下嫁,夫家就是再糊涂,却也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她,而私下里会如何做呢,咱们做阿玛和额娘的不能日日陪在小七的身边,所以她需要了解一些对付这等阴谋算计的手段,紫苏的事,看着危险,却是个让小七练手的好机会。” 为人父母,谁不疼惜孩子呢…… 尔芙比四爷更明白小七之后的尊贵地位,四爷现在是皇子,以后是皇帝,小七是他最疼爱的格格,一个嫡出的固伦公主封号,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不论她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都得算是下嫁,有四爷这样一位皇帝阿玛做靠山,夫家又怎么敢在明面上怠慢她,若是真的不喜她,也唯有用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小手段罢了。 那时候就需要小七自个儿面对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忍痛同意了四爷和小七的选择,当一个不知情的旁观者,冷眼旁观地看小七如何揪出幕后黑手,唯一让尔芙觉得稍稍庆幸的就是紫苏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暴露在她和四爷眼前儿,不怕紫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即便是她同意了小七的选择,她还是和小七定下了约法三章。 一,一旦紫苏表现出敌意,做出伤害小七的举动,这个小游戏就必须赞同。 二,一旦她觉得小七不能把控全局,那么她就会出面带走紫苏。 三,四爷必须在桃花坞左右安排下足够的耳目眼线,确保小七的安全。 关于这三点,四爷和小七一一同意,尔芙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她坐在铺着软垫的官帽椅上,稍显不安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喃道:“紫苏这丫头是咱们从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的宫女,底子最是清白不过,又是小七的贴身大宫女,往后前途一片大好,到底什么原因,让她背叛了小七呢?” “前途大好,只能说明让她背叛的筹码较高,却不代表她就是忠诚的!”四爷道。 作为从小生活在宫里、又没有亲额娘和养母照拂的小可怜皇子,四爷对这些宫女仆从们是全无好感,早就看够他们人前背后两张面孔的德行,所以他根本不意外紫苏的背叛,甚至他都已经猜出紫苏背叛的原因了。 紫苏是小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领着一等宫女的份例,又受小七和尔芙的看重,便是年纪稍大些,未必能陪着小七一块出阁,但是就冲着尔芙这性格,也不会不管她的将来,替她寻上门好亲事,早些放她出府嫁人,这都是能够猜测到的好处,那么紫苏一个连父母兄弟都没有的孤女,放着这么大好的前途不要,为何会做背叛小七的事,唯有情字了。 虽然内宅是不允许外男进入的所在,但是也并非没有外男出入其中,比如府里的阿哥们、府中女眷们的娘家侄儿、外甥,还有照例往内宅管事嬷嬷报账的各处庄头,紫苏是小七的贴身宫女,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也不可能看上那些看起来领着肥差的庄头管事,府里的阿哥们也不可能,那么还能有什么样的男人入她的眼呢…… ——唯有府里女眷们的娘家侄儿、外甥等等亲戚了。 别看府里这些女眷们的出身都不算太高,但是到底都是官宦之后,身份最低的雨桐和雨桠两位侍妾,娘家亦是内务府包衣中的大族,手里攥着内务府里的好几处肥差,和宫里的德妃娘娘也是同宗,所以不论是哪位内眷的亲戚都有可能,四爷现在就好奇紫苏是怎么和这些人接触上,又是怎么受人指使做出这样的事,他自认自个儿的后宅管得够紧了,怎么就又出这样的事了呢…… 幸亏这次被勾搭上的就是紫苏一个宫女而已,要是换做是他的小七,或是后宅里的其他内眷,他还不得被气吐血啊。 心里担心自个儿脑袋上的帽子变颜色的四爷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 “算啦,既然咱们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小七处理,咱们就别跟着操心啦,咱们也该看看咱们小七这些年和教习嬷嬷都学会了什么本事,您说对吧!”尔芙见四爷脸色不佳,忙出言开导道。 四爷闻言,脸色仍然有些难看,却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些许笑容。 他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碗,轻抿一口,低语道:“往后府里这些女眷的亲戚来拜访,你还是要管管,可是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混进来啦!” “知道啦,难道我见过鬼,还不知道害怕,我比你还担心有人坏了咱们小七的清誉呢!”尔芙揉揉有些酸痛的眉心,轻声答道,她并没有联想到四爷担心的事,毕竟她不是个男人,不能理解男人对绿帽子这种事的深恶痛绝之心。 四爷也不好当着小七的面明言,见尔芙答应下来,便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而尔芙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毕竟她已经答应将这件事交给小七自个儿处理,她就要信任小七的能力,胡乱出主意指挥,只能让小七觉得不被信任,很容易会生出逆反心理的,但是也不能这样坐着发呆,所以她很是自然地提起了弘晖离府出逃的事。 她虽然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但是却不能不关心地问问,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 听尔芙提起弘晖的事,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他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发抖了,显然是花费了大力气控制情绪,这才能够勉强自个儿淡定自然地坐在这里,四爷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别提那个逆子,等他回来,爷一定亲自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做出这样不懂规矩的事。”说完,他就将茶碗重重地撂在了桌上。 其实真不能怪四爷会生这么大的气,毕竟弘晖不是茉雅琦。 茉雅琦擅自出府,哪怕是做出不合体统、不合礼教的事,在旁人眼里,也就是小儿女的情不自禁,总归是件小事,兴许有些喜欢嚼舌根的人会八卦些日子,但是时间会冲淡这一切,并不能影响到四爷分毫。 弘晖就不同了,弘晖是四爷的嫡子,更是长子,又是已经成年的阿哥了,便是未请封世子,但是在一些不甚正式的场合,他也能够代表四爷做决定,皇子不得随意离开京师,这是族规、祖训,而弘晖这样一个亲王府的阿哥擅自出府,下落不明,很容易会让人借机攻讦四爷。 再说,阿哥和格格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一个格格为情所扰地偷跑出府是小事,一个从小由大儒教导、继承门楣的阿哥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就显得太荒唐了。 除此之外,四爷也担心弘晖的安全。 弘晖是他的嫡长子,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便是此时坐在他身边的尔芙,四爷都不敢保证她不会想要趁机除去弘晖,留弘晖在自个儿身边,他还担心不能照顾弘晖周全,送弘晖去南边水师历练,他连挑选护卫这种事都不敢假手于人,但是弘晖竟然自个儿跑出去了,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四爷不相信弘晖考虑不到这些,但是弘晖还是这样不负责任地做了,四爷怒极了。 就在他想要好好骂骂弘晖,替自个儿出口闷气的时候,诗兰领着紫苏和甘草拎着食盒回来了,为了保持自个儿的冷面形象,为了保守住弘晖私逃出府的秘密,他又不得不将已经涌到嗓子眼里的那些话都压回到肚子里,可是憋屈坏了。 四爷阴沉沉的脸色,吓得诗兰等人站在门口不敢迈步,尔芙不得不笑着打圆场道:“摆饭吧,这一大天地折腾下来,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今个儿小生子都准备什么好吃食了,有没有本福晋最爱的那道红烧鲤鱼啊?!”说着,她就起身走到了诗兰的跟前儿,接过诗兰手里拎着的食盒,回到了桌边。 尔芙一边介绍着食盒里的菜色,一边将食盒的佳肴摆上桌,免得诗兰她们慌里慌张地惹恼了心情不佳的四爷,白白跟着不在这里的弘晖倒霉,也糟蹋了这些美味佳肴。 小生子准备的饭菜很不错,荤素俱全,有汤、有粥,连点心都预备了四盘呢。 尔芙将食盒里的包银头象牙筷子递到四爷和小七手里之后,便拿起大汤匙,开始替四爷和小七这父女俩添汤了,饭前一碗汤,既是开胃,也是润润肺腑,免得四爷气冲冲地没有食欲。 “别忙活啦,让她们准备就是了!”四爷接过尔芙递过来的鲫鱼汤,脸色稍缓。 尔芙笑着摇摇头,端着手里的另一碗汤,递到小七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们越来越大,咱们是越来越难得坐在一块用顿家常饭了,我可不舍得将这些活计让给她们操持,再说诗兰她们也都辛苦好几天啦,该让她们好好歇歇了!” 说着,她就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下去了。 这是尔芙的老习惯了,一来是她不习惯在一众婢仆的围绕下用餐,心里觉得别扭;二来是她不想自个儿跟前儿的丫头们顿顿吃冷饭。 不过今个儿,她这样安排,还有第三个打算。 尔芙目送着诗兰等人离开房间,待房门重新关好,将一直站在墙角儿扮空气的苏培盛叫到了桌边,低声吩咐道:“早前就听说咱们苏公公的鼻子灵,今个儿就麻烦你瞧瞧这些饭菜有没有问题了!” 是的,刚刚尔芙和四爷、小七聊得热络的时候,苏培盛就守在房间里。 天知道,当她注意到房间一角有这么一位的时候,那感觉有多尴尬、有多古怪。 四爷也跟着点点头,开口催促道:“既然福晋都这般吩咐了,你就露露你的本事,不然福晋还以为你就是跟在你家主子爷跟前儿跑腿的呢!” 说完,他就浑身放松地将后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官帽椅的椅背上了。 苏培盛闻言,迈步上前,取过桌边闲置的筷子和小碟子,每样菜都夹一些地细细嗅着,连摆在一角的几盘点心都没有落下,一一检查过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尔芙和四爷躬身答道:“回主子爷、福晋的话,这些吃食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食用。”说完,他就又一次地退到了角落里。 “小心过头了吧,爷都和你说过了,那紫苏之前都不敢做出太明显的举动来,现在怎么可能在小七的吃食里动手脚呢,白白浪费了好东西,还让爷吃苏培盛吃剩下的玩意儿,真是坏兴致。”四爷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稍显不快地念叨着,和尔芙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都快要忘记日日吃试菜太监吃剩的饭菜是什么滋味了。 可怜苏培盛站在角落里,脑袋瓜儿沉得更低了,收在袖管里的手,还偷偷揉了揉肚子,他陪着四爷东奔西跑,整天都没个清闲,本来就已经有些饿了,又闻了那么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这会儿肚子都快造反了,竟然还要被四爷嫌弃,真是可怜极了。 就在他为自个儿觉得可怜的时候,尔芙将两盘点心送到了他的跟前儿。 苏培盛的小动作不明显,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加之桌上摆着一盘各种菜色都有的盘子,也容易引起诗兰她们的奇怪和猜测,还不如让苏培盛跟着填饱肚子呢……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尔芙听见了苏培盛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作为一个长在现代社会的人,尔芙还是做不到自个儿吃得肚儿圆,瞧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饿着,却视若无睹,但是她也不好将桌上的饭菜分出一部分给苏培盛果腹,所幸食盒里有这么几盘点心,不然就真要让苏培盛饿着伺候着了。 苏培盛接过装着点心的高足盘,连忙躬身谢道:“谢福晋赏。” “别客套啦,抓紧吃吧,这桃花坞这边也没有个小厨房,等你伺候完四爷,估计连点茶汤都混不上了,岂不是要饿上整晚了!”尔芙笑笑,随口打趣着,也是给四爷提个醒,别整日就埋首政务,自个儿饿着,连累得跟前儿伺候的苏培盛都饿瘦了。 说完,她也就回到桌边的位子上坐好,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码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额娘!”小七见状,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求救似的唤着自家额娘。 尔芙闻言,笑着上前打圆场,柔声说道:“孙嬷嬷,您别客套啦,她的错,她就得认,您别讲着那些个主仆尊卑,您这会儿是她的长辈,她给您认错,那是有道理的,谁来都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地将孙嬷嬷按回到了位子上。 孙嬷嬷见推辞不过,便也就坐下了,只是她坐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的模样,龇牙咧嘴带皱眉的,比起坐在针板上上刑的模样都不如,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呢,便已经连连点头地接受了小七的道歉,最后更如钻泥巴地的花泥鳅似的直接溜到边上去了。 这就是主仆尊卑礼教下的问题了。 明明错的是小七,跟着着急上火的人是孙嬷嬷,孙嬷嬷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连续好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全凭着一口心气顶着呢,论请论理,小七给孙嬷嬷认个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小七给孙嬷嬷认错,孙嬷嬷却好似做错事的人那般惊惶无措。 尔芙在旁边瞧得无奈,却也没有再坚持让小七去给那些宫婢认错。 因为小七到底还是这些宫婢丫头们的主子,小七虽然有错,但是要是这些丫头们认过错后,这些丫头们有个不识好歹的,真的蹬鼻子上脸,那就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把小七坑了,毕竟这不是她生活的讲究人人平等的好时代,还是要论个主仆尊卑。 孙嬷嬷呢,她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身上带着品级,身份不同,年岁大,见识更不是一般宫婢能比的,小七尊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知道错了,那额娘就要好好罚罚你了,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扣啦,给你们院里的孙嬷嬷和那些丫头子们添置套新棉袍子,另外再让生公公给她们张罗一桌好饭菜,人家里里外外跟着你着急这么些日子,好好吃上一顿,补补身体。”尔芙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瞧着跟前儿扭着衣角、满脸不安的小七,继续说道。 小七见状,连连点头,更是一溜烟地跑到了内室里,将自个儿积攒碎银角子的一个描金锦盒抱出来了,一脸诚恳的说道:“额娘,要是月钱不够,小七还有积蓄,让她们都暖暖和和地过个冬天,就算是小七给她们赔不是啦,额娘也不要怪小七胡闹任性了,好不好!” “好,额娘也不怪小七了,但是小七以后不许再胡闹任性啦。 小七是额娘的宝贝,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额娘直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没有那些弯弯绕,便是额娘有疏忽小七的时候,小七也要和额娘直说,因为额娘也就长着一双眼睛,要操心的事,又是那么多,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所以小七要记得提醒额娘!”尔芙将惴惴不安的小七拉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接过小七怀里抱着的钱盒子,柔声安抚道。 小七闻言,脸上挂着欢喜,又一次笑嘻嘻地扑倒了尔芙的怀里。 “笨蛋丫头,尽做这些犯糊涂的事,以后不许了!”尔芙也没有再揪着小七装病的事不放,笑着叮嘱一句,便嘻嘻哈哈地和小七闹到一块了。 孙嬷嬷看到这一幕,笑着退到了房间外头,留给母女俩一个说话玩闹的空间。 尔芙和小七玩闹一会儿,闹得发鬓散乱,衣衫不整,却也没想着整理一下,就这样坐在厚厚的毡毯上,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小七,说着自个儿都记得不甚清楚的童话故事,竟然连四爷过来都没有发现到,就这样语气温柔轻缓地讲着故事。 四爷在旁边静静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笑着走到了尔芙的跟前儿,轻咳了两声,算是清清嗓子,也是给尔芙提个醒,免得突然说句话,吓着聚精会神说故事、听故事的两母女,待两母女回眸看来,这才嘴角噙笑的轻声说道:“爷瞧着小七今个儿的精神挺不错,该是好了吧!” 尔芙笑着摇摇头,推推坐在自个儿怀里不动弹的小七。 小七忸怩地站起身来,蔫头耷脑地走到四爷跟前儿,低声说道:“阿玛,小七其实并没有生病,之前是小七装的,小七是想额娘能够多抽出些时间来陪伴自个儿!” “那怎么不继续装病了呢?”四爷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继续说道。 小七有些窘迫地红着脸,轻声答道:“因为小七不想额娘着急,小七见不得额娘跟着着急上火,更见不得额娘掉眼泪,额娘哭着和孙嬷嬷说那些话,小七听得心里难受,小七就憋不住了,所以就一股脑地将自个儿干得那些糊涂事都告诉额娘了,也给孙嬷嬷认错了!” “蠢丫头,阿玛就知道你是在装病呢,还看见女鬼啦,还听见鬼哭声了…… 你也不怕你这些话吓坏了你额娘,阿玛之所以先前没有直接戳穿你,就是怕你下不来台,后来还请来了宫里的大喇嘛替你念经安神,也是希望你能顺坡下驴、见好就收,好在你还算是有孝心,没等阿玛提醒你,不然看阿玛怎么罚你!”四爷有些诧然地看看旁边坐着的尔芙,抬手给了小七一个弹指,低声说道。 说着,他又拉着小七,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小七坐在四爷和尔芙的中间,左边瞧瞧自家额娘,右边瞧瞧自家阿玛,贼兮兮地捂嘴笑着,然后一歪头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抱着四爷的胳膊,娇声告状道:“额娘已经罚过小七了,扣光了小七的月钱,还让小七给孙嬷嬷道歉赔罪了,您可得替小七说说情……” 四爷闻言,扭头看向旁边听得高兴的尔芙,低声问道:“怎么还让小七给那些奴才们道歉呢,这不是要惯着她们奴大欺主么,那都是些个什么性子的玩意儿,爷从小就看惯她们人前人后的两层皮!” “孙嬷嬷是老人儿,又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伺候小七尽心尽力,这几天就为着小七的事情,那是白天晚上的熬着呢,小七不该给她道个歉? 那些丫头们跟着着急上火的,又被小七这么装疯卖傻地吓唬着,我罚了小七的月钱给她们置办套过冬的棉袍子,这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尔芙丢给四爷一记白眼儿,一脸嫌弃地解释道。 说着,她又想起之前四爷配合着小七演戏的事,接茬道:“你配合小七演戏,瞧着我跟着着急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你现在还敢挑我的错,小七犯错,我已经罚她了,那您呢,您这和小七一块糊弄我的事情,该怎么算?”说完,她笑着嗔了四爷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是牛鼻子插大葱——装象(装相)呢…… 昨个儿,四爷过来的时候,那眼睛都急红了,嘴角还起了一溜儿水泡,那哪儿是看破了小七的鬼把戏,根本就是已经急晕头了,这会儿这纯是给自个儿往脸上贴金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本来么,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算计得太清楚,那还哪有一点亲情的意思,还不如早些分家单过的好,起码还保留着一丝情分在。 她确实是愿意在一些事情上,保持着难得糊涂的态度,但是事关人命,总是该谨慎些、仔细些。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个人的原因在。 按照后世所知的历史里,现在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应该还是乌拉那拉氏,而她所代表的钮祜禄氏,这会儿也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侧福晋,需要等康熙帝注意到幼年早慧的四阿哥弘历,祖孙三辈在牡丹台友好的会面后,这位钮祜禄氏侧福晋在四爷心中的地位,这才提升了几分。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被她这只小蝴蝶引起了这样那样的变化,比如乌拉那拉氏被病故,比如弘历这个名字成为了四爷府里的禁忌,至今也没有任何一个阿哥被赐名弘历……但是谁知道命运大神什么时候来一个拨乱反正呢。 尔芙不认为自个儿这小胳膊小腿地能搞过命运大神。 因为这些担忧,尔芙特别担心有任何不受控的事情发生在四爷府里,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她这心里早就塞满了各种不安,偏偏她并非本土女的真相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不敢和任何人分享,她只能让这些担心在心底一点点堆积。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苦恼至极的叹息。 诗兰不明就里,还以为真出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呢,她再也不敢耽搁了,揣着那条银链子,便一路小跑地跑去见秦嬷嬷了。 诗情也很是体贴地上前来说好话宽慰尔芙了。 尔芙明白她们的心思,她勉强自个儿露出一个不算太真诚的笑容,柔声说道:“行啦,查来查去的,兴许还是我杞人忧天了呢,万一是宫里那些个贼老鼠偷摸从宫里倒腾到宫外换银子的贼赃呢,其实这还是件没准的事儿呢,所以我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啦。 不过有一点,这条银链子的事儿,还是要保密。 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事真是咱们府里哪位内眷干的,要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估计还不等咱们这边查出什么端倪来,对方就想出应对的办法了,那咱们这番心思就彻底白费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会儿就让赵德柱去告诉洪班主那边,让洪班主管好嘴。”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 另外你再让赵德柱去查查昨晚在耕织轩附近当值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可疑的人,洪班主戏班里的那些人,也要好好排查一番,既然已经确定李畴并非身体原因暴毙,那不管凶手是谁,他也是确实存在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啦。” “行,奴婢现在就去找赵德柱交代这事。”诗情闻言,笑着应道。 一口气交代这么些事儿,尔芙也确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她笑着点点头,便让诗情去忙了,而她自个儿则忙里偷闲地跑回内室里的床上去偷懒偷闲啦。 暄软舒适的床上,她披散着头发,任由头发垂在床边,抱着一本话本子读着呢。 按下悠闲自在的尔芙不提,再说诗兰那边…… 她急匆匆地赶到秦嬷嬷暂时居住的小院,神神秘秘地将秦嬷嬷房间里帮忙的宫婢都赶出去,这才将那条不起眼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了出来,一脸严肃地送到秦嬷嬷面前,低声说起她的来意。 “这东西是造办处的手艺,但是像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其实就是造办处那些匠人练手的小玩意儿,所以内务府那边按月送过来后,咱们府里这边儿一般就是登记个大概数量,还真没有单独登记过款式,然后再按照府里各位内眷们的份例发到各处。”秦嬷嬷闻言,认认真真地将银链子左右端详一番,叹了口道。 诗兰本以为这银链子拿到秦嬷嬷这里,很快就能知道这银链子的主人,她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太过出人意料的答案,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不过秦嬷嬷到底是干练稳妥兼备的内管家,她还是给诗兰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也简单,其实就是让人拿这条银链子到造办处去调查下出自何人之手,确定了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再去内务府那边查下,便能够确定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否是四爷府的人了。 确定后,这件事就好办了。 如果是府里的人,那没有别的好说,一点点详查,总能找出那个人来。 如果确定这条链子的所有者不是府里的人,也好办了,左右是条不值钱的银链子,一看就是造办处学徒工匠们练手的玩意儿,直接将这条链子丢到库房的角落里,当做没有这回事就可以了。 秦嬷嬷出的办法有些麻烦,但是却是唯一的办法。 除非现在有个人跳出来认出这条银链子曾出现过谁的身上,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府里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很聪明,谁会没事找事地主动惹麻烦上身呢,再说这种银链子的款式那么普通,便是真有人这么不聪明地主动揽事,估计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呢,诗兰也没有就这样回牡丹台禀告尔芙。 她还是坚持让秦嬷嬷将银链子角落上的一个小记号拓印了下来,有这个拓印在,想要去造办处找到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也容易些,她对自家主子也有个交代了。 秦嬷嬷拗不过诗兰,转身取过朱砂印泥台,麻利地将记号拓印好,便端茶送客了。 其实诗兰也就是想着将差事办完,并没有指望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记号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将印着记号的罗纹纸随手折好就塞到了袖管里,又将银链子拿上,叮嘱秦嬷嬷千万不要将此事外传,好一番唠叨,这才叹着气往牡丹台走去。 为了让她突然往秦嬷嬷这里跑的事儿不显得突兀,她还带回去了一套琉璃茶具。 “主子,秦嬷嬷也不知道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谁,还让奴婢拿着这银链子去造办处那边查查看,您看这事可咋办啊!”诗兰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撩起及腰的青丝,坐正了身子,柔声说道:“那就慢慢来吧。” 诗兰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啦,她继续问道:“那这条银链子呢?”说完,她就将那条还带着几缕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出来了。 “先放在我这里吧。”尔芙随手接过,弄了一手的朱砂。 她满脸嫌弃地将银链子丢到床里侧的柜子台面上,一边扯过帕子擦拭手上的印记,一边问道:“这怎么弄得这么脏啊?” 诗兰闻言,忙将那张拓印记号的纸,交到尔芙的手里,恭声答道:“奴婢想着银链子上的记号,总也算是个线索,便让秦嬷嬷帮忙拓印了几张,没想到用来拓印的朱砂印泥没有擦拭干净,奴婢这就去拧条湿帕子过来。” 说完,她就赶忙往屏风后面的净室里走去。 不过还不等她走过去,尔芙就已经一脸惊讶地叫住了她,因为尔芙认出这记号了。 “主子,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诗兰忙回到床边,恭声问道。 尔芙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记得这记号,这不是秦嬷嬷以为的学徒工匠练手的小玩意儿,而是一套造型特别别致的素银镶珠头面里的一件,我说我怎么瞧着这条银链子有些眼熟呢,你去把我的妆匣取过来,我让你看到神奇的一幕。” 说着,她就神采奕奕地凑到了床边,也不管手上的朱砂印没有擦净了,抓着那条沾着朱砂印的银链子,趿拉上脚踏上的软底绣花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窗边阳光下。 尔芙才刚将角几挪到美人榻的正前方,诗兰就捧着妆匣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来,你先将这妆匣放放,然后给我搭把手,把这角几往我这边挪挪,然后等你家主子我给你变戏法。”她抬手摸着额头上折腾出的汗水,笑着招呼道。 诗兰不敢怠慢,将妆匣放到合适的位置,便和尔芙一块抬起角几了。 一会儿工夫,角几就摆到了尔芙指定的位置上了。 方方正正的角几摆在美人榻的床尾位置,如同小学生的课桌似的,尔芙也甩开软底绣花鞋,盘腿坐在了美人榻上,她一边招呼着诗兰将妆匣拿过来,一边调整着妆台上那尊能自由调整角度的铜镜,让阳光能更好地落在角几上。 “仔细瞧着吧!”弄好了这些,尔芙故作神秘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低头摆弄起那条还沾着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了。 只见尔芙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镊子,如同变戏法似的将银链子盘成一个小环,然后她又将银链子上的坠子扣打开,嘎达的一声,那条银链子就变成了一枚花卉造型的银戒指,那颗绿豆大小的珍珠坠子就是花卉造型的花蕊部分,被团成一圈圈的银链子,则成为了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诗兰满脸惊讶地看着尔芙掌心里的那枚戒指,问道。 尔芙闻言,抿唇笑着,柔声解释道:“这就是这套素银镶珠头面的特别之处,这是造办处一位挺有想法的工匠设计的,整套头面都能够通过这些小小的锁扣改变造型,比如这条银链子,它可以作为项链戴在脖子上,也可以作为戒指戴在指间,还可以配合着这套头面里的发簪组成步摇。” “主子,您这么了解这套头面,这条银链子该不会是您的吧?”诗兰听着,也没觉得这设计有什么好的,反而有些担心起了尔芙,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家主子的身上,忙问道。 尔芙笑着摆摆手,道:“你是掌管我衣裳首饰的大宫女,你都没见过这条银链子,你觉得这套头面能是我的玩意儿么,我之所以了解,那是因为设计出这套头面的那个工匠已经不在造办处当差,被白娇那丫头挖到炫彩坊去干活了,白娇为了说服我出面去造办处挖人,便将他设计的这套头面和我仔细介绍了一番。” “哦,主子是认出了那个记号?”诗兰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 “你猜对了。 这个记号就是刘晓泉在造办处当差时候的专用记号,他那手是真巧,之前不少宫里的宫妃都打发跟前的大太监去找他套关系呢,就为了能够让他替自个儿做上几件首饰去炫耀,后来他到了炫彩坊,这记号也就跟着他去了炫彩坊,妆匣里那支青鸾展翅衔珠的步摇就是他的手艺。”尔芙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将妆匣里的那支步摇拿了出来,还将步摇杆上的记号指出来了。 虽然记号的大小不同,但是图形和细节处的处理,却是一模一样。 诗兰见状,则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连忙提醒道:“主子,那这条银链子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尔芙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沉重的回答道:“这条银链子的主人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但是乌拉那拉氏已经过世了,这套头面也已经作为陪葬品入土了,所以这条银链子为何会出现在耕织轩那个李畴的房间里,还是个不解之谜。” 说完,她就将那条银链子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地放在了妆匣里。 “主子,您说会不是盗墓的啊?”诗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尔芙闻言,又是一阵摇头。 如果现在是后世,这么一条造办处出品的银链子,兴许是盗墓贼从乌拉那拉氏的坟墓里挖出来的,但是现在……真以为恩济庄里那些守墓的宫婢仆从就是去那里安度晚年的,不怕四爷发现之后要了他们的小命啊…… 再说,她也不相信这么条亮闪闪的银链子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土的时间不久,但是银子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被腐蚀污染,所以根本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这杯子是尔芙刚刚用过的,杯口位置还沾着一枚玫红色的唇印呢。 四爷接过酸梅汤,也不嫌弃,咕嘟嘟地一口饮尽,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便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他这一路护送着康熙帝从紫禁城赶到畅春园…… 康熙帝坐在足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銮驾里,身旁有冰鉴降温,更有博闻强记的大学士陪聊解闷,喝得是玉泉山的山泉水,吃得是宫里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只是可怜四爷…… 他本就是个怕热的人,穿着厚重华丽的蟒袍不算,还要高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热难耐的高温,一路迎着被风卷起的沙尘,寸步不离地随侍在銮驾旁。 这一路走下来,康熙帝这位帝王是丝毫都不觉得辛苦,但是四爷童鞋就惨了。 他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彻彻底底地洗个凉水澡,好好地凉快凉快。 内室的角落里,屏风后面的一方小空间里。 一张一米五宽的椭圆形大浴桶里,诗兰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 浴桶旁的角几上,除了托盘里摆着一套叠得平整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是尔芙特地吩咐宫婢准备的,别看茶水是温热的,但是一杯热茶下肚,从里到外地出上一身透汗,绝对是最快的去暑办法,而且也不担心会冒汗,因为喝茶的四爷就坐在浴桶里泡澡呢,也就不存在不舒服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四爷童鞋一会儿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出来和尔芙闲聊天啦。 果然,蔫头耷脑地走进内室里洗漱的四爷,一瞧见浴桶旁边的那壶热茶,嘴角就已经微不可查地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外间堂屋里和小七闲聊解闷的尔芙,也已经开始张罗摆膳了。 午膳是凉面。 这倒不是尔芙想吃这口了,只是一路从城里赶到圆明园,带过来的食材,实在是不足以让小生子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再说这么热的天气,又都是一路奔波的,也都累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面清清爽爽,配上各种切成细丝的新鲜蔬菜,吃着也比较顺口些。 一会儿工夫,小厨房就将一盆泡在冰块水里的凉面送过来了,和凉面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切成细丝的胡萝卜丝、黄瓜丝、以及几样炝拌小菜和焯水蔬菜,最重要就是那碗泛着酱香的炸酱,既可以用来拌面,又可以用来蘸着青菜吃。 外间堂屋,几样小菜才刚刚摆好,冰块水里泡着的凉面都还没有捞到碗里,内室里洗漱的四爷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桌边儿。 一向比较讲究养生的四爷,竟然还未用午膳,便对着角几上摆着的果盘下手了。 那是小厨房才刚切好送过来的冰西瓜。 尔芙本来是想着让小厨房那边的宫婢一次性地送过来,便不需要再来第二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这么热,不动弹还好些,稍稍活动一下就是一身一身地冒着汗,既然能够一次送过来,又何必来回折腾这些辛苦当差的宫婢呢…… 沙瓤的甜西瓜,切成果盘,下面隔着一层冰,正好用来做饭后甜点。 诗兰等人摆桌的时候,便也没有特别将西瓜摆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连正餐瞧都不瞧一眼,便端起盛着冰西瓜的琉璃盘子,大块大块地吃起冰西瓜,毕竟这明显是不符合四爷用餐习惯的。 尔芙则是在短暂呆滞后,便已经出言提醒了。 西瓜虽然不算是特别寒凉的水果,但是却是一种特别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四爷从早起进宫到现在,不说是水米未打牙吧,却总归是没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要是再让他吃西瓜吃到饱,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咳咳,先吃面吧,一会儿再吃西瓜。” 四爷本就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他也是一时有些口渴,又不想喝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和微苦回甘的热茶,吃上几块西瓜润润嗓子而已,所以尔芙这么一说,他也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果盘。 “这西瓜不错,可以让庄上多送些过来。”他接过宫婢递过来的面碗,有些尴尬地随口说道。 “嗯,稍后我就派人传信给管事嬷嬷那边儿。”尔芙轻声应道。 坐在旁边吃面吃得起劲的小七,很是辛苦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茬道:“阿玛,额娘过些日子要邀请大伯母、三伯母和五婶娘她们来圆明园做客,不如您替额娘将宫里的娘娘们也请来呗,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种规矩拘束着,便是有机会回去省亲,也不能在宫外过夜,还要遵着礼仪,避讳外男不算,连自家兄弟和父亲都不能独处。 娘家就在京里的宫妃还好些,从年头到年尾,只要在皇上跟前儿有些脸面,总能回到娘家去瞧瞧,便是不方便出宫省亲的,内务府那边儿也能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个安。 最惨的莫过于那些娘家在外地的宫妃了。 对于她们来说,省亲这种事,除非是皇帝圣驾出巡巡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自个儿又在皇帝跟前儿得宠,这才有机会见见娘家的亲人,要是不够受宠,单纯地等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安,那一等三五年都轮不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非皇室宗亲的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而已。 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外命妇进宫请安,也要紧着家世高、荣宠盛的宫妃,一些小透明似的宫妃进了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宫妃,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都是泛指那些不受宠、又无显赫家世做靠山的宫妃。 如德妃娘娘这样身居妃位,又有子嗣在外做靠山的宫妃,并不在这范围内。 不过即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宫妃,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娘家亲眷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紫禁城又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戏园子,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人进去探望呢,所以小七这一提议,四爷连想都没有想,便已经果断拒绝了。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怕麻烦。 毕竟这请德妃娘娘来圆明园小住两日,还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做儿子的孝敬自家额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邀请宫里的其他宫妃来圆明园赴宴听戏,那就有些出格了,再说他也担心这些宫妃会借机生事,一旦哪位宫妃在自个儿的赐园别院里出事,那他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四爷表示,他可不会蠢到给那些时时刻刻想将自个儿搞下台的兄弟提供机会。 “你要是实在想念你祖母,你就多去畅春园走动走动,你祖母出宫一趟不容易。”四爷很是委婉的拒绝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小七。 四爷希望他的小七能够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如同和硕端敏公主一般。 虽然和硕端敏公主并非顺治帝亲女,仅仅是政治需要才养在宫里的皇室宗亲贵女一枚,但是她的生父是顺治帝的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更是简亲王福晋,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当时还在世的孝庄文皇后和现在的这位太后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便是成为顺治帝的养女,亦是过得如鱼得水。 她从小被接到宫里教养,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儿,太后本就无子无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便是当时太后不被顺治帝看重,但是有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太后盯着呢,谁又敢将当时并不受宠的太后不放在眼里呢,加之端敏公主的亲生父母亦是皇室宗亲里的顶尖势力,端敏公主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宫里最为尊贵的公主之一,便是她远嫁蒙古和亲,却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端敏公主的亲生母亲就是蒙古人,养育她长大的孝庄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亦是蒙古人,便是她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京城,下嫁给班第,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她对蒙语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习俗都并不陌生,所以在其他公主看来是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过苦日子去了,在她看来,却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居住地点的不同,从紫禁城搬到了位于科尔沁的公主府而已。 不但如此,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班第就承袭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府里,她是公主,又无公婆等长辈制约,在府外,她的身份,亦是让她所向披靡,即便是她有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是也没人敢冒犯她分毫。 如果非要挑出她这大半辈子里的一些不顺心,倒是也有些。 比如她的同胞亲弟德塞早逝,致使简亲王的爵位落入庶出的喇布和雅布头上。 比如她与现在坐在帝位上的康熙帝的关系不太和睦,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帝为一些下嫁的公主按照贝勒的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康熙帝的亲女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康熙帝的姑姑淑慧公主,却偏偏漏掉了端敏公主这位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相比起其他公主的各种悲戚命运,她太幸福了。 再说,她远在蒙古,手里握着实权,现任的达尔罕亲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过着太上皇一般无忧无虑且顺风顺水的日子,这一星半点的小问题,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而且她的言行做派被康熙帝看不上眼,却是四爷最理想的公主生活状态,四爷巴不得自个儿的宝贝格格小七能够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呢。 历史上四爷和这位端敏公主的关系杠杠的,现实亦是如此。 关于这点,连康熙帝都曾经亲自过问过。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他这位姐姐是个全无德行的人,性格乖张暴戾,与亲人不睦,丝毫没有传统女性温慧贤淑的美德,要不是碍于端敏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势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面,他都恨不能一道圣旨将她人道毁灭了,所以当四爷和端敏公主很是投契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康熙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特召四爷进宫询问。 四爷给出的回答,也让康熙帝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因为四爷是这样说的,四爷说:我大清公主下嫁蒙古和亲,本就是下嫁,为何不该如此张扬恣意,反倒是那些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最终落得个无子无宠、落寞而终的公主,实在是丢尽了大清公主的脸面,若儿臣的小七远嫁在外,儿臣宁可她跋扈嚣张,却不愿意她委曲求全。 康熙帝细细一回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谁希望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格格嫁到旁人家里就要伏小做低呢。 再说,甭管这位端敏公主如何跋扈嚣张,起码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传到了更为亲近清廷的罗卜藏衮布的手里,这也正是当初老祖宗们定下满蒙和亲这规矩的主要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稳主蒙古各藩王,毕竟不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蒙古铁骑的作战能力。 如此一比较,康熙帝觉得好似端敏公主比起那些他颇为看重的公主,更加出众了。 当然,这些想法呢,康熙帝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个儿对端敏公主的态度。 毕竟他和端敏公主是从小结怨的老仇人了。 当年他和端敏公主同为顺治帝的儿女,虽然康熙帝是顺治帝的亲子,虽然康熙帝是能够传承血脉、承袭大统的皇子,但是一门心思都扑到董鄂妃身上的顺治帝,也并不是很在意顺治帝这个儿子,反倒是端敏公主有不受宠的皇后和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后护着,那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汉妃所出的皇子好多了。 他很感激孝庄文皇后和太后娘娘对他的抚育照养之情,但是他就是讨厌端敏公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孟医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个儿往死里奔呢! 正因为如此,胡太医和梁太医才会在心底咒骂他的八辈祖宗呢…… 就在尔芙神游天外的时候,四爷开口了。 相比起女子的优柔寡断,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那就开方子吧!” 其言下之意就是照着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办法处置了。 不过他想得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胡太医和梁太医对视一眼,上前说道:“四爷容禀,现在微臣等人还不能替乌雅格格除去腹中胎儿,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而催生药又是虎狼之药,用药需要格外谨慎,所以微臣等人的看法是先替她开几剂固本培元的补药,待到她的身体有所好转,这才能够落胎解毒。” 好吧,这还是个要打持久战的大活儿。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了胡太医的建议。 他也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并没有想要就此去根儿夺走乌雅格格性命的想法,不然一剂药下去,那乌雅格格能不能看到明个儿的太阳就需要看天意、看运气了。 此时,也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明儿还要早起上朝的他盯着胡太医开好药方,又等着青雀和苏培盛去前院照方抓药回来,留下王以诚和毓秀姑姑在秋雨楼这边儿盯着动静,便陪着胡太医等需要回前院休息的太医们一块离开了。 而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并没有就此离开秋雨楼。 即便四爷劝她早些回去正院休息,免得明个儿进宫没有精神,她还是坚持等到乌雅格格再次醒来,喝下胡太医等人开出的补身药汤,又耐心地等乌雅格格情绪冷静下来,问了乌雅格格几个问题,这才面带忧色地回到了自个儿院里。 “今个儿晚上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但是我也不想府里那些内眷太早得到这个消息,你让赵德柱想想办法吧。”简单洗漱一番就滚回被窝里躺下的尔芙,眯着眼睛瞧着床边正在撂床幔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想要暂时压下消息,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无双阁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 因为乌雅格格突然出事,尔芙自个儿难以决断,不得不让人将在无双阁留宿的四爷了秋雨楼,四爷一走就是大半夜,最后还没有回去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秋雨楼那边的动静,虽然尔芙是不曾发现有人躲在秋雨楼外偷偷观察,但是这是肯定的事,所以她必须赶在明个儿晨起之前就堵住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嘴。 同时,她还得安排人管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不让她胡言乱语。 这也是够麻烦的了。 想到这里,尔芙满脸苦闷地翻身坐了起来,她也是睡不着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离开床榻,就这样不顾仪态地裹着暄软的被子,全身放松地倚着软趴趴的靠枕,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一趟趟地折腾着在旁伺候的诗兰等人。 先是命人去盯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又派人给无双阁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传信,然后又安排诗兰在自个儿院里闹出一些足够引起其他内眷怀疑的动静来,足足折腾到了天光放亮,这才将所有事情都捋顺、捋通…… 虽然她整晚想出来的理由,也不过就能骗过后宅内眷几日时间,但是也足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愿意配合她行事,不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就会让她的谎言被其他人戳穿。 好在现在乌雅格格没有了肚子里的依仗,还算听话,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这让尔芙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正院的穿堂里,一夜未眠的尔芙画着浓妆,穿着一袭粉紫色绣如意纹的旗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眸光自然地划过左手边落座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见李荷茱李侧福晋仍然是往常那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各位妹妹,今个儿来得真早啊,该不会是特地赶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为了能够吸引住府中内眷们的注意力,尔芙可谓是牺牲颇大。 她愣是命青黛穿起白衣素裙、披头散发地在院里玩了一出夜半惊梦、又遇恶鬼作祟的戏码。 而恶鬼的人选,就是和尔芙积怨颇深的乌拉那拉氏了,想来在乌雅格格的事情被人注意到之前,府里府外要传出好多闲话了,比如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来路不正,比如尔芙曾经暗害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诸如此类的种种传言呗…… 这不是尔芙想不出其他吸引注意力的办法,实在是消息不够劲爆,吸引不住府里内眷们的关注点啊,而且她猜测乌拉那拉氏也会特意配合这场好戏,替这场戏增砖添瓦,让这场好戏能够更加逼真、更加轰轰烈烈…… 事实亦是如此,尔芙和府里诸位内眷早起见过面进宫了,乌拉那拉氏就忙活开了。 她,作为当初那场被病故戏码里的当事人,比起尔芙还要了解更多的详情、私隐,加之昔日在正院当差的老人儿还在府里听差的人不少,她仅需要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那些曾经就是在正院做做洒扫工作的粗使婢仆就会帮忙添枝加叶,让这些消息变成如人亲眼所见一般的事实。 到时候谣言遍地起,就算是尔芙没有撞见自个儿的冤魂,估计也会被吓个半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尔芙最发愁地就是如何让德妃娘娘接受她侄女乌雅格格竟然在疏忽之下被自个儿的奶嬷嬷暗算,迷迷糊糊就丢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件事。 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德妃娘娘对这胎儿就报以极大的关注度,现在…… 啧啧,尔芙就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从顺贞门到永和宫的距离能够更远些,最好能走到天荒地老,再不济也要让她有更多时间去想好安慰德妃娘娘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每每当人觉得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这时间的流速就越快。 今个儿亦是不例外,尔芙磨磨蹭蹭地将脚步挪到永和宫的宫门口,这腿就说什么都迈不动步了,她借着整理仪容的借口,直接停住了脚步,一直到永和宫里出外办差的小太监在宫门外撞见她,她这才如同过堂似的往永和宫里走去。 殿里,德妃娘娘早就等着她过来了。 尔芙绷着小脸,迈着小碎步,紧随在引路宫婢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里,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又很是恭顺地欠身落座,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窥了眼上首德妃娘娘的脸色。 德妃娘娘脸色如常,不算太过亲昵,也并不显得太过疏远冷淡。 尔芙见状,却是心里发虚、脑门冒汗,因为从德妃娘娘的神情就能看出来,德妃娘娘这是还未得到任何消息呢,虽然她很为府里的保密程度骄傲着,但是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她不得不做送上门的炮灰,主动引燃这个爆炸力极强的炸弹。 她连续深吸几口气,弄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这才故作勇气开口。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德妃娘娘就一句话弄垮了她的所有勇气和心理建设,弄得她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乌雅格格这胎儿都快七个月了,也算熬过最危险那段时间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最好能将她也带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本宫还真是挺想念她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这肚里的孩子有没有闹腾得她难以安枕……” 德妃娘娘一番自语似的话,弄得尔芙这心又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 好惊噢…… 如果不是知道德妃娘娘是真心惦记着乌雅格格和乌雅格格肚里的胎儿,尔芙真以为德妃娘娘是故意试探她呢,但是哪怕是如此,她还是好怕怕,她好希望下朝就会赶过来的四爷能早些到,她自个儿真的搞不定啊! 可惜,四爷并没有能够听到尔芙这番心声。 他这会儿正陪着老十三和兵部尚书讨要今岁的军饷呢,虽然他也很想立马就跑到永和宫去给尔芙站脚助威,但是老十三求到他头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管呢,分身乏术的他,只能随着老十三一块去堵难得露面的兵部尚书了。 永和宫里,尔芙到底拖不下去了,因为德妃娘娘已经开始询问乌雅格格的胎像了。 她不等德妃娘娘发怒,便已经撩起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大殿当间,直接将昨个儿夜里秋雨楼里的那些发现说出来了。 好吧,豁出去以后,这些问题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三言两语将秋雨楼里的事情经过说明,她竟有种超然脱俗的感觉,也不紧张了。 而上首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则是彻底死机了。 对于乌雅格格这胎儿,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上好的血燕如流水般地送到了四爷府里,指明是要给乌雅格格安胎用的,内务府那边儿,她更是早早就挑好合适的奶嬷嬷,一挑就是四个,更别说她这段时间为了乌雅格格能够更进一步,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四爷同意待到乌雅格格这胎安然降生就为其请封侧福晋,但是自个儿辛辛苦苦将一切都安排好,现在尔芙却告诉她,乌雅格格这胎儿没了…… 这简直就是三九天的兜头冷水、夏日里的满屋炭盆般的巨大打击啊! 德妃娘娘垂眸注视着下首跪得挺直的尔芙,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尔芙跟前儿,咬牙问道:“难道她这胎儿就没有一点希望了么?” “这儿……”尔芙显然没想到德妃娘娘会有此问,她微微愣神,随即轻声答道,“昨个儿夜里,因为乌雅格格突然昏厥,连夜请来府里的太医为其诊治,两位太医和一位医士都是如此判断的,但是也并没有做最后决定,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吧!” 好吧,为了让自个儿不被德妃娘娘迁怒,尔芙也是完全没有底线了。 德妃娘娘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强作笑脸的说道:“还好,还好,兴许有机会能够保住她这胎儿呢,太医院里有本事的太医多着呢,就算是太医不行,还有御医,御医不行,还有能够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院判呢。” 说到这里,她一俯身就将尔芙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尔芙的胳膊,连声吩咐道:“你现在就抓紧回府去,一定要看好了赫赫那孩子,别让她做傻事,更不能让那些太医胡来,本宫稍后就安排御医过去替她诊治。” 说完,她就半拖半拽地将尔芙送出了殿门。 直到尔芙站在殿门外,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真没想到德妃娘娘会为了这件事如此失态,竟然能如此的自欺欺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回府去了。 回府后,尔芙借着去给乌雅格格送德妃娘娘赏赐的借口,再次来到了秋雨楼。 乌雅格格这会儿正躺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晒太阳,身边就放着那盒忘忧,那模样就和清末民初那些泡在烟馆里醉生梦死的烟鬼差不多,她脚步轻轻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边儿,轻轻唤醒了闭目养神的乌雅格格,随后坐在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有口气呢!”乌雅格格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随口答道。 “别这么说,宫里德妃娘娘还是很惦记你的,还说一会儿就安排御医过来替你看诊呢,兴许还有机会呢!”尔芙见状,这心里也是不大舒坦,忙安慰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 而乌雅格格闻言,则是眼睛发亮地直接坐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激动的说道:“真的么,娘娘真的要派御医过来替我诊治么?”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一袭藕荷色绣莲花遍地的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色滚暗红牙的缎面披风,发梳圆髻,簪戴着一顶镶嵌有缀东珠流苏和藕荷色绢花的花钿,手腕戴着一枚镶红宝石的点翠贵妃镯,也便算是都齐活了。 尔芙瞧着外面天气挺好,也没有乘坐朱轮马车,坐着顶八人抬的软轿就出门了。 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在内城之中,距离四爷府不远,只是中间刚好隔着一座紫禁城,也就是说两座府邸就刚好位于紫禁城的两侧,需要绕上一圈,但是走上小半时辰,便就到地方了。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别说她下了拜帖,还送上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示好,便是没有递帖子,她以雍亲王福晋的身份来访,博尔康大人的府邸,也要中门大开地迎接。 尔芙的软轿是直接抬进府里的,纳喇氏更是早就迎到院子里。 她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对着轿旁伺候的诗兰点点头,迈步走到了轿子旁,隔着轿子问候道:“福晋一路过来辛苦,妾身已经命人在花厅准备午宴,您看咱们现在就过去,还是先去园子里转转呢?” “福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尔芙说话间,便已经撩着轿帘,走下了软轿。 她稍微整理下旗装,对着纳喇氏颔首一礼,谦和笑道:“我这一路过来,真是脚不沾地,哪里能够算得上是辛苦呢,反倒是要劳烦福晋等候多时,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安排,我自然是要客随主便了!” 说完,她很自然地扶起了要屈膝见礼的纳喇氏。 纳喇氏本来还很担心雍亲王福晋不好相处,在厢房里等待的时候,那心里就没有一刻是能够淡然冷静的,这会儿见到尔芙如此和气的模样,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福晋能够来府里做客,那是妾身的荣幸。 既然福晋还不累,不如咱们一块去花园里走走吧。 恕妾身说句不自谦的话,妾身府上的花园,布置得还真是不错呢!” “那好,那咱们就一块转转吧。”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过衔接前院后宅的垂花门,有说有笑地往博尔康大人后宅的深处走去。 博尔康大人在京中的府邸,并非是祖上留下的老宅子,而是一处新建的宅院。 据纳喇氏所说,这还是纳喇氏过门以后,因为博尔康大人原配留下的两个儿子都各自娶妻生子,原来的宅院住不下了,加之这后母难当,后婆婆更难当,博尔康大人不愿意府里整日都没有安宁,便重新买了块地,新建造了这么一处小而精致的宅院。 建成不久,博尔康大人就将原本的老宅分给了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子,自个儿领着自个儿的三五个小妾和才出生不久的小格格齐布琛、与纳喇氏一块搬到了这里。 虽然这里不如原本老宅那般底蕴深厚,镶金包银,但是胜在精致合意。 听纳喇氏这般一介绍,尔芙瞧着眼前这处四进小院,颇为感慨的低喃道:“听福晋这么说,博尔康大人真是个懂得疼人的好夫君啊!” “嗐,也是被家里那双孩子闹得没法子了!”纳喇氏有些自谦的低声反驳道。 别看纳喇氏这般说,但是尔芙还是能从她眉眼间的轻松欢愉中看出来,她是很满足现下的生活,且为这件事觉得幸福无比。 尔芙见状,她又是摇头叹气道:“我说句不见外的话,咱们的经历挺像,但是我除了有个不错的身份,还真不如你过得如此顺心顺意了!” 说着,她就主动提起了她这次登门拜访的来意。 “我真是觉得挺对不住你家小格格的,都是我和四爷没有教导好弘晖,让那孩子不懂礼数分寸、任性胡来,竟然闹出那样的荒唐事来,所幸没有闹出太严重的后果来,但是我和四爷商量下,觉得还是不能装不知道,装没事发生,所以我们商量着,想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 弘晖给齐布琛小格格私下传信,这事儿怎么都显得有些不尊礼教,但是如果二人成为干兄妹的话,似乎这问题就不那么严重了,日后就算是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也就是自家兄妹的那点事,传不出旁的话来。 说句实话,这已经是我和四爷商量了整晚,这才商量出来的一个办法。 现在就看福晋您和博尔康大人怎么想,能不能让齐布琛格格认我这个干额娘了。”说到最后,尔芙一张脸都憋红了,毕竟替孩子道歉这种事,她真是第一次做,最重要的还是替仇人生的孩子道歉,想想是真憋屈,也是真尴尬。 好在纳喇氏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或者该说尔芙的身份给她太多压迫感,让她不敢随心所欲地说出满肚子的牢骚,反而还表现出一种感恩戴德的模样,连连陪笑道:“其实也不怪弘晖阿哥,这都是下面人太糊涂,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管家的当家主母太疏忽了。” 说打这里,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疏忽到差点毁了自家齐布琛。” 不过她对于尔芙的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说博尔康曾多次表示不愿意自家齐布琛和皇室扯上关系,更是下定决心要将齐布琛下嫁,找个家世背景都不如娘家的夫家,免得自家齐布琛嫁到夫家受委屈,但是女儿家的身价还是越贵重越好,有个皇室名头做靠山,有一双实权在握的亲王夫妇给齐布琛做靠山,便是以后自个儿和博尔康都过世了,齐布琛指不上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会让她在夫家的日子太难过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皇子和外臣私交是犯忌讳的事啊。 想到这里,她为了博尔康的钱途,主动问道:“这事是好事,但是妾身的老爷博尔康大人到底是外臣,又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总宪百官,身份比较敏感,实在不好和王爷扯上关系吧!” 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尔芙态度太和蔼谦和,纳喇氏还真不敢这般直言不讳呢! 对于纳喇氏担心的问题,其实尔芙也曾经和四爷商量过,相比起和皇子有所牵扯的外臣被发现,无非是调职、贬官,问题并不大,但是落到皇子头上,那就是被圈禁的可怕下场,所以她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过来认一个外臣的掌上明珠做干女儿呢…… 只是这里面的细节,实在不好和纳喇氏多说。 所以……她笑呵呵地直接跨过了那些商量细节的过程,说出了结果:“这件事,总归是弘晖的过错,我和他阿玛商量过,他阿玛也为此特地上了奏疏,皇上那边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你们实在不必为了这件事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纳喇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的笑着道。 “既然你们也同意这办法,那不如让我先见见我的小格格齐布琛吧,稍后咱们再商量个合适的日子,正正式式地办上一场认亲宴!”尔芙也是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叫齐布琛过来,那孩子早就说要过来给福晋请安,只是之前闹出过那样的事情来,她怕尴尬,这才躲到花房那边去了。”纳喇氏欢喜地连称呼都忘记了,连忙张罗道。 说完,她就对着凉亭外候着的丫鬟一挥手,示意小丫鬟去叫齐布琛过来了。 少时片刻,一个梳着小架子头,身穿淡紫色罩砍袖马甲配米白色长袍的小姑娘就随着刚刚离开的小丫鬟过来了。 尔芙抬眸细看,只见迎着阳光走来的小姑娘,皮肤吹弹可破,发髻乌黑油亮,哪怕她装扮素朴,仍然是气质出众、让人一见就觉得讨人喜欢。 齐布琛莲步轻移地来到凉亭里,道:“臣女齐布琛见过雍亲王福晋,福晋万福。” “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尔芙见状,忙示意诗兰过来扶起见礼的齐布琛,笑着招呼道,她是真得挺喜欢眼前这小妮子的,比起小七的天然萌、天然呆,齐布琛更多些淑女的优雅从容,和眼底的俏皮之态,巧妙得融合在了一块,更显得可爱了。 齐布琛似是有些不大习惯这般和陌生人亲近的感觉,但是碍着礼数规矩,又不好拒绝,整个人很是拘谨地戳在尔芙身边,任由尔芙对她摸头摸脸,一双手无处安放地抓着袍摆,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窘迫。 最后,还是诗兰发现了齐布琛脸上的小尴尬,忙拉住了要变身怪阿姨的尔芙。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一不留神就没管住自个儿的手。”尔芙见状,也有些尴尬,她忙收回自个儿还在齐布琛头发上乱摸的手,对着对面而坐的纳喇氏解释道,说着,她又扭头瞧瞧已经快速闪远的齐布琛,轻声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怪阿姨,我是真喜欢你这丫头。” 说完,她就忙将手腕上戴着的那支点翠镶红宝石的贵妃镯摘下来,递给了齐布琛。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认亲礼,那份超厚重的见面礼,并没有带过来这里,但是头一回见到晚辈,这该给的见面礼,也是不能省的,而且从身上摘下来首饰送给晚辈,亦是一种亲近、重视的表现。 齐布琛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贵妃镯,先是道谢,然后才戴在了手腕上。 这也算是一种态度,表示她是喜欢尔芙送给她的这件礼物的。 虽然初见面,出现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但是好在气氛还算融洽和谐,两大一小三人又在凉亭里小坐一会儿,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家常体己话,便一块移动到了花厅去准备用午膳了。 午宴,纳喇氏准备得很是丰盛,真可谓是山珍海味俱全。 不过在场的人都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满桌佳肴上,更多的是在联络感情。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残羹剩菜都撤了下去,又换上干果攒盒和茶点,继续闲聊,聊来聊去的,纳喇氏又陪着尔芙一块去参观一下齐布琛的闺房,足足又在博尔康大人府上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四爷过来接人,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府里,尔芙这才甩开禁锢了自个儿大半天的花盆底绣花鞋,整个人瘫倒在了罗汉床上,懒洋洋地夸赞着齐布琛多可爱、多招人喜欢,就是怎么都说不到重点,听得四爷在旁边连连翻着白眼,不得不直接出声询问道:“那认亲礼的事儿,纳喇福晋同意了么?” “当然同意了,我办事,你放心。”尔芙颇为骄傲地仰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今个儿朝上就有人借此事生事了!”四爷闻言,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得快刀斩乱麻了,不如我明个儿进宫请安的时候,便让法华殿的法师去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吧。 左右那些东西都不需要费力置办,请上两个族中长辈做见证,再请上些亲朋好友、朝中众臣来观礼就是了。”尔芙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弘晖还接连闹出荒唐事来,便是那些御史言官碍着博尔康大人的面子,本来不想弹劾此事,得知后续发展,估计也会按耐不住的,果不其然就顺着她的猜测来了。 此时此刻,她就剩下一个想法,幸亏昨个儿就让人将拜帖送到了博尔康大人府上,等到过两天再去的话,还不知道博尔康大人和其福晋纳喇氏会怎么想呢,没准还可能认为她们主动提起结干亲的事儿是为了善后补救呢…… 尔芙话音一落,四爷就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倒是要快些张罗起来了。 昨个儿我陈诉内情的奏疏就直接送到乾清宫去了,今个儿散朝以后,皇阿玛还特地留我在养心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明后天就会有恩旨传到,到时候宫里还会有些赏赐送过来,你到时候陪着宫里的内侍一块给博尔康府上送过去就是了。” “行吧,我都记下了!”尔芙敷衍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些许诡异的笑容,连身子都往德妃娘娘的方向凑近了些,低声回答道:“血统不够纯正,便不会想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也就不会瞧着他碍眼,生出别的心思,这样他也就能安安稳稳地长大了!” 她知道自家这两个陪嫁丫鬟是好意,也想着要摆上两桌席面,安安所有正院婢仆的心,但是一想到四爷那张愁云密布的苦瓜脸,她就提不起兴头来,只得安排诗兰准备打赏婢仆的荷包,免了厨上仆役们苦劳准备了。 “主子,您太委屈自个儿了!”诗情一脸不高兴地替尔芙抱着不平。 尔芙无所谓地笑笑,柔声安抚道:“无妨,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再说,你也知道四爷他最近心情不好,因着弘晖阿哥的事,这府里上下,谁不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过日子,连点颜色艳丽的衣裳都不敢穿,生怕惹怒了四爷,咱们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说到这里,她笑着将诗兰她们等几位一等宫女叫到近前,指着炕桌上摆着的一摞荷包,轻声说道:“与其大摆筵席,招惹是非,还不如赏些银钱实惠呢。” “奴婢就是替您觉得委屈。”诗情闻言,扁扁嘴,轻声嘀咕着。 尔芙笑笑,却并不在意。 因为这内宅里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前些日子,她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谋害皇室血脉的恶名,人人都等不及地凑上来踩两脚,做尽了落井下石的事,真是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但是如今四爷和德妃娘娘都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自个儿的背后,就算自个儿仍是小心翼翼地闭门不出,在后宅里讨生活的这些女人和奴仆也会处处敬重、尊崇自个儿。 既然是如此情况,尔芙又何必去触碰四爷的逆鳞呢! 在后宅讨生活的女人不容易,生死荣辱都牵挂于男人一身,苦极了。 尔芙心下感慨,面上却仍然挂满了笑吟吟的喜色,她是在意四爷的看法,但是她也不会让自个儿强作悲苦之色,瞧瞧府里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们,得着弘晖的死讯,高兴得都快要合不拢嘴儿了,却还非要摆出和四爷感同身受的伤心模样,一张脸都快拧巴成一团了,怎么瞧怎么觉得恶心、虚伪…… 就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下,陈福护送着弘晖的棺椁回到了京中。 康熙帝还在世,四爷也好生生活着呢,他这么一位有皇室血脉的晚辈死了是不够资格在府里发丧的,甚至棺椁都不能进京,陈福在得到四爷准许后,便直接将弘晖的棺椁送到了恩济庄上。 恩济庄,也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曾停灵的地方。 四爷这样安排,一来是这里的庄户都是些府里的老人儿,有些甚至还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陪嫁,二来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曾再次停灵,墓地也距离这里不算远,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让她们母子团聚。 说来是有些可笑,有些荒唐,却也是四爷这位父亲的一份心意。 四爷也在陈福归来后,直接前往恩济庄了,他要去见弘晖的最后一面,同时也是担心庄上的那些庄户看人下菜碟,让弘晖最后一程都走得不安心,一块和四爷去的,还有心伤哀痛至极的乌拉那拉氏和弘晖院里的那些女人。 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 他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后面几辆马车传过来的哭声,心里感触颇多。 一方面是感慨弘晖走得突然,明明是皇室子孙,却连个品级爵位都没有,走得太寒酸了; 一方面则是在感慨弘晖的年少荒唐,一个皇室出身的阿哥,又有他这个亲王阿玛做靠山傍身,便是他再不成器,只知道提笼架鸟、听戏玩蛐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偏偏为那么一个心机叵测的戏子离府出逃,将自个儿置身于险地…… 同时他也在反思,是否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太严厉了些…… 四爷明知道弘晖心性懦弱,遇事没有主见,难成大器,送到御前,混上一份不好不坏的差事,便也就是了,为何还要逼迫他去军中历练,如果不是自个儿逼得那么紧,兴许弘晖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他就这样左思右想得想了整整一路,满心的懊悔和感伤。 “主子,您得保重身体啊!”苏培盛一脸担心地瞧着眼圈都红了的四爷,低声劝道。 四爷微微摇头,压下了心底的酸涩情绪,深吸一口气,神色如常地走下了马车,来到了匆匆布置起来的灵堂之中,看到了棺椁之中的弘晖。 弘晖因秘药暴毙而亡,致使其五官扭曲狰狞,皮肤青紫发黑,加之路途上耗费的时间,尸身也略有腐败,便是有奴仆替其整理仪容,却仍然显得很是骇人,不过四爷并不畏惧,他满脸悲容地看着弘晖,抬手拂过弘晖狰狞的面容,一直压抑着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四爷看着从小在自个儿跟前儿长大的弘晖落得如此下场,便是再坚强,却也忍不住落泪,更别提随四爷一道而来的乌拉那拉氏等人的反应了。 灵堂之中,登时是哭声震天,凄凉莫名。 四爷不愿意在这样的气氛下多待,也不愿意在人前太失态,他扭头瞧瞧乌拉那拉氏等人,便招呼着在旁伺候的陈福,迈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道:“和本王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福赶忙跟上,低声向四爷说明他一路所见所闻。 “当地衙署那边怎么说?”四爷静静听完,不置一词,沉默许久后,这才哑声问道。 陈福心底微惊,神态更恭敬几分,恭声回答道:“奴才去的时候,当地衙署的仵作已经仔细检查过弘晖阿哥随身所带的行李包裹等物,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衙署的差役也曾细细盘问过当地村民,却也是一无所获。” “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四爷点点头,咬牙问道。 “奴才不知,只觉得这件事有些荒唐。”陈福不敢胡言乱语,更不敢随意攀扯,却又不能不给出一个答案,唯有含糊其辞的说道。 这样的回答是不可能让四爷满意的,但是四爷也知道陈福的为难,并没有继续逼问,微微点点头,便算是认同了陈福这个答案,不过他心里却有了一个最为可疑的目标。 他回眸望着灵堂的方向,冷声吩咐道:“继续调查。” “是,奴才遵命。”陈福恭声应道,说完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四爷跟前。 他太知道自家这位主子的性格,这会儿怕是都要气爆炸了,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他才不会蠢到留在四爷跟前儿做出气筒,想到这里,他一脸同情地回头瞧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苏培盛。 苏培盛也正在瞧着他呢,那眼神是说不出的哀怨。 显然,他这些日子过得很痛苦,痛苦到寝食难安的程度了,不然也不会瘦成这副模样了,本以为陈福护送着弘晖阿哥的棺椁回京,有个倒霉蛋替自个儿分担一二,却没想到这倒霉蛋如此幸运地躲远了,让苏培盛如何不哀怨呢! 不过陈福却不在意苏培盛的那些感受,丢给苏培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和苏培盛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他舍身相救呢! “你去给灵堂里那些人传句话,让她们也不要太感伤了,尤其是有孕的那位小格格,如今弘晖不在了,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弘晖唯一的血脉了,让她务必要仔细养好身体。”就在苏培盛暗骂陈福不厚道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四爷出声了。 “奴才明白,之前就特地将梁太医请到了庄上,有梁太医就近照顾着,主子您大可放心,再说这庄上伺候的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对弘晖阿哥的情分颇深,必不会委屈了几位侍妾小主的。”苏培盛顾不上再去暗骂陈福的不厚道,赶忙回答道。 四爷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说道:“还是你心思细腻,如此安排,倒也是妥帖,但是你也不能太大意了,毕竟难保弘晖院里的其他人不会生出嫉妒之心,所以你要格外注意她的吃穿用度。” “奴才都记住了,稍后就过去安排。”苏培盛恭声应道。 四爷又点点头,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事了,摆摆手,便催促着苏培盛去快些安排了,自个儿则往临时安排的住所走去,他想要找个地方独处一会儿,让自个儿能好好地伤心一会儿,发泄一会儿。 一连三日,四爷除了去灵堂看看弘晖,便再也不曾离开过住所。 七天后,弘晖的尸身入土为安。 四爷送完他这最后一程,留下弘晖院里的那些格格们在庄上静养,便带着乌拉那拉氏返回了京中的四爷府,但是却并没有照常上朝听政,一直在追查弘晖暴毙的真相。 康熙帝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有安排差事给他,几番召他入宫,也是关心他的身体和调查进展,显然对弘晖的死因真相,亦是很看重,还准许了四爷的奏请,特地追封弘晖为雍亲王世子,许其郡王爵位,更答允四爷,若是弘晖的遗腹子非男胎,许其为弘晖过继一子,承袭血脉,以免弘晖后继无人。 就这样,京中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下,迎来了岁末年根儿。 “想不到弘晖那孩子有这样的福气,在世的时候,未曾受封世子,如今却成为孙儿辈里的第一位郡王,更是位超几位皇子。”德妃娘娘瞧着进宫给自个儿送年礼的尔芙,苦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愣神,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 “老四那边儿调查得怎么样了,他闹得整个京里都不得安宁,若是再这么不管不顾地折腾下去,怕是宗人府那边儿都要出面了!”其德妃娘娘也是被宫里几位娘娘的酸言冷语给刺激到了,说出的话都带着刺呢,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话归正题地对尔芙说道,想要借尔芙的口,提醒四爷要收敛几分。 尔芙不敢怠慢,赶忙应道:“妾身明白,定会提醒王爷循规蹈矩。” 不过说完,她也不忘替四爷辩解两句,轻声替四爷说着委屈,“其实也不能怪王爷会如此激进,弘晖是他心心念念的嫡长子,更曾经对其抱以厚望,如今却早早离世,又是那样的一个死法,换做谁是王爷都难免会有不当的举动,再说王爷也是不愿意弘晖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宫里宫外,死得不明不白的皇室血脉还少了,偏这次生出许多事!”到底是隔着辈的孙儿,又是不讨喜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孩子,德妃娘娘对弘晖并不看重,相反还很是厌恶弘晖,听尔芙如此一说,心底那点厌烦就遮不住了。 她也知道自个儿这话说得太冷心冷肺了些,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德妃娘娘稍显尴尬地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地问起了被四爷留在恩济庄的那几位小格格们,以示她对弘晖这个孙儿,也是关心的,只是不愿意被这种情绪左右,这才会口出恶言。 来到这时代多年,尔芙也算是有些看明白这时代的套路了。 她见德妃娘娘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哪里不明白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答道:“娘娘放心,弘晖阿哥的血脉,王爷看重,妾身也不敢慢待,送过去的份例比府里的侧福晋份例都多,梁太医也一直留在庄上伺候着,再过两个月,便该替那孩子挑选乳母和接生嬷嬷了,到时候还免不得要麻烦娘娘呢。” “有你照顾着那边儿,本宫这心里也安稳些。 虽然弘晖这孩子是个没福气的,但是他留下的孩子,却甚是有福,只是可惜少了些,唯一的一个,竟然还是在个番邦女子的腹中孕育,也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非议来呢。”德妃娘娘闻言,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尔芙闻言,又是一愣,随即笑着应道:“其实这也是件好事。” “怎么说呢?”德妃娘娘柔声问道,毕竟这是个最讲究血脉纯正的时代,她真是看不出有何好处来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说完,她就后悔了。 只可惜这说出口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了。 完颜氏闻言,眉心微蹙,沉声问道:“舒舒觉罗侧福晋,您这话是何意呢?” 好在舒舒觉罗氏能够走到今个儿,也不是个糊涂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睛里就好像装了水龙头似的,竟然是说哭就哭了出来,双膝微曲地浅施一礼,眼圈含泪地哽咽着回答道:“还望福晋勿怪,妾身是听说福晋这里突然请太医过来,担心着福晋和腹中胎儿康健,心里惦记着,匆忙赶来探望,一时激动,这才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 “妹妹这话儿,你自个儿信?”完颜氏笑着抬手,温和回道。 “福晋明鉴,妾身实实在在是为了您和您腹中胎儿的康健,并未存半点坏心。”舒舒觉罗氏就好似没听见完颜氏话里暗藏着的讥讽一般,眼神笃定地朗声说道,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如同被正义女神附身般,只不过这话儿能瞒得过谁呢,也就是糊弄糊弄场面罢了。 不过就是这种大义凛然的发言,却也是让完颜氏失去了追问的理由。 “那你现在也已经看过了,这心里总该安稳了吧!”她带着几分不耐烦地摆手道。 舒舒觉罗氏闻言,装傻充愣地憨笑两声,糊弄过场面,也不打算留在这里碍眼,将手里拎着的点心盒子往绣桌上一放,赔罪两句,便屈膝一礼地退出了厢房,那恭顺谦卑的模样,真可谓是深谙川剧变脸绝活的精髓。 “瞧瞧,这府里的人是一日都不想我安稳下来啊!”完颜氏目送着舒舒觉罗氏的身影消失在厢房门口,带着几分无奈地回过头来,瞧着身旁坐着的尔芙,低声呢喃道。 没有亲自体会过夫妻二人独处的妙趣,便不会觉得府里这些妾室碍眼…… 尔芙显然很理解完颜氏心里的落差感觉,她笑着握住完颜氏搭在桌边儿的玉手,柔声安抚道:“以前我总是不理解宫中娘娘们经常挂在嘴边儿上的一句话,想来你也听德妃娘娘说起过吧,娘娘常说,这女人一辈子风光的日子有限,掰着手指头算算,十根手指数得着,想要把日子过得如意顺心,便得自个儿哄着自个儿高兴。 今个儿是赶上了,我也和你说说我心里的想法吧…… 以前我是府里的侧福晋,不必出府交际应酬,也不必守着规矩,隔三差五地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每日早起往正院走一趟,该请安就请安,该见礼就见礼,把自个儿当成是庙里的泥菩萨,听些酸话,也是过耳不闻,转身回到西跨院就是院门一锁,一门心思地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别人未必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却是痛快极了。 后来的事儿,先福晋病逝早亡,四爷疼我,愣是将我扶正为嫡福晋。 这样的安排在旁人看来,任谁都会觉得四爷是疼我入骨,任谁都会酸溜溜地说上一句,我瓜尔佳氏的运气好,但我却觉得不适应极了。 你也别觉得我这话说得矫情,但是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我以前是妾室,上不得台面,哪怕我是正经选秀出身,上了玉牒的侧福晋,遇到你们这些坐着大红花轿从娘家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嫡福晋,亦是矮上一头,不过这妾室也有妾室的好处,我是小妾,便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四爷带给我的所有尊荣安逸,随心所欲地闹性子、撒娇,而成为嫡福晋了,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宽宏容忍。 对于我来说,这便如同是拿刀剜我的心一般痛苦。 而你现在就如同刚成为嫡福晋的我,你在外的时候,习惯了府里就你和老十四,习惯了没有妾室带给你的委屈和无奈,又正怀有身孕,本就是心思敏感、好多思多想的时候,突然这些曾留给你太多不好回忆的人,又出现在了你的身边儿,你亦是会不适应,但是你是嫡福晋,你就要忍耐……” 也许是尔芙这话题选得太深沉,也许是完颜氏这心里的委屈积压太久了,还不等尔芙说完话,完颜氏眼圈里的泪水就已经藏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哽咽道:“四嫂,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也是这样一路熬过来的,但是这趟回京以后,我真是觉得日日都备受煎熬!”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尔芙闻言,苦笑着揽住了完颜氏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因为这男人贪心好色的毛病,她亦是没有半点法子。 “四嫂,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我都快要被这些女人逼疯了!”完颜氏满脸是泪的抬头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叹气答道:“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为后院那些烦心事犯愁,如果我能想透的话,我也就不会跑到你这里来躲清静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唯有三个字,放宽心。 凡事往开了想,凡事不愁不忧…… 要是你真有想不通的时候,要是你真有想要发牢骚的时候,那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备上一桌家常小炒,烫上两壶梨花白,赶走身边这些宫婢,好好的和你家十四爷小酌几杯,趁着酒兴好,趁着气氛好,将心里的委屈说说。 俗话说得好,任你百炼钢,难抵绕指柔。”说完,尔芙还不忘丢给完颜氏一记颇为隐晦的暧/昧眼神儿。 完颜氏被尔芙几句话就说得脸颊泛红,但是她也明白尔芙这话儿是言之有物,她亦不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里不明白尔芙是让她将府里的麻烦事都留到床笫间和十四爷诉苦,就是因为明白了尔芙的这些暗示,她才会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觉得心里头委屈了。 尔芙笑着,抬手划过完颜氏娇嫩的脸颊,微微侧身地凑到完颜氏的耳边儿,低声打趣道:“弟妹容颜姣好,远胜于你府里的那些庸脂俗粉,但凡你能放下身段,你还会为了这后院里那些早就过气的狐狸精犯愁……” “嫂子,你就知道笑我……”完颜氏闻言,满脸娇羞地嗔怪道。 “瞧瞧你这眉眼里的妩媚,连你嫂子我这个女人都心软了,更别提你家十四爷!” “嫂子,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这会儿心情好多了吧!” “多谢嫂子开解,弟妹感激不尽。” “别说这些了,你都说了,我是你的嫂子,你是我的弟媳,咱们是自家人,难道你闷闷不乐,我开解你几句,还不是理所应当,你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真要是心疼我,把你手里那道南瓜盅的配方告诉我,让我回到府里,也能时时吃到这道美味就好了,你也知道你四哥饮食清淡,我为了配合他的胃口,好些日子都没能痛快吃好了!”尔芙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受不得别人好言感谢自个儿,完颜氏几句话就说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移话题地顾左右而言他。 “这能算个什么事儿呢,一会儿我就让人抄给嫂子。”完颜氏笑着配合道。 “好好好…… 时间不早了,我这出来都大半天了,你也是时候该要用膳了,别饿坏了身子,我就不在你府上多打扰了,抓紧让人把那菜单抄给我,我再喝杯茶就回去了!”尔芙随意地伸着懒腰,笑嘻嘻的要求道,那模样还真是没有半点把自个儿当成外人的模样。 说完,她就端起了茶碗,等着完颜氏身边的婢女将菜单抄录好。 少时片刻,一张泛着墨香的罗纹纸就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笑着瞟了两眼,示意诗兰将这张秘方仔细收好,也不等完颜氏挽留,更不让完颜氏出门相送,领着诗兰和诗情就直接回府去了。 四爷府里,亦是不那么安稳。 佟佳氏这位和康熙帝有着些许相同血脉的侧福晋被送到小善庵清修,各路传闻,便如同是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一种说法就是尔芙这位嫡福晋阴谋算计,也是传播速度最快、内容最详细的一种,不过但凡是明眼人,也就是听听就算了,毕竟谁也不信尔芙会做出这般不理智、且不缜密的算计来。 而第二种说法,便有些接近事实真相了。 按照尔芙当日安排,应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一块去信郡王府送年礼,偏偏那天佟佳侧福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不顾规矩地抢在二院侧门开锁的一大早,甩开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独个儿一人领着宫婢去了信郡王府,还那么巧在回来的时候就遇到流民冲撞车驾,摔伤手臂,撞倒后脑勺,晕厥过去,直接被宫婢送到街上的医馆救治,然后就落得被送到小善庵清修的下场。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算计,便有些巧合得说不过去了。 不过乌拉那拉侧福晋行事谨慎,她知道四爷对府里的掌控严密,所以从佟佳氏的事儿一出,她就安排了人手监视着府里那些八卦传闻集中的地方,当她一发现这种传言,便命人转移视线地把尔芙架到了前头儿,故意引导,这才将这种传言压下下去,但是她仍然觉得心里难安,生恐别人抓到她的把柄。 为了缓解内心不安,为了坐实尔芙在这件事上的嫌疑,今个儿尔芙一行人才出府,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有了新动作。 虽然正院在尔芙入主前就已经改建,但是大体的格局未动,曾经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年的乌拉那拉氏,对正院的一草一木都深谙于心,安插人手的时候,便并未想着将钉子安排到尔芙的身边去,而是安排到了一些不甚起眼、又刚好能接近上房范围的位置上,只不过她到底看轻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虽然她已经提醒过自个儿的人动手要格外当心,可是当她的人刚要将一封密信通过暖阁的窗棂塞进去的时候,一直藏在暗处盯着的花嬷嬷就直接将那人按在了当场。 这动手的人是个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太监,一直负责修剪廊下花木,外号傻柱子,不过他憨傻的外表,仅仅是伪装而已,骨子里是个最机灵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安安稳稳留在正院伺候这么许久了,当花嬷嬷抓住他的时候,花嬷嬷自个儿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但是花嬷嬷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惊动留守院子的玉洁和晴岚等人,直接就将人送到了前院张保和陈福手里。 这傻柱子也不是个能为主子保守秘密的忠仆,一瞧见陈福和张保就直接撂了。 “你还替你背后的主子做过什么事儿?”只是他交代得太痛快了,陈福和张保这俩个头发丝都长空的机灵鬼儿,还真是不敢轻信,虽然没有让人对他动刑吧,却还是将他押到了地牢,让他好好见识了下地牢里的百样刑具,这才继续追问道。 “奴才都已经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奴才是真的就送了一次信。” “刁奴,你也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送信这事儿都是小事,还是老实和爷爷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吧,你总不能说你不知道吧!”张保和陈福对视一眼,上前两步,走到了一个已经烧得通红的烙铁旁边儿,拿着烙铁来回摆动着,沉声威胁道。 他瞧瞧那个火星四溅的炭火盆和通红通红的烙铁,又瞧瞧脸黑如阎王附体似的陈福和张保,鼻涕眼泪齐流,浑身颤抖的答道:“这您还真是问着了,奴才不敢说不知道,却是真不知道背后收买奴才的正主是谁,奴才连正主的面都没有见过,但是奴才也不是个傻子,总不能连自个儿到底是替谁办事都不知道吧,所以就偷偷地跟上了那个拿着银子来收买奴才的跑腿儿的,发现那跑腿儿的小宫女是浣洗房里的一个小宫女,又私下打听以后,这才知道这小宫女原来是先福晋跟前儿的人,名字叫秀儿。”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若非如此,素来温厚贤惠的德妃娘娘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只是这就让尔芙有点尴尬了,她是也挺讨厌乌拉那拉氏的,也不喜欢弘晖那个不懂事理的孩子,但是她还不至于因此就迁怒到弘晖还未降世的唯一血脉,听着德妃娘娘的话,总让尔芙有种自个儿在挑拨离间的感觉! 索性德妃娘娘也就是有感而发,说几句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如往常般和德妃娘娘说了会家常话,听着德妃娘娘说说宫里近来发生的稀罕事,尔芙就耷拉着脑袋,稀里糊涂地随着苏姚离开了永和宫。 只是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不久,德妃娘娘就派人将四爷请进了宫里。 其实就如尔芙觉得不对劲那般,一向以温厚贤惠示人的德妃娘娘,竟然会如此厌恶一个还未降世的婴儿,本就是故意表演给尔芙看的,其目的就是试探下尔芙的心意,这也不是德妃娘娘自个儿想要做的,而是一心想要保护好弘晖最后一条血脉的四爷所特地拜托的。 在四爷看来,尔芙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却也难免会有私心。 尔芙对庄上诸位妾室的种种照拂,让他生出了几分怀疑,但是不同以往,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开口去询问尔芙,他知道自个儿最近的情绪不大对劲,怕自个儿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气话,坏了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情分,也怕引起尔芙的反感,动了本来不曾有的心思,所以他绕了个弯子,求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 德妃娘娘本心是不想替老四做这种不着调的事,但是瞧着老四隐忍不发的模样,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这才有了今个儿的这一幕。 这也就是尔芙心性单纯,不然让她这个做婆母的往后怎么和尔芙相处。 因此德妃娘娘的心里很是不高兴呢,所以当四爷过来的时候,打从和老四关系和缓那天开始就努力表现慈母柔肠的德妃娘娘,竟然摆起了许久未见的冷脸,说话都带着刺儿呢,几句话就说得四爷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即便如此,她仍然是觉得满肚子的不痛快…… “你也别怪额娘说话难听,额娘觉得你真是疑心太重了,她和你同床共枕多年,心性如何,品行如何,你该是最了解的,非要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若是她知道了今个儿这出戏是你在试探她,你该如何面对她,她又如何能不心寒呢!” “她为你打理内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却要如此伤害她……” “弘晖早逝,你觉得是你逼迫所致,心怀愧疚,想要弥补,但是你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去弥补……” “行啦,额娘累了,你回去吧!” 德妃娘娘唠唠叨叨地说了半晌,瞧着欲言又止的老四,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和无奈,但是想到老四正处在丧子之痛中,也是难过,她也不忍心说旁的了,只得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四爷回去一路,都在想着德妃娘娘所言,也是一阵后悔。 他自知自个儿确实是太多疑了些,虽说是人心难测,但是尔芙却是个心肠柔软的良善女子,她连弘晖都能够原谅宽恕,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弘晖留下的遗腹子呢…… 这般想着,他越发觉得自个儿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过荒唐。 只是如今这事都已经做出来了,他便是再后悔,却也是覆水难收,又不好和尔芙坦白真相,唯有闷在心里不痛快着,偏巧就在这时候,一个合格的出气筒上线了。 ——侧福晋乌拉那拉氏。 弘晖之死,于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而言都是丧子之痛,但是又不甚相同。 因为四爷不单单有弘晖一个孩子,还有弘昀和弘昪等几个儿女,却是乌拉那拉氏的唯一血脉,乌拉那拉氏曾为了弘晖不顾人伦,做出取府里其他庶子之血为其固本培元的残忍之事,可见她对这孩子是及其看重的,现在弘晖早逝,她整个人都疯魔了。 偏偏这份痛苦是她不能对外人言明的秘密,唯有压抑在心中。 而就在此时,她所重生的这副躯壳的原生父母,又派人来传信,要求她假借安慰四爷的名义争宠,最好是能趁机怀上一胎,哪怕是怀上个小格格,于她而言,亦是一件喜事。 想也可知,如此状况下的乌拉那拉氏,又如何能够不疯魔呢! 她本就不喜尔芙的存在,将她之前的失败都归结到了尔芙的身上,如今弘晖在外暴毙的事,更是让她将尔芙列为了最大嫌疑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她更是认为外界那些荒诞离奇的传言为真,越发觉得尔芙言行可疑,恨不能立刻除去尔芙,为她可怜的孩儿弘晖报仇。 而此时,她发现四爷一回府就带着丰厚无比的礼物去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霎时间就升腾起了无尽的愁怨和不满,再也不肯听从身边宫婢仆从的劝说,甩开搀扶着自个儿的青柳,咬牙切齿地就冲进了正院,正院的守门婆子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便摔在了冰冷邦硬的青石地砖上。 青柳等人赶忙跟上前去,甚至来不及留下个小丫头照顾下头破血流的守门婆子,却到底没能阻止乌拉那拉氏的作死行为。 当她们绕过回廊,赶到正院上房前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她们。 只见一向看重礼数规矩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竟然如同疯妇般地撕扯着府里的嫡福晋尔芙,四爷也被裹挟在其中,旁边几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正在努力地想要将厮打在一块的两位福晋分开。 这样的情景,真可谓是难得一见了。 青柳等人登时就懵了,既不敢转身离去,又不敢贸然上前,很是为难,正在这当口上,努力挡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四爷注意到了她们,赶忙招呼她们上前帮忙,将乌拉那拉氏拉开。 说时迟,那时快。 其实乌拉那拉氏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抵得过正院一众婢仆的拉扯呢,更有四爷这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被裹挟其中,只不过是情况突然,大家伙儿的心里都没个准备,加之她一直抓着尔芙的衣襟不撒手,让旁边赶过来拉架的婢女不敢太用力拉扯,才让这场混乱显得格外狼狈。 不过眨眼工夫,青柳等人就将乌拉那拉氏从人群里拉出来了。 尔芙被抓得发髻凌乱,仍保持着一脸懵的状态,由诗兰等人拥簇着,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内室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伺候的诗兰,轻声问道:“刚刚那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她是疯了吧?” “奴婢瞧着侧福晋的眼神是有些不对劲。”诗兰尴尬地扯扯嘴角,答道。 尔芙一脸无语地摇摇头,抬手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苦笑着,喃喃道:“她这闹得是哪一出啊,这不是存心让人看笑话么,她自个儿想要丢脸是无所谓了,但是她也不能拖着我一块丢脸啊!” 说完,她就打发着晴岚去外面瞧瞧动静,希望能理出个头绪来。 只可惜,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是理智全无如疯妇一般,便是被青柳等人拖到一旁,又有四爷一尊冰山在旁边大放冷气,她仍然是对着尔芙咒骂不断,挣扎着想要冲出青柳等人的禁锢,伸胳膊踢腿地要和尔芙决一雌雄的模样,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会是疯了吧!”尔芙听完晴岚的描述,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吩咐诗兰替自个儿简单梳妆一番,将那些被乌拉那拉氏扯得零落的长发重新梳好,连件衣裳都没换,便赶忙来到了乱作一团的外堂。 “你怎么出来了!”四爷一见到尔芙出来,赶忙上前搀扶,一边将尔芙护在身后,一边低声询问道,他也是被乌拉那拉氏给吓坏了,生怕乌拉那拉氏又伤害到尔芙。 其实他也是多虑了。 这会儿就青柳她们哪敢让乌拉那拉氏再冲出来胡闹呢,要不是还顾及着乌拉那拉氏主子的身份,又有四爷在场,她们都想要拖着乌拉那拉氏跑路了,这不尔芙才出来,青柳就眼疾手快地将一条帕子塞到了自家主子的嘴里,生怕自家主子再胡言乱语些什么,惹得她们跟着一块倒霉呢! “乌拉那拉氏如此状况,我又怎么能安心地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呢!” “胡闹!”四爷攥着尔芙胳膊的大手微微用力,沉声教训道。 尔芙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丢给四爷一记白眼,低声道:“你说我胡闹,论起胡闹这件事,谁还能比乌拉那拉侧福晋更胡闹些,她一个从侧门抬进来的妾室都敢和我这个嫡福晋动手了,难道我这个嫡福晋还不能出面问问缘由!” 说完,她就甩开四爷的胳膊,几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儿。 乌拉那拉氏一瞧见尔芙,挣扎的力度更大了,青柳几人拼尽全力,这才勉勉强强地控制住她。 尔芙就站在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乌拉那拉氏折腾干净最后一丝气力,气喘吁吁地坐在那儿不动弹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把她嘴里的帕子取下来吧,我要和她好好说说话。” 瞧着她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乌拉那拉氏会再伤害到自个儿。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旁边有十来个宫婢仆从在呢,又有四爷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保护自个儿,除非是乌拉那拉氏能变身成为战斗力极高的武林豪侠,不然又怎么可能伤害到她这个被层层保护的人呢,刚刚乌拉那拉氏能冲到自个儿跟前儿,完全是谁都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会如此无理、荒唐。 青柳闻言,面露难色,求救似的看向了旁边戳着的四爷。 四爷却是一点都不能理会她的为难,冷冷说道:“照福晋的吩咐办。” “主子,您千万要冷静些,有什么想说的话,好好和王爷、福晋说,万不可再冲动行事了!”青柳不好再拖延,只得一脸苦涩地伸手取下乌拉那拉氏嘴里塞着的帕子,边取帕子,还不忘轻声劝说着乌拉那拉氏。 只可惜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早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青柳的劝说,她怒目喷火地瞪着站在自个儿跟前儿一副胜利者嘴脸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恶妇,明明是坏事做尽,却还敢摆出这副令人作呕的委屈模样,你就不怕老天爷劈死你啊!” “我做了什么坏事?”尔芙笑吟吟的问道。 其实她心里也是气得要死,但是她知道她越是生气恼怒,乌拉那拉氏就越是高兴,反之亦然,所以她才会强忍怒火地笑对乌拉那拉氏的咒骂。 乌拉那拉氏也确实是被尔芙这副模样气得不轻,被青柳等人抓着的双手都气得发抖了,恨不能立刻冲到尔芙的跟前儿,抓花尔芙那张勾引人的妖精脸,但是她这会儿是受制于人,便是再挣扎,也不过是让自个儿更狼狈些罢了。 “你做的坏事,你自个儿心里还不知道……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何而死,还不是你从中挑拨离间,陷害先福晋。 嫡长阿哥弘晖为何而死,还不是你暗中派人所做。 这府里为何许久未曾有喜讯传出,还不是你心胸狭窄,容不得旁人得宠,明明已经是尊贵的嫡福晋,却仍然行那些妾室之举,勾着王爷独宠于你。”乌拉那拉氏闻言,冷笑着说道,那模样就好似是不屑和尔芙斗嘴一般,其实却是恨尔芙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一盆盆污水都泼到她头上。 尔芙也不在意,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 她笑吟吟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缓步走到旁边坐稳,柔声说道:“与其说我做的坏事太多,还不如我和你好好说说你堂姐乌拉那拉氏做过的坏事呢。”说完,尔芙轻瞟了稍显紧张的乌拉那拉氏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起了自个儿曾经的遭遇。 是的,遭遇,只能用遭遇来形容她那些年的经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说起茉雅琦的事儿,四爷自觉理亏地摸摸鼻尖,不再言语了。 因为这事儿,怎么算都怪不到尔芙的头上,要怪就怪大李氏太重男轻女,要怪就怪大李氏的野心和她的心计不成正比,要怪就怪茉雅琦太蠢,蠢到连是非对错都不懂得分辨了,唯一怪不到的人就是尔芙。 毕竟大李氏从乌拉那拉氏做福晋的时候,这心里就有着一股遮不住盖不住的野心,尤其是打从宋氏不在以后,她自觉自个儿是最先伺候四爷的老人儿,又有着能生能养的好体格做资本,她连乌拉那拉氏的面子都不卖,何况是尔芙这个后来居上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气愤大李氏的所作所为,将其送到盛京别院去清修一段时间。 其实包括四爷送大李氏去盛京别院,抬举了大李氏的侄女小李氏做侧福晋,保留大李氏在玉牒上的名分,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说明他并不是打算就这样让大李氏留在盛京别院一辈子的。 因为大李氏于四爷而言,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 即便当时四爷对她的那份情分已经淡薄到一定程度之上,他也不至于如此狠心,他就是希望能借此让大李氏认清楚现实,认清自个儿的身份,不要再惦记那些不可能属于她的身份和尊荣。 正因为如此,大李氏一番卖可怜的表现,才会让四爷心软地将她接回来。 只是结果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大李氏各种卖可怜地混回到府里,眨眼间就收拾了那个曾经占据她位置的侄女,其手段之阴毒狠辣,便是四爷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大李氏没多久就又一次地故态萌发了,但是她到底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之一,就算是四爷心有不满,也不能轻易将她再送去盛京别院。 好在大李氏处置了小李氏之后,除了没事给尔芙添添堵以外,便不再兴风作浪了。 而这种程度的小纠纷,正巧就在四爷的容忍范围内,加之四爷当时身上有一份比较重要的差事要办,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操心府里的大事小情,又陪着康熙帝出巡,刚好给大李氏怂恿茉雅琦做出难以挽回的丑事腾出了机会。 其实大李氏也没想到茉雅琦会那么大胆…… 只能说,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大李氏本来是想要借茉雅琦私自离府出京的事儿去找尔芙的麻烦,让尔芙背上不慈的骂名,然后再想办法破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她也特地安排了宫婢仆从跟着茉雅琦伺候,但是茉雅琦就如同提不起来的刘阿斗一般做好了猪队友,一出府门,还没有出京就甩开了那些近身伺候的宫婢仆从,跟着那个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的浪荡公子哥玩起了私奔的蠢事。 之后,茉雅琦的身份暴露,本来就是随便勾搭一个模样不错的小妹妹玩玩的浪荡公子哥也在家人的怂恿下,竟然直接将茉雅琦带回到了自个儿的别院里,玩起了郎情妾意的私奔把戏,妄图借此攀龙附凤。 他和他家人的目的得逞,大李氏的计划就落空了。 因为在茉雅琦不顾体统礼教的大八卦下,尔芙那点花边新闻,还真是不够惹人注意的,再加上四爷存心偏袒几分,尔芙是毫发无损,但是大李氏却被四爷怪罪上了,大李氏心生不甘,也怨恨茉雅琦不听自个儿安排,肆意胡闹,竟然连给自个儿亲生骨肉下药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闹到最后,大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茉雅琦名声尽毁…… 一切都能怪得了谁呢! 四爷也唯有感慨一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现在尔芙再次提起茉雅琦的婚事,还是一副怨气满满的模样,他这个没能教育好自家女儿洁身自好的失败父亲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能是陪着笑脸,安抚着尔芙尽快搞定茉雅琦的婚事呗。 别看四爷是男子,但是他一想到茉雅琦的婚事,那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转眼间,茉雅琦都已经是这把年纪,想要找个这年纪都未曾婚配过的适龄男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尔芙让诗兰去统计的适龄男子名单,其实就是让诗兰将那些和茉雅琦年纪相差不多、元妻已逝、又无嫡出子嗣拖累的男子都统计出来,然后她再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替茉雅琦相看。 这时候就是考验交际圈和手帕交是否够多的关键时刻了。 尔芙是一个不太喜欢交际应酬的人,交际圈不够广,更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这让诗兰去统计名单,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显然四爷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第二天就将陈福派过来给尔芙帮忙了。 名义上,仍然是诗兰在统计适龄男子的名单,其实就是陈福在帮忙统计。 不过就算是有陈福帮忙,这份名单也并不容易整理,因为茉雅琦的闺誉有暇,身体上也存在着一些说大不小的毛病,且心性一般,很难承担起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之责,所以首先就要排除那些身为宗子的适龄男儿,其次还要排除那些年纪轻轻就科举中第的有志男儿,最后还要将品格有问题的纨绔公子哥给筛除出去,那最后能剩下几个人呢! 答案是寥寥无几。 因为茉雅琦的身份,到底是亲王格格,出嫁前请恩旨册封一个县主身份就跟玩儿似的,所以三品之下的官宦子弟就要排除,其次还要去掉皇室宗亲、姻亲,再加上之前刨除在外那些人,这偌大的京城里能挑选出三五个合适的人选,那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不但如此,抛开这些问题不说,还要挑选下婆母的品行吧。 性格太过刻板的婆母是肯定不能要的,因为这样性格的女子不可能接受一个闺誉有暇的儿媳妇。 性格太过绵软的婆母,也是不能选择的一部分,因为茉雅琦一定不懂谦和二字。 抛去婆母的问题,还有妯娌问题,那就意味着不能选择那种几世同堂的大家族了,因为茉雅琦就不是那种能够和睦妯娌的温软恬静性格,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是也不能昧着良心坑害其夫家吧。 就这样,尔芙等人没事就凑在一块,对着几张写满名字的名单挑挑拣拣着。 足足五天时间,她终于敲定下了第一名相看的男子。 时任工部侍郎的觉罗氏罗通大人府里的嫡次子,觉罗氏罗河,二十有五的年纪,其发妻他他拉氏,早在三年前就因病过世,房里就两个通房小妾,上有长兄宗子,下有早慧睿智的同胞弟弟打理庶务,既不需要他承继门楣,也不需要他去操心府里的庶务,而且据坊间传闻,此子性格憨厚朴实,全无官宦子弟的跋扈做派,如果不是他脑筋愚钝,不通官场,那想要和他结亲的女子都能排到四九城外面去。 搞定了第一个合适的人选,尔芙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并没有太轻松,因为这罗河到底愚钝到什么程度,还需要派人细细打听,而且还需要让四爷过目一下人选,看看是否合适,一切都合适的情况下,她还要派人和罗通的福晋接洽一番,看看罗通的福晋舒穆禄氏是否有意结这门亲事,毕竟结亲结亲,那是为了结两姓之好的,总要看看对方的意见,要是四爷府以势压人地逼对方认下这门亲事,那茉雅琦嫁过去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只有身在这个时代,且同为女子,才能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是多么悲哀和渺小。 不但在闺中的一言一行不能有丝毫差错,出阁之后,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上要孝顺公婆。 这个孝顺,还不单单是普通的孝道,更是要顺,甭管公婆的要求有多么不近人情,你都要顺着公婆的意思来,因为孝顺孝顺,不顺又哪里有孝,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休妻。 任何一个从小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本土女性都不愿被一封休书休回娘家去。 这下要打理家事、照养子嗣。 普通百姓人家的媳妇要准备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清洗满屋子老小的脏衣服,收拾屋子,照顾夫君,闲下来还要缝衣服、做鞋子,这全家老少的衣裳鞋袜都要靠女子一针一线地做出来。 富贵人家的媳妇,倒是不需要做这些琐事,但是也甭想着清闲。 首先,你自个儿的嫁妆要小心打理吧,还要打理着夫家交到自个儿手里的产业,更要安排好府里婢仆杂役们的差事,除此之外,将府里的人情往来处理得面面俱到,也是你分内的事儿吧,抛开这些,更要善待妾室和庶出子女,碰上个不省心的小妾,那简直天天都是生活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一般。 这抛开上下两条铁律,中间还要和睦妯娌。 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很是少见独生子女的现象,一家有两三个儿子都算少的,多得六七个、九十个,也是常态,人人都要娶妻吧,条件好些的,总要纳妾吧,再加上那些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单单是府里这些个妯娌就够这些媳妇们折腾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样一句古话流传下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一个熬字,真是道尽了女子的辛酸和悲苦。 虽然茉雅琦不是尔芙的亲生骨肉,但是到底是四爷的血脉,爱屋及乌,便是她对茉雅琦意见多多,却也不愿意在这种事儿上为难茉雅琦,让茉雅琦落得个悲凉凄惨的后半生,尤其茉雅琦也不像是个懂得经营婚姻的人,所以她就更要小心谨慎,免得这口黑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扣在自个儿的头上。 她小心翼翼,但是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怎么可能留给她太多时间去敲定这些琐事呢。 就在尔芙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愁白头的时候,府里其他内眷还好,一个个安分守己,也不多生是非,就是之前一直上蹿下跳的乌拉那拉氏都安稳了,但是一直在佳思院里无声无息的大李氏出招了,且一出招就是终极一击。 茉雅琦被梦魇住了。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眼瞧着茉雅琦才养得红嫩几分的脸蛋,眨眼间就瘦成了尖下颏,且眼圈泛青、双眼通红地直接出现在了四爷跟前儿。 到底是自个儿的血脉啊,甭管四爷对茉雅琦有多少意见,总归是心疼她的。 四爷那是一边招呼着茉雅琦落座,一边细声安抚,小心翼翼地询问,瞧得旁边坐着的尔芙和其他内眷都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茉雅琦这才忸怩地说出了她的目的,她说她想念自个儿的额娘,她想要去看看住在佳思院里的大李氏,她说她连着几夜都梦到大李氏对着她无声哭泣落泪,她说她整夜都难以安枕。 对此,尔芙是一句都不信的。 不过四爷相信了,四爷虽然是不愿意茉雅琦和大李氏太过亲近,但是他也不希望他的孩子是那种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现在茉雅琦哭哭啼啼地求四爷恩准她去见大李氏,真真是戳到了四爷的软肋上了。 这让四爷不但对茉雅琦大肆改观,更让四爷认为茉雅琦这孩子太有良心了,明明大李氏都那么坑她了,她竟然还是不能忘记生养自个儿的额娘,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忍心拒绝茉雅琦的要求呢…… 毫无意外,茉雅琦顺利地见到了大李氏。 大李氏在佳思院里住着,却并没有如电视剧里的冷宫废妃一般自暴自弃,即便是吃糠咽菜,即便是布衣素服,她仍然坚持着每日保养肌肤、维持体态,当四爷陪着茉雅琦一块来到佳思院的时候,四爷先就被大李氏那倩丽且幽怨的背影给闪花了眼睛。 男人么,往往都是一些视觉动物。 比如,在大多数的男人眼里,一个萌萌哒的小美女抱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那叫吃货,可爱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反之是模样平凡的胖姑娘如此,那就是一个活脱的饭桶,必是各种鄙夷。 而四爷也不例外,他看到大李氏倩丽的背影和清秀的小脸,直接就忍不住心软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一个不受看重的侧福晋,又不是什么受爷们看重的宠妾,竟然不顾嫡庶尊卑之礼,和正妻嫡福晋对着干,还被送去了宗人府,真是愚蠢之极了。 而现在尔芙竟然要将曾经的一切在四爷面前,彻底揭晓…… 她神色惊恐地看向四爷,双手无着地抓住了青柳的双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缕侥幸之色,她在庆幸自个儿现在是个无关的路人甲。 “你堂姐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已逝,我本想着死者为大,那些旧日恩怨,实在没必要再提起来,却是没想到侧福晋会如此纠缠,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顾虑先福晋的脸面,平白让自个儿受这份委屈呢!”尔芙却是不管乌拉那拉氏如何,她淡笑着拂过耳畔垂下的珍珠流苏耳坠,语气轻柔且冰冷的幽幽说道。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扫向神色拘束的乌拉那拉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让尔芙发自肺腑地明白了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是愿意退一步,保全乌拉那拉氏的颜面,奈何乌拉那拉氏步步紧逼。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眼神冰冷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缓缓说道:“妹妹或许不知道吧,当初我初入王府之时,那会儿王爷正随圣驾在外巡游,人并不在府里,照说这样的情况下,本该等王爷回府的时候,再行举办合婚之礼的,毕竟我进府就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依规矩是要有这个过程的。 不过你的堂姐,也就是当时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竟好似忘记了这规矩,直接派人在宫门口就将我接回到了府里,所幸还分给我一处偏院,而不是草草塞进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就算了,但是该有的体面,便不曾给过我分毫了。 后来王爷随圣驾回京,这礼节也就过了。 偏偏我那时候是个糊涂透顶的傻瓜,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冷遇,还巴巴地给赶着过去给你堂姐敬茶,认她为正房嫡妻,我为妾,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姐姐呢…… 即便是如此,你堂姐也不曾想要善待我分毫。 敬茶礼上,一杯滚烫的茶水,直接让丫头子塞到我的手里,嘴上说着宽勉温煦的话语,手上却怎么也不肯接过那杯茶水,反而让我一直保持着敬茶的姿势,愣是等着那杯茶水一点不浪费地都塞在我的身上了,这才慢悠悠地俯身接过茶碗,装模作样地抿上一口。 你可知道那茶水的温度有多高啊? 我回到自个儿院里,双臂都烫出了水泡,也亏得太医送过来的药膏好用,不然怕是我也没有今个儿的风光了,也亏得我那会儿还算机灵,不然那杯茶就泼到我自个儿的脸上了。 到时候就算王爷肯为我做主,先福晋又会有何损失呢! 茶水是府里丫鬟们预备的,洒在我身上,也是我自个儿没能端稳茶碗,兴许那准备下热茶的婢女会为此丢到性命,但是一个容颜尽失的女人,又如何在这偌大的王爷府里安身立命呢! 哪怕我如今已经成为府里的嫡福晋,想想那一幕,却仍然浑身发冷。 也许在你看来,这就是妻妾斗法的一些小事,你堂姐也不过是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但是那之后你堂姐也不曾放过任何暗算我的机会啊,其手段有多毒辣,其目的有多阴损,简直愧对她乌拉那拉氏的姓氏,让你们共同的祖宗为之蒙羞。” “侧福晋已经进府,却连协助打理中馈的权利都没有。” “传承血脉是我等内眷的职责,你堂姐却偷偷在我的吃食里动手脚,但凡是我能碰到、接触到的玩意儿,无一不掺杂着那些不利孕事的东西,连我房间里铺着的那些地毯,都是她安排人特别印染过的。 为了能够逃过你堂姐的算计,为了能调养好身体,一碗碗的苦药汤,喝得我舌头都打结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小七还是没能足月出生。”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愿意和她一个死人计较了,毕竟都过去了,但是她却在产房里让接生嬷嬷对我动手,要不是我身边还有那么两个忠心的丫头护着,怕是我这条命就丢在你堂姐的手里了!” “你兴许还会说,你堂姐是一时为情所困,看我在府里独宠,担心我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我也不曾被她真伤到了,如今旧事重提,实在是没有必要,但是你可曾知道你堂姐之后做什么了,安排和我容颜相似的女子进府伺候,甚至不管对方的出身来历。” “好吧,这也是正妻对妾室最常做的一些安排罢了。” “不过随后你堂姐又是怎么做的,我诞下小七不足一年,气血双亏,本该是好好调养身体的时候,她却暗中吩咐人给我用了催孕的秘药,致使我身体未复原,便已经怀上弘昪那孩子。” “女子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事,有她在旁搅和着,我还能活到今个儿,那真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了。” “后来她就更是变本加厉了!” 尔芙刚要说起乌拉那拉氏是如何残害她那双可怜的双生子女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四爷,终于开口了:“罢了,都是些过去的事,何必和她说那么多呢!” 四爷之所以会出言打断,并不是他怜惜那位已经手足无措的乌拉那拉氏,而是他怕尔芙旧事重提,为此伤怀忧郁,更是怕尔芙沉浸在那种痛苦中,再也走不出来,毕竟尔芙之前就曾几次为这桩惨事伤怀抑郁到不能自己,甚至曾神智迷糊,近乎疯癫。 只是他却忘记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尔芙硬生生地止住话茬,那口怨气就实打实地窝在了心里,更伤心伤身,所幸的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将对小九和玖儿的那份母爱之心、愧疚之心,统统都转移到小七和小米团、弘昪的身上,不然真是要为此伤神失态了。 而此时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将眼泪憋回到眼圈里,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 “罢了,既然王爷不愿意我旧事重提,我也不想自揭伤疤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解闷,如今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是我鸠占鹊巢,恶事做尽么?”尔芙整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借此掩饰住心里的悲凉和苦涩,不给乌拉那拉氏看自个儿笑话的机会,冷声嘲讽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冷笑着答道:“如今先福晋已逝,府里的老人儿也被嫡福晋您打散到各处去了,您现在说的这些事,早已经是死无对证,自然是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真好,你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和你堂姐当初的样子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妹妹和先福晋的容貌相差太多,年纪也不同,我瞧着你,还真以为是看见先福晋活过来了呢,不过你定然不会是先福晋,不然你也不会如此不要脸地恶人先告状了。”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沉声嘲讽道,其实她也是在嘲讽乌拉那拉氏的藏头露尾。 她倒要看看乌拉那拉氏能披着这层假皮到什么时候…… “好啦,福晋不必为她的胡言乱语动怒,依着规矩责罚就是了!”四爷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手上轻轻拍着尔芙的肩膀,以示安抚之意,扭头瞧着还在做垂死挣扎的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 尔芙闻言,扭头看向四爷,脸色阴沉地开口问道:“那该如何责罚呢?” “那就要看乌拉那拉侧福晋想怎么选择了……”四爷目光滑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沉声说道。 “此话何意呢?”尔芙继续问道,她是真的没明白四爷的意思。 四爷闻言,嘴角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两下,低声道:“乌拉那拉氏是先福晋的堂姐,若是她以先福晋娘家亲戚的身份来府里胡闹一番的话,论情论理,总是该被宽恕几分的,但若是她以府里侧福晋的身份冒犯你这位嫡福晋,那就是以下犯上的问题,该送去宗人府处置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要趁机将乌拉那拉氏扫地出门了,因为他给出的两种选择,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选择,她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府里作威作福了。 尔芙未曾听懂四爷的意思,乌拉那拉氏却听明白了。 她是绝不可能甘心离开四爷府的,若是她就这样被送回到娘家去,娘家和她一块蒙羞不算,她也没机会为弘晖报仇雪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宁可选择去宗人府走一遭,因为这样的话,她还有机会留在府里,只要她娘家爹娘肯为她出头。 乌拉那拉氏略一犹豫,便选择了第二条路。 她甩开还要抓着自个儿的青柳等人,微提袍摆地跪下身去,恭声说道:“妾身被奸人挑唆,误会嫡福晋的品行操守,做出以下犯上的不智之举,本就该受到责罚,只是还请王爷不要迁怒妾身身边的这些宫婢仆从!” “侧福晋真是一个好仁义的主子,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不忘替你这些个宫婢仆从求情免罪!”尔芙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心里蹿起一股邪火,冷声嘲讽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满脸悲切地抬起头来,似是委屈至极的唉声道:“妾身知道福晋是气恼妾身的无理和荒唐,妾身也气自个儿被奸人挑唆,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得得得,这些话就别急着和我说了,留着和王爷说吧! 毕竟你这次犯的错,那可不是内宅里的一点小事了,便是我是嫡福晋,我也没资格处置你,一切都还要看王爷如何处置。”尔芙揉揉胳膊上被乌拉那拉氏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冷声反驳道。 说完,她丢给四爷一记‘你该知道如何处置’的小眼神,转身回内室了。 四爷自然不会轻易纵放了乌拉那拉氏呢,他本就不喜欢乌拉那拉氏族玩命往自个儿跟前儿塞女人的行为,加之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存疑,几次三番地生出祸端,如今有机会将乌拉那拉氏送回到娘家去,他比谁都乐意呢,所以尔芙才刚刚转身离开,他却派苏培盛领着护卫将乌拉那拉氏送去宗人府了。 苏培盛才领着护卫送乌拉那拉氏去宗人府,还不等他们一行人到宗人府,青柳就已经将求救的口信送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现在的娘家,求乌拉那拉氏族里的能人搭救乌拉那拉氏,毕竟乌拉那拉氏若真是就这么被四爷送进了宗人府,也会连累到族中其他格格们的声誉。 果然,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和额娘得到青柳的传信,登时就慌了。 不过他们顾不上埋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冲动和糊涂,也顾不上考虑乌拉那拉氏瑞溪为何会对弘晖之死如此耿耿于怀,便赶忙找族中的族老们求救去了,毕竟乌拉那拉氏是他们攀附上四爷府的唯一途径,他们可不想辛苦安排都成为一场笑话。 乌拉那拉氏族里的那些族老,亦是同样想法。 如今弘晖过世了,他们乌拉那拉氏一族和四爷府的牵扯就又少了一层,便是还有两个乌拉那拉氏族出身的格格在四爷府里,但是那两位都是偏房分支所出的格格,和族里的关系疏远,便是她们日后能有出人头地的那天,族里也没办法跟着沾光,所以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侧福晋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不同于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和额娘付出得无怨无悔,族里这些族老和在朝上和四爷能说上话的几位权臣,对瑞溪就很不满意了,他们一边安排人去找四爷说和求情,一边就数落上了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阿玛和额娘。 若不是四爷对他们接连往自己府里塞人的行为,已经表示出极大的不满,他们甚至都打算放弃乌拉那拉氏了。 毕竟族里再也选不出比乌拉那拉氏更愚蠢的格格了。 一个不受看重的侧福晋,又不是什么受爷们看重的宠妾,竟然不顾嫡庶尊卑之礼,和正妻嫡福晋对着干,还被送去了宗人府,真是愚蠢之极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是的,事情的发展走向,彻彻底底地跑偏了。 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嫁给四爷的那天起,便已经是高攀,根本不存在什么糟糠之妻的说法,但是在四爷的心目中,他确实认为自己亏欠乌拉那拉氏不少。 毕竟乌拉那拉氏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光头阿哥,连内务府那些奴才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幸亏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母族相助,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落魄多久呢…… 虽然后来四爷还是容不下心思毒辣的乌拉那拉氏了,甚至亲手送走了乌拉那拉氏,但是他却从未忘记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族对他的那份恩情。 正是因为如此,便是他现在贵为亲王,却仍然对乌拉那拉氏族礼让三分。 偏偏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从未看清过四爷的心意,以为四爷还是那个他们予取予求的光头阿哥呢,更以为三瓜俩枣的好处,便能让四爷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乌拉那拉氏瑞溪进门。 殊不知当初四爷肯让瑞溪进门,便是四爷对他们最后的照顾了。 乌拉那拉氏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登门,却是无一例外地被四爷驳斥而回,他们暗骂着四爷的翻脸无情,倒是也没有放弃搭救乌拉那拉氏的打算,毕竟乌拉那拉氏被送回母族来,于族里的其他闺秀,亦是一种打击,他们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四爷是软硬不吃啊。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言语的老族长达哈苏出声了,他是族里少有的几个明眼人之一,当初送乌拉那拉氏瑞溪进四爷府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今天,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达哈苏似是大梦初醒般地叹着气,瞧着堂下手足无措的众人,捋着颌下白花花的山羊胡,让自家福晋递牌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老族长,您这是何意呢?”旁边有不懂就问的好学生,轻声问道。 达哈苏满脸失望地看向堂下众人,幽幽道:“既然雍亲王不肯卖咱们乌拉那拉氏族的面子,那就该去找能管束住他的人帮忙,当年咱们乌拉那拉氏于德妃娘娘的母族乌雅氏有大恩,他雍亲王能不还这份恩情,德妃娘娘这个出自乌雅氏族的娘娘,总不能不还吧……” “是啊,正是如此呢!”一些想起陈年旧事的人,齐齐点头应道。 当年乌雅氏还没有被康熙帝从吴家单独提拔出来的时候,仅仅是内务府众多包衣家族里的一支,势力不算大,手里却掐着几个肥得流油的美差。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自然引起了其他包衣家族的嫉妒。 一番斗法后,德妃娘娘的阿玛被牵扯其中,险些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正是乌拉那拉氏族已故的前任族长出手救下了德妃娘娘的阿玛,保全了德妃娘娘一家老小,这才有了后来德妃娘娘以奉茶宫女的身份进宫伺候,承宠于皇上,更麻雀变凤凰地成为宫里有头有脸的娘娘。 只是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若不是达哈苏突然提起,大家伙儿都快忘了!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提起,堂下这些担忧乌拉那拉氏瑞溪前途的人就彻底放心了,已故老族长救下德妃娘娘的阿玛是件随手而为的小事,但是于德妃娘娘和其族人来说,却是活命的大恩,德妃娘娘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念旧情。 “好啦,咱们能替瑞溪那孩子做的事都做了,你们这些做父母长辈的人,就别在我这里围着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规劝好瑞溪那孩子吧,让她学会收敛和隐忍,处处逞强好胜的,早晚有咱们保不住她的那天。”达哈苏懒得听大家伙儿的阿谀奉承之言,扭头看向自个儿身侧重展笑颜的一小搓人,冷声教训道。 这一小搓人就是和乌拉那拉氏瑞溪关系最亲近的亲人们了。 他们之中,除了少数两人在朝堂之上有差事外,其他都是在族里混吃等死的米虫一个,见识少,学识少,唯一的本事就是溜须拍马,他们面上对达哈苏的吩咐是奉若圣旨,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谁也不愿意去得罪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个能带给他们实质好处的亲王侧福晋。 显然达哈苏也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叮嘱两句,便也不和他们废话了。 他如今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不是族里的孩子们不争气,他早该在后宅过起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逍遥日子了,但是现在他为了乌拉那拉氏族的尊荣和兴盛,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维持着眼前的荣光。 只是到底能撑多久呢…… 达哈苏心里也没有个底,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些许苦涩,双手微抖地拄着拐棍站起身来,迈步往后宅走去,将正堂留给了这些不争气的后生晚辈们,让他们高兴吧,他可得抓紧回去歇歇神儿了! 事情就如同达哈苏所预想的那般,很是顺利地发展着。 当德妃娘娘收到来自达哈苏福晋的请安名帖时,德妃娘娘就知道自个儿不能置身事外了,她一边和善温婉地接待好达哈苏的福晋,违心地夸赞着乌拉那拉氏教养出来的女儿,那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一边派人给四爷传话,让他务必要放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一马。 当达哈苏的福晋出宫时,四爷已经将乌拉那拉氏瑞溪接回到府里了。 其实就如德妃娘娘不能不顾及乌拉那拉氏族昔日对乌雅氏族的恩情一般,四爷能够不给乌拉那拉氏族派来的那些说客面子,却不能不顾及自家额娘德妃娘娘的感受,所以便是四爷再不甘心,却也不能不照办。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在宗人府住了两日后,便回到了四爷府里。 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没想到的,也是尔芙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这次乌拉那拉氏就要退出四爷府的历史舞台了呢,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是这样的不屈不挠,竟然又挣扎着挤回到了府里,甚至还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乌拉那拉氏一改以往那副清贵自傲的做派,极尽谄媚讨好地围绕在尔芙身边,要不是她眼底频繁闪过的怨毒之色,尔芙真以为她脑壳坏掉了呢。 “庄上送过来的新鲜栗子,妾身听说福晋姐姐最爱吃这口,便料理好给姐姐送过来了。” “早前就听说福晋姐姐爱吃这种冻过的梨子,妾身庄上刚好有这种梨子,便着人送了两筐子进府,妾身尝过两个,凉凉爽爽的,吃着倒是开胃,特地送来给姐姐尝尝鲜!” “岁末年尾,正是姐姐最忙碌的时候,这两盒燕窝是妹妹孝敬姐姐的。” “妾身听说姐姐喜欢素锦,这几匹素锦都是江南送来的新料子,花色也有所改进,一匹是富贵绵长的淡青色素锦,一匹是福禄自来的浅红色素锦,姐姐瞧瞧可喜欢……” “姐姐,妾身听说您身体有些不适,特地炖了银耳莲子羹来探望,您现在觉得好些了么,不如妾身陪您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兴许吹吹风,您这头昏气短的毛病就能缓解些呢!” “福晋姐姐,您身体刚好,切莫要累着自个儿……” 尔芙瞧着一日照三餐往自个儿院里跑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和恼火,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满面堆笑地跑来讨好你,好吃好喝地往你跟前儿送着,你总不能黑着脸将人轰出去吧…… “妹妹若是闲暇,不如帮我把给各府准备的年礼礼单抄录一遍吧!” “妹妹若是不忙,不如帮我把库房那些积压下的绸缎清点下吧!” “妹妹若是正闲着,不如替我将给各处庄上庄户们的年礼都清点下吧!” “妹妹闲在,帮我核算下这些账目吧。 如今是年根儿将近,咱们早些清点好账目,也好早些给各处管事掌柜们的赏钱发下去,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过个肥年,来年才能更用心地替咱们办事。” “我瞧着妹妹这眼睛都熬红了,这两盒燕窝就送给你,好好补补吧!” “妹妹身上这套袍服,瞧着都有些褪色了,我这正好有些新料子,便送给妹妹吧,过年多裁剪两套新衣裳,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 不过乌拉那拉氏能一天三趟地往正院跑给尔芙添堵,尔芙也并非不能收拾她,就在尔芙再次被乌拉那拉氏的笑脸恶心到后,她就开始了折腾乌拉那拉氏的小动作。 临近年根儿,府里各样各式的琐事不少,总有需要人的地方。 本来尔芙自个儿就忙不过来,还正愁没地方抓壮丁呢,乌拉那拉氏一来,真可谓是瞌睡时候送上的枕头,她也就不和乌拉那拉氏客套啦,直接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统统塞给了乌拉那拉氏。 “辛苦妹妹了,若不是有妹妹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呢!”尔芙笑吟吟地接过乌拉那拉氏送回来的账本,随意地翻看了两页,确认并无任何问题后,柔声夸赞道。 “妾身能给姐姐帮忙,已经是妾身的福分,当不得辛苦。” “妹妹过谦了!”尔芙笑着将乌拉那拉氏拉到自个儿跟前儿,当着府里其他众女的面,从自个儿头上取下一股金簪,动作轻柔地簪戴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发髻之上,以示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 接着,她又对着满屋子的女人们,朗声说道:“前些日子,咱们府里出了些乱子,好些人都等着看我和乌拉那拉氏妹妹的热闹呢,但是我今个儿明白地告诉给大家伙儿,乌拉那拉氏妹妹是乌拉那拉氏妹妹,和先福晋无关,我和先福晋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也不会迁怒到乌拉那拉氏妹妹的头上。 若是再有谁背后乱嚼舌头,传乌拉那拉氏妹妹的闲话,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担待你们。” 说完,她就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了,虽然她的这点手段很是粗鄙,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她这位嫡福晋明确地表现出对谁的不喜,便会有人站出来冲锋陷阵,这就是权利的魅力。 乌拉那拉氏可谓是最擅长此道了,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反击。 因为尔芙是嫡福晋,她是个犯错的侧福晋,别看四爷从宗人府将她接回到府里来,却将近一个月都不曾登她的门,显然是彻底失宠了,如今还能勉强保持着侧福晋的体面,便已经是尔芙故意抬举她了,现在尔芙又玩这一手,她算是要彻底完蛋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不会就此认输,她笑吟吟地站在尔芙跟前儿,任由那些女人将喷火似的小眼神往自个儿身上丢着,恭恭敬敬地伺候在尔芙的身侧,仿佛并非听出尔芙的弦外之音一般。 “时间不早了,诸位妹妹就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稍显不快的说道。 众人闻言,依次退出了正院,乌拉那拉氏却没有走,她笑呵呵地从袖管里抽出一条还未绣完的帕子,借口请尔芙指点一下自个儿的绣技,竟然就这么没脸没皮地赖在了正院里,因为她知道她待在正院是最安全的,便是有人想找她的麻烦,却也不会跑到正院来找她的麻烦。 “妾身手脚粗苯,实在做不来这精细的活计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妹妹蠢笨才好!”乌拉那拉氏坐在绣墩上,笑吟吟地对着尔芙说道。 尔芙看见乌拉那拉氏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她刚刚才当着众女的面,表示出自个儿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总不能这么快就自个儿打脸自个儿吧。 就在她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主动告辞了。 这也是乌拉那拉氏在宗人府关禁闭那两天想出来的一套恶心人的办法,她明知道尔芙厌恶自个儿,便越要在尔芙跟前儿打转转,她就是要让尔芙觉得不舒坦,她也可以趁机看看有什么地方能钻空子。 是的,她还不曾放弃替弘晖报仇的打算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主子就带走了晴岚?”诗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一切的问道。 诗情苦笑着点点头,低声道:“是呢,没想到这么危险的时候,陪伴在主子跟前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她这个游离在侧的旁人。” “兴许主子是觉得她是宫女出身,应对些突发情况时,更有办法呢!” “可能吧,我却总觉得主子这般安排是在防备她。”诗情望着尔芙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诗兰接茬问道。 诗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等吧,如果晚上咱们主子还没回来,咱们就按照主子吩咐的那样,一个去听雨阁照顾小七格格,一个去前院的宁远堂照顾弘昪阿哥,这也是咱们能为主子做的唯一一件事。” 说完,她就不等诗兰回答地往院里走去。 她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得有些难过,眼窝窝里打转的眼泪,眼瞧着就要流出来了,为了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面前丢脸失态,也为了不让院里的其他宫婢仆从胡思乱想,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了。 诗情转身离开了,诗兰也紧跟着离开了。 她路过庭院当中的时候,还不忘吩咐粗使婢女将院里的落叶和尘土打扫干净,保持着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做派,只是她收在袖管里的双手,却早已经攥成了拳头。 再说尔芙那边儿,她还是头一次坐着宫里派出来的软轿进宫呢! 在经历过初时的惶恐不安后,好奇心颇重的她,便打量起轿内的摆设来。 不同于府里惯用的两人抬小轿,这顶四人抬的轿子更宽敞大气些,轿底铺着绵软厚实的地毯,座位两侧有雕龙画凤的扶手,侧面还镶嵌着一个小几,上摆着各色点心和温热的茶水,要是但从这布置来看的话,德妃娘娘请自个儿进宫,更似是一种抚慰。 只是这宫里的娘娘们心思不好猜测,尔芙虽然稍有心安,却仍然是难展笑颜,更是不敢动任何一样吃食,就这样浑身僵硬地来到了德妃娘娘的面前。 德妃娘娘并没有在正殿见尔芙,而是等在偏殿里,很是随意地坐在榻上。 尔芙规规矩矩地随着引她进殿的苏姚行李问安,瞧着和往日并无不同的德妃娘娘,她那颗一直飘在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算是落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还不等德妃娘娘开口叫起,眼泪就已经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苏姚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抽泣声,登时就是浑身一僵。 这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如四福晋这样在婆母面前说哭就哭的儿媳妇,宫里甚是罕见,连她这种跟在德妃娘娘身边多年、见多识广的掌事宫女,也是第二次见。 对了,顺带提一嘴,上次好似也是四福晋哭着求德妃娘娘做主。 如此一想,苏姚就不觉得意外了,上次四福晋闹得那般失态,自家娘娘也不曾怪罪过四福晋分毫,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弥补、抬举的意思,那么这次,便是四福晋不能如上次那般傍上德妃娘娘,狐假虎威地回去收拾四爷府那些爱扯闲话的深闺妇人,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果然,四福晋即将成为继十四爷之后最不能得罪的存在了。 苏姚抱着这样的想法,抬头瞧瞧自家那位正皱着眉头往下瞧的德妃娘娘,赶忙开口提醒道:“四福晋,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呢,说哭就哭起来了,这不是惹咱们娘娘跟着着急嘛!” “别哭了!”果然,苏姚话音一落,德妃娘娘就开口了。 她刚刚并没有注意到还屈膝拘礼的尔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见尔芙迟迟不肯起身,还以为是在和自个儿闹脾气、耍性子呢,要不是苏姚提醒得快,她都打算就这么晾着尔芙了,真当她德妃是个没脾气的面包子呢。 不过也不怪德妃娘娘有此误会,毕竟这隆冬时节,房门窗口都摆着挡风的屏风,虽是挡住了从门缝、窗缝钻进来的寒风,但也遮住了光线,弄得殿里阴沉沉如鬼蜮般,便是点着烛火照明,殿内到底是有些暗,加之德妃娘娘年岁渐长,眼神越发不济,也就更加瞧不清楚远处了。 尔芙闻言,哭声更大了些。 某些沉浸在悲伤、委屈等负面情绪中的人就是这样,越劝越哭,越开导越闹性子,要是没人理会的话,自个儿哭一会儿,慢慢地也就好了,旁人如何不说,反正尔芙就是刚好是这种性格,本来她还能坚强的忍耐着眼泪,仅仅是鼻头发酸,轻轻抽泣两声,听到德妃娘娘的声音,登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不至于说是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却是抽抽搭搭地摸起眼泪来了。 说句实话,如果德妃娘娘不是那么了解尔芙的性格,真能被尔芙这副矫揉造作、愚蠢无比的模样气得笑出声来。 因为甭管外界传言多么荒唐怪异,也甭管她尔芙在这件事里是否无辜,尔芙未能约束好府中妾室奴仆,未能管好内宅诸事,本就已经是失职,一个失职的人,竟然还腆着脸来自个儿这位婆母跟前哭诉委屈,这不是自寻死路一般的愚蠢之举么…… 不过到了尔芙这里,倒是遇到了意外。 因为德妃娘娘太了解这个表里如一、不懂如何掩饰真实想法的儿媳妇了,她都不忍心为难尔芙,那样会显得她太恶毒了,怕是她自个儿在心里都会厌弃自个儿,但是该问的问题,也不能不问。 德妃娘娘瞧着尔芙哭得可怜,想想这傻丫头能在皇家生活也是不容易,不禁让她也犯了心软的毛病,一边吩咐苏姚去准备净手洁面要用的清水,一边招呼着尔芙到自个儿身边坐下说话,一点没有婆媳相处的剑拔弩张,反而好似是亲母在安慰不懂事的小女儿那般的温情抚慰着。 动作迅速地准备好净手洁面所需的温水、干净帕子、香胰子等玩意儿的苏姚回到殿里,便到了最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尔芙竟然埋头在德妃娘娘怀里放声痛哭。 哎呦,那哭得是一个惊天动地,那哭得是一个委屈万分,边哭还边诉着委屈,还不是用那种轻声细语、婉转悦耳的声音,而是一种哭到崩溃的粗哑声音在声嘶力竭地诉着委屈。 苏姚再瞧瞧德妃娘娘,她都有些佩服德妃娘娘的忍耐能力了。 ——德妃娘娘不但没有嫌弃四福晋眼泪鼻涕一起流的丑态,也不嫌弃四福晋粗哑声音刺耳,愣是用双臂温暖地环抱着四福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哭到崩溃、哭到变声的四福晋,怕是德妃娘娘当年哄着十四爷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好性子过。 就在苏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德妃娘娘终于注意到她了。 只见德妃娘娘一只手轻轻拍着四福晋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指指洗手盆架的方向,示意苏姚快些拧条湿帕子给自个儿,因为她感觉自个儿的衣襟都快被尔芙的泪水湿透了。 “好孩子,不哭了,再哭,你这眼睛就不好见人了,额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咱们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去啊。 想想老四府里那些心肠都坏透了的妾室偏房们…… 再想想这宫里宫外那些就指着旁人丢丑来愉悦自个儿的人…… 你该知道的,她们这会儿可不就是拧着小手绢,等着瞧你的笑话呢!”德妃娘娘接过苏姚递上的湿帕子,一边动作轻柔地给尔芙擦拭着脸颊和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劝说道。 尔芙哭了这么半天,哭得嗓子都哑了,其实也哭够了。 只是她想到自个儿竟然抱着德妃娘娘就埋头痛哭的模样就不好意思抬头,但是听德妃娘娘这般一说,她也不好继续丢脸了,连忙接过德妃娘娘手里的湿帕子,一边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支支吾吾的应答着。 “乖,不哭了,再哭下去,额娘都要跟着你一块哭了!”德妃娘娘见尔芙终于止住了眼泪,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连忙安慰道。 尔芙羞涩地低下头,低声哽咽道:“娘娘,其他的事,倒是不会让我觉得委屈,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我也根本不在意,我就是气王爷,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扶起这些年,便是我不喜欢弘晖,但是我待弘晖如何,旁人不知,难道他也不知道,外面传言四起,他竟然躲在书房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眼圈里还未干透的眼泪,便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尔芙很是豪迈地用袖子擦拭一把,仰面朝天地望着房顶,希望能借此止住眼圈里钻出来的泪水,故作坚强地苦笑着:“我也不是想要他替我辩解什么,更不是想要他安慰自个儿,哪怕他就是过来瞧瞧我呢,我也不会如此伤心。 说句难听的话,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弘晖的事情,也免得现在自个儿伤心难过!” “又胡说,你是弘晖的嫡母,你怎么能不管他的事。 弘晖那孩子不懂事,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是小人之心在作祟,但是你不能和他们较劲,你更不该嘴硬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明明为了弘晖的事情操心劳神,你是不求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感谢你,却也不能任由外人误会你。”德妃娘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一脸怒其不争地拍了尔芙一巴掌,沉声教训道。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丢给尔芙一记大大的白眼。 就知道自个儿这个四儿媳蠢得厉害,但是也没想到自个儿这个四儿媳如此蠢,好事都做了,该出力的时候,更是没有半点推诿逃避的意思,最后却自个儿往自个儿身上抹黑,还当着自个儿这个婆母的面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这也就是她德妃娘娘心疼她,不然就她这老四媳妇还不得被人冤枉死啊! 尔芙被德妃娘娘几句话说得一脸懵然,眼泪也不流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喏喏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你就该将乌拉那拉氏族的当家人请到你和老四的府上,将你为了弘晖如何费心劳神的事,好好和他们表表功。 你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是指望着他们能如何感谢,但是你好歹不能让你自个儿做好事不留名,你该明白隔墙有耳,到时候便是他们不愿意替你表功,也总有那些消息灵通的人能打探到这些细节,之后不需要你自个儿出面去辩解,便有人会替你扬名了!”德妃娘娘屈指瞧瞧尔芙的脑门,一脸无奈地传授着她的一些经验之谈。 是的,德妃娘娘凭什么以奉茶宫女出身在朝里朝外博出一份美名? 难道是外面那些人真的被她感动到了,自愿为她扬名,别逗了,凡事都需要自个儿去努力争取,做一分事,也得安排人宣传到十分百分,再明里暗里地抬举抬举那些已经不能威胁到自个儿地位的旧敌人,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是如何宽容豁达,长此以往,自有一份好名声在外了。 这也就是尔芙不懂得经营之道,若是德妃娘娘身处在尔芙那样的位置上,德妃娘娘表示她能把自个儿夸成是仙女临凡、菩萨转世,让那些想要陷害算计自个儿的人,还未动手就先心虚几分,然后再有计划地做些好事,到时候就算是宗室和皇上想要废掉自个儿这个亲王福晋都不成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不败之地。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打算让尔芙成为第二个自个儿,那是害了尔芙,因为尔芙自个儿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这样的手腕,再说老四和当今这位的性格也不大相同,所以还是让尔芙顺其自然的好,但是就算是这样,德妃娘娘也不能任由外人往自个儿的儿媳妇头上泼污水。 其实这也是德妃娘娘今个儿将尔芙叫进宫里来的主要目的。 ——她就是要让那些个听风就是雨的蠢货瞧瞧,自个儿这位做婆母的德妃娘娘,弘晖的亲祖母,还能待尔芙如此亲近疼爱,便知道外界那些传言是多么的不可信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尔芙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指着乌拉那拉氏坐过的位置,对着还愣神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将茶具碗碟送去厨上蒸煮洗净,再将绣墩上的软垫都换上新的。”说完,她就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让冷风吹散房间里那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味道。 “恩济庄那边的年礼要早些送过去。”她一边翻看着乌拉那拉氏整理好的账本,一边对着晴岚随口吩咐道。 “是。”晴岚将尔芙的吩咐,清清楚楚地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上。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账本上。 虽然这些账目都是管事嬷嬷清点过的,但是为免上下联手行贪墨之举,尔芙还是会习惯性的抽查几本。 “乌拉那拉侧福晋做事细心,瞧瞧这账目抄录得多清楚……”尔芙随口夸赞一句,便将翻看了大半的账本丢到了旁边,继续翻看其他账本去了。 年末岁尾,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虽然乌拉那拉氏主动分担了尔芙不少的工作,但是一些涉及到比较关键位置的工作,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毕竟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轻易地将打理中馈的权利,拱手让给乌拉那拉氏吧。 尔芙忙,前院的四爷也忙。 原本康熙帝是心疼他正处在丧子之痛中,并没有安排其他的差事给他,但是随着他调查的动作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惹得宗人府都出面干涉了,康熙帝就不得不出面约束下四爷的行为了。 四爷就这样被康熙帝一道圣旨派去盛京祭祖了。 他人是不在京里了,但是陈福并没有放弃追查弘晖之死的真相,只是弘晖是死在千里之外的海边小渔村,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便是宋慈在世、狄仁杰复生,怕是也没办法从这支离破碎的线索里,寻找到真正的真相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求救的密信被送到了恩济庄上。 送信的人是个进京求学、以待明年大考的学子,将书信送到庄上,说明这封信是一个很狼狈的年轻人哭求他捎来京中的,其他就再无多说,便直接离开了。 庄头见信封上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又用蜡漆火封,他不敢擅自打开,只得将这封信辗转送到了四爷府女主人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却并没有将这封信当一回事。 毕竟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书信,四爷府每日都能收到两大篓,其中包括求告无门的苦主写的状纸、某些想要搭通天地线的地方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总之是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所以如这样一封送到恩济庄的书信,便是信封上留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也不足以让她太过在意。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封并未得到她重视的书信,就很巧合地被她看到了。 那天,她照常去宗亲长辈的府里送完年礼,一身疲惫地回到府里,见宫女们还没有将她沐浴要用的热水准备好,便信步走进了书房,她本打算找本话本子翻翻,正好瞧见这封书信摆在案头,也就随手撕开了信封。 当尔芙看清楚书信的内容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边将信纸仔细地收进书案下侧的暗格里,一边指着信封,对诗兰问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诗兰仔细瞧瞧,轻声答道:“这封信是桂嬷嬷让晴岚捎回来的,听桂嬷嬷和晴岚说是恩济庄庄头托人送到府里来的,也不是恩济庄庄头写的,说是以个进京赶考的学子送到恩济庄的,恩济庄的庄头见信封上有咱们府上的记号,便托人松进府里来了!” 说到这里,她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问这事是……” 诗兰会有此一问,实在是她被尔芙过去的那些光荣历史给吓坏了,自家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管闲事,偏偏有些求告无门的苦主会写信来府里求助,但凡是被自家主子翻看到,总要追问个究竟,她暗自琢磨,若不是自家主子是位女子,定然能成为包青天、狄仁杰那样的神断名探吧…… 可惜啊…… 自家主子是位女子,还是堂堂亲王府的嫡福晋,作为内眷,经常过问这种事,那就显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轻则要被人说上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往重说,还不知道要背上什么样的罪名呢! 正因为如此,她们已经很、很、很小心地处理前院送过来的各路书信了。 诗兰越想就越后悔,她怎么就没早点将这封信处理了呢,万一又是封告状信,等四爷回来,怕是她们这些在正院当差的宫婢仆从,便又要背黑锅了…… 就在她脑补得很欢乐的时候,尔芙开口了。 “别在那戳着了,你让赵德柱跑趟前院,传我的吩咐,让陈福过来见我!” 看吧,果然又是告状信! ——诗兰在心里如此想着,却又不能不按照尔芙的吩咐去办,耷拉着脑袋,便苦着脸往外走去。 尔芙并不知道诗兰怎么在心里编排自个儿,她只知道她现在正处在一个选择的分岔路口,一面是她如实将书信的内容告诉给陈福,一面是就此藏匿下这封书信,两种选择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如果将书信的内容,告诉陈福…… 那么已经被宣布死亡的弘晖就会死而复生地回到四爷府里,而且还是以世子的身份,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欣慰,乌拉那拉氏满意,弘晖也会很高兴,应该只有她会不高兴吧,毕竟她白白背了那么久的背锅,还搞丢了属于弘昪的世子之位。 隐匿下那封书信…… 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着现状不变,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这选择并不困难,尔芙呆坐在原地不动,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个儿内心复杂的情绪罢了,既然她已经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那么她的选择就已经很明确了,她并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母,她只是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那般随意处置一条生命罢了。 想到这里,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自嘲似的咧嘴儿笑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就在此时,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打乱了尔芙的思绪。 尔芙闻声看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额头挂汗的诗情,柔声吩咐道:“我都忘记让你不必准备热水了,因为我一会儿还有些事要交代陈福去办,这样你先领着人将浴桶挪到屏风后面去吧,让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说着,她一脸歉意地指了指暖阁地当间摆着的镶铜箍雕牡丹花的浴桶。 因为她喜欢泡澡,连她屋里的浴桶都比其他人屋里的浴桶要大一圈,这会儿浴桶里满是热水和花瓣,单凭诗情她们几个小丫头想要挪到旁边,还真是挺费劲的。 “好吧!”尔芙的话一出口,诗情的声音就明显低落了许多。 尔芙歉意地笑笑,毕竟是自个儿看过那封书信后,太过紧张,这才会彻底忘记了自个儿之前想要洗漱休息的打算,让诗情她们白忙活了一场。 她又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暗格里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将弘晖之前写给四爷的一篇祝寿赋翻找出来,对比了下笔迹,确认是弘晖的亲笔后,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后。 这事儿真是比戏还精彩了,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原来这封从恩济庄送到府里的书信,正是弘晖亲笔所书的求救信。信里,弘晖将自个儿这一路是如何逃出狼窝,又入虎穴的过程,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更用很长篇幅地表达了他是如何后悔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希望四爷能原谅他的过错,尽快救他出火坑。 是的,死在海边小渔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弘晖,仅仅是一个佩戴着弘晖贴身玉佩的路人甲而已。 霍老五用麻药将弘晖麻翻以后,便将弘晖贴身佩戴的金锁和玉佩给卖了,而弘晖本人则被他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大户,那户人家的老爷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又不愿意去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便出大价钱买了个独属于自个儿的大玩具。 弘晖醒来的时候,见自个儿衣衫齐整地躺在一间布置考究的厢房里,身边还有个眉眼齐整的小丫鬟伺候着,再联想到自个儿之前突然昏睡过去的情况,他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并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和小丫鬟攀谈起来,一番旁敲侧击之后,总算是搞明白了自个儿的处境。 一时间,他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在做一个特别荒诞不经的噩梦了。 不过弘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击垮,他很是果断地选择了逃跑,也亏得他的拳脚功夫一直都不曾丢掉,不然他还没跑出院门,便得被那些护院给抓回来。 弘晖跑是跑出去了,但是身无分文。 所幸这天底下也不全都是坏人,他几经波折,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总会遇到三个、五个的好人帮帮他。 弘晖先是遇到了一个胖圆脸的好心婶娘,资助给他衣食,还很是热心肠地留他在家里住了两日,让他避过了大户人家派出来追撵他的那些护院,随后又遇到了一个颇有些江湖气的杂耍班子,让他能一路走出江南水乡。 至于去恩济庄送信的学子,已经是他遇到的第好几拨好人之一了。 虽然弘晖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公子哥,但是他的见识远不是山野小民所能比拟的,再说他的学识也是数位大儒精心教导的,当他和带他走出江南水乡的杂耍班子分开之后,便化名金晖,凭借着不俗的文章和见解,成为了一位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 而去恩济庄送信的那位学子就是私塾里的一位学生。 其实原本弘晖是打算直接找到当地衙门表明身份,让当地衙门派人护送自个儿返京的,但是他想到自个儿能够证明身份的贴身玉佩不见了,也怕府里的某些人会抢在自个儿回京前派人暗害自个儿,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正巧私塾里有这么一位学子要进京备考,便托他替自个儿往恩济庄送去了这封求救信。 之所以不将求救信送去府里,也是怕被府里的有心人截下。 说白了,弘晖防备的人,正是尔芙这位收到求救信的人。 尔芙在看过求救信后,便想明白了这里的来龙去脉,她是可以将这封求救信截下,不告诉任何人知道,再派人去除掉弘晖,但是到底是过不了心底的那关,所以她才会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果断些做出选择,也省得她左思右想地浪费心思了。 想明白了这点,尔芙脸上的神情,更显坦然了。 当陈福匆匆从前院赶过来时,她也不和陈福绕弯子,直接将求救信拍在了陈福跟前儿:“看看吧,这是通过恩济庄转过来的一封求救信,我瞧着字迹似是弘晖的,而且信里的内容,也和你之前调查结果对得上!” “什么?”陈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尔芙表示自个儿看到这封求救信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惊讶极了。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陈福双手微抖地攥着信纸,一脸震惊地问道,那模样就好似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一般。 对此,尔芙也并不见怪。 四爷对弘晖有多看重,对真相的求知欲就有多浓,逼迫陈福的脚步,也就有多紧,也就是陈福的心理素质高,不然早就被四爷逼疯了,此时看到这封求救信,陈福仿佛看到了自个儿能活到明年的希望,如何能够不惊讶呢! 尔芙笑笑,将之前诗兰和自个儿说的话,对陈福复述了一遍。 再然后,她就摊摊手,笑着给陈福下了逐客令,道:“我也就知道这么些,在其他的事就需要你自个儿去调查了。” 说句心里话,尔芙是真不愿意和前院这些专门伺候四爷的人打交道,走得太近了吧,四爷会疑心你的用意,走得远些吧,又怕这些人在四爷跟前儿给你下绊子,反正就是近也不好,远也不行,为难死人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她只得将这封信的来龙去脉,又和陈福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连丢在旁边的信封都捡起来了,指着上面残存的蜡漆火封痕迹,沉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什么送到京里来的,但是应该没有人偷看过信的内容,连我身边伺候的诗兰她们也不知道内容,所以你担心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尔芙脸色阴郁地丢给陈福一记明晃晃的白眼,沉声说道:“本福晋累了,你若是没事禀报,那便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还在盛京的四爷吧,也省得他难过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陈福快些走人了。 这次陈福倒是没有缠着尔芙不放,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望着陈福肥墩墩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低声道:“你们刚才听见的事,万万不能外传。” “奴婢明白!”诗兰等人齐声应道。 之前四爷为了弘晖阿哥的死因,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厉害呢…… 尔芙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去走动了,待弘晖阿哥回府之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的人都已经走进暖阁里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可以放心地休息休息了,尔芙浑身放松地半躺在浴桶里,全身埋在温热馨香的水下,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本该最享受的时刻里,她却隐隐有些担心。 所幸,这次的事,倒是没有再出现意外,也许真是弘晖历尽劫难了吧! 大年夜前的腊月二十七晌午,一匹快马箭一般地冲进了内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毁掉了内城中的安宁和平静,最终来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这是先弘晖一行人一步进京报信的信使。 虽然四爷早就已经看过那封求救信千百遍,确认了弘晖还在世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紧张得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是空欢喜一场,得到陈福发回来的消息后,他又担心弘晖一行人的安全,这会儿信使来报,说弘晖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他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坐在旁边陪伴着四爷的尔芙,见着四爷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无语地扁扁嘴。 她瞧着还跪在地上的信使,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诗兰立刻就见色知意地将一枚装着碎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信使的手里,她这才替四爷对信使说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对对对,下去休息吧!”四爷闻言,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说完,他就又走回到窗前站定,一副要变身望儿石的模样,显然是盼着弘晖回来都盼了不知道多久了。 尔芙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怨气,又不好说些什么…… 她闷闷地看着四爷的背影,喝光了一盏茶,将茶碗往角几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噌地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说道:再不想理这个满肚子疑心的家伙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希望四爷能哄哄自个儿罢了。 女人么,不管什么年纪,心里总会住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 只是很可惜,四爷那就是个天生的榆木疙瘩,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他那几个都不算成才的儿女,怕是再装不下旁人了,包括尔芙,起码此时此刻的四爷是真的丝毫没有顾虑到尔芙的感受。 他看尔芙迈步往外走,不但不曾想要挽留两句,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满,随后他又丢出了一句尔芙听见都想杀人的话:弘晖那孩子离家许久,又遭逢许多灾劫,定是疲惫不堪,今个儿就不要替他接风洗尘了。 “知道了!”尔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四爷丝毫未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是多么伤人,还不忘补充道:“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内宅陪你啦,改日再过去陪你。” “哦!”尔芙的脸色红里透着紫色,眼底闪烁着星星泪光,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伤人心的坏蛋。 诗兰在旁,见尔芙脸色稍显不妥,忙低声劝慰道:“主子爷这会儿正惦记着弘晖阿哥,疏忽了您几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待您如何,您是最清楚了,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就没有不羡慕您的呢!” “旁人的羡慕,打紧么?”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去,冷声说道。 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旁人的羡慕与否,又怎么可能证明自个儿是否过得幸福甜蜜。 比如在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都羡慕她纽祜禄氏既是嫡福晋之尊,又被雍亲王捧在手心宠爱,简直是所有达官显贵府里女人们都羡慕的对象,但是看着四爷疑心惦记着弘晖,丝毫不顾及自个儿的感受,她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气得要命。 也许有人会说是她不知足,但是人本就是贪心的。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男人又何必三妻四妾地娶进门来。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女人又何必对镜自怜地缅怀年轻时候的貌美如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商贾巨富又何必奔波忙碌地赚取银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达官显贵又何必拼了命地往上爬呢。 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人如果能够不贪心,那就是圣人了。 尔芙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打发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传个信,让那些还忙着准备晚上那场接风宴的掌灶大厨们轻松轻松。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眼瞧着尔芙绕过通往正院的回廊,诗兰忙问道。 尔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回廊的拐角处,低声道:“心里闷得慌,我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了,留下你和晴岚伺候,也就足够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诗兰拉着晴岚,赶忙跟上去,怀里还抱着尔芙不肯穿上身的大红色缎面金丝绣牡丹遍地的貂皮披风。 尔芙一路往花园里走着,还不等她走过花园的屏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上来了。 她驻足原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拉那拉氏,远远地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冤魂不散,面上却已经摆出好姐妹相见恨晚的甜美笑容,同时对着乌拉那拉氏,很是亲热的招呼道:“妹妹好雅兴,竟然和姐姐似的来逛园子了!” “是呢!”乌拉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含笑应道。 “瞧你怎么走得这么急,这大冷天的,竟然还走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快擦擦吧,别让风吹着了,再着了风寒,惹得姐姐心疼。”尔芙笑着等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见过礼后,从袖管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绣帕,稍显嫌弃地塞到她的手里,柔声催促道。 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也不是不会,以前不屑罢了。 而如今,弘晖又回到府里,还顶着世子的名头,想来乌拉那拉氏又要生出不少妄念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她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那三个小笨蛋,让三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地和乌拉那拉氏扯着闲篇,任谁瞧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相处得如此亲热,也要赞她是个大度豁达的嫡福晋。 毕竟当日那场猜测谁是谋害弘晖真凶的舆论风波,正是这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引起来的。 哦,忘记说了,那日四爷将乌拉那拉氏接回府里,却夺了她侧福晋的封号。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珍珠,同为格格,连西小院都不让她住了,已经搬到茉雅琦出阁前的住所——静思居去暂住了,而且还不能住在静思居那排坐北朝南的正房里,只能暂时借住在两侧的偏厢里,摆明是个极不受宠的尴尬人物。 若是换个旁人,许是早就羞臊得无地自容、再不肯出门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天三趟地往正院里跑,更是将她自个儿那些还在做侧福晋时,按品级裁剪的锦袍华服都收起来了,打扮得格外素净,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副做派,看在尔芙眼里,真是格外眼熟,也格外矫情。 因为她初来这时代时,正是那副打扮,素面朝天,一袭素服,格外雅丽。 因为书里那些倍矫情的白莲花们,也是这副素雅的模样。 尔芙那会儿还做这样的打扮,倒不是想要效仿书中所写的白莲花,只是用不惯这时代的化妆品,人已经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哪儿还敢配上一身艳丽夺目的华服,又不讲究摆场,也不喜享乐,也就错有错着地入了四爷的眼。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小妇人,自是光艳夺目的最好时候。 比如此时,尔芙一袭淡紫色的满绣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都衬着素白无瑕的风毛滚边,发间簪戴着亮闪夺目的赤金发饰,再看她腕间时不时闪出的碧玉手镯,任谁瞧过去,也是好一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的小妇人,反倒衬得乌拉那拉氏好似个没长开的花骨朵般稚嫩青涩。 其实尔芙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点的,便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本来她还挺不喜欢自个儿越见丰腴的身材,觉得自己该控制饮食,免得人还不到中年,身材就已经发福走样,甚至被四爷所嫌弃厌恶,但是她自己对比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豆芽菜似的样子,好似还是自己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诱人几分。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喜欢乌拉那拉氏在自个儿跟前儿乱晃了。 毕竟红花都要绿叶配,有了豆芽菜似的乌拉那拉氏衬托自己的凹凸有致,自己也会显得更加有魅力,这是她见到乌拉那拉氏能笑脸如花的唯一秘诀。 乌拉那拉氏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却没有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而是借帕子的掩饰,直接用袖子擦净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笑眯眯的回答道:“劳姐姐惦记,妹妹是听人说起,花园西北角的那片红梅开了,打算剪些回去插瓶,想着赶快过去剪完花枝就回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才走得有些急了!” 说完,她尴尬地瞧瞧手上纹丝不皱的帕子,柔柔说道:“帕子脏了!” “无妨,交给诗兰吧,回头让她洗洗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随口答道,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防备自个儿的样子,挽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往花园深处那片红梅林走去。 说起来是笑话,那片红梅林还是她偶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央求着四爷种下的呢,但是她却从未和四爷一同欣赏过红梅凌霜傲雪的美景,连自个儿也很少踏足那片红梅林,最多是让宫婢过去剪几支花枝插瓶罢了。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尔芙已经魂游天外,随着尔芙的脚步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前,玉指勾着一根花枝,点指着上面娇嫩的花骨朵,娇声说道:“其实现在的景色也一般,还是要等到雪后再看,那景色定然是美极了!” 说完,她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尔芙的方向。 尔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白雪红梅相称,定然是人间绝色,不如咱们姐妹约定下,待到落雪后,咱们一块过来赏景,就在在红梅林中的那间小筑里,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姐姐相邀,妹妹自然是乐意之至呢!”乌拉那拉氏瞧着梅花林中露出一角的木屋小筑,柔声应道。 说完,她就指使着身后跟随的婢女上前去修剪花枝了。 天寒地冻的,乌拉那拉氏可不打算和尔芙在这里扯闲篇了,她本来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尔芙和四爷在前院都说些什么,没想到尔芙这女人动不动就走神,实在是无趣得紧,她也没耐心陪着尔芙在这里吹寒风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尔芙缓步走到窗边的官帽椅前,从容落座,目光平和地落在秀梅和秀娟身上,嘴角噙笑的平声问道:“别紧张,其实我过来就是想要问你们一点小事而已。” “福晋,您吩咐!”秀梅语带颤音的回答道。 尔芙闻言,轻轻地点点头,抬手指着一旁的绣墩,柔声道:“别怕,坐下说吧!”同时,她还给诗晴使了个眼色,示意诗晴过去帮忙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免得这两个丫头太过紧张。 在尔芙的温柔目光下,在诗晴的低声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好不容易放松了些。 只见她们二人稍显拘谨地坐在绣墩上,双手无措地扭着袖摆,紧张得就好似被请进班主任办公室的小朋友似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 尔芙见状,知道自个儿再温柔,再亲切,怕是也不能安抚住她们俩的情绪,也就不再绕弯子,更没有说她在院门口和宋嬷嬷随口扯的那些借口,直接和秀梅、秀娟挑明了问题,问起今个儿晨起送回到听雨阁那套小七格格的衣物是否是二人亲手清洗、熨烫,又是否是她们二人送回听雨阁的。 秀梅和秀娟对视一眼,秀娟紧张地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和姐姐。” “你们俩进府伺候多年,一直在浣洗房这边儿伺候,应该是最了解浣洗房这边儿的事,那能和我说说你们浣洗房这送洗衣物的流程么?”尔芙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是秀梅回答的,她比秀娟更镇定些,说起浣洗房里的事,也是头头是道。 按照规矩,每日清晨时分,府里各院的宫女需要将各院主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浣洗房的倒座房里,这里有专门负责登记记录的婢女,送洗衣物的宫女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送洗衣物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浣洗房。 待到天光大亮时分,当日守在倒座房里的婢女就会将各院送洗的衣物送交给负责浆洗的婢女,由这些粗使婢女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刮破滑丝等情况,再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收到手里的送洗衣物完好无损。 这些需要浆洗、熨烫的衣物送到负责浆洗的婢女手里,便不再有旁人经手了。 因为府里各院主子们的衣物都价值不菲,一般是由两名浆洗婢女一块处理,便是清洗完毕的晾晒过程里,也需要至少留下一个人在旁看守,以防有人趁机破坏,熨烫时,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炭火,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烫破一些比较轻薄的衣物,送还衣物的时候,也需要负责浆洗的婢女亲自送到各院里去,并不经手他人。 “那你们能和我说说,你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那些衣物的时候,可曾离开过?” 秀娟和秀梅闻言,脸色微变,稍显不安地点点头。 是的,她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送过来的这些衣物的时候,却有失职之处。 因为现在天气寒凉,各院送过来的衣物都比较厚实,并不容易在阳光下晾干,所以就需要将一些比较厚实的衣物都晾到那间专门烘干衣物的房间里,但是那个房间里太过闷热,并不适合人在其中久留,所以秀梅和秀娟二人将衣物晾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怪你们。”尔芙见二人又紧张起来,忙安抚道。 见二人放松下来,她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今个儿送到小七院里的衣物是谁进去取出来熨烫的呢,又是谁负责最后叠放在托盘里的呢?” “是姐姐!” “是妹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觉得自个儿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看向秀梅和秀娟二人,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呢?”似是并没有将这个问题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秀梅又一次答道:“回福晋的话,因为小七格格不喜将衣物熨烫得太平整,所以奴婢们在处理听雨阁送过来的衣物时,与处理其他各院送过来的衣物时不同,除一些出席正式场合穿戴的大礼服外,一般都是在刚刚洗完后就直接熨烫的,待衣物晾干后,便直接码放在托盘上送回到听雨阁去。 今个儿晨起就是奴婢去烘烤衣物的房间里收拾的,不过奴婢过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些衣服就已经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标有听雨阁字样的托盘里了,若不是福晋您问起,奴婢还以为是秀娟先奴婢一步过去收拾好的呢!” 秀娟也适时地开口答道:“奴婢今个儿并没有去过烘烤衣物的房间,一直以为是姐姐替我将这些差事做好,便随着姐姐一块将衣物送回到听雨阁去了!” 尔芙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今个儿晨起,你们送回到听雨阁的衣物里,掺杂进去脏东西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些脏东西并没有伤害到小七的身体,但是这件事不能不查。”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一下,仔细观察了下秀梅和秀娟的表情。 只见二人皆是一脸惶恐,坐在绣墩上的身子都软了,要不是诗晴在旁边扶住她们,她们就要滑倒在地上了,显然是害怕黑锅就这么扣在她们的头上。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道:“别害怕,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你们也没有那么愚蠢,竟敢做出伤害府里小主子身体的事,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呢,又怕有人趁机往你们的身上泼污水,所以还要委屈你们姐妹几日,你们姐妹这几日就先随我回正院住几日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晴陪着她们回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了。 秀梅和秀娟二人见状,只得乖乖地跟着诗兰和诗晴回到自个儿住的大通铺去收拾自个儿那寥寥无几的行李去了,尔芙则留在宋嬷嬷的房间,和宋嬷嬷闲聊着,她要和宋嬷嬷了解下浣洗房的其他人。 因为她从秀娟和秀梅这里了解到,她们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烘烤衣物的那间房间。 在此之前,二人虽然是觉得烘烤衣物的房间太过闷热,但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那间烘烤衣物的房间里出出进进,她们怕有人会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尽职地守在那些衣物的旁边,直到傍晚时分,确认再没有人在那间房间里出入,她们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如果刨除开秀梅和秀娟撒谎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将告密信塞到小七衣物里的人,必然是在傍晚到次日天明这段时间中做的手脚,而浣洗房这边院门落锁的时间,就是傍晚时分,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尔芙细细和宋嬷嬷聊了许久,待到诗晴和诗兰领着秀梅、秀娟回到自个儿跟前儿,她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宋嬷嬷的房间,因为宋嬷嬷就是那种混得太久的老油条,不论尔芙问她什么,她都能很痛快地给出一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你感觉她是很诚恳地作答了,但是稍稍一回想呢,又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都在绕弯子罢了。 不过相比起宋嬷嬷的老奸巨猾来说,秀娟和秀梅就显得很老实了。 尔芙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还说了些尔芙从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府里的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等各个院落,因为当差的婢仆杂役颇多,来往其间的宫婢仆从也多,为方便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能在任何时候交托差事,也为了能和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交好,所以如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这些院落是从不锁院门的,便是深夜时分,也时常有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过来联络感情,凑在一块吃吃喝喝的。 “很多在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都会经常过来么?”尔芙闻言,一脸好奇的问道。 秀梅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福晋明鉴,这在各院当差伺候,瞧着是风光些、体面些,但是真正风光体面的就是在主子们跟前儿伺候的几个人,大部分宫婢仆从都和奴婢们一样,又不如奴婢们自在。 毕竟浣洗房这边儿没有主子们盯着,言行举止都能自在些。 正因为如此,她们不当值的时候,便会来找奴婢们待一会儿,有时候也会在厨房那边儿买上几样小菜和米酒,大家伙儿一块轻松轻松。” 说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似是为自个儿泄露她们婢仆之间的秘密不好意思着。 尔芙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因为婢仆杂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谁能一天天如同机器人似的紧绷着神经,总需要找个放松的地方,如浣洗房这种远离主子治辖的地方,便成为她们发泄情绪的地方了。 她笑着瞧瞧身旁跟着的诗兰和诗晴,柔声问道:“正院也有人会去你们那儿玩?”说着,尔芙还做了个饮酒的动作,显然是一副很随意的模样。 秀梅见状,也露出了些许笑容,放松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窥了眼诗兰和诗晴的脸色,低声答道:“正院伺候的宫婢仆从是有两三个人会过去玩,但是她们去得很少,便是去玩儿,也是拗不过同乡亲朋的邀请,也不会饮酒,仅仅是过去坐一会儿,连话都很少说。” “你就别替她们说好话啦,我不会去计较这些事。”尔芙见到这一幕,笑着说道。 秀梅和秀娟闻言,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这是她们底层婢仆杂役之间的秘密,别说如尔芙这样的主子们不知道,连各院主子跟前儿得宠的大宫女都不知道,要是因为她们闲言一句,便惹得尔芙这位嫡福晋怪罪,那她们就真对不起那些经常买了酒菜过来浣洗房给她们说新鲜事的小伙伴们了。 尔芙又和她们说了些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走到院门口,她这才微微顿住脚步,转头瞧着诗兰,低声吩咐道:“你给她们安排个住处,让她们先在正院住下来,别让人接触她们,也别让人太注意到她们,照顾好她们,她们每日的吃喝,你辛苦些给送过去了,等到这事告一段落了,我在安排她们!”说完,尔芙又对着秀梅和秀娟浅浅一笑,这才迈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走去。 秀梅和秀娟则由诗兰领着在后罩房那边的一个空房间住下来了。 尔芙回到房间里,再次将已经放到暗格里的告密信找出来,她实在想不到是谁掌握到乌拉那拉氏这么大的隐秘,又将整件事透露给自个儿知道,其目的是什么呢…… 按理说,一个能够了解到乌拉那拉氏如此隐秘的人,应该是乌拉那拉氏信任的人,那么这样的人为何会出卖乌拉那拉氏呢,还用一个这么隐蔽的方式告密,玩人在曹营心在汉,玩潜伏呢! 她实在猜不透告密者的想法,只得再次将告密信藏到暗格里。 “诗晴,你让赵德柱给前院管事传个信,让前院管事给宫里递牌子,我一会儿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我一定要让德妃娘娘替我做主,竟敢对小七下手,这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她独坐在暖阁里,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难安,最终不得不借着小七做借口,扯着嗓子对窗外吼道。 四爷府和宫里都一样,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谨慎行事,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 正因为如此,竟然连一直注意着正院这边动静的告密者青柳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还以为告密信没有送到尔芙的手里呢,一直到三天后,她偶然发现尔芙曾在不久前接连进宫请安,这才意识到告密信已经在尔芙的手里了,同时她那颗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不提也罢。 因为尔芙是进宫告状的,便是府里有人听到风声,也没有人过来凑这个热闹,和前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不同,她离府的时候,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不擅长演戏,她还真怕瞒不过这些最熟悉她的情敌们。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甘草决定替紫苏保守三天之间的秘密,同时她也会盯紧紫苏,不让紫苏有机会伤害到小七格格,如果三天之后,紫苏还没有主动去坦白,她也就顾不得姐妹情分了。 按下紫苏和甘草这边的小心思不提,就在甘草离开这片桃树林后,一直静静地倒悬在树冠之中的青黛,动作轻盈且飘逸地跳了下来,这也是真巧了,她本来是按照尔芙的吩咐,躲藏在暗处监视紫苏的,但是没想到甘草一过来就选择了这棵格外葱郁繁茂的古树隐藏身形了。 青黛目送着甘草走远,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尔芙跟前儿报信去了。 她尽量简单且详细地将紫苏的行动轨迹复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道:“奴婢觉得紫苏不是个坏人,不然她也不会留下甘草的性命。” “你可看清楚和紫苏接触的人是谁了?”尔芙避而不提的反问道。 “离得太远,光线也暗,奴婢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不过奴婢注意到那人鬓边簪着一支嵌珠镶宝的金簪,那定然不是普通宫婢能拥有的玩意儿。”青黛恭声答道,她本来是打算等那人离开的时候跟上去的,但是谁想到甘草会在那时候出现在树下,害得她不得不躲在树上,眼睁睁地瞧着那人离开,竟然不知道那人是谁。 尔芙听完,稍显苦闷地叹气道:“府里有嵌珠镶宝金簪的女人不少,不好查啊。” “额娘,您说甘草为什么会答应替紫苏隐瞒秘密呢,她明明已经发现紫苏受旁人胁迫要伤害于我,要是让紫苏的计划成功了,对她是有害无利啊,再说她怎么就那么巧地突然出现在青黛姐姐隐藏的树下,是否是故意而为呢?”小七坐在旁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突然觉得她可疑呢?”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小七有些不高兴地低着头,一双小手如同编花篮似的扭成一团,沉声说道:“甘草和我年纪相仿,性格也挺讨喜的,在我身边的这些宫婢仆从里,她是我最喜欢的丫头,但是她却明知道紫苏要伤害我,还答应替紫苏保守秘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尔芙笑着搓搓小七的发顶,将赵德柱统计出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小七:“你觉得你最喜欢甘草,她也应该回报你以足够的忠心,但是自打她进府伺候起,便是紫苏带着她当差,有什么错漏不妥的地方,也是紫苏帮忙找补收尾的,而你呢,不过是赏下几颗银角子做赏钱,赏下几件自个儿不穿的旧衣做体己,你觉得这样一对比的话,在甘草心目中,该是你重些,还是紫苏重些呢?” 说完,她并没有催促小七回答,而是留给小七充足的时间去自个儿判断是非。 不过别看尔芙觉得甘草选择替紫苏保守秘密是没有错,甚至还觉得甘草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继续留甘草在小七跟前儿伺候了,因为甘草是对得起她和紫苏的姐妹情深了,却对不起小七赋予她的信任,任由小七置身在危险中不出面提醒,留她在小七的身边伺候,尔芙如何能安心。 甘草今个儿能为紫苏保守秘密,明个儿就可能为丁香和半夏保守秘密……太危险。 “你辛苦辛苦吧,今个儿晚上就守在紫苏和甘草的住所外面,我怕会横生枝节,毕竟紫苏和甘草的种种异动太明显,很难瞒过太多人,今个儿来找紫苏的那个女人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尔芙笑着看了眼小七,扭头对青黛吩咐道。 “奴婢这就过去守着。”青黛笑着点头应道,敛了敛袖摆就往外走去。 尔芙赶忙叫住青黛,让诗兰把自个儿去年穿过几次的那套蚕丝棉袍送给青黛。 这夜里风寒露重,便是青黛武功高强,却到底是凡胎肉体,总拗不过夜里的寒风阵阵吧,她穿着这么一身半厚不厚的袍子守在外面整夜,也没个遮风避寒的地方躲着,还不得冻个半死啊,尔芙从青黛刚刚收敛袖摆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显然是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果然,青黛接过棉袍谢过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赏赐,便将袍子裹在了身上。 “自个儿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明明已经冷得要命了,也不知道主动开口说说,要不是我今个儿多了份心思,你在外面守着整晚,还不得直接冻个半死……”尔芙瞧着她还有些红的双手,笑着唠叨了一句,这才让有些窘迫的她出去守着紫苏和甘草她们了。 青黛的身量小小,远不如尔芙的身量高挑,穿着尔芙的棉袍,简直就像裹了件大氅在身上一般,更显得身量纤细瘦小了。 尔芙目送着青黛走远,颇有些心疼,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若是放在现代,还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儿呢,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要成为伺候人的奴婢,连夜里都不能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着实是有些可怜。 “主子,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德妃娘娘知道您不喜裘皮厚重,特地赏给您冬天保暖呢,您都没穿过几次呢,这就赏给青黛啦,您可真是够舍得了,也不怕德妃娘娘知道不高兴!”诗晴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内心,反而有些吃醋地碎碎念着,同时不忘将旁边衣架上搭着的那件披风取下,搭在站在窗边吹风的尔芙肩头,免得尔芙受了夜风着凉。 尔芙闻言回眸,笑着道:“夜里冷,我还待在房间里,你都记得给我取件披风呢,何况是青黛要守在外面整晚时间,便是她身子骨比寻常女儿家要好些,但是到底都是凡胎肉体的,冻坏了她,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心疼了?” “心疼,但是奴婢还是心疼那件蚕丝棉袍。”诗晴嘴硬地坚持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可就真是个不懂事的坏丫头了,光看见东西,看不见人,再贵重的东西,却仅仅是东西而已,还是人更重要些。”尔芙敲敲诗晴的脑袋瓜儿,笑骂道。 其实诗晴也不是心疼东西,她就是气青黛不识好东西。 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便是宫里都没有几件,德妃娘娘那般得康熙帝看重的妃嫔,也仅仅得了两件而已,但是青黛得了主子这件蚕丝棉袍,却是直接就套在她那身沾满灰尘的宫女袍外面了,诗晴就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青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憨呢,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玩意儿。 当然,诗晴见尔芙如此看重自个儿身边的宫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谁会不愿意自个儿跟着一位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呢! 其实尔芙也没有诗晴想象中得那么大方,若是这件蚕丝棉袍特别珍贵,又是德妃娘娘所赏赐,她哪里敢轻易赏给宫婢仆从,便是她舍得赏,她也怕德妃娘娘会心生误会。 去岁秋末,苏州织造进贡蚕丝缎面绣金鸾、孔雀、翠鸟、海棠等花样的数件棉袍,康熙帝瞧着花样新鲜,大笔一挥就都赏给他自个儿后院里的各宫娘娘们了。 德妃娘娘因腿疾畏寒等问题,得了其中两件,一件花样为金丝绣鸾凤双飞,一件花样为富贵海棠,寓意吉祥,更是恩宠,这是康熙帝的御赐之物,德妃娘娘疼惜尔芙,也不能赏这种御赐之物,何况这些棉袍是各宫娘娘们的心头好,件件都是非高位妃嫔不敢穿的宝贝儿,便是德妃娘娘赏给尔芙,尔芙也不敢穿,更不能穿,德妃娘娘又何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尔芙刚刚赏给青黛那件藕荷色绣蒲公英的蚕丝棉袍…… 瞧瞧那花样,也不似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玩意儿,那是尔芙瞧着宫里娘娘们穿着的蚕丝锦袍精致,特地拜托白娇花大价钱从织造处的一位官员手里收回来的私货,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同款罢了。 她倒不是图新鲜、好显摆,纯粹是觉得这玩意儿是一件不亚于羽绒服的保暖圣物,想着让霓裳阁的绣娘们破解下制作工艺,好用来大赚那些王公显贵府里的女人们的私房钱,所以这件蚕丝棉袍瞧着精致,却是拆拆缝缝几遍的样子货,收在尔芙这里,也是尔芙怕流传到街面上,给那位为了钱都不要命的苏州织造府的官员添麻烦。 去年冬日最寒冷的那几天里,尔芙还真是穿了几回,毕竟这玩意儿暖和且轻便。 后来呢,诗晴她们伺候尔芙进宫请安,瞧见宫里娘娘们也都穿着这样的蚕丝锦袍,她们就误会了这件棉袍的来历,私以为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尔芙也没有着意解释,因为有些事是不好传播出去的秘密,便任由她们误会着了,也造成她今个儿将这件蚕丝棉袍赏给青黛,诗晴会如此反对的现状。 不过能到冬日里就好了,到时候这京里的官宦女眷都能穿着蚕丝锦袍了。 因为霓裳阁的绣娘和裁缝已经搞明白了这蚕丝锦袍的制作工艺,白娇也安排人在江南开起了制作工坊,外面有负责收蚕的伙计,工坊里有负责缫丝的妇人,绣楼里擅长苏绣的绣娘们绣制锦袍的外袍花样,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制作方式,比起苏州织造那种一件锦袍折腾小半年的做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当然,这些都是些小事,白娇传信告诉给她,她也没太往心里面去。 “主子,主子,外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的青柳说是有事要禀报给您,您看您这会儿可方便呢,要不要见见她?”就在尔芙想要和诗晴好好炫耀炫耀她在外的产业时,外面响起了赵德柱的通传声。 尔芙闻声,微微拧眉,对着诗晴点点头,迈步往外面堂屋走去。 小七见尔芙往堂屋里走,迈着步就要跟出来,尔芙忙摆摆手,将小七推回到内室,低声道:“额娘和你阿玛知道你在装病,但是在外人眼里,你还是个病人呢,怎么好这么跟进跟出的,也不怕幕后胁迫紫苏办事的人发现端倪,再安排什么花招来对付你!” 说完,她还就内室和外间相连接的落地罩上固定着的帷幔都放下来了。 “你也别跟着了,留在内室里照顾小七,那丫头身边离不得人!”尔芙见诗晴要跟着伺候,忙开口吩咐道,毕竟她疼惜小七的心思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小七身体有所不适,自个儿怎么可能不安排自个儿心疼的宫婢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着呢,做戏做全套,适当的假象是要保持好的。 说着话,她又对着窗外等着听回信的赵德柱招呼了声:“让她进来吧!” 然后,尔芙就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堂屋里,边走还边念叨着,念叨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小丫头不知道分寸,竟然大半夜地跑到小七这边儿来禀报什么事,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比小七身体更重要的事。 这些话,也是尔芙故意想要说给外面等着进来请安禀事的青柳说的。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圆明园里这些为了精致美观特别请工匠雕琢出来的花棂窗,配上半透明不透明的碧根纱做窗镜,那传递声音的效果特别好,尔芙故意嘀咕的这些话,一丝不漏地传到了外面廊下候着的青柳耳朵里了。 她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规矩地跟在赵德柱身后,一进门就哭着扑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个晦气!”尔芙见状,怒斥道,点指着青柳的纤纤玉指都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青柳这种进门就哭如同报丧般的禀事方式给气坏了。 青柳抽抽搭搭地哭着,磕磕绊绊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尔芙更是怒极,厉声吩咐道:“还不将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给本福晋拖出去打死,另外你再去问问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故意想要给我添堵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一刻,青柳终于停住了抽泣,哽咽着说起了来意。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将梳妆洗漱的家伙什送到了床边,帮小七梳头洗脸地忙活着,她很少有机会这样照顾小七,所以动作有些慌,透着一股不熟练的陌生感。 尔芙很是自信地笑笑,便开始笨手笨脚地替小七梳头发了。 小七的发质很好,顺滑油亮,便是在床榻上滚了整晚,那如同鸟窝似的长发也能够像那些洗发水广告里的女主角那般做到一梳到底,倒是让尔芙稍稍松了口气,不然她真怕重演她小时候的悲剧。 她回想着自个儿小时候的悲惨经历,默默地叹口气。 只可惜,这样的好景,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她发现她根本梳不来那些漂亮、精致的古装发髻,扎个马尾辫,也有些歪斜,好在小七不嫌弃,还一脸骄傲地制止了尔芙要诗兰替自个儿重新梳发髻的打算,笑嘻嘻地摇晃着脑袋瓜儿,娇声道:“额娘最厉害了,小七就喜欢这样简简利索的发髻。” “喜欢就好!”尔芙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尖,笑着说道。 她心里暗暗发誓道:我一定要好好练习练习梳头发的本事,把自家小七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小七就这样穿着一身比较单薄的寝衣,笑呵呵地赖在尔芙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如同快乐的百灵鸟似的,绝口不提去深柳读书堂的事,也不曾打算离开床榻,因为她很喜欢这样和自家额娘腻在一块的感觉,更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家额娘靠得这么近了,机会难得,她格外珍惜。 “笨丫头,要起来吃饭了,不然饿坏了身体,又要喝苦药汤。”尔芙捏捏小七嫩呼呼的脸颊,笑着催促道,她已经饿半天了。 之前,她担心宫婢们进进出出的动静会吵醒小七,加之担心小七的身体,还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但是这会儿见小七已经无碍,这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得到能量供给的五脏庙就立刻造反了。 小七有些不舍地抱着尔芙的胳膊,抿着嘴儿点点头,顺着尔芙拉扯的力道起来了。 穿鞋子、穿衣服…… 小七自带慢动作似的尽量拖长着时间,因为她怕自己用过饭,自家额娘就走了。 尔芙站在床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七的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小七那种欲言又止的不舍,她上前几步,一把揽住了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七,笑着说道:“额娘都好些日子没有好好陪陪咱们小七啦,没想到小七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了,额娘可得多和小七在一块待上些日子。” 说着,她还故意调侃起一脸惊讶的小七:“难道小七不想和额娘一块住些日子?” “小七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额娘不需要处理府里的那些庶务么,还有那些经常惹恼额娘的庶额娘,她们不是还要每日请安么,额娘住在小七这里,真的没问题么?”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她虽然很想将额娘留在自个儿的住处,但是她很怕额娘为此被阿玛责怪。 越是懂事的孩子,也就越是容易让人心疼。 尔芙眼底闪过些许伤感,一脸骄傲地替小七整理着袍服,笑着道:“和小七相比,她们都要往后排,再说额娘留在小七这里,也能够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庶务啊,有小七在一旁帮忙,额娘还能轻松些呢!” 说完,她就拉着脸上满是惊喜的小七走到了外间堂屋。 堂屋里,诗兰已经领着宫婢摆好了饭桌,桌上都是按照小七喜好准备的菜肴,还有一炖盅熬煮足有两个多时辰的莲子薏仁粥,这也是小生子特别为睡眠不好的小七准备的甜粥,加了两大勺糖,甜滋滋、热乎乎……正是好入口的时候。 “怎么准备这么多,额娘不是最讨厌浪费么?”小七捧着小小的粥碗,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揉揉小七的小脸蛋,柔声安抚道:“还不是额娘瞧着小七都瘦了,这小脸上都没有几两肉,心疼你平日里读书辛苦,咱们是不提倡浪费,但是也不能委屈了额娘的宝贝儿啊!” 说完,她又往小七的盘子里,夹了一根烤得香酥流油的羊排骨,这是小七的最爱。 平日里,这样的炭烤类吃食是尔芙不允许小七多吃的,一来是热量太高、调味料也太多,吃着不健康,二来是制作麻烦,从腌制到上桌,往往要准备一整天的时间,所以小七能够吃到这道美味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只不过今个儿是个例外了。 为了小七睁眼就能吃到这道美味,她连夜让采买从附近的农户家买来一只小羊羔,又让小生子加了个班,足足准备了整晚,这才能够让小七一睁眼就吃到这道美味。 果然,小七一看见这道她惦记好些日子的小羊排,眼睛都亮了。 她三两口地吃光了一块小羊排,贪婪地舔舔还沾着调味料的嘴唇,眼巴巴地瞧着就放在不远处的菜盘子,却是迟迟不敢动筷子,因为之前尔芙曾三番两次地强调,不许她多吃这种燥热补气的菜肴,所以她就算是很想吃,却还是忍耐着。 尔芙见状,忙让诗兰将那道烤羊排送到了小七的跟前儿。 她笑着说道:“今个儿是你的休沐日,额娘破例让你多吃几块,但是过了今个儿,可就不能再这么大吃大喝啦,仔细你的小肚子鼓起来,胖嘟嘟的,也就不可爱啦!”说完,她还故意鼓起肚子,鼓着腮帮子,让小七看,引得小七连连发笑,这才绷起脸来,催促着小七乖乖吃饭,不许在饭桌上这般没规矩的傻笑。 小七不高兴地嘟嘟嘴儿,娇声道:“明明是额娘故意逗小七发笑的。” 当然,说完,她就埋头和那道烤羊排去厮杀了。 美食当前,可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 尔芙之所以让小生子准备这道烤羊排给小七过瘾,也是因为太医说这道烤羊排有安神的作用,她就怕自家小七被梦魇所扰,可着劲地给小七弄有安神静心效果的吃食。 当然,小七吃得高兴,她也觉得心里头欢喜。 尔芙就这样陪着小七吃吃吃地吃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吃得桌上菜肴都有些凉了,这才和小七一块撂了筷子。 结果就是母女俩指着对方吃得微鼓的小肚子,齐齐笑出声来。 小七是个有些贪吃的性格,平时有孙嬷嬷在跟前儿约束着,还显现不出来,但是今个儿孙嬷嬷被尔芙压制着,瞧着小七多吃,也不敢开口劝阻,可不就让小七吃撑了,而尔芙瞧着小七吃得欢,自个儿也多吃了一小碗米饭,也跟着吃撑了。 没办法,尔芙只得领着小七去外面桃花林里散步去了。 阳光下的桃花林,虽然树叶有些泛黄,还时不时地随风飘落几片枯叶,显得有些萧瑟,但是仍然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只是小七瞧着不远处的桃花林,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别怕,有额娘在呢,要是真有要怪跑出来,额娘就把怪物打跑!”尔芙察觉到小七的不安,伸手牵起小七微凉的小手,柔声安抚道,她不愿小七沉浸在梦魇的恐惧里,与其害怕地躲闪回避,还不如迎着阳光去面对,也许看明白了桃花林里的一草一木,小七就不会再被梦魇所困扰了呢…… 这也是尔芙整晚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个不甚成熟的办法。 果然,有了尔芙的鼓励,小七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树林里,阳光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斑,泛黄的落叶,厚厚软软地铺在小路上,走在上面就好似踩在最名贵的地毯上一般,伴随着风吹过卷起的青草香,这种感觉是很惬意、很享受的。 尔芙就这样牵着小七的手,慢悠悠地游走在桃花林之中。 开始时,小七还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就活泼起来了。 小七甩开了尔芙的手,时不时地跑跳到树下,捡起一片形状完整的树叶,或是摘下一朵还未谢去的野花,然后再蹦蹦跳跳地跑回到尔芙的身边,如同献宝似的交给尔芙,显得格外可爱。 尔芙也顾不上走得腰酸背痛地痛苦了,便这样陪小七在桃花林里玩闹着。 这一玩,便是足足两个时辰。 尔芙踩着有些高度的花盆底绣花鞋,走得脚指头都有些疼了,更别提酸痛不已的脚心位置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少有的畅快和恣意,直玩得小七觉得无趣了,她这才陪着小七回到房间里,换上软底的绣花鞋,好好放松了下疲惫的双脚,然后就拖着小七一块不远处的一处汤泉泡澡解乏。 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尔芙浑身放松地躺在雕刻成莲花盛开模样的温泉里,只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但是小七却顽皮地玩起了打水仗。 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水球,溅湿了尔芙小心翼翼地搭在温泉池边的长发,也打湿了尔芙肩头披着的浴巾,尔芙有些羞恼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笑得正欢的小七,哪里还忍心去责怪小七的胡闹呢,只得不顾疲惫地和小七玩在一块了,至于被温泉水打湿的长发稍后要怎么梳理,谁要去管那些无关轻重的小事呢! 桃花坞这边的汤泉阁是一处很宽敞的大两间,除了小半间的屋子用屏风隔出,作为更换衣物和休息的外间,里面都是莲花盛开形状的温泉池,足够尔芙和小七玩个痛快。 不过尔芙却觉得她和小七两个人玩,玩得有些无趣,尤其是在她发现她竟然打不过小七之后,所以她直接开口将外面侯着的诗兰等人都叫进来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玩就要玩得开心、玩得痛快。 诗兰等人都了解尔芙的性格,倒是不拘谨,尔芙吩咐了,便脱去外袍和中衣,穿着更为轻薄些的里衣跳下水了,但是跟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就显得过于拘谨些了,吱吱扭扭地就是不肯加入,要不是尔芙当机立断地捧了几捧水泼去,就这些丫头迟疑的样子就够扫兴了。 这一下,算上诗兰她们,汤泉池里人数就足够玩起团队战了。 尔芙领着诗情、诗兰二人一伙,小七领着紫苏、甘草一伙,六个人不分主仆,只分队伍,各守一侧地玩闹着,欢声笑语,别提多热闹了。 当孙嬷嬷顺着动静找过来的时候,本就显得刻板的脸庞,登时就阴沉如锅底了。 没办法,她本就是宫里教导新晋秀女的教习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守规矩。 而尔芙和小七这样不顾身份和宫婢玩闹在一块的行为,显然就是她认为最不守规矩的行为了,只是碍于主仆,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守在汤泉池外,免得有些不知缘由的人,直接闯进去了,坏了自家福晋和小格格的清誉。 她这样的担心,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因为就算圆明园里后湖这边是不让外男进入的,但是还有各院内眷跟前儿跑腿传信的小太监们呢,便是这些小太监不能做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们也有男人们都有的爱好,就孙嬷嬷守在门口这一会儿工夫,便有两三个小太监无缘无故地往汤泉池这边凑,显然都是被尔芙和小七她们的欢声笑语吸引过来的。 而等尔芙和小七在汤泉池里,泡得手脚发软地走到外间时,也就更需要孙嬷嬷了。 “外面谁在呢?”尔芙瞧着眼前被水汽打得发潮的袍服,又瞧瞧诗兰等人身上湿乎乎贴服在里衣,苦笑着摇摇头,裹着一件宽松厚实的夹棉浴袍,光着脚丫来到了门边,低声问道。 “福晋,奴婢孙嬷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孙嬷嬷闻声,隔着门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招呼着孙嬷嬷进来说话。 有孙嬷嬷在外面,她就不需要委屈自个儿穿着这身潮乎乎的袍服了,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的一些事,也不需要担心了,刚刚玩得疯,一时激动,便将外面守着的宫婢都叫进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她也想起了孙嬷嬷所担心的那些事,正犯愁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厚重的石门后,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 这是一处开放式的大敞间,里面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冰块,只用作降温使用,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隔间,里面存放着的冰块,才是食用的,这也是尔芙特别强调后的安排,因为那些大块大块堆放的冰块都是直接从湖里、溪流里切割出来的,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她,实在不敢食用这样的冰块,虽然她也知道这时代的溪水、湖水并没有被污染。 冰窖里的温度是很低的,他刷上的液体,很快就和冰块冻结在了一块。 足足一个时辰,他用桶里的液体将靠近外侧的冰块统统刷过一遍,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他这才浑身发抖地离开了冰窖。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神神秘秘的身影,也溜进了冰窖。 自从尔芙偶然间发现了如今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真实身份后,她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等级就飙升到了顶点,不但让四爷安排了陈福和张保特别留意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还特地拜托白娇从江湖上找到一对轻功高手,今个儿乌拉那拉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番安排,不知道有没有瞒过陈福和张保的耳目,但是并没有瞒过尔芙的耳朵。 之所以小太监能够顺顺利利地摸进冰窖去,全在于尔芙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 冰窖里,迎风被冻得打了个机灵,连忙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拎着的风灯,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刚刚那小太监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边连蹦带跳地保证着自身的体温不降低这,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找到了小太监动的手脚。 “还真是够狡猾的,茶点就疏忽过去了!”迎风跪趴在打磨平整的青石地砖上,用冻得微僵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墙正前方那几滴不起眼的冰滴,轻声呢喃道。 随后,他就一个骨碌地站直了身体,循着味道,找到了小太监加工过的冰块。 “真是个苦差事。”他苦笑着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风灯,将小腿位置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一边低声发着牢骚,一边认命地敲着眼前这块比石头的硬度低不了多少的冰块,因为他能够发现冰块被人动了手脚,却分辨不出冰块有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想办法敲下一块冰块带回去,交给他的雇主嫡福晋尔芙去请人辨认。 这一夜,圆明园的冰窖迎来了先后两位不速之客。 次日一早,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她安排的小太监传过来的密信,尔芙也通过诗兰拿到了已经化成水的问题冰块,不过已经有证据在手的尔芙,并没有急着去质问乌拉那拉氏,而是选择耐心地等待着替自个儿请平安脉的胡太医过来。 当然,在她等待答案的同时,她还是先暂停在房间里使用冰鉴降温了。 不过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听到风声戒备防范,也担心过后会被人误会成背锅侠,认为是她对冰窖里的冰块动了手脚,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吩咐冰窖那边伺候的宫婢停止对牡丹台这边供应冰块,而是照常将那些冰块搬进房间里。 过后,尔芙再打发掉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命诗兰全副武装地将冰块丢到净室的浴桶里,任由冰块慢慢融化,最后通过净室里的下水口流到地下。 土壤就是天然的净化器,任何杂质都会被层层过滤掉。 这样尔芙也不需要担心奇奇怪怪的东西会污染到圆明园的溪流和地下水。 做好这些安排后,尔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给四爷那边通通气,她想: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大仇人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就那么容易对付么! 答案是否定的。 乌拉那拉氏能够坐稳四爷嫡福晋位子多年,并且在命妇圈有着绝佳的名声,她的心机手段都是顶尖的,她在设计着要除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安排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来背锅呢,所以当尔芙心心念念要揭穿乌拉那拉氏的诡计时,乌拉那拉氏也在谋划着从四爷府的这些内眷里挑选合适的替罪羊。 最初,她是打算将黑锅丢给尔芙的。 作为府里的侧福晋,又是先福晋同宗同族的堂妹出身,如果尔芙这位继福晋被四爷所废弃圈禁,她有很大把握能够重登嫡福晋的宝座,成为四爷府的第三任嫡福晋,但是她仅仅是在心里过过干瘾,便很是痛快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因无他,因为她没有自信能够将黑锅完美地甩到尔芙的头上。 从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她就深知四爷对尔芙的保护有多么严密,而她成为侧福晋之后,尔芙成为四爷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更明白了四爷对尔芙的爱意有多浓,她很担心自个儿不但没能将黑锅甩给尔芙,反而还会引火烧身地暴露自个儿,所以她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又注意到了最近频频往尔芙所居住的牡丹台溜达的董鄂氏格格。 董鄂氏进府以来,便一直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 她背靠家世显赫的娘家淡然度日,却不仗着家世背景在府里刷存在感,不亲近府里任何一位内眷,却也不会疏远府里的任何一位内眷,更不在四爷跟前儿争宠,一直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如果非要出她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她幸运地诞育下了小格格,成为了四爷心目中比较特别的一位格格。 不过呢,她也有她的短处,那就是她的出身。 董鄂氏这个姓氏,在康熙帝心目中,那绝对是一个很刺目的存在。 虽然说董鄂氏格格就是四爷府里一个不甚重要的格格,康熙帝便是记恨着那位独占顺治帝所有关注度的董鄂妃,进而迁怒到所有姓董鄂氏的人,却也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她想要更进一步,却也是千难万难。 那乌拉那拉氏为何相中董鄂氏做替罪羊呢,原因就在于董鄂氏太聪明了。 如今康熙帝在位,四爷为了刷个好印象,不会太抬举这位董鄂氏格格,但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要知道董鄂氏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一枚,且心计不弱于她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这番打算,其实就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董鄂氏还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先除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过董鄂氏不是尔芙这种性格直爽天真的傻白甜,想要让董鄂氏做替罪羊,也难。 乌拉那拉氏辛辛苦苦的一番安排,她好不容易将准备好的药包,通过她在董鄂氏住所里钉子,塞到了董鄂氏妆匣的最底层,只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出现症状,便可以通过她安排下的钉子揭发出董鄂氏的罪行时,当天夜里,这枚用油纸包着的药包,便很是神奇的消失了。 而和这个药包一块消失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董鄂氏住所的钉子。 次日天明的请安礼上,董鄂氏更是难得地刷了一次存在感,当着所有来牡丹台给尔芙请安的内眷面,开诚布公地将那枚钉子的失踪,归罪到了宫女禁不住诱惑,竟然不顾廉耻地做出了夹带私逃的事儿,狠狠地诉了一次委屈,也为自个儿御下无方的过错,自请禁足于住所。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安排足够小心,董鄂氏没能揪出指示钉子的人,不然…… 董鄂氏自请禁足,尔芙客气一番,便也就同意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乌拉那拉氏提了个醒,那就是她乌拉那拉氏还是小看了董鄂氏一族的根基,如果不是她足够小心,怕是这次就要被董鄂氏揪住她的把柄了。 当董鄂氏自请禁足之后,她也唯有将董鄂氏划出了备选名单。 而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着重观察起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 因为按照小太监回禀的消息来看,便是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不经常用冰降温,也该出现一些细微的症状了,比方说是失眠、心悸、盗汗等等,但是据她观察,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仍然是好吃好睡得很,根本没有任何中招的迹象。 偏偏她注意到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有所防备。 这样的情况,让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隐隐不安着。 而就在这种很诡异的氛围里,尔芙一时兴起张罗起的那场赏景宴,终于开始了。 二伏第三天,天色微阴,伴有如牛毛似的细雨,气温不高,却也不低,空气也不是那种很潮湿的黏人感觉,总之是个适合赏景听戏的好日子。 早起,尔芙就将玉洁和毓秀姑姑等一众自个儿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和管事派到了圆明园的正门外候着了,她自个儿也领着诗兰和晴岚等在圆明园正门附近的一处花厅里,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随时准备着出面招待来圆明园做客的贵宾。 秦嬷嬷则是亲自坐镇桃花坞,那边是尔芙安排给闺阁小姐们闲聊玩耍的地方。 按照尔芙的安排,未婚男女是被分开招待的,为了避免闹出什么落水、偶遇等自导自演的好戏,她肯定是要派自个儿信任的秦嬷嬷守好闺阁小姐们扎堆的桃花坞了,何况桃花坞里,还有她的掌上明珠小七在呢,万一被某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混过去,尔芙一定会懊恼致死的。 除此之外,男孩子扎堆的清辉阁和四宜书屋那边,她也特地请了陈福坐镇。 这样的安排,也让尔芙能更加安心随意地和其他皇子福晋、宗室福晋们打交道了,而且将年龄尚小的孩子们分别安排到两边,也能让这些孩子们都玩得随意些,更方便小七和弘昪他们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七福晋已经到园门外了。” “五福晋和九福晋到园门外了。” “十二福晋到了。”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到园门外了。” 一连串的通禀声如同流水似的传进了尔芙休息等候的花厅里,尔芙笑着整理好了下丝毫不乱的妆容,莲步款款地迎了出去。 照理说,她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自个儿的友善一面。 这六位福晋里,尔芙最熟悉的就是老十三和老十四的福晋,因为来往多,而最陌生的就是五福晋他他拉氏和九福晋董鄂氏,这不是尔芙不善交际所致,也是两位很少在外走动的原因,加之四爷和老九的关系,双方都很陌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在此之前就做足功课的尔芙,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反倒是十二福晋,也就是康熙帝的十二子胤裪的福晋,让尔芙感觉到很意外,因为这位继福晋李佳氏的容貌,竟然和履贝勒已经过世的元福晋富察氏模样有六分相似,若是同宗姐妹,这倒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位继福晋和元福晋富察氏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所以李佳氏的容貌,让尔芙不仅联想到了言情剧里颇为常见的梗。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尔芙还真并不关注。 她笑吟吟地将六位妯娌迎到花厅里,热络地聊着家常,而与六位妯娌一块到来的各府侧福晋和孩子们,则统统被送到早前就安排好的地方去了。 各府的侧福晋,统统由佟佳氏等几位侧福晋在长春仙馆那边招呼着。 各府的小阿哥们,年纪大一些的那波,由府里的嫡长阿哥弘晖出面招待,年纪不大不小的,则是由弘昪和弘昀在四宜书屋那边招待,有李卫和张保从旁协助,至于那些小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阿哥,则是由玉清照顾着和小米团在牡丹台那边玩耍着。 小格格们就容易安排了,统统都是还未及笄婚配的小格格,茉雅琦和小七招呼,全部都待在桃花坞,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女孩子们颇为喜欢的昆曲和黄梅戏,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不愁这些孩子们玩得不尽兴。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尔芙招呼的这些嫡福晋们,显得更为拘谨了些。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尔芙走进小筑,笑吟吟地让诗兰打赏了小宫女,又让晴岚将摆在地当间的绣墩和炭盆都挪到窗边的位置,她就这样坐在暖烘烘的小筑里,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欣赏着不远处的美景。 木屋小筑里很安静,静到唯有炭盆里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她望着窗外,丢开了府里那些乱糟糟的烦心事,品味着微苦回甘的香茗,倒是真找到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惜,这种卧看云卷云舒的闲淡时光,总是会很快过去。 就在她躲在小筑偷享安宁的时候,弘晖一行人回到了府里,不同于四爷安排的那般,弘晖并没有一回到府里就匆匆回到自个儿院里休息,而是难得遵守礼教束缚地赶来正院拜见尔芙这位继母了。 尔芙却不在正院,宫婢自是要赶忙过来找人。 她听着气喘吁吁的诗情说完,忍不住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叹,暗道:真烦人。 明明互看不爽,非要搞这种糊弄人的场面事,不过人活着就不能太任性了,所以就算尔芙的心里再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随着诗情离开了这处让她感觉到安逸的木屋小筑,回到正院去接受弘晖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的请安礼。 正院里,弘晖神色淡然地等在廊下。 尔芙绕过影壁墙,便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她实在搞不懂弘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容不得她多想,弘晖这个名义上的便宜儿子就已经动作迅速地迎过来了。 “额娘!”弘晖亲切的唤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尔芙心里如此想着,摆出稍显僵硬的笑容,勉强地点点头:“回来就好,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进房间呢,冻坏了身体,额娘是要心疼的,快随额娘进房间里说话。” 说完,她就招呼着挡在自个儿跟前儿请安的弘晖,快步往上房走去。 进了门,她瞧着正坐在桌边喝茶的四爷,笑着夸道:“弘晖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只是你这个做阿玛的,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孩子呢,现在什么天儿,你还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说着,尔芙又吩咐诗兰去准备些红枣姜茶送过来。 “一会儿等热姜茶送来,你一定要趁热喝一碗,好好去去寒气。”尔芙一脸贤惠地对着弘晖交代道。 “弘晖听额娘的。”弘晖笑呵呵地扮演着孝子的角色,一脸恭顺的回答道。 尔芙坐在上首,借着喝茶的空档,偷偷观察着和以往大为不同的弘晖,暗暗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弘晖这么一个把所有心事都摆在脸上的蠢货,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要变身腹黑男的节奏…… 她心里生出些许寒意。 这样的弘晖,让尔芙心里很是忌惮,因为处在明处的敌人,远没有隐藏起来的敌人可怕。 不过当着四爷的面,弘晖乐意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她也不会拆穿。 就这样,她也撑起了假面具,笑呵呵地配合着弘晖演戏,嘘寒问暖的模样,任谁也挑不出丝毫错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累,尤其是脸上的肌肉,笑得都快要僵硬了。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解救她这个想要退场的演员,乌拉那拉氏来了。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对弘晖,那真是一个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好母亲。 本来正在慢悠悠地摆弄花枝插瓶的她,从听到宫婢说弘晖进内宅给尔芙请安的那刻起,便没了那份淡然闲适,几乎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状态,催着宫婢伺候自个儿更衣、梳妆,等不得仆从备好软轿,一路小跑地赶到了正院外。 直到此时,她才停顿住脚步。 因为她知道这院里不单单有让她担忧、牵挂的弘晖,还有她的冤家对头四爷和尔芙,而且她也不愿意在自个儿的儿子面前显得太过狼狈,即便是弘晖并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亲娘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用帕子擦拭干净额头上的汗珠,平复好呼吸,整理好情绪…… 乌拉那拉氏这才吩咐青柳上前叫门。 只见她步履平缓,神态悠然淡雅,嘴角噙笑,目光平和地出现在正房的门口,她优雅地走进门,螓首微垂,微微挑起的凤眸含羞带怯地看着坐在前方的四爷,余光却是牢牢地锁定在弘晖的身上。 她似是刚刚发现弘晖阿哥也在一般地优雅见礼,倩声告罪道:“妾身失礼了,还望王爷和姐姐不要怪罪。” “哼……”四爷微微冷哼,不喜不怒,根本不打算搭腔的样子。 尔芙坐在旁边,却不能让场面就这样冷下去,她笑着抬抬手,示意乌拉那拉氏快快起身,柔声安抚道:“都是自家人,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她又笑呵呵地让着乌拉那拉氏快些入座品茶。 以前是尔芙不屑于在四爷面前演戏,真论起演技的话,她就算不是影后级,也是影后候选人之一,不然都对不起她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和电影了。 这边,乌拉那拉氏入座后,一双眼睛就长在了弘晖的身上。 她瞧着弘晖明显见瘦的身材,别提多心疼了,早知道荿格格那贝戋人对弘晖心存歹意的话,当初她就该做得更狠绝一些。 “想来侧福晋来见阿玛和额娘是有事要说,那弘晖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给阿玛和额娘请安。”乌拉那拉氏恨不能时时刻刻和弘晖待在一块,一刻不离地守着弘晖,但是弘晖却被她那炙热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一盏茶还未喝完,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了。 “回去吧!”四爷闻言,笑着答道,同时丢给乌拉那拉氏一记嫌弃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对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的话,估计他也会觉得不自在,暗暗猜测自己的妾室是否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想法,毕竟乌拉那拉氏的表现太出格了些。 弘晖走了,乌拉那拉氏也不打算在正院多待。 只是她才刚刚开口要走,那边得到四爷暗示的尔芙,便主动开口挽留道:“妹妹若是不忙,不如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妹妹私下里说说呢!” 是的,乌拉那拉氏的表现是那般出格,四爷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呢…… 他之所以不想要亲自出面教训乌拉那拉氏的无礼之举,只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罢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任由乌拉那拉氏这样无法无天下去,到时候谣言四起…… 四爷表示: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不想被人议论自个儿帽子的颜色。 种种客观和主观的原因影响下,四爷将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交给了尔芙,随之就离开了正院,也就有了之后尔芙挽留乌拉那拉氏的一幕。 其实就算四爷不说,尔芙也是打算要和乌拉那拉氏谈谈这件事的,因为之前府里就曾传出过关于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之间有染的谣言,若不是她顾及着四爷颜面,将这些谣言压下去了,怕是这会儿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全须全影地坐在这里了。 对于尔芙的主动挽留,乌拉那拉氏自是不好推拒,只得勉强地点点头答应了。 庭院回廊上。 尔芙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和乌拉那拉氏扯了几句家常闲嗑后,很是委婉地劝诫道:“妹妹正值好年华,瞧瞧这巴掌大的脸蛋,若是换套闺阁小姐的衣裳,真真是姑娘模样呢,咱们王爷有你这样的美眷在侧红袖添香,真是好福气!” “姐姐谬赞,妹妹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乌拉那拉氏谦虚答道。 “你真是太过谦了!”尔芙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有些暗气乌拉那拉氏打乱自个儿的思路,弄得自个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转回到原本的频率上了。 好在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思路。 既然找不到委婉提醒的合适说词,那就摆出正义化身的嫡福晋身份好了。 她故意绷起脸来,沉声说道:“妹妹容貌娇嫩,瞧着就和刚及笄的姑娘似的,和弘晖在一块相处的时候,便要格外重视分寸,不然这府里眼红妹妹地位的人,怕是要借机传出不利于妹妹的谣言了。” “姐姐,您这话是何意,又是从何说起呢?”乌拉那拉氏颤声问道。 她也是听尔芙说起,这才突然意识到自个儿刚才盯着弘晖不放的眼神是有多么冒失,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不成体统,难怪弘晖会如坐针毡,片刻不敢停留地急忙告辞离去…… 尔芙笑着看向乌拉那拉氏,转身坐在回廊的扶手上,似是并未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失态一般,柔声说道:“其实我也是好心提醒,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意思,毕竟你和弘晖的年纪相仿,若是太亲近了,难免会有人会往那些不好的方面去乱想,若是真等到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对你、对弘晖、对王爷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妹妹定当谨记姐姐所言。”乌拉那拉氏恭声应道。 尔芙闻言,又是温柔一笑,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我太多管闲事就好,我也知道你对弘晖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但是不合时宜的关心,还是能省就省吧。” “是,妹妹记下了!”乌拉那拉氏脸色稍显尴尬地回答道。 “好啦,我想和妹妹说的话都说完了,想来妹妹这会儿也想要自个儿静静,那我就不多留妹妹了,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小七那丫头的功课,我先失陪了!”尔芙微微点头,一边整理着丝毫不乱的袍摆,一边笑着说道。 说完,她也就领着守在不远处的诗兰他们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尔芙动作僵硬地走出了院门,扭头看着和自个儿背道而驰的乌拉那拉氏背影,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轻声呢喃道:“总算将这些话说出来,还真是太尴尬了!” “主子,您说什么?”随行伺候的诗兰闻言,低声问道。 尔芙笑着摇摇头,柔声回答道:“没什么,一些不能对外人明言的牢骚罢了,你们就算是听见了,也必须得当没听见,所以你就别问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笑。 这身为四爷府的嫡福晋也好,却也有不好的时候,难得有独处的时候。 她这般想着,人已经走到听雨阁的院门口,院子里隐隐约约的传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古筝声,让尔芙颇为同情四爷替小七请来的女先生,自家小七许是遗传到自个儿五音不全的音痴体质了,明明从六七岁就跟着音律大家学习,竟然到现在都不能弹出一段像样的曲子,也是够让人无语了。 好在除了音律差些,小七其他的功课都学得不错,不然怕是四爷就要崩溃了。 尔芙有些尴尬地揉揉备受折磨的耳朵,缓步走进了院子。 听雨阁里,小七正苦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琴室里练琴,一瞧见尔芙的身影,噌地一下就从琴室窜出来了,求救似的抓着尔芙的衣襟,哀声道:“额娘,救救可怜的小七吧!” “怎么这么可怜呢!”尔芙抬手拂过小七紧蹙的眉头,笑着问道。 小七回头瞧瞧如狼窝虎穴般的琴室,拖拽着尔芙就往上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道:“额娘,咱们到房间里再说吧!” 尔芙一脸抱歉地对着正站在琴室门口往这边看的女先生颔首一礼,将赖在自个儿身上不肯下来的小七推开,正色说道:“你应该正在上课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跑出来,还不给你的先生去认错道歉,别指望着额娘来了,你就能够不守规矩。”说完,她就拉着不情愿的小七,来到了女先生的跟前儿。 四爷为小七请来的这位教琴先生和尔芙见面的机会很少,只有每月就初十、十五两日进府授课,但是却对尔芙这位身份尊贵的亲王福晋很有好感。 毕竟像尔芙这般懂得尊师重道的名门贵妇,实在是不算太多,加之她曾在勾栏瓦舍里讨生活,便是她卖艺不卖身,但是在那些名门贵妇的眼睛里和其他倚门卖笑的姑娘儿,也并无区别。 “难得福晋过来,今个儿就让小七格格休息一日吧!”女先生笑着说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无碍就好,若是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的,万万不能疏忽了。”尔芙仍有些担心的笑着提醒道,并主动提起让府里的太医过来替紫瑶姑娘仔细瞧瞧身体,毕竟比起街上在医馆坐诊的大夫来说,还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太医医术更高些。 “那好吧。”尔芙见女先生坚持不肯请大夫,也不好再劝,好似自个儿嫌弃紫瑶姑娘身体不够康健似的,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小七回到上房说话去了。 紫瑶姑娘站在琴室门口,目送着尔芙和小七走进上房,也回到了琴室里。 她坐在琴桌后,眼底写满了愁苦二字,其实她拒绝尔芙替她请太医的好意,并不是客气,实在是她的身体并无不妥,休息不好,也并非身体不舒服所致,而是最近有些人经常跑到她的住所骚扰,弄得她提心吊胆地不得休息,偏偏这种事是不好对外人言讲的私事,所以她就剩下在心里发愁的份儿了。 本来尔芙问起的时候,她是想要直接向尔芙求救的,但是…… 说到底,她是怕被难得懂得尊重她的尔芙会因此看轻了自个儿,所以她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儿了,还是忍回去了。 而上房里的小七,却将自个儿这些天见自家女先生闷闷不乐的事都照实告诉了自家额娘,别看她很不喜欢学习音律,但是她却很喜欢紫瑶姑娘这位女先生,或许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关系,她并没有瞧不起这位出身有暇的先生,反而很是佩服女先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不俗性格。 当她发现自家女先生似是为什么事在烦恼的时候,她也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你想额娘出面替你的女先生解决麻烦?”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小七闻言认真地点点头,道:“额娘是亲王福晋,身份尊贵,所以对女先生来说是不好推拒的人,若是有额娘出面解决,应该是很容易的,对吧!” “那倒是,只是你的先生并不曾向额娘求助,额娘也不好贸然出面啊!” “女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轻易不肯麻烦别人。”小七颇为认同地点头道。 尔芙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是啊,紫瑶姑娘不肯请额娘帮忙,那你觉得额娘怎么好插手她的私事呢,还是等一会儿让额娘和她谈谈再说吧,兴许就是你误会了呢!” “好吧,只是小七真看到女先生这些日子常常魂不守舍的,还老是叹气。” “这些事就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担心了,总之额娘答应你会好好和你的女先生谈谈的,若是她真有什么烦心事,额娘也不会不管就是了!”尔芙见小七仍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笑呵呵地保证道。 随后,她又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去找紫瑶姑娘详谈了。 尔芙是不大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事,但是紫瑶姑娘不是别人,那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小七的家庭教师之一,若是紫瑶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很容易会影响到小七,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不管这桩闲事了。 琴室里,紫瑶姑娘有些拘束地坐在琴桌后,对着尔芙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搞不懂福晋为何会突然过来找自个儿谈心,难道是要辞退她这个先生,紫瑶姑娘稍显担心地捏住了衣角,因为她还是挺重视这份差事的。 毕竟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工作,若是丢了这份差事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到这么体面的差事,加之当初从楼院里自赎自身出来,已经掏空了她多年积攒下的体己钱,她现在是真的很缺钱。 “紫瑶姑娘,你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而已。”尔芙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想来你也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深闺妇人是很清闲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事,难得遇到人能陪着说说话呢!” 说完,她对着紫瑶姑娘笑笑,将手边的点心盘子往紫瑶姑娘的方向推了推。 紫瑶姑娘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自个儿并无紧张,也很愿意和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闲聊解闷,柔声说道:“福晋言重了,难得福晋不嫌弃紫瑶的出身,愿意和紫瑶说说话。” “其实姑娘实在不必为旧日出身所困扰,姑娘能够在那样的环境守住自个儿,足见姑娘的心性和品格是何等纯粹,我佩服姑娘都来不及呢!”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夸赞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紫瑶身处在那样充满诱惑的所在,又有那样出众的容貌和才情,若是她肯放下心底的那份坚持,想要成为花魁头牌是轻而易举的事,必有数不清的才子商贾为其倾尽银钱,就算是待到残花败柳之时,她想要赎身上岸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又何苦会熬到今时今日呢…… 是的,如今紫瑶姑娘早已经是个年过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福晋谬赞了!”紫瑶姑娘许是没想到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好,突然听到尔芙如此夸赞自个儿,直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答道。 “姑娘应该也挺喜欢我们小七的吧,毕竟她虽然天赋不算太好,但是却是个极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呢!”尔芙见紫瑶如此,觉得自个儿铺垫得差不多了,笑着将话题扯到了小七头上,打算借此来和她套些近乎,也好让自个儿的询问,显得更加自然些。 果然,紫瑶并没有防备,笑着点点头,颇为认同地答道:“是的,我也很喜欢小七格格这位学生呢,论起平和温慧来,小七格格绝对算得上是京中贵女里的第一名呢!” “别这么说,小七这孩子性格是不错的,却也轮不上什么排名。” 她对于论排名这种事,真是发自肺腑的反感,毕竟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一般这种排名第一的人,往往都是女主角的垫脚石,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尔芙可不希望自家小七有朝一日会碰上那样尴尬的境遇。 紫瑶姑娘见尔芙这么反感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琴艺出众,擅长多种乐器的关系,又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年纪,失去了威胁内宅的竞争力,所以紫瑶姑娘虽然出身有暇,却是不少贵妇为自家贵女争相敬请的女先生,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贤良淑惠的贵女们的真实面目,实在是和市井泼妇无二,而小七则是其中的另类,真正的善良温雅。 尔芙见气氛还算合适,也不再和紫瑶姑娘绕弯子了,笑着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她直截了当地对紫瑶姑娘问道:“那你也知道刚刚我和小七那孩子闲聊了一会儿,听她说起姑娘的近况,似是姑娘在为什么事烦恼着,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到姑娘呢?” 说完,尔芙尴尬地笑笑,似是在为自个儿插手紫瑶姑娘的私事而不好意思着。 紫瑶姑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答道:“因为我的关系,竟然让福晋和小七格格如此担心,实在是抱歉,其实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只是有些人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谣言,有些误会我的身份,所以做出了一些不甚合适的事情。” 尔芙抬手拂过眉梢,也有些尴尬,显然紫瑶姑娘的心事是有些不好言讲的事,她贸然问起,似乎是有些失礼了,但是已经问起此事,她又不好就这么揭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和我仔细说说吧!” 因为唯有了解得足够清楚,她才好知道该如何替紫瑶姑娘解决麻烦。 紫瑶姑娘脸色涨红,一脸羞臊地低声和尔芙说起了麻烦事的细节。 其实也不怪她会如此羞臊难堪,换做其他女人,也会如此,毕竟是被人猜疑自个儿的德行,于所有女人而言,那都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紫瑶姑娘是京中贵女们争相敬请的琴艺先生之一。 她所出入的府邸,定然都是如四爷府这样的权贵高官府邸,经常来往,也就难免会和各府的男人们碰头见面,她是能保证自个儿不贪婪权贵尊荣,却难保男人不对她的容貌和才情动心,而各府的内眷们在碰到这种情况,不敢责怪男人的花心滥情,很容易就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若是碰到较为通情达理的贵妇,左不过辞退她这位女先生罢了。 不过在这些贵妇里,却也有那种不太通情达理的贵妇,不敢责备自家男人的花心滥情,便故意拼命地折腾紫瑶这个女先生,甚至会找到街边的帮闲去堵门谩骂、行无礼之事。 最近,紫瑶姑娘就碰到了这么一桩烦心事。 本来她是想着任那位贵妇出出气就算了,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期盼那般,那位贵妇消了气,也就不再找她的麻烦,她却没想到其中来找麻烦的一个帮闲懒汉,偶然见到她的真容后,便缠上她了,日日堵在她的门口不算,甚至还做出趁夜越墙而入的事。 所幸她住的小院靠近内城,附近住户都是些家境不错的人家,当听见她在院中尖叫求救后,便领着护院赶过来帮助了。 不过这种事偶然发生一次还好,大家伙儿也不会怪责到她的头上。 毕竟附近的住户都知道她无事轻易不出门,并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但是次数多了,总发生这种不甚体面的事,附近的人就难免有意见了。 那帮闲的汉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连做出出格失礼之举。 紫瑶姑娘最近就是为这件事困扰不断,夜里都不敢放心休息了,甚至连回家都担惊受怕的,已经连续几日住在赁下的客栈小院里,短时间如此还好,毕竟她的收入不菲,还能支付得起这样的费用,但是若是一直如此,她怕是就要考虑离开京城这熟悉的环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尔芙耐心地听紫瑶说完,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的表情,颇为同情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说完,她沉思了片刻后,便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尔芙笑着往紫瑶姑娘跟前挪挪,柔声建议道:“若是如此,其实姑娘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住什么客栈了,咱们府里闲着的院落不少,就这听雨阁里就有数间房间闲置,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咱们府里吧,待那帮闲的懒汉改变心意后,再回去居住就是。” “这样就太麻烦府里了吧!”紫瑶姑娘稍显拘束的婉拒道。 尔芙摇摇头,说道:“这房间都是现成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你只管放心住着就是啦,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紫瑶姑娘住在这里,也可以时时替我盯着小七这丫头,别看小七这丫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顽皮性子,偏偏府里这些嬷嬷都管不住她呢!” “如此,那我就腆着脸住下了。”紫瑶姑娘见尔芙留得诚恳,倒也不再拒绝。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就太好了,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她们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只管把这里当做自个儿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正院找我聊聊天!” 说完,她就将故意留在门外的诗兰叫进来了,将刚刚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诗兰恭声应是,刚要离开,便听紫瑶姑娘稍显抱歉的说道:“那个,若是不麻烦的话,怕是还需要姑娘陪我回去家里收拾几件衣物,取些用惯手的东西。” “不麻烦。”尔芙笑着替诗兰应道,还安排了诗兰去通知赵德柱陪同前往。 毕竟单单就诗兰和紫瑶姑娘两个姑娘家,很容易会被那个纠缠紫瑶姑娘的帮闲汉子缠上。 安排好紫瑶这边,尔芙又回到小七那丫头的房里,将紫瑶姑娘要在听雨阁留住几日的消息告诉给小七知道,毕竟这听雨阁的使用权是小七所有,便是她是小七的额娘,也不好擅自做主。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尔芙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指着乌拉那拉氏坐过的位置,对着还愣神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将茶具碗碟送去厨上蒸煮洗净,再将绣墩上的软垫都换上新的。”说完,她就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让冷风吹散房间里那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味道。 “恩济庄那边的年礼要早些送过去。”她一边翻看着乌拉那拉氏整理好的账本,一边对着晴岚随口吩咐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账本上。 虽然这些账目都是管事嬷嬷清点过的,但是为免上下联手行贪墨之举,尔芙还是会习惯性的抽查几本。 “乌拉那拉侧福晋做事细心,瞧瞧这账目抄录得多清楚……”尔芙随口夸赞一句,便将翻看了大半的账本丢到了旁边,继续翻看其他账本去了。 年末岁尾,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虽然乌拉那拉氏主动分担了尔芙不少的工作,但是一些涉及到比较关键位置的工作,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毕竟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轻易地将打理中馈的权利,拱手让给乌拉那拉氏吧。 尔芙忙,前院的四爷也忙。 原本康熙帝是心疼他正处在丧子之痛中,并没有安排其他的差事给他,但是随着他调查的动作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惹得宗人府都出面干涉了,康熙帝就不得不出面约束下四爷的行为了。 四爷就这样被康熙帝一道圣旨派去盛京祭祖了。 他人是不在京里了,但是陈福并没有放弃追查弘晖之死的真相,只是弘晖是死在千里之外的海边小渔村,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便是宋慈在世、狄仁杰复生,怕是也没办法从这支离破碎的线索里,寻找到真正的真相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求救的密信被送到了恩济庄上。 送信的人是个进京求学、以待明年大考的学子,将书信送到庄上,说明这封信是一个很狼狈的年轻人哭求他捎来京中的,其他就再无多说,便直接离开了。 庄头见信封上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又用蜡漆火封,他不敢擅自打开,只得将这封信辗转送到了四爷府女主人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却并没有将这封信当一回事。 毕竟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书信,四爷府每日都能收到两大篓,其中包括求告无门的苦主写的状纸、某些想要搭通天地线的地方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总之是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所以如这样一封送到恩济庄的书信,便是信封上留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也不足以让她太过在意。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封并未得到她重视的书信,就很巧合地被她看到了。 那天,她照常去宗亲长辈的府里送完年礼,一身疲惫地回到府里,见宫女们还没有将她沐浴要用的热水准备好,便信步走进了书房,她本打算找本话本子翻翻,正好瞧见这封书信摆在案头,也就随手撕开了信封。 当尔芙看清楚书信的内容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边将信纸仔细地收进书案下侧的暗格里,一边指着信封,对诗兰问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诗兰仔细瞧瞧,轻声答道:“这封信是桂嬷嬷让晴岚捎回来的,听桂嬷嬷和晴岚说是恩济庄庄头托人送到府里来的,也不是恩济庄庄头写的,说是以个进京赶考的学子送到恩济庄的,恩济庄的庄头见信封上有咱们府上的记号,便托人松进府里来了!” 说到这里,她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问这事是……” 诗兰会有此一问,实在是她被尔芙过去的那些光荣历史给吓坏了,自家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管闲事,偏偏有些求告无门的苦主会写信来府里求助,但凡是被自家主子翻看到,总要追问个究竟,她暗自琢磨,若不是自家主子是位女子,定然能成为包青天、狄仁杰那样的神断名探吧…… 可惜啊…… 自家主子是位女子,还是堂堂亲王府的嫡福晋,作为内眷,经常过问这种事,那就显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轻则要被人说上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往重说,还不知道要背上什么样的罪名呢! 正因为如此,她们已经很、很、很小心地处理前院送过来的各路书信了。 诗兰越想就越后悔,她怎么就没早点将这封信处理了呢,万一又是封告状信,等四爷回来,怕是她们这些在正院当差的宫婢仆从,便又要背黑锅了…… 就在她脑补得很欢乐的时候,尔芙开口了。 “别在那戳着了,你让赵德柱跑趟前院,传我的吩咐,让陈福过来见我!” 看吧,果然又是告状信! ——诗兰在心里如此想着,却又不能不按照尔芙的吩咐去办,耷拉着脑袋,便苦着脸往外走去。 尔芙并不知道诗兰怎么在心里编排自个儿,她只知道她现在正处在一个选择的分岔路口,一面是她如实将书信的内容告诉给陈福,一面是就此藏匿下这封书信,两种选择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如果将书信的内容,告诉陈福…… 那么已经被宣布死亡的弘晖就会死而复生地回到四爷府里,而且还是以世子的身份,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欣慰,乌拉那拉氏满意,弘晖也会很高兴,应该只有她会不高兴吧,毕竟她白白背了那么久的背锅,还搞丢了属于弘昪的世子之位。 隐匿下那封书信…… 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着现状不变,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这选择并不困难,尔芙呆坐在原地不动,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个儿内心复杂的情绪罢了,既然她已经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那么她的选择就已经很明确了,她并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母,她只是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那般随意处置一条生命罢了。 想到这里,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自嘲似的咧嘴儿笑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就在此时,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打乱了尔芙的思绪。 尔芙闻声看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额头挂汗的诗情,柔声吩咐道:“我都忘记让你不必准备热水了,因为我一会儿还有些事要交代陈福去办,这样你先领着人将浴桶挪到屏风后面去吧,让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说着,她一脸歉意地指了指暖阁地当间摆着的镶铜箍雕牡丹花的浴桶。 因为她喜欢泡澡,连她屋里的浴桶都比其他人屋里的浴桶要大一圈,这会儿浴桶里满是热水和花瓣,单凭诗情她们几个小丫头想要挪到旁边,还真是挺费劲的。 “好吧!”尔芙的话一出口,诗情的声音就明显低落了许多。 尔芙歉意地笑笑,毕竟是自个儿看过那封书信后,太过紧张,这才会彻底忘记了自个儿之前想要洗漱休息的打算,让诗情她们白忙活了一场。 她又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暗格里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将弘晖之前写给四爷的一篇祝寿赋翻找出来,对比了下笔迹,确认是弘晖的亲笔后,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后。 这事儿真是比戏还精彩了,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原来这封从恩济庄送到府里的书信,正是弘晖亲笔所书的求救信。信里,弘晖将自个儿这一路是如何逃出狼窝,又入虎穴的过程,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更用很长篇幅地表达了他是如何后悔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希望四爷能原谅他的过错,尽快救他出火坑。 是的,死在海边小渔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弘晖,仅仅是一个佩戴着弘晖贴身玉佩的路人甲而已。 霍老五用麻药将弘晖麻翻以后,便将弘晖贴身佩戴的金锁和玉佩给卖了,而弘晖本人则被他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大户,那户人家的老爷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又不愿意去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便出大价钱买了个独属于自个儿的大玩具。 弘晖醒来的时候,见自个儿衣衫齐整地躺在一间布置考究的厢房里,身边还有个眉眼齐整的小丫鬟伺候着,再联想到自个儿之前突然昏睡过去的情况,他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并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和小丫鬟攀谈起来,一番旁敲侧击之后,总算是搞明白了自个儿的处境。 一时间,他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在做一个特别荒诞不经的噩梦了。 不过弘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击垮,他很是果断地选择了逃跑,也亏得他的拳脚功夫一直都不曾丢掉,不然他还没跑出院门,便得被那些护院给抓回来。 弘晖跑是跑出去了,但是身无分文。 所幸这天底下也不全都是坏人,他几经波折,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总会遇到三个、五个的好人帮帮他。 弘晖先是遇到了一个胖圆脸的好心婶娘,资助给他衣食,还很是热心肠地留他在家里住了两日,让他避过了大户人家派出来追撵他的那些护院,随后又遇到了一个颇有些江湖气的杂耍班子,让他能一路走出江南水乡。 至于去恩济庄送信的学子,已经是他遇到的第好几拨好人之一了。 虽然弘晖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公子哥,但是他的见识远不是山野小民所能比拟的,再说他的学识也是数位大儒精心教导的,当他和带他走出江南水乡的杂耍班子分开之后,便化名金晖,凭借着不俗的文章和见解,成为了一位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 而去恩济庄送信的那位学子就是私塾里的一位学生。 其实原本弘晖是打算直接找到当地衙门表明身份,让当地衙门派人护送自个儿返京的,但是他想到自个儿能够证明身份的贴身玉佩不见了,也怕府里的某些人会抢在自个儿回京前派人暗害自个儿,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正巧私塾里有这么一位学子要进京备考,便托他替自个儿往恩济庄送去了这封求救信。 之所以不将求救信送去府里,也是怕被府里的有心人截下。 说白了,弘晖防备的人,正是尔芙这位收到求救信的人。 尔芙在看过求救信后,便想明白了这里的来龙去脉,她是可以将这封求救信截下,不告诉任何人知道,再派人去除掉弘晖,但是到底是过不了心底的那关,所以她才会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果断些做出选择,也省得她左思右想地浪费心思了。 想明白了这点,尔芙脸上的神情,更显坦然了。 当陈福匆匆从前院赶过来时,她也不和陈福绕弯子,直接将求救信拍在了陈福跟前儿:“看看吧,这是通过恩济庄转过来的一封求救信,我瞧着字迹似是弘晖的,而且信里的内容,也和你之前调查结果对得上!” “什么?”陈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尔芙表示自个儿看到这封求救信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惊讶极了。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陈福双手微抖地攥着信纸,一脸震惊地问道,那模样就好似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一般。 对此,尔芙也并不见怪。 四爷对弘晖有多看重,对真相的求知欲就有多浓,逼迫陈福的脚步,也就有多紧,也就是陈福的心理素质高,不然早就被四爷逼疯了,此时看到这封求救信,陈福仿佛看到了自个儿能活到明年的希望,如何能够不惊讶呢! 尔芙笑笑,将之前诗兰和自个儿说的话,对陈福复述了一遍。 再然后,她就摊摊手,笑着给陈福下了逐客令,道:“我也就知道这么些,在其他的事就需要你自个儿去调查了。” 说句心里话,尔芙是真不愿意和前院这些专门伺候四爷的人打交道,走得太近了吧,四爷会疑心你的用意,走得远些吧,又怕这些人在四爷跟前儿给你下绊子,反正就是近也不好,远也不行,为难死人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不过他们是低估了四爷要将乌拉那拉氏扫地出门的决心,当他们信心满满地找到四爷跟前儿,许以或多或少的利益后,却统统被驳斥了一通,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是并没有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反而跑偏了。 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嫁给四爷的那天起,便已经是高攀,根本不存在什么糟糠之妻的说法,但是在四爷的心目中,他确实认为自己亏欠乌拉那拉氏不少。 毕竟乌拉那拉氏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光头阿哥,连内务府那些奴才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幸亏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母族相助,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落魄多久呢…… 虽然后来四爷还是容不下心思毒辣的乌拉那拉氏了,甚至亲手送走了乌拉那拉氏,但是他却从未忘记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族对他的那份恩情。 偏偏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从未看清过四爷的心意,以为四爷还是那个他们予取予求的光头阿哥呢,更以为三瓜俩枣的好处,便能让四爷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乌拉那拉氏瑞溪进门。 乌拉那拉氏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登门,却是无一例外地被四爷驳斥而回,他们暗骂着四爷的翻脸无情,倒是也没有放弃搭救乌拉那拉氏的打算,毕竟乌拉那拉氏被送回母族来,于族里的其他闺秀,亦是一种打击,他们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四爷是软硬不吃啊。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言语的老族长达哈苏出声了,他是族里少有的几个明眼人之一,当初送乌拉那拉氏瑞溪进四爷府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今天,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达哈苏似是大梦初醒般地叹着气,瞧着堂下手足无措的众人,捋着颌下白花花的山羊胡,让自家福晋递牌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老族长,您这是何意呢?”旁边有不懂就问的好学生,轻声问道。 达哈苏满脸失望地看向堂下众人,幽幽道:“既然雍亲王不肯卖咱们乌拉那拉氏族的面子,那就该去找能管束住他的人帮忙,当年咱们乌拉那拉氏于德妃娘娘的母族乌雅氏有大恩,他雍亲王能不还这份恩情,德妃娘娘这个出自乌雅氏族的娘娘,总不能不还吧……” “是啊,正是如此呢!”一些想起陈年旧事的人,齐齐点头应道。 当年乌雅氏还没有被康熙帝从吴家单独提拔出来的时候,仅仅是内务府众多包衣家族里的一支,势力不算大,手里却掐着几个肥得流油的美差。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自然引起了其他包衣家族的嫉妒。 一番斗法后,德妃娘娘的阿玛被牵扯其中,险些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正是乌拉那拉氏族已故的前任族长出手救下了德妃娘娘的阿玛,保全了德妃娘娘一家老小,这才有了后来德妃娘娘以奉茶宫女的身份进宫伺候,承宠于皇上,更麻雀变凤凰地成为宫里有头有脸的娘娘。 只是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若不是达哈苏突然提起,大家伙儿都快忘了!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提起,堂下这些担忧乌拉那拉氏瑞溪前途的人就彻底放心了,已故老族长救下德妃娘娘的阿玛是件随手而为的小事,但是于德妃娘娘和其族人来说,却是活命的大恩,德妃娘娘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念旧情。 “好啦,咱们能替瑞溪那孩子做的事都做了,你们这些做父母长辈的人,就别在我这里围着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规劝好瑞溪那孩子吧,让她学会收敛和隐忍,处处逞强好胜的,早晚有咱们保不住她的那天。”达哈苏懒得听大家伙儿的阿谀奉承之言,扭头看向自个儿身侧重展笑颜的一小搓人,冷声教训道。 这一小搓人就是和乌拉那拉氏瑞溪关系最亲近的亲人们了。 他们之中,除了少数两人在朝堂之上有差事外,其他都是在族里混吃等死的米虫一个,见识少,学识少,唯一的本事就是溜须拍马,他们面上对达哈苏的吩咐是奉若圣旨,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谁也不愿意去得罪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个能带给他们实质好处的亲王侧福晋。 显然达哈苏也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叮嘱两句,便也不和他们废话了。 他如今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不是族里的孩子们不争气,他早该在后宅过起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逍遥日子了,但是现在他为了乌拉那拉氏族的尊荣和兴盛,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维持着眼前的荣光。 只是到底能撑多久呢…… 达哈苏心里也没有个底,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些许苦涩,双手微抖地拄着拐棍站起身来,迈步往后宅走去,将正堂留给了这些不争气的后生晚辈们,让他们高兴吧,他可得抓紧回去歇歇神儿了! 事情就如同达哈苏所预想的那般,很是顺利地发展着。 当德妃娘娘收到来自达哈苏福晋的请安名帖时,德妃娘娘就知道自个儿不能置身事外了,她一边和善温婉地接待好达哈苏的福晋,违心地夸赞着乌拉那拉氏教养出来的女儿,那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一边派人给四爷传话,让他务必要放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一马。 当达哈苏的福晋出宫时,四爷已经将乌拉那拉氏瑞溪接回到府里了。 其实就如德妃娘娘不能不顾及乌拉那拉氏族昔日对乌雅氏族的恩情一般,四爷能够不给乌拉那拉氏族派来的那些说客面子,却不能不顾及自家额娘德妃娘娘的感受,所以便是四爷再不甘心,却也不能不照办。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在宗人府住了两日后,便回到了四爷府里。 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没想到的,也是尔芙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这次乌拉那拉氏就要退出四爷府的历史舞台了呢,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是这样的不屈不挠,竟然又挣扎着挤回到了府里,甚至还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乌拉那拉氏一改以往那副清贵自傲的做派,极尽谄媚讨好地围绕在尔芙身边,要不是她眼底频繁闪过的怨毒之色,尔芙真以为她脑壳坏掉了呢。 “庄上送过来的新鲜栗子,妾身听说福晋姐姐最爱吃这口,便料理好给姐姐送过来了。” “早前就听说福晋姐姐爱吃这种冻过的梨子,妾身庄上刚好有这种梨子,便着人送了两筐子进府,妾身尝过两个,凉凉爽爽的,吃着倒是开胃,特地送来给姐姐尝尝鲜!” “岁末年尾,正是姐姐最忙碌的时候,这两盒燕窝是妹妹孝敬姐姐的。” “妾身听说姐姐喜欢素锦,这几匹素锦都是江南送来的新料子,花色也有所改进,一匹是富贵绵长的淡青色素锦,一匹是福禄自来的浅红色素锦,姐姐瞧瞧可喜欢……” “姐姐,妾身听说您身体有些不适,特地炖了银耳莲子羹来探望,您现在觉得好些了么,不如妾身陪您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兴许吹吹风,您这头昏气短的毛病就能缓解些呢!” “福晋姐姐,您身体刚好,切莫要累着自个儿……” 尔芙瞧着一日照三餐往自个儿院里跑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和恼火,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满面堆笑地跑来讨好你,好吃好喝地往你跟前儿送着,你总不能黑着脸将人轰出去吧…… “妹妹若是闲暇,不如帮我把给各府准备的年礼礼单抄录一遍吧!” “妹妹若是不忙,不如帮我把库房那些积压下的绸缎清点下吧!” “妹妹若是正闲着,不如替我将给各处庄上庄户们的年礼都清点下吧!” “妹妹闲在,帮我核算下这些账目吧。 如今是年根儿将近,咱们早些清点好账目,也好早些给各处管事掌柜们的赏钱发下去,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过个肥年,来年才能更用心地替咱们办事。” “我瞧着妹妹这眼睛都熬红了,这两盒燕窝就送给你,好好补补吧!” “妹妹身上这套袍服,瞧着都有些褪色了,我这正好有些新料子,便送给妹妹吧,过年多裁剪两套新衣裳,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 不过乌拉那拉氏能一天三趟地往正院跑给尔芙添堵,尔芙也并非不能收拾她,就在尔芙再次被乌拉那拉氏的笑脸恶心到后,她就开始了折腾乌拉那拉氏的小动作。 临近年根儿,府里各样各式的琐事不少,总有需要人的地方。 本来尔芙自个儿就忙不过来,还正愁没地方抓壮丁呢,乌拉那拉氏一来,真可谓是瞌睡时候送上的枕头,她也就不和乌拉那拉氏客套啦,直接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统统塞给了乌拉那拉氏。 “辛苦妹妹了,若不是有妹妹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呢!”尔芙笑吟吟地接过乌拉那拉氏送回来的账本,随意地翻看了两页,确认并无任何问题后,柔声夸赞道。 “妾身能给姐姐帮忙,已经是妾身的福分,当不得辛苦。” “妹妹过谦了!”尔芙笑着将乌拉那拉氏拉到自个儿跟前儿,当着府里其他众女的面,从自个儿头上取下一股金簪,动作轻柔地簪戴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发髻之上,以示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 接着,她又对着满屋子的女人们,朗声说道:“前些日子,咱们府里出了些乱子,好些人都等着看我和乌拉那拉氏妹妹的热闹呢,但是我今个儿明白地告诉给大家伙儿,乌拉那拉氏妹妹是乌拉那拉氏妹妹,和先福晋无关,我和先福晋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也不会迁怒到乌拉那拉氏妹妹的头上。 若是再有谁背后乱嚼舌头,传乌拉那拉氏妹妹的闲话,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担待你们。” 说完,她就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了,虽然她的这点手段很是粗鄙,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她这位嫡福晋明确地表现出对谁的不喜,便会有人站出来冲锋陷阵,这就是权利的魅力。 乌拉那拉氏可谓是最擅长此道了,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反击。 因为尔芙是嫡福晋,她是个犯错的侧福晋,别看四爷从宗人府将她接回到府里来,却将近一个月都不曾登她的门,显然是彻底失宠了,如今还能勉强保持着侧福晋的体面,便已经是尔芙故意抬举她了,现在尔芙又玩这一手,她算是要彻底完蛋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不会就此认输,她笑吟吟地站在尔芙跟前儿,任由那些女人将喷火似的小眼神往自个儿身上丢着,恭恭敬敬地伺候在尔芙的身侧,仿佛并非听出尔芙的弦外之音一般。 “时间不早了,诸位妹妹就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稍显不快的说道。 众人闻言,依次退出了正院,乌拉那拉氏却没有走,她笑呵呵地从袖管里抽出一条还未绣完的帕子,借口请尔芙指点一下自个儿的绣技,竟然就这么没脸没皮地赖在了正院里,因为她知道她待在正院是最安全的,便是有人想找她的麻烦,却也不会跑到正院来找她的麻烦。 “妾身手脚粗苯,实在做不来这精细的活计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妹妹蠢笨才好!”乌拉那拉氏坐在绣墩上,笑吟吟地对着尔芙说道。 尔芙看见乌拉那拉氏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她刚刚才当着众女的面,表示出自个儿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总不能这么快就自个儿打脸自个儿吧。 就在她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主动告辞了。 这也是乌拉那拉氏在宗人府关禁闭那两天想出来的一套恶心人的办法,她明知道尔芙厌恶自个儿,便越要在尔芙跟前儿打转转,她就是要让尔芙觉得不舒坦,她也可以趁机看看有什么地方能钻空子。 是的,她还不曾放弃替弘晖报仇的打算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撒手不管,那就要撒得彻底。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昪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昪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昪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此时此刻,圆明园内当差的护卫正按图索骥地遍处搜查小丽娘的身影呢。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昪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一会儿工夫,香柏木镶铜箍子的浴桶就从外面被搬了进来。 尔芙端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眼瞧着宫人将一桶桶冒着水蒸气的热水倒进去,又亲眼瞧着一桶桶的冷水倒进去,随后诗兰上前试了试水温,确定了水温以后,她亲手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上,命宫人留下一桶热水,便将这些拎水过来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这泡澡要用的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趁着这空档把窗帘都撂下来吧。”尔芙淡笑着起身,微微摆了摆手,指着金钩挽着的窗纱,柔声吩咐道,浴桶就摆在内室的地当间,不同于府里的净室,这窗边也没有个遮挡视线的屏风,她可不想这么华丽丽地当着外面那么多婢仆的面,就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 经过尔芙提醒,诗兰这才注意到采光度很好的窗子。 她那张细嫩白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下如同没了根儿似的,脚步很是飘飘忽忽地几步窜到窗边,动作慌乱地扯下了金钩挽着的窗纱,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红着脸回到了尔芙身边,“奴婢实在是太疏忽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不叫个事,别这么大惊小怪地,没事就抓紧过来替我擦擦背吧,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我总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滑动了两下水,她本来搭在桶沿儿两侧的胳膊,交叠地放在前方桶沿儿上,脑袋一歪就趴在了胳膊上,柔声招呼着诗兰上前。 诗兰闻言,拿过桶沿儿上搭着的干布帕子在水里拧了拧,便要替尔芙擦背,可是还不等她手碰到尔芙的肩膀,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有些突兀的通禀声,作为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诗兰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偷偷窥了眼趴在桶沿儿上的尔芙,见尔芙似是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似的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忙压低了声音,轻声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奴婢出去瞧瞧!” 外面宫女通禀的声音,尔芙其实早就听见了,只不过温水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怀抱般舒服,让她舍不得睁眼,加之她也着实有些疲累,所以才……这会儿诗兰开口一说,尔芙自然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诗兰的提议,随口应了句,“去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去处理好了。”说完话,她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浴桶里。 只可惜,她这个姿势还没有维持太久,匆忙回来的诗兰就打破了她难得的享乐时光,诗兰脸色发青地低声回禀道:“主子,厨房那边出事了!” “厨房能出事什么事?”尔芙不解地睁开眼,随口反问道。 “回主子话,听来报信的小宫女说,厨房那边的一个小丫头刷着刷着碗,突然就暴毙了。”诗兰生怕自个儿说得太急,吓坏了眼前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状态的尔芙,清了清嗓子,见尔芙睁开眼睛,这才正色回答道。 “你让随行伺候的太医过去瞧瞧,兴许是得了什么急病呢!”尔芙心怀侥幸地淡声吩咐道,,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侥幸很渺茫,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毕竟能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婢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说个个如同娇花般鲜艳夺目吧,健康方面,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在厨房伺候的,那都是有太医亲自检查过的,不然这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谁还能吃得下去呢! 厨房出现这样的事儿,尔芙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 她随手拿过诗兰之前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又抹了把脸,胡乱将被水打湿的长发盘起,也不等其他宫人过来伺候,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件比较厚实的细棉布浴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尔芙总觉得这事和自个儿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如以往那般灵敏,正当她捧着干布帕子擦头发的时候,四爷已经是快步来到了长春仙馆,才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揽到怀里,连连说道:“幸好,幸好,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对着跟四爷一块从外面进来的诗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同时不自觉地发问道。 “没事。”不等诗兰回答,四爷就利落地打断了尔芙的问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尔芙面上相信了四爷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反而是笑吟吟地陪四爷说了会儿话,免得四爷担心,随后她又笑吟吟地送着不知道要去前面忙碌什么的四爷出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里,开始询问诗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她知道的消息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尔芙。 “真好,我才来到圆明园,这行李都没收拾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手了,得亏今个儿我突然没有食欲,没有动那碗我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不然……难怪四爷会吓成那副样子。”从诗兰嘴里得知真相的尔芙眼睛都气红了,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茶壶洒落到地上,恨恨骂道。 原来经过太医的检查发现,洗碗的小宫女之所以会突然暴毙,完全是因为误食毒物,而藏了毒物的吃食,正是尔芙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细面条。 因为尔芙突然没有食欲,那碗点了香油的面条几乎没动过,便被诗兰放回到了食盒里,洗碗的小宫女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又有配套的香菇肉酱和菜码,她就一时没有管住嘴儿,偷偷将这碗面条给吃了。 要不是因为毒物发作比较快,那个装过面条的碗还没有洗净,估计这件事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混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根本没有人会做出解剖尸身的事情来,而通过银针刺穴检查,只能确定小宫女是中/毒而死,却根本不能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加之小宫女偷吃是背着旁人做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所以…… “你安排人将小宫女好好收敛了,另外再封上二百两银子,一块让她的家人带回去吧,她也算是替我避过一劫了。”冷静下来的尔芙抚着额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气吩咐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小生子的情况。 这碗加了腌臜东西的面条是小生子亲手做好、又亲自送来长春仙馆的,所以不论谁来调查都不会放过小生子,可是尔芙却完全没有怀疑小生子,因为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生公公已经被陈福公公的人带到前头去问话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诗兰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她很怕尔芙会觉得她没用,但是谁知道四爷那边会反应那么快,她就是回到上房和尔芙说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打探消息了,一路上是连跑带颠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比四爷那边的人晚了一步,等她到厨房时,厨房里都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个面色阴冷的掌刑太监,正揪着所有在厨房伺候的婢仆问话,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回到长春仙馆来回话,那就得算是她心理素质比较高了。 好在尔芙也明白诗兰的为难,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一边招呼过诗兰上前替自个儿擦拭头发,一边轻声吩咐道:“算了,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趟前面,交代他不要多过问旁的事情,只要看看小生子是否安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背后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反而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冤枉我贼喊捉贼。”说着,她又往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厨房出事,小生子被前院带过去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做其他人来照料我和几个孩子的吃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会儿寻空把带过来的鸽子放出去,让白娇从百味居调两个可靠的厨子过来,再交代管事嬷嬷在长春仙馆前面的围房开个小厨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厨房那边小宫女暴毙的原因被查清,还不等诗兰将尔芙交代的事情都办好,杏花春馆那边住着的小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就折腾起来,上吐下泻的,好似也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小宫女出事,尔芙还可以摆谱不过问,但是事关后院女眷,她即便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宫人去准备肩舆了。 匆忙换过外出的衣裳,又将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簪子固定好,尔芙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坐上了准备好的肩舆,来到了杏花春馆,住在翠微堂的陆格格还好,虽然已经是满脸憔悴,却还是照规矩给尔芙见礼了,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任由太医替自个儿诊脉开方,有气无力地陪着尔芙说了几句话,便也就强打精神地送着尔芙出了镜水斋,那叫一个谨小慎微,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可是本就不安分的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就让尔芙无奈极了。 小乌拉那拉氏仗着比陆格格先一步进府,又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妹,直接就抢占了面阔五间的翠微堂,这也不算事,左右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踩到尔芙的头上,尔芙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恼怒小乌拉那拉氏,但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说出口以后,尔芙这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按照小乌拉那拉氏的说词,她理所当然地将小宫女的死,说成是了尔芙给自个儿安排下的借口,而目的就是趁机除掉她这个先福晋的同宗堂妹,免得她留在府里碍眼,处处回护先福晋的嫡子,耽搁了尔芙所生的弘轩阿哥的出路。 虽然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关系,根本不是如小乌拉那拉氏所说那般和睦融洽,但是却不妨碍在场众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真要让这样的谬论传扬出去,尔芙怕是就要面对宗人府那些宗老的质问了。 偏偏尔芙又没有任何借口替自己辩解,直接被小乌拉那拉氏说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实在解释不通自己为何没有吃下那碗特别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而且她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说出这番话,旁边围观的府中女眷都流露出了一抹名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相信了小乌拉那拉氏这番毫无事实依据的揣测。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了嫡福晋的派头,冷声呵斥道:“小乌拉那拉格格,我看在你是先福晋同宗堂妹的份上,多次礼让于你,但是你若是觉得我的宽仁给了你信口胡说的信心的话,那你真是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还有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若是我真有想要除掉你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你几次三番不敬于我,逾制使用青鸾纹样等等罪过,便是我命人将你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不对,顶天就是觉得我没有宽仁之心,心胸狭隘些罢了。 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真不需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了极限,今天圆明园里死了个宫女,我不愿意再多添杀戮,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准备去地底下给先福晋作伴吧,我相信先福晋很愿意看到你陪伴在她身边的。”说完,尔芙如利刃般冷冽的眼光就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直看得每个人都畏惧躲闪,这才面如冷霜地带着近身婢女离开了翠微堂。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当这个短暂的假期结束的时候,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尔芙和四爷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男女都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尔芙坐在回圆明园的马车上,还抹了抹眼泪,实在是这三天太幸福,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些比她聪明、格外难缠的情敌,她就不得不提自个儿鞠上一把同情的泪水,最后还是四爷瞧着妻女都兴致不高,连忙保证这种丢开所有规矩和庶务等烦心事的放假的活动,以后还会不定期举行,这才让明显兴致不高的母子三人都重新展露出笑颜来。 “还没有回到圆明园里,我就已经怀念昨个儿一家人凑在小河边一边烤鱼,一边围着篝火唱歌的样子了。”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圆明园门,尔芙抬手抿了抿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颇有几分感慨地对着小七低喃道。 小七学着尔芙的样子,半趴在车窗口,望着已经隐隐显出轮廓的圆明园,发自肺腑地说出了一句所有学龄期儿童和少男少女们的心愿,那就是希望假期越久越好,作业越少越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期后遗症,主要表现为懒散、好玩、厌学……等等,治疗方法,无外乎是比较粗暴的打一顿和顺其自然就好两种,反正没听说有什么特效办法能解决这个假期后遗症的。 “收收心吧,该读书的时候就要认真读书,要真是让你的女先生把你上课不认真、贪玩的事告到你阿玛跟前去,这种能自在去玩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也曾经历过假期后遗症的尔芙说出了她小时候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轻轻拂过小七的发顶,更加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相比起自家唠唠叨叨的爸妈,她实在是太随和了些。 尔芙再次为小七觉得高兴,要是她也能摊上这样开明的爸妈的话,她一定会兴奋地跳脚。 马车最后是停在了圆明园的园门口。 长春仙馆外,府中众女和圆明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已经翘首盼望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归来,尔芙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才一回到长春仙馆就被兜头轮上一棍子。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先是让小七和弘轩都回到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又婉言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最后领着几个管事嬷嬷来到了布置成会客厅的厢房说话。 事实证明,甭管圆明园这边和四爷府是如何相对独立的两个部门吧,只要尔芙出现在这里,这些本来全部都能独立办公的管事嬷嬷就会瞬间变身成应声虫,这也让想着继续过自在日子的尔芙很不高兴,所以她随手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抿了口,便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她要继续放假的想法,“你们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之前我和四爷没有过来圆明园的时候,这偌大的园子被你们照料得就很不错,我和四爷也都很满意,所以以后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安排来打理就好,没有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就不要来烦我,你们该明白我和四爷过来是避暑休假的,我可不想还好像在府里的时候那样,被种种庶务压得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 说完,她也没有多留这些管事嬷嬷说话。 有时候,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工作关系不在四爷府的管事嬷嬷打交道,因为园子是康熙爷赏下来的,本来各处当差的人手都有内务府那边安排好了,后来园子的所有者是变更成为了四爷,但是这些在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乃至于管事嬷嬷的人事关系,却并没有一并划归到四爷府,月钱和份例配给,也都是由内务府那边发放的,所以也就造成她和乌拉那拉氏前后两位福晋都不大好插手圆明园这边的管理问题,尔芙私下里也想过,怕是唯有等到四爷登基以后,她才能彻底地将圆明园的管理权拿到手里,不然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正因为现在无权处置圆明园这些管事嬷嬷,甚至是最底层做洒扫的小宫女,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进入放假的状态了。 即便是这些管事嬷嬷有主动交权的意思,她也不愿意接下。 顺利几句话就打发了管事嬷嬷以后,尔芙坐在厢房发了会呆,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些管事嬷嬷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的交权,甘心从内务府所辖的直系变成四爷府所属的分支,这次过来,也无非是过来试探她罢了,这也就是她并没有顺坡下驴地接下这些管事嬷嬷递过来的权柄,不然估计不用等到明天,这圆明园上下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估计就又要不得清静了。 想明白这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些看似聪明的管事嬷嬷,难道这些聪明的嬷嬷就不明白圆明园归了四爷,便不会再从四爷的手被收回去,也就是说这些嬷嬷早早晚晚都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的脸色过活,现在这些管事嬷嬷抓着权柄不撒手,要是她记仇些,这些管事嬷嬷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也就是她这个人太大度了,不和她们计较,不然…… 啧啧,只能说这些管事嬷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让人将床上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晒晒,这两日虽然是天气不错,但是到底是好几天都没有人住过,难免会觉得有些潮,另外把这趟带出去的被褥和行李都好好收拾收拾,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堆到库房去,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还有那些家居摆设,也要让管事嬷嬷那边安排粗使婢女过来收拾收拾。”坐在厢房停歇片刻,尔芙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起身往上房方向走去,路过小院的时候,她瞧着院子里堆着的大箱子堆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免得底下人当差不仔细,白白将这些才用过一两次的被褥就堆到库房去虫子。 重新回到上房,尔芙做地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在内室泡了个热水澡,要说在外野营的这几天里,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太不方便就是沐浴这件事,因为这几天的用水都是水车送过来的山泉,数量比较少,除去大家伙儿吃饭、洗漱的分量外,所剩不多,即便是最爱干净的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太浪费,她又不想用清澈的小溪水洗澡,所以这几天下来,她早就已经盼着要好好泡个澡了。 舒舒服服地泡好澡,换上柔软的细棉布里衣,她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半躺在东次间贴墙摆着的雕花罗汉床上,拿着本话本子就无所事事地翻了起来,那叫一个闲在,不过很显然这种悠闲,也只限于今天而已,因为明个儿她还要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只要一想到几天前,四爷先斩后奏请假的事,她就知道她明个儿不会看到德妃娘娘的好脸色了。 事实亦是如此,她连凝春堂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 就在四爷简单准备准备去畅春园那边和康熙老爷子销假的时候,尔芙也跟着他一块来到了畅春园,只不过是她绕过中轴线上的九经三事殿和二宫门等几处景致,直接就奔着德妃娘娘居住的凝春堂去了,紧跟在她身后的诗兰和诗情二人手里,还捧着尔芙带给德妃娘娘的小礼物,可是即便是如此,德妃娘娘还是没有给她好脸,她才出现在凝春堂的范围内,毓秀姑姑就苦笑着迎了出来,“娘娘正和其他娘娘听戏呢,怕是还要劳烦主子在这里等等!”说着话,她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即使如此,那我怎好进去打扰娘娘的雅兴。”尔芙知道德妃娘娘这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怪她没有规劝四爷将更多精力放在朝政上,反而勾着四爷带着她和孩子去外面胡玩疯闹的,不过她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到的事情,所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分毫就含笑点了点头,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组往附近的凉亭走去。 毓秀姑姑也适时地招呼过宫人将准备好的垫子都送了过来,另外她还不忘让人将备好的热茶和点心都送了过来,又陪着尔芙在凉亭里说了几句话,这才在尔芙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重新回到凝春堂里去伺候德妃娘娘听戏了。 等待,总是很苦闷的事情。 尔芙坐在凉亭里,听着凝春堂传出来的锣鼓声和笑语声,把玩着手里头精致的小茶盅,和诗兰、诗情说笑几句,便开始她的发呆生活,等得茶壶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外面飘来朵朵阴云,总算是瞧见有人从凝春堂里往外走了,尔芙忙站起身来,含笑送着这些意犹未尽的宫妃离开,耐心地等着还留在凝春堂里的德妃娘娘召见,同时不忘让诗兰用肉干挑逗起笼子里银白色小狐狸的兴趣,这可是四爷特地准备给她讨好德妃娘娘的宝贝。 为了找到这只机灵可爱的小东西,四爷可是花费了大价钱。 “真是舍不得小银子。”尔芙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头顶柔顺的皮毛,又故意勾了勾小狐狸的小鼻尖,瞧着小狐狸不高兴地甩着尾巴躲闪,她这才不舍地缩回手,这么有灵性的小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只可惜就这么一只,她就是再不舍,也不好私下留下给自个儿赏玩了。 只不过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就想起了毓秀姑姑的声音,“主子,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呢!” 尔芙闻言,有些心虚地敛了敛袖摆,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话,这才重新展露出笑脸来,迈步往德妃娘娘休息小憩的雅间走去。 雅间里,布置得很是考究,件件摆件都是精品,含蓄内敛的宝光,显示着它们的价值,便是一张最不起眼的绣墩都是包浆浑厚,而此间的主人德妃娘娘正坐在矮榻上,摆弄着一对象牙雕的亭台楼阙微雕景观。 “尔芙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尔芙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德妃娘娘闻言,瞧都没瞧尔芙一眼,便抬手指了指旁边摆着的绣墩,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了,虽然话说得不大好听,“坐吧,你也是亲王福晋了,实在不必再行大礼,这要是让老四瞧见,还以为本宫故意折腾你呢!” “娘娘,您是四爷的额娘,妾身给您行礼,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尔芙笑着起身,却并没有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坐到旁边摆着的绣墩上,反而打开了诗兰拎着的小笼子,抱出了正抱着尾巴假寐的狐狸小银子,很有些厚脸皮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身边,含笑讨好道,“您看,这就是四爷特地从关外给您寻来打发时间的宝贝儿,正儿八经的银狐,您瞧瞧,这眼睛多灵动,这皮毛多顺滑,抱起来暖暖的!” “瞧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德妃娘娘伸手摸了摸小银子,故作淡然地低喃道,可是一双眼睛却已经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这也是四爷观察入微,这才发现了德妃娘娘这一爱好。 尔芙绝对想不到德妃娘娘这样的人物会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上到最普通的小狗、小狗、下到白胖白胖的小兔子、小松鼠,总之是毛茸茸的萌宠,德妃娘娘都爱不释手,更甭提小银子这样特别稀罕的银狐了,所以尔芙才抱出小银子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德妃娘娘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不过为了不让尔芙恃宠生娇地继续胡闹,她还是故意板着脸,这样德妃娘娘的脸色显得很是古怪。 “其实妾身也知道自个儿做错了,娘娘就原谅妾身吧。”为了让德妃娘娘能顺利地就坡下驴,尔芙又做小伏低的赔笑认错道,说完就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也不管德妃娘娘的脸色多难看,径自就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小狐狸的喂养细则,说着说着,德妃娘娘就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招呼着宫人将照顾小狐狸的细节都记下来。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陈福胖嘟嘟的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点头说道。 他就是要尔芙一句保证而已。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弘晖阿哥的安全,万一出现问题,总需要个背锅的吧,偏偏这封信又经过嫡福晋的手,所以就算是对不住嫡福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尔芙脸色阴郁地丢给陈福一记明晃晃的白眼,沉声说道:“本福晋累了,你若是没事禀报,那便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还在盛京的四爷吧,也省得他难过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陈福快些走人了。 这次陈福倒是没有缠着尔芙不放,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望着陈福肥墩墩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低声道:“你们刚才听见的事,万万不能外传。” “奴婢明白!”诗兰等人齐声应道。 之前四爷为了弘晖阿哥的死因,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厉害呢…… 尔芙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去走动了,待弘晖阿哥回府之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的人都已经走进暖阁里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可以放心地休息休息了,尔芙浑身放松地半躺在浴桶里,全身埋在温热馨香的水下,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本该最享受的时刻里,她却隐隐有些担心。 所幸,这次的事,倒是没有再出现意外,也许真是弘晖历尽劫难了吧! 大年夜前的腊月二十七晌午,一匹快马箭一般地冲进了内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毁掉了内城中的安宁和平静,最终来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这是先弘晖一行人一步进京报信的信使。 虽然四爷早就已经看过那封求救信千百遍,确认了弘晖还在世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紧张得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是空欢喜一场,得到陈福发回来的消息后,他又担心弘晖一行人的安全,这会儿信使来报,说弘晖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他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坐在旁边陪伴着四爷的尔芙,见着四爷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无语地扁扁嘴。 她瞧着还跪在地上的信使,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诗兰立刻就见色知意地将一枚装着碎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信使的手里,她这才替四爷对信使说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对对对,下去休息吧!”四爷闻言,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说完,他就又走回到窗前站定,一副要变身望儿石的模样,显然是盼着弘晖回来都盼了不知道多久了。 尔芙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怨气,又不好说些什么…… 她闷闷地看着四爷的背影,喝光了一盏茶,将茶碗往角几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噌地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说道:再不想理这个满肚子疑心的家伙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希望四爷能哄哄自个儿罢了。 女人么,不管什么年纪,心里总会住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 只是很可惜,四爷那就是个天生的榆木疙瘩,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他那几个都不算成才的儿女,怕是再装不下旁人了,包括尔芙,起码此时此刻的四爷是真的丝毫没有顾虑到尔芙的感受。 他看尔芙迈步往外走,不但不曾想要挽留两句,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满,随后他又丢出了一句尔芙听见都想杀人的话:弘晖那孩子离家许久,又遭逢许多灾劫,定是疲惫不堪,今个儿就不要替他接风洗尘了。 “知道了!”尔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四爷丝毫未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是多么伤人,还不忘补充道:“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内宅陪你啦,改日再过去陪你。” “哦!”尔芙的脸色红里透着紫色,眼底闪烁着星星泪光,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伤人心的坏蛋。 诗兰在旁,见尔芙脸色稍显不妥,忙低声劝慰道:“主子爷这会儿正惦记着弘晖阿哥,疏忽了您几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待您如何,您是最清楚了,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就没有不羡慕您的呢!” “旁人的羡慕,打紧么?”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去,冷声说道。 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旁人的羡慕与否,又怎么可能证明自个儿是否过得幸福甜蜜。 比如在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都羡慕她纽祜禄氏既是嫡福晋之尊,又被雍亲王捧在手心宠爱,简直是所有达官显贵府里女人们都羡慕的对象,但是看着四爷疑心惦记着弘晖,丝毫不顾及自个儿的感受,她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气得要命。 也许有人会说是她不知足,但是人本就是贪心的。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男人又何必三妻四妾地娶进门来。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女人又何必对镜自怜地缅怀年轻时候的貌美如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商贾巨富又何必奔波忙碌地赚取银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达官显贵又何必拼了命地往上爬呢。 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人如果能够不贪心,那就是圣人了。 尔芙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打发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传个信,让那些还忙着准备晚上那场接风宴的掌灶大厨们轻松轻松。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眼瞧着尔芙绕过通往正院的回廊,诗兰忙问道。 尔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回廊的拐角处,低声道:“心里闷得慌,我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了,留下你和晴岚伺候,也就足够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诗兰拉着晴岚,赶忙跟上去,怀里还抱着尔芙不肯穿上身的大红色缎面金丝绣牡丹遍地的貂皮披风。 尔芙一路往花园里走着,还不等她走过花园的屏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上来了。 她驻足原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拉那拉氏,远远地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冤魂不散,面上却已经摆出好姐妹相见恨晚的甜美笑容,同时对着乌拉那拉氏,很是亲热的招呼道:“妹妹好雅兴,竟然和姐姐似的来逛园子了!” “是呢!”乌拉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含笑应道。 “瞧你怎么走得这么急,这大冷天的,竟然还走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快擦擦吧,别让风吹着了,再着了风寒,惹得姐姐心疼。”尔芙笑着等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见过礼后,从袖管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绣帕,稍显嫌弃地塞到她的手里,柔声催促道。 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也不是不会,以前不屑罢了。 而如今,弘晖又回到府里,还顶着世子的名头,想来乌拉那拉氏又要生出不少妄念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她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那三个小笨蛋,让三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地和乌拉那拉氏扯着闲篇,任谁瞧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相处得如此亲热,也要赞她是个大度豁达的嫡福晋。 毕竟当日那场猜测谁是谋害弘晖真凶的舆论风波,正是这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引起来的。 哦,忘记说了,那日四爷将乌拉那拉氏接回府里,却夺了她侧福晋的封号。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珍珠,同为格格,连西小院都不让她住了,已经搬到茉雅琦出阁前的住所——静思居去暂住了,而且还不能住在静思居那排坐北朝南的正房里,只能暂时借住在两侧的偏厢里,摆明是个极不受宠的尴尬人物。 若是换个旁人,许是早就羞臊得无地自容、再不肯出门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天三趟地往正院里跑,更是将她自个儿那些还在做侧福晋时,按品级裁剪的锦袍华服都收起来了,打扮得格外素净,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副做派,看在尔芙眼里,真是格外眼熟,也格外矫情。 因为她初来这时代时,正是那副打扮,素面朝天,一袭素服,格外雅丽。 因为书里那些倍矫情的白莲花们,也是这副素雅的模样。 尔芙那会儿还做这样的打扮,倒不是想要效仿书中所写的白莲花,只是用不惯这时代的化妆品,人已经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哪儿还敢配上一身艳丽夺目的华服,又不讲究摆场,也不喜享乐,也就错有错着地入了四爷的眼。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小妇人,自是光艳夺目的最好时候。 比如此时,尔芙一袭淡紫色的满绣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都衬着素白无瑕的风毛滚边,发间簪戴着亮闪夺目的赤金发饰,再看她腕间时不时闪出的碧玉手镯,任谁瞧过去,也是好一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的小妇人,反倒衬得乌拉那拉氏好似个没长开的花骨朵般稚嫩青涩。 其实尔芙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点的,便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本来她还挺不喜欢自个儿越见丰腴的身材,觉得自己该控制饮食,免得人还不到中年,身材就已经发福走样,甚至被四爷所嫌弃厌恶,但是她自己对比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豆芽菜似的样子,好似还是自己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诱人几分。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喜欢乌拉那拉氏在自个儿跟前儿乱晃了。 毕竟红花都要绿叶配,有了豆芽菜似的乌拉那拉氏衬托自己的凹凸有致,自己也会显得更加有魅力,这是她见到乌拉那拉氏能笑脸如花的唯一秘诀。 乌拉那拉氏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却没有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而是借帕子的掩饰,直接用袖子擦净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笑眯眯的回答道:“劳姐姐惦记,妹妹是听人说起,花园西北角的那片红梅开了,打算剪些回去插瓶,想着赶快过去剪完花枝就回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才走得有些急了!” 说完,她尴尬地瞧瞧手上纹丝不皱的帕子,柔柔说道:“帕子脏了!” “无妨,交给诗兰吧,回头让她洗洗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随口答道,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防备自个儿的样子,挽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往花园深处那片红梅林走去。 说起来是笑话,那片红梅林还是她偶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央求着四爷种下的呢,但是她却从未和四爷一同欣赏过红梅凌霜傲雪的美景,连自个儿也很少踏足那片红梅林,最多是让宫婢过去剪几支花枝插瓶罢了。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尔芙已经魂游天外,随着尔芙的脚步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前,玉指勾着一根花枝,点指着上面娇嫩的花骨朵,娇声说道:“其实现在的景色也一般,还是要等到雪后再看,那景色定然是美极了!” 说完,她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尔芙的方向。 尔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白雪红梅相称,定然是人间绝色,不如咱们姐妹约定下,待到落雪后,咱们一块过来赏景,就在在红梅林中的那间小筑里,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姐姐相邀,妹妹自然是乐意之至呢!”乌拉那拉氏瞧着梅花林中露出一角的木屋小筑,柔声应道。 说完,她就指使着身后跟随的婢女上前去修剪花枝了。 天寒地冻的,乌拉那拉氏可不打算和尔芙在这里扯闲篇了,她本来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尔芙和四爷在前院都说些什么,没想到尔芙这女人动不动就走神,实在是无趣得紧,她也没耐心陪着尔芙在这里吹寒风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转眼隔天早起,四爷照常天不亮就起身,穿上了那身锦绣的亲王礼服,今个儿是大朝会的日子,京中大小官员都要进宫奏事,作为已经参政的皇子,他自然是不能缺席了。 “好好照顾着你们主子。”如常,他临出门的时候吩咐道,随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柴房里头关着的铃兰,又多嘱咐了一句,“你家主子是个心善的,不忍伤人性命,但是斩草不除根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吧,一会儿你就去前院找张保,让他找个人牙子进府把铃兰带走,最好能让满院子的奴才都瞧见这一幕,也好让她们长个记性。”说完,他这才扭头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尔芙,迈步往外走去。 丫头终于长大了。 尔芙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明个儿就是董鄂氏所出的六阿哥的满月礼了,虽说四爷吩咐不要大操大办,但是请上亲朋过来吃顿饭是免不了的规矩,为了这场宴席,针线上足足忙碌了一个月,总算是给府里头的几位女主子都赶制出了应景的新衣,送到尔芙这边的正是一袭芙蓉锦金丝绣孔雀纹路的翻领旗装,与之配套的是一双镶嵌鸽子卵大小东珠的花盆底绣鞋。 管事嬷嬷那边也特地送来了一套内造的赤金点翠凤簪和坠珠串步摇,尔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简单洗漱一番就换上了新衣,她站在人高的穿衣镜前,瞧着镜子里头如兰般雅芝秀美的容颜,抬手抚了抚小腹,喃喃叹了口气。 小六,若是她所出的玖儿没死,这本该是他的排行。 虽然四爷宠着她,也着实疼爱已经离世的龙凤胎,却到底要遵着祖宗的规矩,并不能为她留下玖儿和小九的排行,连玉牒上都只留下几个字的未序齿就算了。 如今府里有了新的小六阿哥,以后再提起小六,说的就该是这个董鄂氏所生的小阿哥了,她虽然明白不该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可以让她为董鄂氏和新生的小阿哥高兴,她还是做不到,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草草试过新衣,她叹了口气。 尔芙招呼丫儿替自己个儿换上了家常袍子,将长发随意扎了个麻花辫子就这样素着张脸往厢房走去。 东厢房,还是那间东厢房。 只是早就没有了小九和玖儿生活过的痕迹,足有寸余的铁木板子是挡在窗门口,隔着缝隙望进去,一张张顶着棚顶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她当年抬进府的妆奁和四爷赏下来的稀罕物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注意力落在了最靠边摆着的那张雕花红木桌子上。 桌子上,一尘不染,齐齐整整地摆放着两套小衣裳。 这是小九和玖儿满月礼时穿戴的那套锦衣,她心疼孩子们皮肤娇嫩,所以给孩子们准备的小衣裳都是细棉布和麻布的简单衣裳,这是两个小家伙儿唯一的一套华服,当时她生怕掺着金银丝的华丽织锦会伤到孩子们娇嫩的皮肤,特地让人在里面做了细棉布的里衬,那她都不曾让孩子们多穿这身衣裳,只是让四爷抱着去前面显摆了一圈,等孩子们一送回来西小院就将这身衣裳脱了下来,丢到柜子的角落里落灰去了。 如今想想,倒是挺后悔的。 收拾过两个小家伙儿的玩意儿以后,她才发现连个寄托哀思的玩意儿都没有,只得让人将这套绣龙凤呈祥的织锦锦衣找了出来,摆在了库房最里面的桌上,平日让人偷偷燃上一柱清香,让两个孩子能在下面过得幸福,以求两个孩子能有个幸福美满的来生。 听起来,总觉得有些迷信,但是她也唯有这么做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能保护好自己个儿的孩子,她实在是太失败了,连痛痛快快地替孩子们报仇都做不到,她能为孩子做的事情太少了。 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低落,丫儿忙对着雪媚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一步,转移尔芙注意力的轻声建议道:“主子,四爷临去上朝前,特地交代小厨房给您备下的银耳莲子粥准备好了,您不如趁热吃一些吧。” “先放着吧,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尔芙摇了摇头道。 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要不是东厢房里的尘土有些大,东西也比较多,她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打算进去坐一会儿,哪怕是亲手摸一摸孩子们曾经穿过的衣裳,那也是极好的。 西小院的小花园,四季长春。 低矮的常青树种被巧手的工匠,修剪的造型各异,其间点缀着花房培育出的各色娇花,若不是风中带着寒意,尔芙当真会以为置身于春日中,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她徐徐吐了口气,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丫儿也适时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棠花丛,别看都已经是冬日里,但是用温泉水浇灌的秋海棠,仍然会不定时的绽放,又有花匠每日每日的从花房送来打着花骨朵儿的海棠花填充,所以这会儿瞧过去,仍然很是亮眼,“主子,您瞧这海棠花开得多好,不如奴婢剪上几支给您簪戴如何?” “你瞧着办吧,只是别伤了根茎就好!”尔芙无所谓道,她并不是很看重园子里的这些花草,她本就不是个很有情趣的性子,也做不来伺候花草这样精细的活计儿,要是依照她的本性,她估计会将这小后院里的花草都铲掉,然后围着院墙种上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柏,再在罩房前那道开了月洞门的围墙前边,栽上两棵垂柳,剩下的地方就随便弄些草坪铺一铺,点缀着乡野常见的花草,便也就算了。 瞧着眼前这美得不真实的名贵花木,她就觉得累得慌。 尔芙领着丫儿和雪媚两人沿着小花园走了两圈,怀里头各抱着一束剪下来的花束,便回到了上房里,淡淡的花香充斥着房间,她略显不喜的拧了拧眉头,交代了丫儿去后面传菜,扭头对着正摆弄花瓶的雪媚,低声吩咐道:“你去请胡太医过来给我请平安脉吧。” 这胎怀相不好,她也格外小心,连平日用的香料都收起来了,若不是冬日寒冷,单靠地龙取暖太过辛苦,她甚至连炭盆、熏笼都不打算在房间里摆了,天知道那些红箩炭在烧制的时候,有没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她这次就是这般谨慎,请了胡太医过来请脉,也是想要看看这些花儿适不适合摆在房间里头罢了,同时也是想让胡太医检查下她身边的东西,尤其是那身要穿着出席小六阿哥满月礼喜宴的礼服,被人暗算的次数多了,尔芙觉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不过她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准备,尔芙特地请自己个儿药铺里的坐堂大夫培养了两个精通医术的小丫鬟,再过个半年一载的,估计就能来身边伺候了,到时候,她也就能松口气了,也不必麻烦胡太医三天两头的往内院跑了。 这般想着,她歪了歪脖子,瞧了眼外间候着的云雾和晴岚。 她委托白娇私下调查这两个丫头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若是这两个丫头的身家清白可信,她就打算将这俩丫头提成一等宫女,以后就跟在自己个儿身边当差了,总比留着宫里头德妃娘娘的眼睛雪媚在身边的好。 昨个儿白娇送来的浣花笺上,便特地将雪媚的来历和她说了说,这雪媚可不是一般人,亲爹是德妃娘娘家里头的管家,亲娘更是陪着德妃娘娘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从小就没有做过半点粗活,长到十二岁上的时候,碰巧被回家省亲的德妃娘娘相中,如大家闺秀似的跟着女先生学了琴棋书画,又请了宫里头的老嬷嬷教规矩,一直到她这趟回京,德妃娘娘才将雪媚送到了四爷府来,说是做宫女,其实谁都明白她就是来伺候四爷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四爷居然没理会雪媚,反而将她打发来了西小院当差,更被尔芙很偶然地挑到了身边伺候,要不是尔芙偶然发现雪媚的言行举止都和内务府调理出来的宫女不大相同,特地委托白娇调查一番,她还真想不到雪媚的来历是这般特殊。 打从她知道雪媚是德妃娘娘培养出来伺候四爷的人,她就不大喜欢雪媚跟在身边了,虽然她没有将雪媚赶出去,却也不大喜欢雪媚在四爷跟前露面,要是云雾和晴岚可信,她准备将雪媚安排到小七身边去伺候,想来四爷这样的性子,就算雪媚再积极表现,德妃娘娘那边再怎么处理,他怎么都不会动自家女儿跟前伺候的宫女。 好坏呦,尔芙心里小小鄙视了下自己个儿。 一会儿工夫,去后面传菜的丫儿就和瑶琴拎着食盒回来了。 “以后别让后面的人进上房来。”尔芙似是有些不喜的看了眼瑶琴,扭头吩咐着雪媚打赏了颗小小的银锞子,当着瑶琴的面就斥责了丫儿一句,她当然不是不喜欢瑶琴过来上房这边,她是怕别人注意到瑶琴这个昔日的大宫女,毕竟就算是瑶琴改变了发饰,妆也画得老了些,但是要是熟悉的人仔细看,还是能瞧出瑶琴原本的模样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时代也没有整容技术,长时间的易容,又会造成瑶琴脸上的肌肤腐烂,她总不能看着瑶琴好好一个姑娘伤了脸面,所以也就只能让瑶琴用化妆术暂时凑合了,好在小厨房里成日烟气弥漫的,倒是也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瑶琴,可是要是瑶琴经常出入上房,那就危险了。 好不容易安排下的钉子,尔芙可不想白费了四爷一番心意。 被尔芙冷声斥责一句,丫儿忙跪地认错,瑶琴也随着丫儿跪了下去,但是见尔芙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挥手催促她褪下,只得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脸上的委屈,却是怎么都遮不住,弄得小厨房里的其他仆妇、厨娘都是一阵嘲笑,嘲笑她拍马屁都没拍到正地方,偏偏在主子有孕的时候凑上去,活该被人打了脸。 不过错有错着吧,被尔芙嫌弃的瑶琴,瞬间就拉近了和其他厨娘、仆妇的距离,之前还比较排挤她的几个老婆子,更是将她当成了知己似的说着各院的私房事,连正院乌拉那拉氏每日在佛前咒骂尔芙、李侧福晋的事情都传到了瑶琴的耳朵里。 只吃了两口粥就撂了筷子的尔芙,仍然是黑着一张脸,她拧眉瞧着要说话的丫儿,沉声说道:“我今个儿心情不大好,你们都别往我跟前凑了,有事我会叫你们过来伺候的。” 说完,她就转身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 抄抄经书,这是古代深闺妇人打发时间最常做的事情。 不过尔芙抄经,绝对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府里操持小六阿哥的满月礼刺激了她,她这心里头一直想着两个小家伙儿的事情,脑子里就如同过电影似的闪过小家伙儿们或哭或笑的画面,让她这心里头怎么都静不下来,一股子邪火,瞧什么都觉得不顺眼,连胡太医给她请平安脉报喜说是胎像彻底稳下来,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反而觉得很是心烦,要不是丫儿还警醒着,早早被备下了打赏用的银锞子,她甚至连打赏都忘记了。 一笔一划,字字工整。 小小的簪花楷字,在尔芙的眼里,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的墨点,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胳膊,将蘸满墨的笔丢到了水洗里,翻看着抄好的几页经书,命丫儿取来了火盆,当即焚化成了一片片的灰烬,这才洗净手上的墨渍,转身回到了东次间,歪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歇着。 少时片刻,喝过安胎药的尔芙就搭着锦被睡了过去。 原来是胡太医发现尔芙有心焦气盛之状,尔芙现在的身体又不适合服用祛火清心的汤药,便在她日常喝的安胎药中,加了一味安神的药物,让她能好好睡上一觉,平复下心情。 梦里,尔芙如愿见到了小九和玖儿。 浑浑噩噩醒来,她擦了擦顺腮流下的眼泪,勾唇笑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考虑到弘轩的情况,他离京不可能如寻常贵人出京那样坐着官家船只大张旗鼓,马车都是从车行临时租过来的油毡棚小马车,尔芙哪里舍得他陪着自己个儿熬夜,她亲手替两个孩子铺好了被褥,又拎过暖炉上的热水给两个孩子都灌好了汤婆子,一一放在脚底下暖着,笑着招呼着渐渐睁不开眼睛的弘轩,柔声说道:“早些歇着吧,说是坐着马车走,不需要太费精神,可是一路上颠簸,你在马车上也睡不好,到了通州就要坐船走,波涛滚滚的,那就更加睡不好了,这一路下来,就算是个大男人都要磨到一层皮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别让额娘和阿玛在京里头担心。” 被尔芙强制按在床上的弘轩,看着坐在对面锦凳上的尔芙和四爷,眼圈红红地哑声说道:“额娘,天色都这么晚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额娘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呢,你先睡,额娘在这里陪你一会儿,难得有机会亲自哄着你睡觉,额娘还打算给你唱个摇篮曲呢!”尔芙笑着替弘轩掖好了被角,又催促着四爷去床头自己个儿的床铺去休息,扭头看着仍然瞪着眼睛坚持着的弘轩,柔声说道,她知道她这样做,可能会让弘轩更不愿意睡觉,但是她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睡去。 她将锦凳抬得更靠近弘轩的床边些,轻轻拍着弘轩的肩膀,哼唱起了她不熟悉的那些摇篮曲,虽然曲调怪了些,不过配合着湖边松树林的哗哗风声,别有一种催眠的特效。 听着孩子们的呼吸渐渐绵长,看着红烛爆出烛花,她扭头瞧着重新回到床舱里的四爷,甜甜一笑,低声说道:“爷也舍不得孩子吧,我还以为您应该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呢!” 四爷迈步走到尔芙身边,轻轻将手里拎着的夹棉锦缎披风搭在尔芙肩头,又往暖炉里添了些红箩炭,让火苗更旺盛些,免得冻坏了穿得太单薄的尔芙,笑着打趣道:“爷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你这妮子才没良心呢,孩子不单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也是爷血脉的延续,尤其是弘轩这孩子,那会儿你才刚生完小七没多久时间,身子还没调养好就再次发现有孕,说句不脸红的话,那会儿爷是真讨厌还在你肚子里的弘轩。 要不是爷怕你想歪了,真曾经想过让胡太医给你煎一副药。”说到最后,他还故意凑到了尔芙的耳边,逗得她脸颊泛红、耳尖通红,这才坐正了身子,将娇滴滴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说着情话,安抚着尔芙心中越发不舍的情绪,也专注地看着弘轩渐渐长开的眉眼,这孩子是他本想着好好留在身边教导的,没想到,反倒是早早就让弘轩离开了家,他也舍不得,只是他是个男人,他是孩子和尔芙的依靠,他必须要压抑着心里头的软弱一面,强作坚强地面对着孩子离开的悲伤。 夜风瑟瑟,波涛渐起。 虽然庄外的环形湖是人工湖,入水口和出水口却连接在庄外不远处的一条清溪中,所以就算波浪不如江面那般汹涌,随着风起,停在湖边临时码头的小船,还是微微有些晃动。 一直守在船舱里的尔芙和四爷见状,忙将矮桌上的杯碗茶具都挪到了早已经备好了防震软垫的竹篓里放好,又分别给小七和弘轩的床都固定在船壁上,这才熄灭了船壁上的几盏红烛,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琉璃灯罩罩着的小油灯照明,纷纷退出了船舱,免得孩子们醒过来,又要陪他们说话,白白耽搁了睡觉的时辰。 不过随着风越来越大,弘轩和小七还是醒过来了。 后半夜,一道闪耀天际的闪电劈开了暗沉沉的夜空,随之而来就是轰隆隆的阵阵闷雷,再来豆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船舱顶的油毡棚上,也亏得当初安排床铺的时候,苏培盛就考虑到了天气情况,怕后半夜会起风,特地将船舱口随风飘摆的帘子都做好了固定,另又从小院搬来了两扇隔扇门挡风,不然尔芙她们一家四口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隔着隔扇门,尔芙望着船舱外的大风大雨,扭头对着四爷,低声喃喃道:“风雨夜,留客天,这是连老天爷都不想让弘轩离开咱们身边呀,要不咱们就多留弘轩一天,好歹等天气好些,再让孩子走,不然这大风大雨的,咱们留在庄上都不放心呀!” 其实,四爷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没有个一定就把这个话说出口,怕明个儿一大早就天晴,白白让弘轩空欢喜一场,但是尔芙已经将话说出口了,他就不好再装傻了,他扭头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弘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船舱门的尔芙,低声说道:“你就别在那里站着了,孩子们都要过去扶你了。” 到底是为母慈爱,她瞧着小七已经撩开被子要起来,忙说着就走回到了船舱中间摆着的锦凳前,一边挪开了船舱中间做遮挡的琉璃画屏,一边笑着对小七和弘轩说道:“天气凉了,你们可别起来折腾了。” 说着,她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拉着四爷嘀咕着。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等到明个儿天亮再说,要是天亮以后,还是这么风雨交加的样子,爷就让弘轩在庄上再留两天,毕竟咱们能让弘轩留下,但是给弘轩定的客船不等人,一旦错过了这条客船,弘轩怕是就要坐着马车下江南了,那一路上耽搁的时日就多了,这天气转眼就冷了,你舍得弘轩大棉袄、二棉裤的裹着,一路顶着冷飕飕的寒风往江南走么!” “嗯,那就等等再说吧。”尔芙看着弘轩,不舍地点了点头。 这不同于现代,挥手就有自带暖风的出租车停在身边,点点鼠标就有机票、船票、火车票等各种便利地交通工具乘坐,从南到北,不是做船顺流而下,就是坐着马车从陆路紧赶慢赶的跑,总之哪样都不轻松,但是相比颠簸的马车,到底还是坐着三层高的大客船舒服些,花费一笔银子,总能在船上包下来一个舒适的小房间来,也正适合弘轩这个自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要真是让弘轩窝在马车里去江南,尔芙怕是都要让炫彩坊出资去安排一条客船了。 事与愿违,这句话很符合尔芙此刻的心情。 伴随着鎏金镶玉怀表嘀嗒嘀嗒的细微响声,镶嵌着碎钻的时针,慢慢挪到了罗马数字六的位置上,尔芙烦躁地抬起头,看了眼船舱外湛蓝湛蓝的天空,瞧着那轮即将跃出水面的旭日,暗暗咬了咬牙,特么的没有比这种更日了狗的荒唐心情了,她的心里就仿佛有千百万头神兽奔驰而过一般的无语,为什么老天爷就这么顽皮,配合一次她心中所想,当真就那么的难么! 不过该来了的,终于是来了。 一家四口人草草吃过早饭,尔芙还没来得及和弘轩多说几句话,被康熙老爷子从绍兴诸暨老家请出来的当世大儒东方先生就领着弘轩身边的伴读和小厮,来到了湖边。 “这老头是真讨厌。” 素来尊重东方先生才德兼备的尔芙,看着迎风站在湖边的东方老先生,烦躁地挠了挠头,终于说出了一句有些没礼貌的话,当着东方先生的面就将船舱壁的小窗子摔了个叮当响,要不是四爷揽着她,她都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东方老先生那几缕随风飘飘的胡子给揪个精光了。 “阿玛、额娘,孩子要走了,等孩儿到了就给您写信。”弘轩倒是很尊重东方先生这位老师,在外这段时间,东方先生不但展示出了不凡的文采、学识,更展现了不同四爷和尔芙处事作风的俊逸气质,言传身教地影响着三观初成的弘轩,也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如同长辈般的关心着他,他虽然也很舍不得离开尔芙和四爷的身边,但是当东方先生的身影出现在湖边,他还是很快站起身来,对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和四爷拱手道。 “那就走吧,别让你师父多等着了。 出门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给家里头来信,别顾忌太多,你是阿玛的儿子,阿玛做你的保护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四爷扶着尔芙起身,伸手拍着不到自己个儿肋下的弘轩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眼底闪烁着对弘轩的不舍,更显露着对弘轩的期许。 尔芙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她为了让弘轩走得放心,全部注意力都在控制情绪上,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哭泣、软弱的样子,但是她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两人携手送着弘轩走出了船舱,客气地对着东方先生一礼。 “劳烦东方先生多多照顾弘轩这孩子了,这孩子打小就让侧福晋宠溺惯了,有时候难免娇气些,还希望东方先生能多包容这孩子一些。”四爷作为家里头的男主人,他上前一步,领过弘轩的小手,送到了东方先生的跟前儿,客气寒暄道。 对弘轩这个生来富贵无双的学生,东方先生亦是很满意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把年纪出山,随着弘轩游走天下,他笑着对四爷拱手一礼,恭敬不失矜持、客气不显谄媚的低声说道:“王爷,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弘轩阿哥心性和善,为人宽厚,聪颖早慧,机敏好学,骨子里又不乏坚韧,比起寒门学子的好学之心,不差分毫,又自小培养了高扩眼界,老朽能在晚年得弘轩阿哥这么一个好学生,已然是万分惊喜,何况弘轩阿哥待老朽如师长、更如朋友,也恰好解了老朽晚年的孤寂。”说完,他就顺手牵过了弘轩的小手,低头对着弘轩慈爱一笑,当真如同含饴弄孙的老人般,有这样一位德才兼备、心性和善的睿智老人陪伴在弘轩身边,也当真算得上是弘轩的一大福气了。 四爷越发放心,尔芙也松了口气,略略疏解了愁肠。 她眼瞧着弘轩和东方先生相携上了马车,眨眼消失在了小路尽头,心中伤感地依靠在四爷怀中,将脸深深埋在了四爷的臂弯中,低喃道:“孩子走了,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似的难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弘轩。” “很快就会见到的,最晚不过明年秋末,爷保证。” “那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真讨厌这种分离的感觉。”尔芙带着哭腔嘀咕道,随即想起了还在船舱等着的小七,狠狠吸了吸鼻子,胡撸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望着湛蓝如镜的天空,将眼圈的泪水收起,脚步蹒跚地走回到了船上。 船舱里,小七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她比尔芙更晚知晓弘轩还活着的消息,也比尔芙更舍不得弘轩这个弟弟,别看她小时候吃醋弘轩一出生就占据了尔芙的注意力,但是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姐弟俩,其他叔伯家的堂姐妹不知道多么嫉妒她有一个弟弟,她也习惯了从小就和堂姐妹显摆弘轩这个弟弟,更特别享受有弘轩这个弟弟陪她说话玩耍的生活,可是短短三天时间,弘轩就又一次离开了,她虽然懂得弘轩的离开是无奈选择,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走进船舱的尔芙,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尔芙的身边,仰脸问道:“额娘,弟弟就这么走了,他有没有说要给小七写信?” “当然说了,弘轩说了,一到地方就给咱们来信。 不过额娘有句话要嘱咐你,弘轩还活着的消息,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不然弘轩弟弟在外面就有危险了。”尔芙抬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替小七擦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笑着安抚着小七,最后才想起要叮嘱小七保密的事情,说完,她就牵着小七往湖边走去,这船算是她的伤心地了,她真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他只以为是皇阿玛担心他和老十四的安全,特地派来了自个儿的便宜丈人呢,不过即便是便宜丈人,他相信凌柱大人也不会是坑害自个儿的人,所以他才会和老十四一路匆匆追过去。 就在尔芙满心苦闷的时候,其实四爷和老十四两人就一直腿着跟在她的身后。 如果崇武城卫所里的尔芙知道这点,一定会怒骂四爷一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四爷为了自身安全,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是没错,但是好歹也该给自个儿在沿海州城的商号送个信去,何必这样辛苦追逐呢…… 可惜,这时候尔芙不知道四爷和老十四就跟在自个儿的身后,四爷也不知道自个儿追着的人是尔芙,更忘记了自家福晋是个坐拥数个商号的巨贾。 他这一路,可以说是吃了数不尽的苦头啊。 如果不是老十四和自个儿身上还有几样比较值钱的挂件,他都快混成乞丐了。 少时片刻,孟老憨就拎着一个装着吃食的篮子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 他左右瞧瞧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四爷和十四爷,又瞧瞧墙角孤零零摆着的一个长条板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道:“你们瞧我这儿,地方太狭窄了,委屈你们了。” 说完,他就将篮子放在了桌脚下还垫着一本破书的桌上了。 篮子里,一盘子有些发黑的馒头,两小碗切得细碎的咸菜丝,两双竹筷子,便是全部了。 如此寒酸的吃食……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呢! 别说自小就被德妃娘娘当眼珠儿般疼爱的老十四没见过,就是从小就被迫要自力更生的四爷也没有瞧见过,因为就算宫里有些刁奴见四爷年纪小想要怠慢,也没人敢把这种吃食送到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跟前儿来,那绝对是不打算要命的作死行为。 黑面馒头配咸菜丝,这在普通百姓人家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两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讲,还是有些难以下咽,但是借居在此,两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刁难人的人,自然不会提出一些太为难孟老憨的要求,所以他们虽然是眉头紧蹙,却勉强自个儿拿起了硬邦邦的凉馒头,就着旁边的凉茶,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种很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孟老憨不是看不出两人眼底的嫌弃,也不是看不出两人的勉强,但是他也是无奈,他就是坤峰园里一个值夜的院工,实在拿不出更好的食物来招呼这两位瞧着就身份不简单的客人了,他又是个性格憨厚的老实人,就算四爷和十四爷嘴上没有挑剔,他自个儿就已经是满心愧疚了。 而四爷和老十四则是满心尴尬了。 因为这也怪他们没能很好的保持一个客人该有的礼仪,竟然让好心收留他们的老先生心生愧疚,偏偏老四又是个口冷心热的主儿,让他说些安慰人的话,也太难为人了,老十四则是个从小到大的小霸王,他真是放不下架子,所以……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就剩下三个男人手忙脚乱收拾碗筷的声音了。 好在,很快就有好奇孟老憨大晚上还要去厨房取吃食原因的八卦人士出现了。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做什么的啊?”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你们多大了?” “瞧着不像是咱们这里本地人吧?” 来到小房间打探消息的八卦人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也是厨房里的帮佣,就住在厨房后边儿的厢房里,除了在厨房里忙活,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能打发时间了,所以一闲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聊八卦了。 她也有着这个年纪大部分女人的爱好,那就是保媒拉纤。 四爷和十四爷是两个保养得宜、气质出众的男人,一身布衣,却难掩气质,所以她毫无意外地想到了自家刚刚及笄没几天的小孙女,然后这话题就毫无意外地跑偏了,整个房间里的节奏都被她带跑了。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寻常百姓人家女眷打交道的经验,并没有将老婆婆的种种问题联想到某些事情上,神态还算自若,但是旁边已经坐下闷头抽烟的孟老憨就有些懵了,他是知道这厨娘婆子家里的一些情况的,也猜出厨娘婆子的打算了,但是他本来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他想要替四爷和十四爷解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剩下期盼着这两位瞧着就不简单的贵人不要翻脸,不然他就真是不知道咋办了。 他可是不知一次听说,那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是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恐怖存在的。 所幸,四爷和十四爷都不是那种长歪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们渐渐猜透了厨娘婆子的一些荒唐想法,心里是觉得荒唐,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直保持着一副积极乐观的好态度,笑着配合着厨娘婆子的种种问题,一直到外面月上中天,天色彻底阴沉下来了,隐隐还有些雨点飘落的时刻,然后厨娘婆子终于是意犹未尽地提出了告辞。 厨娘婆子一告辞,三个年纪不同、身份不同的男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庆幸模样,尤其是孟老憨。 他比四爷和十四爷还痛苦,因为他是两头担心,既担心四爷和十四爷的态度不好,惹怒了性格泼辣的厨娘婆子,又怕厨娘婆子的犀利问题激怒了这两位尊客,所以他承受的压力是双倍的,好在一切都还在控制内。 “这茶好香啊。”送走了厨娘婆子,三人并没有忙着休息,也是因为这房间里就一张通铺,一套半新不旧的行李,实在不够他们一块休息的,所以三个大老爷们就开始了尬聊。 先是四爷似有若无地介绍着自个儿和老十四的来历。 他们先前已经统一过口风,将他们的狼狈和与气度不和的穿着打扮都归结到了沿海作乱的水匪头上。 这样他们为何会没有官凭路引这件事,也就是变得顺理成章了。 孟老憨呢,一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泉州府,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下乡收税的税官,哪里经得住四爷和十四爷合伙忽悠呢,很快就信了二人这番不太经得起推敲的话,更是认认真真地替他们想起了办法。 如何在没有官凭路引的情况下,顺利混进戒备森严的崇武城。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得很。 熟门熟路的当地人,就算没有官凭路引,也不会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一些生人,又是在人群中属于鹤立鸡群那种的,那就很容易会被拦下来检查官凭路引了,但是要是混在不需要检查官凭路引的人群中间,也轻易就能混过去,毕竟又不是要去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而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好让四爷和十四爷混进城去的办法,就是随着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时蔬的队伍进城去了。 刚巧后个儿就是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盆景的日子了。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和十四爷是明晃晃的圣面孔,坤峰园的管事会不会允许这样两个生人出现在自个儿的送花队伍里,还有坤峰园的主人秦有良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怪罪自个儿…… 管事那边儿还好说,孟老憨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去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 唯一的变故就是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帮助人是需要一些成本的,稍有不慎就丢掉饭碗,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孟老憨不能不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帮助人的好心肠占据了上风,所以他还是打算冒险试试吧,兴许没那么倒霉地碰上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不过该交代的话,他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比如他们必须换上坤峰园大部分仆从都要穿的灰黑色粗布短打。 比如他们必须不能挑衅官兵。 比如他们不能惹麻烦牵连到坤峰园上下。 诸如此类吧,反正孟老憨足足和四爷、老十四唠叨了大半宿,将一些有的没的都通通交代了一番,他这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过去替他们找坤峰园管事说项去了。 相比起孟老憨的好忽悠,坤峰园管事就比较精明了。 管事秦旺是秦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秦有良一块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少,一眼就看穿了四爷和十四爷不大成熟的谎言借口,但是他也不是一见面就戳破四爷和十四爷的谎言,而是细细询问着二人进城之后的打算,生怕不小心将海上水匪们的探马带进城里去。 四爷和十四爷再次搬出忽悠孟老憨的那套嗑,表示在崇武城卫所里有正在等待他们的伙计们,他们两个是出外游玩遇到贼匪的倒霉东家,他们丢了随身体己和官凭路引,不得不出此下策地想要混进城去。 这种谎言,那肯定是忽悠不住秦管事的。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那口地道的京腔和周身那份超凡不俗的气质救了他们,因为秦管事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二人像是海上那些脏兮兮的水匪探马,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不想将二人带进城去。 最后还是孟老憨帮忙说和,说两人瞧着就是身份尊贵的主儿,咱们帮他们一把,虽然未必能让他们这些贵人记挂在心里,但是总不会弄得他们过后来找麻烦,但是咱们要是不帮他们,兴许就这么得罪了贵人呢,到时候岂不是要给自家东家秦有良添麻烦。 这猜测看似不讲理,却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儿。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哪儿知道这些生来尊贵的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呢,尤其评弹说书先生嘴里,一向不乏权贵纨绔子弟找穷人麻烦的事儿,所以孟老憨这么一说,秦管事稍微沉吟片刻,便同意了这件事儿。 就这样,四爷和十四爷有惊无险地在坤峰园里住了两天。 第三天的晨起,天才蒙蒙亮,四爷和十四爷借住的小房间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和孟老憨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孟老憨怕他们错过时间,也怕秦管事当面答应,背后故意丢下他们,所以特地早起赶过来叫他们了。 对此,匆忙起身的两兄弟,自然是一通感谢。 孟老憨是个憨厚人,他笑着摆摆手,指了指门外放着的一桶清水,有些尴尬地挠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精细的人,怕是不习惯这样邋遢,特地打了些水过来,你们简单洗洗吧,一会儿就该跟着他们一块出发去城里了!” “麻烦大哥了!”四爷一边拎起门外的水桶,一边笑着道谢。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随手的事儿。”对此,孟老憨又是憨厚一笑,然后就忙着告辞了。 四爷站在门口,目送着孟老憨离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一边催着老十四洗漱,一边穿戴起了那套有些剌人的粗布衣裳,说起来,他们这一路隐姓埋名的走来,这吃喝穿戴上,也不是那么狼狈的,最惨的时候都要穿上一套细棉布的长袍,但是现在么,也就唯有忍耐一下下了。 老十四的嫌弃就显得太明显了。 他如同翻垃圾似的来回翻着那套灰黑色的粗布短打,终于忍不住反抗道:“四哥,我真要穿这套衣服么?” “那你想不想到城里去见见你四哥我的那个便宜老丈人呢,想就抓紧换上吧,不然你就只能留在这里等着我确认安全以后,然后再回来接你了,不过我可不确定我到时候还有时间接你,估计京里因为咱们俩失踪的事儿都要闹翻天了吧!”四爷闻言,勉强一笑,如同哄孩子似的低声劝道。 显然,老十四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他还没有那么不分轻重,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认命地穿起那套灰突突的粗布短打,又将编得齐整的发辫如同孟老憨等人一般盘在脑顶,这才跟着四爷蔫头耷脑地来到了已经出现在房门口的秦管事跟前儿。 秦管事只是淡淡地瞧四爷和十四爷两兄弟一眼后,便让两人跟在了队伍最后。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佟佳氏并不是特别担心,好吃好喝地养着,胎像一直不错,但是今个儿不知怎么了,她才要起来去外面散散步,便觉得肚子如刀剜似的疼了起来。 虽然她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却不妨碍她升起不好的联想,忙安排宫婢去找太医。 太医一动,这消息就自然而然就传到德妃娘娘那边了。 德妃娘娘是知道今儿尔芙不在圆明园这事的,她忙和其他宫妃打了个招呼,又给太后那边传个信,便领着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来了圆明园坐镇,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回京的尔芙送信,因为如果佟佳氏有事,尔芙作为嫡福晋不在跟前的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去。 她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安排人给尔芙传信,可见她还是很疼爱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再说一方楼里,佟佳氏打从发现有孕就将寝室从楼上挪到了楼下,一来是这楼下的居室更接地气,更加凉快些,二来是她怕下楼梯危险,万一身边的谁被人收买,不管不顾地做出推她下楼的事,这一层楼梯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却绝对能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所以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她不需要身边人提醒就已经搬到楼下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宫女去请太医,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她今个儿吃过、用过、碰过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等待太医过来细细检查,而第三件事就是将小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免得过后有人趁乱扫尾,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捧着肚子,开始安心地等待太医过来。 从这一点看,这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临阵不慌,安排事情有条有理,若是换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发现自个儿肚子不舒服,怕是早就已经哭着喊着地躺在床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德妃娘娘从畅春园很快就过来了,和匆忙赶来的太医是前后脚到的一方楼,她到一方楼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进门,她抬手免了宫婢们请安的礼节,动作轻缓地来到内室的珠帘前,垫脚瞧了瞧内室里的动静,格外看了看太医的表情,心下大安地松了口气。 别看那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被诊脉的人脉象吉凶,尤其是德妃娘娘这样最善于观察的人,既是知道佟佳氏的胎像并无不妥,她也就有闲心管起闲事来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口,沾了沾唇瓣,招呼过今个儿在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细细询问着,从佟佳氏的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拉下的。 等她这边问完,给佟佳氏诊脉的太医也从内室里出来了。 “佟佳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可还安稳?”德妃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宫女还没有说完的话,扭头冲着跪下行礼请安的太医,沉声问道,虽然知道佟佳氏这胎儿无恙,可是这该问还是要问问,不然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呢,所以有些事就是要坐在面上的。 太医闻言,掉了会儿书袋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医理,好半天才给出结论。 便是冲着太医这个做派,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内室里躺着假寐安胎的佟佳氏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德妃娘娘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交代太医去旁边开了安胎的方子交给佟佳氏的近身侍婢去按方取药,又客气地让自个儿身边的宫人送了太医出去,她这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佟佳氏的床边。 佟佳氏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自然不敢居大,忙要起身请安。 德妃娘娘笑着,按住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这才坐在宫人搬过来的绣墩上,笑吟吟地开口说道:“虽说太医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到底是动了胎气,这事是可大可小的,还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养养,务必要格外小心,所以也就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礼,你的孝心,本宫也是知道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句话,佟佳氏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不过还是微微坐起来些,身后倚着软软的靠枕,半躺在床上,含笑道:“都怪妾身太紧张了些,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惊动了娘娘,妾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算什么惊动,你肚子里的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德妃娘娘笑着道,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说话却很是柔和,她又问了问佟佳氏现在的感觉,却忘记吩咐底下人拦住去京里给尔芙报信的人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再安排人去追,估计也赶不及了。 说起这事,佟佳氏又是一脸羞愧,“福晋难得回娘家一趟,却要因为妾身奔波,都怪妾身太大惊小怪了。” “无妨,钮祜禄氏是福晋,这是她的本分,至于说奔波之苦和思家之情,稍后总有机会弥补,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给老四填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德妃娘娘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佟佳氏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不动声色地给尔芙抹黑罢了,但是她却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略为安抚几句,便已经是她冲着佟佳氏腹中胎儿的面子了。 如果换做是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德妃娘娘兴许会疑心这事和她有关系,但是换到尔芙身上,德妃娘娘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倒不是说德妃娘娘完全信任尔芙的品行,实在是尔芙不敢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这人做坏事都是一点点来的,总是要循循渐进,昨儿还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今儿就敢行如此阴损的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二来是尔芙手底下的人手太过有限,身边又都是老四安排的人,那些人虽然不会被人收买,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却也不会听尔芙的吩咐,做出伤害老四子嗣的事情,因为归根究底,这些人的主子是老四,而并非是坐稳嫡福晋宝座的尔芙。 所以么,关于佟佳氏抹黑尔芙的做法,德妃娘娘就是听听就算了,要不是她看出佟佳氏是真的紧张肚子里的胎儿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佟佳氏在自导自演地往苦肉计,因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的事情来,但凡是敢对皇室子嗣下首的主儿,那都是有一击必中把握的,不然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一旦查到自个儿的头上,失宠是必然的事儿,要是身份不够贵重的,兴许连小命都得丢在里面,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没有人会做。 但是万事无绝对,德妃娘娘也没有着急下定论,这还要等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 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没个结果就走,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丢给随后就会回到圆明园的尔芙,她一直等到太医将佟佳氏整天吃过、用过的茶水、点心、餐食都检查好,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找到罪魁祸首是佟佳氏贪凉吃的一杯冰镇乳酪,这才落下了脸,绷着脸嘱咐道:“虽说现在是夏日,但是圆明园本就是避暑的所在,已经是很凉爽的地方,你居所左右又有绿荫环绕,房间里也摆着冰山,实在不好再吃那些冰镇的东西,便是连冰镇的瓜果都要注意,不然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会亏损你的身体。 想来你入府前,你额娘也该交代过你的吧,这女子宫寒,虽说不耽搁吃喝,却是会耽搁你的前程,所以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总该会选择,这次的事情,本宫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你安心休息吧!”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领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紧忙交代宫人送着德妃娘娘出门,佟佳氏脸色惨白地靠在了靠枕上,她有些心塞地抚了抚微隆的小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宫婢,她快气死这个实话实说的丫头了。 她在得到太医说自个儿没事的结果后,便已经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种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想着甭管这口黑锅口在谁的头上,最后获益的人,总归是她这个受害者,这才要求太医细细查验她用过的吃食,她想,即便是太医找不出有问题的东西,也总归是个疑点摆在那里,以后定有开花结果的那天,尤其是她今个儿吃过冰镇乳酪的事,只有她身边的近身宫婢知道,也就不怕被人点破戳穿,所以她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太医的检验结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女主动提起他曾用过冰镇吃食的事情。 这白白丢了大好的机会不说,还惹了德妃娘娘不高兴,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佟佳氏却没有反思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反而迁怒到了身边宫婢的身上,她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对着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体有些不舒坦,身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扯着被角,身子往下缩缩,躺到了被窝里。 佟佳氏丢给管事嬷嬷的眼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寻个错处,将那个说话不知道收敛的宫女处置了,倒也不是说要了那宫女的性命,宫女虽说是奴仆婢女,但是到底是八旗包衣出身,如果真随随便便就死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也就是找个错处,将那小宫女打发了就是了,随便安排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受不住苦没了、病了,可就不管她这个前任主子的事情了。 ———————— 再说另一边儿,尔芙得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边交代着诗兰和玉洁去收拾行李,又打发了诗情去给正院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传消息通知,最后还催着随行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独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着刚才传来的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诗兰和玉洁将行李收拾好,便忙活活地坐在妆台前了。 以前四爷府里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但是那时候尔芙是侧福晋,一切事情都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撑着,只要屎盆子不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她一直将身边的宫婢仆从管得很紧,轻易不放人出门,所以一般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得到消息过去,那基本上就是出于看热闹的位置上,虽然也可惜没了的孩子们,却并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不同了,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在前头顶雷,她又正好不在圆明园坐镇,突然出现这种事,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事,四爷知道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不痛快的,而且也会显得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人不够尽责、尽心。。 嗐,想到这里,尔芙苦着脸,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吩咐人先回圆明园探探口风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忙活活地赶了过来,她一把拦下了迈步就要往外走的赵德柱,沉声追问道:“你是打算让他去探消息?你这不是主动往人手里头送把柄,若你不做贼心虚,为何要偷偷摸摸安排自个儿跟前的人回去探听消息,到时候真要是佟佳侧福晋出事,你有几张嘴儿能解释清楚,你现在就该稳住,你不在圆明园,出了事急着回去是对,但是你也不必再着急,你既不是太医,也不能替她佟佳氏安胎养身子,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就是了。” 此时此刻,伊尔根觉罗氏无比庆幸尔芙没有在圆明园那边,她还能交代几句话,不然就冲着尔芙这冒冒失失的性格,到时候就真要被人陷害成背黑锅的倒霉蛋儿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只不过已经被这个巨大打击,打击到精神崩溃的尔芙是根本没有顾及到她都说了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更不会将四爷的教训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满脑子都回想着一句话,那就是四爷这个大靠山要离开,而偏偏佟佳氏在这个时候爆出有孕的事情。 她愣愣地坐在旁边,思考许久,叫过在旁候着的诗兰吩咐道:“着膳房那边尽快在一方楼附近,另开一处小厨房,专门伺候有孕的佟佳侧福晋,所有食材和饮水送过去都要由佟佳氏身边的太医亲自检查,另外也要吩咐咱们长春仙馆这边的婢仆,一定不要靠近一方楼附近。” 当真是拿出防贼防盗防闺蜜的架势来了。 其实按照她的本心,她更想要四爷领着有孕的佟佳氏一块出去算了。 只不过让一位辛苦怀孕的女眷跟着四爷一起车马劳顿、跋山涉水地折腾,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些,也不会有人同意她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所以她才没有把主意打到这个方向上来。 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圆明园就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就是她这个已经改名换姓为钮祜禄氏的倒霉蛋而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尔芙想得也很简单、明了,既然她没有完全把握保护好佟佳氏腹中胎儿,那就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个不作为的罪名,这点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讲,也没有太大影响。 抱着这样不乐观的想法,尔芙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巡的事儿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不让佟佳氏可能会出事这把火烧到自己和子女身上了,更别提去安排后院哪位女眷随四爷出京这种小事了。 不过她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很是操心,最积极的就是小乌拉那拉氏。 花花世界迷人眼,尤其四爷又是随康熙帝往江南水乡走,肤白貌美、温柔如水的江南美人,绝对是所有女人都不能小看的情敌人选,别看四爷不是貌比潘安的俊朗男子,但是从小就生活在紫禁城中,如今更是手握实权的亲王,这身不怒自威的气度,绝对是吸引女人的致命法宝。 随着康熙帝定下微服出巡的日子渐渐临近,一直没有定下后宅哪位女眷随行照顾,小乌拉那拉氏急得上蹿下跳,最后更是直接跑到长春仙馆来自荐了。 “这种事,四爷没有开口,你让我如何安排呢?”尔芙没好气的反问道。 她也真是服气小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了,这自荐枕席的事情,哪里该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该干的,更别说旁边还有三五个宫人在,当着这么些外面的人,她真是不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哪来的勇气说出自荐的那番话。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小看小乌拉那拉氏了。 小乌拉那拉氏真可谓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最佳饰演人选。 佟佳氏有孕,董鄂氏产女,连荿格格这个出身卑微的戏子都顺利接下大李氏的班,成为小五阿哥的养母,难怪她会着急冒火,想着能趁着跟四爷微服出巡的空档,独占四爷一段时间,也顺利有孕,争取来个一索得男,坐稳她屁股底下的椅子,正因为这种迫切的需求,所以她自然而然不会去顾忌自个儿的言行做法是否丢脸了。 只可惜,她到底没能如愿以偿。 ——————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如棉花糖似的点缀其间,清晨凉爽的空气,驱散了长春仙馆外浓重的脂粉味道,尔芙穿着一袭厚重的浮光锦绣鸾纹旗装,聘聘婷婷地站在四爷的身边,细心地替四爷整理着衣冠,和四爷携手走出了长春仙馆外的围房,来到众女跟前。 今个儿是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京的好日子。 “这趟出去,没有沿途的官署衙门迎送接驾,爷一路千万小心。”众女随着四爷走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尔芙将诗兰臂弯挎着的包裹交到四爷身后跟着的苏培盛手里,细声交代道,“尤其是吃喝这种事上,一定要格外讲究些。” “虽说没有銮驾、仪仗跟着,这些琐事还是有宫人先行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吧。” “小心无大错。 我让诗兰提前兑换了些散碎银子和一些江南开出的银票,也让太医预备了些应急用的药丸子,用法和用量都贴在瓶身上的纸条上了,用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好,爷记下了,稍后就让苏培盛将那些纸条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还有衣裳鞋帽这些东西,我全部都已经检查过了,那件你不爱穿的暗蓝色绣宝相花纹的袍子里,我特别缝了个暗兜上去,里面放着二百两银票,虽说不多吧,但是要是路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急。” “纸扇、香炉、随身玉佩……那些东西都放在车厢的暗格里了。” 等待马车过来的这段空档里,尔芙就如同一个送子离家的母亲般一样小事一样小事地嘱咐着,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身后那些女人留,直到送着四爷坐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路尽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黄脸婆的特性…… 心下不安的尔芙没有再和情敌们应酬,草草挥手打发了还想要随自个儿回长春仙馆说话的众女,便直接坐上肩舆回自个儿的长春仙馆去了。 “我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进到上房来,她甚至连衣裳都有来得及换上一件,便已经没头没脑地对着诗兰和诗情发问道,直问得诗兰和诗情都愣在了原地,她这才细致解释道,“我是不是太唠叨了些,四爷和皇上出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随行的人选有心细如发的苏培盛,更有周到老练的陈福,我怎么还好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桩桩件件都要亲自过问,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同话痨附体似的揪着四爷嘱咐……” “这奴才伺候得再周到,又如何比得上主子心细如尘呢!”诗兰顺口应承道。 “你们只管照实说,我是不是有些唠叨了?”尔芙这会儿却不想要听这种好听话,她略显不耐地抬手打断还要附和的诗情,继续追问道。 一直站在旁边拧手帕的玉洁,却在这会儿站了出来,“主子确实显得有些忧虑。” “是吧,我就觉得我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呢!”尔芙闻言,如同找到知己似的连连点头道,随即就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开始诗兰和诗情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只觉得尔芙是自个儿太过大惊小怪,但是听着听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尔芙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很大大咧咧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有点女汉子。 而现在她却突然变身话唠,不但是今个儿揪着四爷唠叨半天,便是前几日和小七和弘轩说话的时候,也是不管大事小情都要管管,差点连小七晚上起身几次去方便都要开口追问,这种变化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好事是尔芙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坏事则是这种转变是突发的,一个人的性情是不可能突然变化的,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产生变化,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很显然是不正常的。 所以……最简洁的办法就是请太医。 尔芙有些心慌地擦了把脸,招呼诗兰和诗情进内室伺候自个儿更衣洗漱,又安排玉洁去外面传话,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直到一杯凉茶下了肚,她才略微稳了稳神儿,不过即便如此,坐在外间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她,仍然是显得有些焦急忧虑的样子。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联袂来到了长春仙馆。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搭完左手,搭右手,看完舌苔,看眼睑,两人还私下对了会儿眼神,终于有了判断。 ——尔芙没有病,却也并不是特别健康,有些虚火旺盛,需要用药调理。 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尔芙总算彻底安心了,她真怕自个儿又不知不觉地中了谁的算计,所以她也就没有让太医开方子,只简单问了问食疗的办法,要着重注意些什么,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兰和诗情两个人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直接就尔芙每日都要喝得那些冰镇饮品都停了,除此之外,每日的餐食单子,也多是清淡的蔬菜,只三天工夫,便将尔芙吃得舌头都绿了。 “给我来杯酸梅汤解解暑吧,你们瞧瞧我这满脑门的汗珠子……”又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天,尔芙坐在屏风后的阴影里,手里的扇子哗啦啦的扇着,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她真是受不了这天天喝热茶的生活,那一碗碗热茶下肚,简直就是酷刑折磨,虽然说一身身汗出着,彻底让她摆脱了虚火上升、心情烦躁的感觉,但是也让她觉得生活都没有了滋味。 事实证明,诗兰和诗情是两位忠心尽职的好丫鬟。 诗兰顶着巨大的压力,忍着颤栗,不去看尔芙写满幽怨的脸,低声道:“主子,太医交代您要忌辛辣油腻,更要减少使用冰镇冷饮,还特地抄录了消火败火的枸橘清热茶方子送来,您就再坚持坚持吧。” “坚持,我都坚持三天了,你们瞧瞧我这个脸色,我觉得我快变成脱水的鱼了。”尔芙苦着脸反问道,她好想念甜滋滋的绿豆汤,好想念酸甜爽口的酸梅汤,好想念辛辣十足的水煮鱼,更想念味道十足的蒜蓉茄子,天天青菜萝卜的吃,她都快得抑郁症了。 只可惜诗兰和诗情是打定主意要执行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嘱。 即便尔芙装得很可怜的样子,仍然没有让这二人有所动容,几番试探都没能如愿喝道凉丝丝的绿豆汤,尔芙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进畅春园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跑去畅春园蹭点冰镇酸梅汤喝。 是的,德妃娘娘也被康熙帝留在畅春园里了。 “行吧,这会儿天气还不错,咱们过去畅春园给娘娘请个安吧。 诗兰,你去厨房那边看看,挑选几样爽口的点心带着。 诗情,你去把放在井里冰镇的西瓜捞起来一个,用放着冰块的食盒装着……”打定主意的尔芙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一边动作迅速地起身往内室去更衣,一边果断吩咐道。 少时片刻,尔芙梳妆好,笑吟吟地回到外间罗汉床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准备好了要带去畅春园的小吃食,就在她二人打算陪着尔芙一块去畅春园的时候,尔芙笑嘻嘻地给她们二人安排了其他的差事,带着不甚了解她性格的两个小宫女坐上了去畅春园的肩舆。 尔芙过来的时候,德妃娘娘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雅旗装在廊下给花草浇水。 “你今个儿倒是闲在,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老太婆来请安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德妃娘娘招呼着尔芙一块来到了院里的凉亭里坐下,笑着问道。 在不牵扯到家族利益和朝堂大事的情况下,她其实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儿媳妇的,她出身不高,很是不喜欢有时太强势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喜欢性格太过直率的十四福晋完颜氏,而尔芙正好是两者之间,既不似完颜氏那般直率无忌,又不似乌拉那拉氏那般处处彰显风华仪态,更多了些娇憨之态,相处时,让德妃娘娘不自觉地想要和她亲近,今个儿德妃娘娘心情正好,自是不和尔芙摆宫妃的谱了。 尔芙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扬了扬,交给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婢去摆盘,柔声说道:“四爷和皇上去南边了,孩子们去深柳读书堂跟先生念书了,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着前日田庄送来的西瓜甘甜爽口,便挑了个合眼缘的给娘娘您送来尝尝鲜了。”说完,她就笑嘻嘻地将脚边放着的另一个食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冰块簇拥着的大西瓜。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百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在看了祜满写给尔芙的亲笔信后,痛快地收拾好了自己个儿的贴身物件,跟着青黛往浣洗房所在的小院子走去。 尔芙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百合离去的背影。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很失落,她回想她在现代的哥哥,从小就很是护着她、疼爱她,不论她做错什么事情,总会为她遮掩,免得她被父母教训,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单纯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如此的稀缺、如此的匮乏,她之前很喜欢百合这个丫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在百合身上找到了那种做姐姐的成功感觉,所以尔芙甚至愿意原谅她做错的事情,愿意去相信百合所说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假话。 不过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了。 也许这个时代是个不允许人善良的时代吧。 尔芙伸手放下金钩勾住的轻纱窗幔,挡住了外面有些绚烂刺眼的阳光,默默坐回到了角落里摆着的美人榻上,将搭在旁边的薄被盖在腿上,眯着眼睛打憩。 她和四爷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九月初六,天气不冷不热,而且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日子。 估计她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小汤山的皇庄,回到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住着,等礼部制作大婚礼服的绣娘来量衣裳了,她其实挺舍不得离开住了小半年的皇庄了,倒不是说舍不得小汤山皇庄的环境,而是舍不得这种气氛,这种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一次次的经历,让她有些畏惧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以这种假身份住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过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四爷身边,这点小风险,她还是愿意去冒的。 算了,算了。 尔芙按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过放在枕边的话本子,随手翻了翻,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翻身坐起来,迈步走出了内室,叫过在外候着的丫儿帮忙,把摆在库房里的一个八层高的镶螺钿妆匣搬了出来,一件件地摆弄着,挑选着适合作为嫁妆带回四爷府的首饰。 “这套鎏金的首饰不错,你一会儿拿去给青黛她们分分。”她随手拿起一个有些旧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有些过时的发钗花样,塞到了丫儿手里头,吩咐道,同时将最底层的一盒绢花,也交给了丫儿。 她不大喜欢簪戴这些绢花、堆纱花,这些颜色鲜亮的绢花虽然漂亮,却太花哨了,别看她现在模样仍然年轻,想法也会有些幼稚,但是心理年龄却已经很大,有一种老朽的感觉,每次丫儿鼓动她簪戴绢花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在装嫩。 可是她的这种偏执,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打扮的素净起来,有时候她一眼望过去,也会觉得沉闷得很,这样很不好,她更喜欢身边丫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这次她将绢花和堆纱花塞给丫儿的时候,特地交代她们要好好打扮打扮,“估计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凌柱府上住着了,你们原本就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不好在京里头再露面,我会让白娇来接你们,虽说你们跟在我身边没多久,不过这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能不做就不做了吧,做个体体面面的掌柜的,总比窝在四面不见天的小院子里强。” “奴婢不想走。”其实丫儿她们私下都议论过这事,虽说她们都知道尔芙的身份瞒不过任何人,但是一些该做的遮掩工夫,总还是要做的,所以就像她们这些在外露过面的宫女,自然要另作安排,她们本以为尔芙会将她们留在皇庄里,却没想到尔芙会这么果断地要送走她们,丫儿显得有些惊慌,连怀里头抱着的锦盒都顾不上放下就跪在地上哭了。 尔芙有时是真搞不懂这些宫女的想法,她也曾听老嬷嬷说过,有些宫女是盼着能出宫嫁人的,有些宫女则是宁愿留在熟悉的地方一辈子,哪怕代价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无所谓,可是在尔芙看来,若是让她做小伏低的伺候人,她应该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她的安排,明明是为了送给这些宫女一份体面,可是丫儿给她的感觉,却好像是自己要送她们去死似的呢! 事实证明,尔芙这次的感觉是对的。 丫儿是真的误会了,她以为尔芙为了保守自身秘密就要让白娇除掉她们,伴随着丫儿哭哭啼啼的哽咽声,尔芙总算是听明白了丫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尔芙无语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你眼里,我像是个为了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么?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脱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繁杂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必在成日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不过既然你们心里头都不愿意,我也不会要求你们按照我说的话去做,还是等你们都在的时候,我再细细和你们说吧。”说完,她就摆了摆手,让丫儿拿着东西去分给大家了。 入夜,各处的灯火都熄了。 乐安堂的正堂里,灯火通明,尔芙梳着未嫁女的发饰,穿着一身小褂长裙,端着茶盏坐在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瞧着有些不安对视的一众宫婢,眯了眯眼睛,朗声说道:“我和丫儿说的话,她应该都转告给你们知道了吧,你们都是旗下包衣出身,世代为皇室当差,现在我和四爷的婚期定下来了,估计在庄上是住不了多久了,除了几个没在府里露过面的,可以跟着我去去凌柱府上,其他人怕是要在外一段时间,你们想要去哪里,大家伙儿都说一说,我尽量做到让你们都能心满意足,毕竟咱们主仆一场,总有些情分在。” 这话,尔芙着重是对丫儿、青黛、小生子等几个在四爷府里露过面的婢仆说的,毕竟她的身份对皇室来说是要遮掩些的,要是她重新嫁进四爷府做福晋,身边还跟着做侧福晋时候的那些宫婢,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些。 “奴婢听主子吩咐。”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丫儿率先跪倒,哽咽道,她为她误会了尔芙的好意羞愧,她为她的小心之心忐忑不安,她其实本意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好,却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误会,误会了尔芙的好意。 “你们呢?”尔芙对她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起来落座,扭头对着青黛等其他人问道,有了丫儿给她的第一反应,她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在说什么送她们走的话,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模式,真是太可怕了。 “奴婢也听主子吩咐。”青黛是第二个表态的人。 她算是在四爷府里的老人儿了,虽然她不常跟着尔芙在外走动,但是认识她的人却不少,她注定是不能再回到四爷府当差的,而且她也无所谓去哪里,左右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那些个堂兄弟、堂叔、堂婶的,她也指望不上,能趁此机会甩掉那些水蛭似的亲人,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随着青黛和丫儿的表态,其他人也先后表态,愿意听从尔芙的安排,唯有小生子表示他是一定要留在四爷府里当差,他不同于这些宫女,他已经不能算是个男人,如果离开宫门王府这些所在,他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也不放心尔芙一个人在四爷府里,他记忆中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变过,他虽然四肢不勤,没有一个强悍的体魄,却能保护好尔芙不被病从口入。 “小生子,那你就先留在皇庄里,等我是嫁入四爷府以后,再想个由头将你调回府里头伺候。 至于你们其他人,也都到了适合嫁人的年龄,如果有合适的目标就和我说,我求了四爷替你们指婚,如果没有合适的目标,那就说说你们的想法,你们是想要嫁人,还是想要去炫彩坊里头当差,亦或是想要我赏下些体己,自己个儿在外面做个小买卖,这些都可以,我都能满足你们。”临到散伙的时候,尔芙总是很大方的,她看着小生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坐到一旁,扭头看了眼青黛等人,轻声问道。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她就注意到有两个小宫女的脸红了。 这两个小宫女不是她西小院里当差的宫女,要不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曾经在四爷府里当过差事,估计也捞不到这好事,不过尔芙也不在乎多放几个人嫁人,也愿意成全她们,毕竟现在女孩子的花季年华太短,要是真让她们等到二十五岁才嫁人,那基本上都是做后娘的命,毕竟古代人的结婚年纪太小,二十多岁的老姑娘,运气好的碰上个不错的鳏夫,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让尔芙没想到的是,丫儿居然也脸红了。 她有些惊讶的瞟了眼丫儿,便瞧见丫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丫儿可是跟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平日也没个机会见到外男,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动了凡心,难道是前院伊尔泰统领手下的那些个侍卫…… 尔芙突然有些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嫁人的话题了,这要是让府里头那些机灵鬼似的女人知道,还不得往她头上泼盆脏水,说她在外不检点,好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会回到四爷府的人了,而小生子就算是回府,也不会出卖她,毕竟是跟在她身边伺候小十年的老人儿了,她这点信心,总还是有的。 “行了,你们都回去想想,这可是大事,别草草莽莽地就下了决断,要是到时候后悔,背地里骂我,那我可就冤枉极了。”尔芙收拢心神,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她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丫儿的异样,人心隔肚皮,她还是得小心些才好。 片刻工夫,乐安堂里,恢复了清静。 尔芙如常洗漱好,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寝衣,她笑着坐在挂着并蒂莲纹床幔的拔步床内,招呼过丫儿和青黛二人,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脚凳,低声说道:“你们是我跟前最亲近的人了,你们对于以后都有些什么想法,抓紧和我说说,以后我们在想这么坐在一块说话就不容易了。” “奴婢没有什么想法,奴婢就是觉得舍不得您。”丫儿红着脸道,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青黛的面和尔芙说,她和一个六品蓝翎长挺投缘的,她也怕是她自己个儿多心,而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动错情了,平白丢脸。 “舍不得我,等以后有机会就进府来见我就是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非要成日跟在我身边做那些端茶递水的活计不成,你也说说想法,别就我自己个儿忙活,我跟你说,要是错过这个村,可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手边的茶碗,示意青黛出去替自己续了杯茶,见青黛走远,这才扭头看着丫儿柔声说道,她能看出来青黛是真的无所谓去哪里,也能看的出来丫儿眼底的犹豫,丫儿是她从圆明园带回到四爷府当差的,她愿意偏袒她些。 “奴婢也说不好,奴婢这些日子和一个蓝翎长走得是有些近,但是他从没说过对奴婢有什么想法,好像就是寻常朋友似的,奴婢又怕是自己个人想错了,也怕让您为难,毕竟奴婢就是个小宫女而已,而他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出身,门不当、户不对的,便是真的嫁过去,怕是也为难。”丫儿也看出尔芙是瞧出什么来了,便没有再藏着掖着,她羞红着脸,将心里头的那点小不安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才满是期盼地看着尔芙,希望尔芙能给她拿个主意。 尔芙闻言,犹豫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他家里头有什么人,你可听他说起过,还有他叫什么名字,不如明个儿我叫他过来好好问问,如果可以就给你们俩指婚,至于说门当户对这事,你是咱们四爷府出去的,也不比他一个侍卫低多少。” 说完,她就探着胳膊拍了拍丫儿的胳膊,让丫儿安心。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昔日的老对手,她很了解李氏是多么忌惮瓜尔佳氏这个人,果然如她所料,她一说瓜尔佳氏还活着,而且就在行宫,不需要她挑拨几句,李氏就忙活活地找毓秀姑姑拿了出府用的对牌,坐着华丽的朱轮大马车往行宫赶去。 而陆格格作为送出消息的墓后主使者,很快找了个由头跟上去瞧热闹了。 只是一步落后,步步挨打。 当李氏穿着一袭亲王侧福晋的大礼服,如同骄傲的孔雀来到行宫中,打算好好奚落奚落丢了名分的尔芙时候,尔芙已经到伊尔根觉罗氏在附近的田庄别院住下了,这田庄是伊尔根觉罗氏还在娘家的时候,专门供她阿玛陪王伴驾来行宫小住使用的,从庄子后面的黄土小路来行宫,步行路程不过小半个时辰,若是坐车的话,也不过就是两三柱香的工夫而已。 本来尔芙还犹豫着不舍得离开四爷的身边,有了伊尔根觉罗氏提供的这处临时住处,她自是很快就将自己个儿贴身的东西收好就过来了。 当然,她离开前,也没有忘记和四爷说清楚自己个儿的去处。 别看伊尔根觉罗氏表现得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般,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老话,让尔芙不得不多提个醒,虽说瞧着自己个儿有些小人之心的嫌疑吧,却也好过被人钻了空子以后后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留一手。 田庄不大,一处面阔五间的三进院子就是尔芙住的别院。 庄头是个很憨厚朴实的庄稼汉,住在别院相邻的一处用高粱杆扎的篱笆院里,庄头娘子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陪嫁丫鬟之一,平日里经常领着家里头的姑娘过来收拾收拾别院,免得好好的院子长时间没人住,没有人气,也怕伊尔根觉罗氏临时过来,赶不上收拾利落。 小小的三进院,修建得很是精致。 一进的倒座房,一侧是门房,一侧是小厨房,当中青石雕刻的影壁墙后,便是面阔五间的宽敞正堂,沿着抄手回廊往后走,小小的月洞门替代了深宅大院的垂花门,已经伸展着嫩芽肆意长着的葡萄藤下,布置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旁边几个睡莲缸空放着,左右摆着几盆修剪得宜的盆景,站在葡萄藤下,抬眼望去就是前接抱厦的上房,上房后面就是一整排的后罩房,沿着后罩房旁边的角门出去,一处很是宽敞的后院,便是马厩、井亭、柴房等所在,后院西北角上开了后门,正对着那条黄土小路。 尔芙并没有住在上房里,毕竟这里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陪嫁。 厢房是小小的单间,当中开门,对门摆着一架半透明的娟纱屏风,地当间摆着圆桌、绣墩,墙上挂着一幅迎春富贵图,一侧贴墙根摆着架子床,一侧是精致的雕花罗汉床,将整个厢房布置得满满登登的。 “瑶琴,你跟着我住在厢房,丫儿她们出了当值的时候,便让她们在后罩房里休息吧。”尔芙瞧了眼晾晒过的被褥,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对着正在往衣柜里放东西的瑶琴,轻声吩咐道。 “奴婢一会儿就去收拾。”瑶琴笑着应了声,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伊尔根觉罗氏担心尔芙用不惯陌生人在跟前伺候,所以特地交代了在别院伺候的婢仆都撤了出去,现在除了厨房那边的两个烧火婆子外,这不大不小的三进院就尔芙和瑶琴,以及赶车过来的伊尔泰几个人了。 尔芙微笑着点了点头,撩着袍摆坐在了罗汉床上。 她这些日子着实是累坏了,离开了行宫那个紧张的氛围,心里头却并不安稳,她还是惦记着四爷那边的动静,可是这时代也没个手机,想要实现实时通信,其难度比登天还要更大,她也只能用康熙帝已经清醒,绝对不会任由其他人去伤害四爷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个儿了。 忙忙碌碌好一会儿,瑶琴做大厨,张罗了几道小菜,伺候着尔芙吃些东西歇下了,这会儿都已经是蒙蒙亮了,尔芙歪在榻上稀里糊涂地睡了会儿,吃过东西就睡不着了,她披着外袍来到院子里,呼吸着田野独有的那股清新空气,伸展着腰肢,扶着刷了黑漆的柱子,坐在了抄手回廊上,呆呆地望着行宫的方向出神。 一直忙碌着没停过的瑶琴,突然从前头跑了过来,还不等尔芙收回远望着的眼神,便急声问道:“主子,外面庄头娘子过来给你请安了,您要不要见见。” “让她进来吧。”她还是愿意相信伊尔根觉罗氏的,毕竟就算是伊尔根觉罗氏私底下有什么旁的主意,也总归是要等到她顺顺当当嫁到四爷府去的,既然伊尔根觉罗氏放心她来这边小住,那能来给她请安的人,便应该是可信的,她微微整了整袍摆,让瑶琴取了锦被过来,轻轻搭在腿上,遮住了明显隆起的小腹,并没有特别去换衣裳,坐在扶手上,掉转了个方向,将正面面对着月洞门的方向,笑着对瑶琴说道。 少时片刻,瑶琴领着一个模样和气的圆润妇人进来了。 妇人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青蓝色褂子,脑后簪着一对银簪,耳边一对小拇指盖大小的银丁香,脚步利落地来到尔芙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半跪礼,接过尔芙赏下的荷包,便算是认过了主子。 尔芙含笑命瑶琴取来了绣墩,让她坐在身边,柔声说道:“我这么突然过来,给你们夫妻俩添麻烦了!” “二格格,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巴不得格格多来走动呢!”妇人笑吟吟地应着,全然看不出对尔芙的陌生,仿佛当真亲眼瞧着尔芙长大的似的,熟络极了。 尔芙不适应地抚了抚发鬓,微微颔首,忙转移话题的问起了妇人的来意,说句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坐在这里见水芸了,扶手回廊的扶手差不多如男子手掌大小的宽度,她为了隐藏身怀有孕的事实,腿上搭着锦被,装作将一个汤婆子放在怀里的样子,所以需要坐得端端正正的,要是只一会儿工夫还好,但是保持这个姿势时间长了,那还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尔芙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便是歪在那里都觉得腰酸腿疼的呢,何况是这样停止了腰板一动不动地僵坐着呢…… 好在水芸家里头的活计也不少,并没有想要一直留在别院里陪着尔芙,或者说她并不如她表现得这般尔芙,她腼腆笑着,低声道:“奴婢收到主子从府里送过来的口信,担心您吃不惯咱们庄上的饭食,所以奴婢特地过来问问,看看格格想吃些什么,奴婢也好提前张罗下。” “瞧您说的,我平时没什么忌口的,厨房里预备的东西齐全,瑶琴那丫头的手艺也不错,我吃着比在府里头还好呢,稍后我就给我额娘传个信去,可别让她惦记着了。”尔芙笑着答道。 水芸又问了问尔芙住得惯不惯,睡的香不香这些个琐事。 尔芙也趁机借口昨个儿过来没睡好,这会儿正困着,很快就让瑶琴送着水芸出去了,眼瞧着水芸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她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厢房走去。 就在此时,李氏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行宫里。 伊尔根觉罗氏正领着身边的老嬷嬷在殿前散步,瞧着李氏呼呼啦啦一群人过来,笑着迎上前,领着宫人对着李氏俯身一礼,轻声说道:“这就是王爷府的李侧福晋吧,妾身是钮祜禄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见过李侧福晋!” 虽然说钮祜禄氏还没有正经进门,伊尔根觉罗氏给李氏见礼是应该应分的事情,但是李氏也不敢大咧咧的受礼,她能从一众小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四爷身边的宠妾,自有她的能耐,别看之前琥珀和她说得肯定,可是没有亲眼瞧见瓜尔佳氏,李氏才不会如小乌拉那拉氏那样莽莽撞撞地坏了事,为了不成为别人手里头的刀,李氏这会儿就是满肚子不痛快,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落了伊尔根觉罗福晋的脸面,她笑着屈膝回了个半礼,柔声说道:“老福晋快请起,您这是折煞妾身了。”说完,她又招呼过身后跟着的茉雅琦和小七上前,给伊尔根觉罗氏见礼。 打从尔芙元宵节进宫赴宴,最终传出死讯来,小七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连德妃娘娘传懿旨宣她进宫作伴,她也借口身上有孝推辞掉了,要不是她身边的小宫女说无意中听见了琥珀和身边宫女说见到已逝的瓜尔佳福晋,她绝对不会跟着李氏出府的,只是一来就瞧见李氏笑吟吟的和伊尔根觉罗氏套近乎,她别提多不耐烦了。 不过从小学到大的规矩,让她做不出失礼的事情来。 她随着茉雅琦对着伊尔根觉罗氏微微屈膝,才刚要开口找个借口离开,便瞧见尔芙身边的白芷从偏殿那边一闪而过,她扭头看了眼跟在李氏身后琥珀,心里涌起了点点希望,也许她的额娘是真的还活着呢,不然一直不知去向的白芷怎么会出现在她阿玛避疾的行宫里呢! 这般想着,她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冲动地跑过去找白芷,更没有将她的兴奋表露出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她身边一个去浣洗房送衣裳的小宫女怎么能那么巧的听到琥珀和旁人说的私房话,李氏又为什么强拉着她一块过来给四爷请安,毕竟上四爷跟前刷好感度这种事,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为何便宜了她这个没了娘的小可怜呢,敢情都是李氏早早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家额娘瞧见自己就忍不出冲出来。 毕竟琥珀偷摸离开行宫的事情,显然是瞒不住多久,阿玛知道琥珀溜出行宫,可能给额娘带来麻烦的话,定然会让额娘避开李氏这些存心来找麻烦的女人,李氏也不可能如同抄家灭门似的到处翻找额娘,想要让额娘自己走出来,也唯有她、或者是弘轩弟弟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越是明白,她就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小七如同没事人似的站回到李氏的身后,一双手紧紧攥着额娘绣给她的那条杜鹃花的帕子,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一心想要借小七找出尔芙的李氏环视四周,并没有瞧见尔芙的身影,暗觉失望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有过多注意小七这个小孩子。 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过就是孩子。 若是小七知道她的额娘就在这里,一定会绷不住劲儿地找出寻找的,不管最后结果她有没有找到瓜尔佳氏,但是她在四爷心里头的好印象,定然会削减不少的,那李氏的这番心思就不算白费了,眼珠子滴溜乱转的李氏想着,紧了紧抓着茉雅琦的手,暗自提醒茉雅琦一会进了暖阁要好好表现表现……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任李氏再想,也没有想到四爷不赏脸。 就在她一边和伊尔根觉罗氏说着场面话,一边往暖阁方向走的时候,苏培盛过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氏和伊尔根觉罗氏等女眷打了个千儿,低声说道:“主子爷吩咐奴才过来请小七格格过去说话……” 其实四爷也不打算这么打李氏和茉雅琦的脸,他一直想要做个一碗水端平的好阿玛,可是他实在不愿意尔芙还活着的事情被挑破,虽然这事就算是被挑破,也不会影响他迎娶尔芙进门的打算,但是他却担心有人会暗中对尔芙下手,毕竟尔芙现在怀着孩子,稍有不慎就有性命危险,所以为了小七不被人利用,他也只好抓紧把小七叫到跟前了。 “你阿玛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你可万万不能惹了阿玛生气,知道了么……”眼瞧着利用小七勾出瓜尔佳氏的事情落空,李氏虽然心里头不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满眼带笑地上前替小七整理着衣襟,柔声叮嘱着,当真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般。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做给四爷看的。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虽说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一架破破烂烂的妆台前,点着一盏豆大的小油灯,比起一旁玲珑阁的满是光明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玲珑阁是四爷在前院招待宾客的所在,而这围房住着的都是在玲珑阁伺候的小宫女们的居所,要真是也华丽非常,那怕是才叫奇怪呢! 小丫头一见曲遥就笑吟吟地殷勤见礼道:“奴婢晴媛,见过曲遥姑娘,姑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更衣吧!” 说着话,她就将一旁脚凳上放着的一套熨烫笔挺、平顺的太监袍拿到了手上,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竖着的一面约一米宽大小的黑漆屏风,示意曲遥跟着她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虽然曲遥不是土著,不了解宅斗的内涵和玄机,但是看过的小说不少,自然也不会在这会儿为难一个穿着简朴、素净的小宫女。 许是小宫女真的见识浅薄,又或是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曲遥这副平和的样子,还真的让她喜欢上了,待曲遥也便更恭敬了,连连摆手,“姑娘太客气了,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 “我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伺候我算什么福气……”曲遥似是察觉到了晴媛的友好,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跟着她来到了屏风后。 站在远处看着还算华丽、精美的物件儿,走到近处,曲遥才看清楚了屏风的本来面目,黑漆为底,彩绘蝶戏百花的屏风,虽然木料上好,彩绘也精致得狠,却早已经是漆色斑驳,一处不大起眼的地方,还有着焚烧过的痕迹,只用墨汁涂了涂遮掩住,显然是那些贵人们不要的玩意儿,这才摆到了这种小宫女的屋子里头。 而屏风内侧,那摆设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方大约到膝高的竹凳,与曲遥在现代去过的那些街边服装店的试衣间相差无几。 不对,应该说还不如她去过的那些试衣间看着好呢! 起码试衣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气味也是淡香扑鼻,绝对不会泛着隐隐的霉味。 晴媛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临时弄出来的试衣间太过简陋了些,所以一见曲遥停住了脚步,一副望而祛步的样子,便有些羞涩的红了小脸,轻声解释道:“张公公交代的时候有些急了,而且这事又不好闹得太大,所以奴婢只能用房间里仅有的东西弄了这个更衣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晴媛就要跪下身子请罪。 虽说曲遥性格张扬,有些白目,但是心底还是有着所有少女该有的善念,见晴媛这么个在现代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小孩子,泫然若泣的向她请罪,哪里还会不心软,也顾不上这临时的试衣间的味道不佳,忙上前一步,俯身扶好了晴媛,嘴角含笑的柔声安抚道:“不妨碍的,我不是说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贵人!” “您真是个和善的好人。”晴媛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滴,感动不已地说道。 打小就被家人送到内务府小选的晴媛,因为笨嘴拙舌,又胆小懦弱,没少被同批被选中的宫女和嬷嬷跟前吃苦头,也就是到了四爷府上,又被安排到了这处不大用的玲珑阁里,这才好了些,虽说打赏不丰厚,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总归是不用在饿着肚子了。 要说她这么个胆小的人,怎么敢配合着张明德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人在外给她的家人施压了。 也许旁人会说,一个打小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小宫女对家里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晴媛就是这么个重感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曲遥一句话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家里的娘亲虽然总是偏心兄弟姐妹,对晴媛不算太好,但是晴媛却格外的看重娘亲的喜怒哀乐,一听娘亲托人送信说家里出了事情,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忙请假出了府。 回到家里,晴媛还来不及问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明德就如谁家大老爷似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华服,摇晃着一柄缀着玉扇坠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兄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因为购买私盐被顺天府的人拿了。 而张明德就在此时如同救星一般的出现在了她寒酸的家里,对着她和娘亲保证,只要她肯乖乖地配合,不但兄长能平安无事的从顺天府出来,张明德还会送给她家一块约百亩地大小的庄子。 对于她寒酸的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能让她冒险的巨额财产,不用她太多思量,素来小气的大嫂和不大看重她的娘亲就同意了张明德的建议。 晴媛虽然很想说上一句“娘,您让我冒这样大的险,那我的生死又该怎么说呢?”,但是她到底舍不得娘亲为兄长的事情伤心难过,也不愿意顶撞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对她笑过的娘亲,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重新回到了府里。 在她看来,许是过了今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给慎刑司了,许是过了今晚,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这会儿如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一般对她轻声细语抚慰的曲遥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了。 虽说晴媛笨嘴拙舌,不大讨喜,但是她的手是很巧的,没有嬷嬷悉心调/教,她就凭着看就学会了一手不弱的化妆技艺,也就是她不大出头露面,不然就凭着她的这手手艺就能在内院那些主子跟前讨个不错的差事。 “姑娘,您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就算是穿上了不起眼的太监袍,怕是混在那些小太监里,也会显得格外出类拔萃,不如奴婢替您重新修饰修饰吧!”说着话,晴媛就指了指窗边那架破破烂烂的妆台。 其实就算是晴媛不提,曲遥也看得出来她这伪装不高明,虽然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换身衣裳就算是男扮女装成功了,但是就她这比晴媛还白两个色调的脸就能让那些眼毒的小太监,一眼看个明白,所以晴媛这么一提议,她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端坐在妆台前,曲遥还未说话就看着晴媛的气质一变,原本胆小懦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浅笑。 淡扫蛾眉,清施粉黛,本该是让女子变得更美好,但是曲遥却是故意扮丑,本来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晴媛挑出来的脂粉,变得暗沉、蜡黄,最后还点了几颗不起眼的小麻子,一双纤细、嫩滑的玉手,也被晴媛画得粗糙了许多。 猛然一看之下,倒是真与府里那些不起眼的小太监,一般无二了。 “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晴媛将油灯往曲遥身边凑了凑,让曲遥能看清楚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笑着问道。 曲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单看晴媛自信的样子,她就相信她已经变了一张脸,再联想到她以后身边也要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便打起了拉拢晴媛的主意,笑着夸赞道:“你这手艺真巧,怎么会留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呢?” 若问晴媛是否真的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满意,可是心里是否小小小的遗憾,那也是有的,她其实也好奇那些贵人们穿金戴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也想亲眼看看内院据说如仙境般美好的后花园。 但是也不过就是小小的好奇罢了,她倒是没有其他姐妹那种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曲遥问起,她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了:“回姑娘的话,带我的嬷嬷觉得我太过蠢笨,怕我惹上麻烦,所以就将我塞到了这里。” 看着晴媛毫无戒备的样子,曲遥也不再怀疑晴媛的来历,心中打定了主意,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想要你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呢?” “奴婢不愿。”一个如此气质、美貌的女人被送到四爷的床上,那么成为四爷的女人,自然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此时曲遥伸出的橄榄枝,简直是所有在前院当差的小宫女的登天梯,可是晴媛却并没有答应,甚至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为什么?”曲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晴媛不敢隐瞒,生怕会惹了这位定然一飞冲天的贵人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着实是不想害了这位对她如此和善的姑娘,忙慌乱地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哽咽的解释道:“奴婢笨嘴拙舌,在府里的根基也浅,连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所以实在难当姑娘的抬爱。 不但如此,奴婢的家人还攥在张公公的手心里,若是奴婢跟在您的身边,也是一种隐患……”说到最后,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小宫女已然吓得快哭了出来,如此登天梯就摆在眼前,她也会心动的,可是为了不害人,为了不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自己伤害到,她却只能咬着牙拒绝。 “好啦,别哭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过等我以后有了能力,一定会把你要到身边,那时候,你是否愿意呢?”曲遥不是个傻子,张明德如此替她安排,定然是跟李氏勾结在了一起,也明白晴媛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她一成为四爷的女人就把晴媛要在手里,这晴媛定然会成为对方攻讦自己的致命漏洞,但是要让她就这么放弃了晴媛这么一个难得的助力,她又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个活口。 “奴婢愿意,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晴媛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却胜在死心眼,曲遥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化身,哪里会拒绝曲遥一退再退的要求呢! 见此,曲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晴媛的脑袋瓜,轻声说道:“快起来吧,跪什么跪,也不怕跪伤了身子。”说完就将晴媛从地上拉了起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脚凳上,陪她好好说说话。 别看晴媛的脑子不活络,但是到底在府里的日子比曲遥多,而且她平日里就是不蔫声不蔫语的,也不大惹人注意,有些八卦消息,其他宫女也喜欢和她说,所以她知道的消息,远远比曲遥要多得多,其中不乏一些对曲遥有大用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晴媛真的觉得曲遥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她,不然她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什么话都会曲遥说呢! 不得不说,曲遥能与晴媛碰在一块,那真是曲遥的幸运。 —————— 夜色正浓,窗外除了窸窸窣窣的风吹树梢的动静,早已经是万籁寂静。玲珑阁里,一位穿着喜色长袍的男子,正说着书,而四爷和萧逸轩早已经是醉眼朦胧,随着四爷喝下了杯中最后的酒水,苏培盛一声招呼,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张明德作为苏培盛唯一的徒弟,此时悄没声地来到了尾房外。 “姑娘,一会儿您就跟在小的身边,旁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张明德小幅度地给曲遥见了个礼,便不顾身份地拉扯着曲遥从尾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交代着。 “我知道了。”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责怪张明德的无理,只是安静的跟在张明德的身后。 张明德对此,很是满意地笑了,他还真担心这位李氏交代他好好照顾的姑娘不知深浅地闹起来。 说来,李氏和张明德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为一位有目标,有理想的好太监,张明德可不安心受内院一个侧福晋的要挟,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打得主意如李氏一般,不过他没有找寻漂亮姑娘的门路,这才借了李氏的势罢了,只要这人到了他张明德手里,他张明德自有法子让她将李氏恨个半死,将他张明德当成一大助力。 不过这一切,李氏自然是不了解的。 要是李氏知道,也就不会冒险让张明德碰到曲遥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还不等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袍摆上的一片狼藉,白娇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比起去府里报信的车夫,显然是白娇得到消息更快些,她还不知道受伤的人是尔芙身边的小宫女,她身后跟着从济世堂那边请来的大夫,手里拎着保命续命的上好野山参,一进来柳氏医馆的门儿,略一打量,便发现了这一蹲一坐在墙边的主仆二人,忙冲了过来,将坐在矮凳上愣神儿的尔芙一把拉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满脸担忧的询问道:“伤到哪里了,伤到哪里了,叫你不要去街上乱晃,你就是不听,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到处走,这次出事了吧,看你以后知不知道害怕!” “伤到的是我的一个小丫鬟怜儿。”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这次是你的小丫鬟,下次呢,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带着青黛出来,实在不行,也要带着两个护卫跟着,何况你这趟出来是跟着你府里的妾室一块,来大栅栏这边儿,她们想要打听,也绝对能够打听出来,你怎么能那么放心得把护卫都留给她们,但凡是她们心狠些,你这条小命还能保住。 诗兰,你是你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可得提醒你家主子些,不能让她随着性子乱来了。”白娇脸色微缓,顾不上去看躺在里面的怜儿,揪着尔芙继续唠叨着,最后还不忘冲着诗兰吩咐几句,说完这些,她这才让身后跟着的济世堂大夫去里面检查怜儿的情况,同时将她带过来的野山参让女伙计送到药童那边,看着是不是要添加到怜儿的药里。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唠叨完,拉着白娇同坐在矮凳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原本不知道这街上出事的人是你们,但是见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便过来找你们,走到出事那边儿,偶然听人说起出事的人打扮富贵,且都穿着旗装,有一人头上还簪着一支明晃晃的赤金凤首衔珠步摇,我这才联想到你们身上。 我想到你们在街上出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让人去库里挑选了合用的药材,又让人去济世堂那边请咱们自个儿的大夫过来,连给你府上送信都顾不上,紧赶慢赶地就过来了。”白娇也是吓出了一头的汗,见尔芙无碍,也就不是那么太着急了,她一边拧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子,一边说起自个儿赶过来的全过程。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唠叨,数落尔芙不小心,数落尔芙不懂得保护自个儿……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低垂着头听着就好。 说句实话,从小就生活在治安很好的现代社会,她根本就没想过出门是要带着护卫随行的,更别提是在这样行人如织的闹市里,哪里能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当街抢劫伤人的事儿,不过也正如白娇所说的那般,确实是她太糊涂了些,要是府里那些女人的胆子够大,她这会儿都凉了! 有时人是需要些运气的。 就在她这边脑洞大开的时候,柳氏医馆对面的街角阴影处,两个穿着普通的壮汉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尔芙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柳氏医馆里,并非是四爷府里那些女人不够大胆,只是乌拉那拉瑞溪的安排有些晚,等到她通过暗线安排好的杀手来行刺尔芙时,正是尔芙被一群围观群众簇拥着往柳氏医馆来的时候,柳氏医馆里有大夫数人,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围观群众和等候看诊的患者,过来行刺尔芙的两个杀手根本不敢靠近,只能等在门口,然后白娇就来了,瞧着白娇领过来的数人,再看看不远处正在接近的四爷等人,这两个杀手奔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连面都没露就直接离开了。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不是怜儿突然出事了,尔芙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那两个杀手离开不久,四爷领着苏培盛来到了尔芙跟前,而跟着四爷过来的那些护卫直接就将柳氏医馆给层层包围起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儿,他看着尔芙,淡然问道:“还好吧?” “都好,就是怜儿倒霉,我让她将买的东西送到马车上,也不知道被谁盯上了,竟然在街上就被刺伤了,得亏伤口不太深,又靠近医馆,旁边还有好心人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微微垂首,有些心虚的回答道,她真怕四爷会不管不顾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自个儿,毕竟四爷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个儿出来要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可是自个儿还是不长记性……想想还真是蛮后悔的,要不是她太自私,因为自个儿不喜欢护卫跟着,便一个护卫都不带着,怜儿今个儿也就不需要受这个罪了, “没事就好。”好在四爷很明白‘背后训妻’的道理,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训斥她,淡淡应了句,又让跟过来的太医去看了看怜儿的情况,便拉着还要在这里守着怜儿的尔芙直接出了柳氏医馆的门,径直上马车回府去了。 可怜尔芙连和白娇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四爷塞到了马车里面。 上了马车,车帘才一放下,还不等马车走起来,四爷那张脸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眼神冷森阴沉地盯着尔芙,沉声道:“你可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太不小心,我不应该将护卫都甩开的。”尔芙低头道。 可惜,四爷显然不是说上两句就能消气的,天知道他从户部赶过来这一路上,这颗心都在嗓子眼儿打了几个滚了,要是他能这么轻松地将这事儿翻篇,那他就太不在意尔芙了,他单指挑起尔芙低垂的脑袋瓜儿,冷声说道:“怜儿这罪儿是替你受的,她伤在身上,又被两个大夫看遍了身体,以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都不一定,你害她一生,爷倒要看看你以后有没有记性,竟然连个护卫都不带就敢往前门外来,这是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回到府里!” “我以后不会不带着护卫就到处乱走了!”尔芙哭丧着脸,稍显不耐的答道。 “爷才说你两句,你就不耐烦,你但凡有个记性,今个儿这事就不该出。”四爷听出尔芙语气里的不耐烦,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他狠狠捏着尔芙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完就不再理会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了。 回到府里,还不等尔芙换下身上这身沾满血污的外袍,四爷下的禁足令就送到了。 禁足半个月,罚月钱半年,并交出治家之权。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但是尔芙却是心甘情愿,得亏怜儿只是受了些外伤,不然她如何能够安心享受这份尊荣和体面,她仰面躺在罗汉床上,有些幽怨地望着有精致彩绘的棚顶,叹气道:“今个儿怜儿出事怪我,但是明明我心里都已经很难过了,四爷怎么就不知道安慰我几句呢,还骂我……” “主子,依奴婢愚见,主子爷是太担心您,这才会见到您没有个好脸色。 您也不好好想想,那绸缎庄的小伙计传话给车夫,车夫再传话回府里,到主子爷来柳氏医馆找您,这一共才过去多少时间,显然主子爷是一得到消息就快马赶来了,但凡这话传得有点岔头,主子爷这一路还不知道得怎么着急呢!”诗兰闻言,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东西,转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柔声安抚道。 其实这些话诗兰不说,尔芙也知道,她就是拗不过这个劲儿,她就是有些不高兴。 这边儿正院里是一片低气压,西小院里亦是如此。 乌拉那拉瑞溪,也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通过自个儿之前在府里留下的暗线,出了上千两黄金,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敢接下这单花红的杀手,钱花了,尔芙却好模好样地回到了府里,只有一个小宫女被刺伤,乌拉那拉瑞溪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她曾经有过一笔丰厚的陪嫁不假,这万余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是那都是曾经的她拥有的,现在到了弘晖手里,而她此番以侧福晋身份入府,虽然乌拉那拉氏一族替她置办了一份不错的嫁妆,但是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压箱银不过五万两,她又是在外开铺子,又是想办法拉拢自个儿以前的眼线耳目,样样花费不小,这次她拿出的万余两银子就是她手里能动用的全部银钱了,而她倾尽全部安排下的一出暗杀,只伤到了一个小宫女,乌拉那拉瑞溪怎么可能不气得要死呢! 气死,偏偏还不能表露出来,还要保持着微笑…… 乌拉那拉瑞溪都快被气成内伤了,偏偏前院清晖阁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弘晖不知道被谁教唆着,竟然和那些眉目清秀的小太监玩起了手拉手的小游戏。 乌拉那拉瑞溪虽然知道弘晖伤到了根骨,也明白弘晖不可能袭爵,但是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妄想和希望的,事事都有万一,万一他能传承血脉,那弘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长子,承袭爵位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现在弘晖却舍弃了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和那些下贱的小太监勾搭在一起,别说他能不能传承血脉了,就是他没有伤到根骨,还能传承血脉,便是这不成体统的做法就足以毁掉他的所有前程了。 “让人给前院送信,便说我让小厨房预备了大阿哥最爱吃的银丝卷和糯米糕,请大阿哥晚上过来用膳。”乌拉那拉瑞溪强作镇定地将手里的纸条凑在烛台边儿烧毁一空,扭头冲着身旁伺候的大宫女吩咐道。 “主子,大阿哥不喜和您亲近,您又何必呢!”绿意是乌拉那拉瑞溪进府以后被安排过来伺候的大宫女,她瞧着自家主子不将心思放在如何讨好四爷身上,反而一个劲地往注定沦为弃子的大阿哥跟前凑儿,这心里头是真着急,何况大阿哥每次过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满脸不屑的样子,她也是替乌拉那拉瑞溪觉得不值,所以见乌拉那拉瑞溪又要请大阿哥过来用膳,压在心底的那些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几分无奈的劝道。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不论这幅躯壳是谁的,心仍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她哪里愿意听旁人议论自个儿孩子如何不好,即便绿意并没有说太过分的话,但是听在乌拉那拉氏耳朵里就如同针扎般难受,她冷冷横了眼还要劝说的绿意,沉声吩咐道:“本侧福晋怎么吩咐,你照做就是,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而且大阿哥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乌拉那拉家的一半血脉,我和他是实实在在的亲人,我关心他,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你如果还惦记着在我西小院里伺候,那以后就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说完,她冷冷地甩着袍摆,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坐在妆台前,端详着乌拉那拉瑞溪这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抬手取过妆匣最底层的一支鎏金步摇簪在了发髻上,这是她特地画好了花样,命妶彩坊照着打造的一支步摇,粉中透白的玛瑙,细细雕琢出大小两朵芙蓉花,配上翡翠雕琢的树叶和鎏金铜胎的枝蔓,一缕缕赤金绞丝的流苏垂下,透着精致,也透着华贵,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有一支这样的步摇,那是她二十五岁寿辰时,弘晖送给自个儿的寿礼之一。 以前她经常簪戴,她相信弘晖一定认识这支步摇。 她虽然不好直白的和弘晖说起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真相,倒不是说她担心弘晖受不住这个秘密,而是她怕这种匪夷所思的真相,弘晖根本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她别有用心,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徐徐图之。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好像请不请她来的结果,都是相差无几。 就在尔芙打算说出自个儿决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中的四爷开口了。 他如此说:既然你打算请所有妯娌来园子里聚聚,不好例外。 尔芙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四爷继续说道:“放心吧,那天太子也会过来,便是她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总不会不在意太子的脸面,即便是心有不快,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说完,四爷就将一张比较特别的大红洒金请帖摆到了尔芙面前。 太子妃瓜尔佳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尔芙却写得很是艰难,一会儿工夫,将请帖写好的尔芙,伸手将请帖交给了对面而坐的四爷,她明白四爷的意思,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同于其他妯娌的身份,不能让前院管事安排小厮将请帖送过去,而显然四爷是打算亲自做这个信使了。 同时,她也明白四爷愿意成为这个信使的原因。 无非是四爷不想给太子妃瓜尔佳氏为难自个儿的机会而已。 四爷于太子妃而言,他的身份是外男,轻易不能和太子妃私下接触,他要送请帖过去,必然是将这份请帖先送到太子的手里,这份请帖在太子手里过一道,到时候太子妃不论是否来赴宴,总归是要给太子一个面子的,也就自然而然不能趁机闹事了。 “请帖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尔芙压下心里的颇多感慨,对照着大嬷嬷留下的那本名册一一写好请帖,将已经摞得足有一尺高的请帖往四爷跟前儿推推,笑着说道。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村,不落一人。 她是这一众妯娌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难得张罗办次赏景宴,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不然这要是疏忽得落下了哪府的福晋、侧福晋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人,那她辛苦操办这场赏景宴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也知道这种事要格外谨慎,倒是也没有拒绝尔芙安排给他的活计,他将一摞请帖摆在身前,一摞摞地分着,很快就按照数字兵团的排序清点好了其中的一部分,随后他又翻看了下宗室里的其他各府请帖,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让苏培盛和诗兰两人帮忙将请帖一份份地装进了信封里。 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好的准备颇多,下帖子就是其中一桩小事而已,虽然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其他需要准备的事情来看,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比如招待宾客的厅堂布置情况,比如招待宾客的各种菜单的设计…… 尔芙这次要举办的宴会,又是一场更加麻烦的赏景宴,除了那些常规性的准备外,还要在各处都安排好供宾客小憩歇脚的花厅暖阁,而且圆明园里的湖泊颇多,她又特别邀请了各府的小孩子们来玩耍,所以还要安排好水性尚佳的宫婢伺候,免得发生一些谁都不愿意发生的危险。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这些事都需要尔芙去细细安排。 虽然她也可以大撒手地将这些烦心事交给宫婢仆从去负责,也可以将这些苦差事分摊给府里的侧福晋去准备,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其他人主动这些事,也怕乌拉那拉氏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坑她,所以她就只能自个儿忙碌了。 当然,她也就是坐在牡丹台里动动嘴儿而已,那些动手的活计都有宫婢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随后的几天里,她也显得特别忙碌。 因为毕竟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还是要她亲自去实地指挥,而一些布景上的问题,她也需要一一过去验收。 而在这所有的准备里,最让尔芙觉得心塞的就是设计菜单这件事了。 圆明园有一个特别豪华的膳房,在这里当差的大厨,那都是苏培盛从御膳房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手,各个都有一些拿手绝活儿,但是这一个地方的高手太多,也就容易造成互不服气的顶牛现象,尤其这又是一次能够在各府主子跟前儿大大露脸的机会,尔芙还没去膳房走上一遭呢,膳房里这些本就互看不爽的大厨就杠上了。 今个儿,这位送上一道腊味合蒸。 明个儿,那位送上一品飞龙汤。 后个儿,便有另一位大厨送上一道东安子鸡。 三天的时间里,尔芙每日的份例菜单上就没有出现过一道重复的菜品,也没有一道菜品是出自小生子的手,连午后的果盘点心都被膳房这些大厨一力承包了。 天天品菜,日日品汤…… 这让一向吃惯了家常菜的尔芙和四爷等人别扭坏了。 好在这些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便是尔芙他们都有些吃不惯这种摆盘精致、分量比较少的珍馐美味吧,却也不会觉得难吃,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旦长了,四爷这张脸就难免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又是一日清晨,早起天不亮就在庭院里练拳健身的四爷,舒舒服服地出过一身透汗,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后,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来到了堂屋摆着的饭桌旁,仅一眼,他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彻底耷拉下来了。 “这些人是闹起来没玩了吧!”他瞧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小盘子,冷声道。 对此,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这堂屋地当间摆着的八仙桌上,竟然满满登登地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盘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两块精致的点心,且每盘都不一样。 有尔芙常吃的豌豆黄,也有四爷爱吃的栗子糕,但是这些小点心的造型却是格外不同,豌豆黄被做成了金丝菊的模样,每块有小酒盅的大小,朵朵盛开,栗子糕也做成了真栗子的造型,连栗子壳上的细微纹路都被精细地雕刻出来了。 除了几样尔芙和四爷常吃的点心外,还有一些尔芙都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分别被捏成了各种花卉鱼鸟等造型,味道好坏不说,但是却透着精致。 这些精致的点心用到宴席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来来园子里赴宴的宾客,也会喜欢的,但是要是日常吃用的话,那就显得过于麻烦了,起码尔芙不觉得这样的点心就比朴实造型的点心好吃,也不愿意一大早晨就用这些腻人的点心做早餐。 与其费心费力地弄这些点心,还不如来碗小米粥配小笼包和炝拌小菜呢……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咸鱼。 其实也不单单是尔芙不喜欢这样的早餐,四爷也不喜欢。 他站在桌边,眼光森冷地扫过桌上的盘盘点心,最终丢下一句话走了:“爷没什么胃口,今个儿就不在牡丹台用膳了。” 如果说,尔芙之前是不愿意打击膳房那些大厨们的积极性,也愿意忍耐他们互相较劲的种种举动,但是四爷这甩袖子就走的行为,真是刺激到尔芙了,敢情你一个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就甩袖子走,这是在给谁脸色看呢,那肯定是给她脸色看呢,那又是谁害得她要看四爷的脸色呢,肯定是膳房那些个不安分的大厨们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命诗兰将这些点心装回到食盒里,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了。 秦嬷嬷是府里内院的总管事,也是圆明园内园范围的总管事,平时府里主子们不过来的时候,圆明园这边儿有她的亲信负责料理园中的大小庶务,但是一旦她随同主子们过来避暑,这所有庶务就又由她负责了。 而尔芙这会儿请她过来,也就是想让她控制一下膳房那边的开支问题。 这一个早餐就弄出这么二十多种点心来,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这些大厨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答案不是第一种,肯定就是后一种了。 如此浪费,尔芙表示坚决不能忍了。 一会儿的工夫,住在牡丹台不远处厢房的秦嬷嬷就过来了。 尔芙示意诗兰将那满满登登的一食盒点心送到秦嬷嬷跟前儿,冷声说道:“膳房那边的大厨们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你一会儿抽空过去劝劝他们吧,要是有不遵你命令的人,你也不必过来回禀了,直接赶出去就是。” “奴婢明白。”秦嬷嬷忙恭声应道。 她能说她还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么…… 秦嬷嬷表示,她不能,她是一位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的好奴婢,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和主子们心意相通呢…… 她接过诗兰拎着的食盒走到外面,忙将诗兰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为了什么动怒呢?” “我说秦嬷嬷,您这还没瞧出来么,主子是心疼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呢,您也不想想咱们主子平日里的菜单都是什么样的,这膳房那边的大厨将这样的早膳送过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呢么!”诗兰和秦嬷嬷的关系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笑着解释道。 秦嬷嬷听完诗兰的解释,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拎着食盒笑了。 她有心进去和尔芙好好解释一番,这还真不是膳房伺候那些大厨浪费成性,这是各府摆宴前的惯例了。 毕竟这各府当家的福晋又不是厨房里干活的厨娘,便是再精明的福晋,也未必能够了解厨上掌勺擅长的菜品,所以这厨房那边儿掌勺的大厨就会在摆宴之前自觉地将自个儿的拿手绝活菜做一遍给府里的主子们试菜,这也是方便主子们定下宴席餐单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了。 只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之后,四爷府没办过几次宴席,所以她不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圆明园膳房那边掌灶掌勺的大厨也是有点多,这才造成尔芙觉得这些大厨在故意炫技的错觉。 秦嬷嬷站在廊下和诗兰将这些话简单说说,便拎着食盒去膳房那边儿了。 不管是主子误会,还是主子故意挑刺,既然主子吩咐到了,她就要尽职地去提醒提醒膳房里当差的那些大厨们了,这早膳就送过去二十几样点心,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尔芙那边能不能改变对膳房这些大厨们的想法,管她什么事儿呢! 不过诗兰是个很尽责的好宫女,她从秦嬷嬷这边儿了解到这些事,那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统统告诉了尔芙,也让尔芙明白了这些大厨们的想法,但是尔芙也没有打算将去膳房找大厨们谈话的秦嬷嬷拦回来,因为她相信秦嬷嬷能拿捏好这里面的分寸。 “你一会儿将膳房这几日呈过来的菜品都记录一下,我研究下菜单。”尔芙笑着点点头走到妆台前,一边让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 而膳房那边,秦嬷嬷也确实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到膳房的管事吩咐几句,又挨个将灶前忙活着的大厨敲打一遍儿,然后又安排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挑拣出几样还算朴实的吃食装进食盒,将一份比较和尔芙心意的早膳送回到牡丹台,她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尔芙呢,用过一顿还算比较家常般的早膳,也坐在书案前忙活起来了。 因为考虑到最近的气温颇高,她很是痛快地舍弃了大部分太过油腻的菜肴,又着重在饭后甜点的一栏里,增加了几道用冰制作的甜点,同时还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加到了正餐里,她勾勾画画忙碌有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下了最后的餐单。 八荤八素,有山珍、有海味的席面。 尔芙在菜单上,舍弃了猪牛羊肉,选用鸡肉、鸭肉和鱼肉等比较清爽些的肉类,配合着正当季的新鲜蔬菜,和膳房大厨精心腌制的小菜,安排了一份特别适合夏日里食用的菜单。 “这些用冰制作的甜品,怕是膳房那些大厨都不太了解,你一会儿叫着小生子一块过去,让他教会膳房当差的那些大厨们,另外再让膳房给四爷送些吃食过去,这位爷一口茶都没喝就跑去前湖那边和幕僚们议事了,也不怕饿坏了身子。”尔芙重新将菜单抄录一遍,这才将菜单交到诗兰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什么时辰了?”一夜好眠的尔芙,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瓜儿,随口问道。 同时,她眯着眼睛,伸手摸向了身边的位置。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能够找到那个她想要找的人——四爷。 一向有着工作狂潜质的四爷,难得告假一日,今个儿早早就进宫去上朝了。 尔芙仿佛还是有些不能习惯如此孤独醒来的早晨,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地坐起身来,毕竟她也不是那种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实在没时间自怨自艾,昨个儿送去慎刑司五个管事嬷嬷,今个儿还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手顶替呢。 不过再搞定这些事之前,她眼下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打从她从南边回来,除了回京的第二天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便一直没有抽出空去宫里走动走动,前两日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特地派人来传信说,德妃娘娘挺惦记她,也是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宫里还有德妃娘娘在呢,就算再忙都要腾出时间去宫里走动走动。 对于完颜氏的好意提醒,她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了。 再说,她也确实该进宫去看看了,正好乌雅氏出了月子,一块进宫去瞧瞧,也省得德妃娘娘在宫里还惦记着这个她曾经疼爱多年的侄女,也让德妃娘娘知道知道她这个儿媳妇并不曾亏待乌雅氏。 婆媳相处,那是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关于这种方式该如何拿捏,尔芙还是挺有经验的,毕竟在后世那些年的论坛里,她也不是白混的,便是她并不曾仔细研究过,或多或少都能学些讨好婆婆的办法,这不现在就找到发挥光和热的地方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走到妆台前坐定,打着哈欠,随口吩咐道:“你去提醒下乌雅格格那边,别让她误了进宫的时辰,另外再去厨房取上几样时新点心装着,这总也不进宫请安,可不能空着手去见德妃娘娘了。” 说完,她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抓紧时间洗漱了。 在闷热无风的夏日里出行,简直不要太痛苦了,想要逃避这种痛苦,那就只能尽量将出行时间安排得早些,趁着太阳还未升高,阳光还不太足,气温不是太高的清晨,抓紧赶到宫里去,也就可以避免顶着刺眼的阳光在宫里辛苦跋涉了。 虽然古代的环境很好,天蓝水清、空气清新,但是没有空调,也真是够痛苦了。 尔芙匆忙洗漱好,又特别挑选了一套看着比较清爽的湖蓝色杭绸旗装,发间簪戴着雕工上乘、水头十足的翠玉发饰,打扮得清雅素净地走出了主院的院门,坐上了摆着冰鉴降温的软轿,来到了垂花门附近的凉亭里,等着乌雅格格过来和自个儿回合。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乌雅格格打扮得粉嫩青春,比之尔芙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倒是精神了许多。 尔芙抬手免去乌雅格格的礼,笑着招呼道:“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咱们早点进宫去,也省得太遭罪了,不然这从宫门口到永和宫这一道走下来,还不得走得满身是汗,你说是不是呢?” “福晋姐姐所言甚是。”乌雅格格闻言,浅笑答道。 尔芙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乌雅格格在这里闲聊小聚,她笑着和乌雅格格寒暄了两句,抬手指着垂花门外停着的马车,柔声说道:“成,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说完,她就已经起身往凉亭外走去。 乌雅格格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不过尔芙和乌雅格格两人才领着宫婢走到马车旁边,便齐齐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垂花门外就停着尔芙那辆嫡福晋专属的朱轮马车和一辆青色的油毡棚骡车。 尔芙见状,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身侧驾辕的车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昨个儿晚上就已经派人过去通知马厩那边要替乌雅格格准备出行车驾了!” 驾辕车夫一职,这绝对是府里最底层、又最特别的粗使杂役了。 因为普通的粗使杂役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府中主子的,但是驾辕车夫这差事不同,本就是伺候主子们出行的差事,所以这些人的待遇和素质都不低,也是府里管事们不敢轻易得罪的粗使杂役。 比如此时,这位伺候尔芙出行的车把式。 别看他模样憨厚本分,却是个心思灵敏迅捷的聪明人。 他被尔芙这么一问,心里稍稍一合计,联想到昨个儿内院里的一些动静,便明白这里面的细节关键了,敢情是那些管事嬷嬷不服气被尔芙折腾,或者是有人不甘心吐出已经吃到肚子里的好处,私下里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直话直说,那必然要得罪府里的一些管事。 装聋作哑,怕是糊弄不过去眼前的尴尬。 他稍显为难地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将问题推到眼前这不会说话的大牲口身上,“回福晋的话,奴才也是早起才注意到马厩里的几匹马都有点中暑的症状,连您眼前这口驾辕的牲口都是管事天不亮就西市买回来的。” 车把式这番说词,真是滴水不漏。 尔芙这会儿也没有闲心在这里和他纠结这些问题,她扭头瞧着身旁而立的乌雅氏,低声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唯有委屈乌雅妹妹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了。” “福晋姐姐,您言重了。”乌雅格格闻声,柔声客气道。 “得,那咱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吧。”尔芙说完,便拎着袍摆迈步上了马车,走上脚踏的那一刻,她还不忘回头对着身后的乌雅格格颔首一笑,免得乌雅格格误会是自个儿故意要为难她,进宫去找德妃娘娘告状。 别看乌雅格格一直待在秋雨楼里安心养身,但是她也知道昨个儿府里出的那些事,她便是不聪明,却也知道这几句是那些管事嬷嬷的反击手段,借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故意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而她不过就是被牵连的那个倒霉蛋,所以她倒是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再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初她被吴嬷嬷暗害,简直是命悬一线了,要不是尔芙果断地请来太医替她看诊,还连连安慰她数日,兴许她早就被丧子的打击给折磨疯了,便是冲着这点,她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待尔芙了。 马车上,尔芙坐在迎着车门口方向的主位上,乌雅格格侧坐在旁边。 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矮几上,摆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内里装着用冰块冰过的酸梅汤,旁边一角是徐徐转动着的手摇式小风扇,刚好能吹到尔芙和乌雅格格的方向,只是可怜了同车伺候的诗兰童鞋,她坐在车门口位置摆着的小杌子上,虽然有微风吹来,并不觉得闷热,但是呼吸到的却是夹杂着牲口身上那股难闻味道的空气,别提多难受了。 若是往日里,她也就不需要坐在这里闻臭味了。 马车嘎吱嘎吱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很快就停到了神武门的门口。 外面正在弯腰摆脚踏的车把式还没站直腰呢,诗兰就已经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车,她一边走到车把式身后,打算伺候着尔芙和乌雅格格下马车,一边偷偷摇晃着手里熏得喷香的帕子,她有些担心尔芙和乌雅格格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会不舒服。 好在,不论是尔芙,还是乌雅格格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诗兰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主子走下马车,又一路伺候着二人来到永和宫的正殿外,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松快松快了,连假模假式的和引路宫女客气两句的心思都没有了,如飞似的钻进了那间专供宫女歇脚的小屋子里。 正殿里,尔芙和乌雅格格也见到了德妃娘娘,该请安请安,该落座落座。 不等二人开口说话,便有机灵的宫婢送上了净手擦脸的湿帕子。 显然,德妃娘娘也知道这季节进宫请安是件挺遭罪的事儿。 特地用冰水冰过的湿帕子,倒是件不错的降温神器。 尔芙擦拭过手脸,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冰镇绿豆汤微抿一口,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 幸亏她知道这时代没有防水的化妆品,并未如往日那般扑粉上妆,不然这用湿帕子擦完脸,胭脂粉黛晕染开了,那这张脸还能看么…… 看看她对面坐着的乌雅格格,便知道那场面该多尴尬了。 好在现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失仪的人不是她,德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怪罪她的亲侄女。 “你先下去洗洗吧。”果然,上首位置上的德妃娘娘,很是宽和地对着乌雅氏道,那模样显然是并未怪罪乌雅氏分毫。 乌雅格格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不妥之处,对着德妃娘娘屈膝一礼,便跟着宫女进内殿去洗漱梳妆了。 德妃娘娘目送着乌雅格格走进内殿,这才若有所思地注意力落在尔芙的头上。 尔芙见状,浑身一紧,稍显忐忑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就在她紧张德妃娘娘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德妃娘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容,很是和蔼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辛苦跑趟南边儿,回来也没有个闲在的时候,还要操心安排茉雅琦的婚事,本宫瞧着你这脸上都有些瘦了。” “娘娘体恤妾身,妾身挺好的,就是有些苦夏,胃口不大好而已。” “你还年轻,但是也不能太不在意身体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休息,胃口不好,便让厨上伺候的人多用心,这要是饿坏了身体,那就不好了。”德妃娘娘仍然不改慈母做派,笑着唠叨着。 不过德妃娘娘越是这样说,尔芙这心里就越是紧张。 就在她有些纳闷德妃娘娘为何如此温和对待自个儿的时候,德妃娘娘的温柔一刀就显露出来了。 “赫赫这孩子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本宫本以为将她安排到你和老四府里,有你和老四照顾她,省得她这包衣抬旗的出身嫁到旁的府里被人小看、受委屈,但是本宫没想到她所倚重的管事嬷嬷不是个好人,竟然使阴招害她身体。 这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有儿女绕膝尽孝。 赫赫这孩子呢,本宫不说,本宫不信,却也心里明白,她怕是再难有子女承欢膝下了,但是她又素来好强,要是不让她有个奔头,本宫真怕再难看到她重展欢颜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在府里多帮衬着她一些,你也别将她当做老四的妾室,只当她是老四的表妹,你是做嫂子的,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话音微顿,但是还不等尔芙接茬回应,她就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府里的琐事甚多,你又要忙活着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便是你生出三头六臂,怕也忙活不过来,不如让赫赫那孩子替你分担些,毕竟比起你府里的其他妾室,赫赫这孩子和你要更亲近些,这样也省得她整日闷在府里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了!” 好吧,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最终目的了。 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诲,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当德妃娘娘知道乌鸦赫赫再难有孕的消息后,便已经想出这个能够帮衬到母族的好办法了,她仍旧不相信四爷得势后会照拂乌雅氏一族,她更愿意去相信从小就长在乌雅氏一族的乌鸦赫赫。 在她看来,乌鸦赫赫就是曾经的她。 只是她比乌雅赫赫更加幸运些,也比乌鸦赫赫更加谨慎小心些,不曾遭人算计,一路如乘风直上般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更是帮衬着母族甩掉了包衣旗的身份,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为了保住母族的荣盛昌隆,已经丧失传承血脉能力的乌鸦赫赫要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便成为不得不的选择了。 德妃娘娘相信尔芙不会拒绝她的这个提议。 因为她知道她这位儿媳妇是真懒,懒得去管府里庶务,懒得去暗害偏房侧室。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爷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大好,你一会儿让人去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吧!”而就在尔芙强忍嫉妒的时候,四爷坐在旁边默默补刀扎心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糊涂,他难道看不出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惺惺作态,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如此淡然面对乌拉那拉氏媚儿争宠的样子,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有些蠢的招数。 尔芙闻言,一直虚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玉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道:“今个儿这日子有些不适合请太医进府来看诊,但是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瞧着又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请太医来瞧瞧,也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小五格格那里呢,也实在离不的人照顾着,依我看,不如一会儿就让乌拉那拉格格先回去歇息吧,然后让太医直接去长春仙馆那边替她看诊,也省得和新姑爷、茉雅琦他们撞上,犯忌讳了。” 说到这里,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眼神凌厉地瞪了一眼四爷。 就在尔芙偷偷怒瞪四爷的时候,她嘴里却是柔柔的继续问道:“您觉得呢?” 四爷见状,心里有一丝甜蜜蜜涌现,有些小心虚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一边用碗盖轻轻拨动着浮在茶碗里的茶叶,掩饰自个儿内心里的小激动,一边故作淡然的回应道:“福晋考虑周到,那就如此安排吧!” 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扁嘴儿,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个场合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 今天,她是真·雍容华贵端庄淑惠的嫡福晋。 她扭头看向下首稍显忐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乌拉那拉氏格格,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婢妾听王爷和福晋安排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忙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诗晴吩咐道:“你去给赵德柱传句话吧,另外再让那些大力婆子准备下,用软轿将乌拉那拉氏格格送回去,这眼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身体虚弱,别让她太辛苦了。” 说完,她便催着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尔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姐姐是一分一刻都不愿意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绿茶婊同做一个屋檐下了。 这边儿,尔芙和四爷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距离大园门不远处的小路边上,和茉雅琦一块回门的四爷府新姑爷阿兴阿,也很悲剧地迎来了属于他的考验。 四爷府护卫营的统领伊尔泰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丢脸的角色。 他领着三五个亲信护卫,正围着一个穿着素朴寒酸的漂亮小村姑,满嘴荤话地扮演着一位行为浪荡不堪、调戏良家姑娘的花花公子。 这关,主要是考较阿兴阿的道德品质和处事能力。 而阿兴阿看到这一幕,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不负众望吧。 他并没有莽莽撞撞地冲上来扮演护花使者、救世主,很是派人将茉雅琦所乘坐马车上的灯晃点亮起来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小的灯笼光芒不显,但是还是很清楚地映出了灯笼上独属于茉雅琦的郡主封号怀恪二字,同时他也将跟在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常随打发过去了。 这样对方不是傻子的话,总会收敛几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救了小村姑。 第一关,轻松过关。 而第二关,也就随之而来了,小村姑上前报恩致谢。 这关主要是考验下阿兴阿的定力。 为此,四爷特地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模样最最漂亮的小宫女扮演小村姑。 一身粗布麻衣,仍然难以其清雅秀丽的好模样,刻意改过腰身的对襟衫子,更是衬托出了小村姑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配上发间簪戴着的几朵小野花,这样一位清丽脱俗、楚楚动人的小村姑要以身相许地报恩,也是蛮刺激的。 对此,阿兴阿也很淡然。 他本就是个憨厚温雅的性格,并不贪恋女色,如今又是刚刚娶亲,还是陪着娇妻回门省亲,便是他也为小村姑的脱俗美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却从未动过要将她收入府中的打算,神色坦然地拒绝了小村姑的挑逗。 第二关,顺利渡过。 虽然处理得不算完美吧,但是总归是在及格线上的。 而这不过是四爷送给阿兴阿的开胃小菜罢了。 在圆明园里,还有更艰难、更诱惑、更刺激的各种考验呢。 阿兴阿就这样一步一个坎地护送着茉雅琦顺利来到了圆明园,同时也又惊又热又急地吓出了一身汗,连褚红色锦袍里的白色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此时此刻,第三关也开启了。 新姑爷进门是客,但是从四爷皇子的身份来看,他又是正白旗旗下的属臣,总不好这么风尘仆仆地去见四爷吧,必然是要在之前就好好整理下仪容,所以虽然他身边有常随小厮伺候着,但是圆明园这边儿也不能失礼,总要为他准备一两个伺候熟悉的宫女,而这第三关的内容就在这些伺候阿兴阿洗漱更衣的小宫女里了。 无他,无非是一场有些恶俗的勾引色诱戏码。 阿兴阿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前替自个儿整理袍服的宫女,面色囧红,稍有犹豫,但是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小宫女的贴身服侍,将自个儿的常随小厮叫到了跟前儿,让有心勾引阿兴阿的小宫女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也算是顺利过关了吧。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因为这种安排太粗糙了,只要新姑爷不是傻瓜,也不会动四爷府里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而接下来的考验就有些难了。 比如小宫女失手刮坏了阿兴阿随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精致绣活。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想要考验下阿兴阿的心性,而且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会显得不甚完美,因为他如果为此和小宫女计较,那便是他心胸狭窄、全无容人之量,而如果他不和小宫女计较呢,这弄花他所佩戴的香囊绣活的人,正是之前主动献媚的小宫女,难免会给人一种他在怜香惜玉、故意施恩的感觉。 此时,躲在暖阁旁边暗室里偷听的张保都有些兴奋了。 只见他抓着毛笔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按照四爷的安排,他是要将阿兴阿从头至尾的表现都清楚记录下来给四爷过目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姑爷的处境了,而且他也由阿兴阿联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在隔壁暖阁里的小七格格的丈夫,依照自家主子爷对小七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的考验会更加严苛吧…… 脑洞大开的张保暗暗为未来的小七格格姑爷祈祷道:“愿新姑爷不会被休夫。” 而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太分神,他还要分辨出阿兴阿的语气呢,这都是要交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一定要很仔细。 隔壁暖阁里的阿兴阿,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阿兴阿性格宽厚,不适合在官场历练,但是却并不是傻瓜、蠢蛋。 这从刚刚开始就太过诡异的神偶遇,让他和四爷的脑回路碰撞到了一起,他有些怀疑这些偶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考验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处置眼前已经跪地请罪的小宫女了。 而这些都被张保如实记录下来了。 从他犹豫不决到他迟迟不语,张保更是有些夸张地开始用沙漏计时了。 约莫有一分钟左右吧,阿兴阿最终选择遵从本心,开口命小宫女不必再在跟前儿伺候了,并没有为了被损坏的香囊动怒。 这一关,张保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作为全程配合四爷安排这些考验关卡的人,他太了解四爷安排的这些套路了。 四爷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要是他不想让阿兴阿发现这些偶遇是考验,阿兴阿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是考验,而四爷故意安排出这样粗鄙的小考验,让阿兴阿发觉到这些都是考验,其实就是侧面地表现自个儿对茉雅琦的看重,免得阿兴阿以后亏待茉雅琦,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埋在更深处的一些考验关卡。 而通过此时阿兴阿的反应来看,张保表示这位新姑爷怕是要完蛋。 “二爷,您说咱们今个儿碰到这些事是不是有些怪啊。”就在张保如此想的时候,跟在阿兴阿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常随春福,也和阿兴阿一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阿兴阿闻言,苦笑着道:“怕是这都是雍亲王安排下的考验吧。” “那咱们怎么办啊?”春福有些慌神的问道。 他今个儿陪阿兴阿出府前,阿兴阿的额娘、富泰的嫡福晋、马佳福晋还特地将他叫到跟前儿叮嘱了好些事儿,就是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但是春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马佳福晋没有交代过,以他的见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阿兴阿见春福脸色大变的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无妨,顺其自然就是,二爷我以真心待茉雅琦,想来雍亲王也不会太为难我,再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过就是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 说完,他又拍拍春福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整理好腰间的玉佩香囊等挂件,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暖阁,命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领自个儿往四爷的书房走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关关地都走过来了,也该到去见正主的时候了。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早已经由牡丹台来到湖边的临水书斋,等候新姑爷阿兴阿的到来了。 “阿兴阿求见王爷。”阿兴阿衣冠楚楚地来到书斋外,站在廊下,朗声道。 书斋里。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窗外,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苏培盛,低声问道:“你没有在门外留人替他通传么?” 苏培盛表示,他忘记了。 之前,四爷曾经吩咐过,让他将临水书斋里外那些无关紧要的宫婢仆从打发了,免得四爷安排的这些考验,还未开始执行就被人走漏风声了,所以他就将屋里屋外的宫婢仆从都打发了,甚至连门外通传的小太监都赶走了。 四爷一看苏培盛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和苏培盛计较这些细节的好时候,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苏培盛之后,朗声道:“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案,转到了堂屋里落座。 而就在四爷刚刚坐定的刹那,阿兴阿也推门走进了。 “阿兴阿见过王爷,王爷吉祥。”他跨过门槛,站定脚步,拱手问安道。 四爷见状,很是爽朗地大笑着说道:“快免了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吧。” 说完,他就让苏培盛上茶、上点心地招待起新姑爷了。 阿兴阿稍显拘谨地坐下身来,这才敢抬头看看自个儿的岳丈老泰山。 四爷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兴阿,比起阿兴阿满眼崇拜地看向四爷,四爷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二字,这倒不是四爷眼光高,也不是阿兴阿太差,而是翁婿二人天然形成的不对盘,毕竟于四爷而言,阿兴阿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茉雅琦的那头猪。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四爷打破了书斋里的宁静。 四爷端着茶碗,脸上还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问起了阿兴阿对将来的一些打算。 比如以后是否要入仕为官,比如以后是否打算开府别居,甚至还问起了阿兴阿以后要纳几房小妾…… 四爷直问得阿兴阿满头豆大的汗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本王是茉雅琦的阿玛,自是不愿意看你们小两口分隔两地,所以你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儿,本王并不赞成,若是你当真喜欢行伍,那本王做主举荐你做一个御前侍卫如何?”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如果说是假孕,佟佳氏必然是要上蹿下跳地将这个黑锅扣在某个人头上。 如果不是假孕,那么当初大李氏又是如何被骗的! 两个答案,如同两条曲里拐弯的林中小径般摆在尔芙眼前,甭管是哪一种,对于尔芙来说都不是好消息,第一种最惨,因为她在四爷府里找不出另一个比自个儿适合背黑锅的人选,第二种稍次之,但是她就需要更加努力地防备佟佳氏身边的人了。 “明个儿又到各院女眷过来给我请安的日子了吧。”为了让自个儿能睡个安稳觉,她决定主动出击,尔芙翻翻手边放着的黄历,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日子,扭头冲着诗兰问道。 “是的。”诗兰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却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黄历放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抬手摸着脸颊上突然就冒出来的两个小痘痘,若有所思的吩咐道:“你明个儿估计着时间,把胡太医请过来,让他过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主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奴婢现在就让赵公公跑一趟前边儿吧。”难得尔芙主动要求请太医过来看诊,诗兰倒是没有联想到佟佳氏的身上,只当是尔芙哪里不舒坦了,不禁有些着急了,忙建议道。 “无妨,我就是想让胡太医给我瞧瞧脉象,你看我这些日子也没吃什么特别东西,怎么脸上就起了红痘痘,虽说这红痘痘不痛不痒的,但是总是有碍观瞻,若是让旁人瞧见了,也不美观。”尔芙忙解释道,她可不愿意身边人因为丁点小事就这样一惊一乍地请太医过来,到时候惊动了畅春园那边的德妃娘娘,还不是要折腾她过去解释,再说又是这种节骨眼儿的时候,难免会有有心人联想到府里要增添新人的事上,一旦传扬开,保管会将这最平常的请平安脉的事,拔高到她这个嫡福晋是否不够大度的事上,如果不是佟佳氏的肚子,弄得她已经好些日子睡不安稳,她还真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叫胡太医过来长春仙馆走动。 次日天明,记挂着要请太医给佟佳氏诊脉这事的尔芙,难得早早就起来梳妆了。 早起微风清爽,带来园里淡淡的花香,尔芙眉眼带笑地坐在堂屋里,穿着一袭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很是端庄地坐在桌边儿,陪着各院女眷唠了会家常,总算是等来了胡太医,她略显尴尬地拂了拂袖口,轻声说道:“我这两日总觉得身子骨有些沉,便让太医过来瞧瞧,正好诸位妹妹也在这里,那就一块让太医瞧瞧吧。”说完,她便一抬手,吩咐诗兰请胡太医进来了。 尔芙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忘记打量佟佳氏的表情。 她希望能从佟佳氏的脸上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佟佳氏就如同没事人似的,嘴角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单手虚抚着小腹位置,整个人散发着母爱光环,倒是看不出是假装有孕的迹象来。 随后胡太医也证实了佟佳氏确实已经有孕,且孕期足有三个月了的事实。 这样一来,尔芙也能松口气了,起码她不需要担心自个儿会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啦,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柔声说道:“佟佳氏进府不足一年就能顺利有孕,果然是好福气。我今个儿特地让太医替佟佳妹妹把脉,便是想要借此提醒众位妹妹,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咱们后院诸位姐妹互相怎么算计都好,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血脉传承这种大事上,别到时候好处没落到自个儿手里,反而连累了诸位妹妹身后的家族。” 随着大李氏被禁足,小乌拉那拉氏成为家族弃子,圆明园里是真的平静了许多,尔芙可不想因为佟佳氏有孕这事,让眼下暂时的平静被打破,好在能安稳留在府里的女眷都是聪明人,连一向最喜欢挑拨是非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消停下来,倒也轻易不会有人冒险对佟佳氏的肚子出手了,但是尔芙还是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后院的众女,免得有人猪油蒙了心,选择铤而走险,连累了她这个嫡福晋。 就这样,尔芙和后院诸位女眷细细说了说伤害皇室血脉是个什么罪过,又细细说了说宗人府的黑牢是多么恐怖,见佟佳氏脸上出现了些许疲惫之态,这才随意地摆摆手,打发了过来请安的众女。 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本着小心无大错原则的尔芙,直接下令封了大李氏的院子。 另外,她还交代毓秀姑姑去茉雅琦那边转了转,也吩咐赵德柱给前院的张保送信,让张保格外注意下弘晖、弘昀,包括弘轩在内的几个小阿哥的举动,交代完这些事,她又坐在堂屋里愣了会儿神,确认再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如往常那般拎着小生子准备好的小点心过去畅春园陪德妃娘娘听书。 其实她也不想大热天的来回奔波,尤其是要去畅春园那边守规矩,可是谁让德妃娘娘瞧中了四爷给自个儿挑选的说书女先生,愣是直接将说书女先生要到畅春园去了,这让没有了其他文娱活动的尔芙不得不选择了追剧这项苦差事,好在来回都是坐着肩舆,不需要她顶着大太阳走路,不然她都能哭死在长春仙馆里。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兰留守长春仙馆,免得有人在自个儿房里动什么手脚。 尔芙这一去畅春园就是小半天,不到晌午饭口时分,那绝对是不会打道回府的,所以这长此以往下来,难免长春仙馆里当差的婢仆就会有所懈怠,这还是尔芙上次偶然发现有人动过自个儿屋里妆台上的脂粉,安排赵德柱在院里偷偷留意着,这才发现她离开长春仙馆以后,那些闲下来的婢仆,竟然会做出呼朋唤友闲聊天、做针线活的事,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却不能不防备着些,所以打那以后,她离开长春仙馆,一定会留下诗兰、诗情,或者是玉洁中的一个人看守上房。 至于说那些呼朋唤友地来长春仙馆闲聊天的宫婢仆从,她倒是没有多计较。 毕竟这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进了长春仙馆当差就要彻底地断六亲,只要不耽搁了差事,想要招呼几个一块当差的小伙伴过来热闹热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她又何必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呢,不过她也给底下人定下来规矩来,那就是甭管是谁招呼了朋友进长春仙馆,那就要负责自个儿小伙伴的行踪,不能任由外人在长春仙馆里到处乱转,所以之后倒是也没有出现有人私自进入上房的事情来。 今个儿,尔芙仍然拎着食盒去畅春园,不过却是空跑一趟,因为德妃娘娘早起就去陪仍然康健爽利的太后娘娘说话了,这位吉祥物般存在的太后娘娘,别看少时过得不甚如意,可是随着顺治帝蹬腿崩逝,小皇帝康熙继位登基,可谓是时来运转,不但住到了新建的宁寿宫里,康熙帝还经常陪伴老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比起亲生儿子还要孝顺,若不是老太后年纪越来越大,估计这趟去江南游玩,老太后也不会留在畅春园里。 知道德妃娘娘过去陪老太后闲聊天,尔芙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一来是她实在不喜欢规矩森严的宫苑所在,二来就是她一句蒙语不会,去了太后娘娘跟前,那就是赔笑脸做摆设的命。 为了不让自个儿太悲催地当背景板,她很是果断地选择了转身回圆明园。 不过回到圆明园,她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主意,更不想招呼后院其他女眷过来打牌消闲,傻愣愣地坐在次间罗汉床上,看了会儿没意思的话本子,估摸着时间,抬眸瞧了瞧艳阳高照的院里,招呼过诗兰近前说话,低声吩咐道:“之前咱们出来的时候,四爷请了内务府修葺府宅,现在也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你去前院跑一趟,让张保安排车辇护卫,咱们今个儿就回去瞧瞧,晚上若是赶不回来圆明园,正好我就回娘家住上一晚。” 说完,她也不给诗兰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往内室里更衣去了。 已经出嫁的女儿还经常回娘家,必然会被婆家嫌弃,而身份越是尊贵的妇人,便越是不容易回娘家,尤其是宫妃,回娘家省亲,那就更是艰难了,不但要经过钦天监算日子、时辰,还要安排当地府衙迎送之事,不过尔芙这样的亲王福晋,想要回娘家一趟,还是蛮容易的,特别是如她的娘家这样本就在京中的,便是随随便便回去吃顿饭,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留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尔芙这次,可谓是投机取巧了。 因为四爷随圣驾出京去了,府里修葺扩建这种事,也不可能任由底下人做主,尔芙找的这个借口,那简直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偏偏圆明园距离四爷在京中的府宅,又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要是赶着些,早出晚归,也能做到,要想随意些,早起出发,次日回来,也说得通,所以就算是谁也不能揪着这个事来挑尔芙的毛病。 当然,尔芙绝对不是回去做监工的,她就是想要去大栅栏逛逛解闷的。 前院那边,张保得到吩咐,登时就忙活起来,一来是他要安排人盯着几个阿哥那边的动静,免得那些阿哥被人挑唆地做出忤逆不孝的错事来,二来是他也要安排人守卫圆明园的门户,这偌大一个园子,到处都是草木葱茏,钻进个把贼子进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这么忙碌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要陪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一块回京城去。 好在王府长史傅鼐大人还在圆明园这边儿,不然就是打死张保,张保都不敢溜号,顶多就是抓紧派人给傅鼐去信,劝说傅鼐丢下四爷府修葺扩建那些事情,赶到尔芙这位嫡福晋跟前伺候。 若是不了解尔芙性格的人,见到尔芙这时往京中走动的话,一定会以为尔芙是故意给后院其他女人留出机会来暗算佟佳氏,不过张保却是完全不会误会,因为就他看来,自家这位福晋就根本没有那算计人的脑袋瓜儿,再结合自家福晋刚刚去过畅春园,他可以肯定尔芙就是在圆明园待闷了。 匆忙安排好车辇仪仗和随行护卫这些事,张保赶忙来到长春仙馆给尔芙报信,尔芙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备用的衣裳首饰都装在包袱和便于携带的小妆匣里,路上花用的散碎银两,也已经都让诗兰带好了,另外还有给娘家钮祜禄凌柱府里诸人带去的礼物,也都从库房找出来了,一样样地摆在次间地当间的圆桌上,只等着底下人过来装车带走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尔芙瞧见张保过来,笑着迎到了廊下,抬手免了张保的礼,摆手道,那模样别提多么地意气风发了。 张保闻言,笑着退到旁边,目送着尔芙登上回京要乘坐的大马车,刚要吩咐婢仆将房间里的礼物都装车带走的空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小乌拉那拉氏就赶了过来,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撩开车帘的一角,低声呢喃了一句,“她怎么过来了!”,便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等尔芙开口询问,小乌拉那拉氏就当着满院婢仆的面,直接撩着袍摆跪了下去,恳切哀求道:“福晋,婢妾冒昧前来,实在是想求福晋恩准婢妾能回娘家探亲。” “这……算了,那你就抓点紧吧。 不过我可和你说清楚了,最晚明早儿,咱们就得赶回来。”尔芙本想开口拒绝,不过想到左右还有那么多婢仆在看着,她也实在不好太驳小乌拉那拉氏的脸面,只好点头同意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小乌拉那拉氏就是故意掐在这个节骨眼来为难自个儿的。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嫡福晋要回府来巡视,早早就将工匠都赶到僻静的院子去了,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这一路往内院走,倒是也不需要担心被干活的工匠冲撞到,甚至是连个生面孔都没碰到,便顺顺当当地来到了正院。 作为府里嫡福晋的住所,正院不但是位于府中中轴线上,更是比其他院子都要宽阔、繁华不少,即便去年才刚刚大肆翻修过,这次阖府修葺,也不可能落下正院这边儿,尔芙瞧着院里零星堆着的青砖,又瞟了眼明显重新刷过漆的窗棂、回廊立柱等位置,含笑点了点头,直接从正院前堂穿行过去,便直接来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除了一些不易搬动的大件家具摆设,早就已经彻底腾空。 空落落的房间,一眼瞧过去,倒是让尔芙觉得比往常住在这里的时候,更觉得宽敞透亮,她随意地在屋子里绕了圈,又交代宫婢请来工头询问了几句,打赏些散碎银子,便和小乌拉那拉氏一块往东西小院和其他院落走去。 西小院,曾经她的住所,此番修葺后,定是要落到那个还没有进府的侧福晋手里。 这里留着尔芙太多的回忆和遗憾,她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不过瞧着秦嬷嬷神神秘秘的笑容,便也就放弃了先去东小院的打算,直接坐着步辇就往西小院去了,来到西小院外,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到底是自个儿住了几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早已经都铭刻于心,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到头,而将两侧跨院都重新分离成新院落的西小院,即便院门的位置和围墙都好似没有动过,却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眼含深意地瞧了眼秦嬷嬷,扶着诗情的手腕,进了西小院的门。 嚯…… 本来总是觉得过于开阔些的前庭,现在怎么瞧怎么觉得狭窄,尤其是两侧还有砌墙遗留下的剩砖残瓦,要不是地当间的青石小路都还算干净,还真和荒宅废院差不多,绕过前庭穿堂,站在楼前的院当中,尔芙再抬眼打量那座四爷为她特别修建的二层绣楼,她能说这座绣楼在这里显得太出类拔萃了,和这小小的西小院,明显很是不搭调。 以前,她最爱登上二楼,站在立有围栏扶手的露台吹风,现在……估计抬眼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几面围墙了吧。 如西小院这般大的改动,没有四爷亲口吩咐,工匠就是疯魔了,也不敢弄成这幅样子,瞧着眼前这处改头换面的西小院,尔芙都不知道该替即将进府的侧福晋悲哀,还是该为眼前这好好一处清幽雅致的小筑被毁,而找四爷的麻烦去。 反正想想以后的侧福晋不能再如她那般被区别对待,她心里还是隐隐窃喜着的。 果然,女子都是小心眼儿的,即便是自认还算大度的自个儿,也不能免俗。 有了西小院在前,东小院被改建,尔芙也就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了,曾经可以和正院比肩的两处偏院都改回了面阔五间的两进小院,她只是咂咂嘴儿,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觉得自个儿这会儿说些什么都好像不大合适,总让她不自觉地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她却是真不大在意东西小院都有多大面积。 因为不论东西小院有多大,修缮得如何精妙绝伦,但是也不过就是东西偏院。 此时此刻,重新站在正院门口的尔芙,倒是无比能体会嫡庶尊卑的区别,再想想她之前那种龟缩在西小院就当做是住在桃花源的避世做法,真真是太可笑了,难怪府里的新人老人都想着要踩上她两脚呢,因为没有哪个嫡福晋能够接受跟前有这样一位风光的侧福晋,而那些其他妾室则是想着踩着她上位,既是顺道讨好了嫡福晋,又是能彻底改善生活质量,这种一举两得事,也难怪那些人会乐此不疲地暗算她。 就尔芙这样东西小院转一圈的工夫,正院穿堂里,已经摆上了座椅和角几等家具,她本想着留小乌拉那拉氏坐下喝杯茶歇歇脚的,不过瞧着廊下探头探脑地管事嬷嬷秦氏和针线房管事刘娘子,也只能满脸抱歉地给小乌拉那拉氏下起了逐客令:“小乌拉那拉格格和我这里里外外转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吧,不如先回自个儿的院里歇歇脚吧!”说完,她便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免得小乌拉那拉氏觉得脸面挂不住。 小乌拉那拉氏却是无所谓地恭声应是,很是恭顺守礼地退出了正院。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各种好听话给冲昏头脑的傻丫头,知道家族将她视为弃子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和尔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起码在斗到瑞溪那个死丫头之前,她一定会牢牢地傍住尔芙这棵大树,别说尔芙还算客气地下逐客令,便是尔芙命人拿扫帚赶她,她也会笑吟吟地忍耐,只当尔芙是和她开玩笑呢! 这边儿小乌拉那拉氏前脚离开正院,回到碧池苑转了圈,便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当然,她在离开四爷府之前,还是特地安排宫婢去给尔芙那边打过招呼的,得到尔芙的准许以后,才领着陪嫁和近身宫婢出府去。 另一头的正院里,秦嬷嬷和刘娘子就很快来到了尔芙跟前。 她们也不想破坏尔芙拉拢心腹的机会,实在是从张保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尔芙在府里短暂停留就要回娘家,生怕错过了尔芙在府里的机会,耽搁了其他的差事,这才贸贸然地撞了上来。 “说说吧,有什么事,让你们俩这般急吼吼地来求见。”尔芙抿着热茶,笑着道。 秦嬷嬷年龄稍长些,资历高些,地位也高些,加之她的事情,也更加要紧些,所以先开口道:“主子,老奴过来就是求您给拿个主意的。” 随即,她就提起了府里要进新人的事情。 作为府里伺候经年的老嬷嬷,她如何不知道没有哪个主子是愿意听到这种事的,不过为了外面不非议尔芙这位嫡福晋善妒、无容人之量,却也不能不壮着胆子,主动开口询问如何安顿府中新人的事儿,免得到时候新人临门都没个章程,平白让人看笑话。 关于这事,尔芙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尤其这趟回京,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就没有将经验丰富的毓秀姑姑带在身边,猛然听秦嬷嬷提起这件事,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过好在之前有过抬佟佳氏进门的经验在,她只是沉思片刻就已经有主意了。 那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亲王侧福晋虽说是在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不需要走三书六聘的大礼,更不需要特别挑选良辰吉时,基本上就是宫中贵人们随便指个日子就是了,只要在之前安排好要入住的院落和近身伺候的婢仆等等琐事,倒是也没有太多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心的事儿,尤其是已然有佟佳氏的前例摆在头里,尔芙也不好格外厚待出自先福晋同宗同族的侧福晋,所以她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事。 刘娘子来问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裁剪新衣。 别看现在连酷夏都没有到,一些畏寒的姑娘家才换上夏衣,但是府里已经开始筹备各院主子们裁剪秋衣的事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府里大小主子加在一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也有十几位,即便是一人就新制两套出门应酬的锦袍,便需要阖府绣娘忙活一个多月,更别提与之相配套的鞋袜荷包香囊等零碎东西,这会儿也是该计划起来了。 刘娘子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尔芙商量个合适的日子,过去圆明园给各位主子量体。 “这点小事,你自个儿做主就是,不过就一点,你带过去的绣娘要稳妥些的,如今佟佳侧福晋有孕在身,万事都要格外小心,我不希望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对于这种小事,尔芙根本没有精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亲自安排,所以她只是交代两句,便让刘娘子自个儿做主了。 当然,她也明白,刘娘子心里是已经有了完整计划的,只是刘娘子要是不来她跟前打个招呼的话,前后院的管事都不会那么顺顺当当地配合刘娘子安排,吃拿卡要,还是小事,故意拖延耽搁,反而容易坏事,所以尔芙并没有觉得刘娘子是小题大做,也不会觉得刘娘子做事不够干练,只不过就是交代几句花,也浪费不了她多少唾沫星子,她倒是也无所谓的。 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是有些私活要安排给刘娘子。 “秦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所以她当着秦嬷嬷的面和刘娘子商量完裁剪秋季新衣的事情后,笑着瞟了眼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库房的秦嬷嬷。 秦嬷嬷闻声知雅意,乖觉地退出了上房。 她没有小妮子们那么多的好奇心,也不会去猜测嫡福晋和刘娘子有什么私房话说,神色如常地离开正院,招呼过其他管事嬷嬷,将针线房要裁剪新衣的事简单说说,便直接钻回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和跟前帮忙打理琐事的小丫头商量着,要从公中库房给调拨多少衣料的事去了。 上房里,尔芙并没有和刘娘子绕弯子,直接说起了自个儿的私事。 弘轩和小七一天比一天大,弘轩一个男孩子还好说,只要穿着得体就好,但是姑娘家就是要仔细打扮的,可是府里如小七这般年纪的格格就小七一个,若是按照府中惯例给小七按季裁剪新衣的话,那顶多就是能保证小七不缺穿戴,想要好好打扮,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她想着给小七多裁剪几套新衣,却也不好占公中的便宜,但是贸然让她的私产霓裳阁安排绣娘进府来给小七量体,又容易引起旁人的猜测,最重要的就是针线房的绣娘,也并非没有竞争意识的,所以她还是要先和针线房这边打个招呼,若是府里针线房的绣娘忙活不过来,那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霓裳阁的绣娘给小七裁剪新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起了做娘的为难。 刘娘子虽说是个痴迷针线刺绣的人,但是能做到针线房的管事娘子,她本身是有一定眼力见的,听尔芙这样说,如何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别说如小七格格这样皇室闺秀出身的姑娘家爱打扮,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会格外注意穿着打扮,不过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有限,能够按时按数地完成差事,便已经需要点灯熬油地赶夜工了,再另外揽差事上身,估计针线房那些绣娘就要造她这个管事的反了。 不过让她就这样放弃讨好嫡福晋的机会,刘娘子当然不甘心。 她一边含笑应承着,一边在心里合计着自个儿手上的活计,估算着日子,觉得自个儿能在给各院交送新衣的同时,另外再赶制出一套锦袍,加上针线房的那些绣娘们,多给小七格格那边裁剪三套锦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比较谨慎地爆出了两套锦袍这个数字。 “因为超出份例外的差事,这裁剪新衣要用的布料就从我的私库里出,你也不必太催着针线上的绣娘,左右不是什么急活,慢慢做着就成。”尔芙闻言,很是和善的笑着说道,随即就让诗情将准备好的赏钱送了上来,她总不能占这些绣娘的便宜,让这些绣娘做白工吧。 交代好这些事,玉洁被尔芙留在四爷府这边和刘娘子商量要用的布料和花样,她自个儿则领着诗情坐着马车往钮祜禄凌柱的府邸去了,这拖拖拉拉地折腾一圈,怕是要过午才能到了,想想半年一载都不回娘家一趟,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还要磨蹭到午后,尔芙也真是蛮脸红的。 这也就是她先让诗兰送着礼物回去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登凌柱府的门儿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无碍就好,若是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的,万万不能疏忽了。”尔芙仍有些担心的笑着提醒道,并主动提起让府里的太医过来替紫瑶姑娘仔细瞧瞧身体,毕竟比起街上在医馆坐诊的大夫来说,还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太医医术更高些。 “那好吧。”尔芙见女先生坚持不肯请大夫,也不好再劝,好似自个儿嫌弃紫瑶姑娘身体不够康健似的,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小七回到上房说话去了。 她坐在琴桌后,眼底写满了愁苦二字,其实她拒绝尔芙替她请太医的好意,并不是客气,实在是她的身体并无不妥,休息不好,也并非身体不舒服所致,而是最近有些人经常跑到她的住所骚扰,弄得她提心吊胆地不得休息,偏偏这种事是不好对外人言讲的私事,所以她就剩下在心里发愁的份儿了。 本来尔芙问起的时候,她是想要直接向尔芙求救的,但是…… 说到底,她是怕被难得懂得尊重她的尔芙会因此看轻了自个儿,所以她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儿了,还是忍回去了。 而上房里的小七,却将自个儿这些天见自家女先生闷闷不乐的事都照实告诉了自家额娘,别看她很不喜欢学习音律,但是她却很喜欢紫瑶姑娘这位女先生,或许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关系,她并没有瞧不起这位出身有暇的先生,反而很是佩服女先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不俗性格。 当她发现自家女先生似是为什么事在烦恼的时候,她也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你想额娘出面替你的女先生解决麻烦?”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小七闻言认真地点点头,道:“额娘是亲王福晋,身份尊贵,所以对女先生来说是不好推拒的人,若是有额娘出面解决,应该是很容易的,对吧!” “那倒是,只是你的先生并不曾向额娘求助,额娘也不好贸然出面啊!” “女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轻易不肯麻烦别人。”小七颇为认同地点头道。 尔芙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是啊,紫瑶姑娘不肯请额娘帮忙,那你觉得额娘怎么好插手她的私事呢,还是等一会儿让额娘和她谈谈再说吧,兴许就是你误会了呢!” “好吧,只是小七真看到女先生这些日子常常魂不守舍的,还老是叹气。” “这些事就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担心了,总之额娘答应你会好好和你的女先生谈谈的,若是她真有什么烦心事,额娘也不会不管就是了!”尔芙见小七仍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笑呵呵地保证道。 随后,她又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去找紫瑶姑娘详谈了。 尔芙是不大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事,但是紫瑶姑娘不是别人,那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小七的家庭教师之一,若是紫瑶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很容易会影响到小七,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不管这桩闲事了。 琴室里,紫瑶姑娘有些拘束地坐在琴桌后,对着尔芙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搞不懂福晋为何会突然过来找自个儿谈心,难道是要辞退她这个先生,紫瑶姑娘稍显担心地捏住了衣角,因为她还是挺重视这份差事的。 毕竟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工作,若是丢了这份差事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到这么体面的差事,加之当初从楼院里自赎自身出来,已经掏空了她多年积攒下的体己钱,她现在是真的很缺钱。 “紫瑶姑娘,你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而已。”尔芙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想来你也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深闺妇人是很清闲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事,难得遇到人能陪着说说话呢!” 说完,她对着紫瑶姑娘笑笑,将手边的点心盘子往紫瑶姑娘的方向推了推。 紫瑶姑娘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自个儿并无紧张,也很愿意和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闲聊解闷,柔声说道:“福晋言重了,难得福晋不嫌弃紫瑶的出身,愿意和紫瑶说说话。” “其实姑娘实在不必为旧日出身所困扰,姑娘能够在那样的环境守住自个儿,足见姑娘的心性和品格是何等纯粹,我佩服姑娘都来不及呢!”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夸赞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紫瑶身处在那样充满诱惑的所在,又有那样出众的容貌和才情,若是她肯放下心底的那份坚持,想要成为花魁头牌是轻而易举的事,必有数不清的才子商贾为其倾尽银钱,就算是待到残花败柳之时,她想要赎身上岸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又何苦会熬到今时今日呢…… 是的,如今紫瑶姑娘早已经是个年过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福晋谬赞了!”紫瑶姑娘许是没想到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好,突然听到尔芙如此夸赞自个儿,直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答道。 “姑娘应该也挺喜欢我们小七的吧,毕竟她虽然天赋不算太好,但是却是个极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呢!”尔芙见紫瑶如此,觉得自个儿铺垫得差不多了,笑着将话题扯到了小七头上,打算借此来和她套些近乎,也好让自个儿的询问,显得更加自然些。 果然,紫瑶并没有防备,笑着点点头,颇为认同地答道:“是的,我也很喜欢小七格格这位学生呢,论起平和温慧来,小七格格绝对算得上是京中贵女里的第一名呢!” “别这么说,小七这孩子性格是不错的,却也轮不上什么排名。” 她对于论排名这种事,真是发自肺腑的反感,毕竟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一般这种排名第一的人,往往都是女主角的垫脚石,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尔芙可不希望自家小七有朝一日会碰上那样尴尬的境遇。 紫瑶姑娘见尔芙这么反感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琴艺出众,擅长多种乐器的关系,又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年纪,失去了威胁内宅的竞争力,所以紫瑶姑娘虽然出身有暇,却是不少贵妇为自家贵女争相敬请的女先生,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贤良淑惠的贵女们的真实面目,实在是和市井泼妇无二,而小七则是其中的另类,真正的善良温雅。 尔芙见气氛还算合适,也不再和紫瑶姑娘绕弯子了,笑着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她直截了当地对紫瑶姑娘问道:“那你也知道刚刚我和小七那孩子闲聊了一会儿,听她说起姑娘的近况,似是姑娘在为什么事烦恼着,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到姑娘呢?” 说完,尔芙尴尬地笑笑,似是在为自个儿插手紫瑶姑娘的私事而不好意思着。 紫瑶姑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答道:“因为我的关系,竟然让福晋和小七格格如此担心,实在是抱歉,其实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只是有些人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谣言,有些误会我的身份,所以做出了一些不甚合适的事情。” 尔芙抬手拂过眉梢,也有些尴尬,显然紫瑶姑娘的心事是有些不好言讲的事,她贸然问起,似乎是有些失礼了,但是已经问起此事,她又不好就这么揭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和我仔细说说吧!” 因为唯有了解得足够清楚,她才好知道该如何替紫瑶姑娘解决麻烦。 紫瑶姑娘脸色涨红,一脸羞臊地低声和尔芙说起了麻烦事的细节。 其实也不怪她会如此羞臊难堪,换做其他女人,也会如此,毕竟是被人猜疑自个儿的德行,于所有女人而言,那都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紫瑶姑娘是京中贵女们争相敬请的琴艺先生之一。 她所出入的府邸,定然都是如四爷府这样的权贵高官府邸,经常来往,也就难免会和各府的男人们碰头见面,她是能保证自个儿不贪婪权贵尊荣,却难保男人不对她的容貌和才情动心,而各府的内眷们在碰到这种情况,不敢责怪男人的花心滥情,很容易就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若是碰到较为通情达理的贵妇,左不过辞退她这位女先生罢了。 不过在这些贵妇里,却也有那种不太通情达理的贵妇,不敢责备自家男人的花心滥情,便故意拼命地折腾紫瑶这个女先生,甚至会找到街边的帮闲去堵门谩骂、行无礼之事。 最近,紫瑶姑娘就碰到了这么一桩烦心事。 本来她是想着任那位贵妇出出气就算了,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期盼那般,那位贵妇消了气,也就不再找她的麻烦,她却没想到其中来找麻烦的一个帮闲懒汉,偶然见到她的真容后,便缠上她了,日日堵在她的门口不算,甚至还做出趁夜越墙而入的事。 所幸她住的小院靠近内城,附近住户都是些家境不错的人家,当听见她在院中尖叫求救后,便领着护院赶过来帮助了。 不过这种事偶然发生一次还好,大家伙儿也不会怪责到她的头上。 毕竟附近的住户都知道她无事轻易不出门,并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但是次数多了,总发生这种不甚体面的事,附近的人就难免有意见了。 那帮闲的汉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连做出出格失礼之举。 紫瑶姑娘最近就是为这件事困扰不断,夜里都不敢放心休息了,甚至连回家都担惊受怕的,已经连续几日住在赁下的客栈小院里,短时间如此还好,毕竟她的收入不菲,还能支付得起这样的费用,但是若是一直如此,她怕是就要考虑离开京城这熟悉的环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尔芙耐心地听紫瑶说完,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的表情,颇为同情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说完,她沉思了片刻后,便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尔芙笑着往紫瑶姑娘跟前挪挪,柔声建议道:“若是如此,其实姑娘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住什么客栈了,咱们府里闲着的院落不少,就这听雨阁里就有数间房间闲置,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咱们府里吧,待那帮闲的懒汉改变心意后,再回去居住就是。” “这样就太麻烦府里了吧!”紫瑶姑娘稍显拘束的婉拒道。 尔芙摇摇头,说道:“这房间都是现成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你只管放心住着就是啦,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紫瑶姑娘住在这里,也可以时时替我盯着小七这丫头,别看小七这丫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顽皮性子,偏偏府里这些嬷嬷都管不住她呢!” “如此,那我就腆着脸住下了。”紫瑶姑娘见尔芙留得诚恳,倒也不再拒绝。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就太好了,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她们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只管把这里当做自个儿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正院找我聊聊天!” 说完,她就将故意留在门外的诗兰叫进来了,将刚刚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诗兰恭声应是,刚要离开,便听紫瑶姑娘稍显抱歉的说道:“那个,若是不麻烦的话,怕是还需要姑娘陪我回去家里收拾几件衣物,取些用惯手的东西。” “不麻烦。”尔芙笑着替诗兰应道,还安排了诗兰去通知赵德柱陪同前往。 毕竟单单就诗兰和紫瑶姑娘两个姑娘家,很容易会被那个纠缠紫瑶姑娘的帮闲汉子缠上。 安排好紫瑶这边,尔芙又回到小七那丫头的房里,将紫瑶姑娘要在听雨阁留住几日的消息告诉给小七知道,毕竟这听雨阁的使用权是小七所有,便是她是小七的额娘,也不好擅自做主。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陈福胖嘟嘟的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点头说道。 他就是要尔芙一句保证而已。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弘晖阿哥的安全,万一出现问题,总需要个背锅的吧,偏偏这封信又经过嫡福晋的手,所以就算是对不住嫡福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尔芙脸色阴郁地丢给陈福一记明晃晃的白眼,沉声说道:“本福晋累了,你若是没事禀报,那便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还在盛京的四爷吧,也省得他难过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陈福快些走人了。 这次陈福倒是没有缠着尔芙不放,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望着陈福肥墩墩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低声道:“你们刚才听见的事,万万不能外传。” “奴婢明白!”诗兰等人齐声应道。 之前四爷为了弘晖阿哥的死因,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厉害呢…… 尔芙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去走动了,待弘晖阿哥回府之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的人都已经走进暖阁里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可以放心地休息休息了,尔芙浑身放松地半躺在浴桶里,全身埋在温热馨香的水下,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本该最享受的时刻里,她却隐隐有些担心。 所幸,这次的事,倒是没有再出现意外,也许真是弘晖历尽劫难了吧! 大年夜前的腊月二十七晌午,一匹快马箭一般地冲进了内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毁掉了内城中的安宁和平静,最终来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这是先弘晖一行人一步进京报信的信使。 虽然四爷早就已经看过那封求救信千百遍,确认了弘晖还在世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紧张得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是空欢喜一场,得到陈福发回来的消息后,他又担心弘晖一行人的安全,这会儿信使来报,说弘晖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他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坐在旁边陪伴着四爷的尔芙,见着四爷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无语地扁扁嘴。 她瞧着还跪在地上的信使,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诗兰立刻就见色知意地将一枚装着碎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信使的手里,她这才替四爷对信使说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对对对,下去休息吧!”四爷闻言,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说完,他就又走回到窗前站定,一副要变身望儿石的模样,显然是盼着弘晖回来都盼了不知道多久了。 尔芙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怨气,又不好说些什么…… 她闷闷地看着四爷的背影,喝光了一盏茶,将茶碗往角几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噌地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说道:再不想理这个满肚子疑心的家伙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希望四爷能哄哄自个儿罢了。 女人么,不管什么年纪,心里总会住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 只是很可惜,四爷那就是个天生的榆木疙瘩,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他那几个都不算成才的儿女,怕是再装不下旁人了,包括尔芙,起码此时此刻的四爷是真的丝毫没有顾虑到尔芙的感受。 他看尔芙迈步往外走,不但不曾想要挽留两句,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满,随后他又丢出了一句尔芙听见都想杀人的话:弘晖那孩子离家许久,又遭逢许多灾劫,定是疲惫不堪,今个儿就不要替他接风洗尘了。 “知道了!”尔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四爷丝毫未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是多么伤人,还不忘补充道:“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内宅陪你啦,改日再过去陪你。” “哦!”尔芙的脸色红里透着紫色,眼底闪烁着星星泪光,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伤人心的坏蛋。 诗兰在旁,见尔芙脸色稍显不妥,忙低声劝慰道:“主子爷这会儿正惦记着弘晖阿哥,疏忽了您几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待您如何,您是最清楚了,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就没有不羡慕您的呢!” “旁人的羡慕,打紧么?”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去,冷声说道。 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旁人的羡慕与否,又怎么可能证明自个儿是否过得幸福甜蜜。 比如在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都羡慕她纽祜禄氏既是嫡福晋之尊,又被雍亲王捧在手心宠爱,简直是所有达官显贵府里女人们都羡慕的对象,但是看着四爷疑心惦记着弘晖,丝毫不顾及自个儿的感受,她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气得要命。 也许有人会说是她不知足,但是人本就是贪心的。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男人又何必三妻四妾地娶进门来。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女人又何必对镜自怜地缅怀年轻时候的貌美如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商贾巨富又何必奔波忙碌地赚取银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达官显贵又何必拼了命地往上爬呢。 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人如果能够不贪心,那就是圣人了。 尔芙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打发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传个信,让那些还忙着准备晚上那场接风宴的掌灶大厨们轻松轻松。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眼瞧着尔芙绕过通往正院的回廊,诗兰忙问道。 尔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回廊的拐角处,低声道:“心里闷得慌,我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了,留下你和晴岚伺候,也就足够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诗兰拉着晴岚,赶忙跟上去,怀里还抱着尔芙不肯穿上身的大红色缎面金丝绣牡丹遍地的貂皮披风。 尔芙一路往花园里走着,还不等她走过花园的屏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上来了。 她驻足原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拉那拉氏,远远地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冤魂不散,面上却已经摆出好姐妹相见恨晚的甜美笑容,同时对着乌拉那拉氏,很是亲热的招呼道:“妹妹好雅兴,竟然和姐姐似的来逛园子了!” “是呢!”乌拉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含笑应道。 “瞧你怎么走得这么急,这大冷天的,竟然还走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快擦擦吧,别让风吹着了,再着了风寒,惹得姐姐心疼。”尔芙笑着等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见过礼后,从袖管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绣帕,稍显嫌弃地塞到她的手里,柔声催促道。 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也不是不会,以前不屑罢了。 而如今,弘晖又回到府里,还顶着世子的名头,想来乌拉那拉氏又要生出不少妄念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她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那三个小笨蛋,让三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地和乌拉那拉氏扯着闲篇,任谁瞧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相处得如此亲热,也要赞她是个大度豁达的嫡福晋。 毕竟当日那场猜测谁是谋害弘晖真凶的舆论风波,正是这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引起来的。 哦,忘记说了,那日四爷将乌拉那拉氏接回府里,却夺了她侧福晋的封号。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珍珠,同为格格,连西小院都不让她住了,已经搬到茉雅琦出阁前的住所——静思居去暂住了,而且还不能住在静思居那排坐北朝南的正房里,只能暂时借住在两侧的偏厢里,摆明是个极不受宠的尴尬人物。 若是换个旁人,许是早就羞臊得无地自容、再不肯出门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天三趟地往正院里跑,更是将她自个儿那些还在做侧福晋时,按品级裁剪的锦袍华服都收起来了,打扮得格外素净,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副做派,看在尔芙眼里,真是格外眼熟,也格外矫情。 因为她初来这时代时,正是那副打扮,素面朝天,一袭素服,格外雅丽。 因为书里那些倍矫情的白莲花们,也是这副素雅的模样。 尔芙那会儿还做这样的打扮,倒不是想要效仿书中所写的白莲花,只是用不惯这时代的化妆品,人已经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哪儿还敢配上一身艳丽夺目的华服,又不讲究摆场,也不喜享乐,也就错有错着地入了四爷的眼。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小妇人,自是光艳夺目的最好时候。 比如此时,尔芙一袭淡紫色的满绣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都衬着素白无瑕的风毛滚边,发间簪戴着亮闪夺目的赤金发饰,再看她腕间时不时闪出的碧玉手镯,任谁瞧过去,也是好一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的小妇人,反倒衬得乌拉那拉氏好似个没长开的花骨朵般稚嫩青涩。 其实尔芙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点的,便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本来她还挺不喜欢自个儿越见丰腴的身材,觉得自己该控制饮食,免得人还不到中年,身材就已经发福走样,甚至被四爷所嫌弃厌恶,但是她自己对比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豆芽菜似的样子,好似还是自己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诱人几分。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喜欢乌拉那拉氏在自个儿跟前儿乱晃了。 毕竟红花都要绿叶配,有了豆芽菜似的乌拉那拉氏衬托自己的凹凸有致,自己也会显得更加有魅力,这是她见到乌拉那拉氏能笑脸如花的唯一秘诀。 乌拉那拉氏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却没有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而是借帕子的掩饰,直接用袖子擦净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笑眯眯的回答道:“劳姐姐惦记,妹妹是听人说起,花园西北角的那片红梅开了,打算剪些回去插瓶,想着赶快过去剪完花枝就回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才走得有些急了!” 说完,她尴尬地瞧瞧手上纹丝不皱的帕子,柔柔说道:“帕子脏了!” “无妨,交给诗兰吧,回头让她洗洗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随口答道,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防备自个儿的样子,挽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往花园深处那片红梅林走去。 说起来是笑话,那片红梅林还是她偶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央求着四爷种下的呢,但是她却从未和四爷一同欣赏过红梅凌霜傲雪的美景,连自个儿也很少踏足那片红梅林,最多是让宫婢过去剪几支花枝插瓶罢了。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尔芙已经魂游天外,随着尔芙的脚步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前,玉指勾着一根花枝,点指着上面娇嫩的花骨朵,娇声说道:“其实现在的景色也一般,还是要等到雪后再看,那景色定然是美极了!” 说完,她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尔芙的方向。 尔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白雪红梅相称,定然是人间绝色,不如咱们姐妹约定下,待到落雪后,咱们一块过来赏景,就在在红梅林中的那间小筑里,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姐姐相邀,妹妹自然是乐意之至呢!”乌拉那拉氏瞧着梅花林中露出一角的木屋小筑,柔声应道。 说完,她就指使着身后跟随的婢女上前去修剪花枝了。 天寒地冻的,乌拉那拉氏可不打算和尔芙在这里扯闲篇了,她本来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尔芙和四爷在前院都说些什么,没想到尔芙这女人动不动就走神,实在是无趣得紧,她也没耐心陪着尔芙在这里吹寒风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昪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弘晖虽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但是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且全部压在了四爷和尔芙的头上。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路过秋雨楼配楼厢房时,还不忘进去打个招呼,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黄色的药包,领着还未显出孕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色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女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几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体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药,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手拿着汤匙,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孕,怕不适合这般久坐,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女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肉,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女色,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女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几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孕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女眷最爱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孕妇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孕,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药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几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女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孕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孕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孕,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性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码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孕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孕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抽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几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几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码。 乌拉那拉氏几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码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私房体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码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色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比如尔芙手里拿着的这一本,便是她从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那里要来的,里面清楚地记录着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和日常习惯,连一些赏赐和份例领取的情况,也都做了简单抄录。 而这份册子里,尔芙最看重的就是册子最后那几页的餐单了。 “要不要和我一块研究研究?”尔芙歪着脑袋瓜儿,故作俏皮地笑着问道。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低声夸赞道:“没想到你办事越来越妥帖了,连这些爷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都考虑到了,看来以后爷真是可以放心地撒手了。” 说着,他就已经起身挪到了尔芙的身边,和尔芙头碰头地研究起这本小册子了。 秦嬷嬷送来的册子,记录清楚详实,且条理清楚。 两人仅仅是将后面的餐单翻翻看,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根据乌拉那拉氏之前几个月的菜单来看,她算是一个比较喜欢吃辣的人,虽不至于是一日三餐不离辛辣刺激的食物,却基本上每天都要点一种辛辣的川菜,但是从半个月前,她的饮食习惯变了,一下子变得清淡起来,足足半个月,竟然连一道味道稍重些的菜肴都没有出现过。 如此一看,那问题所在就显得比较明显了。 “会不会这么明显啊?”四爷有些怀疑地挑眉问道。 尔芙也不认为乌拉那拉氏会将问题摆在这么明显额位置上,但是再看看其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眉心紧蹙地犹豫道:“不如让胡太医那边试试,兴许就这么简单呢!” “只好这么办了!”四爷没有什么信心地答道。 两人好不容易算是暂时说完了乌拉那拉氏在冰窖里做的那点小把戏之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了弘晖的头上。 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四爷曾对其寄予厚望。 即便是今时今日,他也不会不管弘晖,让他眼看着弘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但是他也真是不放心让弘晖去军中历练,别看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坚定不移的模样挺唬人的,心里却是真虚…… 这不,本来就是闲聊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扯到弘晖的头上去了。 而尔芙还是原本的看法,她不掺和,给的建议就是留弘晖在京里历练,如果说御林军、禁卫军不适合弘晖去历练,那还有西山大营、神机营等地呢,哪里还容不下弘晖,不过四爷在这事儿上,也是挺坚定的,他虽然担心弘晖的安危,却没有任何改变想法的意思…… 说白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念叨念叨这件事,念叨念叨就算了。 尔芙看明白了这点之后,便丢给他一个耳朵不管了。 四爷念叨着念叨着,不知怎么又惦记上给弘晖娶妻纳妾的事儿了。 其实也不怪四爷会突然扯出这个话题来,因为弘晖的年纪,也确实是该到谈及婚嫁的时候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说过,好福晋的人选不好找。 四爷也能够理解,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碎碎念,如同一个碎嘴子似的,不知何时就开启毒舌模式了,愣是将乌拉那拉氏看好的那些儿媳妇人选挨着个地吐槽了一遍,从容貌到性情,从学识到门第,反正在四爷的嘴里,这些钟灵毓秀、可爱俏皮的小格格就成为了人憎鬼厌的模样。 偏偏尔芙还不好说些什么,再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只能说,四爷这碎碎念的功力是真强大,安眠功效,杠杠哒…… 等到尔芙揉着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黑天了,四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伸长胳膊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哑着嗓子将诗兰叫到跟前儿,柔声吩咐道:“准备热水吧,我要好好泡泡澡。” 说完,她就已经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往窗边走去。 天气闷热,房间里又没有用冰鉴降温,一觉睡醒,那也是一身汗。 尔芙最讨厌这种满身是汗的感觉了,但是在没有确定药引子是什么的时候,她也不会不顾安危地将那些动过手脚的冰块摆在自个儿的房间里,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比较原始的降温手段了,洗澡澡、乘凉凉…… 一会儿工夫,热水就预备好了。 尔芙浑身放松地趴在浴桶边儿上,任由诗兰舀着温热的水替自个儿擦拭后背,手里攥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好一会儿工夫,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询问四爷的去向。 得知四爷去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了,尔芙不高兴地扁扁嘴儿。 “那边派人来请了?”她故作不在意似的,随口问道。 “没有。”诗兰小心翼翼的答道。 尔芙闻言,这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挂不住了,心里头来来回回地循环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为什么突然去长春仙馆了,又没有宫婢来请…… 还不等她这边想出个子丑寅卯呢,四爷就已经回来了。 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尔芙,再也顾不上享受泡澡的乐趣了,她胡乱地擦干身上的水珠,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好,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浴衣,便急吼吼地跑到了外面,那衣衫不整的模样,愣是惊得四爷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四爷一边胡乱擦拭着自个儿衣襟上的茶渍,一边冷声问道。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摆摆手将苏培盛等一众太监打发出去。 虽然这些太监不算男人,但是四爷也不希望自家小妮子这副模样被他们瞧见。 随着苏培盛等人蔫头耷脑地退出了房门,四爷一把将要逃跑的尔芙抓到了跟前儿,阴沉着脸的教训道:“你怎么连件衣裳都不换就跑出来了,这要是有外人在,看你这脸儿往哪里放,幸亏就是苏培盛他们在。” 尔芙自觉理亏地连连点头,表示下不为例。 其实她是太好奇四爷为何会突然去长春仙馆的原因,再说浴衣也是衣裳,只是稍微薄了些、领口大了些而已,而且她也没有想到四爷会留苏培盛在房间里交代事儿,所以她才会这样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的问道:“对了,听诗兰说你去长春仙馆了,你去那边见她了?” “这是吃醋了?”四爷笑着捏捏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 “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尔芙嘴硬道,她才不会承认她在吃乌拉那拉氏的醋。 四爷也没有继续逗她,三言两语就将他去长春仙馆的原因说了。 原来他是觉得应该先给乌拉那拉氏那边打个招呼,毕竟弘晖的身体有一半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血脉呢,论亲论理,将人家嫡亲的外孙子送到危险的军营里,总归是要打声招呼的,所以他就趁着尔芙睡着的时候去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了。 当然,另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他被热坏了,想要去长春仙馆凉快凉快。 四爷去和乌拉那拉氏说完正事,又扯了会儿闲篇,估计着尔芙午歇该起来了,便直接回来了。 “她就没反对么?”尔芙并没有再纠结四爷去见乌拉那拉氏的事儿,惊讶问道。 四爷闻言,故作高深地抿唇浅笑着,幽幽道:“在这点上,她乌拉那拉氏比你要坚强得多,也比你更有远见些,她很是高兴地应下来了,还主动要替爷去劝说弘晖,只是爷怕她是想多了,还以为爷是打算让弘晖去军中混些战功以请封世子呢!” “就算是她心里有这样的猜测,也是正常,毕竟弘晖是嫡长阿哥。只是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弘晖在军中遇到危险,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什么一定呢!”尔芙倒是不觉得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她反而更加关注弘晖的安全问题。 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敢保证自个儿就能全身而退呢! “乌拉那拉氏一族,本就是以战功封爵的家族,但凡是成年的阿哥就没有没上过战场的,即便是现在他们忘记了祖先的荣耀,也开始走科举一路,不过军中也不缺少他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族人,弘晖在军中,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地保护好他,所以乌拉那拉氏并不担心这点。 再说,弘晖到底是爷的亲子,爷就算是希望他成材,却也不会不管他的安危。”四爷笑着摇摇头,眼底闪过些许落寞之色,沉声呢喃道。 他反感乌拉那拉氏,便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将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得太清楚。 相反,尔芙虽然有时候有些孩子气,办事也不够妥帖周到,但是她的真心就足以弥补一切的缺点,因为对于从小生活在红宫里的四爷来说,真心就是天下最稀罕、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最想要拥有的。 而此时他就拥有着尔芙的真心。 想到这里,四爷揽着尔芙腰肢的胳膊更加用力了几分,他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低声说道:“相比起世子之位,也许乌拉那拉氏并不是那么在意弘晖的安全吧……” “别胡说了,怎么可能呢!”尔芙不知道四爷的心理活动,笑骂道。 四爷闻言,脸色微变,随即一脸正色地说道:“爷一会儿要回前面去和弘晖好好谈谈,免得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什么消息,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平白惹人笑话。” “好,我要不要让膳房替你们爷俩准备点宵夜什么的?”尔芙点头问道。 “不必了,有苏培盛呢!”四爷指了指窗外正在望天的苏培盛,笑着说道。 随后,他又陪着尔芙用过晚膳,直磨蹭得月上中天,他这才起身去了前边的书房。 ……………… 转眼又是半月,那场虎头蛇尾的赏景宴所引起的风波,也已经渐渐散去。 而随着风波散去,尔芙也成为了宗室福晋们争相邀约的热门人物了。 只是她本就不是个喜欢交际应酬的性格,更担心自个儿稍不留神就中了谁的算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所以她并没有莽莽撞撞地闯进这个她不甚熟悉的圈子,而是和毓秀姑姑商量后,有选择性地拜访了几位性格比较随和的宗室长辈福晋,再然后就又一次关上门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了。 不过她不在外行走,却不妨碍她引起大家伙儿的好奇。 别以为这些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妇就舍弃了寻常女人的八卦心思,相反她们更有好奇心,同时她们也想仔细了解一下尔芙凭什么能够让四爷独宠她十余年呢…… 如果可以,她们甚至可以拜尔芙为师…… 当然,这些事儿,她们也就是想想就算了,在外还是要保持端庄优雅的一面。 在尔芙待在圆明园不去应酬的日子里,府里的几位侧福晋接到的请帖就多起来了,尤其是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名门闺秀,在京中有不少交好的手帕交,很容易就在这圈子里混开了,她也凭借着早前和这些命妇打交道积累下的经验,轻而易举就和一些福晋达成了阵线联盟。 可惜,这些事儿让乌拉那拉氏自鸣得意的同时,尔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替茉雅琦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上了,没办法,她本以为能够将这苦差事推给大李氏这个不负责任的亲娘去负责,但是大李氏一心替茉雅琦挑选高门贵婿的做法,终于彻底激怒了四爷,所以这倒霉的差事就又一次落在了尔芙头上。 不过这次四爷也没有让尔芙一个人挑大梁,还给尔芙找了个帮手——德妃娘娘。 只是德妃娘娘操心宫里那些琐事都操心不过来呢,哪有太多精力去关心一个并不看重的孙女儿的婚事呢,她不过是将尔芙整理好的人选名单翻看一遍,勾选出了几个比较显眼出众的人选,便让尔芙自个儿看着安排了。 最后,尔芙还是不得不自个儿费心费力地搞定茉雅琦的婚事了。 “这个相不中,那个瞧不上,她以为她是谁呢!”又一次被茉雅琦将她挑选好的人选驳回,尔芙只觉得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儿终于断了,她拍着桌子,厉声骂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本来么,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算计得太清楚,那还哪有一点亲情的意思,还不如早些分家单过的好,起码还保留着一丝情分在。 她确实是愿意在一些事情上,保持着难得糊涂的态度,但是事关人命,总是该谨慎些、仔细些。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个人的原因在。 按照后世所知的历史里,现在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应该还是乌拉那拉氏,而她所代表的钮祜禄氏,这会儿也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侧福晋,需要等康熙帝注意到幼年早慧的四阿哥弘历,祖孙三辈在牡丹台友好的会面后,这位钮祜禄氏侧福晋在四爷心中的地位,这才提升了几分。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被她这只小蝴蝶引起了这样那样的变化,比如乌拉那拉氏被病故,比如弘历这个名字成为了四爷府里的禁忌,至今也没有任何一个阿哥被赐名弘历……但是谁知道命运大神什么时候来一个拨乱反正呢。 尔芙不认为自个儿这小胳膊小腿地能搞过命运大神。 因为这些担忧,尔芙特别担心有任何不受控的事情发生在四爷府里,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她这心里早就塞满了各种不安,偏偏她并非本土女的真相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不敢和任何人分享,她只能让这些担心在心底一点点堆积。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苦恼至极的叹息。 诗兰不明就里,还以为真出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呢,她再也不敢耽搁了,揣着那条银链子,便一路小跑地跑去见秦嬷嬷了。 诗情也很是体贴地上前来说好话宽慰尔芙了。 尔芙明白她们的心思,她勉强自个儿露出一个不算太真诚的笑容,柔声说道:“行啦,查来查去的,兴许还是我杞人忧天了呢,万一是宫里那些个贼老鼠偷摸从宫里倒腾到宫外换银子的贼赃呢,其实这还是件没准的事儿呢,所以我也就是随口吩咐一句的事儿,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啦。 不过有一点,这条银链子的事儿,还是要保密。 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事真是咱们府里哪位内眷干的,要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估计还不等咱们这边查出什么端倪来,对方就想出应对的办法了,那咱们这番心思就彻底白费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会儿就让赵德柱去告诉洪班主那边,让洪班主管好嘴。”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 另外你再让赵德柱去查查昨晚在耕织轩附近当值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可疑的人,洪班主戏班里的那些人,也要好好排查一番,既然已经确定李畴并非身体原因暴毙,那不管凶手是谁,他也是确实存在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啦。” “行,奴婢现在就去找赵德柱交代这事。”诗情闻言,笑着应道。 一口气交代这么些事儿,尔芙也确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她笑着点点头,便让诗情去忙了,而她自个儿则忙里偷闲地跑回内室里的床上去偷懒偷闲啦。 暄软舒适的床上,她披散着头发,任由头发垂在床边,抱着一本话本子读着呢。 按下悠闲自在的尔芙不提,再说诗兰那边…… 她急匆匆地赶到秦嬷嬷暂时居住的小院,神神秘秘地将秦嬷嬷房间里帮忙的宫婢都赶出去,这才将那条不起眼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了出来,一脸严肃地送到秦嬷嬷面前,低声说起她的来意。 “这东西是造办处的手艺,但是像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其实就是造办处那些匠人练手的小玩意儿,所以内务府那边按月送过来后,咱们府里这边儿一般就是登记个大概数量,还真没有单独登记过款式,然后再按照府里各位内眷们的份例发到各处。”秦嬷嬷闻言,认认真真地将银链子左右端详一番,叹了口道。 诗兰本以为这银链子拿到秦嬷嬷这里,很快就能知道这银链子的主人,她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太过出人意料的答案,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不过秦嬷嬷到底是干练稳妥兼备的内管家,她还是给诗兰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也简单,其实就是让人拿这条银链子到造办处去调查下出自何人之手,确定了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再去内务府那边查下,便能够确定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否是四爷府的人了。 确定后,这件事就好办了。 如果是府里的人,那没有别的好说,一点点详查,总能找出那个人来。 如果确定这条链子的所有者不是府里的人,也好办了,左右是条不值钱的银链子,一看就是造办处学徒工匠们练手的玩意儿,直接将这条链子丢到库房的角落里,当做没有这回事就可以了。 秦嬷嬷出的办法有些麻烦,但是却是唯一的办法。 除非现在有个人跳出来认出这条银链子曾出现过谁的身上,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府里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很聪明,谁会没事找事地主动惹麻烦上身呢,再说这种银链子的款式那么普通,便是真有人这么不聪明地主动揽事,估计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呢,诗兰也没有就这样回牡丹台禀告尔芙。 她还是坚持让秦嬷嬷将银链子角落上的一个小记号拓印了下来,有这个拓印在,想要去造办处找到这条银链子的制作者也容易些,她对自家主子也有个交代了。 秦嬷嬷拗不过诗兰,转身取过朱砂印泥台,麻利地将记号拓印好,便端茶送客了。 其实诗兰也就是想着将差事办完,并没有指望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记号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将印着记号的罗纹纸随手折好就塞到了袖管里,又将银链子拿上,叮嘱秦嬷嬷千万不要将此事外传,好一番唠叨,这才叹着气往牡丹台走去。 为了让她突然往秦嬷嬷这里跑的事儿不显得突兀,她还带回去了一套琉璃茶具。 “主子,秦嬷嬷也不知道这条银链子的所有者是谁,还让奴婢拿着这银链子去造办处那边查查看,您看这事可咋办啊!”诗兰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子,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撩起及腰的青丝,坐正了身子,柔声说道:“那就慢慢来吧。” 诗兰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啦,她继续问道:“那这条银链子呢?”说完,她就将那条还带着几缕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从袖管里取出来了。 “先放在我这里吧。”尔芙随手接过,弄了一手的朱砂。 她满脸嫌弃地将银链子丢到床里侧的柜子台面上,一边扯过帕子擦拭手上的印记,一边问道:“这怎么弄得这么脏啊?” 诗兰闻言,忙将那张拓印记号的纸,交到尔芙的手里,恭声答道:“奴婢想着银链子上的记号,总也算是个线索,便让秦嬷嬷帮忙拓印了几张,没想到用来拓印的朱砂印泥没有擦拭干净,奴婢这就去拧条湿帕子过来。” 说完,她就赶忙往屏风后面的净室里走去。 不过还不等她走过去,尔芙就已经一脸惊讶地叫住了她,因为尔芙认出这记号了。 “主子,您有什么要吩咐奴婢?”诗兰忙回到床边,恭声问道。 尔芙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记得这记号,这不是秦嬷嬷以为的学徒工匠练手的小玩意儿,而是一套造型特别别致的素银镶珠头面里的一件,我说我怎么瞧着这条银链子有些眼熟呢,你去把我的妆匣取过来,我让你看到神奇的一幕。” 说着,她就神采奕奕地凑到了床边,也不管手上的朱砂印没有擦净了,抓着那条沾着朱砂印的银链子,趿拉上脚踏上的软底绣花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窗边阳光下。 尔芙才刚将角几挪到美人榻的正前方,诗兰就捧着妆匣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来,你先将这妆匣放放,然后给我搭把手,把这角几往我这边挪挪,然后等你家主子我给你变戏法。”她抬手摸着额头上折腾出的汗水,笑着招呼道。 诗兰不敢怠慢,将妆匣放到合适的位置,便和尔芙一块抬起角几了。 一会儿工夫,角几就摆到了尔芙指定的位置上了。 方方正正的角几摆在美人榻的床尾位置,如同小学生的课桌似的,尔芙也甩开软底绣花鞋,盘腿坐在了美人榻上,她一边招呼着诗兰将妆匣拿过来,一边调整着妆台上那尊能自由调整角度的铜镜,让阳光能更好地落在角几上。 “仔细瞧着吧!”弄好了这些,尔芙故作神秘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低头摆弄起那条还沾着朱砂印泥的银链子了。 只见尔芙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镊子,如同变戏法似的将银链子盘成一个小环,然后她又将银链子上的坠子扣打开,嘎达的一声,那条银链子就变成了一枚花卉造型的银戒指,那颗绿豆大小的珍珠坠子就是花卉造型的花蕊部分,被团成一圈圈的银链子,则成为了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诗兰满脸惊讶地看着尔芙掌心里的那枚戒指,问道。 尔芙闻言,抿唇笑着,柔声解释道:“这就是这套素银镶珠头面的特别之处,这是造办处一位挺有想法的工匠设计的,整套头面都能够通过这些小小的锁扣改变造型,比如这条银链子,它可以作为项链戴在脖子上,也可以作为戒指戴在指间,还可以配合着这套头面里的发簪组成步摇。” “主子,您这么了解这套头面,这条银链子该不会是您的吧?”诗兰听着,也没觉得这设计有什么好的,反而有些担心起了尔芙,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家主子的身上,忙问道。 尔芙笑着摆摆手,道:“你是掌管我衣裳首饰的大宫女,你都没见过这条银链子,你觉得这套头面能是我的玩意儿么,我之所以了解,那是因为设计出这套头面的那个工匠已经不在造办处当差,被白娇那丫头挖到炫彩坊去干活了,白娇为了说服我出面去造办处挖人,便将他设计的这套头面和我仔细介绍了一番。” “哦,主子是认出了那个记号?”诗兰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 “你猜对了。 这个记号就是刘晓泉在造办处当差时候的专用记号,他那手是真巧,之前不少宫里的宫妃都打发跟前的大太监去找他套关系呢,就为了能够让他替自个儿做上几件首饰去炫耀,后来他到了炫彩坊,这记号也就跟着他去了炫彩坊,妆匣里那支青鸾展翅衔珠的步摇就是他的手艺。”尔芙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将妆匣里的那支步摇拿了出来,还将步摇杆上的记号指出来了。 虽然记号的大小不同,但是图形和细节处的处理,却是一模一样。 诗兰见状,则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连忙提醒道:“主子,那这条银链子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尔芙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沉重的回答道:“这条银链子的主人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但是乌拉那拉氏已经过世了,这套头面也已经作为陪葬品入土了,所以这条银链子为何会出现在耕织轩那个李畴的房间里,还是个不解之谜。” 说完,她就将那条银链子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地放在了妆匣里。 “主子,您说会不是盗墓的啊?”诗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尔芙闻言,又是一阵摇头。 如果现在是后世,这么一条造办处出品的银链子,兴许是盗墓贼从乌拉那拉氏的坟墓里挖出来的,但是现在……真以为恩济庄里那些守墓的宫婢仆从就是去那里安度晚年的,不怕四爷发现之后要了他们的小命啊…… 再说,她也不相信这么条亮闪闪的银链子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土的时间不久,但是银子这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被腐蚀污染,所以根本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人就是这么回事,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觉得什么珍贵。 虽然弘晖等诸位阿哥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四爷在意着,也用心培养着,但是到底这些粗胳膊笨腿的小男孩儿是不如粉嫩嫩、软嘟嘟的小格格更招人疼,尤其是李氏日日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和四爷亲近,所以四爷这个很少能得到孩子们亲近依赖的父亲,自然而然就更加偏疼茉雅琦这个娇嫩如花的小格格了。 只可惜茉雅琦这种装出来的亲近,怎么可能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一来二去,虽然四爷仍宠着她,经常赏赐些好东西下来,但是到底比不得从前,加之那段时间新进府的尔芙已经在四爷跟前崭露头角,风头也盖过了李氏去,李氏在四爷跟前不得脸,想着尔芙院里新出生的小格格得宠,不自觉就迁怒到茉雅琦的头上去了。 这倒不是李氏就真的没有半点慈母心肠,更在意能为她挣来脸面的小阿哥罢了。 重重不平待遇下,茉雅琦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尤其是在李氏被夺位,圈禁在后院僻静小院后。 当然,她并不会反思自个儿的过错,只会将所有错误都推卸到别人的头上。 她到了议亲的岁数,尔芙和四爷不为她张罗着,她怨恨着。 四爷坏了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天赐姻缘,她怨恨着。 尔芙又出料子、又出工钱,给小七添置新衣,却没有给她置办新衣,她怨恨着。 康熙帝指来的孙嬷嬷不喜她的骄矜做派,几次罚她抄书,她怨恨着。 四爷禁足了她的额娘,却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扶上嫡福晋的宝座,她怨恨着。 太多的怨恨堆砌在心底,压得她太辛苦,但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亲眼瞧见小七在尔芙跟前是如何受重视,来得让她更痛苦,她瞧着小七越出众,她心里就越是烦躁,不过她从未在小七面前表露出来过,一直保持着她知心大姐姐的好身份,还几次在小七跟前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忏悔,为了让自个儿的忏悔显得更真实,她还做过以血抄书的表面功夫,别看这些都不曾被尔芙当真,却当真骗住了见识不多的小七。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小七的短处,这个短处也是尔芙惯出来的。 一向被尔芙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七,哪里被孙嬷嬷这般严苛的老师教导过,猛然过上规律的学生生活,自然是千百个的不情愿,只不过这份不情愿,她一直压在心里,只是对茉雅琦吐槽过几句,便被茉雅琦给记住了,茉雅琦看似是好言好语的劝小七,劝小七收心读书,却是在偷偷挑拨着小七和尔芙的母女情分。 她苦口婆心劝说足有月余,总算盼来了小七和尔芙翻脸的希望,却转眼就得到小宫女送来的两母女已经和好如初的消息,如何能够甘心呢! 茉雅琦愤怒之下,摔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茶碗,将偌大的房间里,所有她能推得动、搬得动、摔得动的东西都丢到了地上,仍余怒未消如困兽般在一片狼藉中,恨恨的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每日新首饰换着带……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得到她额娘的娇宠……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管着府里的庶务……” 可惜,她也就能在自个儿房里折腾,这还是她早早就将四爷指派过来照顾她的管事嬷嬷洪嬷嬷给打发去针线房取绣线,不然她在自个儿屋里都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四爷指派洪嬷嬷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更是为了监督她的一言一行。 茉雅琦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狠狠搓了搓脸,终于冷静下来。 她指着满地的狼藉,冷声吩咐道:“快些收拾,再去库房挑选出合适的摆设替换,若是谁管不住嘴儿,将这事传到洪嬷嬷耳朵里,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她就转身将这满室狼藉都丢在了身后,径直往厢房那边儿找自个儿的大伴李娉婷去商量事情了。 李娉婷是李家现任族长的庶出长女,其母孟佳氏是李家族长的贵妾。 坐在琴桌前的李娉婷着淡妆素服,回眸一笑,似仙女临凡般清丽脱俗,她瞧着余怒未消的茉雅琦,很是随意地指了指身前摆着的绣墩,柔声问道:“又闹小性子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微提袍摆地来到了茉雅琦跟前儿坐定。 “你都听见了?”茉雅琦有些羞怯的红着脸,喃喃道。 “嗯,我这儿和你住的上房离着近,你也没想着遮掩些,我自是听见了。”李娉婷含笑替自个儿和茉雅琦添上茶,轻声调侃道。 “为何不过去劝我呢?”茉雅琦抿抿嘴儿,挑眉问道。 李娉婷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我劝得住你? 我没那么蠢笨,主动送上门去让你教训,说我是你的大伴,说我是你的陪读,但是说到底,你和我是主仆有别,到时候我受了委屈,我那位阿玛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觉得是我不中用,兴许这在亲王府里的逍遥日子就要落在我的妹妹头上了,我还没有忘记我的额娘为了让我能躲开李家的是非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别人视四爷府如龙潭虎穴,我却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桃花源。” 说着话,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一直虚搭在桌边儿的纤纤玉手,也攥成了拳头。 这还是茉雅琦头回瞧见李聘婷如此失态,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却到底没说话。 因为她记得她额娘李氏几次提起过她那位族长舅父府里的宠妾孟佳氏,皆表现得很是佩服孟佳氏的手段,不然李氏也不能让庶出的外侄女来府里给堂堂亲王格格做大伴,怎么现在这个李娉婷却好像是跑到自个儿家里来躲清静的呢!! 李娉婷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很快就收敛起她那满脸的怨恨神情,重新挂起了笑脸。 “但是舅父让你进府来做我的大伴,不就是为了让你规劝我的言行,不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早早将我额娘从佳思院里解救出来的么?”见李娉婷重展笑颜,茉雅琦这才提出了心底的疑问,说句实话,猛然瞧见李娉婷那般清丽如秋水般的姑娘流露出凌厉杀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娉婷笑脸微凝,正色道:“阿玛是这么想,不过我就是个寄居于此的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儿,也仅仅是能略尽绵力,尽力劝说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你,我是否说过你要收敛本性,多做些疼爱幼弟幼妹的事儿,孝顺嫡母,早晚请安,风雨不误,但是你不听,我又能将这么一位亲王府的小格格如何呢,总不能让我以下犯上地压着你去照办吧,那样的话,又能让谁对你改变印象呢!” “你就是这样应付你阿玛交代给你的事,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给舅父知道。”茉雅琦闻言,略显羞恼,却仍然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只是茉雅琦这话说完,李娉婷也不过是嗤鼻一笑罢了。 “你大可以和我阿玛告状去,不过我也有应付他的办法。”说着,她对着茉雅琦招了招手,示意茉雅琦附耳过来,这才压低声音的威胁道,“你说是妹妹亲呢,还是自个儿的闺女亲呢,如果我告诉阿玛说,我那位姑姑已然是再不能复宠的废棋,我那位功利心极重的阿玛会不会借机将我这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儿送进府来,到时候你这位亲王格格还能得到李家送于你的便利么?” 说完,她就满眼娇媚的掩唇笑了。 她还没有告诉茉雅琦,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收到阿玛传来的密信,希望她能找机会成为四爷府里的新格格。 可惜茉雅琦和她的关系太寻常,她还不想给茉雅琦提醒,而且她也想要趁机试试,如果成功,她的额娘就不会被她的嫡母压着欺负了,她的幼弟就有了依靠,而如果她失败了,好似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她过了年就到了及笄之年,照着府里的规矩,便不能再留在四爷府里了,所以这也算是最后一搏吧! 不得不说,四爷府几次添人,不单单是让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心底难安,也让外面不少人都动起了旁的心思,比如已经失宠的李氏族人,尤其是曾经借着李氏盛宠,几次被四爷提拔的李成博。 果然,李娉婷如此一说,茉雅琦整个人都慌了,不为别的,只为银钱。 因为李氏被夺位圈禁,所有私产并没有直接交到茉雅琦、或是尔芙手里,而是被四爷一纸封条封入库房,账目由前院书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亲自负责,由四爷负责监督,还特地在顺天府那边备过案,这让一向有李氏私下里替补过日子的茉雅琦,不得依仗着府里每月发放的那点份例银子过日子了,只可惜那点份例银子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很多,但是放在四爷府的后院里,连打赏下人都不够用,好在李氏的长兄李成博,也就是现在的李家族长并没有忘记茉雅琦这个外侄女,私下里塞了两个手艺不错的铺子给茉雅琦做零花,还偷偷让人送了不少银两进来,不然她哪里有银钱去摔着听响玩儿呢! 如果李娉婷要是入府伺候的话,李成博哪里还会理会她这个不得四爷待见的侄女,茉雅琦眨眼间就将这里面的个中细节想了个明白,她哪里还给威胁李娉婷了,忙扯出满脸假笑,摆手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虽说我和你不是一块长大,但是也在一个院里住两年了,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这眼下无尘的个性,哪里受得了这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她就好似是要李娉婷保证似的,直接抓住了李娉婷的胳膊,紧紧盯着李娉婷的双眸,等着李娉婷的回答。 左右她也想好了,如果李娉婷心有非分的话,她就要直接去戳破李家的阴险打算,她不信她的阿玛会那么不顾德行,看上她院里同住两年的大伴,关于这点,茉雅琦还是有些信心的。 李娉婷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茉雅琦眼底那抹破釜沉舟的狠辣,她笑着摇摇头,拉开了茉雅琦紧抓着自个儿胳膊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我真想这么做的话,我还会和你说,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身份,还有你弟弟的身份,于整个李家而言,当真不是那么特别重要,在我阿玛眼里,唯有能带给他利益的人,那才能得到他的谄媚逢迎,如同你额娘在四爷府里得宠的时候,而现在……难道你没发现我阿玛托人送给你的银钱,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么!” 说完,她眼含同情地瞟着茉雅琦,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若不是我额娘替你阿玛求情讨赏,你阿玛如何能以一白身跻身正五品官位,你又如何能逃脱入宫小选的命运!”茉雅琦羞恼不已得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嘴角微扬的李娉婷,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李家,在她看来,便是她予取予求的地方,若不是李娉婷提醒,她都没有注意过李家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少这件事,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对她逢迎讨好的人,竟然在心里时刻计划着要踩到自个儿的头上,茉雅琦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碎李娉婷那张写满虚伪的笑脸。 只不过这次,李娉婷没有哄她,也没有再扬起笑脸劝她,而是冷冷瞧着她撒泼,一直等到茉雅琦的话说完,她才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曾经我劝你,你还记得你怎么教训我的么,你说我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府里的庶出格格而已,没资格管你的事儿,现在我也不想管你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没有了雍亲王的宠爱,你这个亲王格格,还真是不那么值得别人讨好。” 说完,她就假得不能再假地掩唇打了个哈欠,给茉雅琦下了逐客令。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虽说算不上是怨恨,但是一时的想不通,却总归是在所难免的,便如叛逆期的孩子稍有不顺心就会选择离家出走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散课,小七在正院和听雨斋的分路口,扁扁嘴儿就回听雨斋了。 正院里,诗兰已经几次催促要摆膳,却都被尔芙拒绝了,她还在等小七过来用膳,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尔芙有些坐不住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已经点起落地烛台的庭院,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团团踱步,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能等到小七过来用膳,她担心不已的蹙着眉头,招呼诗兰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胡乱系好披风领口的细绸布,径自就往听风楼走去。 她还以为小七这会儿还被孙嬷嬷拘在听风楼练琴呢! 她这趟过来,心里就如同烈火烹油似的不痛快着,暗道:孙嬷嬷太过严苛。 毕竟孙嬷嬷晌午就已经惩罚小七和茉雅琦二人不许吃午膳,好在她带着点心过去,两人倒也饿不到哪里去,但是晚上到了这会儿还不放小七她们回去休息,这做法就有些过分了,小七和茉雅琦到底不是宫里那些包衣旗出身的宫女,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折腾,身体不都饿坏了么! 不过她这一路带着火过来,一进门就瞧见已熄灭烛火的听风楼,整个人都懵了! 她耐着性子,强作笑脸地唤过守门的小宫女,轻声问道:“孙嬷嬷呢?” 听风楼的守门宫女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在主子跟前答话,很是紧张,往常刻在骨子里的规矩都丢到了脑后,有些含糊的回答道:“孙嬷嬷早就已经回后面罩房休息了!” “那二格格和三格格是何时散课的呢?”尔芙没有责怪小宫女的失礼,继续问道。 “和往常一个时辰,酉时初刻,孙嬷嬷就让两位格格回去了。”小宫女似是有些不解的小心抬眸窥着尔芙的脸色,忙又垂下头,恭声答道,她心里也确实不懂,府里这位嫡福晋怎么一天就跑来两趟听风楼,还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过她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甭管什么情况,也轮不到她多操心。 尔芙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多在听风楼停留,径自就往听雨斋走去。 此时的听雨斋里,小七正抱着被一个缝制成葫芦状的软枕坐在床上生闷气呢…… 她猛然听见外面传来福晋来访的通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床上跳下来,但是随即想到自个儿今个儿才被额娘当着孙嬷嬷的面教训过,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钻上来了,她重新爬回到床上坐定,又将金钩挽着的床幔放下,闷声闷气的对着旁边还愣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宫女,低声吩咐道:“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下了,你们就这么应付额娘吧,让额娘早些回去休息,我明个儿再过去陪额娘说话!” 这些话,小七敢说,小七亦能说,但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就在被吩咐出去传话的小宫女进退两难的时候,堂屋虚掩着的房门就已经被心急火燎的尔芙推开了,她瞧着屋子里的明灯亮烛,再瞧瞧那些宫女如雷劈般的呆滞表情,她就能够猜出小七在闹性子的真相了。 尔芙竖起一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让诗兰故意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门口走去,待到房门重新关起的声音传来,仍然没见床上有动静传来,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迈步来到其中一个宫女的身侧,低声询问道:“你家格格可曾用过晚膳了?” 被问到头上的小宫女不敢不答,恭声回道:“不曾用过。”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其他婢女,迈步走到床边,挑眉唤道:“额娘都过来了,不见到你的人,怎么可能回去,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你也不怕饿坏身子呢?” “小七不出去,小七是没人疼爱的笨丫头,饿死更好。”小七隔着床幔,娇嗔道。 “不出来,那就不出来吧,额娘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啦!”尔芙唇角微扬的柔声应道,同时拉过了摆在圆桌边儿的绣墩坐定,半边身子靠在镂空雕琢的床栏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听雨斋里的摆设。 闹性子的小丫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火呢! 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七瞧着尔芙投影在床幔上的身影,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儿,低声回答道:“小七困了,小七整天都盘坐在琴桌后练琴,这会儿觉得浑身乏累,想休息了!” “跟着孙嬷嬷上课,确实是挺辛苦的,额娘也心疼你,不如你以后就不要去上课,每日就留在听雨斋里疯玩好了,反正咱们府里家大业大,也能养得起你,只是就怕你以后和你那些堂姐妹都玩不到一起去,毕竟她们三五岁就已经启蒙了,说起话来,必然是咬文嚼字的,那些隔三差五的小聚宴会,也不可能玩小姑娘才玩的翻花绳,吟诗作画、诗文往来,这些你都不会,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并没有想要如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样强迫着小七学习,她故意装作很心疼样子的要免了小七去听风楼上课,却以小七的玩伴相激,说白了就是推崇邻居家、朋友家的孩子罢了。 而事实证明,这招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用,尤其是尔芙这种正话反说的做法。 本来还藏在床幔里不肯露面的小七听说自个儿可能被小伙伴们嫌弃,忙撩起床幔,扁着嘴儿反驳道:“小七才不觉得辛苦。 额娘不是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七虽然不是要做名满京师的才女,却也希望自个儿能有些特长。”说完,她又羞涩的低下头,没有哪个孩子就是不懂上进的,只不过就是被经常打击得失去了信心,最后便听之任之的随波逐流了,而小七现在还没有被人打击过,嘴上是说不求做千古传名的才女,心里却是铆着一股劲儿要学有所成的。 尔芙见小七从床幔里出来,笑着将小七抛在身后的床幔挽好,重新固定在两侧围栏上垂下的金钩上,还不等小七躲开自己越凑越近的身影,她就已经坐在了小七身边,将胳膊搭在了小七的肩头,如同好姐妹似的揽着小七还很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那小七今个儿为何在课堂上就不用心呢?” 小七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手指头不安地搅在一块,低声答道:“其实小七没有不用心,只是茉雅琦姐姐说,我和她都是亲王格格,根本不需要学这些讨好男人的本事,那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学习的东西。” 说完,她怯怯地抬头,瞧着垂眸看着自个儿的尔芙,眼底写满了不安和忐忑。 “那你觉得呢?”尔芙笑着摩挲着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其实觉得弹琴挺有意思的,只是抬手拨动几缕琴弦,便能弹奏出天籁之音,好像是在变戏法般神奇。”不管小七有多聪明,她到底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身边人所影响,尤其是茉雅琦言之凿凿的指出尔芙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就从未抚过琴,所以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一边是她颇为喜欢的抚琴,一边是茉雅琦说抚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讨好男人的把戏,但是见尔芙问起,她还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心里话。 尔芙闻言,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满满都是鼓励的朗声说道:“这抚琴的人不同,自然有着不同的用意,你读过史书,这有一曲广陵散名传千古的嵇康嵇叔夜,亦有倚床卖笑的顾横波,音律本就是人闲来无事消磨烦闷的一项消遣,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而你身为亲王格格,以后赐封为郡主、县主,确实是身份尊贵,但是你也不想别人提起你时,只有你尊贵的身份,却连点出众的本事都没有吧。”说着,尔芙为了让小七能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还不顾身份的学起了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挤眉弄眼的做着怪样子,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尔芙直听得小七脸色大变,这才坐正了身子,笑着揽住了小七的肩膀,接茬道:“这人甭管坐在什么位置,总归是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额娘为何放着好好的显贵日子不过,非要每日埋首于后宅庶务,无非是希望外人提起额娘的时候,不单单是因为额娘是你阿玛的福晋,更是因为额娘治家有方。 这任何人都不能活得没有自我,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但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有趣的女人如同让人看不腻的传世名著,空有美貌的女人,只能是看过就随手丢弃的话本子,而空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就如同是那些用时才想要翻翻的黄历,你见过谁没事的时候捧着黄历苦读的,想要做个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必然是聪颖且博学的。”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别看她不通诗画,但是单单是她来自现代这一点和本土女子的不同经历,便足以让四爷对她百看不厌。 小七傻乎乎的听着,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尔芙话里的深意,却也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为她在课堂上分心走神,觉得心里发虚,又为自个儿和额娘闹性子,觉得羞臊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好在尔芙在其他事上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个性,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却是格外仔细,她见小七满脸羞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将小七揽入怀中,柔声道:“以后你心里有不懂的事儿就要问,问额娘也好,或问阿玛,问孙嬷嬷,不过就是不要闷在自个儿心里瞎琢磨,因为你不懂的事儿,即便是你将脑袋瓜儿都想破了,也还是想不明白。 好了,现在额娘和你解释清楚了你心里的疑惑,该是你回报我这个额娘,陪额娘过去正院用晚膳吧!”尔芙就这样满脸是笑的缓解了小七的尴尬,拉着她从听雨斋里走了出来,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正院去了。 而眼力见满分的诗兰,见到尔芙和小七格格携手走出房门,便先回正院摆饭去了。 待到尔芙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回到正院上房里的时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在了堂屋里,尔芙笑着招呼着小七洗手净脸,亲手盛了碗熬煮得甚是入味、汤色乳白的羊肉汤,轻轻放在小七的跟前,柔声道:“先喝口汤,暖暖胃,晌午就没有吃好,晚膳又拖到这会儿,你不怕胃里难受,额娘瞧着还觉得心疼呢。” 说完,她又特别把小厨房送来的滋补粥,往小七的跟前推了推。 小七喝着味道不算上好的羊肉汤,正好瞧见自家额娘眼巴巴看着自个儿的样子,一向聪明的她哪里还不猜不出这道味道寻常的汤品出自谁手,她笑着将碗里的羊肉汤大口喝光,似是还有些没喝够似的舔舔嘴唇,娇声夸赞道:“还有么,小七还要再喝一碗,这汤好好喝,不过又和生公公的手艺不大相同,难道是额娘亲手炖的?” “好喝,可也不能多喝,适量就好,这羊肉汤太滋补了。”尔芙笑而不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高兴着,但是却拒绝了小七要多喝两碗的要求,转而夹了一块滑弹爽口的木耳,放在了小七眼前的碟子里,柔声劝道。 “额娘别光着给小七添菜了,您也快些吃吧,您为了等小七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小七也心疼您。”小七闻言,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夹了一块尔芙最爱吃的酿豆腐,递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说道,她是真有些后悔和自家额娘闹性子了,想想自家额娘在房里等着自个儿过来用膳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额娘过去听雨斋时的通红脸颊,她就气死之前混账无比的自个儿了。 而就在小七和尔芙温馨满满的用着晚膳的时候,茉雅琦正在摔盆砸碗的发飙着。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昨个儿四爷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起过,这趟回京,康熙帝从杭州那边一登船就有些不舒坦,虽然有医术高超的御医悉心照料,大船也足够平稳,并没有太严重的不适感觉,却难免有些精神不振,所以回到京里就直接给这些随行出巡的皇子和重臣都放假了。 四爷也不打算一回京就上蹿下跳地去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打定主意要好好歇歇乏。 而素来看重规矩的四爷现在不在自个儿房里,显然是去看望身怀有孕的媚儿了,想起媚儿有孕的事,尔芙有些心塞,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很显然从四爷下午过来说的那些话的内容来分析,四爷似是对媚儿有孕这事,亦是有颇多不满。 除此之外,尔芙怀疑乌拉那拉氏一族知道这消息都不会很高兴。 刨除已逝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弘晖不说,从媚儿被英哥塞到四爷身边的随意做法就能看出,显然那位被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上钻下跳想法子安排了一个侧福晋名分的瑞溪格格更被寄予希望,而现在瑞溪还没有入府,媚儿就先一步有孕,乌拉那拉家族该如何在两个同样出身乌拉那拉氏的姑娘投资,这显然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了。 最重要的就是这里头还搅合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嫡长阿哥弘晖。 乌拉那拉氏是满洲八大贵姓,在朝堂上,也很有话语权,可是要分别投资在三个人的身上,显然会力所不逮,而不论谁被舍弃,怕是都会如同现在的小乌拉那拉氏珍珠格格似的满肚子牢骚委屈。 不过尔芙可不会滥好心地替这些情敌操心未来,更不会为了贤良的名声去主动提及瑞溪进府的事情,她随口又问了问其他各院女眷的动向和反应,吩咐诗情替自个儿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圆髻,便素面朝天地往书房走去。 相比起府里这些乱糟糟的事儿,尔芙显然更在意自个儿在外的产业,虽说有白娇这么一位精明干练的好帮手帮忙打理产业,操持全盘生意,不过她也不能显得太无所谓,毕竟是成百上千万两银子的买卖,谁也不是圣人,即便白娇忠心于她,更感恩她的救命之恩,但是财帛动人心,总还是要注意几分才能更加放心。 这趟去圆明园,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即便是经常有书信往来,可是有些问题,也绝对不是信上的只言片语就能说清的,既然是回到府里,府里这些女人也都已安顿好了,她也该打理自个儿的事儿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命诗情给管事嬷嬷那边送去了对牌,定下了明个儿出府的事。 安排好这些,尔芙又命人去门房那边取来最近两月送来府里的请帖、拜帖,另外也命人给揽月楼那边送去信,吩咐府里养着的戏班子好好排演新戏,准备过上个三五日就将交好的福晋、夫人们请过来热闹热闹,天知道看着那足足有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的时候,她是有多么的无奈和苦闷,谁说古代统治阶层的日子清闲来的,自打她坐上嫡福晋的位子以后,她就不知道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了。 事实证明,没有人是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的,如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样在外有着不错名声的福晋,个顶个都是八面玲珑的交际好手,放在现代的写字楼里,也绝对个顶个都是商场称雄的白骨精,别看尔芙在玉牒上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但是想要在皇室宗亲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儿,谁让当初的乌拉那拉氏对外形象太完美了,也正因如此,才会弄得即便是四爷已经发现乌拉那拉氏表里不一、阴狠毒辣的一面,却不能名正言顺的休妻另娶,只能另想办法地做出下/毒暗算的事情来。 正因为四爷当初的做法上不得台面,也就害得尔芙在宗亲眷属间的名声不大好了,虽说没人会戳尔芙的后脊梁骨,私下的传闻和各种流言蜚语,却是一直不断,除了少数几个曾经和她有过来往的宗亲女眷愿意理会她,其他更多明媒正娶进门的嫡福晋都对尔芙这个继福晋颇为不屑。 当然,上述所说都是和尔芙身份地位相差不多的亲王、郡王福晋。 那些地位比不得尔芙的官宦女眷,即便是心里不齿尔芙是侧室扶正的继福晋,面上却还是很乐意和尔芙这位性格随和的四福晋套套交情,为自家爷们在四爷跟前刷刷存在感的,谁让她一直深受四爷恩宠的,她们巴不得能求着尔芙替自家男人吹吹枕头风,也亏得她们不了解尔芙的心态,不然怕是她们也舍不得带着大把好东西上门逢迎了,因为尔芙知道自个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无知妇孺,压根不会掺和到四爷官面上的那些大事,更甭提替那些毫无了解的官员给四爷吹枕头风这种事了。 “你一会儿拿着这摞拜帖去趟秦嬷嬷那边儿,和她商量下,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办上一场赏花宴,请她们过来热闹热闹,另外这叠请帖,你让秦嬷嬷代笔,委婉地推辞了吧,至于最后这几张请帖,你让秦嬷嬷记好了日子,从库里挑选合适的礼物备好,我是打算要亲自过去的。”尔芙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对照着大嬷嬷离府之前给自个儿抄写的关系表,将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分门别类的放好,依次指点着,沉声吩咐道。 其中,有两份大红洒金的请帖,被尔芙格外郑重地放到了书案抽屉里。 一份是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请帖,美其名曰的说是新近得了一盆金色的茶花邀请妯娌们过府热闹热闹,不过尔芙再详细问过毓秀姑姑以后,这才知道敢情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所出的小阿哥弘暄种痘成功,兼着刚刚过去生辰没几日,所以特地摆宴庆祝一番。 另一份则是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前两日亲自送到圆明园的请帖,亦是摆宴庆祝,庆祝的原因和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摆宴庆祝的原因是一模一样,一样是为她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弘明、弘暟庆祝顺利熬过种痘的险关,顺道也是给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小阿哥庆祝种痘成功。 “今年还有谁家的小阿哥和小格格被送到太医院那边参加种痘了?”尔芙仔细将请帖放好,又将日子格外郑重地记到桌面放着的记事簿上,扭头对着诗兰问道。 细说起来,现在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要么是已经种过痘的,要么是还没有到种痘岁数的小家伙儿,倒是让她都快要忘记弘轩和小七去种痘时候的那种忐忑不安了,不过这小孩子是迎风就长的,今年没有自家的孩子们去种痘,但是明年、后年呢,还有自己亲生的小米团,那也是眨眼就要到种痘年纪的,她或许是时候该把牛痘这个思路和四爷说说了,也免得到时候又要经历一次那种生死不受掌控的危机感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和无奈。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个时代,她永远想象在这个时代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在这个没有优生优育理念的年代里,不论男女,成婚的年纪都太小,明明自个儿的身子骨都没有长好,又如何能生出康健的孩子,小七和弘轩能够健健康康的养大,尔芙已然觉得是幸运无比了,但是单靠幸运,实在是太无助了。 即便有可能会引起其他穿越女的注意,她也不能在缩在乌龟壳里了。 当然,她也明白,她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隐藏在自个儿的存在,只要有穿越女存在,甭管那个穿越女是四爷粉,还是温润如玉的八爷粉,亦或是温敦忠厚的十三爷粉,皆不可能疏忽掉她这个不该出现的四福晋,甭管是谁都会针对她,所以她又何必做那些掩耳盗铃的事儿,反而可能坑害了自家粉嫩可爱的小米团。 尔芙这么想着,便也就打定主意,倒也没有再去注意诗兰的回答,她抚了抚发顶簪着的白玉雕玉兰花簪,起身就着门边盆架上摆着的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手,擦拭去手指上沾染的墨痕,迈步来到了次间里坐下,专心致志地做起了针线活儿。 虽说有针线房里的绣娘伺候,但是她还是渐渐习惯了自个儿做些针线活,尤其是荷包、香囊这种小东西,并不是特别繁琐麻烦的东西,也不大讲究绣技,用来练手艺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也是赏人的好东西,尤其是用来打赏那些来钱道多的仆从婢女们,比起赏赐金银财宝,更是合适。 只可惜,她这针线活才拿到手里,还没绣上几针,四爷就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听着外面的通禀声,尔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仔细地将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扎在花朵形状的针包上,一边起身整理着衣袍,一边轻声嘀咕着,不过动作却是不慢,随着她话音一落,便已经来到门口,正好迎上进门来的四爷。 走到门口,尔芙抬眼一看,暗暗后悔,自个儿出来地太着急了。 因为她看到四爷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臊眉耷眼的媚儿呢。 虽说媚儿是臊眉耷眼的狼狈样子,不过脸上妆容精致,发髻梳得精巧,一袭淡绿色绣云纹的大襟绸袍,应是衬得她多了几分曼妙来,这么一对比自个儿的邋遢做派,尔芙如何能够不觉得后悔呢!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边随着四爷进门的脚步来到堂屋摆着的太师椅坐稳,一边很是平静地打量着进门就跪在堂屋里的媚儿,好一会儿才满是困惑地对着四爷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 “让她自个儿说。”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冷冷瞟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 “既如此,那媚姑娘就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惹着四爷不痛快了!”尔芙闻言,虽然知道四爷这话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却也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她扭头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淡声说道,好像她喜欢管这种事似的,真是…… 被尔芙问到头上,媚儿不敢继续装委屈,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不等媚儿说完,尔芙就想骂娘了,她就知道小乌拉那拉氏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明知道媚儿有孕,还不好好约束着身边的宫婢仆从,竟然任由身边宫婢做出欺辱媚儿的事情来。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私下里,有尔芙这位做福晋的压着,倒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谁让媚儿进门就是个侍妾,说是主子,其实地位比宫女高不了多少,便是没有小乌拉那拉格格故意支使,底下宫女也不会将她看在眼里,毕竟府里的正经主子这么多,谁还会将个侍妾放在眼里头呢,可是偏偏事就那么巧地赶在四爷过去的时候发生了,再然后四爷就满脸不痛快地领着媚儿过来了。 目的不用说,就是要尔芙重新给媚儿安排住所。 不怪四爷会如此反应,虽说四爷不看重媚儿是事实,却不可能不重视媚儿腹中的子嗣,四爷一进门就这么拉着脸装冰山,便已经是很不高兴了。 对此,尔芙只能是认倒霉了,她苦着脸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苦思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此番府里修葺,因为要修葺的院落角落,所以最先修葺的就是有主子入住的院落,另外那些空着的院落,重新涂刷过的油漆还没有干透,怕是不好住人,也唯有碧池苑旁边的听雨斋一处,方便安排媚儿姑娘了。” 听雨斋是一处新修的带水榭的院落,前后两进,前院上房,面阔五间,前接抱厦,左右有厢房和倒座,后院有面阔三间的二层绣楼和一处延伸到水面上的凉亭水榭,比起碧池苑还要更宽敞几分,本来是尔芙特地给小七修建的学堂,只不过还没有在四爷这里过明路,看起来好似是一处空着的院落,突然冒出媚儿的事情来,看来就唯有割爱一条路了。 不过尔芙到底是有些不甘心,所以说完就问起四爷的意见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事实证明,随着四爷一回府,各院众女都彻底地忘记了,现在还是酷热难耐的夏日,一个个早起都打扮地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地离开摆着冰山降温的舒适房间,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顶着清晨不算太刺眼、太炙热的阳光,一个不落地来到正院聚齐了。 即便是尔芙还没有开口主动提起,以后每日都要遵守请安礼这件事的时候。 显然,她们都打的一个主意,想要在四爷跟前多多刷刷好感度。 谁让昨个儿是四爷回府的第一天,甭管按照规矩,四爷应该去谁的院子里休息,却还是赖在了正院,而且起身也没有着急离开,很有闲情逸致地坐在旁边,瞧着尔芙梳妆、瞧着尔芙更衣,最后还亲自跟着尔芙来到上房正堂,接见了府里各院女眷。 莺莺燕燕云集,堂屋里真可谓是莺歌燕语,别提多热闹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些杂了,而且显然是有些熏人,起码尔芙闻着,已经很不舒服地连连抹鼻子了,因为人人都知道夏日爱出汗,为了不在人前丢脸,所以人人都扑了香粉,各种各样的香粉味道混合在一块,那味道就别提多奇怪了,说臭不臭,说香不香,总之就是难闻。 一杯茶下肚,尔芙微微舒了口气,先是让媚儿上前给各院女眷都请安见礼,瞧着媚儿折腾出一脑门的细汗,身后跟着伺候的小丫鬟捧着一摞见面礼退到旁边,满意地点头浅笑着,又问了问小乌拉那拉氏是如何安排媚儿的居所,随后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定了晚上在花厅摆接风宴的事儿,便让各院女眷都各自散了。 不过小乌拉那拉氏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只可惜四爷坐在尔芙的身边,如同一尊大佛,她为了避嫌,不好主动赖在正院,偏偏尔芙因为堂屋里的味道,开口给各院女眷下了逐客令以后就迅速离开了,她只得暗暗咬了咬牙,脚步踟躇地离开了正院。 “佟佳氏的身体不大好,这月都已经闹过几次不舒服了。 若是爷今个儿不准备去前头处理政务,那就赶早过去瞧瞧她吧,也免得她孕期多思,伤到了腹中的胎儿。”尔芙快步离开正院前堂,瞧着跟在自个儿身后如同小尾巴似的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了佟佳氏的问题,轻声提醒道。 这还真不是她贤惠体贴,实在是她被四爷那火辣辣如同透视似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她也不想四爷在旁边扰乱自个儿的思绪,所以变着法子地赶人罢了。 虽然四爷喜欢尔芙,却也更加看重子嗣,听尔芙这般说,便也就点点头,朗声唤进在后面茶室里候差的苏培盛,吩咐他先去东小院那边通知,又坐着喝了一盏茶,估摸着东小院那边已经得到信,慢悠悠地理了理没有半点褶皱的绸袍,取过茶桌上放着的小帽戴好,又留下一句稍晚时候过来陪尔芙用饭,这才招呼着其他随行伺候的小太监跟着,往东小院去了。 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在正院,尔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且虚伪的笑容,对镜整理了下妆容,吩咐诗兰去请小乌拉那拉氏过来说话了。 她其实并非没有注意到小乌拉那拉氏刚才请安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时片刻,小乌拉那拉氏就跟着诗兰过来了,尔芙不等她屈膝见礼,便直接开口制止了她请安的动作,指着圆桌旁边空着的绣墩,招呼着小乌拉那拉氏落座说话,“我瞧着你刚才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和我私下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妾身发现媚儿姑娘好似有孕了。”小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哦?怎么发现的?”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请福晋恕罪,妾身实在看不惯媚儿姑娘那副烟视媚行的样子,也怕她在外做出不干净的事情来,乱了咱们府里的规矩,所以昨个儿安排好她在碧池苑的居所,便想要让人请前院当值的胡太医过来替她看看身子,可是因为您院子已经落锁,这想法没有能够成行,退而求其次地叫院里的管事嬷嬷方嬷嬷过去替她检查身子。 这方嬷嬷曾经是宫里专管秀女体态身段检查的老嬷嬷。 据方嬷嬷所说,虽然媚儿姑娘的身段,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改变,小腹也很是平坦,但是一些身上的小变化,却是能够看出有孕的迹象来,只不过因为这些事做不得准,所以妾身才说媚儿姑娘可能有孕了。”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将自个儿故意作践媚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根本不怕尔芙会责罚她这种故意作践媚儿的行为,因为她能看出尔芙也是不喜欢这个媚儿的,不然也不会将媚儿安排到她的手底下。 尔芙听完,也确实没有想要怪罪她的想法,直接就让诗兰去叫赵德柱请太医了。 按照四爷所说,因为媚儿还没有正式给尔芙敬过茶,算不得府里的小妾,所以即便是二人已经有过亲密举动,也曾经大被同眠,却每次都会命苏培盛送避子汤过去给媚儿服用,而现在媚儿却可能有孕……啧啧,只能说明这媚儿算不得太聪明。 因为不论是媚儿想办法躲过了苏培盛送过去的避子汤,还是纯粹意外,四爷都会觉得自个儿是被算计了,即便是不要求媚儿堕去腹中胎儿,也会不喜媚儿的做法,甚至连带性的迁怒到媚儿腹中的胎儿身上,如同良妃卫氏使计逃过康熙帝送过去的避子汤,而生下八阿哥胤禩的行为一样,八阿哥当初在宫里是什么样的境况,那可是前车之鉴了,但是媚儿明知有反面教材似的良妃在前,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如何能算得上聪明呢! 只是尔芙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媚儿假孕,故意示人以弱,以求自保。 甭管怎么说吧,稍后胡太医自会给出判断来。 因为媚儿是侍妾,没有资格如格格那样独居一个小院,若是正常都是安排到侧福晋所居住东西小院的跨院,或者是被安排在正院的后罩房,不过因为尔芙不喜欢她,也不愿意自个儿的私人领地冒出其他女人来碍眼,所以就将她直接塞到小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碧池苑。 可是碧池苑并不宽敞,除了有一处面阔三间的大北屋,便是东西厢房和倒座房,单单小乌拉那拉氏自个儿带着身边伺候的十来人奴仆就已经住得很拥挤,现在又多了媚儿这么个人,院子就更显拥挤了,不过媚儿到底是四爷的女人,即便身份低些,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可能让她和奴婢们挤到一块去,所以小乌拉那拉氏还是让人腾出了一侧厢房,只不过这样一来,小乌拉那拉氏院里的婢仆宫女都讨厌上了媚儿这个新侍妾。 眼下,媚儿就遇到了这样的难堪。 因为太医要过来替她诊脉,她总是要好好收拾洗漱一番,另外也要预备茶水招待,可是当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去院里一角储水用的水缸去取水的时候,却发现水缸里的水都被倒入了黑墨,变成了一缸污水,别说是泡茶待客,便是连洗脸都不能用了,也亏得她昨个儿入府以后洗漱过,不然怕是就要浑身发臭、蓬头垢面地接待过来替她把脉的太医了。 对此,她很是无奈,却也暂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暗地将小乌拉那拉氏和尔芙都恨到了骨子里,另外拿出自个儿的私房银子给小丫鬟去厨房那边要些水过来,暂时将就着,不过太医来得速度比较快,还不等小丫鬟拎着从厨房要来的清水回来,胡太医就已经跟着赵德柱来到碧池苑,她只得草草擦了把脸,尽量冷静地坐在屏风遮挡住的罗汉床上,伸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腕,客气地请胡太医把脉了。 胡太医是资深太医,手才搭到媚儿的手腕上就已经感觉到了喜脉。 他面色平静地从屏风前摆着的绣墩上起身,恭声给媚儿道喜,留下一安胎的方子,就和赵德柱回去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已经从小乌拉那拉氏嘴里得知媚儿可能有孕的事,所以这会儿尔芙听胡太医说起媚儿有孕的事,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交代胡太医每三日过去替她诊脉,便让诗兰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荷包打赏,送着胡太医出去了。 “还真是个好运气的姑娘,兴许再过不久,咱们府里就要多个新格格了。”尔芙笑着和小乌拉那拉氏说着,却也没有忘记让小乌拉那拉氏好好照顾有孕的媚儿姑娘,叮嘱她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随后就吩咐诗兰去东小院那边给看望佟佳氏的四爷报喜去了。 不管媚儿这人是怎么来到四爷府的,又是如何不被四爷待见,但是既是有孕,那该有的待遇就要提起来了,尔芙让玉洁从库里找出些不容易被人做手脚的摆件送过去做贺礼,又命人交代厨房那边不比太拘着规矩,还是按照格格的份例给媚儿那边安排膳食,最后还拜托跨院住着的毓秀姑姑代为过去探望有孕的媚儿,这才扶着诗情的手腕,动作缓慢地起身回到内室里洗漱。 浑身酸疼的她能面色平静地应付过请安礼,又陪着小乌拉那拉氏说话,安排这些琐事,便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这会儿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她自然是要回房间里去睡个回笼觉,好好解解乏了。 只不过她才睡下,四爷就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四爷瞧着眼圈发黑的尔芙,急忙问道,他是一知道媚儿身怀有孕的事就直接从东小院过来的,他之所以过来得这么急是因为他怕尔芙会多思误会,听底下宫婢说起尔芙已经洗漱歇下的时候,更是越发觉得尔芙再闹脾气,不过瞧见尔芙小脸煞白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猜错了。 尔芙闻言,娇嗔地白了眼四爷,脸色微红地低喃道:“还不是你折腾的。” 四爷听尔芙这般说,如何能不明白尔芙为何才起身没一会儿就又躺下歇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声道:“你翻过身去,爷替你好好揉揉!”说完,他就招呼宫人拧了湿帕子过来擦手,还特地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了消肿祛瘀的药膏。 “身上都有诗兰她们替我上过药了,我就是觉得腰上有些难受,若是爷不嫌弃,那就麻烦爷替我拿捏拿捏腰肢和肩颈等地方吧,我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别提多难受了。”尔芙有些害羞地摇摇头,拒绝了四爷要替自个儿上药的好意,倒不是说她不好意思支使四爷,实在是怕四爷控住不住自个儿的本能,继续折腾本来就已经很难受的自个儿,所以她一说完就直接转过身去,微微撩起里衣的下摆,露出了被四爷掐得有些淤青发紫的腰肢,让四爷替自个儿拿捏腰肢,缓解腰间的酸麻不适。 四爷瞧着尔芙腰肢上的手印,有些心疼地抬手覆盖了上去,轻轻拿捏着,透过尔芙身上那套松松垮垮的里衣,他隐约能看到尔芙满身的红痕印记,那一切都昭示着昨个儿夜里的激烈战况,他暗暗后悔着:自个儿太冲动,也太蛮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伤到了尔芙。 这般想着,四爷的动作就渐渐轻了下来,说是揉捏推拿,还不如说是再摸,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总算是让走神中的四爷清醒了过来,四爷轻轻拍了拍尔芙的后背,沉声道:“别动,乖乖躺好。”说完,他手上的动作一沉,更加认真地替尔芙揉捏着肩膀和腰肢等几个位置,缓解尔芙身体上的不适。 别看四爷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但是他却经常让身边小太监替自个儿捏肩捶腿的缓解疲惫,所以也有了一手不错的按摩工夫,这会儿他认真起来,那舒服的感觉,让尔芙说着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四爷听着尔芙细微的鼾声,喃喃道。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而最冷静的,当属是躺在炕上闷哼的乌拉那拉媚儿这位正在专心攒劲的主儿,连那越发猛烈的阵痛都忘记了,兴许也是因为想要在尔芙跟前争气些,反正之前那哎呦唬叫的凄惨样子是再也没有流露出来,等到稳婆们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到生产的关键时候。 炕桌另一侧,细细品茶的尔芙瞧着二人攥着拳头加油鼓劲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清闲和冷静有些不合时宜,忙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起身离开了温暖的大炕,示意诗兰将她用过的那些茶具都收拾起来,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生产的乌拉那拉媚儿身上。 因为她到现在为止都没瞧见乌拉那拉媚儿有什么好危险的!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眨眼过去小半天。 一直等到尔芙在产房里边儿,站得双腿发直、两眼发昏、满头热汗,乌拉那拉媚儿才低吼着,挺直了身体。 “哇……”那是一声不算响亮的哭声。 低低的哭声,微弱的呼吸,一切都预示着这个才落地的女婴,身体不大强壮。 乌拉那拉媚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稳婆洗净包好的小格格,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府里新添了位小格格。 瞧瞧小格格这眉眼儿,再瞧瞧小格格这胳膊腿儿,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窦氏侧身抱着还满眼含泪的小格格凑到尔芙跟前,满脸喜气的夸赞着。 吴稳婆也配合道:“是啊,小格格知道您疼爱着她,才落地就睁眼了。”说完,她便仰着脸儿,满脸期盼的望着尔芙,这是在等着尔芙打赏呢,她撇家舍业地来到府里伺候这些天,所图的可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份差饷,那点钱儿,买米买菜都不够用呢,她就盼着今个儿这封大红包呢! 尔芙见状,抬手一挥,朗声道:“辛苦两位嬷嬷,来人,看赏。” 随着她这边话音落,吴稳婆和窦氏齐齐拜倒,连声谢恩着,诗兰也适时地捧着红纸封好的银条进来了,这还仅仅是她这边的一份赏赐而已,别看四爷不在府里,乌拉那拉媚儿也睡着,但是那两份赏赐都不可能省下,不过那两份赏赐都不该由她这位嫡福晋送出,所以她也就没有提起,只让两位稳婆在房里小心伺候着乌拉那拉媚儿,便领着诗兰回去上房,给那边儿等待消息的其他情敌去报信了。 上房里,辛苦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的众女听尔芙说起乌拉那拉媚儿生的是个小格格,皆是满脸欢喜,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许多,连连吵着要去后罩房那边去看小格格。 尔芙也没有拦着她们,小格格虽然身体娇弱些,但是这些女人都知道轻重,不会不顾身上带着寒风就往跟前凑,再说产房里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候着,也会提醒规劝那些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她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直接领着这些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的女人说笑着往后罩房那边的产房去了。 小格格瘦瘦小小,皮肤红红皱皱,还没有长出头发来,别提多丑了。 不过在这些女人的嘴里,这个丑巴巴的小格格就如同天仙临凡般美貌,有着言语不能描述的可爱,纷纷慷慨解囊起来,这个拔发簪、那个摘镯子……一会儿工夫就在小格格的身边儿,堆起了一堆名贵华丽的首饰。 “好啦,乌拉那拉格格生产辛苦,还在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淡笑着摆摆手,止住了这些女人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替乌拉那拉媚儿给众女下了逐客令,同时自个儿也率先走出了产房的房门,一边儿安排人给在户部坐堂的四爷报喜,一边儿等待着胡太医和孟医士替小格格检查身体的结果。 本该为小格格的身体提心吊胆的乌拉那拉媚儿睡着,反倒是尔芙止不住的担心着。 好在胡太医和孟医士没有多耽搁,细细替小格格检查过脉象,躬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回禀道:“启禀福晋,虽然小格格有些胎里不足的毛病,不过只需细细调理就好。”说完,他二人就将一起开出的药方交到尔芙手里,直接背起药箱离开了。 尔芙也没有拦着二人多问话,点点头,便将手里的药方直接转交给了乌拉那拉媚儿身边的春喜拿着,领着还愣神的诗兰回到正院去了,因为太她清楚这些太医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聪明人,说是好好调理就好,那潜台词就是说要听天由命了。 在这个没有各种疫苗为小婴儿保驾护航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小婴儿好好养大,何其艰难,何况是这样一个抵抗力很弱的早产儿,不过也幸亏乌拉那拉媚儿早产生下的是个不能袭爵争位的格格,只要乌拉那拉媚儿用心照顾,倒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背后给小格格下黑手,不然那危险性就更大了。 好在,这些问题都不需要她这个不是外人的外人去着急打算。 这边儿还不等尔芙换下那身沾满血腥味的衣袍,在户部坐堂的四爷就回来了。 别看就是一个庶出的小格格出生,但是一向看重子嗣血脉的他收到消息,还是急急忙忙回来了,不过他还是照规矩,先来了尔芙这边儿,换下身上那身厚重的亲王官袍,又陪着尔芙说过话,这才领着苏培盛、王以诚二人往飘雪苑去看新出生的小格格。 只是他才瞧见躺在暗红襁褓里的小格格,整个人就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倒不是四爷嫌弃小格格长得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人阿玛的他知道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这副皱皮猴子样,只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似这般体弱、早产的小婴儿想要平安养大是如何艰难,四爷心疼小格格一出生就有一副比不得其他人康健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小床上抱了起来,低头碰了碰小格格的脑门。 “要乖,要争气,阿玛盼着你长大呢!”他有些伤感的低声感慨道。 就在此时,一直躺在炕上睡着的乌拉那拉媚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其实她早就已经醒来了,还趴在炕边儿,看了好半天闭眼睡着的小格格,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她并不觉得小格格丑,但是她也明白小格格早产,很可能是养不大的,所以她在听到四爷过来的动静时,才会选择装睡逃避。 因为她实在是怕在四爷的脸上看到失望和嫌弃,那到底是她辛苦产下的新生骨肉。 说到底,还是她太不谨慎,这才没有保护好腹中胎儿,没能产下健康的小格格,但凡她能更加小心些,也不会让小格格如此体弱,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能因此看到情绪外露的四爷,这也让她多了份底气,选择在这个时候醒来,替自个儿和可怜的小格格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 四爷闻声,抱着小格格回头,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婢妾还好。”乌拉那拉媚儿挣扎着坐起身来,稍显害羞的回答道。 “那就好,身体不适就要叫太医,别忍着,小格格那边儿,你也不必太担心,爷会让内务府再选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过来照顾着。”四爷难得好性子地抱着小格格坐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还特地从旁边取了个软枕过来,细心地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腰后,免得才刚生产过的乌拉那拉媚儿太辛苦,做完这些之后,他这才低声安抚道。 这倒不是四爷突然对乌拉那拉媚儿生出爱慕心,他做这些都是看在小格格的份上,他明白这些女人争权夺利的心儿,一个个都盼着生阿哥,盼着能靠着生阿哥晋位,盼着能靠着生阿哥获得荣宠,小格格本就体弱,要是再没有乌拉那拉媚儿这个做额娘的多在意几分,他真怕这小格格长不大,所以他愿意让自个儿放低身段,给乌拉那拉媚儿几分体面,让乌拉那拉媚儿多在意小格格几分,仅此而已。 四爷是慈父,他实在不愿意自个儿曾经受过的苦,再落到自个儿的孩子身上。 乌拉那拉媚儿虽然未必能猜透四爷所想,却能感觉到四爷态度的转变,她也不是个心特别狠的女人,她看到自个儿生出来的是小格格有失望,但是在得知小格格的身体不算康健以后,更多的就是对小格格的疼惜,现在又有四爷的温暖关怀,让她更觉得要好好照顾小格格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是没能一索得男,也没能晋位庶福晋,却也更受重视了。 当四爷大手笔的丰厚打赏,被苏培盛领着一众小太监送去飘雪苑的时候,后院那些还等着看乌拉那拉媚儿笑话的众女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她们听着下面宫女的通禀,皆是满脸嫉妒得攥紧了绣帕,不过因为四爷的赏赐被特地加厚了几成,她们也不能太小气吝啬,所以这倒是让乌拉那拉媚儿大赚一笔。 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的乌拉那拉媚儿蓬头垢面地坐在炕上,身边儿是襁褓包裹着的小格格,身后是春喜特别赶制出来的超软软枕,她满脸喜色地盘点着众女送过来的贺礼和四爷的赏赐,扒拉扒拉手指,暗自低喃道:“如果不是阿哥能够袭爵,还是生格格更合算些,没想到四爷会反其道而为之的更为在意小格格。” “奴婢们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恭喜格格喜得小格格。”春喜等一众宫婢送走了来送贺礼的众女,重新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叩首贺喜道。 “赏,厚赏。”乌拉那拉媚儿暴发户般的挥手道,同时满脸堆笑地抱起了小格格,冲着还跪在地上的春喜吩咐道,“你抓紧领人把厢房那边收拾出来,一些容易磕碰的家具边角都用软缎包好,再派人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然后就让奶嬷嬷先住过去吧,待屋子有几分人气,我这边出了满月能下地后,再让小格格挪过去。” “还是格格考虑周到。”春喜笑着拍马屁道。 这也是因为后罩房这边布置的产房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容纳乌拉那拉媚儿和小格格同住,为了让小格格得到更好的照顾,她还特地让人将小格格住的小床,挪到了自个儿的炕边儿,除了喂奶的时候,让奶嬷嬷抱着小格格过去,其他时候都是两母女住一块,她还特地让每天过来上夜的宫女都住到外间去了,生怕有谁对小格格下黑手。 转眼五天,乌拉那拉媚儿的脸色有些差,小格格却是总算长开了,褪去了一身红皱皱的皮肤,粉嫩嫩、白嘟嘟,透着让人爱不释手的娇嫩,四爷也好似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从外面回来,总是要往飘雪苑走动走动,这让后院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个顶个都将飘雪苑当成第二个正院伺候着,也让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嫉妒得双眼发红、两眼冒火了,不过四爷却是恍若未觉,照旧每日一回到府里就往飘雪苑跑,更是因为乌拉那拉媚儿对小格格的那份关心和疼爱,让四爷对乌拉那拉媚儿都有所改观了。 “你说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好不容易生下来,爷是不是该给她抬抬位分呢?”这天四爷照旧是去飘雪苑看过孩子,这才回到正院和尔芙一块用晚膳,他吃着小生子精心准备的家常清炒,稍显犹豫地对着尔芙问道。 “庶福晋,还是侧福晋呢?”尔芙淡笑着问道,她倒是没有觉得四爷是移情别恋的爱慕上了乌拉那拉媚儿,所以也没有后院那些女人提起乌拉那拉媚儿就是满脸嫉恨。 “当然是庶福晋了!”四爷闻言,挑眉道。 他怎么可能替在外就已经伺候自个儿的乌拉那拉媚儿请封侧福晋,那府里其他侧福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府里那些比乌拉那拉媚儿更有资格晋位的格格们,又怎么可能福气,为了府里的和谐和稳定,即便是他在喜欢乌拉那拉媚儿,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更何况他对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觉,也仅仅就是当她是寻常格格而已。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就全无怨言呢,虽说算不上是怨恨,但是一时的想不通,却总归是在所难免的,便如叛逆期的孩子稍有不顺心就会选择离家出走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散课,小七在正院和听雨斋的分路口,扁扁嘴儿就回听雨斋了。 正院里,诗兰已经几次催促要摆膳,却都被尔芙拒绝了,她还在等小七过来用膳,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尔芙有些坐不住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已经点起落地烛台的庭院,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团团踱步,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能等到小七过来用膳,她担心不已的蹙着眉头,招呼诗兰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胡乱系好披风领口的细绸布,径自就往听风楼走去。 她还以为小七这会儿还被孙嬷嬷拘在听风楼练琴呢! 她这趟过来,心里就如同烈火烹油似的不痛快着,暗道:孙嬷嬷太过严苛。 毕竟孙嬷嬷晌午就已经惩罚小七和茉雅琦二人不许吃午膳,好在她带着点心过去,两人倒也饿不到哪里去,但是晚上到了这会儿还不放小七她们回去休息,这做法就有些过分了,小七和茉雅琦到底不是宫里那些包衣旗出身的宫女,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折腾,身体不都饿坏了么! 不过她这一路带着火过来,一进门就瞧见已熄灭烛火的听风楼,整个人都懵了! 她耐着性子,强作笑脸地唤过守门的小宫女,轻声问道:“孙嬷嬷呢?” 听风楼的守门宫女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在主子跟前答话,很是紧张,往常刻在骨子里的规矩都丢到了脑后,有些含糊的回答道:“孙嬷嬷早就已经回后面罩房休息了!” “那二格格和三格格是何时散课的呢?”尔芙没有责怪小宫女的失礼,继续问道。 “和往常一个时辰,酉时初刻,孙嬷嬷就让两位格格回去了。”小宫女似是有些不解的小心抬眸窥着尔芙的脸色,忙又垂下头,恭声答道,她心里也确实不懂,府里这位嫡福晋怎么一天就跑来两趟听风楼,还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过她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甭管什么情况,也轮不到她多操心。 尔芙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多在听风楼停留,径自就往听雨斋走去。 此时的听雨斋里,小七正抱着被一个缝制成葫芦状的软枕坐在床上生闷气呢…… 她猛然听见外面传来福晋来访的通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床上跳下来,但是随即想到自个儿今个儿才被额娘当着孙嬷嬷的面教训过,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钻上来了,她重新爬回到床上坐定,又将金钩挽着的床幔放下,闷声闷气的对着旁边还愣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宫女,低声吩咐道:“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下了,你们就这么应付额娘吧,让额娘早些回去休息,我明个儿再过去陪额娘说话!” 这些话,小七敢说,小七亦能说,但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就在被吩咐出去传话的小宫女进退两难的时候,堂屋虚掩着的房门就已经被心急火燎的尔芙推开了,她瞧着屋子里的明灯亮烛,再瞧瞧那些宫女如雷劈般的呆滞表情,她就能够猜出小七在闹性子的真相了。 尔芙竖起一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让诗兰故意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门口走去,待到房门重新关起的声音传来,仍然没见床上有动静传来,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迈步来到其中一个宫女的身侧,低声询问道:“你家格格可曾用过晚膳了?” 被问到头上的小宫女不敢不答,恭声回道:“不曾用过。”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其他婢女,迈步走到床边,挑眉唤道:“额娘都过来了,不见到你的人,怎么可能回去,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你也不怕饿坏身子呢?” “小七不出去,小七是没人疼爱的笨丫头,饿死更好。”小七隔着床幔,娇嗔道。 “不出来,那就不出来吧,额娘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啦!”尔芙唇角微扬的柔声应道,同时拉过了摆在圆桌边儿的绣墩坐定,半边身子靠在镂空雕琢的床栏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听雨斋里的摆设。 闹性子的小丫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火呢! 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七瞧着尔芙投影在床幔上的身影,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儿,低声回答道:“小七困了,小七整天都盘坐在琴桌后练琴,这会儿觉得浑身乏累,想休息了!” “跟着孙嬷嬷上课,确实是挺辛苦的,额娘也心疼你,不如你以后就不要去上课,每日就留在听雨斋里疯玩好了,反正咱们府里家大业大,也能养得起你,只是就怕你以后和你那些堂姐妹都玩不到一起去,毕竟她们三五岁就已经启蒙了,说起话来,必然是咬文嚼字的,那些隔三差五的小聚宴会,也不可能玩小姑娘才玩的翻花绳,吟诗作画、诗文往来,这些你都不会,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并没有想要如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样强迫着小七学习,她故意装作很心疼样子的要免了小七去听风楼上课,却以小七的玩伴相激,说白了就是推崇邻居家、朋友家的孩子罢了。 而事实证明,这招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用,尤其是尔芙这种正话反说的做法。 本来还藏在床幔里不肯露面的小七听说自个儿可能被小伙伴们嫌弃,忙撩起床幔,扁着嘴儿反驳道:“小七才不觉得辛苦。 额娘不是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七虽然不是要做名满京师的才女,却也希望自个儿能有些特长。”说完,她又羞涩的低下头,没有哪个孩子就是不懂上进的,只不过就是被经常打击得失去了信心,最后便听之任之的随波逐流了,而小七现在还没有被人打击过,嘴上是说不求做千古传名的才女,心里却是铆着一股劲儿要学有所成的。 尔芙见小七从床幔里出来,笑着将小七抛在身后的床幔挽好,重新固定在两侧围栏上垂下的金钩上,还不等小七躲开自己越凑越近的身影,她就已经坐在了小七身边,将胳膊搭在了小七的肩头,如同好姐妹似的揽着小七还很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那小七今个儿为何在课堂上就不用心呢?” 小七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手指头不安地搅在一块,低声答道:“其实小七没有不用心,只是茉雅琦姐姐说,我和她都是亲王格格,根本不需要学这些讨好男人的本事,那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学习的东西。” 说完,她怯怯地抬头,瞧着垂眸看着自个儿的尔芙,眼底写满了不安和忐忑。 “那你觉得呢?”尔芙笑着摩挲着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其实觉得弹琴挺有意思的,只是抬手拨动几缕琴弦,便能弹奏出天籁之音,好像是在变戏法般神奇。”不管小七有多聪明,她到底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身边人所影响,尤其是茉雅琦言之凿凿的指出尔芙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就从未抚过琴,所以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一边是她颇为喜欢的抚琴,一边是茉雅琦说抚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讨好男人的把戏,但是见尔芙问起,她还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心里话。 尔芙闻言,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满满都是鼓励的朗声说道:“这抚琴的人不同,自然有着不同的用意,你读过史书,这有一曲广陵散名传千古的嵇康嵇叔夜,亦有倚床卖笑的顾横波,音律本就是人闲来无事消磨烦闷的一项消遣,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而你身为亲王格格,以后赐封为郡主、县主,确实是身份尊贵,但是你也不想别人提起你时,只有你尊贵的身份,却连点出众的本事都没有吧。”说着,尔芙为了让小七能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还不顾身份的学起了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挤眉弄眼的做着怪样子,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尔芙直听得小七脸色大变,这才坐正了身子,笑着揽住了小七的肩膀,接茬道:“这人甭管坐在什么位置,总归是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额娘为何放着好好的显贵日子不过,非要每日埋首于后宅庶务,无非是希望外人提起额娘的时候,不单单是因为额娘是你阿玛的福晋,更是因为额娘治家有方。 这任何人都不能活得没有自我,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但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有趣的女人如同让人看不腻的传世名著,空有美貌的女人,只能是看过就随手丢弃的话本子,而空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就如同是那些用时才想要翻翻的黄历,你见过谁没事的时候捧着黄历苦读的,想要做个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必然是聪颖且博学的。”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别看她不通诗画,但是单单是她来自现代这一点和本土女子的不同经历,便足以让四爷对她百看不厌。 小七傻乎乎的听着,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尔芙话里的深意,却也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为她在课堂上分心走神,觉得心里发虚,又为自个儿和额娘闹性子,觉得羞臊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好在尔芙在其他事上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个性,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却是格外仔细,她见小七满脸羞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将小七揽入怀中,柔声道:“以后你心里有不懂的事儿就要问,问额娘也好,或问阿玛,问孙嬷嬷,不过就是不要闷在自个儿心里瞎琢磨,因为你不懂的事儿,即便是你将脑袋瓜儿都想破了,也还是想不明白。 好了,现在额娘和你解释清楚了你心里的疑惑,该是你回报我这个额娘,陪额娘过去正院用晚膳吧!”尔芙就这样满脸是笑的缓解了小七的尴尬,拉着她从听雨斋里走了出来,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正院去了。 而眼力见满分的诗兰,见到尔芙和小七格格携手走出房门,便先回正院摆饭去了。 待到尔芙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回到正院上房里的时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在了堂屋里,尔芙笑着招呼着小七洗手净脸,亲手盛了碗熬煮得甚是入味、汤色乳白的羊肉汤,轻轻放在小七的跟前,柔声道:“先喝口汤,暖暖胃,晌午就没有吃好,晚膳又拖到这会儿,你不怕胃里难受,额娘瞧着还觉得心疼呢。” 说完,她又特别把小厨房送来的滋补粥,往小七的跟前推了推。 小七喝着味道不算上好的羊肉汤,正好瞧见自家额娘眼巴巴看着自个儿的样子,一向聪明的她哪里还不猜不出这道味道寻常的汤品出自谁手,她笑着将碗里的羊肉汤大口喝光,似是还有些没喝够似的舔舔嘴唇,娇声夸赞道:“还有么,小七还要再喝一碗,这汤好好喝,不过又和生公公的手艺不大相同,难道是额娘亲手炖的?” “好喝,可也不能多喝,适量就好,这羊肉汤太滋补了。”尔芙笑而不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高兴着,但是却拒绝了小七要多喝两碗的要求,转而夹了一块滑弹爽口的木耳,放在了小七眼前的碟子里,柔声劝道。 “额娘别光着给小七添菜了,您也快些吃吧,您为了等小七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小七也心疼您。”小七闻言,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夹了一块尔芙最爱吃的酿豆腐,递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说道,她是真有些后悔和自家额娘闹性子了,想想自家额娘在房里等着自个儿过来用膳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额娘过去听雨斋时的通红脸颊,她就气死之前混账无比的自个儿了。 而就在小七和尔芙温馨满满的用着晚膳的时候,茉雅琦正在摔盆砸碗的发飙着。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当然,乌拉那拉氏是不可能和小乌拉那拉氏、大李氏承认自个儿的无能为力的。 她神色淡然地端起茶碗,微抿一口,故作高深地浅笑着,但是心里却是慌得要死。 就在乌拉那拉氏被自个儿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一个太监身影。 似乎有那么一个不甚精妙的馊主意,突然地在她的心底里钻出了小苗苗。 她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对着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说道:“这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宠,咱们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玩那些在路上挡驾的把戏,可一可二不可三,且凭借咱们三人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住四爷,但是我心里也有个不甚成熟的想法,那就是让咱们四爷不好意思再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房里走动,让她成为咱们王爷心里的一根刺,知道想到就恨不能除之后快。”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几近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用点药。 本来乌拉那拉氏是不打算防备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的,但是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面,这让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教导着要循规蹈矩、稳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实在是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在说办法的时候,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将已经溜达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顺利地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路上。添了块大石头。 “既然乌拉那拉氏妹妹已经有主意了,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大李氏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遮遮掩掩的做法,笑着提出了告辞。 与此同时,她还心里暗暗嘲讽着,嘲讽着乌拉那拉氏族的家传就是这副德行。 明明都是骨子里坏得流脓冒水的蛇蝎美人,面上还要摆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真是让人瞧不上,同时她也觉得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担心被乌拉那拉氏推出去做挡箭牌了,毕竟她连乌拉那拉氏想要做些什么事去坑害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不知道,便是这事露馅了,也不关她的事了。 既然如此,还不趁着这机会,抓紧离开这长春仙馆,避避嫌。 与大李氏的态度相反,小乌拉那拉氏则是打心眼里好奇着乌拉那拉氏要如何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可惜她几番试探下来,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替她解开心里的困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有些别有居心的。 因此,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提出了告辞。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宝座之上,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对着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婢,低声问道:“你去查查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走得太近了,本福晋怎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呢,别到时候没有扳倒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丫头,我却在她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往内室里走去。 虽然这里曾经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瓜尔佳氏的居所,但是住着是真舒坦,前有绿荫环绕,后有溪水潺潺,左右有微风吹来的淡淡花香,后跨院里的那眼温泉,更是为这长春仙馆添了些许悠然缥缈之意,让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更加名副其实,犹如真正的瑶池仙境般。 此时,她就是要去后跨院里好好泡泡温泉,解解乏。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去享受人生的时候,匆匆离开长春仙馆的小乌拉那拉氏,则是心神不宁地在自个儿住所的小院里,来来回回地兜转着。 她正在等待着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隔墙碰头呢。 从乌拉那拉氏那隐隐闪烁着的阴毒目光中,小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几分惊险,她很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摔倒在乌拉那拉氏给她设计的圈套里,那她还有什么指望能够扳倒乌拉那拉氏这个从小就压她一头的堂姑姑呢。 好吧,她和乌拉那拉氏瑞溪的仇是从小就结下的。 那时候,乌拉那拉氏瑞溪是继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的长房嫡出格格,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未出阁前的身份等同,甚至隐隐有些超过。 毕竟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前,这乌拉那拉氏族还不如此时这般兴旺荣耀。 而等到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嫡长格格在族里崭露头角的时候,随着四爷封王开府,随着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在皇亲贵胄圈里站稳脚跟儿,乌拉那拉氏族彻底发达了。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族里捧在手心里疼护的贵女。 阖族上下,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最耀眼的明珠,而乌拉那拉氏珍珠呢,空有一个好名字,但是家世所限,她却远不如乌拉那拉氏瑞溪在族里的地位,不然同样是嫡出的格格,她比乌拉那拉氏瑞溪和先福晋小一辈呢,怎么也不可能被送到四爷府里做乌拉那拉氏固宠争宠的助力,为了避人口舌,还特地改了族谱上的排序,让她和先福晋成为同辈姐妹。 如果真是她一进府就被四爷如珠似宝地珍视着、宠爱着,她也不会如此不平。 偏偏呢,那时的四府里有瓜尔佳氏尔芙这位侧福晋独占四爷宠爱,而四爷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面和心不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担心她得宠生子之后,妨碍到弘晖在母族的地位,根本不给她出头的机会,坑得她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宠无子的小格格。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仍然如小时候那般压在她头上,进门就是侧福晋之尊。 如此际遇,怎能让小乌拉那拉氏不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瑞溪呢……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积聚在心底的不甘不平,这才让小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媚儿说动拉拢了。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想到乌拉那拉氏瑞溪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心慌。 就在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媚儿谦和恭顺地送走了要去前院和幕僚商量政务的四爷,终于有机会来到随安室前的小院,和小乌拉那拉氏隔墙碰头了。 事有凑巧,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来到了长春仙馆的跨院里了。 长春仙馆的跨院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携小五格格居住的随安室,仅仅是一墙之隔,隔壁有个稍微大些的响动,总是瞒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全在于跨院这边伺候的宫婢不尽心罢了。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亲至,跨院的宫婢是自然而然要在院里小心伺候的。 这也真是事有凑巧了。 往常,乌拉那拉氏都是等宫婢们准备好,这才领着近身宫婢来到跨院的温泉泡澡,今个儿她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又不想在秋日里用冰损害身体,便让宫婢捧着自个儿院里的当月账本,来到跨院这边的凉亭里,一边等待着宫婢准备洗漱要用的家伙什儿,一边坐在凉亭里整理账目,也就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隔壁古香斋、随安室里的动静。 微风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窃窃私语,一丝不漏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乌拉那拉氏听得满肚子怒火,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她倒是要好好听听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风吹云散,尔芙终于搞定了晚上家宴的细节,她邀请着茉雅琦一块回到了牡丹台。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要和茉雅琦聊些什么,免得同处等待的时候太尴尬,结果她这边儿才回到院里,椅子还没坐热乎,霓裳阁来府里送新装的管事就抬着装满新衣的香樟木箱笼,随着毓秀姑姑过来了。 整整两大箱的新衣。 其中有她的,也有府里各院女眷的,更有茉雅琦的。 主要都是茉雅琦的新衣,足足装满了一个箱笼。 尔芙笑呵呵地接受了霓裳阁管事的请安礼,接过了礼单,粗略扫看了一眼,确认数目没问题,又让毓秀姑姑检查了下新衣的针脚绣活等细节,便让诗晴将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了霓裳阁的管事,以作打赏。 “也是巧了,这管事娘子真会选时间。”尔芙目送着管事娘子离开,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示意毓秀姑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摆在地当间的两个香樟木箱笼。 时值秋日,正是各地藩王使臣进京面圣的时候,随后更有秋狩秋围等需要盛装出席的大型活动,所以尔芙在霓裳阁定的新衣,都是比较华丽端庄的锦服,用料上乘,绣工精致,且佩饰名贵,猛然打开,竟是晶光闪烁的一片绚烂。 饶是茉雅琦是见惯好东西的亲王格格,郡主之尊,亦是有些眼光缭乱的感觉。 “你是新嫁娘,这原本待字闺中时候的衣裳都不能穿戴了,所以额娘替你多定做了几套新衣。 其中有四套常服,皆是用蜀锦杭绸等好料子,就是绣活稍简单了些。 额娘是想着你平时穿着在府里处理庶务,或者是和亲近的妯娌闲聊小坐,不会显得寒酸失礼,另外那四套礼服,皆是按照你郡主的品级所制,进宫请安的时候穿着正好,还有几套锦服,皆是时下的新款式,供你外出交际应酬的时候穿戴。 虽然还是不太充裕,但是总归能应付过一时了。”尔芙指点着其中一口箱子,轻声介绍道。 说完,她又让人在内室里摆起屏风,留出单独的空间,让茉雅琦更好的试穿新装。 “那孩儿就先失陪了。”茉雅琦猛然看到这么多套精致漂亮的新衣裳,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一二,见尔芙如此安排,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笑吟吟屈膝一礼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就在茉雅琦去内室里试穿新衣的时候,其他各院的女眷也都应邀前来了。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每季每月的份例里,皆有数套新衣,但是还是不影响她们对添置新衣的欢喜,更何况尔芙是府里众女人所周知的大方人,替她们在京中旺铺霓裳阁定制衣裳,便是她们早就知道了衣裳的款式,这心里亦是早就盼着看见实物的那天了。 最先过来的,便是正养育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了。 陆格格一无家世,二无宠爱,便是养着小四阿哥,又有尔芙辖制府里各处管事,让这些管事不敢克扣府中内眷的份例,但是那些稀罕的好玩意儿,亦是轮不到她这个如小透明般、还没有银子打点各处的小格格手里,难得尔芙替各院内眷在霓裳阁定制新衣锦服送到府里了,她得到消息,连正在苦恼的小四阿哥都顾不上,便匆忙赶过来了。 “坐吧,别计较虚礼了。”难得陆格格心悦诚服地给尔芙请安见礼,但是尔芙却不稀罕,笑着摆摆手,免了她的请安礼。 同时,她笑着命诗晴将已经叠好放在一个个托盘里的新衣裳,选出陆格格的那套,送到了陆格格的跟前儿,柔声说道:“这次要赶着给茉雅琦那孩子裁剪新衣,便是霓裳阁的绣娘不少,但是到底是有些应对不及,所以我就让她们先把制好的几套衣裳送过来了,左右咱们姐妹的衣裳都不缺,剩下的那些衣裳,过些日子送来,亦是一样的。” 陆格格闻言,自是不会反对,笑呵呵地附和道:“福晋安排甚是妥帖呢,毕竟茉雅琦格格出嫁后,这原本闺阁里的那些衣裳就不大合适她的身份了,当时婚期又比较赶,针线房那边也忙不过来,仅准备了几套夏天穿的褂子,自是该替她将换季的新衣先准备上,至于咱们府里这些姐妹们,稍微等等,也没有什么妨碍。” “你能理解就好。”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便也安排陆格格进内室里去试穿新衣了。 紧跟在陆格格后面来的,便是董鄂氏格格了。 董鄂氏格格倒是不在意几套新衣,毕竟她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女,只是她正好闲着没事,得到尔芙这边的消息,安顿好小格格,便过来了,其实要不是她担心留给尔芙一个和其他内眷走得比较近的印象,她应该是和陆格格一块过来的。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这差事是份地地道道的美差,在皇上跟前儿行走,不但出头快,也风光,便是朝堂上那些一品二品的封疆大吏,见到御前侍卫也是要礼让三分。 “自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啦。 本王保举你,其实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后如何,还是要看你自个儿的能力。 毕竟这御前侍卫是归皇上直辖统领,便是本王贵为皇子,也插不上手、说不上话,而且你这个身份入宫当差,也是有些风险的,所以你务必要格外小心,一定不要和宫中的人扯上关系。 再说你也别以为这做御前侍卫就真的是享清福的事儿,宫里更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四爷笑着摆摆手,沉声提醒道。 四爷满意地笑笑,朗声说道:“行,你是新姑爷头回上门,茉雅琦的额娘们也惦记着瞧瞧你呢,要是没什么事儿,本王这就要领你去牡丹台那边儿给她们过目了,你要不要再准备准备呢?”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重了几分。 虽然四爷对这个拱了自家白菜的臭小子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想想这臭小子要面对那么多位额娘挑剔的目光时,又该是如何一种手足无措的模样,他还是挺期待的。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了他陪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回门省亲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是何等的清秀脱俗、淡雅出众,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四爷真觉得自个儿是看到了瑶池仙子临凡呢…… 可惜…… 好景不长,不知乌拉那拉氏怎么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那副模样,再没有了初见时的清秀伶俐,只有满满的庸俗阴毒…… 四爷不愿意再回想过去,好似逃避般地摇摇头,将这些杂念压到了心底深处。 而下首落座的阿兴阿就有些不懂了。 他一直盯着四爷呢,四爷这一摇头不起眼,可是将阿兴阿吓得不轻呢…… 好在四爷很快就丢给了阿兴阿一记安抚的眼神,让他不至于再胡思乱想地去猜测四爷的想法。 顺利渡过几道考验关卡的阿兴阿,终于得到了四爷的亲近。 四爷起身走到已经站起身等候的阿兴阿身边,抬手拍拍阿兴阿的肩膀,很是亲近地招呼道:“小子,别傻楞着了,随本王走吧!”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地走出了书斋的大门。 房门口,苏培盛忙躬身伺候。 四爷笑着摆手,拒绝了苏培盛准备好的肩舆,招呼着阿兴阿跟上,一路说说笑笑地往牡丹台走去。 而此时的牡丹台里,尔芙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众女,亦是翘首以盼着呢。 茉雅琦则是在进门请过安之后,便与大李氏去旁边的暖阁里,说私房体己话去了。 “主子,前面来人传话,说是王爷和新姑爷已经往这边儿来了!”就在尔芙心不在焉和乌拉那拉氏等人闲话家常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等信的晴岚,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儿,附耳禀告道。 尔芙闻言,微微颔首,示意晴岚去外面候着。 她目送着晴岚走到牡丹台门口的廊下,笑着拍拍手,将在座众女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朗声说道:“前面已经传信过来了,新姑爷说话就到,咱们也准备准备吧!” 说完,她就一抬手,招呼着在堂里伺候的宫婢上前收拾茶盏、换上新茶了。 而乌拉那拉氏等人则纷纷起身去暖阁更衣梳妆了。 毕竟是新姑爷第一次登门认亲,大家伙儿都是很重视这件事,各个皆是盛装出席,这等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便是厅堂里摆着冰鉴降温,却也难免都有些额头显汗,可不是要下去收拾收拾。 尔芙亦是如此,她更要回到后面居所去换过发饰,不然显得太家常了些。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之下,牡丹台里,登时就是鸟兽尽散,只留下三五个小宫女在厅堂里收拾准备了。 一会儿工夫,大家伙儿都重新梳妆更衣,华丽雍容地出现在了牡丹台里,在暖阁里说体己话的大李氏和茉雅琦,也齐齐出现在了厅堂之中。 而四爷和阿兴阿,也同时来到了牡丹台的廊下。 晴岚赶忙上前见礼,规规矩矩地做引路宫女地将四爷和阿兴阿让进了牡丹台。 一进到牡丹台,阿兴阿赶忙闪到一边,避开了牡丹台里众女对四爷的请安礼,随后他又在四爷开口免礼后,动作神速地回到四爷旁边,恭敬温雅地对着尔芙为首的一众岳母行礼问安,全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也不知道私下里练习过多少次了。 “瞧瞧,咱们这位新姑爷真是一表人才呢。”尔芙含笑看着躬身而立的阿兴阿,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说完,她就很是爽朗地摆摆手,命人在一众女眷之前,另添了一把椅子。 新姑爷是客,也是晚辈,却不好让他陪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在众女之前,也就是上首主位的斜侧方,重新添置上一把圈椅,也省去了那些不必要的尴尬,更是表示对新姑爷的看重,这也是尔芙和毓秀姑姑商量之后决定的,毕竟毓秀姑姑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 果然,尔芙这招很得四爷的心思。 四爷在大家伙儿都不注意的时候,递给了尔芙一记赞许的小眼神。 尔芙看到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新姑爷阿兴阿的身上。 其实她替茉雅琦议亲时,便曾偷偷见过阿兴阿一面。 那日,阿兴阿穿着一袭竹叶青色的细绸袍服,大襟和袍摆上,稀稀疏疏地绣着几株翠竹,头上戴着顶黑底红顶珠滚青色宽边镶翡翠的瓜皮帽,腰间束着黑色绣云水纹的腰带,并未佩戴任何饰物,倒是更显起温雅清隽的一面。 而此时呢,他穿着身褚红色的锦服,倒是更显稳重华贵。 尔芙细细打量后,很是佩服自个儿的眼光,也暗暗同情着阿兴阿的不走运。 若是他不这般优秀,当初尔芙替他和茉雅琦保媒牵线的时候,大李氏和茉雅琦也不可能那般顺当地点头答允了,若是他并非出身公爵之家,也没有机会成为择婿名单上的备选,兴许会碰到一位温良贤惠的好妻子。 而现在呢,尔芙也只盼着茉雅琦能够收敛起旧时的恶习,安守本分地相夫教子了。 虽然尔芙有些同情阿兴阿,但是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分毫不妥。 毕竟这脚下的路是自个儿走的,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也是贪图茉雅琦的高贵出身,期盼着强强联手,在朝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不然他们怎么会替阿兴阿挑选这样一位闺誉不佳的福晋,所以便是往后茉雅琦显露出本色,也怪不到她尔芙的头上。 尔芙如此想着,却还是决定要让大李氏给茉雅琦打打预防针,免得她原形毕露。 下首,乌拉那拉氏等人对阿兴阿这位新姑爷,皆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那模样和走街串巷为人保媒拉线的媒婆相差无几,更神似现代那些逢年过节必出现在旁人家里的多事亲戚,问题囊括许多,直问得阿兴阿满脸通红、额头显汗,四爷这才开口叫停。 尔芙闻声看去,有些奇怪地歪歪头。 照说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四爷心里期待已久的好戏,怎么会突然跳出来搅局呢…… “好啦,好啦,大家伙儿都停一停吧。 这新姑爷陪茉雅琦回门省亲,要在咱们这儿小住几日,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那不是有得是时间和他们唠家常,实在不必急在这一会儿。 他们从京里赶过来,这一路颠簸辛苦,还是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歇乏吧,也留给李侧福晋些机会,让她和茉雅琦好好聊聊,以解她们母女的相思之苦。”四爷没有去看尔芙,笑着看向下首众女和满脸通红的阿兴阿,替阿兴阿解围道。 说完,他就大手一挥地命人领着阿兴阿和茉雅琦下去休息安置了。 阿兴阿一走,厅堂里又是一阵混乱。 其中主要的声音就是在座众女的恭喜之声。 因为不管阿兴阿的骨子里如何,但是起码这猛地瞧过去,那也是位举止有礼、温雅淳厚的谦谦公子,茉雅琦与他结成连理,虽然不算高攀,却是捡到大便宜了,毕竟在座众女都是深知茉雅琦根底的人,别看她们不会自曝家丑地将这些事告诉给阿兴阿知道,却不妨碍她们心里对阿兴阿都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在。 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实在是太严苛了,仅仅是不洁一点,便是该死。 茉雅琦呢,不但是不洁而已,而阿兴阿却是位名门贵子,即便茉雅琦是郡主之尊,但是在在场所有人的心目中,阿兴阿这位新姑爷,仍然是吃亏的那一方。 其实也不单单是在座众女如此想,连尔芙和四爷都觉得自个儿亏欠了阿兴阿,不然尔芙怎么可能如此厚待阿兴阿,四爷又怎么可能主动保举阿兴阿入仕…… 当然,这些事儿,大家伙儿也唯有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四爷察觉到在座众女那些隐晦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给这些叽叽喳喳道贺的众女下了逐客令,这让正享受着被在座众女贺喜之词环绕的大李氏稍显失落,那怅然若失的表现,简直是溢于言表,直到她起身谢恩离去的时候,还不能摆出一个得体的笑脸呢。 “大李氏几经挫折,仍然是没有学得聪明些。”四爷高坐上首,看得分明。 尔芙闻言,微微愣神,随即笑着道:“您还不如和她开诚布公的谈谈呢,这人心本就是最难参详的玩意儿,您又如何能想要她和您心意相通呢,再说她要是和您心意相通了,那我还不高兴呢,毕竟我只愿你的心里有我。” 说完,她就有些羞臊和委屈地垂下了头。 虽然她早就知道四爷对府里这些女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情分在,但是当四爷如此注视着大李氏的时候,尔芙还是忍不住会拈酸吃醋,要不是这牡丹台里有宫婢仆从在,她都想要将四爷的脑袋瓜儿扭过来了,不让四爷再看大李氏和其他女人一眼。 四爷闻言,也是一怔,随即笑着将尔芙搭在方桌边儿的小手攥在了手心里。 “你这话说得是有些酸呢,爷心里就你,没有旁人,其实爷会多注意大李氏几分,并不是对她如何,只是怕她做事出格,害了茉雅琦和弘昀。”他的手指摩挲着尔芙的手心,面露苦涩的呢喃道。 尔芙有些羞涩地赶走了在牡丹台里伺候的一众宫婢仆从,低声道:“您也不必太烦忧苦闷,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茉雅琦和阿兴阿蜜里调油的模样,倒是挺好的,而弘昀那孩子跟前儿有当世大儒教导,也不是能被大李氏挑唆撺掇的时候了,这不也正往好的方面发展着呢。” 说完,她也学着四爷的小动作,用手指勾了勾四爷的手心。 四爷闻言,稍稍宽心,却难免会担心,到底是自个儿的血脉子女,怎能不惦记呢。 不过他也不愿意尔芙为此烦心,还是勉强地笑了笑,又陪着尔芙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借口前面有事要忙,起身离开了牡丹台。 尔芙送着四爷出了牡丹台,转身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 她接过诗晴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低声吩咐道:“这几日,新姑爷和茉雅琦要留宿在桃花坞那边儿,小七在住在那边儿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了,你一会儿过去一趟,让小七先挪到我院里住上几日,再给春娘她们寻个住处,将桃花坞那边给茉雅琦他们小两口腾出来。” 说完,她就让诗晴替自个儿卸妆拆髻了。 这早起天亮就在牡丹台里坐着,她这会儿早就是腰酸背痛了,难得这会儿得闲,还不赶紧歇会儿,一会儿还要去水榭花厅查看家宴的准备情况,又要去探望住在长春仙馆扮可怜示弱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歇会儿呢。 想到这里,尔芙又是满脸怅然地一声叹息。 这嫡福晋的位子是稀罕,但是要承担起来的责任,也是真重啊……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不论百合做错什么事情,她总归是尔芙的亲妹妹,就单冲着这一点,四爷也会放百合一线生路的,不过他也不准备再让百合出来继续折腾了,他让苏培盛给百合喂的药就是一种短期让她说不出来话的寻常药物,想着教训教训百合就命人将百合送到她来的地方去,好吃好喝地养一辈子就算是了。 为了怕祜满误会,四爷还特地和裕满解释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想要吓唬吓唬百合,免得以后百合又出来作妖,“这是本王命宫中太医用几十种珍稀药材调配出来的新药,一颗药就能让你这辈子都消消停停地躺在床上,是不是不相信本王说的话呢,来让把之前试药的死囚带上来。” 说完,他就背着手退到了旁边落座。 少时片刻,王以诚两兄弟拖着一位凄惨极了的死囚进来了。 当然,被两兄弟拖拽进来的人,也并不是真正的死囚,四爷不可能不经康熙帝同意就拿着死牢里的囚犯做实验,这不过就是四爷府里头的一个喂马的老哑头子,换了身破破烂烂的囚服,又在脸上、身上、衣服上都抹上了些锅底灰,营造出了这种凄惨的状态。 老哑头故作浑身瘫软地瘫在地上,嗓子里发出阵阵低吼。 他这幅样子吓不住其他见多识广的人,却真正吓坏了百合,她被拖着往堂外走,眼神却一直落在了老哑头的身上,她想象着她以后要面对的凄惨局面,眼泪哗啦啦地掉着,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扶额低叹的祜满,最终被塞到了四爷带过来的马车里,也都没有呢个等来祜满替她求情的话。 怨恨、痛苦、心酸、委屈…… 躺在柴房地面上的百合,无声地望着漆色斑驳的门窗,心中五味杂陈繁杂,却唯独没有后悔二字,她不认为她在宗人府胡说那些不存在的事情是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从小就被养在盛京庄上遭罪受苦,并为享受过祜满为自己带来的荣华富贵,也未曾享受到呼奴唤婢的高高在上,凭什么要陪着祜满这个不负责的阿玛一块倒霉。 明明指天发誓说要善待自己的祜满,最后却任由四爷在宗人府的大堂中如此折辱自己,她不该恨、不该怨么! 明明该带着私房银子过好日子的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该怨恨四爷,不该怨恨尔芙么!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 她在柴房里整整被关了三天、被饿了三天,她一直在等待着祜满后悔来救自己,可是她却注定要失望,没有一个父亲被女儿如此戳心以后,还无怨无悔地疼爱着女儿,何况他知道四爷并没有想要真的伤害百合,不过是希望百合能正视自己身上的错误,而且他现在也实在是无暇分心去救她,因为他祜满阖府老少都已经在被发配宁古塔的路上,虽然不曾被发配为奴,却也要即刻离京,他总不能为了百合这一个女儿就不顾留在宫里头的和妃尔柔和假死待嫁的尔芙,以及在军中效力的儿子吧。 只是他当真没有想到百合那么偏激…… 就在祜满领着全家老小坐着简陋的板车离开京城的时候,四爷府的柴房走水了,这并不是府中奴仆、或者是某个怨恨尔芙独占四爷宠爱的女人做出的报复行为,也不是偶然发成的意外事件,而是一场百合对自己整个惨淡人生的无声对抗。 她想与其就这样人鬼难辨地活着,所以她偏激地选择了自焚。 就在柴房升腾起阵阵浓烟,火舌即将吞噬掉她身边的刹那,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呼救了,一直酸软无力的四肢,竟然也重新鼓起了气力来,本来已经对活下去没了任何希望的百合,挣扎着就想要冲出还未燃烧起来的柴房,可是就在她快要爬起来的时候,她一直依靠着的柴火倒下来,刚刚好就那么巧地直接摔在了她的脸上,炙热的火焰,裹挟着强忍的浓烟,顷刻就点燃了她柔顺滑亮的长发,烫伤了她嫩滑的脸颊…… 昏迷过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四爷府的,但是重新清醒过来的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四爷身上,容颜尽毁的她就如同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唯一支撑着她活下的勇气就是要对四爷报仇,可是满脸肉芽的她是根本就没有资格接近四爷,她只能走起了曲线报仇的路径。 皇子私藏兵器,对已经年迈的康熙帝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打定主意的她想到了以前给尔芙作伴的时候,她无意中得知四爷在小汤山那边有产业,僻静的皇庄,多适合藏匿私自豢养的兵丁和器械,只要她在合适的时机,栽赃陷害四爷一把,不怕报不了她的仇。 她凭借着她藏起来的那些个体己银子,很快就来到了小汤山。 其实本来容颜尽毁的她,便是想到皇庄伺候,也不容易,大概真的是老天没长眼吧,尔芙突然来到了小汤山的皇庄上,贴身衣裳都没有带几套,对绣娘的需求,自然是很迫切的,从小就要做绣活贴补自己和木苏里氏嚼用的百合,便这样凭借着一手不错的绣工,顺顺当当地进到了皇庄里当差,只是她容颜有损,管事的自然不敢让她在尔芙跟前伺候,尔芙也就疏忽了针线上的这位绣娘了。 相对于尔芙疏忽了百合,百合却没有疏忽掉尔芙这位仇人。 她没有见到尔芙之前,还以为她报仇需要等待很久,当她发现尔芙还活着,当她发现尔芙还怀着身孕,当她无意中听到尔芙正在筹备嫁衣的时候,她心里头的怨恨就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的熊熊燃烧起来,她转移了仇恨目标。 尔芙,她的姐姐,凭什么就那么幸福? 满心愤怒的她很是冷静地分析了两个人的诧异,她发现她并不差,甚至比尔芙的身份还更能见光些,虽然她的额娘是妾室,可是尔芙的额娘也是妾室,而且她的额娘出身清白,尔芙的额娘还是犯官之女,凭什么尔芙能成为风风光光的四爷府侧福晋,而她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当她发现了小巧和玲珑之间的那点小联系,她稳下心来。 她想如果她贸然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还会让尔芙和四爷对她有所防备,让她丢掉唯一的报仇机会,所以在小巧刚开始躲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要出面,而是躲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直到她发现侍卫往汤泉阁方向去搜查的时候,这才换下了身上那套庄上婢仆穿戴的褂子,改头换面地来到了汤泉阁救人。 “别慌里慌张的……”百合不喜地瞪了眼小巧,冷声道。 她不喜欢看到旁人一见到她就好像见到鬼似的表情,她更不希望小巧这种心思复杂的小姑娘,毕竟她就这样的人,她讨厌和她一样不懂感恩的人,虽然她不认为她自己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却不妨碍她本能地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好在她救下小巧,并不是想要得到小巧的感激,只是想要让小巧将尔芙活着、还顺利生下一子的消息传递给小巧背后的主子。 “你是针线房的哑娘。”小巧不敢肯定的说道。 “怎么?”百合挑眉问道。 “没事没事!”小巧怯怯地摇头。 她很是善于利用自己小孩子这点天真无知糊弄事,只不过她找错了对象,百合压根不理会她这套,领着她来到了自己个儿住着的偏房,随手丢给她一套不知谁送过来缝补的旧衣裳,冷冷说道:“抓紧换了你身上那身衣裳,等明个儿找个机会,我就安排你出庄子去,我不求你感激我,我只需要你将瓜尔佳氏还活着的消息给你背后的主子送去,当然你也可以不去,不过我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不去。” “你放心,便是为了等我老子娘,我也要去见主子的。”小巧胡乱往嘴里头百合摆在桌上的点心,连连点头道。 那模样是诚恳极了,不过百合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敷衍。 百合从来不是一个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她坐在一旁,笑着看小巧吃光了整盘点心,正端着一杯茶大口大口喝着,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倒是不怕你不去见你家主子,也不怕你不把消息送出去,只要你能熬过跗骨散带来的痛苦。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跗骨散吧。 那我就和你仔细说说吧,这跗骨散是一种很阴毒的药,味道微甜,有点像蜂蜜的味道,放在点心里和馅,便是舌头最灵的好厨子都发现不了,你别以为这药甜滋滋的就没有什么效果,我既然能说它是最阴毒的药,自有我的道理。 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你的性命,却会让你没日没夜的感觉到如钢刀刮骨的痛苦,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痛苦。” 说着,百合对着满脸惨白的小巧甜甜地笑了,“我和你没有半点仇怨,我救了你,也不需要你感谢我,你只要把瓜尔佳氏活着的消息送给你家主子知道,我就会送给你解药。 如果你觉得我在诈你,你也可以等两日,也许不用两日,你就会感觉大那种蚀骨难耐的痛苦了。 好了,你这两天也辛苦坏了,抓紧歇着吧。” 百合没有再给小巧回话的机会,她动作优雅地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连门都没关就走了,她并不担心小巧偷跑,她太了解小巧这种人的心态了,在没有肯定自己是安全的时候,小巧不敢做出偷跑的事情来,甚至还会小心讨好自己来。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小巧并没有离开,一直很乖地等着她。 百合矜持地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丢给小巧,瞧着她将饭菜摆好,又将筷子递到自己手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应该庆幸你很懂得选择,我是不会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地按照我的吩咐办事的话,该给你的好处,我绝对不会吝啬的。”说着,她就拍了拍身边空着的绣墩,示意小巧过来一块吃饭,同时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这都是她从藏起来的首饰上拆下来的,东西是好东西,却也不值什么大价钱,用来收拢这样子的小丫头正合适。 两人草草用过一顿比较简陋的饭菜,小巧就很有眼力地收拾起了碗筷,她不知道百合的真实身份,但是单看百合能随手丢出这么一颗珍珠来,便知道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绣娘就对了,她本来就是穷人家孩子出身,做小伏低的也不算个事,只要能保住性命,好好活下去就好,至于说给幕后主子送个信,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报完信就跑就是了。 想明白了这些,她也就不纠结了。 小巧将碗筷收拾到了食盒里头放好,又利落地端了铜盆过来,伺候着百合洗漱,这才抱着百合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旧被褥,在地上打起了地铺,谁让房间里就一张床来的,她也没胆子让百合住在冰凉的地上。 一夜安然度过,侍卫搜遍了庄上大大小小的每个角落,也没能发现小巧的踪迹,尔芙也不愿意再多折腾这些侍卫,便让伊尔泰领着人回去前院休息了,只需要守着庄上出入的门户就好啦,同时她也命人给京里头的白娇送了封信,与其这样小心翼翼地在庄上搜查小巧,不如直接让人盯着四爷府里那些女眷在外的产业,她不信小巧能一直躲在皇庄别院,她也想要看看清楚是谁帮助小巧在庄上隐藏,单凭小巧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能躲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要说没有旁人帮忙遮掩,她是根本不信的。 就这样,小汤山皇庄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伊尔泰和白娇一块在庄外安排好了包围圈,就在百合以为一切都恢复如常的时候,她使了银子给往皇庄送水的老赵头,将小巧藏在了空着的水车里带出庄子,却没想到还不等她转身回到针线上继续当差,丫儿就已经领着人将她和老赵头、以及藏着小巧的水车围住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个儿没事,扭头看了眼彻底看傻眼的梁宇轶,舔了舔唇瓣,低声道:“劳烦您给开个方子吧,这孩子不吃不睡就知道哭,还一直上吐下泻的……” “福晋,您这么说就太言重了,微臣这就开方子。”梁宇轶拱了拱手,推到一旁的圆桌旁,打开药箱取出笔墨,很快就开出了调理脾胃的方子,他略显踟躇地愣了愣,转身回到尔芙身边,“微臣还要再多叮嘱一句,这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您该明白,小阿哥的身子太弱,怕是扛不住药性,不如将药煎得浓一些,命奶嬷嬷服下,再通过**冲淡,虽说这样见效会慢些,但是对小阿哥的身体却有利无害。”说完这话,他略显抱歉地看了眼奶嬷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药是好药不假,但是真的很难喝。 尔芙闻言,瞧了瞧奶嬷嬷,接茬问道:“那这药对奶嬷嬷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咱们中医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你照着小阿哥的脉象开方,却让奶嬷嬷服下,总不能为了让小阿哥康健,就不顾奶嬷嬷的身子骨,你还是给奶嬷嬷也瞧瞧,尽量开出对奶嬷嬷和小阿哥都没有影响的方子来。” 说完,她对着抱着米团的奶嬷嬷招了招手,命她上前来。 奶嬷嬷很是忐忑地迈步,将小米团交给了尔芙抱着,微微拢了拢袖子,来到梁宇轶跟前。 好人有好报,这话千古不变。 梁宇轶本不过是想着走走过场就算了,但是当他的手搭在奶嬷嬷的脉上,便是一惊,他本来以为是因为小阿哥的身子骨羸弱,春寒夏热,天气突然转换,一时不适应才引起了脾胃失和,造成上吐下泻的表征,却没想到居然是有人在奶嬷嬷身上动了手脚。 他本就是最擅长调理妇幼小儿身子的医道圣手,别看在奶嬷嬷身上动手脚的人很高明,但是却还是被他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他让奶嬷嬷伸出另外一只手,又细细端详一会儿,轻声问道:“不知道嬷嬷这几日可吃了什么寒凉的吃食?” “我日常吃食都是小厨房的生公公亲自定下的餐单。”奶嬷嬷生怕梁宇轶这会儿说这话是有所指,连手腕高高挽起的袖管都忘了放下,扭头对着尔芙恳切解释道,说着话,眼泪就已经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生怕就这么背了莫须有的罪名,她虽然是第一次给小主子做奶嬷嬷,却也明白一旦事情牵扯到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小主子,那这些个女主子处置起来都是宁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不怕死,她怕瓜尔佳氏盛怒之下会扯到了自己家里头的孩子身上。 只是尔芙并不是个糊涂人,四爷既然能选了杨氏做奶嬷嬷,那就说明她的孩子、父母都被四爷控制着,便是她有心背叛,却也绝对舍不得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骨血和她一块受苦,这是每个做母亲的女人都割舍不断的软肋。 “你先别着急…… 梁太医,你也别吓唬她,把话说清楚喽。”尔芙对着杨氏抬了抬手,示意她先站起来,略显不高兴地横了眼梁宇轶,轻声催促道。 事实证明,杨氏的胆子是真的太小了。 不过这也难怪,在宫女在宫里头当差伺候贵人,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错就一定会死,安守本分也未必能安然活下去,若是碰上个脾气暴躁的主子,那平日里打骂责罚,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但凡是个心思细腻的,也就不怪她怪她遇到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无措。 梁宇轶也有些抱歉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弄得杨氏这般狼狈不堪,忙将心里头的猜测说出,重新开了张方子,领着人去前院抓药,不同原因引起的身体上的变化,所用的药就有所不同,尤其其中有两味药是很讲究年份和下药时间的,他对着尔芙和奶嬷嬷微微颔首,忙赶回到前面去盯着了。 “把你这些日子的吃食说一说吧。”目送着梁宇轶走远,尔芙让白芷抱着米团进内室里歇着,转身指了指眼前的绣墩,示意奶嬷嬷坐下说话,低声询问道。 奶嬷嬷是个很小心的人,她每日都会将吃过些什么记录下来,并且随身携带,便是怕有朝一日有些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她从袖管取出了册子交给尔芙,喏喏道:“多数都是些温补的吃食,奴婢知道小阿哥重要,从来不敢嘴馋,私底下也没有乱吃东西,应该不会碰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次委屈你了。” 尔芙叫了白芷出来,随手给奶嬷嬷塞了两颗银角子,轻轻拍了拍奶嬷嬷的肩膀,将手里头拿着的册子给白芷拿着,又交代奶嬷嬷这两日先不要给小阿哥喂奶,说了两句勉励奶嬷嬷的话,这才领着白芷,回到了乐安堂里,路过正堂的时候,她斜睨了一眼正在问话的丫儿和玲珑,叫了白芷跟自己一块进了内室,轻声说道:“你通药理,你仔细看看这册子上的吃食,到底有没有对奶嬷嬷身体有影响的东西,若是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就去找小生子商量商量。” 说完,她就倦倦地摆了摆手,歪在了床上。 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身边来来去去有太多太多人,从最开始的玉清、玉冰,到后来的瑶琴、古筝、白芷这些人,她实在分不清楚这些人是好是坏,她厚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她们能知恩图报,可是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真希望她能开金手指,拥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这样也就不会一次次的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呼…… 眼下,容不得她躲在房间里自怨自艾,还有小巧和玲珑两个不知道来历的死丫头等着她收拾,她狠狠搓了搓脸颊,起身来到妆台前,替自己勾了勾眉梢,眼瞧着自己多出了一丢丢的凌厉之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内室。 她斜睨了眼哭天抹泪的玲珑,轻轻笑了。 “我心疼你,心疼你小小年纪就签了卖身契为奴为婢,不说待你如你家人那般疼惜你吧,却也待你很是和善,我就想要你一句实话,怎么就那么难…… 你知道米团病了么?我是他的亲额娘,你知道我瞧着他哭得声嘶力竭的,心里头有多疼么? 你不知道,你没有心肝的……” 说着话,尔芙就对着玲珑嫩呼呼的小脸,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她从来就不是个冲动的人,她也不是个会没事责罚婢仆的人,别说玲珑,便是跟着她时间最久的玉清、玉冰两人,她也没有动过她们半个指头,但是今个儿她例外了,她瞧着玲珑哭哭啼啼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刺眼、恶心。 “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听你说了。 我待你疼爱有加,你却和旁人一块来伤害我的孩子,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没脾气么,也许你幕后的主子是个厉害的,手里头掐着你的真卖身契,但是她却救不了你们,甚至连认下你们是她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们伤害的孩子不是旁人,那是身负爱新觉罗血脉的皇家阿哥,戕害皇室子嗣,你该明白是个什么罪过,别说是你这条小命保不住,你们全家上下老老小小,谁也逃不出去。 行了,你也别和她废话了。 你去找了青黛过来,把她和小巧都关到后院柴房里去。 等过几日四爷得空过来,把她们直接送去内务府处置就是了。 左右这我活着的秘密受不住了,我也不打算守着了,有皇上老爷子当靠山,谁敢说出半句难听的话来恶心我和四爷,真真是白浪费工夫。”说完,她就似是很不耐烦地往内室里头走去,再也没有多看玲珑一眼。 有些人就是贱骨头。 刚才尔芙和丫儿好说好商量的问话,玲珑各种狡词辩解,眼下她见尔芙不想再和她多说,慌忙跪行两步冲到了尔芙身边,抱着尔芙的大腿,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说,奴婢说,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伤害您和小阿哥!” “不敢?你不敢?你是在逗我么? 紫月阁那边,小阿哥现在还哭着呢! 梁太医刚给奶嬷嬷把过脉,说是她吃了寒凉的食物,这才弄得小阿哥脾胃不和,你可知道我为了给小阿哥调理身子,特地命小生子要格外注意奶嬷嬷的吃食,万万不能将寒凉的吃食给她送过去,如果不是你和小巧在奶嬷嬷的吃食里动手脚,那是怎么回事!”尔芙厉声问道,同时嫌弃地踹开了正把眼泪往自己个儿裙子上摸的玲珑,她知道她再好好说话,玲珑心生侥幸,一定不会老实交代,她必须趁着这股火气在,挖出庄上所有对小阿哥不利的因素,不然……她怕她消了气就舍不得为难小小年纪的玲珑了。 玲珑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一来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知恩图报,二来是她也没机会往小厨房那边走动,毕竟她暴露的太早了,别看丫儿和白芷她们没有亏待玲珑,却也一直格外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瞧见她往小厨房那边出溜,便会找各种各样的由头,将她支开。 她这次是背了小巧的锅。 原本尔芙也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偏偏小阿哥病着,乱了尔芙的心神,小巧又从玲珑被尔芙抓住问话开始,整个人就消失了,她满肚子的火气都没有地方撒,这不玲珑就撞在枪口上了。 玲珑哭哭啼啼的将自己个儿知道的那点事说完就被关起来了。 尔芙颓坐在正堂,等着伊尔泰那边的回信。 伊尔泰也是急得满脑袋是汗,他已经领着人在庄上找了两圈,连耗子洞都恨不得挖开瞧了,可是小巧就如同一缕风似的消失不见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小巧没有走出去小汤山皇庄的范围,因为出入庄子的几条路都派人守住了,连穿过梅树林的小路都安排了人盯着,现在皇庄被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那消失了的小巧在哪里呢! 她也是个胆大心细的,她知道被尔芙抓住是没有活路的,也许玲珑能逃过一劫,她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小阿哥之所以会生病,便是因为她偷偷在奶嬷嬷每日临睡前用的牛骨汤中加了很微量的巴豆沫,有了胡椒粉等调味料的气味掩盖,饶是小生子很小心,每次将炖盅放进食盒交给丫儿之前都会亲自试菜,也没有发现她动的这点小手脚。 要是她现在落在尔芙手里头,一个愤怒的母亲会做出什么来,她简直不敢想象,她也不敢就这么堂皇的跑出庄子去,因为她比玲珑聪明不少,她发现了小生子和奶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也发现伊尔泰和那些穿着短打的壮汉是宫中侍卫,更知道梁宇轶这位大夫是太医院出来的,身边能聚拢这么一拨人伺候的人,那怎么可能是寻常富商养在外面的外室,她不认为她这么一个目标明显的小孩子有能力躲过那些侍卫的搜查,她更是不认为她幕后的主子能保住她,难怪她和玲珑从未见过幕后主子的真容,看来她早就注定是一颗用过就丢的棋子了。 她现在就躲在尔芙专用的汤泉中,别看紧闭窗门的汤泉阁中湿热难耐,但是却是一处侍卫们不敢轻易进来的地方,只要她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上两天,等到霍家兄弟来庄上送菜,她藏在送菜的大车里,便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离开庄子,相信那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早就跑出去了,也会放松戒备。 想到这里,她偷偷笑了笑。 不同于玲珑对家里人很是依赖,她可是无时无刻都打算甩掉那些吸血鬼般的恶魔,她并非是那户人家的闺女,而是那户人家买来给那家的傻儿子传宗接代的童养媳,幸亏那年大旱闹灾,不然她也没机会脱离开那户人家的掌控。 至于说离开以后怎么生活,大不了就再自卖自身一次好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章 这听雨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便是窗棂上的雕花和回廊椽子上的苏式彩绘画作,亦是尔芙亲自挑选,又交代赵德柱和内务府工匠沟通过的,所以眼前的听雨斋,小七瞧着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喜欢,如果不是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宫婢仆从候着,她恨不得立刻就跳着脚搬过来。 相比起西小院,显然是新修建的听雨斋更加和小七的心思些。 “你也别光是看着,这趁着还有些时间,瞧瞧哪里有想改动的地方,说出来,额娘也好请你阿玛通知内务府那边过来修整,不然等你住进来,再想要改动,怕是就不容易了!”虽说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汉家约束森严,但是这也没有谁家姑娘的院子是随随便便让工匠出出入入的,所以尔芙说的这番话是大实话,要是过了这村这店,再想改动院子,那就只能等到下次全府上下去圆明园避暑了。 听到这话,小七挠挠脑袋瓜儿,很是认真地点头道:“那小七可得好好想想了。” “行,那你慢慢想着,咱们进上房里瞧瞧,然后再去厢房看看,往后这听雨斋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你的居所,你也着实该想想怎么布置才好,总不能事事都让额娘做主,额娘可不想额娘的小七是个没主意的傻姑娘!”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发顶,招呼着小七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当间开门,明间南北向有隔断墙,墙前摆着长几、八仙桌和太师椅是一处待人接物的正经厅堂,墙后则是暗室,内里布置有矮榻和柜橱等家具,既是守夜宫女小憩休息的地方,也是平日里烧水泡茶的茶室,柜橱里有茶具、碗筷和攒盒等一些常用的琐碎东西。 东侧次间里,则摆罗汉床和博古架等家具,布置雅致舒适,这里是尔芙特地为小七小憩休息和亲近姐妹说话闲聊的地方,与东梢间的卧室相连,既可以用碧纱橱隔断,也可以悬挂着珠帘遮挡,因为这会儿正值闷热的酷暑,所以现在这东次间和梢间卧室的阻隔,正是一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串的珠帘。 东梢间,也就是内室里,亦有落地罩做隔断,紧贴着后墙根儿摆着一张雕工精细的架子床,上挂轻纱床幔,床边有衣架,床前摆脚踏和角几,而珠帘隔断前,窗边摆美人榻,美人榻边是一张镶嵌着缠枝花纹边儿大铜镜的妆台和贴墙摆着的剔红衣柜,柜子上有箱笼,而妆台和衣柜之间,则是同往耳房的小门,门前摆着屏风,地当间则是一张精巧的圆桌和绣墩,桌上摆着天青釉的茶具,和小七在西小院的闺房一般无二。 西侧次间是书房,说是书房,亦可以算作是琴房、课堂。 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窗,靠墙根儿是整面墙的落地大书架,书架前则是书案和太师椅等寻常家具,显得颇为空落,因为书架上是半页纸都没有,桌案上亦是空荡荡的,这些东西只等从西小院那边挪过来就是。 西梢间是一处搭着大炕的暖阁,进门的位置有些蹩脚,需要从书房绕到隔断后,房门并非是对着厅堂开的,而是对着后墙所开,墙上嵌着鎏金铜胎飞鹤样的烛台,亦是为了避风寒,临窗边儿是火炕,炕上有炕柜和炕桌等家具,挨着炕边,贴墙根儿摆着一对太师椅和角几,并没有布置妆台和衣柜,照样在地当间摆着圆桌和绣墩,梳洗打扮等一应家伙式都摆到了耳房里,另一侧贴墙根儿是一溜儿博古架,现在亦是空空如也,还需要再置办摆设。 “额娘,这房门开得真别扭。”因为西梢间暖阁的开门方向,小七嘟着嘴儿发了句牢骚,不过倒也没有胡闹地要求重开房门,毕竟这房间里的大件家具都已经摆好,要是再重开房门,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此,其实尔芙也不甚满意,当初她就特意过问过,不过工匠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这听雨斋不同于西小院那边,前后左右都有重重院落,后面紧挨着莲花池,全无遮挡,仅有一处四面透风的水榭,根本起不到遮挡池中水汽的作用,如果和西小院上房暖阁房门开向相同,等到冬日里的时候,透过上房门口钻进来的凛冽寒风,裹挟着湿气直冲暖阁,那住在暖阁里,可就不再是一种享受了,很容易就会沾染上风寒等症,尤其这听雨斋住着的是府里得宠的小七格格,所以工匠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么一种有些蹩脚的设计了,窗边的窗子也故意设计成了双层,皆是内务府出品的透明玻璃,防寒防风,又不遮光挡阳,住着亦是舒坦。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同意了这种有些出格的设计方式。 她将这些话和小七说完,小七也就懂事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点有些别扭的设计方式了。 尔芙见状,勾唇笑笑,指着上房前的两侧厢房,柔声说道:“既然上房这边没有问题,不需要再修改,那咱们就去厢房瞧瞧吧。” 说完,她就拉着还有些愣神的小七往外走去。 小七是格格,身边有两大四小六个宫女伺候,另有奶嬷嬷兼管事嬷嬷一人和大伴二人,除此之外,因为百福和雪球从小就是一直养在西小院,后来尔芙假死离府后,这照顾两位狗主子的小太监耿璐,也就归了小七使唤,所以这些宫婢仆从要如何安置居所,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东西厢房,必然是要留出一侧给小七的两个玩伴居住的,而奶嬷嬷因为哺育过小七的情分,现在还领着管事嬷嬷的差事,住所也要和其他宫女婢仆区别开,所以也就要住到厢房里去了,也亏得当初修建听雨斋的时候,尔芙没有忘记让人在旁边修出围房,不然还真是住不下这么许多人。 除了厢房和围房,还有水榭旁边一处小小的小厨房。 这些地方,尔芙都领着小七转了圈,最后当着身后随行伺候的婢仆面,将一串钥匙交到了小七手里头,郑重交代道:“往后你就不是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卖乖的小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大事小情,虽说有你的奶嬷嬷孙嬷嬷打理,你也别想着偷闲,今个儿额娘就将这听雨斋里里外外的钥匙交到你的手里,稍后额娘也会让玉洁把你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和银钱都整理成册,一样不漏地送过来,以后这些东西就要你自己管着了。” “啊!”这往后就要管着自个儿住着的小院子这事,小七显然是很意外地,她愣眉愣眼地接过钥匙,回头瞧了瞧听雨斋的上房,又看了看那些脸上变色的宫婢,当真是失态的叫出声来,好在她还算镇定,很快就将不自觉张开的小嘴儿合拢起来,满脸正色地点头道,“小七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吃过不懂治家理账亏的尔芙,肯定不会让小七和自个儿当初那般稀里糊涂地就嫁出去,她也明白自个儿还是个初学者,并不适合亲自教导小七学习治家本事,她本来是打算拜托四爷从内务府寻来经年的老嬷嬷细细教导小七的,但是在她得知孙嬷嬷出宫前,曾经做过理账宫女,还做的不错时,便将主意打到了孙嬷嬷的头上。 她笑着瞧了眼同样呆滞状的孙嬷嬷,柔声说道:“别忘记你今个儿说的话,额娘以后是要每月检查你听雨斋账本的,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额娘就罚你每月的份例,虽说不至于让你吃喝不足,却保管会让你浑身难受,所以你可得用心些。”说完,她又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揉得小七梳得光溜水滑的发髻都乱了,这才领着小七和孙嬷嬷等人回到西小院院,一块整理小七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银子、金银玉器等物和年节收到的各种礼物。 其实孙嬷嬷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了,不过这搬院子人多手杂,还是要细细清点一遍,也好让小七自个儿心里有数,知道自个儿都有些什么东西,更加要让小七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不是一股脑地堆到库房里头,最后连自个儿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让底下人掏空家底。 这也是毓秀姑姑特别提醒过的。 要说不清点是真不知道,这小七还是个隐藏在四爷府里的小富婆。 小七作为府里最为得宠的格格,尔芙又是习惯性的大手大脚,单单是她从尔芙和四爷这里得到的各类礼物就已经是价值不菲,更别提逢年过节入宫请安,皇上老爷子和各宫妃嫔赏下来的东西了,加之之前尔芙假死离府,留在府里那些嫁妆和体己,除了少部分给了弘轩,大部分都被四爷一股脑地塞到了小七手里头。 当初瓜尔佳府给尔芙置办的嫁妆是件件精品,仅是古玩字画就有十几只大箱子,绝对是正经的十里红妆,现在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在小七手里,便可以想象小七的家底有多么丰厚了。 孙嬷嬷盯着小宫女一样样地将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对照着自己登记造册的记档和各类礼单等资料,配合着玉洁、诗兰等人,足足忙活了整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清点工作,除了少许布料和毛皮有自然损坏,倒是也没有缺失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唯有私房体己银这一项上,和记档上的数目有些对不上,少了有上万两银子。 在发现这结果以后,孙嬷嬷脸色惨白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你先起来说话。 小七这丫头跟我学的大手大脚,往常随手赏下去的碎银子就不少,未必就是你的原因。”尔芙打心眼里说,孙嬷嬷这人还算本分,所以也并没有想要因为这些事就故意为难孙嬷嬷,她很是和善地对着孙嬷嬷笑了笑,柔声说道。 “不管主子和格格如何宽仁,但是奴婢负责照管着格格的私房体己的管事嬷嬷,现在格格的私房银子丢失许多,奴婢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主子和格格责罚。”孙嬷嬷并没有顺坡下驴,她将手里捧着的记档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手边儿,正色道。 “唉…… 你这是存心为难我啊,当初我离府,这里里外外乱糟糟的一片,有些缺失,也是很正常的,你非要将这责任揽上身,该不会是因为你想要借此推了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不想要陪着小七了吧!”有时候,这性格本分的人就是死脑筋,尔芙很是无奈地吩咐诗兰上前扶起孙嬷嬷,故意不讲理地刁难道。 “奴婢舍不得离开格格身边。”孙嬷嬷也看出尔芙是真心不想要怪罪她,倒是也没有再坚持请罪,她抿了抿嘴儿,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她从小看着小七长大,不说比尔芙陪伴小七的时间还多,也未必就比尔芙还惦记小七这个孩子,但是却也是真正用心照顾小七的,对待小七,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加之能在亲王府里当差,对她和她家里头的孩子亦有好处,如果有希望,她自然不愿意离开了。 尔芙见孙嬷嬷如此反应,也颇为动容。 虽说她曾经不愿意小七和奶嬷嬷走得太近,却不愿意小七的身边就连个能撒娇的人都没有,尤其孙嬷嬷还是个本分忠厚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小七和自己的事情,尔芙就是这样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所以也就渐渐放弃曾经想要赶走孙嬷嬷的念头了。 “这库房里的东西都已经重新登记造册,体己银子也都重新称过重,分毫不差,我现在就将这记档册子交给孙嬷嬷了,孙嬷嬷务必要当好小七身边管事嬷嬷的差事,也千万不要藏私,一定要让小七学会治家理账的本事。”尔芙接过诗兰重新抄录过的记档册子,逐页翻看过,留下自个儿的印章留证,将副本交到了孙嬷嬷的手里,沉声嘱咐道。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虽然有医术高超的御医悉心照料,大船也足够平稳,并没有太严重的不适感觉,却难免有些精神不振,所以回到京里就直接给这些随行出巡的皇子和重臣都放假了。 四爷也不打算一回京就上蹿下跳地去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打定主意要好好歇歇乏。 而素来看重规矩的四爷现在不在自个儿房里,显然是去看望身怀有孕的媚儿了,想起媚儿有孕的事,尔芙有些心塞,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很显然从四爷下午过来说的那些话的内容来分析,四爷似是对媚儿有孕这事,亦是有颇多不满。 除此之外,尔芙怀疑乌拉那拉氏一族知道这消息都不会很高兴。 刨除已逝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弘晖不说,从媚儿被英哥塞到四爷身边的随意做法就能看出,显然那位被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上钻下跳想法子安排了一个侧福晋名分的瑞溪格格更被寄予希望,而现在瑞溪还没有入府,媚儿就先一步有孕,乌拉那拉家族该如何在两个同样出身乌拉那拉氏的姑娘投资,这显然是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了。 最重要的就是这里头还搅合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嫡长阿哥弘晖。 乌拉那拉氏是满洲八大贵姓,在朝堂上,也很有话语权,可是要分别投资在三个人的身上,显然会力所不逮,而不论谁被舍弃,怕是都会如同现在的小乌拉那拉氏珍珠格格似的满肚子牢骚委屈。 不过尔芙可不会滥好心地替这些情敌操心未来,更不会为了贤良的名声去主动提及瑞溪进府的事情,她随口又问了问其他各院女眷的动向和反应,吩咐诗情替自个儿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圆髻,便素面朝天地往书房走去。 相比起府里这些乱糟糟的事儿,尔芙显然更在意自个儿在外的产业,虽说有白娇这么一位精明干练的好帮手帮忙打理产业,操持全盘生意,不过她也不能显得太无所谓,毕竟是成百上千万两银子的买卖,谁也不是圣人,即便白娇忠心于她,更感恩她的救命之恩,但是财帛动人心,总还是要注意几分才能更加放心。 这趟去圆明园,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即便是经常有书信往来,可是有些问题,也绝对不是信上的只言片语就能说清的,既然是回到府里,府里这些女人也都已安顿好了,她也该打理自个儿的事儿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命诗情给管事嬷嬷那边送去了对牌,定下了明个儿出府的事。 安排好这些,尔芙又命人去门房那边取来最近两月送来府里的请帖、拜帖,另外也命人给揽月楼那边送去信,吩咐府里养着的戏班子好好排演新戏,准备过上个三五日就将交好的福晋、夫人们请过来热闹热闹,天知道看着那足足有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的时候,她是有多么的无奈和苦闷,谁说古代统治阶层的日子清闲来的,自打她坐上嫡福晋的位子以后,她就不知道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了。 事实证明,没有人是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的,如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样在外有着不错名声的福晋,个顶个都是八面玲珑的交际好手,放在现代的写字楼里,也绝对个顶个都是商场称雄的白骨精,别看尔芙在玉牒上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但是想要在皇室宗亲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儿,谁让当初的乌拉那拉氏对外形象太完美了,也正因如此,才会弄得即便是四爷已经发现乌拉那拉氏表里不一、阴狠毒辣的一面,却不能名正言顺的休妻另娶,只能另想办法地做出下/毒暗算的事情来。 正因为四爷当初的做法上不得台面,也就害得尔芙在宗亲眷属间的名声不大好了,虽说没人会戳尔芙的后脊梁骨,私下的传闻和各种流言蜚语,却是一直不断,除了少数几个曾经和她有过来往的宗亲女眷愿意理会她,其他更多明媒正娶进门的嫡福晋都对尔芙这个继福晋颇为不屑。 当然,上述所说都是和尔芙身份地位相差不多的亲王、郡王福晋。 那些地位比不得尔芙的官宦女眷,即便是心里不齿尔芙是侧室扶正的继福晋,面上却还是很乐意和尔芙这位性格随和的四福晋套套交情,为自家爷们在四爷跟前刷刷存在感的,谁让她一直深受四爷恩宠的,她们巴不得能求着尔芙替自家男人吹吹枕头风,也亏得她们不了解尔芙的心态,不然怕是她们也舍不得带着大把好东西上门逢迎了,因为尔芙知道自个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无知妇孺,压根不会掺和到四爷官面上的那些大事,更甭提替那些毫无了解的官员给四爷吹枕头风这种事了。 “你一会儿拿着这摞拜帖去趟秦嬷嬷那边儿,和她商量下,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办上一场赏花宴,请她们过来热闹热闹,另外这叠请帖,你让秦嬷嬷代笔,委婉地推辞了吧,至于最后这几张请帖,你让秦嬷嬷记好了日子,从库里挑选合适的礼物备好,我是打算要亲自过去的。”尔芙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对照着大嬷嬷离府之前给自个儿抄写的关系表,将一篓子的请帖和拜帖分门别类的放好,依次指点着,沉声吩咐道。 其中,有两份大红洒金的请帖,被尔芙格外郑重地放到了书案抽屉里。 一份是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请帖,美其名曰的说是新近得了一盆金色的茶花邀请妯娌们过府热闹热闹,不过尔芙再详细问过毓秀姑姑以后,这才知道敢情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所出的小阿哥弘暄种痘成功,兼着刚刚过去生辰没几日,所以特地摆宴庆祝一番。 另一份则是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前两日亲自送到圆明园的请帖,亦是摆宴庆祝,庆祝的原因和老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摆宴庆祝的原因是一模一样,一样是为她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弘明、弘暟庆祝顺利熬过种痘的险关,顺道也是给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小阿哥庆祝种痘成功。 “今年还有谁家的小阿哥和小格格被送到太医院那边参加种痘了?”尔芙仔细将请帖放好,又将日子格外郑重地记到桌面放着的记事簿上,扭头对着诗兰问道。 细说起来,现在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要么是已经种过痘的,要么是还没有到种痘岁数的小家伙儿,倒是让她都快要忘记弘轩和小七去种痘时候的那种忐忑不安了,不过这小孩子是迎风就长的,今年没有自家的孩子们去种痘,但是明年、后年呢,还有自己亲生的小米团,那也是眨眼就要到种痘年纪的,她或许是时候该把牛痘这个思路和四爷说说了,也免得到时候又要经历一次那种生死不受掌控的危机感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和无奈。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个时代,她永远想象在这个时代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在这个没有优生优育理念的年代里,不论男女,成婚的年纪都太小,明明自个儿的身子骨都没有长好,又如何能生出康健的孩子,小七和弘轩能够健健康康的养大,尔芙已然觉得是幸运无比了,但是单靠幸运,实在是太无助了。 即便有可能会引起其他穿越女的注意,她也不能在缩在乌龟壳里了。 当然,她也明白,她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隐藏在自个儿的存在,只要有穿越女存在,甭管那个穿越女是四爷粉,还是温润如玉的八爷粉,亦或是温敦忠厚的十三爷粉,皆不可能疏忽掉她这个不该出现的四福晋,甭管是谁都会针对她,所以她又何必做那些掩耳盗铃的事儿,反而可能坑害了自家粉嫩可爱的小米团。 尔芙这么想着,便也就打定主意,倒也没有再去注意诗兰的回答,她抚了抚发顶簪着的白玉雕玉兰花簪,起身就着门边盆架上摆着的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手,擦拭去手指上沾染的墨痕,迈步来到了次间里坐下,专心致志地做起了针线活儿。 虽说有针线房里的绣娘伺候,但是她还是渐渐习惯了自个儿做些针线活,尤其是荷包、香囊这种小东西,并不是特别繁琐麻烦的东西,也不大讲究绣技,用来练手艺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也是赏人的好东西,尤其是用来打赏那些来钱道多的仆从婢女们,比起赏赐金银财宝,更是合适。 只可惜,她这针线活才拿到手里,还没绣上几针,四爷就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听着外面的通禀声,尔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仔细地将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扎在花朵形状的针包上,一边起身整理着衣袍,一边轻声嘀咕着,不过动作却是不慢,随着她话音一落,便已经来到门口,正好迎上进门来的四爷。 走到门口,尔芙抬眼一看,暗暗后悔,自个儿出来地太着急了。 因为她看到四爷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臊眉耷眼的媚儿呢。 虽说媚儿是臊眉耷眼的狼狈样子,不过脸上妆容精致,发髻梳得精巧,一袭淡绿色绣云纹的大襟绸袍,应是衬得她多了几分曼妙来,这么一对比自个儿的邋遢做派,尔芙如何能够不觉得后悔呢!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边随着四爷进门的脚步来到堂屋摆着的太师椅坐稳,一边很是平静地打量着进门就跪在堂屋里的媚儿,好一会儿才满是困惑地对着四爷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 “让她自个儿说。”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冷冷瞟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 “既如此,那媚姑娘就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惹着四爷不痛快了!”尔芙闻言,虽然知道四爷这话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却也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她扭头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淡声说道,好像她喜欢管这种事似的,真是…… 被尔芙问到头上,媚儿不敢继续装委屈,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不等媚儿说完,尔芙就想骂娘了,她就知道小乌拉那拉氏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明知道媚儿有孕,还不好好约束着身边的宫婢仆从,竟然任由身边宫婢做出欺辱媚儿的事情来。 如果这事是发生在私下里,有尔芙这位做福晋的压着,倒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谁让媚儿进门就是个侍妾,说是主子,其实地位比宫女高不了多少,便是没有小乌拉那拉格格故意支使,底下宫女也不会将她看在眼里,毕竟府里的正经主子这么多,谁还会将个侍妾放在眼里头呢,可是偏偏事就那么巧地赶在四爷过去的时候发生了,再然后四爷就满脸不痛快地领着媚儿过来了。 目的不用说,就是要尔芙重新给媚儿安排住所。 不怪四爷会如此反应,虽说四爷不看重媚儿是事实,却不可能不重视媚儿腹中的子嗣,四爷一进门就这么拉着脸装冰山,便已经是很不高兴了。 对此,尔芙只能是认倒霉了,她苦着脸看了眼下首跪着的媚儿,苦思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此番府里修葺,因为要修葺的院落角落,所以最先修葺的就是有主子入住的院落,另外那些空着的院落,重新涂刷过的油漆还没有干透,怕是不好住人,也唯有碧池苑旁边的听雨斋一处,方便安排媚儿姑娘了。” 听雨斋是一处新修的带水榭的院落,前后两进,前院上房,面阔五间,前接抱厦,左右有厢房和倒座,后院有面阔三间的二层绣楼和一处延伸到水面上的凉亭水榭,比起碧池苑还要更宽敞几分,本来是尔芙特地给小七修建的学堂,只不过还没有在四爷这里过明路,看起来好似是一处空着的院落,突然冒出媚儿的事情来,看来就唯有割爱一条路了。 不过尔芙到底是有些不甘心,所以说完就问起四爷的意见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四爷和苏培盛主仆二人就这么借着其他人手里头的火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他忙唤过小太监和几个跟过来救援的护卫,低声交代几句,让他们拎着灯笼追上去。 虽说老十四也不认为那些逃走的死士杀手杀个回马枪,但是刚刚经历过那么凶险的一幕,他觉得还是该小心为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至于说四爷会不会将护卫赶回来,他觉得不会的。 因为在老十四看来,四爷现在最心急的事情就是回府去报到,根本不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耽搁工夫,顶多就是唠叨两句就算了。 如他所预料的一般,等护卫和小太监拎着灯笼追上去,四爷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微微颔首,便收回了视线,如同后面有疯狗追似的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如果不是老十四的宝马受惊,一时间不好驾驭,他怕是都要做出在京城纵马狂奔的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尔芙听见那声如同旱天雷般震耳欲聋的炸响,激灵一下就坐起身来,因为酒精作用变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让她没能很快做出正确的反应,愣了足足有三个呼吸,她这才拖着不算灵便的双腿儿,连件外袍都顾不上穿的往暖阁外走去。 喝酒误事…… 尔芙边往外走,边抬手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愣是没有想起来招呼一声就会有值夜的宫人过来伺候,也亏得堂屋后面茶房里头守夜的诗兰警醒,听见堂屋这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反应了过来,忙披着外袍赶了过来,正好瞧见尔芙抹黑摸索着门闩要开门的动作。 “主子,这夜深风寒的,您怎么出来了!”反应迅速的诗兰,抹黑取过门边衣架上搭着的披风搭在尔芙的肩头,借着廊下微弱的烛光,点燃了堂屋里的烛台,这才腾出空来,轻声问道。 突然出现的烛光,让尔芙不自然地闭了闭眼睛。 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吞了吞口水,颤声说道:“我刚才突然惊醒,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心慌得特别厉害,所以这才急着想要去看看小七她们,正好你过来了,咱们俩兵分两路,你去前院看弘轩阿哥,我去西小院那边……”说完,她就扯了扯身上搭着的披风,穿着在房间里穿的软底绣花鞋就往院子外头跑去。 这也亏得诗兰手脚快,一瞧见尔芙就替她披了件披风,不然就这凛冽的小北风,不等她跑到西小院去,直接就冻成冰坨子了。 话说她连跑带颠地来到西小院门口,拿出吃奶的力气,乒乒乓乓敲响了西小院的门,亲眼瞧见了睡眼惺忪、满脸迷惘的小七,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他却是连句话都顾不上说,便转身往垂花门的方向跑去了。 孩子太多,要操心的人太多,也难怪她要这么奔波了。 另外那头拿着正院腰牌,有些不顾规矩地深夜从垂花门去前院的诗兰,也同样见到了熬夜做功课的弘昪阿哥,已经改过名字的弘轩,在自个儿小院的堂屋里头,接待了她,细细询问了她的来意,随即领着她一块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他了解自家额娘,如果不亲眼看到自己,一定不会安心。 同时,他为了不让明个儿后院的那些女人借题发挥的拿诗兰不守规矩的事情说事,还特地往四爷在前院的书房跑了一趟,也亏得他走了这一趟,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四爷这么晚出府去了。 这下子,连弘轩也急起来了。 四爷身上那枚改良版的信号弹,弘轩也有,一直在房间里做功课的他,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巨响,他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他不知道四爷不在府里,现下得到四爷不在府里头的消息,也慌了起来,好在他跟着师傅历练多年,虽说他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要在诗兰面前,保持最起码的镇定,他还是做得到的,他交代着诗兰回后院给尔芙报平安,转身就往陈福所在的院子去了。 已经渐渐接手府中庶务的他,心知府里头权柄之大的太监就是陈福,陈福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调动府中护卫的人,如果出事的人真是四爷的话,那现在能救四爷的人就只有陈福这位老谋深算、心沉如海的老滑头了。 陈福,一向不喜在外出风头。 别看他住在四爷府前院挺偏僻的院子,却并没有住在上房里,而是住在了相对更宽敞些的东厢房,深夜听说弘轩阿哥过来,这个老滑头困惑地拧了拧眉,随即忙招呼着小太监伺候着,穿戴整齐地来到了院里。 事出紧急,弘轩顾不得和陈福套近乎,也顾不上解释太多,他很是客气地拦住陈福要见礼请安的动作,急声说道:“陈公公,请恕弘昪深夜打扰,实在是弘昪惦记着深夜出府的阿玛,你看阿玛这么晚出去,身边又就跟着苏培盛苏公公一人,你还是快安排人去迎迎吧。” “这个……请恕奴才不能按照阿哥的吩咐去做。 府中规矩,这不管是谁想要深夜出府都需要有主子爷亲自赏下的对牌。”陈福闻言,心下更是不喜,他还不知道四爷在外遇险的事情,也并不了解弘轩的着急心情,只当弘轩是在借着四爷深夜出府的机会,显示自个儿对四爷的孺慕之情,所以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弘轩的要求,不过就算如此,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来,打算着客客气气送着弘轩离开,也就完事了。 只可惜弘轩并不肯离开…… 他怒瞪着双眸,眼底充满了血丝,狠狠瞪着眼前如同滚刀肉一般难缠的陈福,只觉得怒从心中气,恶向胆边生,伸手就将圆滚滚地陈福抓到了身前,便拖着陈福往府中护卫居住的小院走。 陈福,府里头实打实的第一大太监,一身武艺,上山能擒虎,下水能擒龙,如果不是顾忌着四爷对弘轩的看重和后院那位如日中天的嫡福晋的脸面,不需要两招就能将他放倒,可惜现在就这么被弘轩拖出了自个儿的小院,可谓是丢脸丢大发了。 若是单单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毕竟夜深宁静的,这府里头也没几个人在外面溜达,也就没几个人能瞧见他这丢脸的一幕,这事情过去就算过去了,最可恨就是他身边那个悉心调教的小太监,关键时刻掉链子,居然咋呼起来,小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阻拦的动静,彻底将旁边几个小院住着的太监都引出来了,也就让他这丢脸的样子,落在了这些围观者的眼中。 “这话怎么说呢,怎么陈公公和弘昪阿哥斗起来了。” “您客气,这哪是斗起来了,明明就是打起来了,也不知道陈公公犯了什么过错,竟然需要弘昪阿哥屈尊,亲自过来抓人!” “鸟悄看着就是了,还发表什么看法……” “咱们不过去劝劝么?” “要去你去,反正咱家不去。 你也不瞧瞧那都是什么人,一个是主子爷看重的阿哥,一个是手握实权的大太监,谁不比你腰粗啊,你还过去劝劝,你还真是把自个儿当个人。” 这头弘轩拖着陈福往护卫住的院子走,旁边小太监的议论声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直气得陈福牙根痒痒,他连忙将自个儿的衣襟从弘轩的手里头抢回来,压低声音的和弘轩商量道:“弘昪阿哥,您瞧您身份尊贵,何必来为难奴才呢,这没有主子爷吩咐,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自调动护卫出府啊!” 弘轩也明白自个儿要是不和陈福说清楚这事,陈福这老滑头怕是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的,只可惜现在分分秒秒都是关键,他并没有时间和陈福在路上解释清楚,他斜了眼旁边围观的小太监们,同样压低声音的说道:“陈公公见谅,我真不是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事出紧急,不如你跟着我先过去,咱们有话在路上说。” “行吧。”陈福能看出弘轩眼底的坚持,无奈点头道,同时他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了,要是弘轩不能拿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甭管弘轩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多高,不然他这个大太监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不得不说,这太监的身体残疾,心理也会有所转变,很多都是些心眼儿不如针鼻大的主儿,就算是你一个不经意的小眼神都可能刺激到他们的敏感神经,引起他们的怨怼之心、嫉恨之心。 说时迟,那时快。 眼瞧着陈福点头同意自个儿的建议,弘轩松了口气,扭头招呼着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去前头探路,先行安排着,又打发了旁边围观的一众好事之徒,这才将心底的猜测和陈福说了出来。 其实他之前不想告诉陈福,全因为他也不确定。 可惜现在为了让陈福能按照自个儿的吩咐办事,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哪怕过后证明他的猜测是无中生有,兴许会引起更多麻烦,却也好过猜测成真,他过后后悔自个儿现在的小心谨慎好。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边才说完,陈福就是脸色大变。 作为掌握着府中很多秘密的大太监,他远比弘轩更清楚四爷会遇到多少危险,也更清楚这京里头有多少看四爷不顺眼,也许弘轩觉得自个儿的猜测不靠谱,他却觉得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一想到四爷就领着苏培盛一个人出府,还引燃了带着的信号弹,陈福登时就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别看他一副圆溜溜、很笨拙的样子,但是真跑起来,那速度是很快地,眨眼间就将弘轩甩在了身后。 只不过就算是陈福速度、敏捷技能满点,玩了命地往护卫住着的偏院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和弘轩领着护卫从侧门出府,往十四爷的府邸赶的时候,才拐过路口,便碰到了浑身染血的四爷和苏培盛了。 “主子爷,您这是怎么了?”陈福忙迎上前追问道。 “阿玛,您可有受伤?”弘轩也跟了上去,他瞧着四爷微微晃动的身形,小心扶住了四爷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一双眼睛就如同x光机似的想要看透那件已经破损很严重的棉袍子,看清楚四爷的身体状况,颤声问道。 “阿玛没事,你怎么出来了?”四爷稳了稳身形,浅浅笑着,费力地抬起有些脱力的胳膊,摸着弘轩的大脑门,轻声安抚道,他能感觉到弘轩急促的呼吸,也能借着火把,看清弘轩眼中满满的担心,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让弘轩看见自个儿的软弱,即便他后背上的刀口就如同是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似的难受,他也仍然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看到四爷的笑容,也许是因为看到四爷的人,反正弘轩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可总算是落了地,他也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从衣襟里掏出一枚信号弹来,低声解释道:“额娘深夜听见外面有信号弹的声音,又觉得心里头发慌,便让人来找弘轩了,弘轩本以为是额娘在胡思乱想,不过听书房留守的小太监说起阿玛就带着苏公公一个人出府了,弘轩怕阿玛在外面遇到危险,便逼着陈福公公和我出来迎接阿玛了,得亏阿玛没事。 对了,阿玛快回府吧,弘轩出来都没有告诉额娘呢,估计额娘那边都要急疯了。”说着话,他突然想起了深夜让诗兰过来查看的尔芙,脸上的笑容一敛,忙催促着自家阿玛回府交人。 这就是四爷最怕的一点,他就是怕尔芙担心,这才会连和老十四多说几句、安排下后续手段的工夫都没有,便急忙往回赶,只是他没想到尔芙会反应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弘轩连府里头的护卫都拉出来了,再瞧瞧陈福还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估计在刚刚那段时间,府里头发生了不少热闹事儿吧。 想到这里,四爷郑重地拍了拍弘轩的肩膀,迈步往府里走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讲究,一盘小炒肉就那么一丢丢多,一桌上摆了六道菜和一大碗鸡丝火腿汤,却未必够尔芙填饱肚子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她有着那么多的私房钱,这点点伙食费就是洒洒水了,只要小生子不嫌麻烦就可以了,而她也乐得享受这种好吃好喝的小日子。 其实正院这边,不单单是尔芙的伙食好,连最底层做粗活的洒扫宫女都是吃荤素搭配合理、米饭管够的工作餐,这也弄得那些做粗活的小宫女一门心思地往正院钻,她们不求升职加薪,只求能吃饱吃好。 毕竟大厨房给宫女仆从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比猪食抢不了多少,要不是尔芙掌管中馈,她们还有很多都吃不饱饭呢,所以说别看尔芙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在最底层的宫女仆从心目中的威望,却是比四爷还要高呢! 一顿简单温馨的早午饭,尔芙很快就解决完了。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坐在窗边摆着的改良版包软垫如现代中式款沙发似的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腿儿同款的小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悠着,笑眯眯地看着廊上拎着个水桶满脸苦逼怨愤的李氏,享受着难得的这份清静。 “你们说说,这李庶福晋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本来好吃好喝地在东小院那边待着,非得跳出来找事,要是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顺手接过诗情送过来的蜜饯攒盒,尔芙笑眯眯地指着正在廊下敲打地毯的李氏,恶趣味地嘟哝道。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 老福晋在您出阁前就曾经跟您说过,这治家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虽然是没有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也没有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却和领兵打仗的将领一样,一定要本着慈不掌兵的想法,下手干脆、落狠,动手的时候就讲究个稳准狠,您要是之前就摆出您嫡福晋的威风来,李庶福晋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您作对。 不过要是老福晋瞧见这一幕,估计也就能放心了。”尔芙身后不远处正在抄录新家规的诗兰趁着研墨的空,抬头瞟了眼窗外院子里的动静,笑嘻嘻的接茬道,她早就看李氏不爽了,成日里趾高气昂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李氏是这四爷府里头的正牌福晋呢! “你们说得容易,却是不知道四爷和她的缘分不浅。 这次我能这么轻易收拾她,也亏得她自个儿脑抽和四爷动手,不然你以为我就能让她在我这里做个洒扫宫女,其实说白了,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四爷想要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我这边前脚让她来立规矩,后脚她就敢装病告我的刁状,到时候我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兴许没有压下李氏这个恃宠生娇的小妾,还被四爷教训一顿,落了我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嗐,真是为难死我了!”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能承认自个儿之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她抬手抚着鬓边的碎发,故作高深莫测地抿嘴儿笑着,翘起兰花指在身前晃了晃,柔声说道。 诗兰和诗情二人可不觉得尔芙这番话是在给自个儿找面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齐齐赞叹道:“到底还是咱们主子最聪明了,看李庶福晋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资历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她,别看她现在认打认罚,骨子里不会认命的。 要我说,李氏这个人就是一只百折不挠的小强,不折腾到最后一口气,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不信你们就好好看着吧!”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越挫越勇的李氏是会听天由命的性格,她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氏不会看不清,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李氏的性格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当然该提防的地方,她也不会疏漏,她扭头招呼过站在旁边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对了,你记得让盯着李氏干活的那几个小宫女都给我认真些,别最后没收拾成李氏,反而让她钻了空子,在我日常用惯的东西里动什么腌臜手段!”说完,她就笑着摆摆手,让诗兰和诗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继续低头研究她手边放着的那几本账房送过来的人情往来的册子去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勤能补拙…… 这些话,这几天就如同滚弹幕似的在尔芙的脑子里打转转,她也着实是被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下定决心要拿出高考前备战百天的那股子劲头,势要将这些记档册子和人情往来,以及府里头各处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也是个比较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她才会特地挑了这处能清楚看到上房动静的厢房,一边看李氏苦逼脸偷开心,一边苦着脸背资料,不至于这些资料还没有背下来,她就弄得自个儿情绪崩溃啦。 so,李氏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为了尔芙调整心情的玩具。 小半个时辰,尔芙将手里头的册子从头翻到尾,她已经将那些绕嘴的名字和亲属关系,以及对方的先祖都抄录在了另外一本小册子上,该划重点的地方就划重点,该特别标注的地方就特别标注,忙忙活活好一会儿,几支精致的水晶蘸水笔,随意地搭在山字形的笔架上,配合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她愣是在抄录的同时,把自个儿的小脸弄得小花猫似的,等她很是疲惫地坐直身子,她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诗情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 “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起这么绕嘴儿的名字。”她嘟嘟哝哝地翻着自个儿抄录下来的学习笔记,苦着脸在外间转了两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做苦工的李氏,一边默默施展着死记硬背的本事,打算在一天之内就将这爱新觉罗这些血脉亲族都记到骨子里去。 而此时此刻,李氏已经在心里将尔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她被送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苦活累活了,她连上房内室那一小方天地都没收拾干净,便已经是腰酸背疼地坐在了地上,什么仪态、风度,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休息。 偏偏被尔芙安排过来做监工的宫女就跟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还不停地催促她做这做那,丝毫没有顾及到她庶福晋的身份,如果不是她还理智清晰,知道这里是正院,而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东小院,李氏都恨不得将这个小宫女千刀万剐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小宫女的长相,打算日后找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她却没有想到,尔芙早就防备她会秋后算账的做法,所以负责来当她监工的小宫女,只不过是穿着宫女衣裳、做宫女打扮的白芷而已。 这也怪李氏平日眼高于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认识白芷。 就在李氏觉得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挪不动脚步去后院井亭打水的时候,已经在厢房小睡一会儿的尔芙回到了上房里,尔芙拧眉看着仍然是一团乱的房间,不高兴地冷声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你也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明儿再过来继续收拾吧!”说完,尔芙就满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将满身臭汗的李氏给轰出了上房,让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似的李氏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正院,丢脸丢到了所有人面前去。 而就在李氏走出去的同时,她还很是恶趣味地跟了出去。 尔芙一路目送着李氏消失在小路尽头,又左右搜罗了下躲在暗处偷窥的宫人,她这才带着几分坏笑地重新回到了上房,她挥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想要收拾房间的动作,故意穿着脏兮兮的小靴子在地毯上踩了几圈,又让诗兰和诗情去换了脏鞋子过来,把内室里李氏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地面踩得脏兮兮的,彻底毁掉了李氏整个上午辛苦劳动的结果,笑眯眯地回到了暖烘烘的厢房。 她对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诗兰和诗情,柔声说道:“你们俩一会儿把我用惯的被褥枕头都挪过来,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厢房这边了,上房就让它一直脏下去。 另外你们在把我后面说的话传扬出去。 就说是我说的,李氏什么时候把上房给收拾干净,我就什么时候不让她过来立规矩,要是她一直拖拖拉拉的,总是想蒙混过关,那她就要做好常驻正院的心理准备了。”说完这话,尔芙就一扭身往梢间走去。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甩了鞋子爬上大炕,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便闭上眼睛睡午觉去了,说实话,这暖烘烘的大炕睡着,就是比软乎乎的床舒坦,尤其是在外面大雪纷飞的时节,身下暖烘烘的,那滋味就别提多舒服了,只可惜正院的前主人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上房暖阁里的大炕给扒了,而临窗的小炕和东次间临墙的半截炕,白天坐着歇歇乏,或者是蜷着腿睡一会儿还好,要是整晚整晚睡在那小小的半截炕上,估计能累死人。 若不是之前尔芙想要折腾李氏,让人将厢房收拾出来,她还发现不到这块风水宝地呢,虽说厢房没有上房宽敞,也不如上房的家具名贵,可是就冲着这张炕,她就准备一冬天都住在这里了。 厢房的梢间是对面炕,诗兰和诗情收拾着被褥,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尔芙休息,她舒舒服服地睡醒一觉,瞧着眼前大变样的厢房,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太能干了,要是李氏也有你们这本事,估计明个儿就要摆脱过来立规矩的痛苦生活了。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歇歇。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跑趟腿,打发个小宫女过去给李氏送桶热水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体恤她辛苦,让她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免得明个儿过来一身酸臭熏到我,还有也要提醒她注意仪表,瞧瞧她刚才离开时候的那副狼狈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呢!” 要说尔芙这嘴儿是真损,这心眼儿也是真坏,好在她的心思都用在了恶作剧上,不然足以黑化成为把持朝政的吕雉之流,想想李氏要是被弄成没胳膊没腿儿的人彘,那滋味还真是蛮酸爽的么,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尔芙做出太过突兀的举动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李氏收到那桶从正院送过去的热水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在,诗兰和诗情都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了,也算是了解她。 诗兰知道尔芙那点恶趣味,特地挑了个胆大嘴巧的小宫女过去送水,当小宫女拎着空水桶从东小院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人叫进了厢房,让小宫女绘声绘色地将李氏收到尔芙赏赐时候的表情描述出来给尔芙知道。 果然,尔芙一听完就笑着给小宫女打了赏。 不过考虑到李氏的小心眼儿程度,她还是不忘提醒了小宫女一句:“这几日,你就别往外走动了,免得被李氏抓到短处责罚,到时候我这个做福晋的,也未必能赶得及过去救你,不过要是咱们自个儿院里,想来李氏就算是看到你,也拿你没有办法。” “奴婢晓得,谢主子赏。”小宫女笑嘻嘻的点头道。 “行,那你就先下去忙活吧。”尔芙见小宫女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应该不会明知道危险,还要偷摸跑出去作死的性子,笑着摆了摆手就让小宫女出去了,而她则换了身体面的外袍,领着诗兰和诗情去前院给忙活了大半天的四爷送饭去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当天边显出一丝鱼肚白,诗晴等丫头们轻手轻脚走进来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就揉着酸涩不已的眼睛,揉着酸疼的腰肢,坐起身来了。 “什么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道,顺手撩起了眼前挡着的床帏。 尔芙的脸色很难看,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也许是昨个儿临睡前的那杯浓茶所致,也许是她睡前胡思乱想地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所致,反正她觉得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比昨个儿晚上睡前还难受呢! 诗晴,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之一,她也是最熟悉尔芙作息习惯的人。 床榻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得诗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愣是将刚刚拧好的湿帕子,掉回到了铜盆里,溅起满桌子的水花儿,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尔芙的床边,恭声答道:“主子,现在才卯时正,时间还早呢,您要不要再躺会儿……” 尔芙懒洋洋地倚着雕刻着松鼠、葡萄等吉祥象征的床围栏,摇头道:“睡不着啦。” 说着,她抬手指指床边角几上放着的茶壶,示意诗晴给自个儿倒一杯清茶。 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晚,尔芙这会儿真是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咕嘟咕嘟…… 一杯有些凉的清茶下肚,她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虽然尔芙还是一副精力不济的疲惫模样,但是总归不是那样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倒是让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请胡太医他们过来替尔芙请平安脉的诗晴,稍稍放心些了。 “昨个儿没睡好,脑袋瓜儿昏昏沉沉地就好像一锅粥似的,你帮我捏捏吧。” 说着,尔芙调整了下姿势,扯过床榻上的软枕,脑袋瓜儿朝外、脚丫朝里地横躺在了床上,以方便诗晴各处替自个儿拿捏脑袋瓜儿上的穴道,舒缓脑袋发沉的症状。 虽然诗晴推拿的手艺不如晴岚,但是也是特别练过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好多了,她轻轻拍拍诗晴的手背,柔声吩咐道:“停停吧,拧条热帕子来敷敷就行了。” 说着,她就将耳边的碎发都往后拢了拢,免得一会打湿了,粘在脸颊旁不舒服。 因为是晨起时分,铜盘里的热水都是现成的,诗晴也不需要招呼旁人,自顾自地拧了条湿帕子,又稍微抖了抖,免得湿帕子的温度太高,烫伤自家主子的娇嫩肌肤,这才叠好敷在尔芙的额头位置,顺带着连尔芙那双布满血丝的杏核眼,也用湿帕子捂住了。 “奴婢见主子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也用帕子捂捂吧。” 尔芙双眼微阖地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笑着答道:“行,那我就再躺会儿吧,你也别守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然后抽空跑趟咱们自个儿的小厨房,让小生子给我多准备几碟开胃的小咸菜。”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奴婢再过来给您换敷脸的帕子。”诗晴恭声答道。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尔芙的房间,走出内室后,她还不忘让堂屋里正在擦拭桌椅板凳的晴岚替自个儿进去伺候着,免得尔芙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而尔芙呢,她脸上敷着热乎乎的帕子,竟然还真是有些犯困了。 整晚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的瞌睡虫,也一只只地钻出来了,伴随着外间传来的窸窣声音,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脸上的湿帕子还热着呢…… 她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问道:“诗晴回来了么?” “诗晴姐姐去小厨房了,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晴岚忙凑到床边,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掀起脸上蒙着的湿帕子,一翻身就坐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心情好好的模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她这会儿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她睡得时间并不久,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够高,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都彻底清楚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地当间,瞧着外间还在做洒扫工作的小宫女,低声吩咐道:“让她们都先下去吧,等过会儿我去长春仙馆的时候,再让她们进来收拾吧,瞧着怪闹得慌的。” 说完,尔芙就已经走到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稳稳当当地落座了。 该洗漱洗漱,该梳妆梳妆。 自打成为这四爷府的嫡福晋以来,真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更是忍着气温上的各种不舒适,穿着或是太厚、或是太薄的大礼服进宫去刷存在感,连跪带拜,一天下来,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但是你还得保持着优雅和美感,见人三分笑,不然没准谁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这差事太苦了。 要是这差事的痛苦就来自于宫中诸妃和宗人府诸位宗亲等上级的压制还好,背后还有等着放冷箭的一众妾室内眷,简直就是腹背受敌,而你却连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连自个儿的住所、别院,亦是如此。 比如此时,尔芙身体不适,正应该卧床休息,但是府里的庶长女茉雅琦携夫婿回府省亲归宁,她作为嫡母,作为府里的嫡福晋,除非病得爬不起来,不然怎么敢躺在床上静养,不然不需要别人发难,怕是连四爷这位男主人都会觉得尔芙是在装病。 为了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坑害,她唯有强撑精神地起来梳妆打扮,甚至还必须要用胭脂替自个儿修饰出一个好气色,免得别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导致得脸色难看。 想想,唯有心塞二字能形容尔芙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尔芙也确实是如此想的,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朦朦胧胧的倩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柔声吩咐道:“在脸颊和唇上多用些胭脂,别让人瞧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府里等着揪我错处的人是真不少呢,我可不能给她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说完,她就端起手边一盏有些凉的冰糖燕窝,三两口吞咽了个干净。 说句实话,她是真不爱喝燕窝,真不是她故意矫情摆姿态,实在是这心里犯恶心,因为她喝燕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这玩意儿是燕子用唾沫制作成的小窝,里面还夹杂着燕毛等各种杂物,便是小生子将味道调得极佳,甜滋滋,又不腻人,她还是忍不住恶心。 不过有些时候就需要用这玩意儿提提元气了。 论起补品,燕窝最是平和,不挑人,也是这府里女眷们最常用的补品,每月府里要花在燕窝这类补品上的银两,便足以让寻常百姓好吃好喝一辈子了。 因为晴岚不常在尔芙身边伺候,她不知道尔芙用过燕窝,总要用些清茶漱口。 而尔芙等了有几个呼吸,还未等到漱口用的清茶,这眉头越蹙越紧了,因为她感觉她就要控制不住正在造反的五脏庙了。 就在此时,去小厨房取早膳的诗晴回来了。 诗晴眼睛真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尔芙手边已经空了的白玉汤碗,也注意到了尔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紧紧抿着的双唇,忙撂下沉甸甸的食盒,倒上一杯微凉的清茶,利落果断地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喝杯茶漱漱口吧,主子。”她笑着说道。 尔芙如蒙大赦般地端起了茶碗,一口喝了个精光,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得亏你这丫头聪明,不然你家主子我今个儿就要出丑了。”她拧着帕子,擦擦耳后和脑门上的薄汗,轻声感慨道。 “奴婢有眼无珠,还请主子恕罪。”晴岚呢,则是立马屈膝请罪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安抚道:“不管你的事儿,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你很少有早起就在我跟前儿伺候的时候,便是平时,总有诗晴她们在,我用惯了她们,也少叫你,不过你也得多留心些,好好注意注意诗晴她们照顾我的细节,你也是我跟前儿的大宫女,总不能一直跟在诗晴她们身后做个端茶送水的小透明。” 说完,她亲手将屈膝见礼的晴岚拉起来了,笑着拍拍晴岚的手背,以作安抚。 尔芙如此做,一来是她不觉得这种事是晴岚的错,毕竟晴岚才在她身边伺候几天,谁也不是生而知之的神仙,总要给晴岚留下学习的时间;二来是晴岚是四爷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的面子,她也不好太为难晴岚; 更别说,晴岚还是曾跟着太医学习过简单医术的医女,四爷将她安排过来,本就不是让她成为照顾尔芙日常起居的普通宫婢,所以这晴岚有些疏忽,那就更是可以理解的事儿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晴岚并非不仔细、不尽心,或是认不清自个儿的位置。 如果晴岚有上述几个毛病,别说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宫婢,便是宫里德妃娘娘安插过来的眼线,尔芙照样是要收拾她的,因为不论是四爷,还是德妃娘娘,谁都不会允许有认不清自个儿位置的宫婢出现。 尔芙表现得越是温婉,晴岚也就越是自责。 因为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的大宫女,便是有着医女的身份,便是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个儿的本分,没能照顾好主子,怎么说都是她的失责,不过她也了解尔芙的性格,并没有故作姿态地请罪认错,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更加用心地伺候好尔芙。 她不是一进内务府就被分过来伺候尔芙的幸运儿,她更没有强势的母族做靠山,她虽然是在籍的包衣奴才,但是她孤女的身份,注定她被安排去做那些宫女不愿意做的苦差事,好在她遇到了刚扩建完府邸,正需要补充宫女的四爷派张保来内务府选人。 一向是她短板的家世背景,让她在一众宫女中,迅速地脱颖而出,被张保选中了。 这也让正在宫里打理御花园花木的她,再不需要去整日整日的捡拾花瓣,也不需要费心讨好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管事,摇身一变地成为了四爷府嫡福晋跟前儿的大宫女。 而她曾经被一众宫妃视弱洪水猛兽的清秀容颜,也成了她伺候尔芙的一张通行证,更何况尔芙还安排她去跟随太医学习医术,简直对她有再造之恩,但是尔芙却从未想过让她报答分毫,甚至在知道她是四爷安排过来的耳目眼线时,也不曾疏远她,还是照样将她留在自个儿的身边。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玉洁姐姐常挂在嘴边那句话是真的。 尔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在她跟前儿伺候,不需要做任何有损阴德的事儿,也不需要谄媚奉承,只要自个儿能守住本分,便能够成为宫婢们钦羡的幸运儿。 明白这些的晴岚,看着尔芙的眼神,不禁更加钦佩了几分。 因为五岁就跟着老嬷嬷在宫里领差事的晴岚,她最清楚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宫婢都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不说是各个手下都沾着人命,日日寝食难安吧,却也是要一辈子留在宫里,守在她们各自的主子身边,因为她们都曾经替她们各自的主子办过见不得光的事儿,她们的主子怎么敢放心放她们出宫嫁人。 而跟在尔芙身边就不同了,她现在已经有些期待她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了,虽然她才刚满双九年华。 据她所知,那些曾在尔芙跟前儿伺候的前辈们,大约都是二十一二岁就嫁人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诗晴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一边拍,一边急声说道:“你这是想什么呢,主子的头发都快被你拧成麻绳了,快松手。” “奴婢走神了!”晴岚有些慌的垂首说道。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柔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刚刚的事儿呢,别乱想了,我不怪你,不过今个儿呢,你就别在我身边转悠了,好好回去歇歇,免得你又手忙脚乱地做错什么事儿,弄坏我不要紧,万一弄坏了我屋里的什么摆设,我可是要翻脸的。” 说着,她还故意摆出一副吝啬鬼的模样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四爷的到来,对佟佳氏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并非是件喜事。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在四爷心中的形象,还止步于假孕栽赃嫡福晋这件事上,并不会亲近她,之所以会过来,完全就是糊弄差事地走过场,盖棉被纯睡觉而已,根本不会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会让她独善其身的绝妙位置有所变化。 只可惜,四爷要来,她亦是不能不起身迎接,更要表现得欢欢喜喜。 所以……满心不痛快的佟佳氏得到消息,也仅仅是沉默片刻,便已经笑着吩咐近身婢女替自个儿给过来传信的王以诚打赏了,一枚小而精致的桃形坠流苏荷包,里面装着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一块,还有一块玉质寻常的镂雕坠子,这份打赏,虽然不算厚重,却也是不轻。 王以诚接过荷包,喜笑颜开,又是一连串不要钱的好话送上,这才退出东小院。 “死要钱地!”佟佳氏听着房门开合的动静响起,心知王以诚已经离开,这才一把撩开了垂下的厚重床幔,一边吐槽着,一边满脸阴霾地趿拉着鞋子来到妆台前坐定,招呼着宫婢替自个儿梳妆打扮。 对于没有了娘家帮衬的佟佳氏来说,单靠嫁妆过日子,总是要精打细算些。 已是入夜时分,不需要做太华丽的装扮,亦不需要画上大浓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松散地挽着,用一支造型古朴别致的玉簪固定好,又点上唇脂,她就披着厚重的披风和宫婢一块来到了廊下。 一会儿,四爷也就领着人过来了。 照旧是那套流程,请安见礼,奉茶更衣,从头到尾,一直到四爷躺在炕上,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过,佟佳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从她假孕之事被揭穿到现在,如这样被冷待的经历,已然不是一两次了,她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她只是有些苦涩地抿抿嘴儿,便跟着抱起被褥往外走的宫婢离开了暖阁。 亏得她是侧福晋,没有人敢克扣她的份例,不然她就要睡冰冰凉的内室去了。 内室里,佟佳氏裹着披风,瞧着宫婢将自个儿的床榻重新铺好,轻声吩咐道:“盯着时间,该叫水的时候就叫人送水进来,我先睡了。”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拒绝了宫婢上前伺候自个儿更衣的动作,自个儿动手将身上的袍服脱下,乱糟糟地丢了满地,仅穿着一身轻薄的里衣钻进了有些凉的被窝里。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不管怎么样,佟佳氏都不希望外人知晓她已经有数月未曾承宠的秘密,不单单是她不愿意丢脸,更是她太清楚府中婢仆杂役的德行,跟红踩白、落井下石,永远不想指望着这些婢仆能做出雪中送炭的事儿来,所以为了让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舒坦些,为了让自个儿不必放下身段,为了一篓炭、一盒脂粉去和那些管事嬷嬷浪费唇舌,还是好好保守住这个有些丢脸的秘密吧。 此时此刻……她悔不该当初…… 只是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的存在,再后悔,也无能为力了。 东小院里的动静,佟佳氏想要瞒住的,总能瞒住,但是四爷大摇大摆地入夜才过去留宿的事儿,却是瞒不过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毫无意外的,当第二天早起去正院请安的时候,她成为了全府公敌,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之语,不绝于耳,一记记眼刀,更是刺得她遍体鳞伤,偏偏最该站出来说公道话的尔芙就如同入定老僧似的端坐着,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直到散场,她觉得她那颗受伤颇重的心儿都疼得麻痹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有所动作了!”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佟佳氏愤愤地扯着手里攥着的帕子,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菊香低吼道。 菊香是佟佳氏的陪嫁丫鬟,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主子,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您要耐心些。”菊香的生死荣辱,皆和佟佳氏捆绑在一块,她瞧着被嫉妒、心酸、无奈折磨得快要疯了的佟佳氏,满脸不赞同的劝说道,虽然她还是个未嫁过人的黄花闺女,却不认为找佟佳贵妃求助的做法有助于佟佳氏缓和和四爷之间的尴尬关系。 只是佟佳氏早就被府里那些个杀人不用刀的情敌刺激疯了。 她再没有了冷静自持,更做不到平和淡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肯定自己的魅力和能力,她不愿意再等,尤其是她在知道尔芙过会儿就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以后,她是侧福晋,非召不得入宫请安,想要见到佟佳贵妃,她需要尔芙的帮助和一个合理的借口,而现在就是一个很恰到好处的机会。 所以菊香费尽唇舌,亦是没能劝阻住打定主意的佟佳氏。 就在尔芙梳妆更衣做入宫准备的时候,等来了想要和她一块进宫的佟佳氏和菊香。 “打从你进府以后,还没有正式去给贵妃娘娘请过安吧,也是该进宫去瞧瞧,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在这里坐坐,喝杯茶,稍等我一会儿吧!”尔芙披散着还未梳起的长发在外间堂屋里,见了精神稍显不佳的佟佳氏,笑着同意了她的请求,一边让着她在堂屋喝茶,一边吩咐诗兰再去准备一份礼物,毕竟不管怎么说,佟佳贵妃都是四爷的长辈,她总不能真让佟佳氏自个儿过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吧,而且尔芙也不将这点小礼物放在心上。 一会儿工夫,一切都准备齐整,乌雅赫赫也已经来到正院里等候。 尔芙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领着诗兰和诗情出现在了堂屋里。 福晋和侧福晋出行,还有和宫里德妃娘娘关系亲近的乌雅格格跟着,仪仗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一队足有百人的仪仗铺排开,站满了一条街,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操心范围内了,她现在就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佟佳氏为何突然要去见佟佳贵妃呢! 虽然佟佳贵妃是佟佳氏的姑姑,但是到底是隔着几个房头的堂姑姑而已,关系不算亲近,连过年进宫赴宴的时候,佟佳贵妃也未曾对佟佳氏表现出半点亲近的意思来,佟佳氏对佟佳贵妃亦是如此,而且据她所了解得知,这佟佳贵妃入宫时,这佟佳氏都还尚未出生,两人可以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佟佳氏怎么会突然要进宫给佟佳贵妃请安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儿发生了呢! 尔芙很是疑惑…… 一路上,她一直在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过左想右想,也不觉得能牵扯到自个儿,倒是也不觉得难捱,反而是一种比较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并不觉得难捱。 反倒是佟佳氏更觉得煎熬些,因为佟佳贵妃如同是佟佳氏的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佟佳氏一直在想,如果佟佳贵妃不肯帮忙,或者是根本帮不上忙,那么她这个已经失宠的侧福晋该怎么办,毕竟这层窗户纸不戳不破,一戳就破,戳破就瞒不住人了,到时候她的处境可能会更加尴尬些,这也让她越发犹豫不定,几番反复之下,愣是将自个儿折腾得满脸惨白。 顺贞门,这是所有八旗贵女都曾出入过的一道宫门。 宫门口有德妃娘娘安排的宫女等候着,尔芙含笑上前,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打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招呼着佟佳氏和乌雅赫赫跟上,有说有笑地往永和宫走去。 永和宫里,仍然是那副老样子。 德妃娘娘似睡非睡地瘫坐在镂雕鎏金的宝座上,众女进殿问安,亦是眼皮都不撩一下,好半天以后,这才在宫女的提醒下,如同大梦初醒似的勉强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敷衍地抬抬手,随意地指着下首摆着的数张官帽椅,招呼尔芙等人落座,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 最后独留下乌雅赫赫在永和宫说话,便让尔芙和佟佳氏去给佟佳贵妃请安了。 佟佳贵妃住在景仁宫,位置就在永和宫侧前方,虽说需要绕个弯拐过去,但是同在东六宫范围内,二人也不需要找其他宫婢引路,各自捧着自个儿准备好的礼物就直接过去了。 景仁宫和西六宫的永寿宫是距离乾清宫最近的两处宫殿之一。 这里象征着佟佳贵妃的地位,但是佟佳贵妃并不喜欢这处居所,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储秀宫后侧的漱芳斋里看戏听曲,而今个儿亦不例外,尔芙和佟佳氏只能是空跑一趟,若是以往,尔芙必然是放下礼物就算了,绝对不会劳师动众地跑过去,绕过大半个紫禁城地找到佟佳贵妃的人,可惜今个儿有佟佳氏这个非要见到佟佳贵妃的人,她也只能认命地跟着一块奔波了。 好在这冬日御花园的景色破败,并没有宫妃过来赏玩,一路上就是埋头走路就好,也不需要东跪一下、西跪一下的请安见礼,不然她一定会丢下佟佳氏,自讨没趣地跑去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之间当电灯泡的。 漱芳斋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戏台,一直都是后妃听戏的好地方。 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个旁的休闲活动,佟佳贵妃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这会儿漱芳斋里的宫妃还真不少,不但是住在宁寿宫里的太后娘娘在,连一些不起眼的贵人答应都坐在其间,这让贸然过来请安的尔芙和佟佳氏都有些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该请安的请安,该见礼的见礼,早就将这些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她们也仅仅是呆滞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跟着引路宫女上前,最先给坐在正当间主位上的太后娘娘请安,然后是贵妃,一溜请安见礼,愣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儿,这才陪坐在了诸位宫妃之间。 才一落座,素来快人快语的宜妃娘娘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她又刚好就坐在尔芙的身侧位置上,手里攥着的瓜子往盘里一丢,敛了敛袍摆,便半拧着身子,整个人面对着有些拘束的尔芙,笑呵呵的打趣道:“四福晋,你可是这宫里难得的稀客呢,今个儿让本宫抓着你,本宫就不打算放你回去了,非得这老四亲自过来接才行!” “娘娘……”尔芙娇嗔唤道。 其实从心而论,她挺喜欢宜妃这个人的,或者是因为受小时候看过太多某位女星主演的康熙微服私访记所影响,先天对这位郭络罗氏充满了好感,而且宜妃这个人亦如许多影视形象里所饰演的那般明媚爽朗、快人快语,所以虽然宜妃所生的九阿哥和四爷是政敌,她却还是不自觉地表示出对宜妃娘娘的仰慕和亲近,不过因为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是争斗一辈子的情敌,先天不对盘,为了避免成为二人互相算计的牺牲品,她一直很克制自个儿和宜妃娘娘有来往。 显然,宜妃娘娘也知道避嫌,并没有揪着尔芙打趣,还不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便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的调侃,压低声音说道:“好啦,不逗你了,和你说件正事吧,你姐姐和妃娘娘那边儿最近有些不对劲,你若是信我,稍后没事就过去瞧瞧吧,若是不信,只管当我没事就是。” 说完,还不等尔芙回答,宜妃娘娘就已经将身子转向了戏台方向。 尔芙有些懵,她抬手摸摸鼻尖,微微笑了笑,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并没有冲动地选择立刻就去见和妃尔柔,反而保守起见的选择了回府和四爷商量过,然后再选择是去见,还是不见,因为宜妃娘娘到底是九阿哥的亲娘,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再说这宫里人心险恶,她这种小绵羊被算计的几率太高,她不得不抱紧四爷的大粗腿儿求助。 这边,她是无事一身轻,左右闲着,便开始专心听戏了,虽然欣赏不来婉转若莺啼般的唱腔,但是瞧着戏台上反串旦角的小太监妖娆妩媚的身段和妆容,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实在不行,还可以欣赏一下那些亮灿灿的首饰发冠呢! 而坐在她后侧些的佟佳氏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毕竟入宫请安,最多就是待到过午就要离宫回府,佟佳氏想办的事儿,还半点进展都没有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暖烘烘的被窝里,往里一趟,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舒服。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出胳膊,柔声吩咐道:“将烛台熄灭几盏,我要先睡会儿。” 别说,这暖暖的烛光洒在脸上,还真是一种催眠法宝呢。 尔芙睡得安稳,将所有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前院书房里的四爷却安稳不下来,之前他是丢开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别院陪尔芙享清静了,但是这内阁该送过来的各路邸报却还压在他的书房里,作为一个最标准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尔芙这样闲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连口热茶都不顾上喝,便已经开始翻看起这些邸报了。 这些邸报里,有各路州府县衙呈送上来的奏疏抄录本,亦有内阁处置各路军机要务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事儿就是康熙帝打算开春去直隶大沽口审阅水师。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韬略的雄主,看来是要对海上那些得寸进尺的海盗下手了。 其实康熙帝颁布下的那条禁海令是很无奈的指令,满汉之分,让康熙帝和满朝宗亲权贵不敢相信汉军旗下的官兵,但是满洲八旗擅长弓马骑射,却实在是玩不转海战,加之倭寇和海盗屡屡扰边,靠海吃海的渔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诱惑的渔民,仗着一身出众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盗和倭寇添乱,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颁布了这条在后世看来愚蠢至极的禁海令。 如今组建水师,船坚炮利,也正是需要和这些小毛贼练练手、积攒些经验的时候,四爷透过这份薄薄的邸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圣明君主剿灭海盗的决心,这对他、对他的两个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他示意苏培盛上前铺纸研墨,提笔给两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写了封信。 从某种程度来说,四爷绝对是个事妈性格。 写好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又在蜡封上留下自个儿的私人名章钤印,他转手将信封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低声吩咐道:“让陈福送出去,秘密送。” “奴才明白。”苏培盛恭声应道,退出了书房。 四爷又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后腰,迈步往后院走去。 按照府里轮宿的规矩,今个儿该是佟佳侧福晋侍寝的日子,但是按照府里规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过夜,他吩咐王以诚跑趟东小院,替自个儿问候佟佳氏,便毫无愧疚感地去找尔芙了。 正院上房里,有些暗的烛光下,他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却并没有吵醒尔芙,他听着尔芙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冲着上前见礼的诗兰,压低声音问道:“今个儿,你家主子回府,这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应?” “各院主子都是好性子的,不但在垂花门前候着主子回府,还一路陪着主子回到正院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只是主子一路回来累了,精力不济,所以陪诸位主子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各院的主子都散了,说是要明个儿请各院主子过来一道听戏。”诗兰闻言,微微一怔,几个呼吸间就整理好了说词,恭声答道。 “她们倒是有心。”四爷面无表情地低喃一句,便让诗兰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尔芙和四爷二人,四爷太过炙热的小眼神,终于唤醒了躺在罗汉床上浅眠补觉的尔芙,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懵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喃喃道:“这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尔芙这是睡蒙了,还以为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呢! 她瞧着四爷都已经穿戴齐整地坐在床边儿,只当时间不早,也便挣扎着坐起身来,琢磨着是不是该起来梳妆更衣,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四爷就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这天儿确实是还没亮呢,但是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你这晚饭还没吃就睡下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时,尔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一觉睡到第二天,她还能尽情睡大觉……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懒洋洋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同时伸手拍开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膀上的冰凉大手,这冬日森冷,想要一直保持着这种暖烘烘的感觉,还真是不容易呢,更别提想要离开被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那就更痛苦了!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快点起来吧,吃点东西,然后再好好睡。”不过四爷是那种见硬就回的性格么,显然不是的,他面露惊讶地瞧着被尔芙拍得发红的手背,却并未流露出不满来,反而托住了尔芙躺回到被窝里的身子,含笑哄道,同时他也不给尔芙反驳的机会,直接朗声吩咐在外间候差的诗情和诗兰下去张罗摆饭的事儿了。 这也得亏屋子里摆着的熏笼给力,不然尔芙这种懒猫性格的姑娘一定会挠死他,明知道她喜欢赖床,明知道她喜欢暖烘烘的被窝,还偏偏用冰凉的手摸自个儿,坏透了,这个倒霉的臭男人啊…… 尔芙苦笑着坐直了身子,支使着四爷将搭在熏笼旁烘烤着的棉袍取过来,紧紧地裹在身上,盘着腿儿,缩成团儿地窝在罗汉床的角落里,喝着四爷亲手倒的热茶,等着外面饭菜摆上桌,她这才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跟在四爷往外间挪着,也是这会儿工夫,她才想起问问孙嬷嬷那份礼物的来历。 猜测是不靠谱的,还是找四爷这种内行人探探路更安心些。 之前被诗兰收在衣柜里的锦盒摆在了桌上,旁边是尔芙没心没肺的吃着喝着,被扰了胃口的四爷拧着眉头,沉默许久,说起了一段皇室宗亲才了解的内幕,也是外界流传多年的传闻,那就是董鄂妃的死。 史书里,董鄂妃是顺治帝的挚爱,性格温良德惠,入宫一月就晋位皇贵妃,死后更是直接被追封为后,连当时还是太后的孝庄文皇后都对她善待有加,但是很少有人知她至死都不过才二十二岁,便是放在古代,亦是夭折,更和族妹同侍顺治帝,她这短短的一生看似风光,却真可被称之为是刹那光华,而且随着董鄂妃崩逝,顺治帝病逝,整个董鄂氏一族都被孝庄文皇后所迁怒,连带着当时在朝中赫赫威名的数个家族一块动手,全族上下所有官员都被贬斥,如果不是董鄂氏一族是满洲八旗根深蒂固的望族,估计直接就被打灭了。 说这些就扯得有些远了,四爷之所以提起董鄂妃的事儿,关键就在于董鄂氏的死。 从史书看来,董鄂氏的死是长期卧病崩逝,其实……那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董鄂妃,并非如野史杂记里所说那描述那般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而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贵女出身,在那个满族姑娘出嫁还要骑马的年代,她不但姿容绝代、才华出众,还是为颇善骑技的铿锵玫瑰,她这样一个身体康健的八旗贵女怎么可能一进宫就百病缠身了呢,而偏偏医术高超的御医会诊都对此束手无策,这不是太荒唐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在顺治帝后宫的所有女人和孝庄太皇太后都出手了,也唯有这样的阵营联盟和皇权对抗,才能将太医院的全部太医、御医都拉下水,任由董鄂氏这朵娇艳多姿的百合花渐渐凋零。 而现在康熙帝送来这套礼物,也许并不如尔芙所猜测那般是敲打,更像是在提醒,提醒尔芙要收敛锋芒,免得太出风头,落得和董鄂氏那般的下场。 那些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必能成真,却必然集万千怨毒于一身。 在这件事上,康熙帝可谓是深有感悟了。 他曾经将全部父爱给了皇太子胤礽,忽视了其他皇子,致使胤礽被其他皇子仇视敌对,最终倒在层层算计之上,明明是胸有沟壑,却失去了为帝该有的宽厚仁爱,变得越发尖锐,也致使康熙帝不得不放弃这个早就选定下的继承人,转而选择为人刻板严肃的皇四子胤禛,却并非是因为胤禛一直以来表现出来地对前太子胤礽的恭顺和关心,而是胤禛的性格让他更为放心,而是康熙帝通过观察得知胤禛是所有皇子里最重感情的人,也正因如此,胤禛才能压下外表更温文尔雅的三皇子胤祉等人,成为新继承人。 这些胤禛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测出些许来,所以他断定这份礼物是康熙帝对尔芙的一种善意提醒,也是对他这个儿子的提醒,四爷并非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他知道自个儿不可能将尔芙保护得面面俱到,而尔芙性格天真纯善,如果…… 想想,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猜测呢,四爷再也坐不住了。 他瞧着被吓愣住的尔芙,抿了抿嘴儿,低声说道:“按规矩,爷今个儿是该留宿西小院的,陪你用过膳,爷就先过去了,明个儿早起再陪你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说完,他就伸手拍拍尔芙的肩膀。 “好吧,只是这样对佟佳氏是不是有些不妥。”尔芙也知道四爷这是为自己着想,并不好做出不理智的纠缠行为,她稍显苦涩地点点头,柔声问道。 “身在这府里,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四爷倒是很镇定,笑着道。 “好吧!”尔芙又是一阵无奈,正如四爷所说那般,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只要是在这个府里的人,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便是这府里最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四爷都不行,不过也好,这府里热闹些也好,作壁上观的瞧着这些人斗来斗去,她也好去做些自个儿感兴趣的事儿,比如去设计一辆舒适感十足的马车,比如从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传教士嘴里套套新技术。 按照时间来推断,这西方大陆的工业革命,也该开始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将桌上精致的饭菜吃了大半,酒足饭饱的二人移步书房,四爷站在桌案的后侧,苏培盛在旁边研墨铺纸,正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惯练字,而尔芙则笑眯眯地趴在一侧,托腮看着眉目清冷的四爷练字,太过宁静的房间里,吃饱了就犯困的米虫特性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尔芙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声问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不会是打算等到东小院那边都熄灯了再去吧!” “这就不耐烦了?想着撵爷出去了?”四爷写下最后一笔,笑着调侃道。 “切!”尔芙闻言,颇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儿,傲娇地往书房旁边的暖阁走去,她就不该在那里傻乎乎地坐着,愣是把自个儿看得犯困,好好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不过回到暖阁里,她也没有急着休息,而是交代诗兰将一摞账本搬了过来。 少时片刻,还不等诗兰将账本从书房取过来,四爷就先进来了,他已经洗干净手上的墨渍,正拧着条干布帕子擦拭着,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尔芙身侧,随手捻起一块微咸微辣的牛肉干细细嚼着,含含糊糊地低语道:“一会儿,你派人去通知下乌雅赫赫,明个儿早起,你和她一块进宫给娘娘请安。” “为何?”尔芙不解地挑眉问道。 “她是娘娘最疼爱的侄女,带着她一块进宫请安,你也能轻松些。”四爷笑着舔了舔嘴唇,轻声答道,他不想告诉尔芙,他现在根本不敢相信德妃娘娘是真疼爱尔芙,因为尔芙这个人的性格太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不来逢场作戏的那一套,为了不让德妃娘娘那边察觉到自个儿的心态变化,也唯有瞒着尔芙了,好在他相信德妃娘娘还不会做出伤害尔芙的事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这个小妮子每三日就要进宫给娘娘请安的规矩。 尔芙闻言,也没有多问,笑着点点头,便也就同意了四爷的这个安排,随口交代身旁伺候的诗兰过去秋雨楼那边通知,整个人往后面摆着的软枕上一倒,拉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搭在腿上,就蜷着腿儿躺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顿了顿,见乌拉那拉氏面露窘态,这才继续说道:“我也瞧出来了,你今个儿就是为弘晖阿哥的婚事来找我的吧,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能替你想的主意,也都想了,至于其他的事儿,怕是唯有四爷才能替你做主了。 好了,你瞧着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后面瞧瞧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便不陪着妹妹在这里说话了,改天得空了,我再请妹妹过来饮茶听曲吧!”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礼,迈步往穿堂的后门走去。 尔芙这边都下了逐客令,便是乌拉那拉氏有心继续纠缠,却也是不行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起身目送着尔芙的身影消失在地台屏风后面,这才撂下脸来,愤愤不快地甩着帕子往外走去。 已经回到中庭正房里的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满脸阴沉地走了,捂着嘴儿就笑开了,如偷油成功的小老鼠似的窃笑道:“她喜欢折腾是她的事儿,还打算扯着我一块,我才不管她呢!” “主子,只是她要是真去求四爷的话,怕是您还是逃不脱这差事!”诗兰见状,满脸无奈地提醒道,这各府的嫡福晋就怕有人和自个儿争夺掌家之权、安排儿女婚事的权力了,偏偏自家这位主子这么另类,倒是恨不得将这些事儿都丢给其他人去管着才好,真是让人猜不透心思呢! 尔芙闻言,却是笑着摇摇头道:“你就是个糊涂蛋。 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你该知道弘晖阿哥的亲母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吧,你进府晚,便是不了解我和先福晋之间那些瓜葛,也总该能听到些闲言碎语吧,就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求到四爷跟前儿,四爷也不会将这事儿交给我安排,更可能的就是让德妃娘娘出面安排。 乌拉那拉侧福晋这曲里拐弯地来求我,和我低头,她就是怕德妃娘娘插手这件事。 你瞧着吧,别说今个儿四爷是要来正院这边留宿的,便是过几日四爷过去,我这边还没有松口,她也绝对不会拿这事儿烦四爷的,而是会更加恳切地求我帮忙,因为这事说到底,谁管谁安排,也没有我这个嫡福晋来得名正言顺,但是我就是不管这事儿!” 尔芙难得有这种说教的好机会,那副洋洋得意,瞧得诗兰等人都有些替她脸红了。 “爷倒是没瞧出自家福晋还有这份算计呢!”正当尔芙要继续发表高见的时候,今个儿早早回府的四爷就在外面接茬了,冷着一张脸就进来了,倒是也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来。 不过尔芙也不管这套,笑着坐在炕边儿就没动弹过,傲娇地仰着脑袋瓜儿。 “怎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呢,爷还想听呢!”四爷脱下厚重的裘皮大氅,一边解着镶玉珠绣双蟒纹的腰带,一边迈步走到了尔芙跟前儿,抬手轻轻拍拍尔芙的发顶,笑着调侃道。 “有什么好说的,真是不知道你一个亲王爷是怎么学的规矩,竟然偷偷听墙角。”尔芙讨厌地避开四爷想要揉乱自个儿发髻的大手,随口挑衅道,她就是不喜欢四爷这种摸摸索索的做法,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在和百福、雪球做游戏的自个儿,这感觉怪怪哒。 不过四爷却很是偏爱这种亲昵的方式,尔芙越是躲,他就越是犯坏,最后到底还是身高力大的四爷成功了,成功将尔芙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圆髻揉乱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抬手取下尔芙发间簪着的点翠镶珠簪子,让尔芙那头如黑缎、似瀑布般顺滑油亮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肩头,俯身吻了吻尔芙光滑白皙的额头,迈步走到净室里洗漱去了。 什么正事,什么婚事……统统见鬼去了。 等到四爷在净室里洗漱好,披着更为舒适的薄棉袍,回到暖阁里的时候,尔芙已经将那头如云堆的长发重新梳在了脑后,不过却没有再梳成古板的圆髻,而是松松垮垮地挽着一个纂儿,只簪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固定,透着慵懒惬意,歪歪斜斜地靠在小炕桌上,正在挽袖研墨。 “快过来吧,该给皇上上份奏疏了!”她笑着挑眉说道。 “什么奏疏啊,爷今个儿可是不想再琢磨那些朝堂政务,只想好好歇歇儿。”四爷不明就里地接过蘸满墨的笔,随口问道,他倒是不觉得尔芙会插手朝堂大事,因为尔芙这妮子太懒,懒得连自个儿屋里这点事儿都不爱管。 “还能是什么奏疏呢,请皇上替弘晖阿哥赐婚呗。”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赐婚,和谁啊?”四爷更是满脸懵了,他怎么不知道弘晖已经开始议亲了呢! 尔芙闻言,将手里捏着的墨块搭在砚台边儿上,抬头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撇嘴道:“你这阿玛做得是真尽职尽责,弘晖都没有议亲呢,哪里来的谁,难不成我还能背着你替弘晖挑选福晋啊,你这听墙根儿都不专心,听三不听四的,人家乌拉那拉侧福晋都已经主动登门来提醒我给弘晖选福晋了,咱们总不能当没有这事儿吧。 再说了,弘晖这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岁数了。 来,快点写奏疏,求着皇上做主给弘晖挑选个合适的福晋。”说完,尔芙就又一次拿起了墨块,继续低头研墨去了。 说起来,四爷这个阿玛还真是有些不尽职。 在他看来,这弘晖、弘昀都还小呢,哪有那么着急商量亲事,唯一着急的,反倒是茉雅琦这个都已经及笄的格格,可惜的是上次皇上有心要替茉雅琦赐婚,却被茉雅琦当场推拒,不但弄得皇上下不来台阶,还连累得尔芙都被罚了抄经,现在皇上根本就当没有这个孙女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康熙帝的孙子孙女太多了些,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弘晖,会不会有些早啊?”四爷将笔放回到笔架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反问道。 “我是觉得有些早,不过这议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个准儿的事,总是要优中选优吧,再加上弘晖阿哥是咱们府里第一个迎娶福晋的阿哥,该备下什么聘礼,我还需要和管事嬷嬷们细细商量,何况宗人府那边儿也要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去教授规矩等等……要是真这么算起来,还真是不早了!”尔芙闻言,嘟嘟嘴儿,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的算计道。 “这倒也是,爷记得爷当年和乌拉那拉氏合婚的时候,也折腾了足足有一年多呢,那还是有内务府帮忙打理,爷又是住在阿哥所,很多事都要从简,避讳着宫里的那些个长辈们,不然怕是还有更多麻烦事呢。 现在轮到弘晖,虽说他是个亲王阿哥吧,但是到底是爱新觉罗氏宗亲,又是咱们府中小辈的第一桩婚事,更是要讲究些了。 成吧,不过这事也不需要上奏疏啊,这说到底都是家事,哪能拿到朝堂上议论。”四爷说着话就要拿起笔,这手刚伸到笔架旁边儿,便将手又缩了回来,带着几分教训语气的指责道。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上奏疏了,但是总不能让弘晖阿哥顶着光头阿哥的品级和那些重臣娇女们议亲吧,该请封世子就早点替弘晖请封吧,也省得乌拉那拉氏那边惦记着,早办好早安心。”尔芙笑着将笔塞到四爷的手里,低声提醒道。 “爷不能替他请封世子。”四爷接过笔,却摇摇头,拒绝了尔芙的建议。 “为何?”尔芙歪着脑袋瓜儿问道。 “弘晖的身子有碍,注定是子孙缘淡薄,即便他是嫡长子,却也难当世子之位,更何况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被老八挑破,他竟然受老八挑唆,在宫里做出那般不理智的事情来,爷更认为他难当大任了。 这屋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人,爷也不怕直言犯上,更不想藏着掖着,若是爷现在已经登上大宝,一个亲王,爷不会舍不得封给他,但是现在……不说以后如何,这世子之位都不可能交给他,爷更为属意咱们两人所生的弘轩,他才智出众、机敏伶俐,且友爱兄弟,比起弘晖更有一份宽仁之心,如果不是爷不愿意让弘晖觉得被忽视,爷早就替弘轩请封世子了!”四爷撂下笔,伸长胳膊,隔着炕桌,拉住尔芙还攥着墨块的手,沉声说道。 他此时此刻所说都是心里话,也是他细细斟酌了有些日子的决定。 有些事,他不愿意让尔芙知道得太清楚,他怕尔芙知道以后,便真容不下弘晖这个继子了,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弘晖先是做出在宫中行刺之举,后是领着人去恩济庄为乌拉那拉氏守孝,虽然自个儿在尔芙的劝说下,将弘晖从恩济庄接了回来,也不再计较那些往事。 而弘晖却从未忘掉旧仇,他是不曾伤害过尔芙,却曾几次暗害过弘轩,要不是自个儿在弘轩身边安排的人护卫周密,怕是弘轩早就出事了,这些事,弘轩早就知道了,但是弘轩并没有告诉尔芙,而是尽心竭力地缓和着自个儿和弘晖的关系,只是收效甚微。 从这点来看,比起已经被仇恨迷住心窍的弘晖,弘轩更为仁厚。 四爷也是因为这点,更加看重弘轩,因为日后自个儿百年,这掌权做主之人是弘轩的话,弘轩未必会为难弘晖等兄弟,但是若是换成弘晖,怕是他的其他子嗣就要难以保全。 关于这事儿,也是四爷瞒着尔芙的最大秘密了。 “这世子之位的归属,你没说,我也没听见,这要是后院里的其他女人知道了,弘轩还能安稳过日子么,所以这请封的奏疏,你也不要太着急送到御前了,我可不想天天都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别人啊!”只不过尔芙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在四爷预料之内呢,只见她连忙抢过四爷手里攥着的毛笔,连忙拒绝道。 四爷见状,呆滞如木鸡般。 他觉得,他过去那么多年都不曾如今天这般失神这么多次了。 “你真的就不在意世子归属,有弘轩这个世子在,你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固啊!”四爷半跪在炕上,伸长胳膊地抓着尔芙的双肩,狠狠摇晃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剧烈的动作摇醒尔芙一般,沉声问道。 尔芙被晃得满眼金星,连连推着四爷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带着几分羞恼地低声解释道:“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那可是堂堂亲王世子,不过有一点很可惜,这世子之位是可以变更的,虽然我不擅长谋算韬略,但是前有废太子这个例子在,我总能有几分心得吧。 咱们凭良心说,废太子胤礽有治国之才,又是正宫嫡出,皇上亲自看顾长大的吧,他为何就被废了,只是因为你们这些盯着他位子的兄弟,实在是太多了,他害怕,他担心,总怕一不留神就着了谁的算计,比如那只老八送到他手里,由他当着众位蒙古藩王的面,献呈给皇上的海东青,怎么突然就死了,总不能是他故意给皇上添堵吧。 而皇上呢,也会防备他,父衰子壮,一个颇有些声望的太子,一个强势的母族…… 所以最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坐在太子位上数十年却被废的倒霉蛋儿了。 虽然他现在是被复立了,但是威望有损,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皇上竖在那里的挡箭牌罢了,不但是朝臣不将他当回事,宗人府都不把他当回事,连赫舍里一族都舍了他,以后只能盼着继位的帝王不要计较他曾被议储过,当个闲散王爷了此一生了。 我不想评价胤礽如何,也不想分辨这事谁是谁非,只是我不愿意我的弘轩如此。” 说完,她就掩饰似的敛了敛耳边散下的碎发,不敢去看四爷,生怕四爷暴怒而起地掐死自个儿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好在她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因为四爷听她说完就嗤嗤地笑了起来,这也是他的心得啊,所以一直不请封世子。 正文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不过尔芙却偷偷吩咐赵德柱安排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盯着西小院那边的动静,这件事,她连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有说过,而且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叮嘱过派过去的小太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儿,只要将谁曾出入过乌拉那拉氏院子,乌拉那拉氏曾做过什么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传禀回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怕乌拉那拉氏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尔芙真想拍两个宫女过去。 相比起小太监不引人注目,还是宫女更容易接近到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去,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心机深沉,她也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而且她相信四爷也会安排人过去盯着的。 以前乌拉那拉氏躲在西小院里不露痕迹还好,现在么…… 呵呵,尔芙就不信四爷府里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四爷的双眼。 忙忙碌碌的正月,很快就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过去了,累瘦了足有五六斤的尔芙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这才传话到各处恢复早起请安的规矩,而她也早早就来到了大厨房里,和掌勺的刘胖子商量着晚上的阖家宴菜单。 与此同时,同样忙碌了整个正月的乌拉那拉氏瞧着前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当佟佳侧福晋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忙让福全去府外给看着慧如一家的耿老三送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虽然慧如到死都不曾吐露出背后主子是谁,但是谁能保证慧如不曾对家里人说起这件事呢,所以乌拉那拉氏打算先下手为强。 左右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慧如的家人被自个儿藏在何处……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乌拉那拉氏不是将事做绝,仅仅是为了保险就要除掉慧如一家老老小小,一直盯着西小院动静的粘杆处和尔芙也不会查到端倪了。 当福全自认自个儿在城里都兜了有三圈了,应该甩掉了所有盯梢的眼线时,却没想到街边那些个似躺非躺、似坐非坐的叫花子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想到粘杆处会有高来高走的轻功高手盯着他。 他在南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四九城的分布是很有意思的,一直到现代,还流传着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不过在北城这边住着的平民百姓是不少,福全去的就是一个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面积不小,也是里里外外的三进院,但是足足住了十来户人家。 而大院里,也是有贫富区别的,比如住在后院里的耿老三一家,便是这院里实打实的富户,整个后院都是他家的,而且他家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能更清静些,还特地在后墙根儿开了一个小门。 就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连车都进不去。 福全在小胡同口跳下马车,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一猫腰钻进了巷子里,叩响了那扇黑漆木门。 “欸欸欸,谁啊,这是谁这么不识趣,这大晌午的……”随着福全敲门的动作,院里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有些泼辣的女声,带着牢骚和不满地回应道,边说着,便踢踢踏踏地来到了院门口。 福全脸色微沉,却并未搭腔,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外。 “谁啊,难不成是个哑巴,连句话都不知道应,真是晦气极了……”那女人走到门口,这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咒骂着,便冲着她这副做派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性情的人。 不过随着她打开门,瞧清楚了来人是谁,这脸上就登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福公公您来了,瞧瞧我这张贱嘴啊,快快快,快请里面坐!”梳着已婚妇人发髻的女人连连矮身地赔罪道。 “哼,咱家人在府外,你就别把这公公二字挂在嘴边儿了吧!”福全低哼道。 “都是我不会说话,来福大爷快往里面坐吧!”已婚妇人赔罪似的轻扇着自个儿的嘴巴,立马改口道。 “得,你就别瞎客气了。”福全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迈步往门里走去。 已婚妇人站在门里,探头望了望巷子口,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身将门拴好,紧跟着福全来到了屋里头,一边替福全斟着茶水,一边招呼着在里屋睡着的自家爷们耿老三,同时也没有忘记将昨个儿才买的小点心取出来摆好。 少时片刻,耿老三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闭目合眼地系着领口的盘扣,那模样就别提多邋遢了。 他走到堂屋里,先是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缓了缓神儿,这才瞪着一双挂满了眼屎的牛眼,直勾勾瞧着福全,满脸堆笑的问道:“我说福兄弟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府里那位福晋主子有啥交代吧!” “你说呢!”福全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福兄弟这大忙人也不可能跑到北城来遛弯啊!”耿老三笑道。 “行了,别和我闲扯了,我来是给你传话的,咱们主子让你抓紧将那一大三小和两个老家伙儿都处置了,别在城里动手,拉到城外头去处理,扫干净了首尾,主子重重有赏。”福全带着几分傲慢地斜睨了着耿老三,低声道。 “不会吧,那六口人都要处置了?”耿老三虽然是做脏活出身的刽子手,但是到底不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听福全说要将老人小孩都灭口,整个人都傻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你觉得咱家能和你开玩笑么?”福全冷声回答道。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么办事不地道,有些绝情,但是想想府里那位侧福晋吩咐下来的时候,那张嘴角噙笑的温柔面孔,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打折扣了。 福全想着乌拉那拉氏那副菩萨似的笑脸,心惊肉跳地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道:“得了,你抓紧办吧,别误了主子的事,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说完,他就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耿老三忙追着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地将福全送出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头。 “欸,我说你这接的都是什么差事,这老老小小那么多口人,说杀就杀了?”耿老三那个有些泼辣蛮横的娘子一边收拾着福全用过的茶碗,一边发着牢骚。 “你就别再叨叨了,我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啊,那都是人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的,但是你想想那位的身份,弄死咱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都是命啊,谁让咱们命贱啊!”耿老三拎着大茶壶就往嘴里灌,呛得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这才满脸苦涩的回答道。 “行吧,行吧,我不管你的事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辞了刽子手的差事,还不如在衙门当差呢,这沾上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耿老三的娘子闻言,将已经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叹气道。 “别叨叨啦,走一步算一步,该咋咋办吧!”耿老三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他就走到门边摆着的盆架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胡乱擦了把脸,披着油渍麻花的外袍往外走去。 耿老三的娘子见状,忙追上去,低声劝道:“要我说,咱们也不至于将事儿做绝,左右咱们成婚这些年都没有个孩子呢,不如就将那两个小的留下吧。” “这怎么成,那死太监有事没事地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瞧见了,岂不是惹事!”耿老三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肯定地摇摇头,断了自家媳妇的荒唐念头。 “你来,我和你仔细说说。”胡氏瞧出耿老三不是特别反对,笑着将耿老三拉回到了房间里,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番打算。 她能看出耿老三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尤其是从将那几口人抓起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喝着大酒,喝醉了就拿脑袋往墙上撞,要不就是跪在自个儿跟前儿哭诉,说自个儿不该去赌坊里胡混,不然也不至于欠下那些赌债,被人拿捏住了短处,连累得胡氏都不安宁…… 胡氏心疼他,也是提心吊胆,前两日和前院孟家嫂子去南城听戏,正好戏园子里在演狸猫换太子,她就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一个相差不多的办法,既然得罪不起这位亲王府里的侧福晋,那就想法子离开京城呗,只不过她怕耿老三不同意,这才一直未曾提起,今个儿耿老三在清醒的时候流露出后悔之态,又知道府里那位贵人是不打算留着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了,便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然估计等到耿老三除了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再然后就该轮到他们两口子了! “虽说你之前在赌坊欠了些钱,但是我手里还有些体己钱,再加上变卖了这套院子的话,也能凑个一二百两银子,有这些钱在,咱们到哪里都能好好过日子了!”胡氏拉着耿老三进了里屋,将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了有好些日子的主意说了出来,又将自个儿存下来的体己钱从炕柜里掏了出来,笑着说道。 “跑到哪里去呢?那可是亲王府的人啊!?”耿老三虽然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 胡氏闻言,耐着性子劝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她一个侧福晋敢大张旗鼓地找咱们,而且咱们跑都跑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要找咱们呢,何况咱们带走了那两个还不记事的小孩子,也算是个把柄吧,到时候估计她巴不得咱们一辈子不出现呢!” “成吧,那咱们这院子能卖给谁啊,仓促出手就卖不上价格,要是耽搁下去,又可能惊动亲王府里那位,别到时候咱们没跑了,反而还陪着那一家老老小小一块倒霉。”耿老三仍然显得有些犹豫,一来是他有些怕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二来是他也怕跑不脱。 胡氏知道耿老三动心了,只是怕手里没有银钱,生活艰难,笑着拍了拍耿老三的肩膀,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前院孟家嫂子有个侄子得了主子的赏,已经赎身了,手里还有不少银钱,打算在京里做点小买卖,便瞧中了咱们这个地方,打算在这跟前儿买套独门独户的院子,开个杂货铺,专门做邻里街坊的生意。 你看咱们这院子,这前面那边的院门不开,不是和独门独户一样么,而且这后墙根儿有现成的院门,院子里也宽敞,还有厢房给他做库房,我估计他应该能同意。” 说完,胡氏就已经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丈量着屋子,一边说着以后的打算。 耿老三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应承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不过你可得仔细些,不瞧见真金白银,千万别说出要卖房子的人是咱们,万一是亲王府里那位放出来的诱饵呢,为的就是试探咱们呢,我还是照常去趟老君庙那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说完,他就满脸郑重地拍了拍胡氏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胡氏嘴角挂着喜色,连连点头,送着耿老三出了门,便拎着昨个儿买的点心匣子,晃晃悠悠地往前院去找孟家嫂子探听口风去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宁可舍了这套院子,也得拉着耿老三安安稳稳地离开京里,这摊浑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耿老三继续掺和了。 有的时候,这女人比男人更加果断些。 再说耿老三那边儿,他照旧从常去的摊子上,买了点馒头和粉丝菜汤,又要了两道小菜,打了壶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许是他太放松,许是他太疏忽,或者该说是福全坑了他,反正他直接被跟上了。 老君庙旁边一套破败民居里,耿老三的两个结拜兄弟正闲得发慌,瞧见耿老三拎着酒、拎着菜的过来,满脸是笑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 堂屋里,尔芙身着一袭大红色镶浅金色滚边的华丽旗装,艳丽四射地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浅笑吟吟地看着早起就忙着过来请安示好的陆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 这二位都是难得主动登门的稀客。 “妾身听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意替弘晖阿哥指上一门妾室,有些好奇是哪位好命的姑娘,特地跑来找福晋姐姐探探口风呢!”李荷茱李侧福晋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一脸娇憨的含笑问道。 她是番邦属国进献上国的秀女,身份高贵,却也尴尬,但是却是地位稳固,所以相比起府里的其他女眷,她并不需要在意太多小细节,只要保证自个儿不被牵扯进谋大逆之类的灭族重罪,别说尔芙这位嫡福晋动不得她,便是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也不能轻易动她,所以她也就不需要讨好这四爷府里的嫡福晋尔芙童鞋了。 当然,她也不会明火执仗地和尔芙对着干。 因为她又不是傻瓜,过得安稳和过得安逸是有区别的,想要在四爷府里过得好,她还是要抱紧四爷和尔芙的大粗腿,最起码也要保证明面上对尔芙的恭敬谦卑,但是日常相处的时候,也大可以显得随意自在些,能过得自在些,何乐而不为呢! 比如此时。 若是旁人的话,绝不敢如此单刀直入地说明自个儿是跑来探听消息的,生怕会惹怒尔芙这位嫡福晋,但是她便可以直言不讳,因为她知道尔芙不会和她计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毕竟她背后有整个母国做靠山。 尔芙有些不适应地摸摸鼻尖,笑着说道:“李妹妹的消息好灵通。” “福晋谬赞,实在是这府里上下都已经传遍了,便是妹妹再是愚钝,也能听到一星半点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含笑答道,她怎么可能承认自个儿的耳目灵通呢,那她岂不是不打自招地承认她在府里安插了眼线盯梢,无故惹麻烦。 尔芙也无意纠缠这些细节,笑着点点头,直接答道:“也对,我也听说这件事了,本来我还打算着,等太医过来请过平安脉,便过去长春仙馆那边找乌拉那拉侧福晋探探口风,正巧你就过来了,那你就陪我一块在这里坐一会儿吧,然后咱们一块过去。” 说着,她就说起了她昨个儿让诗晴找出来做贺礼的那对喜鹊登梅玉簪。 尔芙一边示意诗晴将锦盒从内室里取出来,一边对李荷茱李侧福晋,含笑客套道:“妹妹出身皇室,见过的好东西无数,正好替我瞧瞧这玩意儿如何,到底是指给府里嫡长阿哥的妾室,又是咱们乌拉那拉妹妹跟前儿的贴身婢女,送过去的礼物太寒酸,那岂不是我这个做长辈、做主子的太没有肚量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还不等李荷茱答话,诗晴就捧着镶螺钿的锦盒出来了。 “既然姐姐信得过妹妹,那妹妹就帮着姐姐瞧瞧,其实妹妹也就是略知皮毛。” “妹妹太谦虚了。”尔芙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晴将锦盒送到了李荷茱李侧福晋的眼前儿。 锦盒是上好的黑漆镶螺钿描金锦盒,内里铺着软软的黑色绸缎做底,一双玉雕喜鹊登梅的长簪,一颠一倒地摆在其中,用细金丝仔细固定着,还巧妙地拧出了一个小小的双喜字,透着喜庆和好意头。 “这玉簪瞧着普通,却是水头十足的好料子,雕工也好,用来赏人太可惜了。” “妹妹,你这话就说得不实在了,好东西是好东西,但是送给咱们弘晖阿哥的妾室做贺礼,还是有些勉强的,只是我这趟出来,手边也没有太合适的东西,倒是委屈咱们这位新格格了。” 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这样一抬一捧地聊着,聊得好似很融洽的模样。 直到胡太医随赵德柱来到门外。 尔芙这才好像是聊兴未尽般地叹着气,实则松口气地让诗晴请胡太医进来了。 平安脉,其实就相当于是身体检查,只是比较频繁罢了。 胡太医把完脉,仍然是那套万变不离其宗的老话儿,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需要注意饮食,需要注意睡眠,用些保养身体的补品,也就是了。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将袖管整理好,笑呵呵地对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说道:“正巧两位妹妹也在呢,一块让胡太医给你瞧瞧呢!” 说完,她就已经在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开口之前,直接吩咐胡太医了。 胡太医本就是太医院安排到四爷府当值,专门照顾四爷府大小主子们身体的太医,三日进府请一次平安脉,后院这些主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找他过去,他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便是今个儿不是他进府请脉的日子,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也没有请他把脉的意思,但是他也无所谓,既然尔芙这位嫡福晋都这么吩咐了,他也就照办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见状,也唯有照办了。 不过她们没有胡太医想得开,她们不禁有些怀疑起尔芙的用心。 毕竟上月就数她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二人侍寝的日子多,该不会是尔芙想要趁机给她们安排个什么病由,让她们不能亲近四爷吧…… 后院女人们,一日大半时间都在合计这些事,不怪她们会怀疑到这点。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这一夜,尔芙睡得不算安稳,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当天边显出一丝鱼肚白,诗晴等丫头们轻手轻脚走进来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就揉着酸涩不已的眼睛,揉着酸疼的腰肢,坐起身来了。 “什么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道,顺手撩起了眼前挡着的床帏。 尔芙的脸色很难看,主要是没有休息好,也许是昨个儿临睡前的那杯浓茶所致,也许是她睡前胡思乱想地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所致,反正她觉得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比昨个儿晚上睡前还难受呢! 诗晴,尔芙身边最亲近的宫婢之一,她也是最熟悉尔芙作息习惯的人。 床榻上,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得诗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愣是将刚刚拧好的湿帕子,掉回到了铜盆里,溅起满桌子的水花儿,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尔芙的床边,恭声答道:“主子,现在才卯时正,时间还早呢,您要不要再躺会儿……” 尔芙懒洋洋地倚着雕刻着松鼠、葡萄等吉祥象征的床围栏,摇头道:“睡不着啦。” 说着,她抬手指指床边角几上放着的茶壶,示意诗晴给自个儿倒一杯清茶。 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晚,尔芙这会儿真是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咕嘟咕嘟…… 一杯有些凉的清茶下肚,她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虽然尔芙还是一副精力不济的疲惫模样,但是总归不是那样要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倒是让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请胡太医他们过来替尔芙请平安脉的诗晴,稍稍放心些了。 “昨个儿没睡好,脑袋瓜儿昏昏沉沉地就好像一锅粥似的,你帮我捏捏吧。” 说着,尔芙调整了下姿势,扯过床榻上的软枕,脑袋瓜儿朝外、脚丫朝里地横躺在了床上,以方便诗晴各处替自个儿拿捏脑袋瓜儿上的穴道,舒缓脑袋发沉的症状。 虽然诗晴推拿的手艺不如晴岚,但是也是特别练过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觉得自个儿的精神好多了,她轻轻拍拍诗晴的手背,柔声吩咐道:“停停吧,拧条热帕子来敷敷就行了。” 说着,她就将耳边的碎发都往后拢了拢,免得一会打湿了,粘在脸颊旁不舒服。 因为是晨起时分,铜盘里的热水都是现成的,诗晴也不需要招呼旁人,自顾自地拧了条湿帕子,又稍微抖了抖,免得湿帕子的温度太高,烫伤自家主子的娇嫩肌肤,这才叠好敷在尔芙的额头位置,顺带着连尔芙那双布满血丝的杏核眼,也用湿帕子捂住了。 “奴婢见主子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也用帕子捂捂吧。” 尔芙双眼微阖地躺在床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笑着答道:“行,那我就再躺会儿吧,你也别守着我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然后抽空跑趟咱们自个儿的小厨房,让小生子给我多准备几碟开胃的小咸菜。” 说完,她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奴婢再过来给您换敷脸的帕子。”诗晴恭声答道。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尔芙的房间,走出内室后,她还不忘让堂屋里正在擦拭桌椅板凳的晴岚替自个儿进去伺候着,免得尔芙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而尔芙呢,她脸上敷着热乎乎的帕子,竟然还真是有些犯困了。 整晚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的瞌睡虫,也一只只地钻出来了,伴随着外间传来的窸窣声音,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脸上的湿帕子还热着呢…… 她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问道:“诗晴回来了么?” “诗晴姐姐去小厨房了,主子有什么事吩咐?”晴岚忙凑到床边,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掀起脸上蒙着的湿帕子,一翻身就坐起来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心情好好的模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觉得她这会儿的精神好多了。 虽然她睡得时间并不久,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够高,连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都彻底清楚了,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地当间,瞧着外间还在做洒扫工作的小宫女,低声吩咐道:“让她们都先下去吧,等过会儿我去长春仙馆的时候,再让她们进来收拾吧,瞧着怪闹得慌的。” 说完,尔芙就已经走到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稳稳当当地落座了。 该洗漱洗漱,该梳妆梳妆。 自打成为这四爷府的嫡福晋以来,真是全年无休,逢年过节,更是忍着气温上的各种不舒适,穿着或是太厚、或是太薄的大礼服进宫去刷存在感,连跪带拜,一天下来,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但是你还得保持着优雅和美感,见人三分笑,不然没准谁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这差事太苦了。 要是这差事的痛苦就来自于宫中诸妃和宗人府诸位宗亲等上级的压制还好,背后还有等着放冷箭的一众妾室内眷,简直就是腹背受敌,而你却连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连自个儿的住所、别院,亦是如此。 比如此时,尔芙身体不适,正应该卧床休息,但是府里的庶长女茉雅琦携夫婿回府省亲归宁,她作为嫡母,作为府里的嫡福晋,除非病得爬不起来,不然怎么敢躺在床上静养,不然不需要别人发难,怕是连四爷这位男主人都会觉得尔芙是在装病。 为了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坑害,她唯有强撑精神地起来梳妆打扮,甚至还必须要用胭脂替自个儿修饰出一个好气色,免得别人觉得她是心情不好,导致得脸色难看。 想想,唯有心塞二字能形容尔芙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尔芙也确实是如此想的,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朦朦胧胧的倩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柔声吩咐道:“在脸颊和唇上多用些胭脂,别让人瞧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府里等着揪我错处的人是真不少呢,我可不能给她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说完,她就端起手边一盏有些凉的冰糖燕窝,三两口吞咽了个干净。 说句实话,她是真不爱喝燕窝,真不是她故意矫情摆姿态,实在是这心里犯恶心,因为她喝燕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这玩意儿是燕子用唾沫制作成的小窝,里面还夹杂着燕毛等各种杂物,便是小生子将味道调得极佳,甜滋滋,又不腻人,她还是忍不住恶心。 不过有些时候就需要用这玩意儿提提元气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就在尔芙打算说出自个儿决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中的四爷开口了。 他如此说:既然你打算请所有妯娌来园子里聚聚,不好例外。 尔芙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四爷继续说道:“放心吧,那天太子也会过来,便是她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总不会不在意太子的脸面,即便是心有不快,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说完,四爷就将一张比较特别的大红洒金请帖摆到了尔芙面前。 太子妃瓜尔佳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尔芙却写得很是艰难,一会儿工夫,将请帖写好的尔芙,伸手将请帖交给了对面而坐的四爷,她明白四爷的意思,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同于其他妯娌的身份,不能让前院管事安排小厮将请帖送过去,而显然四爷是打算亲自做这个信使了。 同时,她也明白四爷愿意成为这个信使的原因。 无非是四爷不想给太子妃瓜尔佳氏为难自个儿的机会而已。 四爷于太子妃而言,他的身份是外男,轻易不能和太子妃私下接触,他要送请帖过去,必然是将这份请帖先送到太子的手里,这份请帖在太子手里过一道,到时候太子妃不论是否来赴宴,总归是要给太子一个面子的,也就自然而然不能趁机闹事了。 “请帖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尔芙压下心里的颇多感慨,对照着大嬷嬷留下的那本名册一一写好请帖,将已经摞得足有一尺高的请帖往四爷跟前儿推推,笑着说道。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村,不落一人。 她是这一众妯娌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难得张罗办次赏景宴,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不然这要是疏忽得落下了哪府的福晋、侧福晋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人,那她辛苦操办这场赏景宴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也知道这种事要格外谨慎,倒是也没有拒绝尔芙安排给他的活计,他将一摞请帖摆在身前,一摞摞地分着,很快就按照数字兵团的排序清点好了其中的一部分,随后他又翻看了下宗室里的其他各府请帖,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让苏培盛和诗兰两人帮忙将请帖一份份地装进了信封里。 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好的准备颇多,下帖子就是其中一桩小事而已,虽然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其他需要准备的事情来看,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比如招待宾客的厅堂布置情况,比如招待宾客的各种菜单的设计…… 尔芙这次要举办的宴会,又是一场更加麻烦的赏景宴,除了那些常规性的准备外,还要在各处都安排好供宾客小憩歇脚的花厅暖阁,而且圆明园里的湖泊颇多,她又特别邀请了各府的小孩子们来玩耍,所以还要安排好水性尚佳的宫婢伺候,免得发生一些谁都不愿意发生的危险。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这些事都需要尔芙去细细安排。 虽然她也可以大撒手地将这些烦心事交给宫婢仆从去负责,也可以将这些苦差事分摊给府里的侧福晋去准备,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其他人主动这些事,也怕乌拉那拉氏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坑她,所以她就只能自个儿忙碌了。 当然,她也就是坐在牡丹台里动动嘴儿而已,那些动手的活计都有宫婢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随后的几天里,她也显得特别忙碌。 因为毕竟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还是要她亲自去实地指挥,而一些布景上的问题,她也需要一一过去验收。 而在这所有的准备里,最让尔芙觉得心塞的就是设计菜单这件事了。 圆明园有一个特别豪华的膳房,在这里当差的大厨,那都是苏培盛从御膳房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手,各个都有一些拿手绝活儿,但是这一个地方的高手太多,也就容易造成互不服气的顶牛现象,尤其这又是一次能够在各府主子跟前儿大大露脸的机会,尔芙还没去膳房走上一遭呢,膳房里这些本就互看不爽的大厨就杠上了。 今个儿,这位送上一道腊味合蒸。 明个儿,那位送上一品飞龙汤。 后个儿,便有另一位大厨送上一道东安子鸡。 三天的时间里,尔芙每日的份例菜单上就没有出现过一道重复的菜品,也没有一道菜品是出自小生子的手,连午后的果盘点心都被膳房这些大厨一力承包了。 天天品菜,日日品汤…… 这让一向吃惯了家常菜的尔芙和四爷等人别扭坏了。 好在这些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便是尔芙他们都有些吃不惯这种摆盘精致、分量比较少的珍馐美味吧,却也不会觉得难吃,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旦长了,四爷这张脸就难免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又是一日清晨,早起天不亮就在庭院里练拳健身的四爷,舒舒服服地出过一身透汗,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后,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来到了堂屋摆着的饭桌旁,仅一眼,他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彻底耷拉下来了。 “这些人是闹起来没玩了吧!”他瞧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小盘子,冷声道。 对此,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这堂屋地当间摆着的八仙桌上,竟然满满登登地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盘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两块精致的点心,且每盘都不一样。 有尔芙常吃的豌豆黄,也有四爷爱吃的栗子糕,但是这些小点心的造型却是格外不同,豌豆黄被做成了金丝菊的模样,每块有小酒盅的大小,朵朵盛开,栗子糕也做成了真栗子的造型,连栗子壳上的细微纹路都被精细地雕刻出来了。 除了几样尔芙和四爷常吃的点心外,还有一些尔芙都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分别被捏成了各种花卉鱼鸟等造型,味道好坏不说,但是却透着精致。 这些精致的点心用到宴席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来来园子里赴宴的宾客,也会喜欢的,但是要是日常吃用的话,那就显得过于麻烦了,起码尔芙不觉得这样的点心就比朴实造型的点心好吃,也不愿意一大早晨就用这些腻人的点心做早餐。 与其费心费力地弄这些点心,还不如来碗小米粥配小笼包和炝拌小菜呢……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咸鱼。 其实也不单单是尔芙不喜欢这样的早餐,四爷也不喜欢。 他站在桌边,眼光森冷地扫过桌上的盘盘点心,最终丢下一句话走了:“爷没什么胃口,今个儿就不在牡丹台用膳了。” 如果说,尔芙之前是不愿意打击膳房那些大厨们的积极性,也愿意忍耐他们互相较劲的种种举动,但是四爷这甩袖子就走的行为,真是刺激到尔芙了,敢情你一个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就甩袖子走,这是在给谁脸色看呢,那肯定是给她脸色看呢,那又是谁害得她要看四爷的脸色呢,肯定是膳房那些个不安分的大厨们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命诗兰将这些点心装回到食盒里,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了。 秦嬷嬷是府里内院的总管事,也是圆明园内园范围的总管事,平时府里主子们不过来的时候,圆明园这边儿有她的亲信负责料理园中的大小庶务,但是一旦她随同主子们过来避暑,这所有庶务就又由她负责了。 而尔芙这会儿请她过来,也就是想让她控制一下膳房那边的开支问题。 这一个早餐就弄出这么二十多种点心来,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这些大厨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答案不是第一种,肯定就是后一种了。 如此浪费,尔芙表示坚决不能忍了。 一会儿的工夫,住在牡丹台不远处厢房的秦嬷嬷就过来了。 尔芙示意诗兰将那满满登登的一食盒点心送到秦嬷嬷跟前儿,冷声说道:“膳房那边的大厨们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你一会儿抽空过去劝劝他们吧,要是有不遵你命令的人,你也不必过来回禀了,直接赶出去就是。” “奴婢明白。”秦嬷嬷忙恭声应道。 她能说她还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么…… 秦嬷嬷表示,她不能,她是一位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的好奴婢,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和主子们心意相通呢…… 她接过诗兰拎着的食盒走到外面,忙将诗兰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为了什么动怒呢?” “我说秦嬷嬷,您这还没瞧出来么,主子是心疼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呢,您也不想想咱们主子平日里的菜单都是什么样的,这膳房那边的大厨将这样的早膳送过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呢么!”诗兰和秦嬷嬷的关系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笑着解释道。 秦嬷嬷听完诗兰的解释,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拎着食盒笑了。 她有心进去和尔芙好好解释一番,这还真不是膳房伺候那些大厨浪费成性,这是各府摆宴前的惯例了。 毕竟这各府当家的福晋又不是厨房里干活的厨娘,便是再精明的福晋,也未必能够了解厨上掌勺擅长的菜品,所以这厨房那边儿掌勺的大厨就会在摆宴之前自觉地将自个儿的拿手绝活菜做一遍给府里的主子们试菜,这也是方便主子们定下宴席餐单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了。 只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之后,四爷府没办过几次宴席,所以她不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圆明园膳房那边掌灶掌勺的大厨也是有点多,这才造成尔芙觉得这些大厨在故意炫技的错觉。 秦嬷嬷站在廊下和诗兰将这些话简单说说,便拎着食盒去膳房那边儿了。 不管是主子误会,还是主子故意挑刺,既然主子吩咐到了,她就要尽职地去提醒提醒膳房里当差的那些大厨们了,这早膳就送过去二十几样点心,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尔芙那边能不能改变对膳房这些大厨们的想法,管她什么事儿呢! 不过诗兰是个很尽责的好宫女,她从秦嬷嬷这边儿了解到这些事,那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统统告诉了尔芙,也让尔芙明白了这些大厨们的想法,但是尔芙也没有打算将去膳房找大厨们谈话的秦嬷嬷拦回来,因为她相信秦嬷嬷能拿捏好这里面的分寸。 “你一会儿将膳房这几日呈过来的菜品都记录一下,我研究下菜单。”尔芙笑着点点头走到妆台前,一边让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 而膳房那边,秦嬷嬷也确实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到膳房的管事吩咐几句,又挨个将灶前忙活着的大厨敲打一遍儿,然后又安排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挑拣出几样还算朴实的吃食装进食盒,将一份比较和尔芙心意的早膳送回到牡丹台,她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尔芙呢,用过一顿还算比较家常般的早膳,也坐在书案前忙活起来了。 因为考虑到最近的气温颇高,她很是痛快地舍弃了大部分太过油腻的菜肴,又着重在饭后甜点的一栏里,增加了几道用冰制作的甜点,同时还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加到了正餐里,她勾勾画画忙碌有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下了最后的餐单。 八荤八素,有山珍、有海味的席面。 尔芙在菜单上,舍弃了猪牛羊肉,选用鸡肉、鸭肉和鱼肉等比较清爽些的肉类,配合着正当季的新鲜蔬菜,和膳房大厨精心腌制的小菜,安排了一份特别适合夏日里食用的菜单。 “这些用冰制作的甜品,怕是膳房那些大厨都不太了解,你一会儿叫着小生子一块过去,让他教会膳房当差的那些大厨们,另外再让膳房给四爷送些吃食过去,这位爷一口茶都没喝就跑去前湖那边和幕僚们议事了,也不怕饿坏了身子。”尔芙重新将菜单抄录一遍,这才将菜单交到诗兰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他穿着一身皂色太监袍,满脸是汗地过来报信了。 圣驾已经距离畅春园不远了。 尔芙笑着让诗兰端来早就冰好的绿豆汤给他解渴去暑,又留下赵德柱在这里陪小德子说话解闷,自个儿领着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坐上外面等待已久的软轿往畅春园赶去。 畅春园距离圆明园不远,加之抬脚的大力婆子们脚力不错,很快就赶到了大宫门外。 虽然这里是皇帝避暑听政的行宫,但是到底不是在规矩森严的宫中,所以这大宫门不单单是康熙帝和百官出入的门户,康熙帝的妃嫔出入,也是走大宫门这边儿,尔芙等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等待迎接德妃娘娘的依仗了。 不过康熙帝来行宫避暑,随行不仅仅是宫妃婢仆,还有满朝文武,所以尔芙还是让大力婆子们特地选择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停下软轿,与其他各府的皇子宗亲福晋们扎堆等候着。 特立独行什么的,那是绝对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下的。 尔芙等人站在一处有树荫遮阳的位置上,旁边站着皇七子的福晋、侧福晋,简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素玉,十三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十四爷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在外圈上,还有些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地闹着,倒是热闹得很。 比起这些福晋、侧福晋们的泾渭分明,孩子们就显得融洽多了。 尔芙远远地瞧着皇七子府里的几个小孩子,笑着对老十四福晋完颜氏和老十三福晋等人邀请道:“咱们都怕热躲在这树荫下不敢动弹,瞧瞧这些孩子们,倒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样子,不如哪天咱们一块聚聚,你们领着各自府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我们这些大人凑在一块看看戏,让孩子们好好亲近亲近。” “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早就听说圆明园的景色如画,却是一直没机会瞧瞧呢!” “我倒是去过,但是上次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跟着皇上沾沾光去的,到底没能畅快地转上一转,如今四嫂邀约,我巴不得明个儿就去呢!” “我也是早就听说过圆明园的景色一绝了。” …… 随着尔芙这句话说出口,围在旁边的几位福晋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但是心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说早就慕名的人,更是纯粹的拍马屁,这又不是后世经过乾隆帝几次扩建修缮的万园之园,便是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又怎么比得上畅春园的风景如画呢,但是这些人喜欢夸就夸吧,她们领着孩子来就好了。 再说比起康熙帝赏赐给其他皇子的园林来说,圆明园的景色,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想来这些福晋领着孩子过来,也不会觉得失望。 毕竟尔芙的主要目的就是替自家小七和弘昪扩展下朋友圈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不喜在外交际应酬,很少出席各福晋下帖子邀约的宴会,连带着小七这孩子也没有几个手帕交,原本她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回想一下她小时候,瞬间就觉得自个儿坑了小七这孩子,不单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可贵,其实闺蜜也是该从小就交好的。 如果小七有一个和她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在一块长大的闺蜜,那是何等的幸福…… 尔芙就很想念她从小一块长大的闺蜜二妞妞。 虽然她没能和二妞妞读同一所大学,但是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那可是周周都要聚在一块的,她们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心事,她们都见过对方最窘迫的一面,她们也都是对方最坚强的后盾。 可惜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学校。 相比起尔芙来说,小七已经失去太多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要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替小七多安排谢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那小七岂不是要和她这个半路穿过来的异乡客一样孤零零的了。 尔芙是绝对不愿意小七如自个儿这样连个说知心话的好友都没有,所以…… 她今天发现了这些小格格和小阿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些孩子都拐回到自个儿府里去,让小七和他们好好在一起亲近亲近。 同时,她也很可惜自个儿心疼小七,不想小七在酷暑里等待,竟然没带小七过来。 如果小七就在这里,那不就可以如那些闹作一团的孩子们一般尽情玩闹了。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尔芙的心中所想,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大李氏所出的茉雅琦考虑,想要借此机会多接触到一些人脉,更好地挑选合适的夫婿人选,毕竟之前尔芙从未干涉过小七的事儿。 她并不反对众多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看戏,因为她也希望借此多收揽些人脉。 茉雅琦的年纪大了,尔芙着急替茉雅琦相看夫婿人选。 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弘晖,年纪也不小了,乌拉那拉氏也想替弘晖挑选出一位家世背景显赫、品貌无双、才德兼备的福晋呢,但是她不敢将这件事挑明。 她一怕乌拉那拉氏一族借机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秀女塞到弘晖跟前儿去,占住弘晖唯一的嫡福晋位置,耽误了她替弘晖增添助力的机会。 她二怕尔芙会从中作梗,搞破坏。 因为在她心目中,弘晖比起尔芙所出的弘昪,已经是嫡长子,占据了先天优势,如今又证明弘晖有传承子嗣的能力,要是再让她替弘晖挑选到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那弘昪不就更没有机会争夺雍亲王世子了,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四爷根本就没考虑过要立世子这件事。 在四爷心里,走上夺嫡这条路,成为康熙爷属意的继承人。 他成功登基上位,他有大把时间去慢慢挑选、培养下一代的帝王。 反之,他功败垂成,最终成为这条夺嫡路上的踏脚石,他所有的家眷和孩子都要一块倒霉,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立世子呢…… 在这一点上,尔芙比乌拉那拉氏更有远见。 尔芙觉得四爷登基上位,弘昪最惨都能捞到一个王爷的爵位,反之就等着倒霉呗。 当然,她也不认为四爷会失败,但是她确实是从未在意过弘昪是否能成为雍亲王世子的这件事,因为这是与否都是四爷和康熙帝一句话的事儿,今个儿能抬举弘昪坐上世子之位,明个儿就同样能将他从世子之位赶下去,还不如就这样做个自由自在的小阿哥好,也免得如现在那位傀儡太子胤礽那般郁郁寡欢了。 如果胤礽不曾坐上太子之位,他就是一个皇子,也就不会经历被废时,被朝臣冷落怠慢的滋味,他也就不会斗志尽灭地甘心成为康熙帝竖起的靶子、傀儡。 盛极必衰,有几人能够适应这样的失败呢! 尔芙不愿意弘昪经历这种痛苦,她宁愿弘昪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阿哥,一个平平常常的皇子,也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样的选择有些没出息,但是她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险,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她更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而她的这份平和心,也让四爷更加看重弘昪,这也算是一种不争而争的办法吧。 反之,乌拉那拉氏呢? 她不是不知道四爷有心大位,也不是不知道康熙帝属意四爷为继承人,但是她更愿意弘晖先占据世子之位,这样待到四爷登基称帝的那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此要求四爷封弘晖为太子,也许是就因为她的这个想法吧,她才会对世子之位那么看重,却也让有心大位的四爷更反感立世子。 至于弘晖呢…… 弘晖自从将戴斯和甄妮接进府以后,尚书房的门朝哪边儿开,他都快忘记了,成日就守着他院里的小妾,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听说最近还收用了一个宫女。 在尔芙看来,乌拉那拉氏想要替弘晖谋求世子之位,还不如好好督促弘晖上进呢。 毕竟便是四爷再糊涂,也不会放心将偌大家业交给一个全无野心的儿子吧。 畅春园的大宫门前,一众福晋和孩子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终于等到了那辆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皇帝銮驾到来,刚刚还欢声笑语一片的人群,登时就安静下来了,众人齐齐俯身见礼,一直坐在銮驾里的康熙帝,也很是好心情地露了一面,愣是在大宫门外就下了銮驾。 四爷等一众皇子不敢怠慢,紧忙赶到跟前儿随行伺候着。 而尔芙等诸位福晋,也纷纷凑到了皇子生母的跟前,老五和老九福晋去找宜妃,老三福晋去找荣妃,老大的继福晋去找惠妃,老七福晋去找成妃,老十三和老十四福晋与尔芙一块去找德妃娘娘,其他诸位皇子的福晋,亦是如此,也有一些生母早逝的皇子福晋,则纷纷凑到了年过七旬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去刷存在感了。 当然,粗略看过去的话,也分不出谁和谁走得更近些。 因为如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包括终生没有子嗣的贵妃佟佳氏都簇拥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跟前儿,所以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围绕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远看就是一堆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不过呢,尔芙也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一项真理。 那就是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必太在意荣宠,不必太在意是否有子,只要你活得够久,只要你熬死了你所有的对手,那你就是最终的胜利者,甚至昔日你那些情敌对手的孩子们、媳妇们,还要争着抢着地讨好你,比如眼前曾经被顺治帝停过中宫笺表、甚至曾与百官商议废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董鄂皇贵妃荣宠之盛,在顺治帝心目中的分量之重,连孝庄文皇后,也就是顺治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那位声名赫赫的孝庄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结果如何呢…… 董鄂皇贵妃早逝,她辛苦生下的六阿哥荣亲王夭折,便是皇帝再宠你,有何用呢! 反倒是这位曾被顺治帝视若空气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将忍功修炼到极致,甭管你顺治帝多么宠爱董鄂妃,甭管你顺治帝多么不待见她,她就是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守在孝庄太后跟前儿,中宫之位,虽曾经有过飘摇不定的时候,但是却仍然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一直等到顺治帝过世,康熙帝上位,她摇身一变就是皇太后了。 即便当初康熙帝即位后,康熙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在她跟前儿,亦是规矩本分。 从康熙帝登基到现在,足足五十年有余,这位和孝庄太皇太后同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太后,安详尊荣五十年有余,康熙帝侍奉她,更是犹如侍奉亲母。 不但特地替她修建新宫殿,为解她的思乡之情,更是领着他的数字兵团和一众王公大臣出巡塞外,直接去了科尔沁草原,何等风光、何等荣耀,她七旬大寿的时候,康熙帝更是彩衣娱亲,不顾身份、不顾年纪,便是这里面有些是做戏的成分,但是谁能说这位曾经在顺治朝备受冷落的皇太后晚年过得不安康、不幸福呢…… 由此看来,活得久,才是最幸福的事儿。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小心翼翼地侍奉在德妃娘娘左右,一路替德妃娘娘打着扇子,生怕她这路上闷热中暑了,弄得德妃娘娘都有些不安了,主要是她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觉得她这位婆母不懂心疼媳妇,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将尔芙手里的扇子抢过就塞宫女手里了,笑着说道:“不用了,让那些丫头干就是了,你陪本宫说说话。” 啊咧…… 尔芙能说,她就是不知道该和德妃娘娘聊些什么,才会一直扇着扇子么…… 不过既然扇子已经易主了,她也就别扯了,老老实实地想话题呗。 很快,她就想到了府里的弘晖阿哥。 谁说尔芙不惦记着四爷这些孩子们了,她还是记得弘晖的年纪的。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四爷从小就深深明白内务府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恶奴多可恶,但是到底是皇子,那些太监、嬷嬷,也不敢太怠慢了,顶多就是暗手坑人,送来不那么新鲜的吃食,克扣些份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先是二人同被圈禁于养蜂夹道,后来太子被接到宫里圈禁,只剩下老十三和他的家眷被留在养蜂夹道,本就是个光头阿哥的身份,又被圈禁,加之其他兄弟的坑害,其惨状可想而知。 不过老十三是要强的性格,那会儿四爷过去看他,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今个儿,如果不是为了教育弘晖,老十三也不会说出这些过往的辛酸来。 只是这话落在四爷耳朵里,四爷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不单单是对那些禁军守卫和太监心生愤恨,还有些埋怨起他的皇阿玛来了,同样都是皇子,同样都是他的血脉,凭什么就要这么厚此薄彼,任由那些太监作践自个儿的血脉,当四爷听老十三说起在皇上派来探望的臣子面前,强忍着鹤膝风的痛苦时,气得四爷的眼圈儿都红了。 “当初要是没有四哥和四嫂照顾着十三弟,十三弟怕是都熬不到从养蜂夹道出来的那天了,真不怪您,您就别自责了,不然让兄弟这心里不好受啊!”老十三也是眼泪巴巴的模样,他隔着摆着茶碗的方桌,直接握住了四爷的手,满脸通红的感慨道。 “怪四哥,如果不是四哥小看了那些奴才们的胆子,你就不会落下病根儿了!” “不怪四哥,真的不怪您,您也不知道我那会儿竟然伤着了腿,再说您这些年为我到处寻医问药,我这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老十三还生恐四爷不信地站起身来,直接在堂屋里耍起了拳脚功夫。 四爷见此,也不再多说,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不知道主仆之别的恶奴,好好替自家兄弟出口恶气。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当初老十三被圈禁在养蜂夹道的时候,四爷还仅是一个不起眼的贝勒,说话的分量不够,那些恶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不受看重的小贝勒,他已经是朝上朝下都威望甚高的雍亲王了,也是该找这些恶奴算算账的时候了。 不过这都是过后的事儿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下弘晖闹出荒唐事的后续问题。 “让人通知那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去吧,既然收用了,总是要带回去,不然被人传出去就更惨了!”弘晖作为晚辈,这会儿已经退场了,四爷和十三爷并肩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叹气道。 “这事儿都怪弟弟,早知道就不该弄这些个蛮夷之地走出来的女人进府来!” “知道就好,别忘记咱家俩妹妹出嫁和亲的时候,你曾说过什么…… 你不单单是她们的哥哥,更是她们在外能站直腰杆说话的靠山,当初你被圈禁在养蜂夹道,两个妹妹差点死在草原上,还不是那两个混蛋瞧你这个大舅哥不受看重。 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的家眷和妹妹,也要时刻保持警醒谨慎。”四爷抿了口茶,瞧着脸上写满了后悔二字的老十三,又送上了一记暴击,免得老十三跟着那些兵油子越学越往歪道走,彻底毁了一身的本事和满腹志向。 不同于历史上的记载,因为尔芙这只小蝴蝶的出现,十三爷那对可怜的妹妹没死在康熙四十七年和康熙四十八年那两年,作为有资格入宫给各宫之主请安的侧福晋,她特地求到了太后娘娘头上,几封出自太后亲笔的恩旨,让温恪公主和敦恪公主熬过了那段最心酸的日子,也让老十三没有接连蒙受丧妹的巨大打击。 或许就是因为老十三在养蜂夹道那几年,除了被那些恶奴刁难,还算顺风顺水,所以重新受重用后的他,倒是没有了历史上出名的隐忍沉着,竟然飘起来了,好在这次弘晖在他府上闹出了这件荒唐事给他提了个醒,不然…… 有些后怕的老十三闻言,脸上显露出几分懊恼和后悔,轻声反省道:“着实是弟弟忘本了,竟然跟着那些士绅富贾学会了豢养瘦马取乐,还让弘晖受到了我这个不着调的十三叔的影响!”说完,他就低下了头,真是太后悔了,也真是太丢脸了…… 虽然四爷不擅长安慰人,但是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泼老十三的冷水,反而安慰道:“还好,起码你清醒得不算太晚,没等到皇阿玛对你失望呢!” 说完,他就拍拍老十三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 此时此刻,四爷府里,已经得到消息的尔芙,暗暗表示着震惊和诧然。 不过她也仅仅就是惊诧了一小下下,然后就按部就班地就安排被弘晖收用的两个金发女郎的住所了,这还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工作内容,也没有个参照对象,所以她慌里慌张地在房间里绕几圈以后,主动去找毓秀姑姑去寻求帮助了。 毓秀姑姑亦是一脸懵。 在宫里,这些事儿都是有一定之规的,而且宫里也从未出现过这种不等长辈安排就敢私下收用宫女的皇子,所以哪怕毓秀姑姑见多识广,亦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宫里皇子收用宫女的规矩,还能够搬过来借鉴一下。 “福晋主子,依奴婢之见,虽然弘晖阿哥已经先一步收用过那两个外洋女子,还是要让那些外洋女子先跟随教习嬷嬷学学规矩,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然以后也不好管啊!” “这些事儿都好说,教习嬷嬷就让内务府那边安排就好,先安排住所。” “那好吧。”毓秀姑姑点头应下,随着尔芙一块来到了前院的春晖阁里。 这是一处尔芙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小小的两进院,上房五间和两侧耳房,并三间抱厦,还有两进院里的共十间厢房、倒座三间、后罩房五间,倒是也不愁安排不下弘晖未来的家眷们。 尔芙并没有自作主张地安排两个金发女郎的住所,而是先叫过了春晖阁的管事嬷嬷征求意见,到底不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再说她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又比较紧张,所以办事的时候,总是要避讳些。 而春晖阁的管事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留下来的老人儿,问她就不会有错了。 福嬷嬷对于突然来到春晖阁的福晋尔芙,亦是感觉到了很奇怪,不过能够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到这里当差,便证明了她的本事,比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这点小本事,她神色淡然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屈膝见礼道:“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吧,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哪儿是待客的厅堂啊?”尔芙摆摆手道。 福嬷嬷闻言,忙指了指西侧向上的厢房。 顺着福嬷嬷手指的方向,那里是一处两间阔的厢房,明间里摆着方桌、官帽椅,梢间则是一个小小的卧房,但是并没有被褥、床幔那些儿家居用品,显然就是个空置的房间而已。 不过尔芙也不挑,她也知道这春晖阁里待人接客的厅堂就在上房,但是弘晖不在府里,她要是非要进去上房里说话,虽然没人能挑出她的不对,总归显得有些不好,所以她问福嬷嬷哪里是待客的厅堂,也是为了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罢了。 她和毓秀姑姑来到厢房里坐定,她叫住了要去安排宫婢奉茶的福嬷嬷,直接说明了来意。 “这事儿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光彩,但是也不算出格,你看看这俩姑娘的住所安排在哪里更合适些呢!”她简单说明了下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了两个姑娘的事儿,然后还不等福嬷嬷反应过来,便直接开口问道。 福嬷嬷就这样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愣了足足一盏茶工夫…… 尔芙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她回神,等到福嬷嬷将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收起来,她才继续说道:“弘晖年纪也不小了,一会儿你去找秦嬷嬷和桂嬷嬷,再给他院里添上几个宫婢仔细伺候着。” “奴婢遵命!”福嬷嬷心中惊诧得半死,面上却已经恢复平静了。 她又陪同尔芙参观了下后罩房等几处适合安置女眷的地方,总算是将过来检查环境的尔芙送走了。 送走了尔芙,福嬷嬷并没有在春晖阁里傻等着。 她招呼过跟着自个儿学差事的小宫女春桃,低声吩咐几句,便快步往外走去。 同样是在四爷府里,同样都是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突然出现这种足以让人瞪目结舌的事情,哪怕是她一直不大希望弘晖和西小院那位侧福晋亲近,这会儿也不得不主动登门去寻求帮助了。 毕竟她再能干,也就是个奴仆,还真没有能力阻挡府里主子们的安排,而乌拉那拉氏瑞溪就不同了,正儿八经满洲正黄旗出身的秀女,身份尊贵,比她更适合出面。 不敢耽搁的福嬷嬷交代好春桃领着几个洒扫太监收拾后罩房,她自个儿就奔着西小院去了。 此时此刻,她恨不能自个儿长出翅膀来…… 福嬷嬷一路小跑地来到西小院外,站在院门口,一边轻轻叩门,一边调整着呼吸,待到西小院的守门婆子打开门,她连衣袍都整理好了,满脸堆笑地热络招呼道:“老妹子,咱们侧福晋今个儿在府里呢么,老姐姐有事想求见咱们侧福晋呢!” “呦,这不是大阿哥跟前儿的管事嬷嬷福嬷嬷么,快请里面来说话吧!”守门婆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将院门拉开了个缝隙,忙将福嬷嬷让到了里面,同样是满脸带笑地寒暄着,“您今个儿怎么这么闲在啊,大阿哥那边儿不需要您照顾着?” “今个儿啊,老姐我还真是闲着,大阿哥去了十三爷府上过夜,还没回来呢! 不过我过来求见侧福晋有正事要商量,可是耽搁不起,要是咱们侧福晋在府里呢,老妹子就抓紧帮我通禀一声吧,等完事儿出来,我再来找老妹子闲聊天!”福嬷嬷说着话,左手一抖,便从袖管里抖出一块约莫有二两重的银角子,直接塞到了守门婆子的手里头。 求人办事,总归是要给些好处的。 守门婆子收了福嬷嬷递过来的银角子,勾唇一笑,连忙道:“老姐姐,您别急啊,咱们侧福晋就在后院呢,我这就给您过去通禀就是,您先在我屋里坐坐,只要侧福晋那边有空,我保管您不会白跑一趟。” 说完,她就摆摆手,迈着短粗胖的两条腿往院里走去。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来求见乌拉那拉氏,守门婆子还真不敢打包票,但是她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偏偏就爱做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一个劲儿往春晖阁那边凑热闹去,现在福嬷嬷主动过来请安求见,乌拉那拉氏要是不见就怪了。 想到这里,守门婆子脚下的步子更轻松了几分,白白到手二两银子的好处,赚了! 她一路跑到正房廊下,冲着廊下伺候的小宫女拱拱手,又塞过去一串串着十几个铜子的铜钱,小宫女连个磕绊都没打就进屋去通禀了。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正很慵懒地歪在榻上,翻看着适龄秀女的名册,猛然听说福嬷嬷求见,竟然生出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她抬手将名册交到肖嬷嬷的手里,也不起身,对着屈膝见礼的小宫女,直接吩咐道:“快点让她进来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小宫女快些领福嬷嬷进来。 而旁边伺候着的肖嬷嬷见乌拉那拉氏仍然没有起身梳妆整理的打算,忙提醒道:“主子,这福嬷嬷虽然是女眷,但是到底是在前院当差的人,您看是不是在前面抱厦那边儿见她呢!” “不用,大阿哥身边的管事嬷嬷,那不就是咱们自家人么,不讲究这些虚礼!” 肖嬷嬷闻言,虽然还是有些不赞同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却也没有再多嘴,只是示意宫婢将内室和外间之间的那层纱幔撂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尤其是她听小善痷那些早已经被各自丈夫都丢到脑后的前辈们推广经验后,更是几乎夜夜都要被噩梦惊醒,生怕自个儿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庵堂里。 如果眼前儿是四爷问她这个问题,她肯定是要连哭带闹地求着四爷接她回府,但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尔芙…… 尔芙是谁,府里的嫡福晋,她佟佳氏的情敌、竞争对手。 虽然外界传闻,四爷府里的这位钮祜禄福晋性格温婉随和,待人宽和有礼,绝对的好人一枚,但是佟佳氏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同府相处,见过尔芙的荣宠之盛,她更是越发相信自个儿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全无心机、和善无害的女人能够可能将四爷拢在身边多年、荣宠不衰,一个体贴温婉、宽厚仁慈的女人,如何能够将先福晋压得死死的,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嫡福晋,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尔芙问起她来小善痷多少日子?其目的何在呢!是好意,还是歹意?自个儿又该如何回答才能避过风险…… 一系列的问题,嗖嗖嗖地窜进佟佳氏的脑海,容不得她不多想。 她一双手如同搅麻花似的搅合着手里攥着的娟帕,沉默好久,这才颤声回答道:“妾身年前来到小善痷里清修反省,到现在已将近半年时间了!” “瞧瞧你,还真是在这庵堂里待傻了,连这点事都要琢磨这么长时间呢!”尔芙见佟佳氏把自个儿当大老虎,便更想逗弄逗弄她啦,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模样,绷着脸说道。 “福晋勿怪,妾身常伴青灯,倒是忘记了计算日子了!”佟佳氏忍怒答道。 尔芙闻言,颇有些意外地挑眉瞧瞧佟佳氏,没想到佟佳氏在小善痷住些日子,还真是让她学会了说话的艺术。 不过她也仅仅是一点点意外而已。 尔芙本就不是个喜欢揪着小账本不撒手的性格,更不是个喜欢没事逗闷子的调皮性格,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问起佟佳氏在小善痷住过多久,戳佟佳氏的痛脚,所以她简单打趣几句,还是很快就将话题扯回到了接佟佳氏回府这桩正经事上了。 她笑吟吟地瞧着一张脸又红又白的佟佳氏,清清嗓子道:“一转眼,你都已经在小善痷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接你回府里去了,毕竟当初那件事的错儿,也不在你身上。” 这算是个比较肯定的答案吧! 佟佳氏心里如此想着,不待尔芙一句话说完,便已经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多谢福晋惦记着妹妹,只是四爷那边儿还没吩咐,妾身要是就这么回去……”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她很怕她这话一出口,尔芙就顺坡下驴地打消了念头。 好在尔芙性格厚道,没有她那么多复杂想法,见佟佳氏这么说,只是笑着摆摆手,也没有端着拿着的,笑着开门见山道:“四爷待府里人如何,妹妹心里该有数。 那事儿,本来错就不在你身上,当初四爷亦是不想那些闲言碎语伤害到她,这才特地将你送到小善痷来住上些日子,本想着风头一过,便将你接回去。 只是他要操心的事儿多,一来二去的,倒是让你在这里耽搁了这么许多日子。 我想着,今个儿左右我也是来了,便将你接回去吧,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再说,要是我就这么走一圈就自个儿回去了,过后妹妹还不得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心疼妹妹啊,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这两个耳朵被你骂得发烧呢。 还是说,你想着让四爷过来接你,不愿意和我就这么回去?” 不过尔芙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佟佳氏几句,免得佟佳氏以为自个儿看不出她那点小心之心,瞧着佟佳氏那脸色变得都快赶上调色盘了,真是爱胡思乱想,自个儿是那种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人么! 果然她这话才一说完,佟佳氏这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起码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佟佳氏掩饰似的端起茶碗、又撂下茶碗的折腾了一个来回,笑着答道:“福晋,妾身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哪里敢麻烦四爷特地跑一趟呢,妾身只是怕贸然回府会为难了福晋,毕竟当初妾身到底是犯了错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脸上写满了讨好二字的说道:“不过既然福晋姐姐都不担心为妹妹的事儿惹怒四爷,妹妹也就不客气啦,今个儿就收拾收拾,跟着姐姐回府去过好日子。” 说完,佟佳氏就乐乐呵呵地招呼着霍嬷嬷进内室里去收拾行李了。 尔芙见状,无语地摇摇头,苦笑着招呼着佟佳氏,柔声说道:“你就别瞎忙活了,这些东西就留给她们慢慢收拾吧,难不成你还担心府里缺你那套行李被褥啊,抓紧跟我回府得了!” “倒是妹妹犯糊涂了,妹妹换身衣裳就和姐姐回府去。”佟佳氏闻言,笑着道。 不过她才一说完,便又摇摇头,改口道:“福晋姐姐勿怪,还是得麻烦您稍稍等等妾身才行,毕竟妹妹在小善痷没少劳烦几位师太照顾,妹妹这说回去就回去了,总归有些不好,妹妹还是要向几位师太辞行去。 再说姐姐从城里赶过来,一路辛苦,也该多歇一会儿。” “好吧,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考虑得不够周全了,那你慢慢来,我等你就是。”佟佳氏所言入情入理,尔芙赞同地点点头,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的茶碗,慢条斯理地品着这碗有些苦的热茶。 佟佳氏又是连声赔罪,这才转身进了内室里,洗漱、梳妆、更衣,一同忙活开了。 不过就算是再忙,她也没有忘记在外间等待着的嫡福晋尔芙,先是交代霍嬷嬷将点心匣子和干果蜜饯攒盒送到外面去,又吩咐霍嬷嬷紧着厨房里的那些瓜果蔬菜、肉蛋禽类等食材,抓紧张罗上一桌席面,免得饿坏了能搭救她出小善痷这个‘火坑’的贵人。 这一切都一一地安排好,佟佳氏这才安安心心地摆弄起妆匣里的首饰珠钗。 毕竟是她离府小半年回去的大日子,即便没有四爷亲自来迎,哪怕尔芙亦是拗不过情面,这才决定带她回去,那她也不能露怯了,总要风风光光地回府去。 她好后悔,怎么就没有早早张罗几套新衣裳呢! 一袭年前才做出来的粉紫色大襟锦缎旗装,衣襟、袖摆、领口、边角等位置都绣满了精致的绣纹,华丽且端庄,精致且体面,梳得整齐华丽的架子头上,簪着同色的堆纱花做装饰,再配上几支金镶玉的发簪,更是增光添彩不少,且又不会显得太过隆重。 佟佳氏满意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她重新走出内室的时候,尔芙都被她这种换装技术吓得不轻呢! “劳烦姐姐在此稍微等等,妹妹去去就回。”她对着尔芙谦卑一礼,柔声说道。 “去吧,快去快回。”尔芙淡笑着说道,却并没有想要和佟佳氏同去的意思。 左右她是不想再去前面的小善痷里转一圈了,虽然她刚刚就是在主持师太的禅房稍微坐了坐,仅仅和知客小尼说了几句话,也并没有接触小善痷里的其他人,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小善痷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氛围,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好像走进了活死人墓的感觉,太压抑、太沉闷、太憋屈…… 佟佳氏也并不喜欢那里,她说是去辞行,其实就是想要去刷洗耻辱而已。 当初她被两辆灰突突的小马车送到小善痷外,虽然那些比丘尼并未对她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来,一举一动,不卑不亢,却也是守着礼数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个儿被轻视、慢待,甚至是羞辱。 只是她知道她那会儿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一定要忍着。 现在不同了,她翻身了,她当然要好好去炫耀炫耀自个儿的风光无限了。 佟佳氏就这样穿着一袭华服,打扮得雍容华贵,虽没有婢仆环绕,却仍然摆足了亲王府福晋的谱儿,脚踩着高高的花盆底绣花鞋,手里捏着一条金丝绣的娟帕,明明踩着泥巴地,却一步步如同走台步似的走到了小善痷外面。 “我来见主持师太辞行。”已然是那个知客小尼,佟佳氏昂首说道。 知客小尼从小就生活在小善痷,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不知道见过多少了,不意外,也不觉得气愤,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合十一礼,转身就往小善痷深处走去,瞧都不瞧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佟佳氏。 佟佳氏颇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还是初衷不变地往小善痷深处走去了。 小善痷深处,小善痷主持师太的禅房门口,早有小比丘尼等在外面挡驾。 到底是皇室宗室所属的寺庙庵堂。 佟佳氏瞧着那扇被小比丘尼挡在身后的隔扇门,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却也不敢做出莽撞闯进去的行为,只能恨恨地咬咬牙,对着虚掩的门户,隔着挡驾的小比丘尼,也不知道里面的主持师太有没有听见,该辞行辞行,一番唱念做打以后,迈步就奔着在小善痷清修的一众犯错女眷的居所走去了。 这也是她炫耀嘚瑟的主要对象了。 这些都是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女人了,瞧着佟佳氏一改往日的灰头土脸,满身绫罗绸缎、珍珠翡翠,再联想到之前尔芙这位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到访,哪里不知道她是翻身了。 嫉妒,羡慕,还有些小心讨好,总之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大大满足了佟佳氏的表演欲望,也让佟佳氏过足了瘾头,她这才仿佛施舍似的丢下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个人的希望,迈着轻缓从容的脚步,离开了小善痷。 小善痷的门外,知客小尼目送着佟佳氏走远,转身回到院里,砰地关好门。 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见多了,不意外。 而另一头,霍嬷嬷领着桂兰和小五,一通忙活,又有诗兰主动帮忙,紧赶慢赶,总算在佟佳氏炫耀归来之前,张罗出了一桌六道像模像样的席面来,配上一壶温热的菊花茶饮,摆在了这座寒酸破败的小院当间了。 “福晋姐姐,您请上座。”佟佳氏仍然是满脸堆笑的礼让道。 没有回府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还要依仗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便是回府以后,她也要好好地抱住尔芙的大粗腿,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府外说地算的人,看着是四爷这个雍亲王,其实一大半都是尔芙做主的,有了尔芙帮忙拉拔,不愁她佟佳氏不能有春风得意的那一天。 不过尔芙倒是并没有摆架子,摆摆手就拒绝了佟佳氏的好意,直接坐在了客位上,她又招招手,招呼着佟佳氏和自个儿对面而坐,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便再让来让去了,快坐下吃饭吧,吃完这顿,咱们就抓紧回京,这不也是给四爷一个惊喜么!”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佟佳氏闻言,脸上一喜,忙坐下身来。 一桌六道菜,配上一壶醇香的茶,尔芙本就是个随和的性子,佟佳氏又刻意讨好,一直到二人同坐上马车,这气氛也没有冷下来,融洽得就如同一双相交多年的好姐妹似的,上了车,尔芙还不忘将车座上的软垫分给佟佳氏几个,笑着嘱咐道:“回去的路不好走,颠簸得很,靠着舒服些。” “你也别太拘束了,小点心、小零嘴儿,想吃就吃,我就不招呼你了!” “姐姐安排得如此周到,妹妹都觉得好似待在自个儿院里那般舒坦了呢!” “舒坦就好,我可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儿,可得歇会儿了!”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脱了鞋子就将双腿都蜷到了座椅上,边说边扯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半躺半坐地靠着软垫,闭上了眸子。 闭目养神,闭目假寐……反正就是闭着眼睛待着呗! 因为尔芙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和佟佳氏聊些什么话题了,难免有些尴尬么!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茉雅琦也是一副强作坚强的模样,眼圈泛着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四爷身上瞟,就是不让眼圈的泪水落下,就是不肯开口替大李氏求情,但是在场的明眼人谁都能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不愿意和大李氏分开而已。 虽然四爷当时在佳思院里没有任何表示,但是过后的第二天夜里,他就忍不住和尔芙提起了大李氏的事。 他这样的反应,尔芙并不意外。 毕竟佳思院里的大李氏是四爷同床共枕十余年的枕边人,茉雅琦又是四爷最早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格格,两个人都曾是四爷心里的宝贝,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四爷会心疼,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正因为如此,她没有反对。 不是尔芙圣母心,是她知道她反对也没用。 今个儿四爷能够和她通气,那就已经是给她的体面,对她的体贴,但是却不代表四爷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充其量就算是提前通知,她就算是反对了,四爷暂时同意了,过后却还是会放大李氏出佳思院的,与其白白耗费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去做螂臂挡车的事儿,还不如委曲求全以谋求最大化的利益呢! 这就是尔芙最真实的想法了。 不过在她的心里,她也有一份好奇,那就是茉雅琦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又一次亲近起大李氏了呢。 四爷以为茉雅琦是忘不掉自个儿的生身母亲,那是因为四爷当局之谜。 尔芙则是旁观者清,她可不认为茉雅琦会被亲情所牵扯,真是如此,当初她就不会想要下手除掉弘昀了,但是这些看似小心之心的猜测,她不会告诉四爷知道的,因为她知道她说了,四爷也根本不会相信,何必去自找不痛快呢! 不说,却不代表她不好奇。 就在茉雅琦几次出招,想要求四爷宽恕大李氏的时候,尔芙总算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无非是利己之心。 大李氏知道她从佳思院出来的希望就在茉雅琦和弘昀的身上。 虽然相比起茉雅琦,弘昀和大李氏的关系更好些,但是弘昀住在外院,大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里,想要联系住在外院的弘昀,实在是多有不便,反倒是更容易和茉雅琦有所联系。 就在尔芙南下去寻找四爷和十四爷踪迹的时候,德妃娘娘打理四爷府中馈,这让一直处心积虑找机会脱困的大李氏自觉机会到了。 她先是想方设法地求到德妃娘娘跟前儿。 到底是曾经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小意伺候多年的人,即便是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但是德妃娘娘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让她顺利见到了茉雅琦第一面,她当着茉雅琦的面,细数自个儿多年的委屈,又着重点明了茉雅琦的年纪,恳求德妃娘娘能够替待字闺中多年拖成大龄剩女的茉雅琦赐下一门婚事。 一直在府里住得很开心的茉雅琦,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早就过了议亲的年龄。 她的心路历程如何,那自是不需要多说的。 没有少女不怀春。 她虽然已经是大龄剩女的年纪了,身边也没有人催婚逼婚,但是她本就是个爱看才子佳人那类画本子的少女心一枚,一想到自个儿到现在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还要被关在佳思院里的大李氏替自个儿辛苦筹谋,她就忍不住埋怨现在这位嫡福晋尔芙童鞋,同时在得到德妃娘娘的肯定答复后,茉雅琦也开始期盼起自个儿的婚后生活了。 她心中的完美夫君,该是那种满腹筹谋、睿智聪颖的翩翩公子哥。 她心中的完美生活,该是那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伉俪之情。 那些天,茉雅琦想了很多,整个人都被粉红色的气泡围绕着,只要是眼睛没问题的人就不会忽略掉她嘴角那抹满是柔情的笑容,而大李氏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这女子出嫁,总是要有个强势的娘家做靠山,不然嫁出去的女儿如何能在夫家站稳脚跟儿呢。 这是一个这时代所有女人都躲不过去的魔咒。 不对,也不该说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便是后世现代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那段时间,大李氏借着德妃娘娘的暗许,多次来往于佳思院和静思居之间,她话里话外就是这么点意思,无非就是尔芙现在作为嫡福晋都不愿意关心你茉雅琦的婚事呢,甚至有故意拖延疏忽之意,你茉雅琦又如何指望着你出嫁以后,这位面慈心黑的嫡福晋会为你撑腰呢,这时候就该是指望着亲额娘和亲兄弟的。 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亲额娘,那就该是她最大的靠山啊。 只是一个被圈禁在佳思院里如废人般的亲额娘,怎么比得上玉牒在册的亲王侧福晋更能帮衬她呢…… 茉雅琦不是傻瓜,她明白大李氏是想要借自个儿脱困,但是她也是发自心里地认同大李氏的观点,所以就在四爷用八百里加急文书发回了保平安的家书以后,她就和大李氏达成了阵线联盟。 一个是借着茉雅琦脱困,一个是借着大李氏做靠山。 两人本着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原则,顺利完成了这出好戏。 大李氏为了让茉雅琦更加尽心替自个儿办事,甚至连自个儿留在身边当棺材本的那套赤金镶五宝的头面都拿出来变卖了,将足足千余两银子塞给茉雅琦做了体己,这也是她的一种策略。 自古财帛动人心。 出嫁女子能否在夫家站住脚儿,和嫁妆的丰厚与否,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虽然茉雅琦出嫁,四爷府和宫里、内务府都会出一份嫁妆,但是到底都是些寻常之物的嫁妆,怎么比得上一位协力中馈多年的侧福晋积攒下的大笔私房体己多呢。, 而李氏要是不被解禁出佳思院,那些私产就只能被封在库房里,虽然四爷当初保证这份私产会平分给茉雅琦和弘昀,但是谁又能保证到时候尔芙会不会横插一手,让茉雅琦灰溜溜地出嫁呢! 千余两银子…… 即便茉雅琦是亲王府里的格格,并非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之女,但是也不禁心中一颤,她再想想当初大李氏被关进佳思院前,那一箱箱被送到公中库房里的宝贝,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不得不说,这真是知女莫若母。 大李氏真是将茉雅琦看透到骨子里去了,原本茉雅琦还可有可无地替大李氏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说说好话,但是随着那份足有千余两的银票送到,她尽心多了。 尤其是在四爷回府以后。 她甚至能强忍着几日都水米不进,只靠参汤和醒神汤提神提气,愣是将自个儿折磨得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不然四爷也不会心疼到那个份儿上。 而大李氏也没有空等着好运降临到自个儿头上,她也在积极准备着。 一条花生米大小珍珠串成的朝珠项链,被大李氏暴殄天物地研磨成粉,全部成为了她敷脸美肤的玩意儿,最后她还特地用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玉佩在外定制了一套不显山露水、却内有锦绣的素锦银绣旗装和几支精雕细琢的银簪发饰,一直到四爷来到佳思院,她已经将自个儿从头到脚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了。 当日,四爷见她如同十余年前初见般的惊艳,那都是大笔金钱累积出来的。 就这样,她和茉雅琦给四爷演了一出好戏,让四爷心软地放了大李氏出佳思院。 全过程不过一个月有余而已。 不过四爷也不是那种一见美人就迈不动步的性格,他便是将大李氏放出了佳思院,却也没有上奏请旨恢复她大李氏的名分,她仍然是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庶福晋,区区一字之差,其地位是天差地别,连住所都是安排在了倚月阁旁边的望水居了。 望水居,位于四爷府的西南角上,虽然不算是太偏僻,但是也不算好地方。 一处不大不小的两进小院,西边紧挨着一处小小的池塘,东边是一条衔接其他院落的石径小路,这也就是在夏日里,好歹还有那满塘莲花看,不然这里就如同是四爷府的孤岛一般荒凉了。 即便是如此,大李氏也不敢提出任何一点反对意见。 本来她就是犯下大错了,要不是有茉雅琦帮忙,要不是四爷心软了,她哪里有机会离开佳思院呢,比起佳思院的待遇,这里已经是天堂了,而且为了表示自个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更是成为了府里的标兵,每日给尔芙请安都是第一个到的,端茶递水,便如同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婢仆一般。 不过大李氏如此表现,却让尔芙觉得别扭不已。 其一,尔芙本就不喜陌生人在跟前儿乱转,连诗兰等人在跟前儿伺候,也少有整日在跟前儿立规矩的时候,除了有外人在,或者是四爷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们这些有资格在内室里伺候的近身婢女都是坐在墙边摆着的小矮凳上做针线活儿,陪着尔芙闲聊天的。 其二,尔芙可不认为大李氏被关在佳思院里就会一改常态。 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古话传到今个儿,那绝不是空穴来风。 大李氏在她跟前儿端茶递水的伺候,她还担心大李氏会趁机对自个儿的吃食动手脚呢,所以不等大李氏在尔芙跟前儿刷够好感度,便已经先引起了尔芙的反感。 不过大李氏也有办法,尔芙不让她在跟前儿伺候,她就借口尔芙在替茉雅琦择婿,她是茉雅琦的生母,即便她就是个庶福晋,却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所以她就在一次四爷也在的清晨请安礼上,直接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这个问题。 对此,四爷很快就同意了大李氏的要求。 其实四爷也是一番好意,他知道茉雅琦这婚事艰难,尔芙为了这事儿,那是没少犯愁,整日里寝食难安,眼瞧着就消瘦了许多,他想大李氏毕竟是茉雅琦的亲娘,想来没少替茉雅琦操心这方面的事儿,有了大李氏在旁边帮忙,那尔芙也就能轻松不少了。 可惜,他这次真是好心办错事了。 大李氏有了四爷的恩准,那简直就如同拿了尚方宝剑一般,每日赖在正院里,从晨起到黄昏,一日三餐,时时立在桌边儿伺候,弄得尔芙比之前更为烦恼了,就这样折磨了尔芙足足有半个月时间,尔芙拿着陈福统计好的适龄男子名单,直接去前院书房找四爷了。 她是这么想的,既然大李氏借口此事缠着自个儿,那她就将这差事推给大李氏吧。 这也正是大李氏的目的。 这大户人家的当家嫡母如何磋磨庶女,最容易的就是这庶女的亲事上。 因为作为当家嫡母,她有着替庶女安排婚事的大权,那些可怜巴巴的庶女为了谋求一份好亲事,不让自个儿的下半辈子都成为笑话,也唯有溜溜地围绕在嫡母跟前儿尽孝了。 而如今大李氏在偶然看过尔芙替茉雅琦挑选的那份夫家名单以后,她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尔芙是故意在贬低茉雅琦的身份了,一个正二品的侍郎次子,怎么有资格迎娶亲王府出身的格格,还是个丧妻再娶,让茉雅琦去做进门就要给前头原配福晋敬茶的继室,这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人选呢,再瞧瞧其他的,她都恨不能撕了尔芙那张伪善的脸了。 这会儿,她却忘记了茉雅琦享誉在外的坏名声了。 如果茉雅琦不是声名狼藉,那区区一个二品的侍郎次子,又是丧妻再娶,怎么有资格迎娶亲王府出身的格格,但是现在么,这还得算是茉雅琦高攀了呢,尔芙还担心对方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呢。 关于这事,尔芙也是和四爷达成共识的。 那就是宁可找一个门第低些的夫家,也要让对方欢欢喜喜地迎娶茉雅琦,免得茉雅琦嫁过去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毕竟茉雅琦的性格如此,真要最后闹得夫妻失和,也是麻烦事儿,也正是有了四爷定下的标准,尔芙才敢将其他一些门第有些低的人家写在那份名单上待选。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块,好似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了。 难道是四爷在南边清缴海匪的时候出事了…… 玉洁想到这里,身上就是一激灵,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忙对着小太监屈膝一礼,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如果真是四爷出事了,那府里怕是就要乱套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就是她要劝说自家主子换下那身稍显艳丽的杭绸苏绣莲叶田田花纹的旗装,这要真是四爷出事了,德妃娘娘瞧见自家主子这身新衣,那邪火还不都得冲着自家主子来啊…… 想到这里,玉洁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她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家主子尔芙和四爷的深厚感情。 如果尔芙得知四爷可能遇险的消息,还不得慌了手脚,那怕是不等德妃娘娘开火,尔芙自个儿就已经先崩溃了。 事实亦是如此。 玉洁仅仅是说个开头,还不等她说到劝说尔芙更换袍服的话时,尔芙就炸了。 她抓着玉洁纤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厉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四爷身边有阿么多护卫跟着,还有雄兵强将护着,区区海匪,怎么可能伤到他,他是皇子龙孙,天地护佑,怎么可能遇险呢!” “主子,奴婢这也是猜测之言,您冷静些,不要太紧张。”玉洁苦着脸劝道。 此时此刻,她无比头疼,从心里讨厌着替尔芙挑选入宫礼服的晴岚,要是她不将这么一套稍显华丽的旗装送到尔芙跟前儿,她也就不需要这么为难地安慰尔芙了…… 尔芙却不能理解玉洁的苦闷心情,她深深爱慕着四爷,即便玉洁屡次强调先前所言就是猜测,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些为奴为婢者的明哲保身想法,如果不是有完全把握的事儿,谁敢将这种话说出来,她现在满心都是失去四爷的痛苦和悲愤,连要进宫去见德妃娘娘的正事都忘记了。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够发泄心底悲愤和痛苦。 她虽然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但是却需要大哭一场来发泄下心底的压力,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劝说自个儿的一众仆从,扭过脸去,双手捂耳地痛哭起来,这一哭就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鼻尖都通红通红的,更是接连不断地打着哭嗝,这才迈着发飘发软的双腿往妆台前走去。 诗兰等人瞧见尔芙的举动,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真是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突然就止住了哭声呢,倒不是说她们喜欢看尔芙痛苦悲怆的模样,实在是这情绪连贯不起来,她们就这样瞧着坐到妆台前的尔芙,直到尔芙开口吩咐她们过来伺候自个儿重新梳洗上妆,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拧湿帕子擦拭脸上泪痕,擦净尔芙脸上的残存脂粉。 裹着冰块的娟帕,认认真真地替尔芙敷眼睛消肿。 用蜂蜜、蛋清混合着珍珠粉的自制面膜,做好妆前保养,消去鼻尖、脸颊的红肿。 一整套繁琐功夫搞下来,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因为尔芙的小脸,也恢复了白嫩如去壳鸡蛋般了。 好的妆容,同样需要好底子,重新上妆完毕,尔芙瞧着镜中艳丽逼人、雍容华贵的自个儿,微微摇摇头,低声吩咐道:“不管玉洁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府里乌雅格格诞下死胎,总归不是什么喜事,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我这个时候做如此出挑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黛,我身边这些大宫女,数你最不擅长梳妆之事了,你来替我重新妆点下吧!” 说完话,她就自顾自地拿起妆台台面上那条用过的湿帕子,将两腮位置的淡粉色脂粉擦了个精光净,又低头从妆匣里找出了两支颇为素雅的玉雕簪子和一朵粉白色洒金绢花摆在旁边,打算一会儿用来妆点发髻,做好这些以后,她这才坐正了身子,神色如常地等着青黛上前伺候自个儿梳妆。 青黛闻言,有些忐忑地瞧瞧诗兰和诗情的脸色,这才迈着小碎步上前。 深紫泛黑色的脂粉,淡淡地在尔芙眼圈周围轻轻地扫上一层,玫红色的重彩胭脂,则作为腮红,轻轻涂在了脸颊位置,唇脂不用,仅用浸泡过珍珠粉末的清水混合着动物油脂轻擦一层,既保证尔芙的嘴唇不会干裂起皮,又不会显出好气色来。 其实说青黛不擅长梳妆之事,也不准确,只是不如诗兰和诗情擅长罢了。 到底都是老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资深宫女了,怎么可能连伺候主子的最基本手艺都不会呢。 尔芙瞧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妆台前。 此时的她,眼圈微微泛黑,唇上全无半点色彩,脸上倒是好气色,却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似用脂粉涂抹出来的假象,再配上发间有些寡淡的妆点,活脱脱就是个寝食难安、沉闷无趣的深闺怨妇做派。 尔芙无暇再去考虑自个儿的气色如何了,她瞧瞧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珐琅彩座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种种忐忑和惶惶,淡然吩咐道:“诗兰,你和玉洁留在府里照看着,晴岚和青黛,你二人随我入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拎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淡紫色蜀锦披风,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下台阶,她就被迎面飘来的雨丝弄湿了发丝,她拧眉拂去落在眼帘上的雨滴,对着廊下停着的四人抬软轿招招手,又扭头冲着不知何时来到廊下候差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去管事嬷嬷那边要四个抬脚的小太监过来,今个儿我就不坐马车了。” 吩咐完,她就迈步上了软轿,直奔着府中侧门的方向赶去。 赵德柱得到吩咐,自是不敢耽搁,连回屋取件斗笠避雨的时间都没耽误,一路小跑地顶着雨就往管事嬷嬷那边儿去了。 等到尔芙乘坐的软轿在侧门口停稳的同时,赵德柱也领着四个抬脚小太监赶到了。 这会儿,尔芙正和焦急等在门房里的小太监套词寒暄呢…… 毕竟她梳妆更衣、再梳妆、再更衣地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要给小太监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德妃娘娘的发难吧,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最佳的借口就是将尔芙耽搁的这些时间都安在她在秋雨楼安慰情绪崩溃的乌雅格格这事儿上了。 她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德妃娘娘不可能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一手掌握,而且也不怕过后德妃娘娘会从旁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因为她也之前确实在秋雨楼安慰了乌雅格格一会儿,只要过了今个儿,谁还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一丝不差呢。 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让小太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强压住心底的悲伤和不祥猜测,笑呵呵地和小太监一番套词,顺利地将小太监拉下水了。 再说宫里,德妃娘娘正六神无主地在殿里转着圈圈,转圈的速度,圈子的大小,则是随着外面的雷声大小而定,脸上写满了伤感和悲色,袖管下涂着凤仙花汁、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更是早已经攥紧了拳头,连手心里的嫩肉都抠破了,却全无察觉。 相比起尔芙来说,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 如同小太监后来给玉洁透露的消息一般,永和宫后殿西配殿里住着的孟佳贵人就是宫里无数宫妃里的小透明一枚,但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贵女,一母同胞的长兄,更是漳州知府,正巧就是四爷任钦差出巡的目的地,她跑来正殿和德妃娘娘通报的消息,亦是她兄长偷偷写在家书里的,四爷竟然在一次清缴海匪的途中落水了。 海上的情况,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四爷一个并不精通水性的人落到波澜壮阔的海里,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偏偏在四爷乘坐的那条海船上,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是德妃娘娘的另一个儿子老十四胤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大和睦,最近才刚刚缓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容不得德妃娘娘往坏处里猜测,加之康熙帝早就已经得到当地官员的奏报,却一直压着消息未曾告诉她,她便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真是兄弟阋墙、同胞反目…… 难道真是老十四故意装作亲近老四的模样,却趁机对疏于防备的老四下手…… 老四和老十四二人,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儿子,便是她有时有些不喜太过刻板的大儿子,更偏疼从小长在自个儿身边的小儿子,喜欢小儿子那张能把话说成花儿似的巧嘴,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老四了。 不但如此,她更是有些心寒老十四的阴狠毒辣…… 就算老四待老十四太过严厉,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但是那也是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托于她心中猜测成真的前提下的种种揣测。 其实如何,德妃娘娘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天高皇帝远、千百里地外的漳州,茫茫无际的海上,消息来往不便,便是她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那里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先入为主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就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她心里满满是老十四当初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大掺和在一块和老四对着干的种种往事,自然会胡思乱想,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 她却忘记了老八已死,老九和老十都是些无意大位的闲人,早已经和老十四断了来往,老大更是被康熙帝远远地派到边疆去戍边了,哪儿还有心挑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兄弟情分,加之跟在老十四一块在外当差的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老十三,老十三对老四的敬重和钦佩,那是发自肺腑的,恨不能老四打个喷嚏,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响亮,说白了就是自带美化光环了。 有老十三这么一个眼里自带美化光环的小迷弟在旁边给老十四洗脑,老十四这会儿对老四这位兄长,那是满满的钦佩和孺慕之情,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四爷呢,他更在四爷落水的瞬间就直接跳下去抢救了。 只不过他有些高看自个儿的水性了,所以这次不单单是四爷一个人失踪了,还有已经成为四爷第二个小迷弟的老十四,正因为如此,康熙帝才会压下这些消息不告诉德妃娘娘,毕竟一连串失踪两个儿子,真不是德妃娘娘这样一个母亲能承受得住的打击,康熙帝亦是好意,却没想到永和宫里有孟佳贵人这么一个搅屎棍,愣是将这个康熙帝千方百计压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德妃娘娘耳朵里,还传歪了。 当然,这些事儿,正在乾清宫里和朝臣商讨重派钦差人选的康熙帝是不知道了。 不单单是康熙帝不知道,尔芙也不知道老十四和四爷一块失踪了,更不知道德妃娘娘会在这个问题想歪了,这会儿正对自个儿这个不算太看重的儿媳妇满心抱歉着呢! 她一路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宫门口,很顺利地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梦溪。 梦溪,这可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继毓秀姑姑之后,最为得脸的大宫女了。 如今德妃娘娘派梦溪等在宫门口迎接自个儿,尔芙心里先是一怔,随即就是满满的惊悚和忐忑了,难道真如玉洁猜测那般,四爷在南边出事了。 她虽然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现实,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来,她努力保持着如常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来到梦溪跟前儿,先是抬手虚扶起屈膝见礼的梦溪,随即就示意诗兰将手里撑着的油纸伞递过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其实她是一个有着丰厚嫁妆和大笔私产的富婆,日常花销又不多,而且每月公中也有固定的份例,内务府那边还会出份俸禄给她,这样也让她的积蓄越来越多了,但是这些钱都不是她自个儿赚到的,所以她并不能体验到赚钱的乐趣。 当然,在炫彩坊刚开始赚钱的时候,她也曾兴奋过一段时间。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尔芙就不再关注炫彩坊和其他几处产业的盈利情况了,只要保持着赚钱的状态就是。 至于赚多赚少,于她而言,也仅仅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而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却觉得生活太无趣了,所以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价值,她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条在四爷府里发家致富的办法。 虽然方法不靠谱,却大大地取悦了她的内心。 比如此时,她就很满足手中荷包的份量越来越重这点。 如这样的恶趣味,尔芙实在不忍心和四爷分享了,太丢脸了。 尔芙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好,贼兮兮地对着四爷勾唇一笑,朗声吩咐道:“传话给膳房那边儿,便说今个儿主子我赢钱心情好,请牡丹台上下所有宫婢仆从吃点心,至于所花费的银子么,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好吧,她赚钱的方法好幼稚的,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今个儿怎么过来这么早呢,不需要陪弘晖操练拳脚么?”尔芙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一脸懵状态的四爷,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爷从兵马司借了两个教头过来,有他们在,怎么也比爷这个外行强。” “那倒是,您这拳脚功夫,实在太一般。”尔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架不住尔芙身边有青黛这个内行,便是青黛不敢明晃晃地表示对四爷拳脚功夫的不屑,那一闪而过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小秘密,也让尔芙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四爷的拳脚功夫有多差。 是的,就是有多差。 虽然四爷也曾自谦地表示他的拳脚功夫、书画文笔在一众兄弟里都挺一般的,但是到底足够糊弄尔芙这个大外行了,甚至还让尔芙觉得四爷太谦虚了。 不过现在么,尔芙表示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四爷的拳脚功夫很差了。 对于尔芙这番诚恳至极的回答,四爷略感心塞。 即便他不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妻子儿女满心钦佩的眼神儿啊…… 可惜…… “是啊,爷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儿。”四爷垂首说道,食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虎口位置的茧子,果然练武是需要天赋的,他也用心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入门的感觉啊。 尔芙察觉到四爷的小失落,笑嘻嘻地趴在四爷的肩头,手臂揽着四爷的脖子,笑着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又不是个神仙,有些短处,亦是正常的,再说,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你文武兼备、德才兼备么,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了。” 说完,她就可爱地吐吐舌头,坐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这才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填呢,早知道四爷如此在意这些虚名,她就不说实话了。 四爷也就是一时失落罢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儿就把自个儿弄抑郁了,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尔芙,朗声道:“这也是,爷为了理清弄顺朝上朝下这些政务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习拳脚功夫呢,再说爷就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治理政务上呢。” “对呗,这才是雍亲王该有的模样呢!”尔芙在旁边配合地拍着马屁道。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色,却很快就绷起了脸。 因为他想起茉雅琦画花那副男子画像的事情了。 他今天没有如往日那边在演武场那边陪弘晖练习拳脚功夫,并非是他想到更精通此道的教头来指点弘晖就想要躲懒,而是他要赶着过来和尔芙商量茉雅琦的事儿。 毕竟之前他答应要陪着弘晖练好拳脚功夫的,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今个儿没有陪弘晖,他是想趁着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和尔芙好好说说茉雅琦的事情,他也是无奈了,这京中的宗室格格们数不胜数,但是没有自家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之前茉雅琦几次三番闹出乱子来,连累得四爷在人前脸面无光,四爷总是安慰自个儿茉雅琦年纪还小,以后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过现在,茉雅琦都已经过了议亲的最佳年纪了,还是如此胡闹任性。 嗐……也真是让他无奈至极、无措至极。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的神态更凝重了几分,要不是他不想彻底毁了茉雅琦的名声,他都有心送茉雅琦去宗人府里和那些如容嬷嬷一般恐怖的老嬷嬷去学规矩了,让她好好明白一下何为德容言功,免得丢尽他这个做阿玛的脸。 “其实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这才将那副画像给你送过去了,你也别恼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容易,命人将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送去画师那里重新临摹一副,再照样装裱好送回去就是,便是谁眼力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深究的,毕竟这种画像本就是各府请了画师一股脑画出好几副的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尔芙闻言,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道。 别以为她能宽宏和善地原谅了茉雅琦,茉雅琦屡次三番给她添堵,她烦着呢…… 果然,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以为今个儿收到的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是唯一一副呢,但是听尔芙这么说,好似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副这样的画像。 这样的认知,让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有些怪尔芙大惊小怪,一点宽宏担待小辈的想法都没有,便是茉雅琦任性胡闹些,也不至于让她将这样的画像送到他的书房里,这不是存心给茉雅琦上眼药么,作为一位疼惜子女的好阿玛,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别看他刚刚和尔芙谈笑如风地温雅模样,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听尔芙说起如何处理这种事如此娴熟的模样,他稍感无地自容。 好在,好在他没有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自个儿的冷静自持,不然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之前就曾经闹过这样的事儿?”虽然他心里已经偏向了尔芙,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茉雅琦竟然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茉雅琦也是知书达理、精通笔墨的女子,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事实上呢,茉雅琦的性子早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歪到了极点。 那些年,她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长得粉嫩圆润,如粉雕玉砌一般,比起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更加俏皮可爱几分,李氏又正得宠,加之四爷本就是个偏疼小格格的阿玛,待茉雅琦比待府里小阿哥们还要更加看重,这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杂役,更是将茉雅琦当小祖宗供着了。 只是好景不长…… 随着大李氏提拔娘家的各种无脑行为让四爷不喜,随着四爷入朝听政忙碌起来,随着尔芙入府承宠,随着大李氏偏疼小阿哥的心思越发明显,她原本享受到的那种众星围绕的光环就一点点减弱了。 而当尔芙生下了小七之后,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荡到谷底了。 如果一个人从未走进光明之中,那么他并不觉得在黑暗中的生活有多么难捱,便如现代人在没有手机时,也并不觉得有多么不方便,相反也过得很是欢愉高兴,但是当他们用惯了手机后,哪怕是手机突然没电,暂时不能使用手机,他们也会感觉到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这就是传说中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果茉雅琦从未被众星捧月般重视过,她也不会为此困扰,但是她偏偏经历过那段众星捧月般的日子,现在让她如何能够觉得适应呢,可她又不够聪颖睿智,也没有那份坦然面对惨淡人生的心境,所以她并不能很好地调节自个儿的心态,也就让她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偏了。 比如此时,茉雅琦看起来是在故意和尔芙对着干。 其实她就是希望得到四爷的重视。 如果茉雅琦肯好好和尔芙谈谈,尔芙不会不管她,也会劝四爷多关注关注茉雅琦,偏偏她要和尔芙对着干,尔芙又不是逆来顺受、以怨报德的圣母,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她这个青春期、叛逆期齐齐到来的继女了。 尔芙笑着看向四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告起了茉雅琦的黑状。 当然,她也没有往茉雅琦身上泼污水。 只不过就是尔芙不再替茉雅琦遮掩她过往的那些错处罢了,尔芙笑呵呵地让诗兰将茉雅琦之前画花的那些画像和新衣都找出来,统统摆到四爷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闹性子,一次两次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和她计较呢,今个儿也是把我气着了,不然我也不会惊动你的。” “这都是她弄得?”四爷瞧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破烂,沉声问道。 “是啊,这些画像都是我和你觉得还不错的,我这才让人送去茉雅琦那边儿,这些新衣呢,我是想着她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出去走动也需要些体面的锦服,特地让针线房那边替她准备的,结果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地送回来了。”尔芙不动声色地继续诉苦告状道。 四爷越听越怒,越听越烦,一张脸气得都有些泛青了。 尔芙这才让诗兰等人将跟前儿摆着的破烂都收拾起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茉雅琦这孩子是有些脾气的,也任性了些,但是都是些小孩子性子,还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我都已经不气她了,你也就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改天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再好好去劝劝她,别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就是了。 毕竟你是她的亲阿玛,你劝她,她会听的。” 其实尔芙今个儿这番折腾,也是希望四爷能够去好好劝劝茉雅琦,劝劝茉雅琦踏踏实实地在府里待嫁,别再给自个儿找麻烦,也别误了她自个儿的前程婚事。 毕竟这时代女子的保鲜期太短了,过了双十年华还未出阁,那就真是老姑娘了。 四爷听完尔芙所言,沉思片刻,倒是也没有再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改日爷过去好好和她说说,你也别再将这些画像往她那边送了,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该如何挑选合意的夫婿,只会一个劲儿地闹性子、耍脾气,你若是瞧着哪府的小子好,便早些定下来吧!” “胡说,我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宗室格格出嫁,还是要请皇上赐婚。”尔芙闻言,忙摇头摆手地反驳道,她还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这么大的责任背上身,这茉雅琦嫁过去能过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要是过得不好,那这口大黑锅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再说,便是她又承担后果的勇气,宗人府那边儿也不好过关啊。 四爷也是被气坏了。 尔芙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他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考虑得更加周全些,那你就慢慢挑选着,碰见合适的就记下,改日爷在去请皇上下旨赐婚,可是该赶在秋分之前定下来,不然怕是还有麻烦呢。” 说到这里,四爷手上做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尔芙也看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热河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些藩王来朝,必是要求娶几位宗室格格回去,茉雅琦的年纪和身份正合适,如果真有人求娶,怕是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对于四爷这个阿玛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茉雅琦远嫁草原的。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如洪家班在来到圆明园时,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带进来的所有箱笼行李。 而李畴想要吃点心,要么就是拜托圆明园里的小太监帮忙,通过有采买权利、自由出入圆明园的小太监偷偷带进来,要么就是有人赏赐。 如果说有人赏赐的话,总不能是独独赏赐李畴这样一个打杂的闲汉吧。 四爷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他在阿哥所生活多年所亲身体验到的经历所致。 那时候,他还未崭露头角,别说是手握实权地在朝堂行走听政了,便是想要凭借一份文采斐然的功课在康熙帝跟前儿刷刷存在感,也是做不到的,谁让他文比不上老三,武比不上老大、老五呢,唯一让他值得骄傲的就是他这人不偏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虽不出众,却也不是那种特别落后的捣蛋鬼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年的四爷在康熙帝心目中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而在这种情况下,旁的阿哥有自家额娘帮衬着,日子还算好过,而全部母爱都给了老四的德妃娘娘,根本不在意四爷过得如何,四爷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别扭的孩子,根本不肯主动去亲近将他推给佟佳皇后养育的德妃娘娘,所以他的一切就都要靠自个儿,虽然有佟佳皇后留给他的一份私房体己,但是小小年纪就见惯宫中太监跟红踩白做派的四爷又怎么肯做坐吃山空的事儿呢。 当时,四爷在阿哥所的日子…… 啧啧啧,吃得最差、用得最差,连病了要请太医过来瞧瞧,管事太监都要三推四推地故意为难一番,这也是为何别的阿哥身边有管事嬷嬷、掌事宫女和各种各样的班底,而他离开阿哥所开府别居的时候,只有苏培盛、陈福、张保和大嬷嬷四个自己人。 那段悲戚到不忍直视的童年生活,已经成为历史,但是四爷从未忘记。 今个儿四爷听杜鹃说起,她竟然和李畴一块吃到了软糯可口的小点心,他很容易就通过自身经历联想到那些尔芙未曾注意的问题,当初他还是皇子阿哥呢,但是阿哥所膳房那些精心巧制的点心送到他手里时,通常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隔夜货儿了。 四爷瞧着尔芙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小眼神,笑着说出了自个儿的这番判断。 可惜尔芙的注意力又跑偏了,她根本没有关注杜鹃为何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小点心,而是满脸心疼地盯着四爷,抱不平的低语道:“那你就没有和皇上说过此事?” “说什么?”四爷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是去找皇上告状啊,好好说说那些奴才私下里都是怎么欺负你的啊,他们那么对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高兴么,皇上是你的阿玛,你受到委屈,找自个儿的阿玛告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尔芙闻言,有些气愤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先是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句话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但是放在皇宫内苑这地方,怕是就要改改了,会哭的孩子是有糖吃,但是连愿意听你哭的长辈都没有,又如何能得到糖果呢,他那时候一年到头能见到皇上的机会都不超过五次,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也有一众兄弟怒刷存在感,他别说是告状了,能够被皇上看到一眼,那都是值得纪念的事儿。 如果皇上真的那么看重这些皇子,便是没有额娘在,那些奴才又怎么敢欺负他呢! 四爷实在是不愿意尔芙知晓自个儿那段狼狈不堪的经历,他笑着转移话题地说起了今个儿赏景宴的菜单:“听苏培盛说你特地张罗了几桌挺不错的席面,现在那些外人是走了,但是咱们也不能放任那些珍馐美味浪费啊,不如咱们将孩子们接过来,留在这水榭好好吃上一顿吧!” 其实这会儿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到尔芙先前和膳房商量好的开席时间了。 她见四爷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反对,她笑吟吟地点点头,便吩咐诗兰去桃花坞和四宜书屋接小七和弘昪过来了,至于茉雅琦和弘晖,则直接被她忽略掉了,要是将他们都叫过来,哪里还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不过她也不是就不管茉雅琦和弘晖他们这些孩子们了,左右膳房那边准备了好几桌席面,分别给几位侧福晋都送去一桌,还要剩几桌呢,所以她询问过四爷的意见后,叫过旁边帮忙的管事,轻声吩咐道:“你去通知膳房那边准备上菜吧。 一桌送过来水榭这边儿,其余几桌就分别送到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佟佳氏侧福晋、李氏侧福晋、李庶福晋和董鄂氏格格的院里吧,至于府里伺候的其他格格那边,你们就在花厅那边给她们摆一桌吧,让她们也好好热闹热闹。 另外在清辉阁那边送一桌,他也是有家有口的大人了,单独开一桌是应该的。 其他小主子,便让他们回到自个儿额娘那边去好好亲近亲近吧。”说完,尔芙就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管事嬷嬷快些下去安排了。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四爷待水榭里的宫婢都离开了以后,笑着打趣道。 尔芙不明所以地看向四爷,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么一安排,那些人就是想过来给爷请安,怕是也没有合适的借口了吧!”四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温茶,笑着回答道。 尔芙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似蛮骄傲地昂首说道:“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到这点呢,我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坑了后院里这些女人,不过要是你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我要不要让人将管事嬷嬷拦回来呢,但是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怎么好朝令夕改呢,所以你就算是想要和府里这些女人们亲近亲近,怕是也只能等下次家宴了。” 四爷也就是玩笑一句,他巴不得有更多时间和尔芙好好享受享受二人时光呢…… 他笑着摸摸尔芙嫩呼呼的脸颊,笑着道:“你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也就是爷这性格能包容你这小性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万万不能如此的。” “我又不傻。”尔芙傲娇地扭过头道。 “是是是,福晋最聪明了,那福晋知不知道爷现在心里想什么呢?”四爷笑着道。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声答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去画舫上用膳吧!” “爷正有此意。”四爷起身走到水榭的围栏旁边,指着画舫说道。 对于四爷这种不靠谱的提议,尔芙自然是严词拒绝了,虽然画舫就停在水榭旁边,但是她也不喜欢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用膳,万一出现晕船的情况呢,那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 再说,水榭里清风习习,四周的轻纱垂幔上,更是倒映着水波微荡,放弃如此优美舒适的用餐环境,那尔芙就是个大傻子了。 其实四爷也就是忽然想到和尔芙泛舟湖上的美好画面,这才提出要去画舫上用膳,但是尔芙如此果断地拒绝,他也就没有再坚持这个不甚成熟的想法,笑着认同了尔芙的选择。 当然,他心里也并没有放弃要和尔芙去湖上泛舟的打算。 一会儿工夫,诗兰和小七、弘昪的身影就出现在水榭外衔接岸边的曲径回廊上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两列二十位模样清秀、手托银盘的粉装宫女。 这也是尔芙为了这场赏景宴早前安排好的,连宫女身上那条看着不凡的宫女袍,也是她苦心设计的新款式,粗略看着是和寻常的宫女袍服相差无几,但是她却让针线房选用更有质感的米白色轻纱和淡粉色细绸做双层裁剪,内层以淡粉色细绸做底,外层以米白色轻纱为罩,一阵风吹来,让本来平庸无奇的宫女袍多了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水榭上的都是女眷,却也不会反感这些宫女伺候。 不过这会儿这番安排都成为了无用功,反倒是便宜了四爷。 尔芙坐在旁边,一双杏眼,满眼都是醋意地牢牢固定在四爷的脸上,她倒要看看四爷会不会为美色犯下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 四爷察觉到尔芙落在自个儿身上如针般锐利的小眼神儿,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要是没有福晋在身边,爷兴许还会注意她们几分,但是有福晋这样的贤妻美眷在,爷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女人呢。 其实爷之所以多看她们几眼,就是在想象你穿上这身衣裳的模样呢!” 说到最后,四爷的声音放低了几分,语气也轻佻了几分。 不过他这样做的效果很好,尔芙听完他这几句话,醋意满满的脸上,登时就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笑意,一边害羞地轻捶着四爷的肩膀,一边满脸羞红的低语道:“我之前让针线房赶制宫女袍服的时候,便让绣娘照着这款式给自个儿也做了两件更精致的,你若是喜欢,等一会儿回去牡丹台,我换给你瞧瞧……” 听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小心脏都不争气地快速跳起来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拖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妮子回去好好亲热亲热。 当然,四爷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因为尔芙不再是玉牒在册的妾室,他可以和当时还是侧福晋的尔芙白日胡闹,却不能和已经成为嫡福晋的尔芙在大白天里乱来,他一个男子是无所谓,便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懂规矩、不通礼数,但是尔芙作为女子就要备受苛责了,他不愿意让自个儿奉若珍宝的尔芙被人非议。 就在四爷在心里把自个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小七和弘昪、小米团都过来了。 不过小米团是被奶嬷嬷一路抱过来的,虽然小米团现在已经能够扶着矮桌、板凳等家具蹒跚学步了,但是还走不太稳,而且这牡丹台来水榭的路程不近,让他一个小孩子自个儿走这么远的路,那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别说尔芙不舍得,便是奶嬷嬷也不敢,这路上磕着碰着,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弘昪和小七、小米团来到水榭,齐齐上前,刚要见礼请安,便被坐在桌边等待的尔芙和四爷抬手拦住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呢…… 随着孩子们都到齐了,宫婢也将一桌珍馐美味摆好了。 尔芙笑着打发了要留在水榭伺候的宫婢,着重瞄了几眼那些努力往四爷跟前儿凑的宫女,目光淡然地移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柔声说道:“本来额娘是想要借这次赏景宴,给你们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咱们能更加轻松自在地品尝美食了。” “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笑着摸摸小七的发顶,又捏捏小米团嫩呼呼的小脸蛋,柔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知道的,之前耕织轩那边住着的戏班子里出了点小事,今个儿戏班里的人上台献艺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所以来参加赏景宴的福晋们就领着孩子们回去了,不过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们也就别担心了!” “额娘,您就是待他们太好了,让他们不知本分了!”小七不高兴的说道。 尔芙不大喜欢小七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是四爷却觉得顺眼极了,自家小七是天潢贵胄,就该有这种傲骨,他对着小七满意地点点头,颇为赞同的附和道:“是呢,你额娘就是太心软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额娘,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欺负呢,毕竟阿玛将你额娘保护得很好,便是她心软,别人也欺负不到她。” 对于四爷这种在孩子面前大撒狗粮、秀恩爱的行为,尔芙有些不自在地脸红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她有些不懂四爷这会儿回到后院的原因,但是她觉得能够让四爷破例天不黑就回到后院的人,好似也就她一个人儿了,所以她忙活活地收拾好自个儿,免得让四爷看到自个儿现在狼狈的样子。 只可惜,她收拾好了自个儿,茶点小吃也预备好了,却没能等到四爷。 站在门边,已经张望有些时候的尔芙有些失落地回到了房间里,她捏着甜滋滋的豌豆黄心不在焉地吃着,冲着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个儿的诗兰和诗情,含糊问道:“你们说,四爷这会儿会去哪里呢?” 对此,诗兰和诗情是一脸懵。 好在这种尴尬,很快就得到了破解。 正院这边儿负责收集各处消息的赵德柱,他很快就将四爷去哪里的消息送过来了。 暖阁。 什么鬼! 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反应,随即想到那一个个花枝招展跑过去主动抓人的女人们,她咬着下唇,做出了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决定,沉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她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连穿上披风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花厅附近,众女云集,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香氛环绕、环佩叮当,别提多热闹了,她们都瞪着眼睛在寻找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花厅附近的男人四爷童鞋。 而尔芙的出现,让这场追寻赛的紧张氛围达到了顶点。 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魅力,有了尔芙在,其他人都成陪衬了。 这让这些辛辛苦苦打扮好,迎着阳光、手持团扇,故作纤柔秀美姿态的女人,一个个都恨恨地咬紧了牙关,暗骂尔芙这人吃肉就算了,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留,实在是自私得紧、狭隘得紧,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 对此,尔芙倒是不知道。 她还真没有其他女人那些想法,比如想要将四爷引到自个儿院里坐坐的打算,她仅仅是好奇,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四爷天没黑就来到后院而已。 尔芙后知后觉,但是诗兰却注意到了那些女人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她颇有些胆怯心虚的建议道:“主子,不如咱们回去吧!” “为什么?”尔芙柔声问道。 诗情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些女人眼里的威胁,抢先道:“您瞧瞧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 “算了算了,左右我也累了,这腰酸背疼地就不跟着她们瞎折腾了。 咱们去花厅里坐着等四爷出现吧。”尔芙闻言,左右环视一周,瞧着那些和自个儿错身而过的女人,感觉了一下那些女人凶狠的小眼神,也是心惊胆战地吞吞口水,毫不犹豫地怂了,选择了暂避锋芒。 说完,她就直接奔着雕梁画栋的花厅走去。 花厅这边当差的小宫女不敢怠慢,一边给管事嬷嬷传信,一边张罗着茶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嫡福晋尔芙,连答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见状,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她抿了口微涩的热茶,叹气道:“早知道就不过来凑热闹了,瞧瞧那些女人那吃人似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福晋抱着她们孩子跳井了呢!” “这不正说明主子荣宠之盛,她们是怕您呢,怕您将主子爷请回正院去。” “切,稀罕……这府里规矩早就定好了哪天该谁侍寝,我才不会带头破坏规矩。” “主子您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但是怕是其他各院的女主子们不会这么想,奴婢听赵德柱说过,这各院女主子天天往前院送的各类补汤、点心都够书房伺候的婢仆杂役吃三天了,那些人哪是惦记着主子爷的身体,还不是想着讨好主子爷,希望主子爷能多过去她们院里坐坐……” “别胡说,让人听见了,又是事。”尔芙闻言,白了眼诗情,低声提醒道。 虽然她知道诗情是好心要安慰自个儿、开解自个儿,但是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尤其是在花厅这种算作工作场合的地方,别看这里就她们主仆三人说话,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诗情也知道她的话说冒失了,娇憨地吐吐舌头,退到了旁边。 不过有诗情这么一打岔,尔芙还真是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又吃了两块点心,还没听说谁遇到四爷,觉得坐在花厅里傻等着也不是回事,好像还真有些对不住她这嫡福晋的身份,略一思索,对着诗兰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上来,低声说道:“你们说本福晋是不是该回到正院去呢……” “主子要是不想回去,不如去暖阁里休息一会儿,奴婢听苏公公说,主子爷特地给您在暖阁里添置了些新玩意儿呢!”诗兰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建议道。 “是么,那我可得去瞧瞧去!”尔芙眼睛一亮,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跟着,直接出了花厅,奔着旁边的暖阁走去。 而与此同时,四爷也已经在暖阁周围转了一整圈。 虽然四爷府是仿照江南园林修建,曲径通幽、回廊环绕,并非是规规整整的四合院结构,但是大体还能看出四合院的风格来,毕竟是工部那些郎中设计出来的官邸,总有些固定的条条框框要遵守。 比如四爷在外院的居所、尔芙在后院的居所,还有待人宴客的花厅,这都是刚好在那条中轴线上的。 而花厅要是比较宫里的某一处建筑的话,那就应该是衔接前朝后宫的交泰殿。 四爷站在花厅旁边这片暖阁后身的一座假山顶上,遥遥望着花厅方向,恨恨地攥着拳头,他没能很好的领会到那张佛签上的内容,更不知道乌雅赫赫是惦记着那处独属于尔芙的暖阁,反而误以为乌雅赫赫是想要住到这处专门负责待人宴客的花厅来,以彰显她的特殊和尊贵呢! 如此一想,满心都是如何宠爱尔芙的四爷,怎么可能不满肚子怒火,加之他又瞧见花厅附近那些个走来走去玩偶遇的众女,便更觉得心里不舒坦了,恨不能将这些女人都打发到自个儿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过这一切负面情绪都在他看到尔芙身影的瞬间,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和释放。 “去,把你福晋主子请过来!”四爷抬手招呼过随身伺候的苏培盛,指着下面就要走到暖阁里的尔芙身影,冷声吩咐道,说完,他就迈着步子往假山下走去。 因为四爷知道尔芙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米虫,这假山上到处都是青苔,特别湿滑,他可不想摔着了小妮子,那他得多心疼…… 好在,假山旁边就是一个小巧得仅能容纳四五个人说话的凉亭,倒是正适合独处。 四爷一边催促着苏培盛过去请人,一边快步往凉亭里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去准备小坐休息要用的软垫、熏炉等玩意儿,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很是仔细,如果不是知道苏培盛苏公公已经过去请福晋过来,这跟在四爷身后伺候的小太监还以为是康熙帝就要驾临四爷府呢! 堂堂亲王之尊,竟然如同一个管事婆子似的操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去前院小厨房取些芝麻酥和桂花糕过来,这都是你们福晋主子爱吃的东西!”就在四爷还琢磨着缺些什么的时候,尔芙已经领着诗兰等人,跟在苏培盛的身后,绕过那处少有人踏足的假山,来到了四爷跟前儿,正好听见四爷安排小太监去取自个儿爱吃的点心过来,这心里登时就觉得暖烘烘的,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不过她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个性,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所以尔芙一过来,便故做不快地挑起了毛病,扁着嘴儿娇声说道:“四爷,您这说得妾身就好似是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似的,岂不是让他们私底下笑话妾身么!” “别胡说了,快过来坐吧!”四爷闻言,摆摆手就催着小太监快些下去准备了。 尔芙笑着,示意诗兰等人和其他太监一样在凉亭外伺候着,迈步走到了四爷的身边儿,还不等她屈膝见礼,四爷就已经拍着身侧铺好了软垫的汉白玉雕鼓凳,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快别装模作样了,这里谁不知道福晋是个颇为随性的人,快点坐吧!” 说完,他还不顾身份地伸长胳膊,拉了拉尔芙的袖管。 尔芙见状,也不和四爷客气,直接就挨着四爷坐下了身子,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衣襟、袖摆沾着墨渍的褂子,笑着揶揄道:“您怎么这会儿想起来这里偷闲了呢!” “爷就不能忙里偷闲,也学你喝茶赏景么!”四爷敛了敛袖摆,傲娇道。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七岁定八十,您要是能和我一样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那您就不是四爷了,怕是我就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来好好做做法事了,免得有脏东西影响了咱们一向勤勉克己的雍亲王。”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她就知道这个臭男人越来越觉得她懒怠了。 四爷抬手给了尔芙一个爆栗,敲得尔芙抱着脑袋瓜儿喊痛,绷着脸教训道:“你这张嘴儿是一点把门的都没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知道自个儿哪里错了没有,不然爷可要动大刑了!” 说着,他还故意掰了掰手指头,眼里写满了威胁二字。 尔芙见状,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忙摆摆手,连声告饶道:“妾身失态,还请四爷千万不要怪罪。” 四爷和尔芙闹了会笑话,心情好了些,却不好再继续和尔芙胡闹了。 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的外面,不比二人在房里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比较出格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朝臣非议,所以他心虚地掸了掸袍摆上不存在的尘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好说话吧,再胡闹,爷就让人扣你的月钱了!” “好好好,好好说话,那爷让苏公公把我叫过来,有什么要吩咐的么?”尔芙也知道这里不是个适合二人打闹嬉戏的地方,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挺直腰背,唇角微扬,摆出一副温慧淑雅的做派,柔声问道。 说完,她还很是体贴地拎起石桌上的茶壶,替自个儿和四爷都斟上了一杯茶水。 真是不知道四爷是怎么想的,将身边伺候的宫婢杂役都赶到了凉亭外面候着,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不留,弄得这茶水都晾得有些凉了,这要是自个儿和四爷似的,也不自己动手自给自足,这好好的明前茶就要浪费了,尔芙在心里如此想着,又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 四爷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正低头抿茶,默默合计着德妃娘娘送过来的那封书信呢! 少时片刻,小太监就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过来了。 不单单是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了,还有跟在小太监身后的一众女眷,花枝招展、香氛环绕,圆圆的还未走近,尔芙就已经闻到了那股子缠人的香味,她有些不快地扭过头来,正好瞧见四爷走神的模样,忙招呼道:“咳咳……各院女眷过来给您请安了,精神精神,别魂游天外了!” 说完,她就已经笑吟吟地转过头去,和众女玩着眼神交锋。 而四爷也重新收敛心神,搬出了常年挂在脸上的扑克脸,神情淡漠地瞧着眼前这群气质各异的女人们,沉声说道:“这倒是巧了,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呢!”说完,他就丢给了拎着食盒不知道该进该退的小太监一记眼刀,一定是这个蠢货将这些人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害得他想要和尔芙独处一会儿都不成,还不如就直接去正院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小太监的眼神就更凌厉了几分。 别看这片暖阁后面是一处少有主子踏足的地方,但是这里到底是靠近花厅附近,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来府做客的女眷走到这里,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修饰得格外精致,颇有些样子工程的意思,四爷也是瞧见这处景致不错,这才将尔芙招呼了过来,想着和尔芙在树下、假山旁喝喝茶、聊聊天,说说他心头的烦心事儿……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把不满之色摆在脸上,不是怕尔芙,而是四爷太偏心正室。 “你们这么早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下乌雅格格是否有孕,我也不瞒着你们,乌雅格格昨个儿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瞧过,已经确定她有孕三月有余了,再过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咱们府里就又要添上一位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了! 好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告诉你们了,也就不留你们在多坐了!”只是尔芙这人的做法,素来和普通福晋做法不大相同,瞧着这些满脸失望的女人,她也没有绕弯子,朗声免了在座众女的礼,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直接将这些人心里所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在穿堂里多耽搁,扭身就走,走路都带着风呢! 乌雅格格有孕,于尔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儿,于后院众女,也并非是什么喜事,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本就已经享受着侧福晋的份例,又是府中男主人四爷童鞋的亲亲表妹,背后更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要是再生下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座众女,不论是身份比较低的格格,还是稳坐钓鱼台的两位侧福晋,这会儿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了。 按照祖宗规矩,和说亲王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四爷府里,唯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现在嫡福晋是和四爷举案齐眉、感情笃定的尔芙,三位侧福晋,包括那位在小善痷里清修的佟佳侧福晋,个顶个都是名门闺秀、背后有大佛照拂,一旦乌雅格格坐稳最后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其他格格就再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府里伺候的格格们心里不安,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不甘心从此做小伏低。 那么在座的两位侧福晋呢,她们心里也很不安啊…… 以前府里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这下面的格格侍妾想要往上爬,只需要在四爷跟前儿刷足好感度,并且盼望着肚子争气些,一索得男就好,有了四爷替其请封,眨眼就能成为有品有级且玉牒有名的侧福晋,但是现在没有了侧福晋的空位子,额外加封,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些格格侍妾再想要往上爬,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地拉下一个侧福晋来给自个儿腾位置了。 这么一比较,反倒是府里独一无二的嫡福晋位子更保靠些了。 因为尔芙能够破格成为嫡福晋,那是四爷格外偏爱,求得康熙帝格外开恩,替尔芙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四爷府,而非妾室扶正,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嫁进门的嫡福晋,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能让四爷为其破例,所以算计不算计嫡福晋尔芙,好似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们能够想明白这点,那下面那些格格侍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所以这些人肯定不会舍易求难去和尔芙这位嫡福晋对着干,反而还会百倍讨好尔芙这位嫡福晋,以求尔芙这位嫡福晋在一些节骨眼上,替她们美言两句,而她们这些侧福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么一想,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不禁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 同盟阵线瞬间达成。 至于说,还在小善痷里清修的那位佟佳侧福晋,现在谁还有闲心去关注她呢! 当然,想关注,也关注不到,她们都是些出入不便的深闺女眷,这耳目眼线能够遍布府中各处就已经是宅斗里的好手了,还想要在外面做到呼风唤雨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所以这么一对比,佟佳侧福晋去小善痷清修,好似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眼前这场乱局了。 这些心里各有打算的女人在尔芙离开后,又在穿堂里坐了有一炷香工夫,便散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些女人离开了正院,很快就各找各的同盟去联络感情了,比如说乌拉那拉氏,那是一出正院门就停住了脚步,对着同样顿住脚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热情邀请道:“我院里小厨房新研究了两样小点心,不知道李妹妹可有兴趣过去坐坐呢!” 李荷茱自然不会拒绝了,笑着点点头,便随着乌拉那拉氏往西小院走去。 而其他格格呢,也没有闲着。 比如府里地位最为稳固的董鄂格格吧,她虽然是不争不显,一向都表现得好似没有争宠之心似的,但是随着她所出的小格格一天天长大,她也总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打算吧,这母以女贵、女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如果她成为侧福晋,她所生的小格格最不济都能以县主身份出嫁,要是被远嫁蒙古和亲的话,兴许还能被封为公主,这总是要拼一拼、搏一搏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董鄂格格自个儿是过着有女万事足的日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她的小格格就比府里的其他小格格低上一头啊,而且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稳固,虽不比尔芙荣宠之盛,却也是府里能数得着的小宠妾一枚啊。 这个时候,她总要做些什么事儿,好好刷刷存在感吧。 正因为如此,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正院门口,她也一转身瞧着还在愣神状态的陆格格和荿格格,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二人到自个儿院里小坐闲聊片刻。 陆格格么,摇摇头,找个任谁都瞧出是借口的理由,拒绝了董鄂氏的邀请。 毕竟这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李荷茱李侧福晋带进府里来的陪嫁丫鬟,而且又曾用过绝子汤,彻底伤了身子,她不掺和这件事,倒是属于正常,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便是主动提出邀请的董鄂氏也不意外她的选择,满脸是笑地点点头,便让开了正院院门口的小路,和荿格格让到了旁边。 荿格格,绝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更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即便是董鄂氏今个儿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凑上去,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了,她自然更是要顺杆爬了,只是她有两个致命的短处,一个就是出身太低,入府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第二个短处就是她至今都未曾爆出喜讯来,她入府时间不断了,现在还膝下悬空,如果不是太医保证她的身体没事,她都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能生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两个致命的短处,府里其他格格都不将她当回事。 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也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一对同进退的好姐妹。 可惜荿格格虽然不缺心计,而且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但是她见过的世面有限,加之董鄂氏对外表现出来的和善温婉形象,还真是让她有些小看了董鄂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随着董鄂氏邀请着荿格格离开正院院门口,陆格格借口要回去照顾小阿哥也走了,其他几位格格也都忙活开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珍珠和媚儿,这对素来看不过顺眼的同族姐妹,亦是手挽手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去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居所碧池苑。 而乌雅氏同族吴家送进来的那对宫女侍妾雨桐和雨桠…… 她们瞧着这些离开时都不曾丢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诸位格格背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苦涩笑容,迈步往二人居住的锦瑟苑走去。 现在,她们也唯有紧抓住乌雅赫赫的大腿不放松了。 甭管怎么说,甭管怎么嫉妒,甭管怎么不服气,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姐妹么! 虽然乌雅赫赫跟着德妃娘娘乌雅氏沾光,一出生就是满八旗出身的贵女,她们还是包衣旗下的包衣奴才一枚,但是这乌雅氏亦是吴氏分支出去的一支血脉,相互之间,总还有着几分情面,何况乌雅氏一族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内务府,还在内务府里领着差事,更多了互相利用的可能性,想来乌雅赫赫也不会不顾情面地拒绝她二人的亲近。 抱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尔芙一行人的车驾一离开四爷府,各处就都忙活开了。 最为忙碌的,还得说是大厨房那边。 首先是昨个儿夜里,尔芙这位嫡福晋开口就赏给了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两桌席面,这食材都要抓紧预备出来吧。 其次,这后院几位格格那边儿,要点心、要酒菜……统统都要预备。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筹备晚上那几桌摆在花厅里的席面,这是府里的惯例了,不需要尔芙多吩咐,也不需要管事嬷嬷特别提醒,这不管府里哪院的女眷有孕,花厅摆宴都是一道少不了的程序,一来是给有孕的女眷一个炫耀羽毛的机会,二来亦是给府里各院女眷一个在四爷跟前儿展露才艺的机会。 如果单单是准备食材这点事,倒是不需要大厨房那边的几个掌灶大厨多操心,自有跟着他们学本事的徒弟、厨娘们张罗着、忙活着,但是现在府里有个有孕在身的女眷,还是宫里德妃娘娘最为疼爱的侄女,这要是才爆出喜讯就闹出小产的事来,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伺候着,凡是有可能出现在晚上花厅里的菜肴食材都要样样过目,凡是晚上席面有可能用到的配料、高汤,亦是要样样亲偿试味,这么一折腾,需要他们在场的时间就大大拉长了。 除了大厨房这边,管着库房的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也不轻松。 这乌雅格格有孕是件大喜事,总不能赏了在秋雨楼伺候的奴婢杂役,就不管这喜事里的最大功臣乌雅格格了,那不显得尔芙这个嫡福晋太刻薄了,所以自然而然要大赏厚赏地送过去。 那送过去的东西,也就需要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一样样地检查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四爷府上上下下都忙活着,一对比起来,反倒是尔芙这位进宫给德妃娘娘报喜的嫡福晋更加清闲了些。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怎么了?”尔芙一边不紧不慢地往牡丹台里面走,一边笑着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奴婢就是没想到这里会这么漂亮,有点兴奋。”一向是最稳重的诗兰,难得地流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脸颊,轻声回答道。 “漂亮么!”尔芙刚刚还真没有太注意牡丹台的景致如何,听诗兰这么一说,她有些好奇了,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地回眸看向了自个儿来时的方向。 因为她早在现代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那句关于何时更适合观赏牡丹花的民间谚语,“谷雨三朝看牡丹”,虽然有时并不是特别准确,但是也在表明了国色牡丹这种花种的盛开时间,而现在显然已经过了牡丹花盛开的最佳时期了,也正因如此,她早就已经做好迎接满目残花败柳的打算了。 不过现在……诗兰竟然是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目不暇接的德行,她怎能不好奇。 随着尔芙缓缓转身,她的目光渐渐注意到了身后那片不曾注意到的美景。 牡丹台前。 一片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也算壮观的花田里,一株株浓绿淡翠颜色不一的牡丹花株,如同整整齐齐排成方阵的卫兵般,傲然地遍布在每个角落里,郁郁葱葱,竟将泥土遮掩得一丝不漏。 郁郁葱葱的花丛,虽然是少了些姹紫嫣红的点缀装饰,并不如正值花期时那般绚烂夺目,但是却无比清淡雅致,尤其是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淡淡草木香味,恰到好处地和泥土的芬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身在不远处的尔芙生出了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很是消减暑气,瞬间就抚平了尔芙心底的烦闷情绪。 “确实不错,本来我还担心这里已经过了花期,早就没有花匠打理了呢,倒是没想到花匠能将这已经凋谢殆尽的牡丹花丛修剪得如此精致绝伦,若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架起以张秋千,便更加符合我的喜好了!”尔芙就这样站在牡丹台前方的台阶上,笑眯眯地回忆着心底的美好。 尔芙出生在八十年代,她小时候没有太多的玩具和电子游戏玩,小孩子们的娱乐方式很少,公园里的几架秋千和溜滑梯,更是她儿时的最好,即便是她后来上大学,各种新兴的大型游乐场和更为野性的野生动物园兴起,她还是最想念小时候逛公园的感觉,而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怀念那种最天真、最单纯的时光。 她也就是这么一想,毕竟她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秋千什么的,太遥远了。 尔芙回想起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想到自个儿再无机会见到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瞬间就如同被泼过去数盆冷水的小火苗般熄灭了,她有些怅然地探口气,迈步往牡丹台里面走去。 牡丹台,其最重要的主体建筑就是被之后乾隆帝改为纪恩堂的一处赏景殿。 不过现在连四爷都未登基呢,眼前这处观景殿就是一处面阔三间的明堂而已,既没有奢华无比的金碧琉璃瓦,也没有弹幕第一人乾隆帝亲笔所提的匾额,所有梁柱更不是名贵的楠木。 眼前的明堂,仅仅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明堂。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特点来,那就是各处装点的青竹、紫竹、湘妃竹等贴片了。 尔芙迈步走进这处明堂,脚下踩着竹制的地板,入目皆是精致的竹雕家具和摆设,连照明用的烛台都是楠竹所雕刻的各种款式,更不用说常见的竹桌、竹椅和竹榻了,除此之外,装点用的坠地轻纱帷幔,也选用了玉翠色的淡雅颜色,置身其中,当真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不过这里是明堂,抛去它待人宴客的用处,仅仅是一处赏景的地方。 而尔芙在牡丹台这边的住所,则是在与这处明堂以青松做分割的后侧建筑群里。 本就不会附庸风雅的尔芙,仅仅是在明堂里瞧瞧,便已经迈步从明堂的后门往后侧的建筑走去,她更为在意她在圆明园的住所如何,毕竟这里不同于她已经住惯的长春仙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新鲜,也意味着更多的不了解,她还真担心这里连个合适她居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穿过数棵如遮云蔽日般的古松,她终于看到了牡丹台明堂后面的小小院落。 这是一处并不规制的小院,有正房,有厢房,没有后罩房,两侧的厢房,亦是不对称的,而且正房的左侧,还有一间不知作何用处的小房间,比正房矮些,与厢房的高度相差无几,瞧着也不似是能够开火造饭的小厨房。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意瞟了一眼那间有些奇怪的小房间,便迈步走进了正房里。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这里,便是她的住所了。 小小的三间屋子,比起她在四爷府里的居所狭窄了些,但是房高窗阔,前有青松遮阳,后有翠柏围绕,倒是更显清爽,加之房间里的摆设都更为素朴些,这让从前面走过来已经折腾出一身汗的尔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处居所。 房间里,晴岚正领着宫婢将从京里带过来的行李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尔芙站在房门口,瞧瞧已经挂起珠帘的内室,笑着吩咐道:“将一些常用到的先摆出来,其他那些,等过两天闲下来再慢慢收拾就是了,你们一路颠簸地从京里赶来,也是辛苦,快回去收拾收拾,把你们这一头一脸的汗都洗洗去。” 说完,她就先进内室里洗漱去了。 酷暑难耐,便是身穿轻薄透气的杭绸,寸步不动,又有冰鉴在身旁降温,但是一路从城里来到圆明园,她也还是折腾出一身的薄汗,更何况是这些宫婢呢,怕是连里面的贴身衣物都要湿透了吧,早些让她们回去收拾收拾,也省得难受了,左右这些箱笼里装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紧着要用的东西,待哪天天气凉爽些,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这些正在忙碌着的宫婢都是脸上一喜。 晴岚领着宫婢们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将已经搬出来的摆件一一安放好,这才抬着其他还未整理好的箱笼,离开了正房。 而尔芙也已经动作迅速如按过加速键似的跳进了浴桶里沐浴去了。 今个儿她特地领着府中内眷赶在城门未开前就等在城门口,还是有些好处的。 想想那些年,那都是她跟在皇驾后面吃灰,累得头晕眼花,还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要强作笑脸地去畅春园那边伺候德妃娘娘,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要扣下来,也是悲催了。 不过今年就不同了。 她已经在房间里洗漱沐浴的时候,圣驾和随行妃嫔的仪仗都还在路上呢,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地换好干爽衣物,再吃上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往畅春园赶,谁让她出来得早呢,为了眼前如此安逸的时光,区区早起等待这些小事,便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就在尔芙高高兴兴地泡澡,舒舒服服地品茶用点心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到圆明园里安置下的乌拉那拉氏等人,亦是如此。 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身汗、一身疲惫地跑去德妃娘娘跟前儿尽孝、刷存在感。 一炷香后,还未泡得尽兴的尔芙就已经开始由诗兰等人伺候着更衣梳妆,一袭天青色绣兰花草的淡雅旗装,配上两支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耳垂上戴着一对雕成葫芦形状的阳绿翡翠耳坠,脸上不施粉黛,仅涂抹了些珍珠粉膏提亮肤色,指甲素色如玉,不染蔻丹,透着那股子清爽劲儿。 她这边儿刚准备好,佟佳氏、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齐齐来到了牡丹台。 这三位侧福晋比尔芙先一步来到圆明园,又没有尔芙那游山逛水的好心情,回到各自的住处简单收拾一片,又用了些吃食,便赶忙赶过来牡丹台扎堆了。 谁让圣驾到畅春园的时候,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领着她们进畅春园呢。 再说,以四爷那偏心眼儿的劲儿,肯定会先一步安排太监来牡丹台给尔芙报信,等到给尔芙这边传过信了,兴许才会有圆明园当差的管事们将消息传到各处去,与其紧赶慢赶地生怕误了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辰,还不如早些过来,这样路上不需要太着急,也避免她们精心画好的妆容被汗水打湿晕染成调色盘了。 这三个人的心思,相差无几,出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住处距离尔芙的居所,也差不多远,自然而然就在路上碰到一块了,也就一块过来给尔芙请安了。 坐在妆台前,还在端详着自个儿如玉容颜的尔芙闻信就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其实她真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作为嫡福晋,看似高高在上,却总有种被所有情敌针对的感觉,或者该说是她不习惯夫妻生活中有第三者、第四者的出现吧,反正不知道其他妾室心里想法如何,但是在她看来,这四爷府里的内眷们就没有喜欢自个儿的,幸亏尔芙是个面柔心柔的小包子,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 尔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楚和隐忧等复杂情绪,努力露出一丝笑容,迈步往位于前面不远的观景明堂走去,也就是廊下悬挂着四爷亲笔题字匾额的牡丹台明堂。 此时此刻,明堂的门窗大开,犹如一处比较宽敞的凉亭一般。 尔芙隔着窗户,瞧着明堂里等候着的乌拉那拉氏三人,放缓了脚步,笑吟吟地招呼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反倒是我这位做福晋的,显得有些疏懒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人也走到了明堂的正中央。 尔芙缓缓站定,三女齐齐起身见礼,她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免了三女的请安礼,迈步走到了正对着明堂正门的那张竹雕宽榻前落座,柔声说道:“你们也坐吧。” “谢福晋。”乌拉那拉氏脸色微愠地率先落座了。 她其实刚刚脸色就不大好,因为她竟然没能在这里找到一丝一毫她留下的痕迹。 这牡丹台,曾经是她在圆明园里的专属住所。 其实并非是她不愿意住到清净秀美的桃花坞,也不是她喜欢长春仙馆的宽敞大气,但是她认为牡丹是正房嫡妻的象征,这才会舍弃其他更加舒适的住所,选择这处相对狭窄些的居所。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曾经特地出私房银子修缮过牡丹台。 曾经的牡丹台,处处尽显精致和奢华,摆设也甚是讲究,大多是鎏金材质,但是现在呢,眼前这处返璞归真似竹屋般的观景明堂,瞧瞧那左右一件件竹雕的精致摆设,哪里还能有一丝一毫昔日的繁花如锦呢…… 此时此刻,她心里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要回去将长春仙馆里里外外的家具摆设都换套新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尔芙毁掉了她的牡丹台,那她就要毁掉尔芙的长春仙馆。 尔芙也不知道她竟然会为这点点小事就在这儿生闷气,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身体不适呢,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想法的关切问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呢!” “妾身无恙,妾身就是这一路上有些晒着了,一会儿就好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心底恨得牙根痒痒的,面上却是再恭敬不过了,颔首答道,那谦和有礼的模样,比起府里任何内眷都要更加温吞几分,如果不是她袖管里紧紧攥成拳头的一双手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的话,那就完美了。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便是乌拉那拉氏真病了,她也不会不替乌拉那拉氏请医问药,毕竟是府里的侧福晋,这大面上的事情,总归是要过得去的,再说她也有事交代给乌拉那拉氏去办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病着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我又凭什么才诞下一子就能够被晋封为侧福晋,偏偏我还自鸣得意,愣是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而且就算我执掌中馈后,我也一直都不曾注意到府里那位不声不响的伊尔根觉罗格格,这里面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还真是一件闹鬼的事了。” 此时的佟佳氏素玉脸上写满了落寞,眼里满满都是后怕之色。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轻声安慰道:“不论她是好是坏,总归是过去了!” 她不想去猜测坊间传闻的真假,但是她不能眼看着闺蜜被蒙在鼓里。 尔芙之前就曾经数次提醒过佟佳氏素玉要注意那位不争不显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但是佟佳氏素玉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她以为佟佳氏素玉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避世求安心态,也就不再多说,再然后就是先福晋瓜尔佳氏过世,那么不管先福晋瓜尔佳氏曾有过怎么样的算计,总归是失败了的,也就没有必要提了。 “是啊,总归是我更胜一筹。”佟佳氏素玉闻言,笑得有些失落地答道。 “不过你回去以后还是要多和那位一直龟缩在角落里的伊尔根觉罗格格来往来往,兴许她会知道不少秘密呢,毕竟她可是在先福晋瓜尔佳氏阴影下平安诞下双子的人,这样的人就如同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稍有不慎,她就要咬你一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佟佳氏素玉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和担忧,柔声答道。 “行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好好听戏吧!”尔芙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个合适谈论正事的好时机了,她笑着将佟佳氏素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个儿身上,指着不远处已经初见规模的戏台,轻声说道。 说完,她也不等佟佳氏素玉回答,微微抬手,对着戏台下监督的玉洁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对面临时搭起来的戏台上,便响起了一阵急密的锣鼓点。 …… 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戏台上的锣鼓点,终于停了。 尔芙有些疲惫地打着哈欠,扭头瞧瞧身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佟佳氏素玉,摇头道:“你是真爱听戏,我都快困死了!” “你啊,这张嘴是真无遮无拦,总是死啊死的,不怕不吉利。” “我是真的困了,你也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惹得管事嬷嬷挑剔,我送完你出府,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眼瞧着就瘦一圈儿了。”尔芙才不管那些呢,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佟佳氏素玉也知道尔芙这些日子辛苦,那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呢。 她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盏,喝光了最后一口茶水,抬手对着凉亭外伺候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上前来伺候,又转头对着尔芙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这一溜表面工夫做完,她这才站起身来,尔芙也赶忙起身,一路送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垂花门口,亲眼瞧着她平平安安地上了回府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了主院,打算洗漱休息。 别看坐在凉亭里有凉风习习,但是这一坐就是小两个时辰之久,那滋味也真难受。 最是不喜满身是汗的黏腻感觉的尔芙转身之际,便已经对着随行伺候的诗兰,含笑吩咐道:“我要洗漱,快去备水吧!”说完,她就已经撩着轿帘,坐进了刚抬过来的软轿里。 软轿里有冰鉴降温,怎么都比迎着太阳往回走舒服啊。 一会儿工夫,软轿就回到了主院的院外。 尔芙不等外面的宫婢催促,撩着轿帘,便快步往院子里走,但是她这前脚才踩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后脚还没有抬起来,不远处就响起了大李氏急切的呼唤声,这让尔芙心里突然冒出了无数句的脏话,没有比被人打扰洗漱、安眠这些享受感觉,更为讨厌的事情了。 只是她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就这样甩袖子离开,唯有撑起满脸假笑,停住脚步。 “李姐姐怎么过来了?”尔芙笑着回眸,如同看到至交好友般的柔声招呼道。 被称呼李姐姐的大李氏闻言,脸色微微一怔,随即也露出了一脸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尔芙交叠在身前的玉手,一副好姐妹模样地拉住了尔芙,笑着说道:“我本来早就想过来和福晋说说话的,不过听说福晋院里有客人,我怕贸然来打扰不好,便一直让丫头子等在外面,这听说客人走了,便忙过来了!” 尔芙心下暗恼地敷衍道:“姐姐有事找我,派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说完,她就已经和大李氏相携走进了主院的院门。 进了主院上房,两人分宾主落座,待宫女奉上热茶退下。 尔芙有些困顿地打着哈欠,笑着催促道:“姐姐,请恕我有些失礼,不知你急着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还不是茉雅琦那丫头的婚事。”大李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尔芙一脸不解地抬起眸子,接茬问道:“茉雅琦的婚事,四爷不是已经交给姐姐负责了么,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就是。” “嗐,说来也是无奈,福晋也知道,茉雅琦那丫头一向心高气傲,福晋挑选的那些男子虽然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她怕是一个都没瞧上,今个儿早起,她更是急匆匆地进宫里去见德妃娘娘了,我真担心她会去找德妃娘娘胡说啊!”大李氏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她拧着绢丝帕子挡住眼角,一副很苦恼模样的轻声答道。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实在不必姐姐如此着急。”尔芙心里冷笑着,柔声道。 这大李氏是真当她是傻瓜糊弄了,茉雅琦的性格如何,她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有所知晓,茉雅琦要是对那份名单不满意,第一反应就该是直接来找自个儿和四爷要说法,要不是大李氏从中挑拨,那个憨货怎么可能连闹一闹的想法都没有,便想到直接进宫告状这个妙招。 如此想来,应该是大李氏怕自个儿和四爷怪罪,特地跑来表明立场的吧。 事实,亦是如此。 大李氏虽然安排了秋荷跟在茉雅琦身边,但是宫里是什么地方,茉雅琦贵为皇室血脉,比她这个庶福晋的地位都要高,要是茉雅琦存心想要告状,连她都挡不住,何况秋荷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呢! 她待在府里,越想越是不安,这才会主动跑来找尔芙解释。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正在府里待客,来人更是简亲王府的当家侧福晋佟佳氏素玉,这佟佳氏素玉在京里命妇中颇有贤明,而且有不少至交好友,这佟佳氏素玉一句话,便能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别看她往日在府里任意胡为,多次仗着进府伺候的时间早,不将尔芙放在眼里,但是当着佟佳氏素玉的面,她是不敢做出丝毫越礼之事,唯有满心焦灼地等在院外。 她本以为佟佳氏素玉很快就会离开的,但是久等都不见佟佳氏素玉离开,她这才留下一个小宫女在主院外守候,自个儿先行回去望水居稍事休息,颇为好奇佟佳氏素玉此行目的的她,一听说佟佳氏素玉离开,便赶忙过来了。 大李氏能够那么巧地和尔芙撞上,也是她紧赶慢赶的结果。 “福晋宽容,但是我怕德妃娘娘会怪您,这对您不好啊!”大李氏怎么肯让尔芙就此斩断话茬,她笑着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一副替茉雅琦请罪的模样,但是很快她就将话题扯到了佟佳氏素玉的身上。 对此,尔芙也没有想要藏着掖着,本来这事也瞒不过别人的。 她见大李氏一个劲追问,笑着拂拂耳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柔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和佟佳氏一块入宫待选,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交友颇多,我特地请她过来就是为了拜托她帮忙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的。” “劳烦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妾身真是愧疚。”大李氏闻言,心里暗喜着。 佟佳氏素玉在京里的人脉有多广,大李氏比尔芙还要更清楚明晰,有了佟佳氏素玉帮忙操持此事,那她的茉雅琦肯定是能嫁到一户好人家的,她越想越是欢喜,要不是这些年早就修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那她早就要笑出声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李氏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尔芙对此,并不意外,其实她早就清楚大李氏是这种性格了。 她抬眸瞧瞧面露喜色的大李氏,又瞧瞧一旁的珐琅彩座钟,笑着道:“这时间也不早了,姐姐若是没事,那我可要去洗漱休息了!” “是我来得不凑巧了,福晋早些休息吧!”大李氏闻言,立刻就起身告辞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识趣呢…… 对此,尔芙也是一阵无奈。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但是到底是同府相处的姐妹,这面子情是要顾全的,所以她仍然是笑吟吟地将大李氏送出门,一路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到房间里洗漱休息。 净室里,洗去满身疲惫的尔芙,捧起了案头摆着的账本。 春去冬来,夏花秋实,这一年四季,时时事事都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持,加之她之前离府那么多日子,府里压下来的庶务不少,如果不是为了茉雅琦的事儿,她哪里有时间和佟佳氏素玉听戏闲聊呢,这会儿没有旁人打扰了,她也就不得不再次埋首这些烦死人的庶务了。 一本本的账本都是管事嬷嬷整理好送过来的,粗略翻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就是。 不过要是本本粗略一观就放在旁边,必然会有心藏私心的婢仆中饱私囊,所以总是要抽查几本,细细核对下数目的,比如今个儿尔芙拿起来这本账册,这是大厨房那边的日常账目,也是她习惯性重点注意的账目,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细查过大厨房的账目了,今个儿就要细查。 一笔笔的开支核算下来,虽有些小差错,但是并无大碍。 尔芙满意地合上账本,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果然让管事嬷嬷们互查是有好处的,起码大厨房那边的账目越来越干净了,但是还有些小问题,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大算细究,每月有个百八十两银子的亏空错漏,于这偌大的四爷府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用印吧!”她一边将账本转递给旁边伺候笔墨的诗兰,一边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伸手拿过了旁边的另一本账本。 这是一本用青色细棉布做封面的账本,也是府里杂务房的开支账目。 这也是一向不被她重视的部分,因为整个杂务房管着的就是府里的各处杂务,里面当差的宫婢仆从,亦是府里一些犯了错的宫婢杂役,每月开支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数目字,加之掌管杂务房的嬷嬷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秦嬷嬷的亲戚,她冲着秦嬷嬷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那边儿。 不过今个儿,她偶然拿起了这本账册,倒是也没打算放回去。 尔芙细细翻看着账本,越看眼里的冷色就越重,一处小小的杂务房,竟然每月都要消耗近千斤的皂角粉,这府里是有多少衣物需要清洗,要单单如此,尔芙也不会动怒,因为皂角粉的价格不贵,庄上也种着皂角树,其实并不需要花费什么银钱,最让她愤怒的是杂务房那边的其他开支。 厕纸,这是一种只有贵族望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四爷府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府,府里主子们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过糙日子,细白无瑕的粗纸,喷上香香的玫瑰露熨平,这就是尔芙等诸位主子们如厕用的厕纸,其中玫瑰露的价格不菲,所以这些宫婢用起来都很是仔细,一月有两瓶左右,也便足够了,但是最近几月,这杂务房的玫瑰露用量突增,竟然翻了数倍之多。 虽然这多花费的银两是不太多,但是此风不可长。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熊希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说完,她就拿着白娇重新封好口的书信,笑呵呵地往外走去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而此时此刻,十三爷府的客院里,度过欢愉一夜的弘晖,也变得忐忑起来了。 他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喜欢及时行乐是常态,他面对腰肢纤纤的金发女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投降了,但是却不代表他不惧怕过后可能面临的问题。 坐在十三爷的书房里,弘晖一双手都快搓破皮了。 他忐忑许久,支支吾吾的说道:“十三叔,还请您帮侄子这一次吧!” 清醒状态下的怡贝勒胤祥是很睿智的,他左思右想都不认为弘晖会不顾礼数地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所以他打算在四哥过来之前,好好问问自个儿这个侄子,昨个儿自个儿喝醉以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胤祥并没答应弘晖的请求,直接问道:“和十三叔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十三叔的问题,弘晖显得很是窘迫,但是为了能够求得十三叔的回护,他又不能不回答,他脸色囧红地支吾答道:“侄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客院里,手里还端着茶点小食儿,再然后侄子就稀里糊涂地做出了……” 说完,他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为了掩饰尴尬地喝了两口。 作为四爷颇为亲厚的兄弟,十三爷很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他瞧着眼前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弘晖侄子,也是一阵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如果不是自个儿太贪杯,昨个儿也不会闹出那样的荒唐事儿了。 所以……他很是自觉自愿地将迎接暴怒中的四爷童鞋这差事揽上身了。 十三爷沉吟片刻,对着弘晖,轻声安慰道:“行吧,一会儿你先去客院避一避,等十三叔和你阿玛好好聊聊,再让人过去叫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也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正好昨个儿你也没有能够休息好,先回去房里安心歇会儿吧!” “那这事就拜托十三叔多帮忙了。”弘晖闻言,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忙起身道,那诚恳的模样,简直就是将十三爷当做救命稻草来看待了。 十三爷闻言点点头,然后就招呼了在外候差的崔福送弘晖去客院休息了。 别看他在弘晖面前表现得很是镇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是他目送着弘晖离开书房,这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便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连连叹气地开始在房间里转起圈圈来了。 作为长辈,他未能照顾好在自个儿府里留宿的侄子,他亦是觉得满心愧疚,再想想自家四哥那严肃刻板的性格,这份愧疚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安和忐忑,加之他还曾隐约听说过弘晖的某些方面有些问题,更多了些沉重……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胤祥的心里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着。 他就这样满心沉重地等在书房里,甚至连去调查下那两个金发女郎怎么敢偷溜到客院去引着来府做客的弘晖胡闹的想法都没有,一直到四爷怒气冲冲地过来,这才慌里慌张地迎到了书房门口。 “四哥……”胤祥瞧着眼前脸色沉如锅底的四爷,忐忑唤道。 四爷闻言,丢给他一记冷森森的眼刀,脸色很是难看地开口说道:“进去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老十三的身边,直接奔着老十三身后房门大敞的书房里走去。 老十三见状,忙乖乖跟上,同时摆摆手打发了院里当差的一众婢仆,免得自个儿在府里当差的婢仆杂役跟前儿丢脸。 其实这也是四爷的意思,不然他就不会压着怒火叫老十三进房再说话了。 书房里,脸色阴沉、周围好似萦绕着黑色火焰的四爷坐在临窗摆着的太师椅上,搭在身侧角几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真是恨不得能一拳头捶死眼前儿这个低眉垂眼做不安状的倒霉十三弟。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强忍怒火地沉声质问道。 老十三闻言,一边儿吞着口水,一边儿连连搓手,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同时赶忙将他知道的那点点情况,一丝不留地转告给四爷知道。 不过他这番话才说完,他就发现他脚下都湿了。 敢情是四爷已经震怒地将手边茶碗打翻在地,碎瓷片子崩得满地都是,温热的茶水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怕怕地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崔福送进来的茶水都是温温的,不然就危险了。 坐在窗边的四爷,摔完了茶碗和角几上摆着的花瓶,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瞧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兄弟,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贪杯误事的道理,你在沿海兵营里,为了和那些性格粗犷豪迈的兵将打成一片,和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一种交际手段,但是就是你喜欢这种洒脱不羁的感觉,你也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京城里面来,更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府里来。 今个儿在你府里出问题的是我家那个不成材的混小子,出的事,亦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旁人呢,朝中众臣、宗亲显贵在你府里出现了问题,你该如何解释,难道你希望他们那些老滑头相信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你贪杯误事引起的误会,到时候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会如何想,你又该如何挽救…… 算了,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气。 四爷真是有些伤心了! 在他看来,老十三性格耿直、睿智、豁达,绝对是能够成为他左右手的能臣贤王,而且老十三这小子从小就和他很亲近,比起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老十四更亲近,现在却沾染上酗酒的毛病,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看好的兄弟变成这副模样了,但是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所以…… 四爷说完这番话,便拍拍老十三的肩膀,转身往外走去,打算领孩子回家了。 当面教子,但是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年纪。 他不希望在兄弟府上教训自个儿曾身负厚望的长子,尤其是这长子都已经成人了。 只是老十三不知道四爷的打算,他见四爷说完就往外走,忙上前阻拦道:“四哥,您消消气,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十三弟的错儿,但是十三弟知错了,以后再不这样纵情酒色,您就别生气了!” 四爷嫌弃地推开老十三拉着自己的手,轻声教训道:“松手,瞧瞧你什么样子!” “四哥……”被推到旁边的老十三颇为受伤地忐忑唤道。 “别摆出这副模样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别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爷现在要去看看弘晖了,跟着你这个不靠谱的十三叔,爷真是快被你们叔侄俩儿气死了!”四爷无语地扭过头去,他真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傻兄弟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直接说出了自个儿的打算。, 说完,他又瞧瞧老十三,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都是常来常往的地方,四爷也不需要崔福和其他婢仆引路,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客院的门口,他微微顿了顿脚步,瞧着身后紧紧跟随的老十三,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直接走进了院子里。 四爷的突然出现,可是将院里一众当差的婢仆吓坏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请安见礼,四爷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上房里走去。 房间里还残存着某种特殊的味道,连带着内室里隐隐传出来的鼾声,让脸色微微好转的四爷又一次沉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是该说弘晖没心没肺好,还是该说弘晖胆子够大才好,反正对于弘晖这种犯了错,还能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孩子,他真是挺气愤的,但是想想跟在自个儿身后的老十三,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手就又一次撂下啦。 老十三到底还是心疼着弘晖的,他忙清清嗓子,提醒道:“咳咳……” 四爷见状,直接丢过去了一个眼刀。 敢情就他知道心疼孩子,自个儿这个亲爹还能故意去吓唬还在睡梦里的孩子啊!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迈腿走进内室床边儿,低头瞧瞧闭目酣睡着的弘晖,微微退后了两步,确认自个儿的声音传过去,应该不会吓到了弘晖,这才压低声音的招呼道:“该醒醒了吧!” 床上睡着的弘晖听见四爷的声音,登时就打了一个激灵,满脸懵地爬了起来。 他连眼角挂着的眼屎都顾不上擦一把,更别提穿戴熟悉这种事儿了,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了已经在堂屋里坐正的四爷跟前儿,忐忑唤道:“阿玛,您怎么过来了?” “爷不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在你十三叔府上一直住下去了……”四爷冷声问道。 “不是,不是,弘晖早起就打算回府去的,这不是我挺长时间没见过弘晖了,昨个儿也没机会好好说说话儿,便留他在府里多待些工夫!”不等弘晖答话,旁边和弘晖并肩而立的老十三就已经忙主动解释道。 他太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了,早起天不亮就起床、不到天黑不许睡觉是最基本的规矩,如弘晖这样半天晌午还在床上躺着的,便是没犯错的时候,也得被罚,何况弘晖还已经犯错了呢,左右自个儿酗酒的事儿是被四哥嫌弃极了,那就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多替自家这倒霉侄子担点事儿吧…… 对于十三爷的好意,弘晖感激涕零…… 不过让他对着四爷撒谎,他还真是没有那个胆子,不等四爷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就已经跪倒在地,直接认错道:“阿玛,这事真的不关十三叔的事儿,都怪弘晖太过懈怠了,还请阿玛原宥。” “哼,还算老实!”四爷闻言,冷哼道,然后就摆摆手让弘晖去洗漱更衣了。 少时片刻,换上了一袭长袍马褂、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弘晖,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儿,他瞧瞧下首忐忑落座的十三叔,又小心窥了眼上首脸色不渝的自家阿玛,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堂屋的当间。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种不安、忐忑的情绪和表现,反倒让四爷更不高兴了几分。 相比起太过规矩的孩子,其实四爷更喜欢孩子和自个儿耍耍赖皮、闹闹小性子,多多亲近,就如同他更加偏爱弘轩和小七似的,绝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尔芙情根深种,不过到底是自个儿孩子,他也瞧出弘晖知道自个儿错了,倒是不打算搞严词厉色的那套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责问道:“昨个儿的事,你可知错了!” “弘晖知错了!”弘晖忙恭声答道。 四爷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哪里错了?” “弘晖不该不懂规矩地在他人府邸里胡闹任性,更不该不懂自持谨慎。” “错,错,错…… 你不该不懂自持谨慎,但是更不该在他人府邸闹出这种荒唐事。 这次是在你十三叔府上,他把你当家人护着,他把你当自个儿的孩子疼着,第一时间就让底下人闭紧嘴巴、不得非议妄传,如果换做旁人呢…… 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就不是我这个阿玛了,宗人府的地牢、黑院,估计就就距离你不远了!”四爷见弘晖还未能明白自个儿错在哪里,不耐烦地打断了弘晖的话,直接出言教训道。 说完,他还担心弘晖不知道教训,对着一旁的老十三问道:“别怪我这个当哥的戳你痛脚,你和弘晖说说你在养蜂夹道那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让他明白明白宗亲子弟也不能任性胡闹的规矩。” 四爷此言一出,老十三脸色都直接变了,半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 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将自个儿和府里家眷在养蜂夹道住着那几年,不得不看着那些禁军守卫、太监脸色过日子的心路历程,细细和弘晖说了一番。 随着老十三越说越详细,四爷一张脸黑如锅底。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着等自个儿这边先定好菜单,再由膳房的大厨做出来,先办上一场家宴,将府里的内眷和孩子们都聚到一块试菜,这样也比较容易选出更适合所有人口味的菜单。 不过尔芙还没有将这打算告诉膳房那边儿,那边的大厨就为了露脸杠上了。 今个儿秦嬷嬷通过诗兰将这事转告给了尔芙,尔芙也就打算彻底解决菜单问题,定好了菜单,也好安排其他宫婢挑选出更为合适的碗碟盘筷等餐具,加之这两天的天气比较凉爽,趁着这时候摆上一场家宴,将大家伙儿都凑到一块热闹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也去膳房那边儿走动走动吧。”她拂拂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柔声吩咐道。 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亮,配上两支赤金累丝坠攒珠流苏穗子的步摇,换上一套绣兰草花纹的大襟宽袖旗装,脚下穿上有些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梳妆齐整的尔芙就这样领着诗情等人一块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仅隔着一片稀稀疏疏的枫树林。 尔芙一行人出行,又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所以尔芙还没进膳房的门,她来膳房的消息就传到长春仙馆住着的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去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拂拂耳边的碎发,对着宫婢招招手,也紧跟着就去膳房了。 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尔芙跟前儿,紧紧盯住尔芙的一举一动。 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她就是那条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将尔芙除掉,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自以为神秘的境遇,早已经被尔芙这位穿越女猜出来了。 大热天的,膳房里的温度就更高了。 尔芙怕热怕闷,也不担心新上身的衣裳弄上油烟味,所以她并没有钻进那处面阔五间有余的厨房里面去凑热闹,而是直接将躲在偏房里歇乏解闷的大厨们请到了树荫下,和这些成日和锅碗瓢勺打交道的大厨搞起了排排坐、吃果果的座谈会。 诗兰已经将她做好的菜单送到了在场这些大厨的手里边儿了。 尔芙也不需要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和他们探讨起菜单的问题了。 其实,主要就是她发问,大厨们负责作答。 她问的内容,也是比较详细和广泛的。 比如,谁更加擅长哪道菜。 比如,谁更加擅长点心的制作。 比如,谁更加擅长雕工摆盘。 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要耽误这些大厨们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她就是想张罗出一桌更加完美的席面。 就在她和这些大厨详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拎着盒已经剔好杂质的燕窝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地走到了尔芙跟前儿,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在这里似的,屈膝见礼道:“福晋万福,妾身真没想到福晋姐姐能在这里,没耽误姐姐的事吧。” 说完,她就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掩唇笑了。 尔芙闻声抬眸看去,笑着摇摇头道:“算不上耽误,我就是过来和咱们园子里这些大厨商量一下过些日子赏景宴上要用到的席面菜单,正好你也过来了,那就一块研究研究吧,你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淑女,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不少,给我们好好出出主意。” 说完,她就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摆摆手,让诗兰将旁边空着的小矮凳搬到了跟前。 乌拉那拉氏的目的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尔芙来膳房的目的,也是想要露露脸、刷足存在感的,怎么会拒绝尔芙的邀请呢,虽然她很不习惯被这么一群红头胀脸、满身臭汗的厨子围在跟前儿。 不过为了更多地和尔芙接触,她也就忍了。 “诗兰啊,将刚刚我让你送过来的菜单给乌拉那拉侧福晋瞧瞧。”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嫌弃,柔声吩咐道。 说着,她转过头瞧瞧乌拉那拉氏,继续客套道:“乌拉那拉妹妹帮忙看看。”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随手接过诗兰手里捏着的菜单,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答道。 这份菜单是尔芙费很多心思整理好的,但是再完美的东西,只要有心人想要挑出些缺点和不足,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 她怎么可能愿意承认尔芙这种米虫能将一次赏景宴的席面安排得如此完美呢…… 乌拉那拉氏上上下下地将菜单看了几个来回,费尽心思地挑出了一些不妥的地方。 比如尔芙考虑到这次宴请的客人比较多,要是单人单桌怕是在圆明园里也找不出合适的地方摆宴,所以她打算在后湖当间的水榭上摆开十来张大圆桌,这样就又一个比较关键的排位问题了,因为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同桌邻座的宾客是否有罅隙,也要顾及到将一些关系亲近的宾客安排在一块,还有还要安排好每桌招待客人的东主们。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尔芙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决定以这点来挑刺。 可惜,她却忘记了府里有一尊大佛般的存在,毓秀姑姑。 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儿,连宴请百官家眷的宫宴都操持过数次,尔芙宴请妯娌和宗中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的一次家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她玩着闹着就安排好了。 “这些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我已经拜托毓秀姑姑帮忙安排了。”尔芙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尴不尬地笑笑,又说起了菜色的安排。 满洲八旗出自关外,从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之一,早已经习惯比较油腻的饮食习惯,便是入关多年,这饮食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改变的,而尔芙来自现代,更讲究科学的饮食观念,所以尔芙安排的菜色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显得有些清淡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自有解释。 “现在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又是要宴请各府的内眷,弄些大鱼大肉的荤菜,看着就觉得倒胃口,还是清淡些好,尤其是那几道爽口开胃的小菜,到时候妹妹就知道这清淡的小菜吃着舒坦了。” 接下来,旁边那些在膳房当差的大厨就如同背景板般存在似的看了一场辩论赛。 主要是由乌拉那拉氏各种挑刺,再有尔芙各种反驳。 他们瞧着热闹,视线整齐划一地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二人身上来回游走着,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嫡福晋对这份菜单很满意,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研究下每道菜该由谁来负责而已,而不是和他们商量菜色的安排问题。 这样的辩论,持续了越一炷香的时间, 乌拉那拉氏彻底败退,将菜单原封不动地交回到了诗兰手里,讪讪离去。 尔芙也开始正式和这些大厨们商量起谁来负责哪道菜这些小问题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来我还打算今个儿就让你们照着菜单做上两桌来试菜呢,看来是赶不及了,那就明个儿吧,明个儿晚上先办一场家宴。”尔芙按着菜单上的排序和大厨们商量好工作分配,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面露遗憾的吩咐道。 尔芙如此安排,大厨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定好菜单,也定好了试菜的时间,她趁机也订好了晚上的菜单,避免了前几日的悲剧再次重演,这才抬头瞧瞧已经高悬在天际之上的太阳,坐上座椅都被晒得有些热的肩舆往后湖当间的水榭赶去。 这里是她早早定下要举办赏景宴的主要场合之一。 窗纱、垂幔、家具摆设都已经摆好,皆选择了清淡通透的颜色,地毯也换成了寓意祥和平安的淡青色手织纯羊毛毡毯,四周紧贴着围栏摆着的一圈冰鉴,让湖面上吹来的微风,泛起丝丝凉意,唯一缺点就是冰鉴里的冰块要两个时辰更换一次。 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了。 尔芙这趟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要检查一下水榭上临时搭起来的戏台。 戏台在水榭一侧,因为考虑到通风问题,仅仅在戏台后侧立起了一面深蓝色银丝绣缠枝纹的屏风,又用娟纱在屏风后面围出了一块后台更衣上妆的地方。 她撩开表演者登台口的门帘,细细地瞧瞧左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扭头对着身侧候着的小管事吩咐道:“你一会儿将这次来园子里献艺的戏班班主请过来,我要问问他戏码的事儿。” 说完,她就转身往戏台对面的几张圆桌走去。 尔芙一会儿打算先体验下坐在这里会不会觉得闷热不适,毕竟戏台后侧的屏风可能会挡住迎面吹来的清风,再说她也想要试试开戏以后,这个位置上的客人会不会觉得锣鼓点很吵…… 不亲自试试,她担心下面这些当差的人会糊弄事儿。 她坐在圆桌一侧,宫婢很快就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这也让她不至于枯燥地等待。 一会儿的工夫,刚刚她吩咐到的那个小管事就领着一个穿着身藏青色府绸短褂配素色细棉布长袍的小老头儿赶过来了。 两人是坐着一艘小船过来的,瞧着他们忙活活从船上往水榭上趴的模样,尔芙忙招呼道:“别急,别急,这上船下船的要注意安全啊!” 说完,她还不忘让旁边忙活着布置摆设的小太监过去拉他们一把。 水榭一角的小码头有些高,毕竟这里主要是方便女眷乘坐画舫游船来水榭吹风赏景的码头,画舫游船的甲板都是那种高出水面足有两三米高的高度,这小船的甲板……或者该说是船头,比小码头最低层的台阶都要矮上一米多,要是没有人帮忙,真不知道这管事和班主该怎么爬上来了。 尔芙也明白他们乘船来回的原因,毕竟通往岸边的抄手回廊为追求美感太绕远了。 “这位就是洪班主吧!”尔芙笑着瞧着行完礼就缩手缩脚站在一旁的班主,态度亲切平和地指指身侧空着的官帽椅,主动开口招呼道,“快请坐下说话吧!” “多谢福晋抬爱。”洪班主闻言,又是拱手一礼道。 待他如坐钉板似的坐在和尔芙隔着两个空位的官帽椅上,尔芙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能让你的戏班子一会儿过来走走场,熟悉熟悉这才搭好的戏台,毕竟这水榭里临时搭起来的戏台,真是比不上府里揽月楼那边的布置。” “这都是小人们分内的事儿,一会儿小人就领着人过来走场。”洪班主忙答道。 “嗯嗯嗯,不着急,你这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也是辛苦,喝杯茶歇会儿。”尔芙笑着将手边儿的茶壶和点心盘子往洪班主的方向推了推,又让宫婢取来一个空杯子,柔声招呼着洪班主用些。 洪班主表示,自个儿能够在嫡福晋跟前儿坐着回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他哪敢对着这些美如娇花般的宫女给嫡福晋准备的点心动手呢,连忙摆摆手,表示自个儿才刚刚用过午膳,并不饿,也不渴,还是抓紧给嫡福晋办事去要紧,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小码头的方向跑去。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讪讪一笑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了。 她本来还想让洪班主先看看后台那边准备的梳妆间合不合用呢,没想到这小老头儿的腿脚这么快,自个儿就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小老头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窜上那条小船走远了。 算了,还是等一会儿再问问洪班主手下那些献艺者使用后的感想吧。 想到一会儿要先试试戏,尔芙对着旁边还在忙活着整理细节的宫婢招招手,朗声吩咐道:“你们把手里的活儿都先停一停,一块过来坐下歇一会儿,瓜子花生、茶水、手帕都预备起来,只当你们就是到了戏园子里边儿,一会儿陪我一块试试戏,然后再跟着一块提提改进的意见!”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情她们给其他宫婢做榜样,先坐下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知道了!”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道。 说完,他就随着转身离开的傅鼐往外面走去。 虽然登门到访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的地位不如四爷尊贵,但是到底是长辈登门拜访,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厅堂里等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这心里泛滥起伏的情绪都快要压制不住了,又如何耐心和过来解决问题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商量解决办法呢…… 随着四爷起身,尔芙也站起身来。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座位前,并没有如同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那般跟上去,而是驻足原地地低头思考着。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选择退避三舍,还是该迎难而上。 这种犹豫的根源就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上,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便是尔芙心性豁达,却也难以将即将到来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看作是寻常长辈到访,但是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晋、当家主母,如果在这个时候缺席,难免会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尔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选择。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很快就从前院来到了后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去犹豫该如何选择,听着外面接连的通传声响起,再瞧瞧乌拉那拉氏如同还是曾经的先福晋那般站在四爷身边,她果断来到了穿堂的门口。 四爷身边的位置是她光明正大得来的,她不让。 尔芙作为当家主母、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便是她不喜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躲躲闪闪地避而不见,好似自个儿做错事情一般,真要追根溯源,她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乌拉那拉氏之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面上和自个儿交好,恨不能和自个儿做一双同胞姐妹,背地里却屡屡想算计自个儿的性命,最后更是夺走了她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眼神笃定且无情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站定了脚步。 至于刚刚一直占着她位置的乌拉那拉氏,则被她狠狠地撞到旁边去了。 她不曾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下手,不曾暗害府里其他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内眷,那是因为她不想自个儿血染双手、沾上血债,但是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她要守住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树立起威信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地瞧着态度转变太快的尔芙,眼露怨愤地张张嘴儿,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了自个儿合适的位置上站定。 旁边一直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佟佳氏见状,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大大的嘲讽笑容。 少时片刻,傅鼐就引领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从院门口进来了。 达哈苏戎马半生,虽未建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但是他那身冷肃英武的气质,却也让他多了些铁骨铮铮的霸气。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玛瑙石的宽腰带,腰带两侧还悬挂着叮里当啷的玉佩压襟,脚下是一双皂色长靴,如果不是身后少了条猩红刺目的锦缎披风,便如同是沙场归来的猛将般英姿勃发。 用英姿勃发形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很合适用在达哈苏身上。 用句俗话来形容达哈苏,那就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别看他早已经是六旬老人一枚,但是久居高位、又是族长之尊,他并没有同龄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壮年男子的野心勃勃。 相比起达哈苏来,他身旁的喜塔腊氏就显得自然多了。 喜塔腊氏身着一套靛蓝色绣福禄寿全纹路的旗装,一头花白斑驳的长发挽着圆髻,仅在脑后簪了一对坠珠步摇点缀,眉眼含笑,虽然是韶华不再,却透着股老人独有的慈爱和蔼气质。 就在尔芙伸长脖子打量来人的时候,四爷已经迈步上前见礼道:“胤禛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他并没有摆亲王皇子的谱儿,而是仍然按照乌拉那拉氏还在世时持晚辈礼。 达哈苏见状,忙抬手扶住就要打千见礼的四爷,笑着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担得起您如此抬爱,快请起,快请起!” 说完,他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跟前儿,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四爷都已经带头见礼,尔芙等人也不好端着架子不放了,忙走到四爷跟前儿,对着达哈苏和紧随达哈苏左右的喜塔腊氏见礼道:“妾身钮祜禄氏、佟佳氏、瑞溪,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快起,快起!”喜塔腊氏却并没有如达哈苏那般话里藏针,笑着扶起尔芙道。 她很是热络地拉着尔芙的手,好似全然不记得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之间的龌龊般唠起家常来了,便如同是尔芙娘家的慈爱长辈般,满满都是关心。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扭头对着四爷说道:“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对对对,瞧爷这脑子都被那点酒给弄糊涂了。”四爷闻言,笑着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好似自责般的低喃了一句,转身扶着达哈苏的胳膊就往穿堂里让道,“达哈苏族长、老福晋,快请厅堂里落座用茶吧!” 说完,他就扶着达哈苏往穿堂里走,边走边吩咐苏培盛备茶点小吃。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都各归各位地落座了。 弘晖作为在场最小辈的一个孩子,苦着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紧挨着乌拉那拉氏。 达哈苏瞧着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上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咱们弘晖阿哥了,今个儿一见,咱们弘晖阿哥果然是已经长大了,得空回家里玩,你表兄弟们都想念你了,天天张罗着要和你去庄上赛马呢!” “老族长勿怪,都是弘晖疏待了,改日定领着内眷回去瞧瞧。”弘晖恭声答道。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过来,实在是胤禛现在有一种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地请老族长和老福晋帮忙给出个主意。”四爷待达哈苏的目光转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兜来兜去地绕弯子、耽误彼此的时间,大晚上的不睡觉,真够遭罪了! 达哈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件事,登时就愣住了,沉默了几个呼吸以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的答道:“四爷有事,尽管直说就是,老头子虽然不敢说自个儿足智多谋,但是到底比四爷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见过的事也多些,想来也有能力给四爷提几个不算好的愚见。” 说完,他就很是放松地将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说不出的闲散。 四爷见状,一直藏在袖管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就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不过他的目光在弘晖身上游走一圈,心底泛起的那点邪火就被彻底压下去了,毕竟今个儿闹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个儿儿子的责任更大些,作为过错方的家长,对方又是连亲带故的前姻亲长辈,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他苦笑着抬抬手,礼让道:“想来侧福晋已经在信里告诉老族长和老福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这本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但是我真没想到弘晖这孩子这么混,竟然弄得贵府小格格才进门就撞了柱子……” 说到这里,四爷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也从未给人服过软,现在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名誉不受损,为了保证这种荒唐事不会影响到自家儿子的亲事,他作为父亲,也唯有放下骨子里的骄傲,希望能够和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和老福晋达成和解。 此时此刻,四爷却浑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让乌拉那拉氏解决此事的打算。 达哈苏端起茶碗,还没有抿上一口,便将茶碗放回到了桌上。 这样的四爷是他从未见过的,弄得他思路都乱了,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了好久,支吾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咱们弘晖阿哥一个人,针尖对麦芒,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也怪族里挑选出的小格格太任性,竟然连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新格格,新格格才入府第一天就被冷待,心里不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四爷闻言,忙接茬道。 他可不能让达哈苏老族长将所有过错都揽到新格格的身上,不然达哈苏还不得顺坡下驴就将才进门一天的小格格送到庙里去苦熬一生,然后趁机送来新人,明明是一副替自个儿和弘晖排忧解难的模样,却将弘晖的名声都毁了。 显然,达哈苏也不是傻瓜。 他不顾府里还未出嫁的小格格们的闺誉,硬要将所有过错揽上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格格能够占住弘晖嫡福晋的空缺,总不能自个儿府里搭上两个小格格的一生和府里未出嫁小格格们的前途,最后四爷还是随随便便用两个侍妾的位子来糊弄自个儿…… 而下首坐着的弘晖,并不知道这些老滑头话里话外打得主意,还在暗暗自喜着。 他巴不得能够趁着这事将才进门的两个小格格都退货,然后自个儿守着戴斯和甄妮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 就在他想要主动配合达哈苏的时候,更为老练些的乌拉那拉氏拦住了他。 乌拉那拉氏难得地对着弘晖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低声道:“长辈们在谈正事,你是小孩子,要懂事些。” 说完,她又丢给尔芙一个白眼。 她真不知道尔芙这个嫡福晋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内宅琐事,还需要家里的爷们出面去处理调和,真是够废物的,她也真不知道四爷看重这废物什么地方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留个妾室的位子给尔芙这种废物,那都得说是她忍耐度高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路历程,尔芙没兴趣去了解,但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也不能就呆呆地坐在旁边装背景墙,所以就在她收获到乌拉那拉氏的一记白眼后,接茬说道:“小格格才刚及笄,年纪太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再说咱们满八旗的这些格格还没出嫁之前,那哪个不是阿玛、额娘、玛法……全家老老小小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好了!” “是啊,小格格性格爽直倔强,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再大些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也赶忙在旁边帮腔道,她已经看出达哈苏老族长的打算了,但是她却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还想着要给自家弘晖挑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做助力呢,哪能将好好的嫡福晋位置就这样送出去呢……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身边有个对她怨念满满的佟佳侧福晋。 佟佳氏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开腔呢,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抢在四爷之前开口了,“乌拉那拉妹妹这话儿,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小格格入府第一天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耍性子、闹脾气,连府里宾客都没散呢,一个婢仆都不带就从前院往后宅跑,半路上出点意外的话,后果都不敢想,再说要真是这事被传扬出去,咱们府里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做事全无顾忌、任着性子胡来的妾室,哪家哪府能容得下。 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她是性格爽直,真是太偏疼你娘家侄女了吧!” 说着,她还隔着面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晖安慰道:“要庶额娘说,这件事真不怪咱们大阿哥,像她这种性格的妾室,真该让教习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随着佟佳氏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脸都绿了。 而坐在客位上的达哈苏,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欢乐。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好吧,她已经学会自我纾解了。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就作势将手里攥着的一卷纸打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说到这里,尔芙的脸上闪过了些许尴尬的苦笑。 和尔芙对面而坐的佟佳氏素玉,也是满脸同情地点点头,她很理解尔芙的心态。 之前她知道尔芙被扶正的消息时,她已经预料到尔芙难以撑起这份嫡福晋的责任,毕竟她比尔芙更早执掌中馈,亲身经历过简亲王府后院那些妾室所出的熊孩子是怎么给自个儿添堵的,连她这样性格沉稳的人都觉得辛苦,何况尔芙这种性格爽直天真的人呢。 再后来,四爷府里一桩桩的花边消息传出,也毫无疑问验证了佟佳氏素玉的种种猜测。 这次尔芙找到自个儿帮忙,佟佳氏素玉不意外。 她笑着抿抿唇,抬手拂过耳边的碎发,柔声建议道:“其实这件事,实在是不大适合由你出面,宫里有德高望重、权势在握的德妃娘娘,宫外你府里有大李氏侧福晋这位茉雅琦的生身额娘,你交给谁都是一个办法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办法呢,可惜是德妃娘娘根本不搭茬,大李氏又靠不住。” 对面而坐的人是自个儿视作闺蜜的好友佟佳氏素玉,尔芙也不必太在意颜面,她也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吐吐心里的苦水,她稍一停顿,便将自个儿进府到现在大李氏曾闹出过多少不靠谱的事儿,对佟佳氏素玉简单叙述了一遍。 说着,她一摊手,苦笑着道:“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性格!” “那么说,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首先,咱们从婆母的角度说,这新媳妇进门前曾有过不检点的时候,确实是不讨喜些,但是也并非不能接受,因为她到底是出身亲王府的格格,有四爷这尊大佛做靠山,又是利益为上的联姻,夫家并非不能接受这点缺憾。 因为那些同意联姻的人家,本就是看中她背后这尊大佛靠山了。 只要她进门以后不做出格的事就好,再说如咱们这样的命妇就算是有想出格的心,那身边跟着的管事嬷嬷和近身婢女也不会允许。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茉雅琦的闺誉有暇这事儿,而是大李氏那颗抑制不住的野心。 虽然联姻是强强联合的一种手段不假,但是就四爷府现在的情况看,前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弘晖阿哥,后有伶俐睿智的弘昪,怎么看都轮不到她大李氏所出的弘昀,要是大李氏真想靠这种办法扶弘昀上位,那就有些太荒唐了。”佟佳氏素玉闻言,沉吟了片刻,挥手将已经退到凉亭外伺候的宫婢赶远了些,这才俯身凑在尔芙耳边低声说道。 佟佳氏素玉这番言论,倒是尔芙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思索片刻,右手的食指在鼻尖处摩擦着,喃喃道:“那这事就更麻烦了!” 确实如佟佳氏素玉所说那般,这联姻是一种强强联合的利益牵扯,那么是问有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无脑到为了一个娶进门的新媳妇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扶持一个没有半点长处的亲王阿哥坐上世子之位,这种取舍,相信就是傻子都该明白如何选择,那么大李氏又凭什么有这样的野心呢! “兴许让大李氏去碰碰壁,她就明白了呢1!”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碰壁,她昨个儿才得到这差事时候,那真是一脸遮都遮不住的喜色,但是我觉得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因为今天就在你过府听曲前,大李氏曾百般阻拦茉雅琦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而且昨儿晚上,她也曾秘密和茉雅琦见过面,联系到一些发审过的小事,我相信她原本的打算是让茉雅琦进宫告状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尔芙苦笑着摇头,她可没有佟佳氏素玉那么乐观的猜测,她更倾向于另外一种,那就是大李氏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她自个儿的打算不靠谱了。 “其实这事说容易也容易,你请我过来,应该就是希望我给你提供更多人选吧,实在不行就使笨法子呗,扩大备选范围,比如你原本就是在京里挑选适龄男子相看,那你现在就将挑选适龄男子的圈子扩大到整个直隶,还有一些被外派到各地去任职的巡抚、总督府里的公子。”佟佳氏素玉果然是很靠谱的,她听完尔芙的猜测,笑着建议道。 “那你就给我推荐些适合的人选吧,我真是不想出去应酬了。”尔芙苦着脸道。 “好啊,不过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人,这还需要回去细细整理一番。” “我也没指望你能将这京里达官显贵的名单都背下来,那就有些太吓人了。” “我倒是希望能全部背下来,那我就不需要每日对着那些礼单犯愁了!” “哦?听你这意思,你这是也有烦心事?” “这人活在世,哪里能够事事顺心、事事如意呢,我又不是神仙…… 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坊间那些关于雅尔江阿的传言,他就是个浪荡成性的主儿,一天不去戏园子,那就浑身发痒,没日没夜地泡在哪个小赌坊里,更是常事,可是他那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灯,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和简亲王这个****爵位擦肩而过,背地里没少使绊子,加之他那个继母博尔济吉特氏,那更是和咱们当今太后有着亲戚关系,经常出入宫里去刷存在感。 抛开这些都不说,外面的事,也不需要我去管,就府里他那个小表妹就是个祸害。 西林觉罗氏一族是雅尔江阿的母族,又为雅尔江阿承袭爵位出过力,有着两道护身符做靠山,那西林觉罗氏在府里是耀武扬威,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果她单单是办事跋扈些,也就算了,我忍着就是,当初先福晋瓜尔佳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只是她心思太毒辣了些,明明自个儿还没有个孩子呢,竟然已经几次对我和瓜尔佳氏的孩子下手,偏偏她那位姑母给她留下了好多安排,我真是一点把柄都抓不住她的,还替她背了几次黑锅,弄得我和雅尔江阿本来还算是和谐的关系紧张了不少。“佟佳氏素玉也没有将尔芙当外人,见尔芙问起,叹了口气,便将自个儿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她没孩子,你就送给她一个孩子好啦,我记得你府里的孩子不少啊!” “你想得真简单,西林觉罗氏要是那种懂得安分守己的人,你以为瓜尔佳氏就舍不得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记到她名下,但是她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今个儿我将一个庶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明个儿她就会借此求雅尔江阿为她请封,后个儿她就敢求雅尔江阿扶正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雅尔江阿不将其他女人看在眼里,但是对这个小表妹真不错。 要是西林觉罗氏作天作地的闹,雅尔江阿还真敢不顾礼数地做出妾室扶正的事儿,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扶正,起码我现在手里的中馈就要分出去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那种不看重权势的人,巴不得将手里的权柄都分出去,能够轻松自在地过逍遥日子,但是我不愿意,我已经没有了其他指望,这手里的一点点权柄就是我的全部,而且我也要替孩子们考虑将来,所以我宁愿这样被她折腾,也不肯替她铺路。”佟佳氏素玉闻言,嗤鼻一笑,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天际,冷笑着回答道。 是的,她和尔芙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 尔芙嫁给了爱情,她享受着和四爷伉俪情深、鹣鲽和睦的幸福生活。 而她,则是嫁给了权利,嫁给了爱新觉罗氏至高无上的权威。 族中长辈送她入宫待选的时候,便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该走的路,家族本就是希望她能够留在宫里,侍奉已经老迈的康熙帝,不求皇后宝座,也不求贵妃之尊,至少要占住一个妃位,要是能够诞下有着爱新觉罗氏血脉的孩子,那更是千好万好的上上签,但是家族那些长辈谋划的再好,也比不过康熙帝的一时兴起,那一届入宫待选的秀女都被指给了宗室,一个都没能留在宫里。 好吧,家族的打算落空,也彻底断了先前对她的扶持。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佟佳氏素玉走到今个儿,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能够引得雅尔江阿和自己交颈合欢,她甚至不惜自甘轻/贱地学那些窑/姐儿对雅尔江阿搔首弄姿,不然凭什么府里其他妾室都未曾诞下雅尔江阿的血脉,她却能够如愿有孕呢……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为了保住自个儿这张脸皮,她除掉了和她一块长大的婢女。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生怕别人探知到这个秘密,正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渴望权利,也更看重金钱这些她曾经不看在眼里的俗物,仿佛唯有这样,她心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其实,有时候坐山观虎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你是执掌中馈的侧福晋,你膝下有儿女承欢,你已经占据主动了,西林觉罗氏又是简亲王的小表妹,要是你和她斗起来,简亲王一定会觉得你的做法不够大气,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扶植一个自己人去和西林觉罗氏斗呢,如同当初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处处抬举你一样,你总不至于以为先福晋瓜尔佳氏就真的那么无争无求吧。 反正我觉得,如果瓜尔佳氏真那么无争,她怎么能接连诞下三子呢。”尔芙听完,有些不确信地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点小猜测。 俗话说:当局之谜,旁观者清。 正因为尔芙置身事外,她才能够更加冷静地分析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 她虽然不了解简亲王府里的一些阴私事,但是坊间传闻不少,还有一些遮不住、盖不住的消息传出,单单是这些消息,便让尔芙觉得这位先福晋瓜尔佳氏不是个善茬子。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进府之除,这脚跟儿都还没站稳呢,便很顺利地从前任简亲王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手里接过执掌中馈的大权,外界对此还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曾先后替雅尔江阿诞下三子,外界盛传其福禄全。 比如那位在佟佳氏素玉之前就诞下两个庶子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愣是被先福晋瓜尔佳氏压着,未被晋封侧福晋,连庶福晋都不是,要知道这位接连诞下两子的伊尔根觉罗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秀女出身,家世不算高,却也是官宦之女,但是就是没有被晋封,到现在还是个格格的身份,偏偏没有任何指责瓜尔佳氏的不贤惠。 …… 诸如此类的消息,其实坊间不少,但是没有任何人去佩服先福晋瓜尔佳氏的心机深沉,反而各个都说瓜尔佳氏是个福禄双全的幸运女子。 反倒是她难产血崩,佟佳氏素玉迅速上位,外界个顶个都传说是佟佳氏素玉和那位西林觉罗氏的小格格合伙暗害,不然如瓜尔佳氏这样福禄双全的女子,必然是要福寿安康地过完一生。 如果这里面没有人搅局,那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坐在尔芙对面的佟佳氏素玉闻言,沉默许久,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天知道,在尔芙点破这些巧合的时候,她这个自认心机不错的聪明人,竟然都从来没有怀疑过瓜尔佳氏是真善、还是伪善,外界那些传言,她竟然从来没觉得古怪过,到底是瓜尔佳氏技高一筹,还是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呢。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初她能够得到雅尔江阿上书请封,好像就是瓜尔佳氏主动对雅尔江阿提起的,那时她还以为瓜尔佳氏做顺水人情,一切都是雅尔江阿心疼她呢,但是现在想想,兴许就是瓜尔佳氏的一句话,这才会让雅尔江阿替自个儿上书请封,不然又如何解释府里那位诞下双子还是格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撒手不管,那就要撒得彻底。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昪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昪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昪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边,抬手拂过那枚朱红色的钤印,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不过尔芙并没有想要接受这些人的投诚,她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食材采买。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有了顺天府出面,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只能说,就看有没有人想管而已。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这也是为何古来就说京城是首善之区……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不过就在尔芙和四爷觉得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地认下这个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寂寞地出手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本来她还真没有怀疑过乌拉那拉氏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原因有二。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就是她进府之初,最先示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两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同盟关系,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来挡她的路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一直怀疑的都是府里那些身份不如自个儿的格格们,尤其是膝下已经有一女作伴的董鄂格格。 在乌雅格格心里看来,董鄂氏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八旗贵女,又曾经替四爷诞育小格格,四爷也算疼她,隐隐已经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的最佳人选了,突然冒出自个儿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会有所动作,让自个儿胎死腹中,对董鄂氏绝对是最有利的事了,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精力不济。 她早就想好了,不论这胎儿能否安然降世,她都不会放过董鄂氏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过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蹦跶出来了,让她心里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的时候,通往观景楼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甄妮和戴斯。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他满心欢喜地随着苏培盛来到他千般不情愿来到的正院,不但见到了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的尔芙,还见到了他最近颇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反倒是四爷的存在,tuaround显得不是那么太重要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宣布了喜讯。 弘晖给四爷见礼的动作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去,喃喃道:“阿玛,弘晖还未曾迎娶正妻福晋,如何能够连纳四个妾侍,这是否有些不妥?” 四爷闻言,微微抬手,示意弘晖落座,“虽然是有些不妥,但是事事都有例外。 毕竟要进门的两个格格,她们都是和你血脉相通的母族小辈,便是阿玛有心拒绝,却也不好退居推拒,何况甄妮和戴斯再好,却到底是异族女子,实在是不适合替你传承血脉,所以……” 虽然四爷的话没有说到最后,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甄妮和戴斯就是玩具,只能作为他纾解需要的工具,却不能替他诞育子嗣,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算是妾室,而还未进府的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才是他的妾室,这样也就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老古董,实在是这时代人就是这般刻板。 哪怕弘晖听着难受,尔芙听着刺耳,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来。 只是初恋往往是苦涩的,却也是少有的一往无前,弘晖瞧着他从小就颇为畏惧的阿玛四爷,还未坐定的身子,蹭得站了起来,他第一次勇敢起来,为了他懵懂且粗暴的初恋,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玛,弘晖不愿意再纳妾,甄妮和戴斯虽然是异族女郎,但是她们同样温婉体贴,有她们在春晖阁里伺候,已经足够了!” 同为男子,四爷比所有人都要理解弘晖此时的心情,但是出生在皇室中,享受了尊荣富贵,总是要舍弃些身份,比如感情。 所以他满眼怜惜地瞧瞧弘晖,还是狠心拒绝了弘晖的要求:“你的心情,阿玛能够理解,但是这事儿是乌拉那拉氏老族长提出来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替你相看过那两个小格格了,都是不错的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女,模样也好,做你的格格妾侍,已经是委屈了!” 说完,四爷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某个清秀可人的小宫女动过爱慕之心,结果呢…… 小宫女在浑浑噩噩之下被杖毙,他被禁足阿哥所数月。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下首愤然而立的弘晖显然不能理解四爷的复杂心情,他满眼怨愤地瞪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咬牙道:“好,既然是阿玛吩咐,那弘晖就收了她们又如何,只是弘晖恳求阿玛和嫡额娘、乌拉那拉额娘,弘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房里的事儿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吧!” “好,阿玛答应你了。”对于弘晖这点要求,四爷很是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总归她也不想去管弘晖的事儿,反倒是乌拉那拉氏颇为不快,她怎么放心将那些事都交给弘晖一个孩子去操持,如果不是春晖阁里有福嬷嬷坐镇,她怕是都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 弘晖带着一身的阴霾,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春晖阁外。 他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牌匾,瞧着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他想:如果额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弘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附体重生这种荒唐怪事,更没有想到千方百计刁难他爱妾的人就是他的亲额娘,他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如灌铅般沉重的胳膊,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甄妮和戴斯,他满脸沮丧地躲进了书房里。 不过他想要的清静,并没有得到,这府里的宫婢杂役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好手,连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如此,他们亲眼瞧见后院那两位妾侍如何得宠,又知道今个儿那两位妾侍在后院受委屈了,哪里会不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呢…… 在小太监们添油加醋、如身临其境般的渲染下,弘晖满脸羞恼地来到了东厢房里。 这处面阔三间的东厢房,正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 二女红着眼圈,迎上了一身沉重的弘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自个儿的委屈,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伺候得格外周到体贴,大大地缓解了弘晖周身的疲惫,却也让弘晖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明知道二女被府里的长辈女眷刁难,明知道二女都是再温柔不过的好女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像样的身份,甚至替她们说句话都不行…… 他满心愧疚地将二女拉到身前,低声道:“是爷没能保护好你们。”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让我们姐妹有瓦遮头、有地容身,还能够如此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甄妮和戴斯对视一眼,齐齐拜倒道。 正文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如果她又穿越阴阳的本事,她真想亲自问问李畴,昨个儿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点线索,总比没有任何线索的好。 左右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那就继续扯线头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扯明白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露出了些许笑容,她吩咐诗兰将这条银链子仔细收好,又交代诗兰去转告赵德柱,让赵德柱将这事给四爷去通通气,安排好这些,她就懒洋洋地躺到美人榻上了。 昨晚上,李卫和玉清他们来牡丹台用晚膳,她一激动就小酌了几杯。 尔芙这一杯就倒的酒量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了特殊性,明明就是喝了两杯小孩子们喝的果酒而已,她竟然出现了醉酒后遗症,一觉起来,还没有过劲儿,到现在为止,她这脑袋瓜儿还疼得好似有人用锤子敲打似的。 她双眸微闭地躺在美人榻上好一会儿,仍然觉得头晕眼花地犯恶心。 她又静静地躺了会儿,等到诗兰去见过赵德柱回来,忙不迭的吩咐道:“还是给弄杯浓茶吧。” “主子,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诗兰一边动作麻利地准备着浓茶,一边轻声建议道。 尔芙脸色苍白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没什么事,其实就是我昨个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等这股劲儿过去就没事了,实在不必惊师动众地请太医过来!” “可是奴婢瞧您的脸色真的挺难看的!”诗兰还是有些担忧的劝道。 “这还不是刚才我坐在这里低头摆弄那根银链子,被阳光晒得我有些不舒服了,我趟一会儿就没事了。”尔芙笑笑,抿了口苦得舌头发硬的浓茶,柔声安抚道。 其实她很清楚,她就是宿醉后遗症。 至于为什么好像显得特别严重,尔芙觉得自个儿就是越来越娇气了。 尔芙坚持将一碗苦苦的浓茶喝光,疲惫地打着哈欠,连移动到床上休息的精神都没有了,直接吩咐诗兰把床上的薄被取过来给自个儿搭在脚上,便蜷腿睡在了美人榻上。 诗兰见状,犹豫再三,还是偷偷跑去将府里当值的太医请过来了。 考虑到尔芙才刚刚睡下,太医来了,诗兰并没有叫醒尔芙,而是吩咐宫婢取来了遮挡用的绢丝屏风,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引领着太医替尔芙请麦看诊。 今个儿在圆明园当值的太医是府里的老人儿胡太医。 胡太医微眯着眸子,沉默了有一炷香左右,也没有给出一个判断,弄得诗兰更紧张了几分,不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太医问道:“胡太医,我们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脾胃失和,心忧过度……”胡太医咬文嚼字地给出了判断。 对于这样的答案,诗兰表示她真心听不懂啊,那能怎么办呢,继续追问呗。 好在胡太医也清楚这点,很快就给出了一个通俗易懂的答案来。 “其实四福晋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天气炎热,胃口不大好,有些轻微中暑,又碰巧醉酒,所以这症状就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你稍后让人跟我去抓几副解暑消食的汤药,再煮些清热败火的绿豆汤给四福晋服用就没事了。” 说完,胡太医就背上药箱往外走去。 诗兰赶忙叫来晴岚跟着胡太医去抓药开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些。 晴岚也明白轻重,丢下手里的活计,便跟着胡太医去了。 诗兰自个儿也没有闲着,她跑到厨房取来砂锅和红泥小炉,愣是在廊下,迎着这大夏天炙热刺眼的阳光,开始煮起绿豆汤了。 等到尔芙闻着空气里弥漫的甜香味道醒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是蒙蒙黑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撑着酸软的腰肢坐起身来,轻声问道。 诗兰忙将用热水保温的绿豆汤准备好,一路小碎步地跑到尔芙跟前儿,柔声答道:“主子,已经戌时正了,这是奴婢特地替您准备的绿豆粥,还特地放了莲子和银耳,加了好些砂糖呢,您快趁热喝一些吧!” 说完,她就将旁边的角几挪到了尔芙的跟前儿,方便尔芙能在美人榻上用饭。 整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尔芙还真是有些饿了呢,她深吸了口气,满满都是甜香甜香的味道,虽然不至于勾引得她留下口水吧,但是却也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胃口大开了。 不过她也没有就这样邋里邋遢地就吃东西,还是先起床到净室里洗漱了一番。 足足睡了一整天,她这精神头也算是有所恢复了。 尔芙在净室里简单洗漱一番,主要就是刷刷牙,洗干净嘴里那种又苦又涩的不适感觉,这才回到了美人榻前,享受诗兰为她特别烹调的晚餐,喝着甜滋滋的绿豆莲子粥,吃着鲜脆爽口的炝拌小菜和鲜美咸香的菜包子,直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这才撂下了筷子。 “主子,这是胡太医给您开的汤药,您是一会儿喝呢,还是现在喝呢?”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终于注意到了桌上那碗还泛着热气的苦药汤。 其实她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她就是害怕这苦涩难咽的药汤,所以才会排斥请太医这种事,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现代那些胶囊药剂。 不过病了就要吃药,她现在也发现自个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倒也没有拒绝。 尔芙眉头微蹙地点点头,道:“端过来吧,再替我准备几颗甜嘴的蜜饯吧。” “奴婢其实早就将蜜饯准备好啦。”诗兰笑着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盘蜜饯,柔声道。 尔芙就这样端着蜜饯盘,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充足准备地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又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蜜饯塞到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嚼着,含糊道:“这药还不大苦,治什么病的啊!” “胡太医说您有点轻微中暑,胃口也不太好,所以给开了副祛暑消食的方子。” 尔芙听完点点头,揉着微鼓的小肚子,示意诗兰上前扶自个儿起来,她打算起来散散步、消消食儿,这整天都被宿醉折磨得头晕眼花、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她可不得起来折腾折腾,不然也对不起她刚刚喝的苦药汤啊。 而就在尔芙悠闲地散步消食时,荿格格却是坐立难安着呢。 因为她清点过她交给李畴的那盒首饰后,已经发现缺少了一条不起眼的银链子,而且她也从她拉拢腐蚀的小太监嘴里得知了嫡福晋尔芙知道了李畴已死的事儿,现在耕织轩外面的守卫又多了好些,便是她想要偷摸过去寻找都没有机会了。 唯一能让荿格格有些心安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李畴的关系是个秘密。 当初她是不愿意在没有个确定之前传开了,让戏班里的人说三道四地说闲话,一直到她和李畴一块找到洪班主头上的时候,洪班主都很意外他们竟然成为了情侣的事实,而且再然后她就被乌拉那拉氏出银子赎身塞到四爷府的戏班里了,和洪家班彻底断了所有联系,所以只要她不出现在洪班主跟前儿,想来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烦死人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更谨慎些的。”荿格格有些烦闷地低喃道。 “格格,您说什么?”荿格格身边伺候的宫女没有听清她的话,忙问道。 荿格格微微摇头,随口敷衍道:“没事,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想要去外面吹吹风,又觉得太晚出去不合适,所以嘀咕了两句而已。” 说完,她就踱步走到了窗边,一副贪婪外面景色地望着窗外,实则她是怕被身边伺候的宫女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劲,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想要隐瞒真实的情绪,也就越来越困难了。 窗外是月光笼罩下的柳树林,再往前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荿格格遥遥地望着溪边,目光微凝地攥紧了拳头。 因为溪边的青石上,竟然站着那个和她有着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她不知道这个小太监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想去猜测,左不过是想要要挟自个儿获得更多的好处吧,难不成还会是一种巧合么…… 她咬着牙,故作淡定地回到床上躺下,一脸平静地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 荿格格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她就觉得留下这个小太监是个祸害,生怕这小太监越来越过分,最终会连累到自个儿,但是她又担心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两个暴毙而亡的人,这样的巧合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再加上她也确实能用到这小太监帮忙,所以才留了小太监一条性命,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荿格格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所图就是要斩草除根地除掉这个小太监。 可惜的是她有一点猜错了。 她以为她看到的是那个和她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其实并不是。 那块青石上站着的小太监,就是个和荿格格以为的那个小太监身形有些相似的人,要说这小太监也是倒霉,他这人没什么嗜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嘴馋。 他平日在厨上帮忙,总能混些好吃好喝地打打牙祭。 不过今个儿呢,他和一块当差的小伙伴偷懒摸鱼,得罪了膳房里掌灶的大厨,被罚饿肚子,这让有着吃货本质的小太监怎么能忍呢,所以他趁着管事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地溜到小溪边来摸鱼了。 他打算捞上几条肥鱼回去烤着吃,既能果腹,又能解馋,绝对的一举双得。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贪吃的小毛病,却害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小太监专心致志地盯着溪流找肥鱼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只听得噗通一声,约半人深的小溪流里,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水花,刚刚还弯腰弓背站在青石上,探着脖子往溪水里瞄的小太监就掉进溪流了,而同时那个黑影也一跃而起地跳进了溪流里,死死地压在了小太监的身上。 这黑影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刚刚打发宫婢要休息安寝的荿格格。 荿格格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要让人以为这个小太监是夜里失足落水被淹死的,形成一种意外的假象。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次日天明有人在溪流里发现小太监尸身的时候,很快就确定是一起意外事件了。 因为小太监偷溜出来捞鱼的时候,还特地和交好的小伙伴打过招呼,膳房那边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自个儿离开膳房去溪边捞鱼的,加之他也没有和什么人结怨生愤,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而唯一一个对这件事起疑的人就是和荿格格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 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发现这失足落水的小太监落水的地点,竟然是靠近荿格格住所的溪流,其实本来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和荿格格联系到一块,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兄弟的一句戏言,让他心里升起了些许戒备和猜测。 当时,他那小兄弟是这样打趣他的:“哎呦,我刚瞧见你,还以为见鬼了呢!” 不明就里的他,则是抬腿就踹。 因为他这人是个挺迷信的人,尤其刚刚出了李畴暴毙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李畴到底是怎么死的,就是他把荿格格放进耕织轩的,也是他亲眼瞧着荿格格进出李畴房间的,接下来李畴就暴毙了,便是他再单纯,总会怀疑上荿格格的,这会儿和他开玩笑的人说见鬼了,他怎么能不多想些呢。 不过接下来他那个交好的小兄弟的解释,便彻底让他脸色有变了。 虽然他小兄弟是玩笑话,但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有些吓人了,因为那个失足落水的小太监和他的背影在别人看来,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而那个小太监落水的地方,又是在荿格格住所附近的小溪,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 不过总归是没有一定的事儿,他也不敢和别人说,所以就将怀疑压在了心底。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这也是为何他坚持要替茉雅琦挑选一户门第比较低的夫家的主要原因。 他没有管好茉雅琦,让她小小年纪就做出不理智的事儿,让她闺誉有暇,但是凭借他雍亲王的身份,仍然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求娶茉雅琦,可惜这些人所在意的不是茉雅琦这个人,而是茉雅琦的身份,如果真将茉雅琦嫁到这样的府里去…… 结果有二。 一是茉雅琦仗着身份,安享尊荣,却得不到丈夫真心的疼爱和温存。 二则更惨。 四爷的夺嫡之路失败,茉雅琦随之倒霉,或是被病逝,或是被送去别院静养。 显然,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四爷这位阿玛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宁可让茉雅琦嫁得远一些,远离这朝堂内外的危险,只要茉雅琦过得幸福就好。 四爷经过深思熟虑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茉雅琦肯开诚布公地和四爷这位阿玛谈谈,她也就不需要费心劳神地研究如何逃避尔芙替她挑选出来的那些夫婿人选了,因为按照四爷的性格,他一定会成全茉雅琦的那点小野心的。 只要茉雅琦肯告诉四爷,她并不在意婚后生活是否幸福,只要尊贵优渥就好。 当然,这些事,茉雅琦不清楚,连尔芙都不清楚。 好不容易解除禁足离开佳思院的大李氏怎么能让茉雅琦冒险去试探四爷的底线呢,甚至就是她自个儿,她也一直努力维持着她假装出来的慈母形象,生恐会做出任何惹怒四爷的举动来,但是大李氏却不知道她在四爷心目中,早就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现在在四爷眼里,大李氏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大李氏该无比庆幸她早生早育地替四爷生了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不然…… 那她早就死得渣渣都不剩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前比较重要的事儿,不论是茉雅琦的婚事,还是弘晖的婚事,现在最关键的事就是四爷必须要配合和尔芙一块确定下过些天来圆明园赴宴听戏的人员名单。 这也是无奈,谁让女主内、男主外的传统思想让尔芙不甚了解朝上的派系之争呢。 再说,尔芙自个儿从心里来说,她也不太关注朝堂上的各种大事。 一顿比较简单的午膳过后,尔芙让人将准备好的风筝交给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领着善水的宫婢去外面玩,自个儿则已经从带过来的行李里找出了那本大嬷嬷去庄上荣养之前特地为尔芙写下的京圈人脉图,这是一本详细记载着京中各府姻亲关系图的名册,尤其是宗亲各府的姻亲关系写得格外详细。 详细到什么程度呢…… 这是一本连七皇子府里最不起眼侍妾的姻亲关系都详细记录在册。 “老七这人性格执拗,不亲近其他兄弟,同样和爷的关系也是不远不近的,你想要邀请他府里的嫡福晋和侧福晋来园子里做客赴宴,爷没意见,但是就怕老七不会让她们过来啊。”四爷翻看着尔芙已经写好的请帖,轻声分析道。 尔芙闻言,手上的笔微微一顿,笑着摇摇头道:“那是你不了解七福晋的性格。” “你这话是何意思?”四爷有些纳闷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这老七的福晋纳喇氏就是个活脱脱的饭桶。 她嫁到阿哥所的时候,老七还是个在尚书房读书的光头阿哥呢,她阿玛却是手握实权的堂堂正二品副都统,但是她纳喇氏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六品牧长府里出来的庶女踩在了脚下,甚至后来还被送去别院静养一段时间,简直是丢尽了宗亲圈里嫡福晋的脸面。 当初要不是康熙帝担心老七将宠妾灭妻的事儿做得太过,引起御史言官的弹劾,给自个儿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亲自出面干涉,怕是这位嫡福晋纳喇氏就要替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小格格在庄上办抓周礼了。 可惜的是即便康熙帝出面干涉,逼着老七将纳喇氏和小格格从庄上接回来,但是纳喇氏还是没能护住她之前生下的小格格。 就在她回府三天后,未满四岁的三格格竟然被人发现溺毙在后花园的莲花池里了,虽然过后也没能找出溺死三格格的凶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就是老七后院里那些女人们干的。 毕竟老七在朝上就是一个充当背景板的小透明,加之先天的残疾,让他早早就失去了夺去帝位的资格,便是他们这些兄弟为了夺去帝位互相设计暗害,却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去伤害一个连路都走不稳当的小孩子。 这会儿,尔芙这故作高深的模样,还真是让他有些好奇起这位七弟媳了。 他好奇的眼神儿,让尔芙露出了一抹窃笑。 她并没有故弄玄虚地和四爷兜圈子,笑着说道:“你可曾看过被哺乳期的母兽,便是它的配偶都不能靠近它分毫,也许之前这位七福晋的性格是绵软些,也不大擅长搞那些勾心斗角的小手段,但是现在么……我只能说她现在和以前是大有不同了,她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一定会护好她的小格格和弘景阿哥的。” 说完,尔芙对着四爷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凄冷之色。 同时她也在心底补全了她未说完的那句话:“就如同我很后悔我曾经没能保护好小九和玖儿,如果现在乌拉那拉氏敢再冒头作妖闹事,我一定会效仿武则天和吕雉两位前辈,一定将乌拉那拉氏做成人彘塞到缸里去。” 四爷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却看到了尔芙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戚之色。 他伸长胳膊,隔着茶桌拉住了尔芙搭在茶桌边儿上的小手,语气低沉且肯定的说道:“爷不会给任何人再伤害你和孩子们的机会。” “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和孩子们。”尔芙闻言,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道。 说完,她就将四爷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手抽了出来,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请贴上。 也许是因为她和纳喇氏有着不同却格外相似的悲戚经历,七福晋和七爷府里两位侧福晋的请帖是她最先写好的,连简亲王府佟佳氏素玉的请帖都是稍后才写的。 尔芙低头写好了给十三爷和十四爷府里女眷们的请帖,有些犹豫地抬头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将太子府里的女眷请过来呢?” 茶桌对面,正摆弄着钤印和印泥往请贴上盖的四爷闻言,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太子胤礽被复立之后,康熙帝曾经和他深谈一次。 谈话的内容,除了康熙帝和胤礽这两位当事人,便是当时还跟在康熙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梁九功了,而且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梁九功就因病过世了,也不知道是突发急病,还是被病故,反正那天康熙帝和胤礽曾谈过什么,已经成为一桩无从考证的秘密。 不过唯一让四爷觉得安心的事,那就是他和胤礽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受影响。 即便是朝上一些人都已经看出康熙帝属意四爷继位,毓秀宫里住着的太子胤礽就是在等待宫外的府邸修缮完成,胤礽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将他这些年随康熙帝处理朝政的奏疏都送到了四爷府,自个儿则开始摆弄起花草盆景这些修身养性的玩意儿,再不过问朝政,连每半月一次的大朝会,这位也甚少出席。 四爷想:也许康熙帝是已经劝过胤礽了。 不过胤礽放下了问鼎帝位的想法,却不代表太子妃瓜尔佳氏也能如此看得开。 当初康熙帝以克妻的借口,明言不再立后,绝了后宫所有宫妃们坐稳中宫的想法,宫中琐务,也交给了佟佳贵妃和四妃打理,但是从太子妃入主毓秀宫之后,宫务就名正言顺地交托到太子妃瓜尔佳氏手里了。 虽然仍然有一部分宫务由四妃和佟佳贵妃负责,太子妃作为晚辈,也不敢太多插手东西六宫的事儿,但是这已经到手的权利,她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地交出去呢,又不是人人都是懒癌晚期的尔芙,巴不得什么事都不管就吃喝玩乐的享受。 再说,瓜尔佳氏自打嫁进毓秀宫的那天,她的目标就很明确。 她从来不满足于做一个太子妃,她盯着的是一国之母的皇后宝座。 胤礽甘心退让,不愿意再在夺嫡之路的漩涡里挣扎,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是坐上帝位,他这些兄弟也会给他找各种麻烦,更是会借着他曾经被废的事儿大做文章,他背后的赫舍里氏一族已经倒台了,单凭一纸传位昭书如何能够让他坐稳帝位,再说帝位背后所意味着的压力,也让他觉得心惊胆战,所以当康熙帝送给他一道保命诏书之后,他很快就接受了自个儿挡箭牌的新身份,一心想要帮衬着老四坐稳帝位。 当然,这份保命诏书,康熙帝是偷偷给他的,并没有告诉四爷。 这也是康熙帝怕四爷坐上帝位以后会疑心曾经被立为储君的胤礽心有不甘下狠手,他写下这份亲笔诏书,也是让他最疼爱的阿哥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 而胤礽放下心中郁结之后,他也着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这种不必时时刻刻担心有人陷害算计自个儿的安心日子,这种不必再谨言慎行、生怕会被揪住小辫子攻讦的自由,也让他更加盼望着离宫开府的日子了。 而瓜尔佳氏则显得过于不甘心了。 她从小受家族精心培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最优雅、最端庄、最雍容的,仿佛连头发丝里都雕刻上了端庄温雅的印记,所图就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一国之母,她也严格地要求着自个儿,愣是成为了康熙帝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但是现在她的一切努力都成为了泡影。 为了能够成为康熙帝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她付出太多了。 皇室最看重子嗣,她为了能够让胤礽这位太子在诸多已经崭露头角的皇子里更富有竞争力,她强忍心中嫉妒和怨恨,放任毓秀宫里的几位侧福晋在她之前诞下子嗣,尤其是李佳氏出身卑微,晋位侧福晋就已经是天恩,却敢仗着诞下两子两女就在毓秀宫里作威作福,时时刻刻不忘给她添堵。 以前她觉得她的忍耐都是值得的,只要她成为皇后,不愁没有收拾这些人的机会,但是现在呢,胤礽轻轻松松就放弃了太子宝座,甚至已经开始和工部、内务府研究新府的格局划分问题了,那她之前的隐忍又有何意义了呢…… 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她经常借故找尔芙这位四福晋和德妃娘娘的麻烦。 要不是四爷府在宫外,尔芙这位四福晋也不好经常在宫里行走,德妃娘娘又是位居妃位多年的实权宫妃,又占住了长辈这一优势,估计太子妃瓜尔佳氏都能让她们天天到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了。 因此,她迁怒上尔芙的嫡亲姐姐和妃娘娘了,经常借故寻和妃娘娘的麻烦。 谁让和妃娘娘最近不受康熙帝看重呢,谁让她不如德妃娘娘在宫里根基深厚呢,谁让她是尔芙的长姐呢,谁让她当初经常借着同宗同族的出身往太子妃跟前儿凑呢,现在太子妃瓜尔佳氏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经常请她来毓秀宫,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折腾她,别人也就自然寻不出任何错处了。 不过这宫里能得宠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蠢货的,和妃尔柔很快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而尔柔之所以愿意忍耐的原因,其实有二。 一来是她听说四爷府里的弘昪阿哥就要进宫到尚书房读书了,甚至可能留居宫里,她不愿意在这时候和尔芙撕破脸,彻底和四爷府划清界限,那是因为她希望能够借着自个儿和尔芙之间的姐妹关系,将弘昪养在自个儿宫里。 二来么…… 那就更简单直接了,因为康熙帝属意四爷做继承人,谁愿意得罪未来的皇帝呢! 不过宫里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太子妃瓜尔佳氏的种种做法,很难瞒住宫外的四爷和尔芙,正因为如此,尔芙有些犹豫要不要请这位和自个儿有着同宗同族情谊的太子妃瓜尔佳氏来赴宴。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她就招呼着诗兰将梳妆洗漱的家伙什送到了床边,帮小七梳头洗脸地忙活着,她很少有机会这样照顾小七,所以动作有些慌,透着一股不熟练的陌生感。 简单洗漱过后,她拿起了小小的牛角梳。 “额娘,真的没问题么?”小七揉着被自家额娘用指甲戳得生疼的鼻子,稍显担心地问道。 尔芙很是自信地笑笑,便开始笨手笨脚地替小七梳头发了。 小七的发质很好,顺滑油亮,便是在床榻上滚了整晚,那如同鸟窝似的长发也能够像那些洗发水广告里的女主角那般做到一梳到底,倒是让尔芙稍稍松了口气,不然她真怕重演她小时候的悲剧。 她回想着自个儿小时候的悲惨经历,默默地叹口气。 只可惜,这样的好景,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她发现她根本梳不来那些漂亮、精致的古装发髻,扎个马尾辫,也有些歪斜,好在小七不嫌弃,还一脸骄傲地制止了尔芙要诗兰替自个儿重新梳发髻的打算,笑嘻嘻地摇晃着脑袋瓜儿,娇声道:“额娘最厉害了,小七就喜欢这样简简利索的发髻。” “喜欢就好!”尔芙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尖,笑着说道。 她心里暗暗发誓道:我一定要好好练习练习梳头发的本事,把自家小七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小七就这样穿着一身比较单薄的寝衣,笑呵呵地赖在尔芙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如同快乐的百灵鸟似的,绝口不提去深柳读书堂的事,也不曾打算离开床榻,因为她很喜欢这样和自家额娘腻在一块的感觉,更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家额娘靠得这么近了,机会难得,她格外珍惜。 “笨丫头,要起来吃饭了,不然饿坏了身体,又要喝苦药汤。”尔芙捏捏小七嫩呼呼的脸颊,笑着催促道,她已经饿半天了。 之前,她担心宫婢们进进出出的动静会吵醒小七,加之担心小七的身体,还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但是这会儿见小七已经无碍,这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得到能量供给的五脏庙就立刻造反了。 小七有些不舍地抱着尔芙的胳膊,抿着嘴儿点点头,顺着尔芙拉扯的力道起来了。 穿鞋子、穿衣服…… 小七自带慢动作似的尽量拖长着时间,因为她怕自己用过饭,自家额娘就走了。 尔芙站在床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七的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小七那种欲言又止的不舍,她上前几步,一把揽住了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七,笑着说道:“额娘都好些日子没有好好陪陪咱们小七啦,没想到小七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了,额娘可得多和小七在一块待上些日子。” 说着,她还故意调侃起一脸惊讶的小七:“难道小七不想和额娘一块住些日子?” “小七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额娘不需要处理府里的那些庶务么,还有那些经常惹恼额娘的庶额娘,她们不是还要每日请安么,额娘住在小七这里,真的没问题么?”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她虽然很想将额娘留在自个儿的住处,但是她很怕额娘为此被阿玛责怪。 越是懂事的孩子,也就越是容易让人心疼。 尔芙眼底闪过些许伤感,一脸骄傲地替小七整理着袍服,笑着道:“和小七相比,她们都要往后排,再说额娘留在小七这里,也能够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庶务啊,有小七在一旁帮忙,额娘还能轻松些呢!” 说完,她就拉着脸上满是惊喜的小七走到了外间堂屋。 堂屋里,诗兰已经领着宫婢摆好了饭桌,桌上都是按照小七喜好准备的菜肴,还有一炖盅熬煮足有两个多时辰的莲子薏仁粥,这也是小生子特别为睡眠不好的小七准备的甜粥,加了两大勺糖,甜滋滋、热乎乎……正是好入口的时候。 “怎么准备这么多,额娘不是最讨厌浪费么?”小七捧着小小的粥碗,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揉揉小七的小脸蛋,柔声安抚道:“还不是额娘瞧着小七都瘦了,这小脸上都没有几两肉,心疼你平日里读书辛苦,咱们是不提倡浪费,但是也不能委屈了额娘的宝贝儿啊!” 说完,她又往小七的盘子里,夹了一根烤得香酥流油的羊排骨,这是小七的最爱。 平日里,这样的炭烤类吃食是尔芙不允许小七多吃的,一来是热量太高、调味料也太多,吃着不健康,二来是制作麻烦,从腌制到上桌,往往要准备一整天的时间,所以小七能够吃到这道美味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只不过今个儿是个例外了。 为了小七睁眼就能吃到这道美味,她连夜让采买从附近的农户家买来一只小羊羔,又让小生子加了个班,足足准备了整晚,这才能够让小七一睁眼就吃到这道美味。 果然,小七一看见这道她惦记好些日子的小羊排,眼睛都亮了。 她三两口地吃光了一块小羊排,贪婪地舔舔还沾着调味料的嘴唇,眼巴巴地瞧着就放在不远处的菜盘子,却是迟迟不敢动筷子,因为之前尔芙曾三番两次地强调,不许她多吃这种燥热补气的菜肴,所以她就算是很想吃,却还是忍耐着。 尔芙见状,忙让诗兰将那道烤羊排送到了小七的跟前儿。 她笑着说道:“今个儿是你的休沐日,额娘破例让你多吃几块,但是过了今个儿,可就不能再这么大吃大喝啦,仔细你的小肚子鼓起来,胖嘟嘟的,也就不可爱啦!”说完,她还故意鼓起肚子,鼓着腮帮子,让小七看,引得小七连连发笑,这才绷起脸来,催促着小七乖乖吃饭,不许在饭桌上这般没规矩的傻笑。 小七不高兴地嘟嘟嘴儿,娇声道:“明明是额娘故意逗小七发笑的。” 当然,说完,她就埋头和那道烤羊排去厮杀了。 美食当前,可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 尔芙之所以让小生子准备这道烤羊排给小七过瘾,也是因为太医说这道烤羊排有安神的作用,她就怕自家小七被梦魇所扰,可着劲地给小七弄有安神静心效果的吃食。 当然,小七吃得高兴,她也觉得心里头欢喜。 尔芙就这样陪着小七吃吃吃地吃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吃得桌上菜肴都有些凉了,这才和小七一块撂了筷子。 结果就是母女俩指着对方吃得微鼓的小肚子,齐齐笑出声来。 小七是个有些贪吃的性格,平时有孙嬷嬷在跟前儿约束着,还显现不出来,但是今个儿孙嬷嬷被尔芙压制着,瞧着小七多吃,也不敢开口劝阻,可不就让小七吃撑了,而尔芙瞧着小七吃得欢,自个儿也多吃了一小碗米饭,也跟着吃撑了。 没办法,尔芙只得领着小七去外面桃花林里散步去了。 阳光下的桃花林,虽然树叶有些泛黄,还时不时地随风飘落几片枯叶,显得有些萧瑟,但是仍然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只是小七瞧着不远处的桃花林,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别怕,有额娘在呢,要是真有要怪跑出来,额娘就把怪物打跑!”尔芙察觉到小七的不安,伸手牵起小七微凉的小手,柔声安抚道,她不愿小七沉浸在梦魇的恐惧里,与其害怕地躲闪回避,还不如迎着阳光去面对,也许看明白了桃花林里的一草一木,小七就不会再被梦魇所困扰了呢…… 这也是尔芙整晚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个不甚成熟的办法。 果然,有了尔芙的鼓励,小七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树林里,阳光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斑,泛黄的落叶,厚厚软软地铺在小路上,走在上面就好似踩在最名贵的地毯上一般,伴随着风吹过卷起的青草香,这种感觉是很惬意、很享受的。 尔芙就这样牵着小七的手,慢悠悠地游走在桃花林之中。 开始时,小七还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就活泼起来了。 小七甩开了尔芙的手,时不时地跑跳到树下,捡起一片形状完整的树叶,或是摘下一朵还未谢去的野花,然后再蹦蹦跳跳地跑回到尔芙的身边,如同献宝似的交给尔芙,显得格外可爱。 尔芙也顾不上走得腰酸背痛地痛苦了,便这样陪小七在桃花林里玩闹着。 这一玩,便是足足两个时辰。 尔芙踩着有些高度的花盆底绣花鞋,走得脚指头都有些疼了,更别提酸痛不已的脚心位置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少有的畅快和恣意,直玩得小七觉得无趣了,她这才陪着小七回到房间里,换上软底的绣花鞋,好好放松了下疲惫的双脚,然后就拖着小七一块不远处的一处汤泉泡澡解乏。 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尔芙浑身放松地躺在雕刻成莲花盛开模样的温泉里,只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但是小七却顽皮地玩起了打水仗。 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水球,溅湿了尔芙小心翼翼地搭在温泉池边的长发,也打湿了尔芙肩头披着的浴巾,尔芙有些羞恼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笑得正欢的小七,哪里还忍心去责怪小七的胡闹呢,只得不顾疲惫地和小七玩在一块了,至于被温泉水打湿的长发稍后要怎么梳理,谁要去管那些无关轻重的小事呢! 桃花坞这边的汤泉阁是一处很宽敞的大两间,除了小半间的屋子用屏风隔出,作为更换衣物和休息的外间,里面都是莲花盛开形状的温泉池,足够尔芙和小七玩个痛快。 不过尔芙却觉得她和小七两个人玩,玩得有些无趣,尤其是在她发现她竟然打不过小七之后,所以她直接开口将外面侯着的诗兰等人都叫进来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玩就要玩得开心、玩得痛快。 诗兰等人都了解尔芙的性格,倒是不拘谨,尔芙吩咐了,便脱去外袍和中衣,穿着更为轻薄些的里衣跳下水了,但是跟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就显得过于拘谨些了,吱吱扭扭地就是不肯加入,要不是尔芙当机立断地捧了几捧水泼去,就这些丫头迟疑的样子就够扫兴了。 这一下,算上诗兰她们,汤泉池里人数就足够玩起团队战了。 尔芙领着诗情、诗兰二人一伙,小七领着紫苏、甘草一伙,六个人不分主仆,只分队伍,各守一侧地玩闹着,欢声笑语,别提多热闹了。 当孙嬷嬷顺着动静找过来的时候,本就显得刻板的脸庞,登时就阴沉如锅底了。 没办法,她本就是宫里教导新晋秀女的教习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守规矩。 而尔芙和小七这样不顾身份和宫婢玩闹在一块的行为,显然就是她认为最不守规矩的行为了,只是碍于主仆,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守在汤泉池外,免得有些不知缘由的人,直接闯进去了,坏了自家福晋和小格格的清誉。 她这样的担心,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因为就算圆明园里后湖这边是不让外男进入的,但是还有各院内眷跟前儿跑腿传信的小太监们呢,便是这些小太监不能做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们也有男人们都有的爱好,就孙嬷嬷守在门口这一会儿工夫,便有两三个小太监无缘无故地往汤泉池这边凑,显然都是被尔芙和小七她们的欢声笑语吸引过来的。 而等尔芙和小七在汤泉池里,泡得手脚发软地走到外间时,也就更需要孙嬷嬷了。 “外面谁在呢?”尔芙瞧着眼前被水汽打得发潮的袍服,又瞧瞧诗兰等人身上湿乎乎贴服在里衣,苦笑着摇摇头,裹着一件宽松厚实的夹棉浴袍,光着脚丫来到了门边,低声问道。 “福晋,奴婢孙嬷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孙嬷嬷闻声,隔着门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招呼着孙嬷嬷进来说话。 有孙嬷嬷在外面,她就不需要委屈自个儿穿着这身潮乎乎的袍服了,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的一些事,也不需要担心了,刚刚玩得疯,一时激动,便将外面守着的宫婢都叫进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她也想起了孙嬷嬷所担心的那些事,正犯愁呢!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如果真如她昨日那般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弘晖面前,所有的浓情蜜意、甜言蜜语都会变成敷衍的尬聊,因为现在她仅仅是衣衫狼狈,便已经让弘晖流露出一丝嫌弃来了…… 小丽娘面红耳赤地退出弘晖的怀抱,担忧道:“你怎么来了,王爷不会怪你么?” 她是聪明人,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是装扮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神妃了,那就该调整下状态,让自个儿显得贤惠文静些,一个能够将对方安危看得比自个儿的安危还重的女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果然,弘晖也不计较房间里的简陋和尘土漫天了…… 他拉着小丽娘走到仅铺着炕席的炕边落座,稍显落寞和颓败地垂首说道:“阿玛罚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半宿,倒是没有再责罚于我,只是命我这几日就收拾收拾行李去军中历练,显然是怪我不争气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历练一番,对你也是一桩好事。”小丽娘有些失落。 弘晖闻言,笑着拉住小丽娘拧成麻花状的手,接茬道:“不过我不打算去,我过来找你,便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和我走,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就一块离京去江南走走,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不等弘晖的话音落地,小丽娘就已经积极表示道:“我愿意。” “离开雍亲王府,我就不是亲王阿哥了,你不觉得委屈?”弘晖惊喜问道。 他也不是不曾怀疑过小丽娘的心意,只是他觉得他是亲王阿哥,便是小丽娘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接近于他,也不影响他和小丽娘之间的情分,但是现在么……他就需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毕竟携美私逃和偷跑离府,这两者所面临的惩罚,亦是不大相同的。 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告诉小丽娘,他现在身怀巨款,也不打算放弃身份地位,只是暂时出逃,逃避开去军营历练的悲戚下场,在外面玩够了、耍过了,便老老实实地回来和自家阿玛请罪认罚,而是故意卖可怜地摆出了‘一去不回头’的做派来,试探下小丽娘的心意。 小丽娘迫不及待的回答,让弘晖心里暖暖的。 不过小丽娘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她本来是希望能够攀龙附凤,成为人上人,但是天不遂人愿,雍亲王的态度很明确,根本不可能同意她成为弘晖的妾室,让她留在府里,做一辈子的婢女仆妇,她已经是千百个不甘心,等到时候弘晖偷跑出府了,估计就算她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婢女仆妇,雍亲王和福晋等人也不会放过她。 一面是脱离火坑的活路,一面是荆棘密布的绝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了…… 只是弘晖并不知道小丽娘面临的处境,还以为他是碰到真爱了呢,他一手将小丽娘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那你先随我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所在躲一躲,等我过去接你,我要先回去应付着场面,等到入夜时分,没有了那些眼睛盯着,我便来和你汇合,到时候咱们就自由了。” 小丽娘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拖着弘晖你侬我侬的时候,万一被看管自个儿的婆子发现弘晖的踪迹,被告到嫡福晋那儿去,到时候她就真的落入绝境了。 她很是懂事地点点头,反手抓住弘晖的手,语带哽咽的呢喃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跟你走,我会乖乖等你的,不过你要快点来找我……” “放心,我稍后就会过去找你。”弘晖一脸深情的保证道。 小丽娘不信弘晖的话,却又不得不相信弘晖,她抬手拂过弘晖的脸颊,仿佛临摹着弘晖的容貌般,一副坚强不哭的模样,连连点头地随着弘晖起身往院子里跑去。 两人这样沿着小路胡乱跑着,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倒是真找到了几分浪迹天涯的味道,手拉着手,手心里都已经满是汗水了,却仍然不舍分开,他们就这样一路钻到了一处微不起眼的小院里。 这是那些打理园中花木的花匠们用来堆放花肥和各种家伙什的地方,最是僻静了,也是弘晖过来之前,特地挑选过的,别看圆明园的面积挺大,但是能用来藏人的地方是真不多,加之稍后很可能会满园子地搜查小丽娘,所以这处气味不大好的小院,便成为最合适小丽娘藏匿的地方了。 “你先在这里歇歇脚儿,一会儿我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弘晖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亲自动手整理着有些杂乱的房间,笑着安抚着有些紧张的小丽娘,时不时的回眸,尽显浓情。 小丽娘也没有闲着,笑着打着下手。 两人齐心协力,一会儿就将有些杂乱的房间,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角落来。 弘晖瞧瞧两人整理出来的角落,又瞧瞧落满灰尘的地面,拧着眉毛,脱下了外袍,铺在了地上,他一边催促着小丽娘快些躲进角落里,一边轻声说道:“过来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条被褥什么的,先委屈你坐在我这件外袍上吧,我等会儿再安排人给你送些吃的穿的……” “那你怎么办呢,外面冷呢?”小丽娘迈步走到墙边,还不忘关心弘晖的问道。 弘晖笑着拍拍自个儿还算健壮的胸口,朗声道:“放心吧,爷也是跟着师傅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熬过来的,这点小风寒,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还不忘将刚刚挪到旁边的一些东西都摆到小丽娘的跟前儿做遮挡。 一来是怕有人碰巧进来瞧见小丽娘; 二来也是想着用这些东西挡挡风,毕竟这间小破房的窗门都不算太严实,门窗上的窗户纸,也已经碎得七零八落了,小丽娘穿得又有些薄,窝在这里待上一会儿还好,要是时间久了,还真是容易惹上风寒呢…… 不得不说,弘晖还是挺细心的。 他又隔着那些杂物和小丽娘叮嘱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满腹愁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住所。 清辉阁里,婢女仆从都忙活活地收拾箱笼呢,倒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弘晖回到清辉阁,第一件事就是将自个儿的贴身太监叫到了跟前儿,低声询问道:“福嬷嬷那边儿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差不多了,便让她也歇歇吧,瞧瞧这院子里乱糟糟的,看着就心烦,连爷想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都不行。” 贵喜闻言,忙打个千儿就去给福嬷嬷传话了。 而弘晖则趁着这时间,将房间里的几盘点心都胡乱用手绢包好地塞进了准备好的包裹里,交代他更为信任的冯宝给躲起来的小丽娘送去了。 这包袱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里面装着两件厚棉袍和一些散碎银子。 冯宝接过包袱,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哆哆嗦嗦地颤声问道:“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别问,照爷的吩咐照办就是了。”弘晖敛敛袍摆,一本正经的说道。 冯宝年纪小,脑袋瓜儿却机灵,他眨巴眨巴眼睛,很容易就猜想到了弘晖的意图,但是他却不敢不按照弘晖阿哥的意思办,谁让弘晖是他的主子呢,他有些慌地拎着包裹往外走,却没有忘记避开院里婢女仆从们的注意,溜着边儿,一路小跑地往小丽娘藏身的院子赶去。 小丽娘等得正心急呢,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却不敢答话。 冯宝轻轻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瓜儿,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小丽娘露在杂物缝隙间的一抹宫女袍,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呢?” 小丽娘和冯宝曾有过几面之缘,倒是认出他是弘晖跟前儿的小太监了。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对着冯宝连连见礼,低声道:“小公公仁慈,奴家对弘晖阿哥是一片深情,绝不是贪恋他的权势地位,而弘晖阿哥待奴家好,奴家也是倍感珍惜,此番弘晖阿哥找到奴家,想要带奴家离开这里,奴家如何能够拒绝呢…… 再说,王爷让弘晖阿哥去军营历练,也实在是太残忍了,那军营是什么地方,万一碰到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还不如就这样离开呢!” 说完,小丽娘就眼圈红红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几步之遥外的冯宝。 冯宝见状,心里有再多不满,却也是说不出一字半句了。 他稍显不快地将包袱丢到小丽娘跟前儿,低声道:“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就是存心害咱们阿哥了,咱们阿哥是王爷的嫡长子,在府里的地位最特殊,却也尴尬,实在是经不起这么任性的折腾,若是你真是为咱们阿哥好,那你就该早些劝阿哥打消私自离府的想法。” “奴家也曾劝过弘晖阿哥,只是弘晖阿哥的主意已定,奴家也无能为力。” “算了,阿哥跟前儿离不得人伺候,我先走了!”冯宝瞧瞧小丽娘,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服小丽娘了,一脸郁闷地丢下句话,便回清辉阁报信去了。 他走到长春仙馆的时候,真是想要走进去告发弘晖要和小丽娘偷跑出府的事儿,但是就在他迈出步的瞬间,他就一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怕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存好心,毕竟小丽娘就是长春仙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送到弘晖阿哥身边的。 那日,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言行态度,冯宝也是历历在目呢! 如今小丽娘成功地勾引到了自家弘晖阿哥,可以说是正中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下怀,乌拉那拉侧福晋又怎么可能反对,她不从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那就算是厚道了! 不得不说,因为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真是让她受到了太多误会。 而此时被冯宝误会至深的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她还在为除掉小丽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努力着呢…… 只可惜,她一时冲动地借身边宫婢之手除掉了锦兰,也让她断了左膀右臂。 虽然锦兰几次进言挑拨她和弘晖的关系,乌拉那拉氏气恼不已,但是锦兰对她乌拉那拉氏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远不是这些顶替了锦兰位置的宫婢所能比拟呢,这些宫婢看似是对她忠心无比,实则是效忠于谁,那就犹未可知了,可能是她,可能是宫里的某位娘娘,也可能是府里的某位内眷,更可能是四爷…… 她想要除掉小丽娘,却不想让人察觉到是她动的手脚,那就需要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出面料理了,所以她很是为难,最终乌拉那拉氏将目光锁定在了忙里忙外的肖嬷嬷身上。 相比起她身边的这些宫婢,还是肖嬷嬷更加可信些,而且这事对弘晖也有好处。 她思虑再三,趁着晌午用点心的空档,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独留下肖嬷嬷在跟前儿,低声说道:“嬷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拜托你!” 肖嬷嬷有些不安地后退两步,谨慎问道:“不知侧福晋有何事吩咐奴婢?” 她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肖嬷嬷上前几步,低声私语道:“嬷嬷,您也知道弘晖阿哥此番受罚,皆因小丽娘不守本分,如今弘晖阿哥转眼就要被送去军营历练,但是那祸头子还留在咱们跟前儿呢,咱们该早些料理了她啊。” “侧福晋所言,奴婢有些听不懂。”肖嬷嬷似是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如此丧心病狂一般地紧忙退后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恭声答道。 乌拉那拉氏见状,嗤鼻一笑,幽幽道:“嬷嬷,您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您这么做,也没有错,毕竟我那可怜的姐姐已经过世好些日子了,人走茶凉,您忘记她托付您的那些事了,也不可能怪您,只是可怜弘晖那孩子了,好好的嫡长阿哥就要被迫去军营历练,这一走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该是小丽娘好命,害了弘晖,却能全身而退呢!”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似是颇为感慨般地摇摇头,给肖嬷嬷下逐客令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谁要是在这时候凑上去献殷勤,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喽! 不过她们想躲,却也不容易。 这不殿门还没来得及重新关好呢,德妃娘娘就已经沉声吩咐道:“把地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收拾!”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吩咐谁呢,但是肯定是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婢们说的,总不能是在要求四福晋这样尊贵的主子收拾烂摊子吧…… 果然,德妃娘娘清清嗓子,下一句话就是:“时间不早,咱们偏殿里用膳吧!”说完,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陪坐下首的四爷和尔芙闻声,也赶忙跟着德妃娘娘往偏殿走去。 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宫婢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认命地蹲在正殿铺着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地毯上,分开几块地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这些主子耍脾气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她们这些奴婢的难处,噼里啪啦地摔碟砸碗,还尽往不好打扫的地毯上砸,最后遭罪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了! 几个宫婢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心里是腹诽不止。 不过她们也更加相信德妃娘娘是被任性胡闹的四福晋给气急了,不然素来好性子的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将茶碟茶碗的摔得满地狼藉呢…… 偏殿里,德妃娘娘笑着对尔芙抬抬下巴,示意尔芙尽可以随意些用膳。 因为要保证这出大皮影戏不穿帮,德妃娘娘还得保持着余怒未消的模样,总不能前脚才将满屋摆设的瓷碗花瓶摔得满地碎片,后脚就热络地招呼着尔芙和老四品尝御膳,那就太古怪了! 尔芙见状,也不矫情,笑呵呵地就动筷子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出品,全部都是伺候皇帝宫妃们的御厨亲自掌勺,且荤素俱全,搭配合理,比起前两日和嫔尔柔准备的那桌席面,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全都更加和尔芙古里古怪的口味。 她吃得开心,胃口不算好的德妃娘娘瞧着,也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这不禁让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留老四媳妇在宫里陪自个儿用几顿膳食呢…… 用罢膳食,德妃娘娘又留尔芙和四爷在宫里说了会儿体己话,等他们出宫的时候,苏姚也跟着他们一块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份盖有德妃娘娘金印的懿旨,除此之外,还跟着两位一瞧就不是个和善性格的教习嬷嬷,这一切都让坐在车里的尔芙忍不住想要偷笑,这下有府里那些情敌们的好日子过了。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终于回到了府里。 尔芙收敛起眼底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走下马车,来到早就守在垂花门口候着的一众情敌之前,眸光微沉,最终摇摇头,招呼着一众女眷和自个儿回到了正院,这才和在座众女介绍起站在她身后的苏姚和两位教习嬷嬷。 然后,苏姚就捧着德妃娘娘的懿旨,来到了尔芙身前。 “还请姑姑宣旨。”尔芙对着她颔首一礼,柔声道。 苏姚也不拘谨,同样是颔首一礼,转身就打开了那卷出自德妃娘娘手的懿旨,一本正经地拖着长音诵念着,初时在座众女还不知道尔芙在搞什么鬼,随着苏姚一字一句地将懿旨念完,在座众女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尤其是被隐晦提起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那一张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不过懿旨在前,谁也不敢耍性子、闹脾气,只能照着规矩叩首谢恩领旨。 尔芙作为府里嫡福晋,自然就是接过懿旨的人了,她双手接过懿旨,在诗兰的搀扶下,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府中众女,朗声道:“今个儿时间太晚就算了,打从明个儿起,大家伙儿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她更是当着府中众女的面,直接将两位教习嬷嬷安排在了正院的偏厢。 这样一来,未来数日她就可以随时随地地过去偏厢那边看这些情敌们受罪的过程,反正德妃娘娘懿旨中明言,这些教习嬷嬷是专门来教导府中妾室们规矩的,而尔芙这位嫡福晋并不包括在内。 这种感觉该有多爽呢? ——许是就应该似她成为学姐,抱着冰镇西瓜去旁观新生军训过程一样吧!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等人脸色齐齐阴沉下来,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这让她瞬间就放弃了本来打算早些休息的想法,笑着对陪坐末位的教习嬷嬷,柔声安排道:“我本想着两位姑姑一路辛苦,想着让两位姑姑早些休息一番,但是两位姑姑也不好在宫外多做停留,为府里诸位姐妹着想,唯有烦请姑姑从今个儿起就辛苦起来吧!” 教习嬷嬷二人组笑着应是道:“那奴婢们就先下去准备了。” “如此甚好!”尔芙亦是笑吟吟的应道,同时将戳在自个儿旁边候着的晴岚,直接分派给了两位教习嬷嬷差使,让两位教习嬷嬷一安顿好,便能打发晴岚过来请她的那些情敌过去受苦,也省得两位教习嬷嬷来回奔波了。 再说正房这边儿,在座众女目送着两位嬷嬷领着晴岚离开,便齐齐将羞恼、不忿的目光投向了尔芙,尔芙也不慌张,左右她也不觉得自个儿能和这些情敌们成为朋友了,她也就自然不需要顾忌她们的感受了,她笑着拂拂鬓角,柔声说道:“其实诸位妹妹也不必如此不快,更不该怪我不懂得心疼你们,这要怪就该怪有些人太过阴毒。 如咱们这样的府邸里,难免会有妻妾争宠、阴谋暗算的事,但是总有些人自作聪明地犯傻,放着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嫡福晋不敢对付,偏要去针对咱们四爷的血脉。 你们想想也该知道,四爷的血脉就是德妃娘娘的血脉,德妃娘娘又怎么能轻易饶了这样的人呢,那德妃娘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了,所以诸位妹妹要怪就怪那些个面甜心苦、恶意作怪的人吧!”说完,她就故意将目光锁定在了满脸无辜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脸上,满是深意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 乌拉那拉氏自打进府以来不争不显,恩宠也少,背后又有强势的母族做靠,所以除了嫉妒她生来娇贵,明明同宗出身,却进府就是侧福晋之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二人,府里的其他女眷还真是不曾太关注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不但如此,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有意拉拢下,连董鄂氏这样努力将自个儿边缘化的人,竟然也和她多有来往,可见她进服以来就从未放弃过要重登嫡福晋之位的想法。 而现在尔芙突然将如此诡异的目光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在座众女都是一惊,这让在座众女不禁在心里细细衡量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在座众女会被尔芙一个眼神所影响,也是尔芙在大家伙心目中的形象所致。 是问,一个性格温婉恬静的人,一个根本不懂得装模作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故意引导府中众女针对起乌拉那拉氏这样一个不争不显的侧福晋呢,那么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激怒嫡福晋的事,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尔芙这位嫡福晋如此激动暴戾呢,唯有小七格格的衣物里被掺杂进腌臜药末的事。 如此一来,也就说明大家伙儿之所以不得安宁,也就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所致。 这让素来养尊处优、安逸快活过日子的在座众女都不能再平静如常地面对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了,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更是毫不掩饰地将厌恶、嫌弃的眼神,明晃晃地往她身上丢去。 “福晋,您这是何意呢,无缘无故就指摘妾身暗害小七格格,妾身实在委屈啊!”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再说她也确实不想成为府中众女恶意针对的那个人,这让一向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坐不住了,忙辩解道。 尔芙闻言,笑着对她摆摆手,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柔声解释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也没有哪句话说我觉得之前暗害小七那丫头的人就是你了,你且宽心坐着,这些事还需要细细调查呢!”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似是被乌拉那拉氏的强势质问给吓到了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明明心里气得要死,恨不能一口咬死故意往自个儿身上泼污水的尔芙,却也不能拿眼神说事,只能悻悻地坐回到位子上,认了这个哑巴亏。 在座众女却不会相信尔芙不怀疑乌拉那拉氏这句话,更相信尔芙是没能抓到确实的证据,德妃娘娘又从中打圆场,让尔芙这位性格绵软的嫡福晋无法问乌拉那拉氏的罪,这才弄得尔芙如此无奈,不得不做些小动作,不然又如何解释德妃娘娘在尔芙莽撞入宫告状,却不责罚尔芙的无礼和荒唐,反而将这么两位看着就不甚好相处的教习嬷嬷安排到四爷府呢…… 不得不说,还是德妃娘娘技高一筹,竟然连府里众女的想象都考虑到了。 尔芙坐在上首,瞧着往日淡然自若的乌拉那拉氏如此无奈地背上黑锅,心里又是一阵快慰,但是想想自个儿辛苦折腾那么久都不如德妃娘娘的小手段有效,又觉得自个儿太过无能废物了,这让她再无闲心和这些情敌们搞这些明里暗里的小把戏了,和在座众女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便让她们去教习嬷嬷那里学规矩去了。 而在座众女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能不遵照德妃娘娘的懿旨行事。 尔芙目送着府中众女磨磨蹭蹭地走出正房,笑眯眯地端起了手边的凉茶,扭头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柔声吩咐道:“备水,这一天折腾下来,我可得好好歇歇乏了!”说完,她就将那杯茶几口喝光,起身往旁边的暖阁走去。 只是她才刚刚起身,还未走出堂屋,便瞧见小七很怂很怂地在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瓜儿往自个儿这边瞧,尔芙见状,笑着站在原地,柔声问道:“有事?” “额娘,我给您惹麻烦了吧?”小七闻声,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忐忑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尔芙听她这么说,心里不解,语气却更显和柔,生怕吓到小七的柔声问道。 小七眨眨眼,贝齿轻咬下唇地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尔芙的问题。 尔芙见状,很是不放心,她笑着拉起小七扭着衣角的小手,齐齐回到暖阁里,又让诗兰她们取来小七爱吃的蜜饯干果等零嘴儿,这才笑吟吟地低声问道:“小七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额娘的呢,难道小七不愿意和额娘做朋友啦?” 小七忙摇摇头,低声说出了自个儿心里的疑惑。 她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为她以为额娘突然进宫是她交给额娘的那封信有问题,加之府里的情况复杂,她很担心那封信是其他人设计自个儿额娘的手段,德妃娘娘又派来两位教习嬷嬷,这是很损伤自个儿额娘脸面的事。 是的,许是传话的小宫女太慌乱了,并没有言明教习嬷嬷是教导府中其他女眷的。 尔芙很是耐心地听小七说完,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柔声说道:“傻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额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是那封信里的内容不够真实可信的话,额娘怎么可能会闹进宫里去呢,再说就算是那封信真是旁人设计自个儿的把戏,德妃娘娘也不会不顾额娘的脸面!” 说着,她又是一笑,接茬补充道:“再说了,额娘今个儿进宫去告状的事,本就是一场戏而已,额娘就是再糊涂,也明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这下你可以放下心了吧!” 小七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夸张地拍着胸口,低声说道:“额娘没事就好!”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说白了,她是担心她院里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如果是旁的事情,她还敢冒险些,传扬出去,也不过就是给旁人增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是此次乌拉那拉氏牵扯到的事,但凡传扬出去一星半点,便足以毁掉四爷,到时候就是阖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连续两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这种事,瞧着很是显眼,却也不显眼。 因为尔芙已经找到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虽然她是改名换姓,但是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一双龙凤胎夭折于宫内,如今她视若珍宝的小格格在府里遇到危险,她要进宫请德妃娘娘做主,做法是显得有些出格,却也在情理之中。 坐在马车上,尔芙的右手就没有离开过左手袖管的袖摆,那里藏着告密信呢…… 再说宫里的德妃娘娘,她得到尔芙递牌子进宫的消息,也是一脸懵。 德妃娘娘自认自个儿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的,尔芙也不是个很善于伪装情绪的人,便是尔芙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但是她还是能够看出尔芙并不喜欢宫里这种过于压抑的气氛,非到万不得已,那是轻易不会进宫的,进宫也是来去匆匆,如今尔芙却接连入宫,显然是遇到什么苦衷了…… “老四府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德妃娘娘撂下手里的菩提念珠,低声问道。 苏姚闻言,躬身凑到近前儿,轻声答道:“奴婢听说有人在小七格格的衣裳里动了手脚,惹怒了四福晋,兴许四福晋是进宫来告状的吧!” “真是够孩子气的。”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头说道。 说完,她倒是也没有想安排人将尔芙拦回去,因为她觉得尔芙进宫告状,这是真心将她当自个儿长辈看呢,不然哪个儿媳妇会这么大胆地找婆母告府里妾室的刁状呢,这么一想,她又怎么忍心让尔芙失望而归呢……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地抿嘴笑出声来,对着苏姚吩咐道:“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御膳房,让御膳房准备几道精致点的点心,再准备一桌席面,本宫今个儿晚上要留四福晋在宫里用膳,另外再去给老四传个信,到底是他府里女眷惹出来的麻烦,总不能让本宫跟着收拾烂摊子吧!” 宫里的德妃娘娘吩咐苏姚去安排迎接四福晋的事,尔芙已经进了宫门口。 今个儿她进宫比较急,德妃娘娘也没顾上让人过去宫门口迎接,她站在宫门口,稍稍愣了愣神,迈步就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正好和苏姚在永和宫宫门口撞上了。 “奴婢请四福晋安。”苏姚赶忙屈膝见礼,柔声问暗道。 尔芙微微抬手,一边笑着扶起给自个儿请安的苏姚,一边含笑问道:“娘娘呢,这会儿可得闲?” “瞧四福晋这话问的,娘娘正等着您呢!”苏姚笑着避开尔芙搀扶自个儿的动作,恭声答道,她知道她自个儿的身份,德妃娘娘抬举她,这些皇子福晋给她脸,但是她不能不懂规矩地胡来,再说她也能看出自家主子是真的看重尔芙这个儿媳妇,那她就更该表现得恭敬些,难保以后自个儿不在这位四福晋手下讨生活。 说着,她就和尔芙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永和宫的宫门,来到了正殿里。 一进门,尔芙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一敛而空,如同变脸似的满脸悲愤地冲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哭着就抱住德妃娘娘的大腿,同时手上很隐蔽地将告密信塞到了德妃娘娘的手里,这也是她在来时路上就算计好的计策,毕竟这件事还是需要德妃这位老谋深算的娘娘帮忙谋划,这样才能做得更完美。 德妃娘娘先是被尔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有些懵,随即感觉到尔芙手上的小动作,她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她在宫里这些年,早就练就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了,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弄得神色惊变,她保持着满脸懵的状态,脸上闪现出几丝无奈之色,一边将尔芙偷偷递给自个儿的信封塞到坐垫下,一边对着殿里伺候的宫婢摆摆手,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说完,她就示意苏姚过来帮忙把抱着自个儿大腿不撒手的尔芙扶起来。 “苏姚,你别拉我,我今个儿非要和娘娘好好诉诉委屈!”尔芙一边甩开苏姚拉扯自个儿起身的手,一边语带哭腔的嘀咕道。 说着,她还不等苏姚反应过来,便抱着德妃娘娘的大腿,继续哭诉起来了。 这会儿,殿里那些正在往外走的宫婢,还没有走出正殿门口呢…… 德妃娘娘似是被尔芙闹得有些下不来台了,她一边沉声叫尔芙起身说话,一边摆手地催促苏姚领着那些宫婢出去,随即又紧忙吩咐苏姚在门口侍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副不愿意这种丢脸事被旁人瞧见的模样。 不过当苏姚领着殿里伺候的宫婢退出正殿后,德妃娘娘就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坐垫下的告密信拿出来了,同时满眼好奇地对着她腿边仰头看向她的尔芙,低声问道:“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千万别说是老四让你受委屈了,老四那孩子我太了解了,他真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能再疼你得疼你呢!” 说完,她就一脸嫌弃地将帕子塞到了尔芙的手里头,示意尔芙擦擦脸上的泪痕,瞧着尔芙脸上眼泪混合着脂粉往下流的模样,她就替尔芙觉得丢脸。 尔芙接过帕子,却不忘继续装哭。 只见她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哽咽着回答道:“娘娘,您看过信就知道了,妾身也是没办法啦,不然妾身也不敢这副模样地进宫打扰您。” 说完,尔芙就继续哭哭啼啼地诉着委屈,七百年谷、八百年糠……反正就是不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往外扯,尽量保持着哭诉的状态,让外面可能存在的偷听者相信她是情绪失控来找德妃娘娘告状的,而不联想到其他较为敏感的事情上。 事实证明,她这个计策是成功的。 别看德妃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但是永和宫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也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耳目,只是平时这些人都隐藏得很好,轻易不敢露头,不过尔芙如此频繁地进宫请安,还是引起宫里其他宫妃们的注意了,就在德妃娘娘将殿里宫婢轰出去之后,便有人偷偷摸摸地摸到了窗边,开始偷听殿里的动静了。 尔芙哭哭啼啼地哭诉委屈,听得窗外的窃听者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们都分属于不同的主子,但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位四福晋真奇葩,这宫里宫外的福晋、娘娘们,哪个不是仪态优雅雍容似仙女神妃,哪个不是打落牙齿和水吞,生怕旁人看轻自个儿分毫,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尔芙这样的贵人主子呢! 再说殿里,德妃娘娘见尔芙自个儿哭得高兴,说得痛快,似乎也不需要自个儿安抚的模样,她也就不再关注哭诉不停的尔芙了,直接打开那封告密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一心二用地安抚上尔芙两句,但是随着她一点点看到告密者提起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经营着那样一处宅院时,她就彻底炸了。 好在尔芙一直注意着德妃娘娘的神色呢!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抢在德妃娘娘炸毛前,制止住了德妃娘娘惊呼喝问的动作。 德妃娘娘也在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是要命的事,也想明白尔芙为何如此不顾形象地闹这么一出了,她动作隐蔽地将信塞回到坐垫下,沉声喝问道:“老四媳妇,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信的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你为戕害旁室做的手脚?” “娘娘,妾身承认我是不喜欢乌拉那拉氏这个人,但是妾身还没糊涂到这份上,此事一旦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妾身是能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人,甚至能将整个乌拉那拉氏族连根拔起,可整个四爷府也会给她陪葬,到时候我和四爷都跑不掉。 我恨她至极,我却不会赌上我的子女。”尔芙擦擦眼泪,低声答道。 说完,她就又一次抹着眼泪地哭出声来,继续装出满脸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地诉委屈,这也得亏她在路上来来回回地琢磨了好几回该怎么演才够逼真,不然还真怕情绪连贯不上呢…… 德妃娘娘听完尔芙的回答,抬手将抱着自个儿大腿哭个不停的尔芙推开,起身在殿里转了两圈,厉声喝道:“这京里哪家府里的主母日子好过了,老四疼你、宠你,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还不知道知足,更是跑到本宫宫里来哭哭闹闹,好好好,既然你喜欢闹,那本宫就陪着你闹。” 话音一落,她就对着殿外伺候的苏姚吼道:“去请雍亲王过来。 本宫今个儿就让他好好瞧瞧他看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完,她又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滚去好好收拾收拾你自个儿,你不要脸,老四还要脸呢,本宫还要脸呢,这也就是本宫性子好,不然就冲着你这不懂规矩的德行,本宫就该让老四请旨废掉你这个福晋。” 尔芙好似被德妃娘娘吓了一跳般地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捂着脸往内殿里走去。 “真是丢死人了!”德妃娘娘坐回宝座上,目送着尔芙的背影,轻声喃喃道。 这会儿在殿外偷听的那些耳目眼线,已经齐齐退走了,毕竟这种妻妾争宠的戏码,宫里最不缺了,便是再八卦的人,也看够了,谁还想看尔芙这种独角戏呢,真是没意思透了。 就在此时,德妃娘娘则紧跟着尔芙地走进了内殿一侧的屏风后,低声交流着。 “娘娘,妾身也是没办法,妾身是能派人清除掉前门胡同外的那处宅子,但是乌拉那拉氏心思阴毒缜密,谁也不敢保证她有没有留下后手,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太监曾被请进那处宅子,万一有什么风声传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事要想完满解决,怕是唯有请四爷亲自出面处理了!”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一边双手拨动着铜盆里的清水,以扰乱传播出去的声音,一边低声解释道。 德妃娘娘也想到了这点,她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的?” “说来也荒唐,这封告密信是被人塞进小七送到浣洗房浆洗的衣物里,辗转交到妾身手里的,应该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尔芙轻声答道,她又将自个儿大闹府中浣洗房的事,又将她把浣洗房曾接触过那套衣物的人看管起来的事,一一告诉了德妃娘娘。 她知道自个儿不如德妃娘娘心思缜密,她也知道自个儿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她还需要德妃娘娘给自个儿把把关,看看哪里有疏漏的地方,要是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告密者,一些事就变得更容易处理了。 “那就是说你是借题发挥,特地闹出这么一出闹剧了?”德妃娘娘沉吟片刻,拍拍尔芙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她能够如此轻松的开玩笑,一来是不想尔芙太紧张,二来是她觉得尔芙能如此果断地处理好这件事,已经是一种进步,值得鼓励,也没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再做其他的事,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尔芙见德妃娘娘还有心打趣自个儿,倒是也稍稍地松了口气。 从发现这封告密信到现在,她就没有一时一刻是不紧张、不惶恐的,她生怕她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害了四爷,害了孩子,害了自个儿,这会儿总算是能安心些了,不过这猛地一放松下来呢,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她竟然直接双腿一软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真是吓坏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有些人的秘密,只是他不愿意对人明讲的小事,若是被揭穿,不过是一时尴尬,但是有些人的秘密,却是会要人命的那种。 肖嬷嬷,便是其中的后者。 她是内务府指派进府的管事嬷嬷之一,却是乌拉那拉氏安排进府的心腹,手下早已沾染过人命,若是被人发现,她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 所幸,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先福晋的堂亲妹妹,也是乌拉那拉氏族的人。 肖嬷嬷心惊胆战地退出了堂屋,左手握右手地站在廊下犹豫片刻,最终咬咬牙,快步往院子外走去。 因为甭管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如何知晓她身份的,其目的是希望她除掉小丽娘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总归不会错,而她除掉了小丽娘,总能暂时保证自个儿的平安。 想到这里,肖嬷嬷的脚步,越发沉稳、坚定了几分。 而就在肖嬷嬷神色坚毅往外走去的瞬间,一直站在窗口往外望的乌拉那拉氏,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甭管怎么样,总归是除掉了小丽娘这个祸害。 因为乌拉那拉氏了解尔芙的性格,便是她经常用恶毒之语咒骂尔芙,口口声声说尔芙是天下最恶毒的人,如妲己、褒姒是红颜祸水,但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尔芙的性格最是温善,绝不肯做出伤害人命的事儿。 小丽娘落在尔芙的手里,兴许会受些罪,却绝不可能丢掉性命,但是仅仅是让小丽娘受些委屈、遭些磋磨,又如何能让乌拉那拉氏平息了心底这口怨气呢! 乌拉那拉氏要小丽娘去死,去死,受尽苦楚而死。 肖嬷嬷最是擅长此道,她能够凭一支金针使人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且不留痕迹,这也是乌拉那拉氏从一众仆妇中选择她的原因。 “来人,备膳。”稍稍出口恶气的乌拉那拉氏揉揉小腹,朗声吩咐道。 此时此刻,她早已经忘记被杖责致死的锦兰了。 而已经领过罚的紫苏、墨兰她们,也重新回到房间里伺候了,虽然她们行动之间,还有些苦楚之色,却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乌拉那拉氏便知道肖嬷嬷很好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你们是内务府精心挑选出来的宫娥,应该最是懂规矩、识分寸,但是你们今个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失望得很,这次我稍作惩戒,希望你们能长记性,若是再犯,别怪我不顾主仆之意了。”乌拉那拉氏微提袍摆,移步到饭桌旁,行走之间,冷声教训道。 紫苏等人不敢怠慢,赶忙躬身答道:“主子宽宏,奴婢们定不敢再犯。” “行了,你们也领过教训了,这件事就算过了,你们也不必再提,只要你们能记得今日的教训和我对你们的宽宥之情,安守本分,谨记身份,那便足够了。”乌拉那拉氏神色坦然地款款落座,微微侧眸,看向左右有些拘束的紫苏等人,沉声说道。 说完,她又一次摆手,将紫苏等人打发到外面去候着了。 相比起锦兰,乌拉那拉氏还是不大喜欢这些包衣旗出身的宫女们,别看这些宫女都将规矩学到了骨子里,言行举止,谦卑恭顺,但是抬眼见的那抹桀骜不驯和狂傲之态是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其实她也理解这点,包衣旗那些占据内务府肥差的家族,看着是生来为奴的下等门户,且不得与官宦人家通婚结好,除非得皇上恩典,才能抬旗脱去奴籍,摆脱骨肉分离之苦的生活,但是却不能不承认这些门户都是隐藏在京中的巨富豪绅,如此门第出来的姑娘被小选进宫伺候,所图之大,也就不言而喻了。 无非是为家族,为尊荣。 难道她们真是想要提心吊胆地熬到二十五岁,成为被人厌弃的老姑娘……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性子清冷的姑娘、无亲人朋属可倚仗的孤女,她们不得不进宫参选,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在宫里熬到那把年纪,但是这些人,总归是少数而已。 只是最近她被禁足了,便是再不喜欢这些宫婢,也不得不接受这些人的伺候了。 待到合适的机会,乌拉那拉氏还是打算将她在外面偷偷培养的自己人安排到府里,她用不惯没有把柄捏在手里的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当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竟然想起自个儿躺在雍亲王府那座最为恢弘华丽的正院正房里,孤零零地等待死神降临的日子,但凡她能早些防备四爷的狠心和绝情,也不至于落到今个儿。 幸亏老天怜悯,给了她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也是幸亏尔芙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心中所想,不然尔芙一定要咒骂老天无眼,如乌拉那拉氏这般对襁褓稚子都能下狠手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老天的怜悯,如今四爷子嗣不兴,许是有四爷太过忧心政务所致,却并非全部…… 尔芙曾仔仔细细地翻看过府中各处记档,尤其是开府之初那几年的记档。 她发现了一个好大的秘密。 若不是有毓秀姑姑和医术高深的胡太医帮忙分析,便是如尔芙这样一位怨恨乌拉那拉氏至深的人,也不曾想到乌拉那拉氏做事是如此毒辣和阴狠。 如耿格格、武格格等人,她们入府多年,为何一直不曾留有子嗣…… 其实并非是她们的身体有什么问题,相反她们的身体康健极了,只是太过康健了,康健到如同男儿一般,因为她们日日食用的餐点都有乌拉那拉氏安排的陷阱在,那些餐点单独来看,全无问题,甚至都是对身体好的玩意儿,但是搭配在一起,便能起到避孕的奇效,再加上她们日日焚烧的名贵香料,要是有孕就怪了。 而尔芙之所以能够接连有孕,全在于尔芙不喜排场,又闻不惯熏香的味道。 不得不说,当尔芙从积年记档里发现了这等要命的秘密时,整个人都后怕得浑身发抖起来。 她初入王府之时,确实是不想以身量未成的小身板冒险有孕,还曾偷用过避子汤。 尔芙如此做的原因有三。 一来是因为她心里过不去当人小三的那份负疚感; 二来是她更希望为心爱之人生下爱情的结晶,不愿做生育的工具; 三来就是她觉得古代生产的风险太大,她不愿意拿性命冒险。 不过就算是如此,却不代表尔芙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限制了生育的机会。 她好运避过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而耿格格、武格格等人就没有那般幸运了,甚至早早过世了,尔芙甚至怀疑她们之所以会不管不顾地走上绝路,做出动辄伤人性命的事情,最终丢掉自个儿的性命,连累家族为之蒙羞,很大可能和她们的日常饮食有关,毕竟体内各项激素失衡,也有可能造成性格极端、暴躁易怒等等心理问题,这都是有科学根据的事儿。 当然,逝者已逝,她也就是在心里胡思乱想一番就丢掉了脑后。 不过在发现这些小把戏之后,尔芙却更加注重自个儿和孩子们的吃食,每旬都会将日常餐单送去太医那里过目,就是怕乌拉那拉氏会故伎重演,害了她、害了她的孩子,甚至她连前些年那些堆在角落里落灰的餐单都找出来了,生怕乌拉那拉氏会用什么潜伏期较长的药物残害自家的孩子。 所幸,胡太医和梁太医齐齐检查过后,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结果,让尔芙彻底松了口气,也大手笔地奖赏了掌管小厨房的小生子,从她进府就是小生子照顾她的吃喝,从未出过疏漏,有这样一位忠仆在,尔芙表示赏赐再多都是值得的。 最重要的就是尔芙觉得金银钱财于小生子这般残缺的人来说,并不重要。 随后,她又吩咐白娇替小生子在外收养了几个性格憨厚朴实的孤儿做养子,奉小生子为父,免得小生子年老体弱的时候,孤苦无依地去荣养庄了此残生,原本尔芙也没有考虑过这些,而是有一次她偶然听身边伺候的丫头们眼泪吧擦地说起小生子如何如何凄惨,这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她从未想过父母兄弟之间的那份亲情是那样淡薄和脆弱…… 从小就被家人当做宝贝似的疼爱的尔芙,怎会想到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舍弃了身体一部分进宫伺候的小生子,屈膝弓背、忍辱负重地在宫里赚上些赏钱,自个儿一文钱不留地送回家里,结果却在家里出了个秀才老爷的那一天,那收到了家里托人送到他手里的断亲书。 小生子以前不肯提起自个儿在家里的姓氏名讳是觉得自个儿不配,也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但是从这份断亲书送到他手里的那天起,便是他的姓氏名讳都会剥夺了,甚至连他家族一脉相承的族谱之上,也不会再有他的存在,这意味着他成为了没有家族和亲人的孤儿。 尔芙不懂这时代的人对家族的归属感,却明白被父母兄弟所抛弃的那份痛苦。 当她得知这件事后,她就在征求过小生子本人的意见后,做主将她在现代的姓氏,送给了小生子。 那日起,小生子有了新的姓氏、新的名讳——苏生。 名字取得有些敷衍,并非尔芙不能替他选个更加有深意的名字,而是小生子以自个儿的身份卑贱为借口,一一拒绝了,最后用苏氏之姓和他已经用了好些年的小名,组成了这么一个有些不着调的名字。 不过即便如此,小生子也高高兴兴地在院里摆了一桌席,请院里的宫婢仆从都吃了一顿,以庆祝自个儿又有了一个如意随心的好名字。 一个又字,道尽了他心底的无限委屈。 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会想起托身处府外的白娇娘替他在外收养些孩子,那些流落街头的乞儿,本就是衣食无着,有了属于他们的亲人长辈和家,于这些浪迹街头的乞儿和小生子,皆是喜事。 只是可怜小生子刚得的赏赐,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呢,便统统送出府去安置孩子了。 对此,尔芙并没有干涉,也没有打算替小生子出钱养儿子。 因为谁的孩子谁养,天经地义。 不过就算是手里的赏赐都成了养活孩子的银钱,小生子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就在尔芙的思绪沉浸在过往琐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已经养好伤的诗兰捧着热过两次的炖盅,苦着脸凑到了她的身边,轻声提醒道:“主子,生公公送来的红枣莲子羹,您趁热喝几口吧!” “先放放吧。”尔芙撂下手里已经许久未曾翻动过的记档册子,叹气道。 她有时真怀疑自个儿是老了,不然为何总是想起那些过去的琐事,这让她很烦恼,毕竟过往琐事里的苦涩和辛酸太多太多,每每想起,总是会让她的心里如同压上千斤巨石般沉重,且这种情绪会萦绕在心头许久不散…… 诗兰撂下炖盅,却并没有放弃劝说尔芙,坚持道:“主子,您从晨起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过,这身体怎么能熬得住呢,再说这莲子羹都热过两遍了,再热就真的不能吃了,您最是爱惜粮食,这大半宿才熬好的这点吃食,您更是舍不得浪费了!” 说完,她就将泛着甜香的炖盅,揭开了一条细缝,让尔芙能闻到那股诱人的味道。 小生子亲手炖的红枣莲子羹,一向是尔芙比较偏爱的食物,也是她最常用的补品,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虽然她还是提不起精神来,却到底没有再拒绝,示意诗兰将炖盅和碗筷摆在手边,起身走到内室里洗洗手,也不管铜盆里的水是不是太凉,往脸上扑了扑,打着哈欠地回到了桌边。 掌心大小的白玉瓷碗,配上晶莹剔透的红枣莲子羹,倒是相得益彰。 她眉头轻蹙地端起了已经放好汤匙的瓷碗,指着一旁还剩下大半的炖盅,轻声吩咐道:“我今个儿没什么胃口,你将这炖盅拿下去,和大家伙儿分分吃了吧,不然就真的要浪费了,也白费你这前前后后跑这么许多趟的心思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身体才刚刚大好的诗兰赶出去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乌拉那拉氏对这个董鄂氏格格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毕竟董鄂氏格格不争淡然的性格,让她在府里的地位显得有些尴尬,便是她替四爷诞育下一位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小格格,也没让她生出任何野心来,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对她多关注呢。 不过今个儿董鄂氏格格躲在凉亭里的举动,却让乌拉那拉氏有些误会了。 误会的原因也简单,因为乌拉那拉氏也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陆格格。 她在偶然之间发现了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偷偷来往的事后不久,便又碰到董鄂氏格格和陆格格出现在同一场合,却躲躲闪闪地怕人发现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不过在尔芙跟前儿,她并没有点破这点。 她还打算借着这点小辫子,让董鄂氏格格为自个儿办事呢,有这么一位家世雄盛的格格替自个儿做马前卒,以后她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便宜被尔芙这个对手捡去…… 她心里盘算着,探查打量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往董鄂氏格格的身上瞟过去了。 董鄂氏格格是平淡无争的小透明一枚,却不是无知无觉的花瓶,她坐在下首,被乌拉那拉氏过于诡异的小眼神,看得心里发慌、腿发软,这让本来打算留在牡丹台小坐一会儿的董鄂氏格格,登时改变了想法,抬手示意宫婢接过诗晴送上的托盘,连托盘里叠放着的衣物都未仔细瞧上一眼,便果断干脆地告辞离开了。 尔芙呢,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有多想。 直到各院内眷都领走了属于自个儿的那套新衣和佩饰后,诗晴将箱子里剩下的一对鸳鸯佩压襟送到尔芙跟前儿,尔芙翻看过霓裳阁管事娘子送上的清单详录,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端详着桌上的鸳鸯佩,喃喃道:“怎么走得这么急,连佩饰都忘记带走了。” “奴婢当时就在董鄂氏格格旁边伺候着,奴婢觉得董鄂氏格格好似是在躲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才匆匆离开的。”一旁正在整理箱笼的小宫女青柳闻言,恭声答道。 尔芙挑眉看去,青柳忙将她看到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这也亏得青柳的描述能力不错,不然还真是说不清楚呢…… 尔芙听完,沉吟片刻,点头吩咐道:“这些事就不要出去瞎说了,咱们府里这些内眷都是感情颇好的姐妹,怎么可能出现谁躲着谁的事儿呢,你一会儿把这对鸳鸯佩压襟给董鄂氏格格送去。” 说完,她就摆摆手,让厅堂里伺候的宫婢都退下去了。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能够好好清净清净了。 不过这一旦清净下来了,尔芙就开始琢磨起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干什么了,她却没想到,四爷其实早就离开古香斋,去前湖那边的临水书斋见阿兴阿了。 四爷对于他这位新姑爷阿兴阿,还是很重视的。 他不但是希望阿兴阿的心性品质能过关,更希望阿兴阿是一位才学兼备、文武双全的好儿郎,所以他一得空,又发现茉雅琦和阿兴阿没有在房间里休息,便命人将阿兴阿叫到了临水书斋,考较起阿兴阿的功课了。 可怜阿兴阿啊,早起连顿热乎饭都没吃上就赶着出城来圆明园了。 一路上,他经历过各种坎坷考验之后,好不容易见到几盘点心,还没等他喝口茶顺顺气,吃上两块点心垫垫肚子,便又被四爷揪到书房考功课,考得他满头是汗,最后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这年纪还轻,便是出仕后,这功课也不能落下。”四爷有些不满意地皱眉道。 阿兴阿连忙点头应下,只盼着能早些回去用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因为他这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 就在四爷还琢磨着要考阿兴阿什么的时候,苏培盛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忙俯身凑到四爷跟前儿,低声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大姑爷的模样有些怪,加之现在这时辰了,会不会是大姑爷错过了饭点,还未用过午膳呢?” “嗯……”四爷闻言,沉吟着,上下打量了阿兴阿两眼,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他捋着颌下的青须,露出一抹不算和善的笑容,吓得阿兴阿眼冒金星、后背冒汗,这才朗声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饿坏了,正好本王也没用膳呢,不如陪本王一块用些吧!” 说完,他也不给阿兴阿拒绝的机会,便吩咐苏培盛在外面堂屋里摆膳了。 坐在下首的阿兴阿呢,他不懂四爷为何突然变脸,被四爷有些生硬的笑容吓得更加心慌了,却也不敢拒绝。 好在,他并不需要忐忑惶恐太久,因为牡丹台那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传信了。 牡丹台那边儿,已经备好午膳,请四爷和阿兴阿一块过去用膳。 而同时,玉洁也替尔芙去邀请了大李氏和茉雅琦。 不同于晚上的阖府家宴,这是一顿小家宴。 出席的人就大李氏和尔芙这两位府中内眷、茉雅琦、阿兴阿、四爷五人,也不需要分席了摆起一张大圆桌,八荤八素、荤素不同的两道汤羹,再来几样点心,既不铺张浪费,也不寒酸抠门,正正好。 这也得亏尔芙派来传信的人腿脚快,不然阿兴阿能被四爷那阴涔涔的笑脸吓死了。 “大姑爷第一次上门,便让你在桃花坞坐了大半天的冷板凳,可别怪我这做岳母的怠慢你,实在是忙活不过来了,一时疏忽了。”圆桌旁,尔芙待四爷提过酒后,也笑吟吟地端起了眼前儿的酒盅,对着还稍显拘束的阿兴阿说道。 阿兴阿连道不敢,忙起身举杯,将杯中的梨花白一口饮下。 “别这么拘束,这既是茉雅琦的娘家,也是你的家,在家吃饭,随意就是。”尔芙见状,笑着将酒盅里的果酒一饮而尽,强忍着喉咙里的辛辣感觉,对着阿兴阿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坐下,柔声客套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阿兴阿怎么可能在如此陌生的场合下,真正的放松下来呢…… 不过尔芙的笑容很温暖,大李氏也很会缓和气氛,便是有四爷这尊大佛如冰山般坐镇牡丹台,他还是比在临水书斋里的时候轻松了些,起码后背不冒冷汗了。 一顿家宴,便在这样有些拘谨的氛围下结束了。 尔芙稍显疲惫地回到了堂屋里,打着哈欠,脑袋瓜儿一点一点地坐在太师椅上,终于有机会问起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情况了。 她故意摆出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她怎么样啦?” 四爷一眼就看出了尔芙平静下隐藏着的嫉妒和酸楚,笑着答道:“还好吧,胡太医开的药,她已经按照医嘱用上了,瞧着精神挺好的,就是她之前睡眠不好,难免有点缺觉,坐一会儿就连连打哈欠,爷见她困意正浓,便让她早些休息了。” 说完,他又对着尔芙抿唇笑了笑。 尔芙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低声反驳道:“我没有问你这些,她的身体如何,我心里比你有数,难道胡太医还解释不清楚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病情。 我主要是想要问问你觉得她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毕竟之前府里各处都有传言,说是她那边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些不喜她的做派,总是去找她的麻烦,你过去瞧过,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有些凉的茶碗,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四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道:“瞧着还好,奴才们伺候尽心,小格格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倒是不似梁太医说得那般严重了,但是总归是身子虚弱些,还需要细细调养着。 再说,你也知道,这府里头的传言,总是有些不着边际和夸大事实。 爷觉得兴许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无事生非吧,好在乌拉那拉氏格格是个懂事、懂规矩的,爷问过她,她也都解释了,之前也并没有谁故意去为难她,而且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她的同族姐妹,便是为了脸面,这点姐妹情分,总是要顾忌到的。” 说完,他也口干舌燥地端起手边的茶碗,来了个一饮而尽。 尔芙听完四爷这些话,却没有理会四爷,而是给了诗晴一个诡异的眼神,意思说,瞧瞧你家主子我的猜测很准确吧,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心思是一点都不简单呢,人家所图甚大,哪里是想要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添点堵这么简单的事儿。 四爷注意到尔芙和诗晴的互动,满脸狐疑的问道:“怎么回事?” 尔芙闻言,笑着说道:“还不是这妮子想着你过去探望乌拉那拉氏格格,怕你觉得是我苛待了府里的内眷,让我抓紧送点礼物过去弥补一二。 我当时就告诉她,我这位嫡福晋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不心虚,不需要玩这些锦上添花的小把戏,也不担心乌拉那拉氏格格对我这位当家福晋有什么误会,我也相信乌拉那拉氏格格不会误会我,她不信,我就和她打了个赌。” 诗晴呢,则是在四爷问话的时候,便已经满脸惨白地跪地请罪了。 “你们主仆是真爱玩闹。”四爷听完尔芙的解释,也知道诗晴是为了尔芙好,怎么好怪罪诗晴的小人之心,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责罚尔芙的陪嫁丫鬟,那不是打了尔芙的脸面么,所以他笑着揶揄道。 说完,他便摆摆手让诗晴下去了。 等到诗晴出去后,四爷这才对尔芙说道:“你这嘴上亦是没遮没挡惯了,这怎么什么话都说呢,真不怕爷误会你啊,就算是不担心爷误会你,你也该替你跟前儿的宫婢想想啊,这么明晃晃的告状,以后谁还敢和你说心里话!” “切,诗晴她们才不会呢,她们明白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说完,尔芙还丢给四爷一记明晃晃的白眼儿。 尔芙在心里暗道:自个儿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和四爷告自个儿近身宫婢的状呢,便是告状,那也是美化后的,怎么可能真害到自个儿近身宫婢们,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呢!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告诉四爷的。 她笑嘻嘻地摆弄着耳边的碎发,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笑着说道:“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但是咱们是至亲夫妻,我瞒着别人,怎么可能瞒着你呢,再说你要是为了替别的女人出气,便责罚我身边的近身宫婢,那你也不是你了!” “就你嘴甜。”四爷闻言,心里暖烘烘的,笑着抬手刮刮尔芙的鼻尖,低声说道。 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又丢给四爷一记白眼,这才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沉声解释道:“什么叫嘴甜呢,我就是实话实说。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得解释解释,那就是我真没有苛待过府里的内眷们,别说是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些八旗出身的格格,便是包衣旗出身的雨桐、雨桠她们,我也是一视同仁的,照着府里的规矩办,该多少份例就发多少份例,而且还特地加重了小五格格的份例,毕竟她身体不好,需要经常用些补品。” 说完,她还将准备好的账本,丢到了四爷眼前儿。 “爷没说不信你,还把这些账本都准备好啦,你觉得爷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四爷却是看都没看桌上的账本,直接反驳道。 尔芙闻言,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还顺着四爷的话说了。 她笑着反驳道:“我是知道你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但是我把这些账本放在这里,也不是特地预备给你看的,毕竟快到秋收的时候了,我还不得好好算计算计咱们府里各处庄上的出息啊,不然拿什么养活我和府里这些人呢!” 说完,她还翻出了她之前夹在账本里,那几张计算收益的罗纹纸。 与此同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了。 她面色有些沉重地和四爷说起了正事。 其实,之前那些插科打诨的闲话,都是尔芙为正经事做出的铺垫而已。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神秘兮兮的?”四爷低头瞧瞧写满数目字的账本,又回头瞧瞧垫着脚儿努力往下取锦盒的尔芙,上前帮忙将尔芙取半天都没有取下来的锦盒拿到了手里头,不过他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 尔芙微微摇头,示意四爷先坐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她俯身趴在书案上,勾画着账本上的数目字,又从锦盒里取出几封书信,一一摊到了四爷的眼前儿,最后叹着气道:“您看看吧,我估计着京里是要闹灾了。” 说完,她也将窗边摆着的靠背椅拖到了书案旁边,直接坐下了。 “这么严重么?”四爷看着账本上的数目字,又瞧瞧尔芙拿出的几封书信,瞧着上面对比明显的收益,有些不敢相信的发问道。 尔芙闻言,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低声回答道:“虽然现在各处庄子还未开始收割,但是各处庄上的庄头、管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庄稼汉了,若是一处、两处如此上报,兴许还会是有人从中偷奸耍滑,不过您看这京畿几处的庄头和管事都如此认为,这事就有些真了。” “其实不用他们上报,咱们也该想到的,这京里从入春起来就没怎么下过雨。” “是啊,靠近水源溪流的田地,情况还能好些,其他地方就指望不上了。” “如咱们这样的府邸还好说,总有存粮,那些靠天吃饭的老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只是如此严重的旱情,怎么到今个儿都不见有官员上报呢,而且京里也未见任何流民出现啊!” “你是犯糊涂了,虽然现在京畿等地是灾情严重,田里出息大减,但是这但凡家里还有余粮,哪儿的老百姓也不可能撇家舍业地去做难民、流民,跑到京城来讨活路啊,而且现在还未到秋末,庄户人家的存粮,那都是要攒着吃到隔年秋末初冬的,所以我觉得到冬日里,这灾情就要压不住了。 至于你说的为何没有官员上报灾情的? 我觉得原因有二,一来是如你这般,压根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农耕秋收事宜的达官贵人们,二来是专司农耕秋收的官员怕皇上怪罪,故意欺瞒吧。”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那趁着秋围秋狩之前的空档,爷得下去走走了。” “这么一来,你又要得罪好些官员士绅了。” 四爷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苦笑,颇有些任劳任怨意味的低喃道:“谁让我领的就是这份差事呢,皇上信任我,我总不能为了一份好名声,便不管这天下百姓的死活吧。 再说,农乃天下之本。 这各地粮食歉收,不单是那些靠天吃饭的庄户百姓日子难过,便是普通百姓和商贾都会受到影响。”说完,他就又是一声叹息。 尔芙却没考虑得那么深远,她考虑得还是眼巴前这些事。 如今京里旱情严重,田里出息歉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府里有存粮,便是京城里饿殍遍地,也影响不到府里的日常吃喝,但是庄上那些佃户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就要看尔芙这位当家嫡福晋的手段了。 她今个儿提起这件事的主要原因,便是打算和四爷商量免除掉各庄佃户们今年的地租,另外再将各庄所设粮仓里的存粮暂借给庄上一些活不下去的佃户们,以度过灾年,这是件大事,她自个儿做不得主。 不过四爷这话题跑偏的厉害,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好在不等她开口,四爷便察觉到了她的神色有异,主动问起了她有何想法。 她闻言,苦笑着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四爷听完,沉吟片刻,低声问道:“咱们那些庄上的存粮有多少,这是件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事,要是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地方,怕是要闹出大乱子,你心里都想好了么?”说到这里,他将眼前摊着的账本拿到了近前儿,细细翻看着,生怕尔芙的一番好心,因为准备不充足被旁人误解。 尔芙笑着凑到四爷的耳边儿,神秘兮兮地回答道:“这你就放心吧,咱们在各地庄上的存粮都不少,毕竟我早前就吩咐过庄头,一定要留够存粮,一年压一年,今年收进多少粮食,才能够从库里取出同等的陈粮卖出。 虽然这样是影响了府里的出息,但是却是救急维稳的好办法。”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因为她这种胆小保守的做法,府里庄上的新粮都压在了库里,而陈粮的价格远远不如新粮,亏损了不少银子呢。 此时,四爷却觉得尔芙这安排甚好,很有居安思危的想法。 因为他从小生活在紫禁城里,又是生而尊贵的皇子,便是被一些眼高手低、喜欢跟红踩白的婢仆为难过,但是那些婢仆终究是不敢真将他这位不受重视的皇子怎么样,所以这位四爷便是这把年纪,却也不大明白金银这等俗物的珍贵性。 比如,他就认为内务府分拨给他开府建牙的二十万两白银,并不多。 二十万两白银,要是落到某个在社会底层艰苦努力活下去的老百姓手里,那就是一笔天大的数目字,兴许还会惊喜到发疯、发狂呢…… 如此一个男人如何能将府里每年短少的那点田产出息放在心里呢。 不得不说,一个根本不重视银子的人,却能够将百姓安危放在心上,若是这样的人都不能成为皇帝,那真是这时代的莫大悲哀了,这并不是尔芙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不到四爷的缺点,实在是四爷在关心民事民生这点上,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四爷笑着点点头,接茬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本来这件事说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四爷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件事里牵扯地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他四爷府遍布京畿各地田庄别院的所有佃户们的生计,如果将权利下放到庄头的手里,谁敢保证这其中就没有想要从中求利的恶人呢,到时候好事没做成,反倒惹得一身的不是,那就太对不起尔芙这份心意了。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闪过些许为难,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先将救济各处田庄别院的佃户们所需要粮食的大概数目字统计出来,然后爷再想办法休沐几日,陪着一块下去走走,到底还是眼见为实。” 说完,他挑眉瞧瞧旁边一脸懵妆台的尔芙,追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尔芙对此,倒是全无意见,她本来也是担心自个儿弄不好这件事,还发愁要不要求助白娇和毓秀姑姑她们这些能人帮忙呢,现在四爷主动伸手帮忙,她更是求之不得了,连连点头道:“那敢情好了,有你坐镇此事,那些庄头做事,也会更加用心些,我也能轻松不少。” “别想着偷懒,这打理好府中庶务是你的责任,那些田庄别院也是在内宅账目下,要是出现任何查漏都是你的失职,到时候府里这些个女人找你麻烦,可别怪爷不帮你说话,不过爷倒是可以将陈福和张保暂时借给你用用,免得你身边连个适合跑腿办事的人都没有。”四爷闻言,故意搬起脸来,正色道。 他可不能放任尔芙这样能懒就懒、能混就混的过日子了。 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便是他能够多加回护,但是要是自个儿不能立起来,那以后要面对的难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便是他四爷是神人临凡,也不可能将尔芙保护得面面俱到,到时候稍有不慎,让尔芙惨死在别人的算计里,那他定会后悔终生,后悔自个儿对尔芙太呵护,让她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连面对风雨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他必须要在这种可能性出现前就将尔芙扶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主动插手此事。 他实在是太了解尔芙的性格了,若是他不干涉一二,尔芙这个散漫成性的丫头,转头就能将这件事交给府里的毓秀姑姑和炫彩坊里那个狡猾如狐的女人去处理。 如果是这样,那又如何能体现出尔芙的能力呢? 虽然这白娇是尔芙提拔起来的自己人,但是谁能保证她就不会生出害人的心思呢? 四爷就觉得尔芙对白娇的信任太过,总担心尔芙会吃亏在白娇身上,偏偏他又不好干涉太多,谁让从始至终都不曾见到白娇有任何伤害尔芙的举动,要是无端猜疑,兴许还会坏了尔芙和白娇之间的难得情分,反倒害了尔芙。 正因为考虑到这些,四爷才会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 尔芙呢,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些,她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放心吧,这府里的事儿,我还是很用心处理的,你看府里最近不是挺清净安稳的,可见我的治家手段,还是挺不错的。” 说完,她还傲娇地挑挑眉儿,丢给四爷一记明朗的媚眼儿。 四爷见状,也不好在这时候给尔芙泼冷水了,他苦笑着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尔芙的说法,而他心里却在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让毓秀姑姑给尔芙补补课什么的,免得她那些稚嫩的治家手段搞不定府里这些喜欢无事生非的女人,同时他也在暗暗反思着,这男人享受妻妾成群的生活是否对女人太过不公平,不然为何这些养尊处优、生活优渥的女人为何要屡屡生事呢…… “乌拉那拉氏媚儿那边,你还是要格外关注几分,她是入府前就侍奉过爷的人,也算是私德有亏,难免府里伺候的宫婢仆从对她有些怠慢之处,但是她到底是小五格格的生母,母以女贵,她的身份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 四爷说完了有关成百上千佃户生计的问题,又一次说起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儿,可见乌拉那拉氏媚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有所提升的。 尔芙闻言,虽然心底不喜,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分毫,淡然地点点头。 她捋着耳边的碎发,目光瞟向窗外,轻声说道:“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这府里的妾室交到我手里,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苛待她们,也不会让府里婢仆杂役有苛待她们的机会,而乌拉那拉氏格格那边儿的事,我也会安排人特别关照几分的,稍后我还会从内务府那边儿挑选个嬷嬷指过去,有宫里出身的嬷嬷坐镇,这府里的宫婢仆从就算是胆子再大,做事都会谨慎些。” 说完,她就捧着那一摞子账本往堂屋里走去。 虽然说是那么说,但是她一想到四爷这心里对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惦记,尔芙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恨不能冲到古香斋去甩乌拉那拉氏媚儿几记大耳光,抓花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脸,但是如果她真这么做,不但丢了她嫡福晋的脸面,也让她和那些不分是非的怨妇原配一般无二。 到底这件事错不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只怪四爷管不住他男人的劣根性,喜欢如花似玉的娇媚美人儿,一个个地往府里抬,不然她又怎么可能过这种浸在醋缸里的酸楚日子呢…… 尔芙离去的失落背影,苦涩表情,四爷是看在眼里,甜在心上。 他故意在这种时候提起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儿,其实就是想要证明尔芙对自个儿的心意而已,不然他要是真想保护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五格格,他只需要指派个粘杆处的密探过去伺候就是,根本不需要如此费事饶舌地请尔芙多关注乌拉那拉氏媚儿几分。 苏培盛说的那些话,四爷信,却也不信。 四爷从小生活在人心复杂的紫禁城里,看惯了奴才们讨好谄媚的笑脸,也听惯了下面的阿谀奉承之音,哪里不知道底下人都是为了讨好上面主子,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将好的说成坏的的巧嘴儿。 而苏培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然也混不到四爷跟前儿。 四爷留下他,且不计较他的那点小心思,只因为苏培盛对自个儿还算衷心,但是在这种小事上,他苏培盛就是一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所以对苏培盛的那些话,他只能信三成,剩下七成就需要自个儿去细细观察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当然,她所说的茉雅琦曾闹出过的顽劣举动,多是顺口胡诌出来的。 因为尔芙从入府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茉雅琦独处过,而且茉雅琦闹出的那些乱子都比较大,真要是说出一星半点真相来,估计马佳氏这会儿就该掀桌子了,尔芙又不是傻瓜,再说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主动求娶茉雅琦进门,本就是冲着茉雅琦的家世背景而来,所以她在欺骗马佳氏的时候,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骗人,总归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再说茉雅琦在出阁时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姑娘了,放在这个时代,对阿兴阿这位丈夫是不公平的,尔芙这才会主动请马佳氏来,偷偷地先给马佳氏透透口风,免得过三过五的茉雅琦原形毕露,这富泰阖府上下都有种惊掉眼球的诧然感觉。 尔芙顺利地将她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说词说完,便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 她是个很懂得眼力见的人,她是茉雅琦的嫡母不假,但是到底不是茉雅琦的生母,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母,必然会有些私房体己话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拜托马佳氏转告茉雅琦的,与其等到她这边儿将马佳氏送出门,再让大李氏半路拦客,还不如她早早退场地将牡丹台让给大李氏和马佳氏说话呢。 再说,她也不觉得她和马佳氏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早在马佳氏过府前,尔芙就安排了诗情做自个儿的僚机。只要她这边给出暗示,诗情就会以管事嬷嬷那里有事求福晋做主的借口来请,而尔芙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时,尔芙觉得时机到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对着马佳氏笑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而一直守在门口候差的诗情见状,则配合默契地假跑几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跑进来恭声禀告道:“主子,秦嬷嬷跟前儿的小宫女来说,说是秦嬷嬷那边有点事需要您过去给拿主意,您看奴婢该如何答她呢?” 尔芙闻言,面露为难地看看马佳氏,又看看诗情,最终好似放心不下地决定离开去处理管事嬷嬷那边的庶务。 她稍显歉意的说道:“昨个儿匆忙送嫁,明个儿又是茉雅琦那孩子归宁的日子,我这边要张罗的事儿还真是挺不少的,左右马佳福晋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啦,你先和李侧福晋聊一会儿,等我那边的事儿安排好,我再过来给你赔罪。” 说完,尔芙又对着马佳氏颔首一礼,便随着诗情退场了。 马佳氏和大李氏见状,忙起身屈膝相送,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之色。 不过也对,她们这心里头高兴都来不及呢,毕竟于她们而言,尔芙这位嫡福晋是外人,反倒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关系,有尔芙在场,让她们想说些体己话都难,便是尔芙不提出离开,她们还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接触下呢…… 尔芙有事要离开了,对她们来说,那是正适合。 当然,尔芙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如此识趣地离开牡丹台。 她脚步匆匆地随诗情走出了牡丹台,但是刚刚走出牡丹台的范围,便放慢了脚步。 别看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但是这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左右没有急事,尔芙可不愿意在阳光下走得香汗淋漓。 只是她才刚刚放缓脚步,还没来得及和诗情说说要去哪里躲懒偷闲呢,身后就响起了让她忍不住眉头紧蹙、心底生厌的声音。 声音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 尔芙明知她底细,自是明白她就是和自个儿有弑子之仇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好命地又投身到乌拉那拉氏族中,成为乌拉那拉氏族的希望,尔芙和四爷也必须要顾忌乌拉那拉氏族在朝的势力,她早就学一代女帝武则天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塞进瓮里做人彘了,哪里还会这样假惺惺地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什么和平共处的狗血剧。 当然,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她也练就了一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绝技。 虽然她心里恨乌拉那拉氏恨得要死,恨不能食肉寝皮,但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眼底的怨毒都已经收敛一空,反而是满脸堆笑如见到至交好友那般地热情招呼道:“原来是乌拉那拉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这会儿还在园子里闲逛呢?” 说着,她也已经站在了原地,好似要等乌拉那拉氏上前和自个儿携手游园的样子。 演戏么,简单至极。 而乌拉那拉氏也从未想过自个儿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毕竟冤魂附体重生这种事,本就是志异杂文里的情节,现实里谁会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冤魂鬼怪,那紫禁城还不早就被冤魂鬼怪占据为根据地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来历更古怪,因为尔芙曾有过那般诡异莫测的经历,很快就从乌拉那拉氏的一些小动作里,发现了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她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个儿原本在府里各处的安排,因为她是乌拉那拉氏族的新希望,接手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人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又可以躲在暗处对付尔芙这个死小三。 直至今日,乌拉那拉氏仍坚信,若没有尔芙从中作梗,四爷不会不顾旧情下狠手,她却浑然忘记了,她所除去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是四爷的血脉,便是四爷对那些妾室无情绝义,却也不可能不在意自个儿的血脉子嗣,什么样的夫妻情深,才能让四爷对这些血仇置若罔闻呢…… 尔芙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挺无语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的。 但凡这乌拉那拉氏能够聪明些,从根上动手脚,也不会让四爷恨她入骨了,竟然等不得她病到油尽灯枯就使用秘药催她上路。 不过作为仇人,尔芙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越蠢笨越好。 她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走到跟前儿,抬手扶住了要屈膝见礼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 让她给尔芙屈膝见礼,她也是深感委屈呢。 “姐姐体恤,妹妹却不能不遵着礼法。”她就这样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分毫,似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道:“那些虚礼就是讲究给外人看的,咱们私下里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她就牵起乌拉那拉氏规矩摆在身前的一双玉手,迈步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拒绝,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另一只手虚扶着尔芙的胳膊,举止谦卑恭顺地跟着尔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要探探尔芙的口风。 凉亭里,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同坐在石桌旁,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是长叹一声,一副很犯愁模样的低喃道:“幸亏在这里遇到妹妹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磨时间呢!” “姐姐是这圆明园的女主人,您去哪里,那都是理所当然,妹妹怎么瞧着姐姐好似被人赶出来似的呢!”乌拉那拉氏一副知心好姐妹模样的配合问道,她哪里不知道尔芙是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和马佳福晋畅聊私房话呢。 尔芙也是故意装傻,一副心有不满地继续说道:“还不是李侧福晋么…… 你我是姐妹,又和先福晋是同族同宗,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些内情,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本来就是咱们四爷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李氏先于我入府承宠,更是早早就替咱们四爷诞育血脉的功臣,虽然她之后犯错被废,但是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儿,我总要敬她几分,但是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昨个儿的事儿,你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她从背后怂恿,那些宫婢怎敢如此无礼,偏偏我没能抓住她的错处,而那些宫婢更是八旗包衣出身,身份所限,弄得我想要处置了这些宫婢出口恶气,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我还要扮豁达地主动避离牡丹台,让她和马佳福晋好好说说私房体己话,我这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满脸不甘心地扁扁嘴儿,目光落在了远处。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一脸的不痛快,好似很替尔芙抱不平般的主动提议道:“姐姐无需如此犯愁不已,您大可以和咱们四爷明言,四爷疼爱姐姐,怎么舍得看姐姐受委屈呢,而且李侧福晋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那到底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她是大格格的生母,竟然连大格格都不顾及了,也不配为母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觉失言地抬手捂住了涂着口脂的小嘴儿。 她满脸恐慌地补救道:“姐姐勿怪,妹妹也是一时气愤,这才会口出狂言。”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怪你,你也是性格直爽,替我抱不平罢了,不过这点呢,你倒是和先福晋不大相同了,先福晋素来谨慎,行事妥帖稳重,端庄淑惠,很是能够帮衬到咱们四爷,便是现在先福晋已过世许久,其声誉,亦是极佳,你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凡事要更加谨慎,切不可坏了先福晋的名声。” 说到最后,她不动声色地给乌拉那拉氏在心头扎了一刀。 便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你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躯壳复生也好,冤魂附体也罢,却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对着自个儿屈膝见礼,还要听自个儿给你乌拉那拉氏上课,偏偏你乌拉那拉氏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 果然,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不过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福晋人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明知道尔芙和自个儿关系恶劣,这会儿夸赞自个儿就是给与自个儿同宗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添堵,暗地里不定怎么咒骂她呢,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能笑脸盈盈的应和道:“姐姐提醒得对,怪妹妹不谨慎了,妹妹以后定以姐姐和先福晋为榜样,再不敢顺口胡诌了。” “你也不必如此,私下里说话,随意些挺好的,我也就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并没有教训你的想法,你就是你,先福晋是好,但是你若是处处效仿先福晋,便也失了你自个儿的模样,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尔芙见状,继续扎心地补刀道。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希望能够借此让乌拉那拉氏自个儿怨怼上曾经的自个儿。 好吧,这种可能性,除非是奇迹出现,让乌拉那拉氏在扮演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过程中精神分裂了,不然尔芙也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就算了。 不过世上的事儿,本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明知道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但是在尔芙屡屡提及自个儿曾经如何之好,而现在的自个儿有东施效颦之意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诡异的嫉妒心,嫉妒起了曾经的自个儿,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她这会儿脸色难看些,也挺符合她现在的人设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么,被尔芙这样提点,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脸色难看些,也证明着她毫无城府,这样尔芙也不会太过提防她了,也利于她过后算计尔芙,所以乌拉那拉氏也便没有刻意地收敛起脸上的阴沉。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苏公公,您老贵足踏贱地地来找小的,可是主子爷那边儿有什么急差事?”燕四伸手揉揉眼皮猛跳的右眼,快步迎了出来,躬身弯腰地谄媚问道。 苏培盛闻言,也是一拱手。 这什么人都能得罪,但是负责打理一日三餐的厨子,他是万万不敢得罪。 再说,这燕四也不是一般的厨子,那是有品有级的膳房总管,花花轿子,人抬人,若非必要的事儿,他还不想得罪了这位膳房总管呢,自然是要表现得客气些了。 “瞧瞧,瞧瞧,您这就是故意打趣咱家啦,咱家也就是主子爷跟前儿一个跑腿传话的小人物,怎么当得起一个贵字呢。”苏培盛更是不敢担燕四的奉承了,笑呵呵地客套道。 说到这里呢,还不算完。 他还不忘将四爷的吩咐,尽量委婉地转告给燕四燕公公知道。 不过就算他说得委婉,但是让燕四燕公公离开膳房,丢开膳房总管这差事,去府里嫡福晋的院里伺候,还是有种被夺权下放的感觉,所以燕四这脸色登时就难看极了。 好在,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燕四也是有所了解的。 燕四仅仅是脸色微沉,很快就又摆出了一张笑脸,笑嘻嘻地应下了差事,连声道:“主子爷对福晋主子这份心意,当真是难得,还要劳烦苏公公替小的在主子爷跟前儿多说些好话,小的这就收拾收拾和这边的副管事交了差事,去牡丹台那边伺候了。” 说完,他又不动声色地将一枚装着些散碎银子的荷包,塞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接过荷包,动作流畅地往袖管里一塞,笑着点头道:“燕公公也别觉得是被主子爷夺权了,主子爷是惦记着福晋的身子,又知道您这手药膳的本事,这才会忍痛割爱地将您派到牡丹台去伺候些日子,等过些日子就会叫您回来了,毕竟咱们主子爷也离不得您伺候啊!” “得,那我就承您吉言了。”燕四得了苏培盛这句话,心里一松地露出了笑脸。 苏培盛也没有在膳房这边多耽搁,又陪着燕四寒暄了几句,便干脆利落地回牡丹台复命去了。 午后,圆明园里,阵阵微风拂过树梢花头,虫鸣鸟语,当真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而就在这样的美景丽色之间,某一个隐蔽的溪流旁,却正发生着话本子里的狗血剧情。 穿着倩碧色绣对襟小衫配素白色挑花裙的小丽娘,竟然脚滑落水了。 正巧经过的弘晖见状,丝毫不曾犹豫,越过身旁伺候的仆从,便开始了他英雄救美的好戏码。 “谢谢。”小丽娘浑身发软地趴在弘晖的怀里,喃喃谢道。 弘晖一脸满足地紧揽着小丽娘,感受着这份有违礼数、颇为出格的温玉在怀,就在他沉浸在这份温暖柔软触感,不能自拔的瞬间,小丽娘终于忍着脚软地站直了身子,也抬起头来,细看救起自个儿的英雄面庞。 这一眼,便让小丽娘满脸惊讶地叫出声来了。 “怎么是你,你不是小太监?”小丽娘好似已经忘记自个儿正衣衫不整地趴在弘晖的怀里一般,手指微颤地指着近在眼前的弘晖,颤声问道,并没有愚蠢地装作看不见弘晖身上那套价值百两银子的蜀绣杭绸锦袍。 而弘晖呢,被这样呆萌的小丽娘逗笑了。 他嘴角噙笑地扶着小丽娘站稳,微微退后一步,扯着身上满是褶皱的锦袍,笑着说道:“爷从未说过自个儿是小太监啊,反倒是你那天一见到爷就将爷当做替旁人传话跑腿的小太监了,而且爷也没有故意隐瞒身份啊,只是爷当时担心点明身份让你尴尬,这才会含含糊糊地应下来了。” “奴家小丽娘见过贵人,贵人吉祥。”小丽娘见状,忙屈膝见礼道。 “起来,瞧你这副狼狈的模样,全然看不出那日的灵动和倩丽,而且这浑身上下湿哒哒的,你也不怕被风吹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弘晖笑着扶起屈膝见礼的小丽娘,柔声打趣道。 小丽娘闻言,脸色微囧地捂着被溪水打湿的对襟小衫,后退着离开了溪边。 弘晖就这样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眼底的眸光,却是越发温柔,他从小生活在人心复杂的亲王府里,并非从未怀疑过自个儿和小丽娘的偶遇是有心人故意安排,但是小丽娘并未顺杆爬地赖上自个儿,而是规规矩矩地离开,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倒是让他不再怀疑小丽娘了。 他也暗暗打定主意,他要将小丽娘这个一眼看去如同白纸般通透明了的姑娘留下。 至于如何才能留下小丽娘,弘晖心里也已经有主意了。 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而自个儿刚刚在小溪流里,将小丽娘救上来的时候,因为救人心切,又搂又抱的,早就逾越礼数之说,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他怎么能在做出有损女子名节之事后就不管不问了呢。 弘晖想到这里,也不回去前院更换袍服,便直接穿着湿哒哒的衣裳往牡丹台走去。 牡丹台前。 苏培盛和弘晖一行人撞上了。 “哎呦,大爷,您这是怎么弄的啊?”苏培盛一脸惊慌地凑到弘晖跟前儿,张口问道,同时拧着干净帕子就往弘晖阿哥的身上擦去,一副打算替弘晖擦干身上袍服水迹的模样,还不忘丢给弘晖身后跟随的宫婢仆从一记明晃晃的白眼儿。 弘晖则是满脸嫌弃地往后倒退了一步,笑着摆手道:“公公不必如此。” 说是满脸嫌弃,其实也就是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厌恶和鄙夷罢了。 毕竟苏培盛是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便是弘晖瞧不起苏培盛的身份,却也不会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便如同四爷对康熙帝跟前儿的太监要笑脸相迎一般,别看这些太监的身份低微,但是却是让人投鼠忌器地身居关键位置,所以便是如四爷和弘晖这样身份尊贵的皇室血脉,也唯有礼遇非常了。 苏培盛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让他伺候弘晖阿哥更衣,弘晖阿哥的身份还不够呢。 他也适时地后退了一步,恭敬见礼,不给旁人留下攻讦自个儿的借口,同时好心地提醒弘晖阿哥应该多注意下仪表仪容,毕竟四爷是很看重规矩的人,弘晖阿哥这样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四爷跟前儿,容易惹怒四爷。 弘晖呢,本是想着这样能让四爷更容易同意自个儿的想法,但是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自个儿的想法是太异想天开了些,忙笑着道:“幸亏苏公公提醒,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再过来给阿玛请安,还望苏公公能替我稍稍遮掩下。” “大爷放心,奴才不是多嘴的人。”苏培盛恭声答道。 弘晖也不是抠门的人,笑着将一个玉佩打赏给了苏培盛,又客套两句,转身离开了牡丹台前,快步回到自个儿的住所,重新换上一套洗净烫平熏香的圆领对襟袍服,打扮地立立正正地领着人往长春仙馆走去。 他要找个帮自个儿在四爷跟前儿吹枕边风的人。 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新侧福晋,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别看弘晖很不爽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干涉自个儿房里的那些事,但是他却能够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惦记,他也相信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会拒绝自个儿的要求,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地跑过去找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 只是他有一点想错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关心他,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但是她也是位心机深沉的女人,她太了解如小丽娘这般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争宠手段了,弘晖看不透小丽娘的小把戏,乌拉那拉氏却看得清楚明白,加之小丽娘的出身低,还是汉女,她怎么能允许弘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妾室呢!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拒绝,或者是泼冷水,她笑呵呵地答应了弘晖的要求,玩起了拖字诀:“弘晖啊,你能在这时候想到姨娘,姨娘心里高兴,姨娘也愿意帮助你抱得美人归,但是你也知道你阿玛的性格,他是最在意规矩、体面的了。 不但如此,这几日又是茉雅琦和新姑爷回门省亲的日子,府里多了不少外人在呢。 要是姨娘贸然和他说起这件事,怕是反倒要坏了你的好事,姨娘想着先将小丽娘那丫头带在身边教导些日子,也让你阿玛能对小丽娘有些印象,然后再寻合适的机会,将你所求的这件事和你阿玛好好说说,你觉得呢?” “如此,那就仰仗姨母了。”弘晖闻言,思考片刻,笑着点头同意了。 他将此事拜托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 待他走后,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致。 她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碗、托盘等玩意儿统统推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脸色沉如锅底,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死死地攥着太师椅两侧的扶手,厉声吩咐道:“这府里的妖魔鬼怪真不少,连区区戏子都敢妄想成为堂堂亲王府嫡长阿哥的妾室,要是让她进了门,这府里的规矩该置于何处呢!” “主子,依奴婢看,您倒不必如此不快。 弘晖阿哥是身份尊贵,但是奴婢听说小丽娘也是模样出众、娇媚如花,现在大阿哥对她有意,她也乐意往高处爬,您这会儿帮她一把,她还不得对您感激涕零啊,事事以您的意思为主,到时候您想要插手院里的事儿,也更方便些啊!”一直跟在乌拉那拉氏瑞溪身边旁听的近身宫女锦兰闻言,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这也是因为她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一切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利益为重。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狠瞪了一眼锦兰,却没有说话,因为她也知道锦兰是为她好,要是弘晖阿哥不是她的亲子,她也认为这主意很不错,所以只是吩咐锦兰去内室里取来妆匣,好好给自个儿梳妆打扮下,她要亲自去牡丹台见四爷,好好和四爷说说这件事,她绝对不允许小丽娘那样的人成为弘晖的枕边人。 锦兰拦不住乌拉那拉氏,也劝不住乌拉那拉氏。 她小心翼翼地替乌拉那拉氏梳妆打扮一番,陪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就在她琢磨着该如何拦下乌拉那拉氏这种有些莽撞的做法时,还不等她开口,乌拉那拉氏就停住了脚步,她望着牡丹台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还是不行,要是让四爷知道这事,弘晖就有麻烦了。” 说完,她也不用锦兰劝说了,转身就回自个儿的住处去了。 锦兰一脸懵。 她是从小陪着乌拉那拉氏瑞溪一块长大的陪嫁丫鬟,也是最了解乌拉那拉氏瑞溪性格的人,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家主子为何会对弘晖那般用心,同时她也发现自家主子有很多和以前全然不同的地方。 以前她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家主子出嫁了,这已婚妇人和未婚格格,难免有些不同,但是随着这样的细节越来越多,她却隐隐有些怀疑和猜测,她这会儿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些事和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说一说。 而就在她心里腹诽不止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已经先一步想出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和锦兰有关。 乌拉那拉氏接过宫婢送上的热茶,笑着和锦兰说道:“刚刚是我犯傻了,将小丽娘许给弘晖是一件对我很有利的事儿,但是这件事还需要细细计划下,毕竟她的身份太低了,便是我替弘晖求四爷答允,四爷也不能同意。 要是可以,我打算将她留在身边一段时间,到时候将她以我的近身宫婢的名义,指给弘晖那孩子做格格,也显得更体面些,但是这小丽娘不是个省油灯,还需要你多多注意她几分,别到时候咱们想要示好弘晖阿哥不成,还引狼入室地给自个儿平添烦恼。”说完,她又站起身来,笑着拍拍锦兰的肩膀,以示对锦兰的看重,这才迈步往旁边的休憩室走去。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这会儿,那些藏在纸包里的香料成为了他随身佩戴的香囊一部分,胡太医也就不可能会多想到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找出来的,也就不存在和稀泥的可能性了。 果然,胡太医抖动着的双手,瞬间就稳了。 他捏着一小撮香料凑在鼻尖前,细细嗅着味道,低声细数着香囊里香料的成分。 结果不出意料之外,那几个纸包里的香粉都是些对女子身体不利的玩意儿。 四爷心生恼怒,面上却是不动分毫,似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一般淡然,绷着脸留胡太医在堂屋喝过茶,然后连声都不吱地摆摆手,便让苏培盛送胡太医出去了。 “果然不出你的预料之外。”随着胡太医走远,四爷起身回到了内室里,语气沉重的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面露浅笑,柔声说道“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说完,她还若有似无地揉揉有些发热的脚踝位置。 “只是能够将这些东西送到你的内室里,还藏在你日日都要用的妆台里,显然不是外人所为,爷很担心你的安全啊。”四爷并没有尔芙这般乐观,一张脸阴沉沉地看着窗边那张精致讲究的妆台,他恨不能立时三刻就将这沾染过脏东西的妆台丢出去。 别以为那暗格和妆台整体严丝合缝,那暗格里藏着的东西就不会被尔芙接触到,香料随空气飘散,无处不在,现在也不知道这些脏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在这张妆台里的,而尔芙的身体本就已经是不适合有孕的体质,用药调养许久,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现在又碰到这样的事儿,四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塞感觉。 偏偏在尔芙面前,他还不能表现出分毫不妥来,生怕触碰到尔芙心底的脆弱。 只是四爷却不知道尔芙很想得开,她并没有古代本土女子那种多子多福的想法,如果不是这时代没有任何不损伤身体的避孕办法,她连小米团都不打算生下来的,因为越是入乡随俗,她就越担心她的亲生骨肉会为那张天下至尊的龙椅同室操戈、兄弟阋墙,因为身为皇子,难免会对那张椅子生出几分野望来。 正因为如此,当她得知自个儿以后都难以有孕时,心里有些失落,却更觉安心了。 不过她这些小盘算什么的,并没有和四爷互通有无,所以至今四爷还在严守秘密,生怕尔芙得知自个儿身体的真实情况会受不住,却不知道尔芙根本就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或许,这样的小误会,也是有几分好处的。 因为四爷先入为主的错误认知,让他丝毫不怀疑尔芙是在用苦肉计。 而尔芙呢,她显然也没能t到四爷忧心的点,自以为很聪明睿智、很有见识地安慰着心生烦忧的四爷,笑呵呵的说道“我感觉自个儿的状况挺好的,能吃能睡,而且胡太医刚刚诊脉,也不曾发觉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你就别担心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儿了,累坏了自个儿,我也是会心疼的。 至于你怀疑是我身边人所为,我倒是并不这么认为。 一来我身边的宫婢仆从皆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忠仆,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呢,而除了你安排过来的人,其他宫婢就是和我荣辱与共的陪嫁丫鬟了,她们便是有心赚这份银子,却也不会蠢到连自个儿都搭进去,毕竟这钱财再好,也远没有性命重要。 而这些脏东西,我觉得更可能的就是在库房里就被人动过手脚了。 因为公中库房本就是个人多手杂的地方,只要不是偷偷摸摸从库房往外拿东西,管库的宫婢不会干涉太多,咱们旁的不说,就是我院里这些宫婢去取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她们自个儿进库房去找合意的,然后在记档上登记一下就是了,那么要是有谁想往里偷偷塞点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说完,她还特地将诗情和晴岚两位贴身伺候的大宫女叫到跟前儿给四爷现身说法。 见尔芙如此劳神费心地安慰自个儿,四爷也不好一直阴沉着脸了。 他很是勉强地笑着点点头,稍显不耐烦地挥手将诗情和晴岚都打发了下去,这才撩着袍摆坐在了尔芙的身边,一边拿着包有冰块的帕子给尔芙冰敷额头上的红肿之处,一边低声说道“虽然你信任你身边的宫婢仆从,但是凡事都要当心些,别让人钻了空子都不知。” “我知道,我会更加小心谨慎的。”尔芙笑着点头答道。 她又不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的傻瓜,怎么可能相信人心会一成不变,她刚刚会那么说,也是她不愿意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和手下宫婢仆从生出嫌隙龌龊,却不代表她真就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手下宫婢、 “你知道就好,别左耳听右耳过,真懂得保护自个儿才好。”四爷仍是有些不安。 尔芙闻言,则是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没有再言语了。 说起来,今天也真够折腾了,难得这会儿能身心放松地躺下歇会儿了,她心底那些瞌睡虫就不出意外地钻出来了。 这不,还不等四爷继续说什么呢,尔芙就已经枕着四爷的大腿,呼呼睡过去了。 四爷见状,既好笑,又心疼,好笑是觉得尔芙这妮子真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明明才发现别人暗算自个儿的证据,竟然连考虑考虑幕后黑手是谁的过程都没有,便这样痛快睡过去了,心疼是他知道尔芙这妮子是累坏了,不然怎么能如此连湿发都不曾擦干,就躺在硬邦邦的美人榻上睡着了。 他抬手拂过尔芙耳边散落着的碎发,拿过旁边放着的干爽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尔芙擦拭着满头青丝,又替她整理好身上微乱的寝衣,这才轻轻地抱起睡得酣香的尔芙,将她放回到床上安置妥当。 做好这些,四爷并没有留在房间里陪伴尔芙,他整理好袍服,起身走出房门。 四爷一边整理着帽冠,一边对着门边候差的诗情吩咐道“你们就在门口伺候着,另外让厨上再备着吃食,免得她起来饿着。” 说完,他这才叫上旁边愣神的苏培盛,快步往院外走去。 明个儿是茉雅琦归宁的好日子,到时候新姑爷阿兴阿也会随着茉雅琦一块回府。 他作为岳丈老泰山,总要准备下该如何考较新姑爷,本来他匆匆过来,也是想先问问尔芙怎么看待茉雅琦的婆母马佳福晋,不过既然现在尔芙都已经累得睡着了,他也不忍心扰了尔芙的好梦,那便回去好好准备考较新姑爷的事儿吧。 早前他也曾托人打听过阿兴阿的品行,但是外界传言未必为真,还是该眼见为实。 为了安排这出好戏,四爷已经整整筹谋小半个月了。 从富泰府邸出来到他的书房,这一路上,那真是步步是坎,道道有坑。 “各处都准备好了”四爷一脸淡然地坐在超大的书案后,冷声问道。 他丝毫没有为自个儿给晚辈挖坑设套的行为感到丢脸,也不觉得这种安排有什么问题,反而格外用心,说句不敬的话,他在如何讨好康熙帝这方面都没有这次设计新姑爷阿兴阿这点上更加用心呢 不过苏培盛却有种打开新世界的崩溃感,他一脸懵地恭声答道“奴才已经按照主子爷的吩咐,一一安排下去了。” 四爷一脸期待地抚着唇上的八字胡,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笑着感慨道“嗯,那就好,爷很期待明个儿阿兴阿会如何表现呢。” 说完,他抬头瞧瞧廊下已经挂起来的灯笼,招呼着苏培盛跟上往牡丹台走去。 月色下的圆明园,格外动人,犹如烛光下的少女般,有种朦胧的美。 只是可惜没有尔芙陪伴在身侧,这让为眼前美景稍稍沉醉的四爷稍显惋惜,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脚下步子更加快了几分。 而此时,尔芙也已经迷迷糊糊地睡醒一觉了。 虽然她还是很想窝在温暖暄软的被窝里做觉主的,但是考虑到这会儿睡得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兴许还会弄得明个儿没精神,她还是犹豫再三地强打精神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端杯冰蜜茶给我醒醒神吧。”她动作犹如八旬老人般缓慢蹒跚地挪到美人榻上坐定,打着哈欠吩咐道,也没有想要换下身上这套已经在被窝里滚得满是褶的寝衣,左右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梳妆打扮给谁看呢,不够费力费神了。 正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她睡前是和四爷在一块的事儿。 尔芙有些狐疑地抬起头环视着左右,又起身在房间里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四爷的身影,她又瞧瞧博古架上那尊珐琅彩铜胎座钟上的时间,不禁暗自盘算着四爷的去向。 就在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端着冰蜜茶过来的诗情,笑着说道“主子,您这是在找主子爷吧,之前主子爷见您睡得香甜,便回去前面处理政务了,说是稍晚些再过来陪您。” 说完,她就一脸窃笑地将冰蜜茶递到了热敷的手边儿。 诗情脸上太过显而易见的调侃笑意,让尔芙羞臊得脸上微红,但是她到底是嫁做人妇许久的女子了,并没有羞到无地自容的份上,稍显尴尬地嗔一眼诗情,便也就冷静下来了。 她接过冰蜜茶抿了一小口,润润嗓子,柔声说道“死妮子,你再敢这么没规没矩地调侃你家主子我,我就罚你去洗衣房做苦工。” 说完,她又问起了正事。 “对了,四爷走得时候,可曾说过要不要回来用宵夜,厨房那边儿有没有准备” “您就放心吧,厨上一直预备着呢,而且主子爷走的时候也吩咐了,交代厨上为您准备些吃食备着,免得您起来饿着。”诗情闻言,又是一笑,但是想到尔芙刚刚的教训还音犹在耳,忙又将脸上的笑容隐藏起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尔芙见状,面上是有些无语地摇摇头,但是心里却很是欢喜。 其实这世间女子所求不多,无非是希望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罢了,而那些身外物,无非是所求不得之后的退而求其次而已,尔芙很幸运,幸运地遇到了四爷,她为四爷惦记着自个儿而欢喜着。 她脸颊红红地低声道“让厨上先备着吧,等四爷过来再送过来。” 说完,尔芙抬手揉了揉有些饿的肚子,她暗道虽然自个儿现在已经感觉到了腹中饥饿,但是一个人用膳,总归是有些没滋没味的,还是等四爷过来一块用夜宵好啦。 好在四爷也没有让尔芙久候,尔芙一杯冰蜜茶还未喝光,四爷就到牡丹台外面了。 “你家主子起来了么”四爷还未走到廊下,便已经对着廊下候差的宫婢,开口问道。 内室里听见动静的尔芙闻声,笑呵呵地走到了房门口,不等宫婢们伺候地将四爷迎进了房里,她脸上还挂着几分睡意,一双杏核眼微微眯阖着,透着慵懒和娇媚,玉臂揽着四爷的胳膊,笑着说道“这都这么晚了,爷过来之前有没有用过宵夜,要不要陪我再吃点” 如此温情蜜意,四爷表示别说是没吃宵夜,便是吃了也要说没吃啊,不然岂不是有些破坏气氛、不懂情趣了 四爷故作严肃地摇摇头,沉声道“这苏培盛当差是越发不用心思了,压根就没让厨上给爷准备宵夜,要不是爷瞧着用他用顺手了,早就将他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门外,苏培盛一脸无语地抬头望天,欲哭无泪。 自个儿三催四请地询问四爷要不要用些点心做宵夜的时候,难道四爷都忘了么 尔芙却也没将四爷的戏言当真,笑着点点头,随口附和了两句,便吩咐诗情在堂屋里摆膳了。 四爷闻言,忙阻拦道“爷瞧着外面月色正好,不如将宵夜送去凉亭里吧。”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其实也没什么事,奴婢就是没想到这里会这么漂亮,有点兴奋。”一向是最稳重的诗兰,难得地流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脸颊,轻声回答道。 少时片刻,大李氏就跟在诗兰身后进来给她请安了。 尔芙撂下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对着屈膝见礼的大李氏微微颔首,浅笑着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坐吧。”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诗情就已经从内室里搬出来一张铺着软垫的绣墩。 大夏天的,坐在红木雕花的绣墩上,便已经不是很凉爽了,要知道尔芙内室里的绣墩都已经换成青花瓷胎的绣墩了,在这样的木质绣墩上,再垫上暄软的软垫,而且还特地摆在窗边晒够大半天的阳光,这么坐上去,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酸爽了。 这也是尔芙特地给她不喜欢的人准备的特殊绣墩。 别怪尔芙坏心眼、恶趣味,实在是她没有太多好心情去应付这些上门添堵的情敌。 此时此刻,诗兰给大李氏搬出来的绣墩,便是这把晒足太阳的特殊绣墩,深红色锦缎做面的舒适软垫,摸着都有些烫手,但是大李氏也不能不坐,毕竟这是尔芙特地赏赐的脸面,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得将这份体面收下。 对此,大李氏心里腹诽满满,暗骂尔芙这磋磨人的手段太幼稚了。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出现了稍瞬即逝的僵硬,待她在绣墩上坐稳的瞬间,她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汗珠来了,但是还能够忍耐,因为尔芙所在的房间里都摆着降温用的冰鉴,房间里的温度不是很高,所以坐在这热烘烘如炕头似的绣墩上,也就是让大李氏心情有些烦闷而已。 “诗兰,还不给李庶福晋准备茶水,真是太没规矩了”尔芙见状,继续补刀道。 这上茶就不能是送上一盏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了,温热不烫的茶水,确实是夏日去暑的好东西,一杯茶下肚,出一身通透的汗,剩下的就是那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了,但是那出汗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要知道尔芙也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勉强想出了这么一套折磨人的办法。 如果大李氏还能淡定自若,她还有其他招数,比如挽起窗边这样的那层薄纱窗帘,让西晒的阳光笔直地照射在大李氏的位置上,再比如将靠近大李氏身边的冰鉴撤去诸如此类的办法,她还想出了许多呢 不过没有等到尔芙继续使出其他手段,大李氏就已经有些不自在地连连抹汗了。 “李庶福晋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我商量”尔芙满意地心里窃笑着,面上则很是亲和的柔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顾不上拧着帕子擦汗了,忙回答道“妾身特地来和福晋禀报茉雅琦的事情的,妾身已经按照福晋所选的那份名单去接触了几个适龄的男子,这几个人的学识、相貌都是出类拔萃的,就是家世低了些,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就是他们后院的妾室有些多,妾身怕茉雅琦嫁过去会吃亏。” “其实这并不意外,这京里的名门望族里,哪家的后院就干净了。 再说茉雅琦嫁过去是做正房福晋的,那就该有正房嫡妻宽容谦和的气度,和那些偏房妾室拈酸吃醋,实在有失体面,而且相信和茉雅琦结亲的人,也不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你作为额娘,作为过来人,也该教她学些该学的东西了。“尔芙笑着说道。 此时,尔芙的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她能够分出精力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便已经是她对茉雅琦最后的仁慈了,她对茉雅琦真是仁至义尽了。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大李氏已经习惯了尔芙的予取予求,见尔芙有了撒手不管的想法,她怒了。 不过她还注意着自个儿的身份,她并没有做出失礼冒失的举动,而是带着几分同为母亲的苦心模样,恳求尔芙替茉雅琦挑选一门更合适的夫家,其实她也是吹毛求疵,借以淘汰掉这些她并不满意的人选,希望能让尔芙再挑选些家世背景更为显赫的人选来,以供她和茉雅琦去选择。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尔芙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事儿呢,她特么的为了挑选出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费了多少心血,又费了多少精力,这大李氏真以为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就有说之不尽的男子求娶呢,那些家世显赫的人家怎么可能容许闺誉有暇的茉雅琦进门呢 这大李氏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这也没有外人,我和你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己所能地挑选在京的合适人家了,要是你想另择贤婿也可以,但是怕是就需要四爷帮助了。 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圈子就这么大了,反倒是四爷在朝当差多年,更加了解这些官宦府邸的适龄男子吧,要不你稍后和四爷好好商量商量”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要再搅合进茉雅琦的婚事里,直接就将四爷这尊大佛抬出来了。 大李氏并不意外尔芙的回答,她苦着脸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好的,待四爷回府以后,我就请四爷过去望水居那边儿。”尔芙笑着回答道。 大李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也没有在主院多停留,毕竟那热腾腾如炕头似的绣墩坐着是真难过,越坐越热,越坐越烦,尤其是知道四爷回府以后就会过去见自个儿,她更是要抓紧赶回去洗漱梳妆了,这样她才能以更完美的姿态见到四爷。 她走了,尔芙却进入了一种对窗发呆的诡异状态。 诗兰有些担心地望着尔芙有些纤瘦的背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尔芙,只得捧着一盏茶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唤道“主子,您喝杯茶吧” 她想,好歹让主子打起精神来。 “不必了,我就喝酸梅汤解渴了,冰冰凉凉的,挺好的。”尔芙闻声,回眸答道。 诗兰放下手里的茶碗,有些忐忑的试探道“主子,您是在为茉雅琦格格的婚事烦心么” 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是啊。” “主子,您不是说让李庶福晋和主子爷去商量么,再说您就是茉雅琦格格的嫡额娘而已,实在是没必要太为她的事烦心,尽到本分就是了。”诗兰见尔芙搭茬,忙将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话说了出来,语速都加快到20的加快版了。 尔芙又是一阵苦笑,满脸感慨地叹气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不过你也瞧见大李氏那副急功近利的模样了,如果真让她说动了四爷,丝毫不顾及茉雅琦的感受,我真担心茉雅琦会落得和当初那位被隆科多和其小妾李氏磋磨致死的赫舍里氏一般,怕是茉雅琦还不如赫舍里氏呢,毕竟赫舍里氏还曾经风光过几年呢 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主子,您其实就是太心善了。”诗兰闻言,神色窘迫的安慰道。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心里在说我有些烂好人吧,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毛病不好,但是我就是改不过来这毛病,毕竟这女子嫁人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嫁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茉雅琦是不太讨喜,却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算了,算了,看看四爷怎么安排吧,我也懒得多想了,越想越烦,你也别吵我了,让我自个儿安静会儿“尔芙真是越说越烦,她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把诗兰赶到外面去了。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许久,直到四爷回来,她仍然是满脸烦闷的样子。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四爷进门就瞧见尔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受气包样,登时就是脸色黑沉地找诗兰等人问话去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他这次没能怀疑对目标,因为他怀疑是尔芙进宫受了德妃娘娘的气,却没想到是刚刚大李氏来请安,惹得尔芙埋怨自个儿太心软,尔芙自个儿将自个儿弄憋屈了。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大李氏过来和自家主子商量茉雅琦婚事的事儿说了出来。 正当她想要继续告状的时候,尔芙吱声了。 其实尔芙也学坏了,尔芙要是不想诗兰和四爷说出大李氏惹自个儿不高兴的事儿,刚刚四爷开口询问诗兰等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开口了,但是她偏要等诗兰说到最关键的部分,这才不紧不慢地叫住诗兰,让其闭嘴,分明就是想要坑大李氏一把。 四爷也看出尔芙的这点小心思了,但是他却不想点破。 因为他知道尔芙性格绵软,要不是被惹到极致,绝不会开口说任何人的坏话,更别提纵容自个儿的宫婢告状了。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四爷语气不善地冷声问道。 尔芙闻言,叹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发现那些男子的后院里有小妾,担心茉雅琦这性格嫁过去会受委屈,也是为母心慈,不能怪她的,但是我也和她说过了,这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们,谁后院里能没有个小妾呢。” 说着,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沉默了有个呼吸的时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女子嫁人是事关终生的大事,她这个做额娘的谨慎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多挑选下,也是常事,但是我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怕是接下来就需要你出面了,所以刚刚我答应她会请您过去一趟,她也想要和你好好商量一番。” “你这是见硬就回,还将爷推出去做挡箭牌啊”四爷笑着调侃道。 他并不觉得尔芙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大李氏在府里伺候的时间太久了,又曾经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便是尔芙现在身居嫡福晋之位,对上大李氏,也总要礼让三分,便是不顾及大李氏的脸面,总要顾忌着前院的弘昀和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的脸面。 反倒是他出面处理,便是态度强硬些,也不会伤到大李氏的脸面,毕竟他是府里的男主人、堂堂亲王、正儿八经的黄子龙孙么 不过四爷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去望水居那边见大李氏,那就太给大李氏脸儿了。 他忍着想要去洗漱的冲动,轻声细语地和尔芙说了会儿体己话,哄得尔芙重展欢颜了,这才朗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洗漱的家伙什。 片刻过后,待厨房那边儿送来了洗漱要用的热水和他换洗的干净衣服。 四爷终于站起身来,迈步进净室里去洗漱更衣了。 哗啦啦的水声,足足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尔芙本以为四爷洗漱过后就会去望水居那边儿见大李氏了,却没想到四爷清爽利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身边,丝毫不提要见大李氏的事儿,陪着她不紧不慢地用过晚膳,又在书房练完字,待到外面月色渐浓,各处都亮起了火烛照明,这才掸掸跑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领着苏培盛去望水居了。 对此,尔芙又是一肚子的闷气。 四爷磨蹭到这会儿才去望水居,看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 就在尔芙满脸怒色地瞪着已经往廊下走去的四爷背影生闷气的时候,四爷突然回过头来,几大步就走到了窗边,隔着窗纱,对着嘟着嘴做不高兴状的尔芙说道“爷和大李氏商量完茉雅琦的婚事,还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积压下的政务,便不过来吵你休息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明个儿你收拾收拾东西,后个儿咱们就去圆明园小住了。” 说完,他又隔着窗子点点尔芙紧贴在窗边的鼻尖,大笑着走了。 尔芙虽然面上有些无奈四爷这种幼稚的举动,但是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她故意绷着脸,转身坐回到罗汉床上,轻声吐槽道“你们主子爷是越来越没有正行了,改日我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堂堂王爷,管着内务府和刑部,连户部的一些事都要经他的手处理,怎么还不懂稳重二字呢” 说完,她就已经低着头笑出声来了。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能够找到那个她想要找的人四爷。 一向有着工作狂潜质的四爷,难得告假一日,今个儿早早就进宫去上朝了。 尔芙仿佛还是有些不能习惯如此孤独醒来的早晨,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地坐起身来,毕竟她也不是那种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实在没时间自怨自艾,昨个儿送去慎刑司五个管事嬷嬷,今个儿还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手顶替呢。 不过再搞定这些事之前,她眼下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打从她从南边回来,除了回京的第二天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便一直没有抽出空去宫里走动走动,前两日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特地派人来传信说,德妃娘娘挺惦记她,也是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宫里还有德妃娘娘在呢,就算再忙都要腾出时间去宫里走动走动。 对于完颜氏的好意提醒,她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了。 再说,她也确实该进宫去看看了,正好乌雅氏出了月子,一块进宫去瞧瞧,也省得德妃娘娘在宫里还惦记着这个她曾经疼爱多年的侄女,也让德妃娘娘知道知道她这个儿媳妇并不曾亏待乌雅氏。 婆媳相处,那是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关于这种方式该如何拿捏,尔芙还是挺有经验的,毕竟在后世那些年的论坛里,她也不是白混的,便是她并不曾仔细研究过,或多或少都能学些讨好婆婆的办法,这不现在就找到发挥光和热的地方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走到妆台前坐定,打着哈欠,随口吩咐道“你去提醒下乌雅格格那边,别让她误了进宫的时辰,另外再去厨房取上几样时新点心装着,这总也不进宫请安,可不能空着手去见德妃娘娘了。” 说完,她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抓紧时间洗漱了。 在闷热无风的夏日里出行,简直不要太痛苦了,想要逃避这种痛苦,那就只能尽量将出行时间安排得早些,趁着太阳还未升高,阳光还不太足,气温不是太高的清晨,抓紧赶到宫里去,也就可以避免顶着刺眼的阳光在宫里辛苦跋涉了。 虽然古代的环境很好,天蓝水清、空气清新,但是没有空调,也真是够痛苦了。 尔芙匆忙洗漱好,又特别挑选了一套看着比较清爽的湖蓝色杭绸旗装,发间簪戴着雕工上乘、水头十足的翠玉发饰,打扮得清雅素净地走出了主院的院门,坐上了摆着冰鉴降温的软轿,来到了垂花门附近的凉亭里,等着乌雅格格过来和自个儿回合。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乌雅格格打扮得粉嫩青春,比之尔芙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倒是精神了许多。 尔芙抬手免去乌雅格格的礼,笑着招呼道“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咱们早点进宫去,也省得太遭罪了,不然这从宫门口到永和宫这一道走下来,还不得走得满身是汗,你说是不是呢” “福晋姐姐所言甚是。”乌雅格格闻言,浅笑答道。 尔芙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乌雅格格在这里闲聊小聚,她笑着和乌雅格格寒暄了两句,抬手指着垂花门外停着的马车,柔声说道“成,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说完,她就已经起身往凉亭外走去。 乌雅格格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不过尔芙和乌雅格格两人才领着宫婢走到马车旁边,便齐齐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垂花门外就停着尔芙那辆嫡福晋专属的朱轮马车和一辆青色的油毡棚骡车。 尔芙见状,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身侧驾辕的车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昨个儿晚上就已经派人过去通知马厩那边要替乌雅格格准备出行车驾了” 驾辕车夫一职,这绝对是府里最底层、又最特别的粗使杂役了。 因为普通的粗使杂役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府中主子的,但是驾辕车夫这差事不同,本就是伺候主子们出行的差事,所以这些人的待遇和素质都不低,也是府里管事们不敢轻易得罪的粗使杂役。 比如此时,这位伺候尔芙出行的车把式。 别看他模样憨厚本分,却是个心思灵敏迅捷的聪明人。 他被尔芙这么一问,心里稍稍一合计,联想到昨个儿内院里的一些动静,便明白这里面的细节关键了,敢情是那些管事嬷嬷不服气被尔芙折腾,或者是有人不甘心吐出已经吃到肚子里的好处,私下里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直话直说,那必然要得罪府里的一些管事。 装聋作哑,怕是糊弄不过去眼前的尴尬。 他稍显为难地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将问题推到眼前这不会说话的大牲口身上,“回福晋的话,奴才也是早起才注意到马厩里的几匹马都有点中暑的症状,连您眼前这口驾辕的牲口都是管事天不亮就西市买回来的。” 车把式这番说词,真是滴水不漏。 尔芙这会儿也没有闲心在这里和他纠结这些问题,她扭头瞧着身旁而立的乌雅氏,低声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唯有委屈乌雅妹妹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了。” “福晋姐姐,您言重了。”乌雅格格闻声,柔声客气道。 “得,那咱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吧。”尔芙说完,便拎着袍摆迈步上了马车,走上脚踏的那一刻,她还不忘回头对着身后的乌雅格格颔首一笑,免得乌雅格格误会是自个儿故意要为难她,进宫去找德妃娘娘告状。 别看乌雅格格一直待在秋雨楼里安心养身,但是她也知道昨个儿府里出的那些事,她便是不聪明,却也知道这几句是那些管事嬷嬷的反击手段,借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故意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而她不过就是被牵连的那个倒霉蛋,所以她倒是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再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初她被吴嬷嬷暗害,简直是命悬一线了,要不是尔芙果断地请来太医替她看诊,还连连安慰她数日,兴许她早就被丧子的打击给折磨疯了,便是冲着这点,她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待尔芙了。 马车上,尔芙坐在迎着车门口方向的主位上,乌雅格格侧坐在旁边。 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矮几上,摆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内里装着用冰块冰过的酸梅汤,旁边一角是徐徐转动着的手摇式小风扇,刚好能吹到尔芙和乌雅格格的方向,只是可怜了同车伺候的诗兰童鞋,她坐在车门口位置摆着的小杌子上,虽然有微风吹来,并不觉得闷热,但是呼吸到的却是夹杂着牲口身上那股难闻味道的空气,别提多难受了。 若是往日里,她也就不需要坐在这里闻臭味了。 马车嘎吱嘎吱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很快就停到了神武门的门口。 外面正在弯腰摆脚踏的车把式还没站直腰呢,诗兰就已经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车,她一边走到车把式身后,打算伺候着尔芙和乌雅格格下马车,一边偷偷摇晃着手里熏得喷香的帕子,她有些担心尔芙和乌雅格格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会不舒服。 好在,不论是尔芙,还是乌雅格格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诗兰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主子走下马车,又一路伺候着二人来到永和宫的正殿外,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松快松快了,连假模假式的和引路宫女客气两句的心思都没有了,如飞似的钻进了那间专供宫女歇脚的小屋子里。 正殿里,尔芙和乌雅格格也见到了德妃娘娘,该请安请安,该落座落座。 不等二人开口说话,便有机灵的宫婢送上了净手擦脸的湿帕子。 显然,德妃娘娘也知道这季节进宫请安是件挺遭罪的事儿。 特地用冰水冰过的湿帕子,倒是件不错的降温神器。 尔芙擦拭过手脸,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冰镇绿豆汤微抿一口,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 幸亏她知道这时代没有防水的化妆品,并未如往日那般扑粉上妆,不然这用湿帕子擦完脸,胭脂粉黛晕染开了,那这张脸还能看么 看看她对面坐着的乌雅格格,便知道那场面该多尴尬了。 好在现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失仪的人不是她,德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怪罪她的亲侄女。 “你先下去洗洗吧。”果然,上首位置上的德妃娘娘,很是宽和地对着乌雅氏道,那模样显然是并未怪罪乌雅氏分毫。 乌雅格格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不妥之处,对着德妃娘娘屈膝一礼,便跟着宫女进内殿去洗漱梳妆了。 德妃娘娘目送着乌雅格格走进内殿,这才若有所思地注意力落在尔芙的头上。 尔芙见状,浑身一紧,稍显忐忑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就在她紧张德妃娘娘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德妃娘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容,很是和蔼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辛苦跑趟南边儿,回来也没有个闲在的时候,还要操心安排茉雅琦的婚事,本宫瞧着你这脸上都有些瘦了。” “娘娘体恤妾身,妾身挺好的,就是有些苦夏,胃口不大好而已。” “你还年轻,但是也不能太不在意身体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休息,胃口不好,便让厨上伺候的人多用心,这要是饿坏了身体,那就不好了。”德妃娘娘仍然不改慈母做派,笑着唠叨着。 不过德妃娘娘越是这样说,尔芙这心里就越是紧张。 就在她有些纳闷德妃娘娘为何如此温和对待自个儿的时候,德妃娘娘的温柔一刀就显露出来了。 “赫赫这孩子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本宫本以为将她安排到你和老四府里,有你和老四照顾她,省得她这包衣抬旗的出身嫁到旁的府里被人小看、受委屈,但是本宫没想到她所倚重的管事嬷嬷不是个好人,竟然使阴招害她身体。 这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有儿女绕膝尽孝。 赫赫这孩子呢,本宫不说,本宫不信,却也心里明白,她怕是再难有子女承欢膝下了,但是她又素来好强,要是不让她有个奔头,本宫真怕再难看到她重展欢颜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在府里多帮衬着她一些,你也别将她当做老四的妾室,只当她是老四的表妹,你是做嫂子的,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话音微顿,但是还不等尔芙接茬回应,她就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府里的琐事甚多,你又要忙活着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便是你生出三头六臂,怕也忙活不过来,不如让赫赫那孩子替你分担些,毕竟比起你府里的其他妾室,赫赫这孩子和你要更亲近些,这样也省得她整日闷在府里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了” 好吧,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最终目的了。 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诲,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当德妃娘娘知道乌鸦赫赫再难有孕的消息后,便已经想出这个能够帮衬到母族的好办法了,她仍旧不相信四爷得势后会照拂乌雅氏一族,她更愿意去相信从小就长在乌雅氏一族的乌鸦赫赫。 在她看来,乌鸦赫赫就是曾经的她。 只是她比乌雅赫赫更加幸运些,也比乌鸦赫赫更加谨慎小心些,不曾遭人算计,一路如乘风直上般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更是帮衬着母族甩掉了包衣旗的身份,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为了保住母族的荣盛昌隆,已经丧失传承血脉能力的乌鸦赫赫要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便成为不得不的选择了。 德妃娘娘相信尔芙不会拒绝她的这个提议。 因为她知道她这位儿媳妇是真懒,懒得去管府里庶务,懒得去暗害偏房侧室。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毕竟翻墙也不算什么难事啊。 只是耿老三都被抓到四爷府里走一趟了,怎么可能还留在京里原本他还和自家媳妇琢磨着将这套院子卖了,换些个银两做盘缠呢,但是当他被六子等人抓住以后,他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躲开京城远远的。 所以他从四爷府回到家里,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便领着自家媳妇走了。 即便那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了,耿老三也觉得这家是待不下去了,愣是拉着自家媳妇胡氏在城墙根儿底下和那些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凑合了一晚上,等到早起城门一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 这会儿福全找过来,迎接他的自然就是空院子一座了。 福全趴在窗边,戳破了窗棂上糊着的窗户纸,凑到跟前儿一瞧,这心里就彻底凉了。 屋里是乱糟糟的一片,便如同遭了贼似的,地上丢满了鞋袜衣裤等东西,本该整整齐齐叠放在炕柜上的被褥被丢了一炕,明间里的八仙桌和扶手椅,亦是歪七倒八了。 不用多合计,便能看出这耿老三和他家媳妇走得是多么匆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后,福全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撬开了门锁,他站在乱糟糟的里屋地上,瞧着身边这乱糟糟的一切,轻声呢喃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便是耿老三怕自个儿事后过来灭口,也不需要走得这么急吧。 “嗐”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久留之地,福全就算是有天大的疑惑,也不敢站在这里慢慢思考,最终叹气一声,转身回到了后墙根儿,翻身离开了这个不大的后院。 此时此刻,他也就剩下一点侥幸了。 那就是他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怕耿老三收了钱不办事,问明白了关人的地方。 福全拍拍身上翻墙时候沾到的尘土,迈步往外走去,奔着老君庙就去了。 因为不大熟悉路径,他在城外兜兜转转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老君庙。 这是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庙宇,虽不是房倒屋塌吧,却也是破破烂烂。 福全顺着小庙围墙,东寻西找地找了两处荒院,找到了耿老三等人关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虽然这里是荒凉些,但是也并非是廖无人烟的地方,耿老三等人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掩盖一番,便将这院子就这么撂在了这里。 厢房里,六子等人故意伪造的血腥现场,华丽丽地出现在了福全眼前。 “真是麻烦。”福全捏着鼻子,走进了充斥着血腥味到的厢房,左右环视一圈,又蹲下身瞧瞧还装着大半碗白菜汤的破碗,拧眉叹道。 说完,他转身回到院里,从已经彻底倒塌的柴房里找出了锈迹斑斑的镐头,认命地干起了清理扫尾的工作,来来回回折腾了足有一个来时辰,这才满头大汗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耿老三等人已经顺顺利利地坐上了一条南下的商船,往江南去了。 同时,被六子从这里救走的慧如一家人,也被四爷派人送去了一个新置办的别院,并不是四爷打算用他们做证人,待到合适的时候就接过来指证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会放走耿老三等人了,比起这些连正主面都没见过的受害者来说,起码耿老三还和福全有过多次接触呢。其实四爷是不想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罢了。 而选择放耿老三等人一马,则完全是因为耿老三等人也并非全无人性的刽子手。 总之,这件事就好似这样画下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句号。 正因为四爷明面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丢给福全一块还算不错的玉佩做打赏,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她最近有件大事要忙活。 虽然年节已过,但是各藩国属地来京中觐见的朝臣还在,也就要迎来一年一次的赐婚高峰期了。 弘晖,作为康熙孙儿辈里为数不多的成年阿哥,必然会成为重点关注目标。 不过乌拉那拉氏可不希望自家阿哥和这些外来的野丫头扯上关系,哪怕其中有几位蒙古藩王府里的小郡主。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着那个寄居在庄亲王府里的琪琪格,想想那种连有娘家都等于没有,空顶着一个亲王贵女偷闲的样子货,她这心里就好似装着无数只小兔子似的安稳不下来。 可惜,府里没有其他适龄的阿哥替弘晖分担注意力。 早知道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初就不该拘着后院那些格格侍妾们,让她们多多有孕才好,现在平白便宜了瓜尔佳氏出来的那个浪蹄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不过这些不满,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说,不然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自个儿屋里坐不住的乌拉那拉氏,还是找个由头就跑到尔芙房里来凑热闹了,尔芙正和几位管事嬷嬷在清点各府送过来的年礼,听说乌拉那拉氏到访,脸色微凝地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就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迈着步子往前面穿堂走去。 打从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以后,尔芙就格外小心了,除非是她信任的人,不然谁也甭想往中庭这边走动,天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故伎重演地对自个儿辛苦生下的小米团下手。 除此之外,她也特地叮嘱过小七和弘轩跟前儿伺候的宫人,一切都要格外谨慎。 她一路想着心事,沿着扶手回廊,舍近求远地绕到了穿堂的正门,穿着一袭素朴雅致的软缎暗纹绣缠枝纹边牙的大襟旗装,抱着汤婆子,笑吟吟地出现在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儿。 尔芙不等乌拉那拉氏请安见礼,笑着免了礼,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一块落座,柔声问道“侧福晋,你可是稀客,怎么这会儿过来我这儿了,该不会是跑过来告状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这会儿过来打扰姐姐,实在是偶然听人说起宫里娘娘染疾,心里惦记着,又怕是底下人误传,又怕是真有其事,想着姐姐昨个儿才去过宫里给娘娘请安,便壮着胆子过来找姐姐打听打听。”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容微滞,随口扯着不着边际的谎,左右尔芙也不会找人去证实询问,也没人会揪着自个儿这一句闲话挑刺儿。 果然,尔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多问,便似是没听见似的笑笑,柔声道“妹妹这份孝心,实在难得,不过我昨个儿进宫瞧娘娘精神还不错,倒是没瞧出娘娘有哪里不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那妹妹就放心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答道,似是松了口气。 尔芙懒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表演,却也不会将厌恶和怨毒之色挂在脸上,又陪着乌拉那拉氏说了些闲话,耐心地等待着乌拉那拉氏将话题扯到弘晖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弘晖,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不过我到底是继室,不好太多掺和这些事儿,倒是你这位姨母要多操些心。”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诗兰,你回去给咱们这位炫彩坊大掌柜发个信,便说这套头面和咱们之前挑选的那两套头面的账都记在她的头上,让她一想出赚钱的方法就控制不住自个儿,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她买个教训吧!”尔芙走出炫彩坊,站在马车旁,瞧瞧对面已经关门大吉的妶彩坊,扭头对着诗兰低声吩咐道。 左右是闲着无事,府里的庶务都已经处理妥当,宫里和宗亲各府该送过去的年礼,亦是都一样不落地送过去了,正好十四福晋完颜氏又发来了请帖,她也就没有推辞,听曲看戏,总是要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组团,这才有意思。 十四爷府,距离前门外不远,不然尔芙也不会先顺路跑一趟炫彩坊了。 朱漆镶铜钉的庄严府门前,完颜氏的乳母邱嬷嬷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她远远地瞧见悬挂着雍亲王府白底黑字灯笼的马车往这边来,便连跑带颠地从台阶上迎下来了,等到马车在十四爷府前停稳的刹那,她就已经抢到了车厢旁边儿,恭声问安道:“奴婢邱氏,请雍亲王福晋安,雍亲王福晋吉祥。” 尔芙闻声,还未起身下车就挑开了车帘的一角,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嬷嬷,快快请起,我和你家十四福晋常来常往,你怎么还这么爱守着这些俗礼。”说完,她就轻声催促着诗兰下去搀扶,自个儿也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站在了十四爷府的大门口了。 “奴婢谢四福晋抬举!”邱嬷嬷也没有坚持在府门前就行大礼,忙屈膝谢恩道。 一套俗礼走完,尔芙敛了敛身上御寒的狐皮大氅,坐上邱嬷嬷早就准备好的软轿,直接往十四爷的正院赶去。 这会儿,本是坐在正院前堂里等着尔芙的完颜氏满脸羞恼地瞧着堂下众女,咬紧了牙根儿,这些个妾室就是不知安分,明知道她在等着四福晋过来,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闹,这不单是在落她的脸面,还是故意要恶心四福晋,挑拨她和四福晋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偏偏不能快刀斩乱麻地将这些人轰出去,毕竟事关十四爷的骨肉,这放在谁的府里都是一桩斩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 随着等在垂花门附近的小丫鬟跑着进来报信,完颜氏这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因为四福晋尔芙已经进府了。 完颜氏恼羞成怒,下首看热闹的两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是暗暗欢喜着,想想她们被禁足抄经的那些日子,再想想那个送过去梯子都不知道往上爬的四福晋尔芙,一想到能让这两个给自个儿生活添堵的女人都要黑脸,她们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感觉。 要不说呢,这些女人迁怒起来,还真是毫无道理可讲。 待到尔芙一行人来到正院院门口的时候,尔芙和邱嬷嬷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邱嬷嬷有些不知改进该退地愣在原地,还是更为熟悉这些妾室作妖方式的尔芙先反应了过来,淡笑道:“这一路过来,又是坐车,又是乘轿,我还真是觉得身子有些乏,还望邱嬷嬷替我向你家福晋致歉,劳烦邱嬷嬷先领我去厢房里稍微缓缓神儿。” 邱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感激地笑着答道:“四福晋言重了。 这四爷和十四爷是一母同胞兄弟,您来到咱们十四爷府上,岂不就是和回家一般,您随意就是,奴婢替四福晋引路。”说完,她就又矮身一礼,虚扶着尔芙往布置成会客所在的东厢房走去,路过庭院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瓜果点心和茶水伺候着,一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在厢房里摆着的绣桌旁坐稳,这才告罪一句,转头望正院上房那边走去。 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家主子是被什么事儿拌住了腿,竟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四福晋。 这会儿正坐立难安的完颜氏一瞧见邱嬷嬷顺着门缝溜进来,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她眼含讽刺地瞟着下首一直扮演和事佬角色的两位侧福晋,清清嗓子,柔声问道:“你这老刁奴,这是跑去哪里偷闲犯懒了,还不抓紧吩咐人给本福晋的诸位妹妹奉茶伺候着!” 邱嬷嬷闻言,应声称是,一边自打嘴巴,一边赔着笑脸退出了上房。 别看邱嬷嬷就是进上房里转了一圈,但是早就练就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事的邱嬷嬷,还是很快看明白了里面的架势,也就明白了自家主子是被何事绊住了脚儿,敢情是这两位才解禁出来的侧福晋就不甘寂寞地耍了新花招,她一边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茶点,一边从外面瞧着上房里的动静,暗暗琢磨着替自家主子解围的办法。 “你家主子在忙着呢?”尔芙笑着抬眸瞧瞧略显犯愁的邱嬷嬷,柔声问道。 “四福晋明鉴,咱们主子被府里庶务缠身,一时怕是难以分身来招呼四福晋了。”邱嬷嬷并没有想要隐瞒,这种事也瞒不住,越是想要瞒着,越是会让眼前和煦温善的四福晋误会,还不如就直截了当地说出实情来,所以她也就顾不得家丑不外扬的理了,照实将上房里的那出闹剧对尔芙和盘托出,赔罪道。 “无妨,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你家福晋这般为难的时候,我亦是遇到过,那就让你家福晋先处理这些烦心事吧,别惦记着我这边儿,不过有一点小事要麻烦嬷嬷了,我这赶着饭点过来就是为着蹭饭而来,前日用过府上小厨房那道冬瓜盅,我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呢,你看……”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随口回答道,却也并未想要越俎代庖地插手老十四府上的家务事。 邱嬷嬷闻言,连忙应道:“十四福晋早有吩咐,奴婢这就安排人去传膳。” “好好好,也不需要太讲究了,我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尔芙笑着端起茶碗,随意打趣道,她故意装出这么一副粗鲁做派,也不过是不想让邱嬷嬷和完颜氏显得太难堪而已,这人和人相处,便是该随意些,这才是最亲近的表现。 说完,她也没有留邱嬷嬷在自个儿跟前伺候,直接让邱嬷嬷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少时片刻,便又穿着体面的清秀宫婢,捧着一个个用银盖子罩着的托盘,从外面进来摆膳了。 小而精致的绣桌上,呈梅花形状的摆满了精致佳肴,有用散养小公鸡烧制的东安子鸡,还有各类烧腊和鸡汤清蒸而成的腊味合蒸,尔芙提起的那道冬瓜盅,亦是雕出了龙凤呈祥花纹地摆在正中央位置上,还有两道菜香味俱全的素菜小炒,配上一盅香喷喷的粳米饭,便是尔芙不太饿,瞧着这桌佳肴,亦是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分泌速度。 好在在场也没有外人了,摆膳的宫女将道道美味摆上桌,便已经捧着空托盘走了,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尔芙旁边伺候着,该送上的漱口清茶和净手湿帕子,亦是样样不落地送进了厢房,尔芙见状,嘴角噙笑地细细擦拭干净一双玉手,又接过清茶漱漱口,便拿起包银头的象牙筷子,尽情自在地开吃了。 吃上一口包着汁水的东安子鸡,真是肥嫩异常,味道亦是酸辣鲜香,再尝尝旁边用楠竹笼屉装着的腊味合蒸,咸味、鲜味融合得恰到好处,嚼劲十足,不但不觉得咸腻,还让人有种停不住筷子的神奇魅力,品上一口清香微甜的南瓜盅,吃着浸满南瓜汤汁的莲子、红枣,真是既滋补,又美味的保养圣品。 这边儿,尔芙吃得开心,上房里一心想要看好戏的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有一种被闪断腰的感觉,这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不安套路出牌呢,难道一餐饭的魅力,比起这众女大乱斗的好戏,还要更有诱惑力,便是四福晋这人性子清冷,不喜欢凑这种八卦热闹,但是能够攥着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些许短处,没事儿摆摆自个儿嫂子的谱,怎么不比成日瞧着德妃娘娘偏疼小儿媳来得滋润,这个该死的四福晋,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不过不管这二人在心里怎么咒骂尔芙的不配合,面上却也必须保持着中立。 现在的完颜氏不比从前了,可不是她们能够随意冤枉构陷的无宠正妻,便是完颜氏自个儿不替自个儿解释,这满院满屋的奴才也不是哑巴聋子,必然是要替嫡福晋辩白,再瞧瞧那个从进门来就一副恨不得生啖她们血肉的邱嬷嬷,她们可不想再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了,还是好好看戏吧! 这两位侧福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 只是可怜下首两个哭闹得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的妾室格格了,被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舍弃了,还不自知,一个捧着都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哭闹不停,一个满脸清泪诉委屈,身旁还跪着五六个作证的丫鬟婆子,比起唱大戏,还要更热闹几分。 完颜氏端坐上首,轻抚小腹,满脸同情地摇摇头道:“闹够了就听听我的决断吧。 赵氏,你本是花街柳巷里一个自诩清贵的妓子,得咱们十四爷垂怜,好不容易留着清白身子爬出了虎狼窝,被咱们十四爷接进府里,赐个妾侍的名分,虽然位分低些,却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女眷了,比起那些和你曾姐妹相称的可怜人,这运气不可谓不好吧,身边也有两个伶俐聪慧的小丫鬟,里里外外地伺候着,照说你是该心满意足了,但是你仍然不懂安分守己的道理,仗着十四爷宠着你,欺负府中新人,现在好不容易有孕了,不但不安心养胎,祈求着老天赐你一子半女,还要闹出这么一番闹剧来。 你先前一口咬定说,李佳氏在你的补汤里动手脚,下了对你腹中胎儿不好的红花等药末,还拉出个厨娘来做证人,那你能不能和我解释解释你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哪里像是动了胎气的模样…… 哦,对了,你还可以说是你发现了汤的味道不对,并没有喝下,但是这作为证据的补汤又在哪里呢?”说到这里,完颜氏微微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赵氏不必开口,继续说道,“你不必辩解,还是先听本福晋将话说完吧。” 说完,她又将冷幽幽的目光,落在了赵氏身侧的李佳氏身上。 完颜氏不是不知道这些女人打得什么主意,一来是让她在四福晋尔芙面前丢点脸,二来就是希望能借此气得她动胎气,她相信这些女人都已经从替她看诊的几位太医口中得知,她这趟从福建赶回来,这本来一直安稳的胎像有些不好,需要戒急戒躁的静养,这些人还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让她安心。 “李佳氏,你虽然是汉军旗出身,但是到底是大选进府的秀女,最是懂规矩,而且我记得这是你当初进府的时候,德妃娘娘对你的评价是品行端庄、性格淑惠,该是最明白谨小慎微、安分守己这个道理的,赵氏冤枉你害她腹中骨肉,虽有她的过错,但是你不想着求我这位嫡福晋和府里的两位侧福晋做主,竟然不顾身份地和她厮打在一块儿,你还真是胆大极了,或者是你自知自个儿戕害皇室血脉,亦是万死之罪,一心拉着这个从你进府开始就无时无刻不找你麻烦的赵氏一块去死……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不过我就知道一点,你们二人皆有错,皆该罚。 本福晋念在年节将至,从轻处置,罚你二人半年月钱,禁足一个月,只当是小惩大诫吧,而且你二人亦是不睦已久,怕是不好再同住,赵氏身怀有孕,不宜挪动位置,本福晋就将李佳氏挪到伊尔根觉罗侧福晋的院里。 这伊尔根觉罗侧福晋是咱们府里最懂规矩的人,以后有她言传身教地影响你,想来你也就不会跟着赵氏学那副泼妇做派了!”完颜氏这会儿不再为了未能及时出面去招呼尔芙烦心,也不愁这些人连累自个儿丢脸了,处理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很快就各打五十大板地将李佳氏和赵氏一块处置了。 处理完,她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服气,甩甩袖子,便将这些人都轰出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她再也顾不上躺在床上装病西施了,动作利落地爬起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几步就跑到了四爷的跟前,抱着四爷就不肯撒手了。 当真不是她连女子最基本的矜持都不要了,实在是她太清楚府中众女的性子,今个儿她要是放着四爷从东小院走出去,她的脸就算是彻底丢干净了,与其在所有人面前丢脸,还不如就在少数几个人跟前丢脸,尤其她房中除了四爷算外人,其他人都是家族精挑细选的忠仆,阖家性命都捏在佟佳氏的手里头,她也不信这些人敢将她丢脸的事情传扬出去,就算是传扬出去也无所谓,既是打定主意要争宠,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谁能风光地走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至于走在路上的过程,其实也并没有谁会特别在意,那些刺耳的酸话,也不过就是失败者的最后呐喊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还真是豁出去了。 娘家替她找来道行高深的教习嬷嬷教导规矩,也没有忘记找来经验十足的女子传授她讨好男人的手段,之前是她一直不肯放下名门闺秀的身段,可是如今既是已经走到这步了,自然要改变改变风格了。 她双臂微微用力地揽住四爷的腰肢,制止住了四爷要离开的脚步,柔若无骨地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四爷的背上,声音软糯,略带哭腔的求饶道:“爷,您就怜惜妾身一次吧,妾身也是不得已,您听妾身的心都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呢!” “不得已,爷倒要问问你是怎么个不得已。”四爷怒极反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府里头的女人都将他当成什么人了,他冷笑着转过身,垂眸看着佟佳氏那张梨花落雨的俏脸,动作不算温柔地掰开了佟佳氏揽着他的胳膊,却也没有再坚持往外走,而是转身回到了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落座,看似他是被佟佳氏诱惑住了,其实他的心里却是坚硬如铁,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还在故作媚态的佟佳氏。 佟佳氏的做法,于四爷而言,无异于极大的侮辱,偏偏佟佳氏身在局中,并没有发现她自个儿正在作死,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自个儿的计策是成功的,果然如同教她讨好男人手段的那个女人说的一般,这男人都是管不住腿儿的,甭管是身在高位,还是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只要女人摆出任君采撷的模样,再配合着姣好的容颜和点点娇弱之态,全部都会变身饿狼,直接扑上来吃干抹净的。 她嘴角微扬地半跪在四爷的腿边,那张带着些许娇弱、憔悴的小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痕,倒是让人见之生怜。 可惜四爷这个男人和一般男人不大相同,他很讨厌被欺骗、被算计,更讨厌女人故意用眼泪当做争宠的手段,他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并非是心软,也更不是心动,是顾及佟佳氏背后的家族势力,不想佟佳氏的父母兄弟跑到宫里头去告状,让德妃娘娘为他的家务事操心罢了。 “爷,您也是知道的,妾身自小就有怕黑的毛病。 昨个儿夜里,妾身身边的婢女发现有人在廊下偷偷窥视,虽然婢女出去没有发现任何人,可是妾身仍被吓得一晚都没有睡踏实,今个儿早起,妾身又发现廊下的朱漆红柱上有好像脚印的痕迹,这心里头就更是慌得不行了,不得已,这才想出装病的幌子,想要求爷给妾身壮壮胆子,抓出那偷偷藏在暗处窥探的坏人。”要说佟佳氏这谎话,还真是随口就来,好像一直都在舌头低下藏着似的,她还好像怕四爷不相信似的,特地指明是廊下的哪一根柱子。 至于说这件事,那自然是不存在的。 先不说四爷府的守卫是何等森严,便是她院里上夜的太监,那就足足有四个之多,两两轮班,谁能不动声色地在两个大活人的眼皮底下,窥探上房里的动静,再说真要有这样的高手窥探,怎么可能被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婢女发现,不过她却也不怕谎话揭穿,因为她相信她身边的婢女会将这假话圆好,保管跟真的一样,而且她也不认为四爷会真的详查此事,毕竟她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留下四爷而已。 事实证明,她真是不大了解四爷这个男人。 也许她找其他的借口,四爷不会相信,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是话里话外地嘲讽几句就算了,可是说起有人窥探这事,即便是四爷明知道是佟佳氏在撒谎,也不会不放在心上。 说白了,就是他已经被各种刺杀手段给吓怕了,而且东小院也算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他不可能不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不等佟佳氏再多说什么,四爷就已经朗声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他去前院把陈福叫过来,交代陈福里里外外地彻查东小院。 这一惊动了前院的陈福,东小院的动静就瞒不住了。 尔芙本来都已经洗漱好歇下了,也不得不穿戴齐整地过来了,谁让她是府里头的嫡福晋,这东小院的侧福晋说是有人窥探上房动静,甭管她心里头怎么不耐烦,却也不得不过来做做样子了。 本来还没有当回事的她,再得知确实在房檐的瓦片上,发现了神秘脚印以后,她也紧张了起来,这也不怪她会如此大的反应,这四爷府就是她的家,如果连家里都变得不安全,那她还真不知道哪里能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了,尤其才刚刚发生过四爷深夜外出遇袭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怀疑是真的有人钻了空子,在府里安排下了数量颇多的钉子、暗探呢! 尔芙快步走到四爷跟前,伸手接过四爷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脸上却仍然难掩惶恐之色,有些慌乱的问道:“到底是佟佳氏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人将手伸进了府里来,陈福那边可曾查出什么线索来么?” “镇定,喝口茶,好好缓缓神。 你是府里的嫡福晋,要是你都慌了,那底下人就更乱了,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吧,左右已经引起陈福的重视,那就不会再出问题了,难道你不相信爷能保护好你和孩子们?”四爷为了让尔芙尽快冷静下来,也是怕尔芙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不顾旁边还有很多人在就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尔芙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亲眼看到的四爷,并不如电影、电视剧和史料中的那般神乎其神,却也是个心智过人、满腹筹谋的腹黑冰山王,她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她相信四爷在谋算一道上,绝对不弱于任何人,一旦被四爷盯上的事情,那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那就好,您也要小心些,也是该让陈福好好查查府中婢仆的底细,之前内务府的那摊事,都是老八打理,兴许旁的事情,他插不进去手,可是要是想不被人察觉地往府里安插几个探子什么的,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她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转而还不等说话就又一次拧起了眉头,她想起了已经过世的老八胤禩,胤禩这个不被康熙老爷子喜欢的皇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得到很多朝中重臣的赞许和宗亲的拥护,其心智、手段都要远远高于常人,也许四爷在她的影响下,早早就已经开始防备他,却不可能连做粗活的婢仆都提防,而内务府打理宗亲事物,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也就是安插探子这点,四爷可能会将各院主子和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婢仆调查清楚,却很难将府中所有婢仆的底细查清楚,想明白这点,尔芙自然就轻松不起来了。 东小院这边有陈福安排人仔细调查,四爷又安抚了佟佳氏几句,便自然而然地跟着尔芙一块回到了正院上房,他洗漱过后,本想着搂着尔芙早早歇下,却瞧见尔芙还坐在堂屋里拧眉发愁,不禁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伸手抚平了尔芙眉心的川字,低声道:“你这眉心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别发愁,外面的事情有爷在,你只管管好府里头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让张保过来给你帮帮忙,赵德柱虽然是忠心,却到底能力不够,让他去打探各处消息,顶多就是能探听到些许皮毛,帮不到你太多。” “我好害怕佟佳氏不是在说谎。”尔芙喃喃道。 “是真是假,只管等着陈福那边的调查结果就是了,怕有什么用,便是你现在就确定这事是真的,难道你坐在这里不吃不喝就能解决问题了,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就算是真有人窥视府中,那又如何,前院的护卫不是当摆设的,顶多就是咱们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些,多带些人手,免得中了人的算计就是了。”四爷知道自个儿不将这事给尔芙说明白、说清楚,凭着尔芙自个儿胡思乱想的,怕是他想要的温柔一夜就要彻底泡汤了,便也就坐下身来,耐心解释道。 是了,最差不过就是出入小心罢了。 有些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尔芙听四爷这么一说,心里安稳了不少,不过到底是觉得私密感没有了保证,还是命人将金钩挽着的窗纱都放了下来,又让人将收在库里的几扇大屏风都挡在了床前,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安心回到了内室里休息。 只不过因为屏风就挡在窗前,经过烛光折射的人影映在屏风上,更显光怪陆离,她倒是被自个儿和四爷的影子吓到了几次,在再一次被屏风上的投影吓到,尔芙有些不舒服地拍了拍身上紧着忙活的四爷,轻声道:“咱们还是回床上去吧。” “专心些。”好不容易让尔芙答应自个儿尽兴的四爷,有些恼怒地狠狠抓了抓她白嫩嫩的柔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伸手揽住尔芙的腰肢,调整了下角度,便再次埋头苦干起来。 良宵美景,一刻值千金。 当他终于累得满身大汗地躺倒在地上的时候,尔芙已然精疲力尽地昏睡了过去,他爱怜地轻抚着尔芙的脸颊,起身去净室拧了湿帕子,亲手替尔芙擦去身上的汗迹,换上干净的里衣,这才抱着尔芙回到了床上。 一夜无话,当第二天的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屏风洒满房间,生物钟越来越精准的尔芙懒懒地睁开了眼睛,她低头看看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的里衣,又揉了揉还微湿的长发,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在经历过那样乱糟糟的场景后,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自个儿胡闹,本来还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到底还是被四爷给累傻了,天知道她最后是怎么睡下的。 她撑着如同被大卡车碾过的身子,勉强坐起身来,还来不及唤过诗兰、诗情伺候自个儿起身,便已经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低吟。 尔芙感觉她的腰都要断了。 刚刚还想着起来就要好好去泡个澡的她,现在就想这么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休息,她歪着脑袋瞧了瞧听见动静过来伺候的诗兰,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不适,让前头过来请安的人都散了吧,我也不打算起来洗漱了,你也不必急着让小厨房送吃食过来,我打算再睡会儿。”说完,她就随弯就弯地躺回到了被窝里,拉紧了被子,继续补觉去了。 睡觉,她显然是睡不着了,她就想要享受这种懒洋洋的感觉。 尔芙躺在铺满了暄软的床褥上,身上盖着薄厚合适的锦被,静静地感觉着脸上和煦的阳光,发自内心地觉得舒服,可惜有人就是不喜欢看她过这样的舒心日子,还不等她享受够这难得清静,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尖细声音。 随之而来地就是诗兰细碎的脚步声。 尔芙懒懒地睁开眼,还不等她开口追问,诗兰便已经说明了来人的身份和来意,“主子,您可能得快点起来了,太子妃跟前的大太监赵喜来了,说是太子妃有重要的事情找您面谈,这会儿来接的软轿都已经停在院门口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就是完颜氏和他的新四嫂越走越近以后,这脾气越来越暴烈了。 昔日完颜氏在老十四眼里就是温吞守礼的标准闺秀形象。 从小就看着千娇百媚、各有风情的宫妃长大的老十四,当然看不上这样没有情趣的完颜氏了,虽说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那也是德妃娘娘一力压下的功劳,绝对不是老十四这个人懂得尊重嫡妻,加之完颜氏的脾气绵软,即便是手底下的妾室不安分些,老十四不着调些,却也是将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培养两个儿子的身上,也并不是太在意那份夫妻之情。 这一切,本该都这样继续下去的。 可惜当尔芙重新嫁进四爷府,完颜氏作为四爷嫡亲弟媳和尔芙自然不可避免地接触多了些,尤其是随着老十四出宫建府以来,她虽然能将后院那些小事都打理通顺,但是在阿哥所生活多年,再走出宫门的她还是有些力有不逮,而尔芙能力不出众,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她又存心想要拉近四爷和老十四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将老十四府里的事情,当成自个儿的事情办了。 别看她能力不行,可架不住她身边有白娇这样一位有钱有闲,又有能力的手下在,所以就在完颜氏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和内务府那边打交道的时候,这一切琐事都有白娇包办了。 这么一来,闲下来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尔芙,也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一块了,尔芙是个热心肠的女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照说和完颜氏的性格格格不入,应该合不来,可但是就是事有意外,本该努力维持面子情的两个人真走到了一块以后,完颜氏这个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变样了,性格开朗起来了,更注意自个儿的穿着打扮了,不再灰头土脸地做个管家婆了,也不惯着成日往小妾房里钻的老十四了,连说话的嗓门都大起来了,偏偏老十四就是个贱皮子,完颜氏越不待见他,越是想方设法地折腾他,他就越是觉得完颜氏合眼缘,这一来二去的,他对府里几个妾室的心思就淡下来了。 随着完颜氏彻底在十四爷府里头建起了威信,这些妾室也就自然而然地归拢到了她的麾下,再也不敢小瞧这位面团似的嫡福晋,她在府里,也就真的做到了说一不二,她说赶老十四出门,这些妾室就没一个敢收留老十四的,加之有尔芙经常和她灌输女人要自强自立的思想,她的想法就越发奔放,虽说还比不上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跋扈,却也差不多了,这不老十四再次被赶出门,不得不跑来找四爷求救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闲来无事的光头阿哥一个,和老十三一块领着督建水军的差事,十天半个月地都难得有机会回府一趟,一回来还被赶出门,自然而然就弄得想要和完颜氏好好说说体己话的老十四变身怨妇来找四爷告状了。 最重要的就是老十四这货儿,和四爷有一点真像,喜欢上谁就自带美化光环地把人摆上神台当菩萨,他坚决不认为完颜氏赶他出门是自个儿的主意,而尔芙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背了口黑锅。 大大咧咧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碗就滋溜溜喝着的老十四,总算是注意到了四爷那身要安寝的打扮,他贼兮兮地凑到四爷跟前,一副难兄难弟做派的,抬手搭着四爷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四爷,你可不能再惯着四嫂了,你瞧瞧她都把完颜氏教成啥样了,弟弟遭点罪儿,也算不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去外头混一晚,左右我也不经常在家里头,可是你怎么说都是堂堂亲王爷,你就这么孤零零的睡书房,你说说我这四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四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拍开他搭在自个儿肩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躲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气,捂了捂鼻子,低声道:“爷跟你可不一样,你四嫂待我不知道多好呢,这是她今个儿留了齐侍郎的家眷在正院那边,我不方便过去,再说我这边也堆着不少事情,想着趁这机会清理清理,和你被扫地出门的境地,那可是天差地别呢! 另外,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你四嫂,你和我说说,你小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弟媳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把你赶出来,别不是你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吧!” 要不说四爷真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打小他就觉得老十四是个不靠谱的,后来还跟老八他们混到一块,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亲疏远近,一看就是智商余额不足的样儿,就算现在有所改变,却也难掩他二货的本质,再加上他对完颜氏的印象不错,他能容忍老十四发这么长时间的牢骚,那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有涵养了,可但是老十四现在把话题扯到他头上,他就不能不吱声了,这要是传到后院给尔芙知道了,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为了不让自个儿的后院起火,他终于打算仔细问问了,要真是完颜氏做得过分了,他也好让尔芙出面劝劝完颜氏,这老十四到底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赶出门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该多笑话老十四了…… 只可惜,老十四是一如既往地不争气。 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他就讪笑着坐回到了老十三的身边。 只见刚刚还唾沫横飞发牢骚的老十四,脸上写满了尴尬,如同受气小媳妇似地低着头,左手扣右手地做着小动作,反正就是不搭腔,要不是四爷追问得紧的话,估计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眼瞧着糊弄不过去了,他这才豁出去似的抬起了头,色厉内荏的嚷嚷道:“小爷我在兵营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京来,不就是和手底下的常随往南城的胡同里走了走么,便是身上沾了些脂粉气,那也都是些小事吧,可她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和我闹腾,我一生气就说要给之前捧得一个戏子收到府里来,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四哥你说,这事怪我么,这哪家爷们过得像我这么惨,你说完颜氏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太过理直气壮的老十四,却忽略了四爷的性格,也没注意到旁边老十三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忍直视和同情,他原本还打算拉着四爷一块出去找个粉头喝两口,好好气气完颜氏这不懂事的女人,便被四爷一声冷哼给吓醒了。 端坐在上首的四爷,冷冷注视着老十四,厉声道:“好样的,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捧捧戏子就算了,现在还学会钻胡同去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爷看完颜氏就是待你太和气了些,要换做爷炮制你,那就该让你去太庙跪着去!” 说完,他就扭身叫过了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伸手揪过还愣神的老十四往厢房去了。 “哎哎哎哎,我说四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很委屈了!” “干什么,爷要替额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糊涂小子。 这里是我平日静思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榻、被褥,但是却还算暖和,外面有小太监值夜守着,你今个儿晚上就甭合计旁的了,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吧,明个儿我亲自领着你去给弟媳赔罪!”四爷说话就将老十四揪到了厢房门口,他抬手指着眼前空落落的房间,伸手在老十四的后背一推,将他往房间里一推,动作连贯地如同排演过无数次似的伸手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锁头挂在门上,冷声说完最后一句,便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老十四无奈地趴在门口求饶,连连拍打着门窗砰砰作响,却是头也不回地径自进了上房。 可怜老十四趴在门边喊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搭理自个儿,便也就认命地坐在了地当间摆着的蒲团上发呆去了,虽说是没有高床软枕躺着舒服了,但是到底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头坐着,他也知道自个儿可能真的错了,倒是也没有再闹。 另外一边,四爷和老十三回到书房里。 四爷又不放心地问了问他二人在军营里的情况,说是四爷是老十四的哥哥,四爷觉得他在老十四身上操的心,比在弘轩身上操的心还多,简直就是要长兄为父的意思了,这也就是他现在脾气好,不然他一定拎着鞭子、提着棍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糊涂小子,堂堂贝勒爷眠花宿柳,他还好意思和自个儿福晋闹,这就没有比他更丢人的皇室子弟了吧。 只能说四爷就是死得早,要是让他亲眼瞧瞧他那些不争气的后世子孙,兴许能直接气得原地爆炸了,不过眼下,他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子孙后代的损色,一门心思都在气老十四不争气,更是琢磨着要不要进宫找康熙老爷子告一状,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越发放纵的臭小子,最后他考虑到其他兄弟们落井下石的习惯,这才放弃了这个不大成熟的打算,扭头叮嘱老十三,“你可得好好盯着老十四,你是他哥,他要是在外不规矩,你就只管教训他,他敢不听,你就让人给我传信,看我怎么收拾他。” “四哥,我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吧。 十四弟是有些过火,一回京就往南城的胡同里钻,看起来是有些不着调,可他也并不全然是跑那找乐子去了,这还不是为了和兵部、户部那些大老爷们拢好关系,免得这些大爷们卡着军饷、粮草不撒手!”老十三一直从旁围观着,对这事知之甚深,他表示老十四吃亏就吃亏在这张死鸭子嘴儿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不过作为一个好哥哥,他却不忍心看老十四被四爷误会,忙将老十四钻胡同的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他也是希望四爷能盯着点六部堂官们,免得处处卡着兵营那边的各种资源。 “怎么回事?”说起正事,四爷立刻冷静下来了,他摆手示意苏培盛将厢房里的老十四放出来,扭头对着老十三正色问道,这兴建水军是康熙老爷子的谕旨,圣旨中言明六部全力协办、不得借故刁难,难道六部堂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康熙老爷子的吩咐都有人不当回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冷静下来的老十四重新回到书房里,正好听见四爷追问老十三的话,他冷笑着打断,嘴角仰着自嘲的笑容,摇头叹气道:“四哥,你是不知道六部堂官的本事,咱们兄弟在京里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出了京城这地界,往兵营里一站和他们说起正事,那就是他们的孙子了。 为了给底下兵将要军饷配给,我这都不知道赔多少笑脸了。 你以为我和十三哥为什么连初五没过就回到兵营那边去,你都不知道这些王八羔子做出什么事了,咱们兄弟手底下的兵丁将士,过年想吃顿饺子都没有,一要军饷物资就哭穷,小爷就不知道这天底下的税赋都去哪了,也真不知道兵部和工部年年打造的兵器盔甲都去了哪儿,反正要啥啥没有,最后是我和老十三自个儿掏腰包,变卖了两处不大不小的庄子,这才给底下人筹措了些粮食米面和猪肉、白菜等吃食送过去,这才算是将将把这个正月混过去,这不二月二龙抬头了,咱们兄弟底下的兵丁又要喝西北风了!” 老十四也是个热血男儿,尤其是在军营待得久了,这身上的做派就越发狂野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老十三旁边,大手重重一拍身侧的角几,震得角几上的茶碗蹦了三蹦,却也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最后更是越说越气地扯了扯脖领子,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和那些个整天就知道和他哭穷的六部堂官去打一架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忙着搞联盟的,忙着打探消息的,忙着梳头擦粉的…… 当尔芙和佟佳氏回到府里,有说有笑地走到垂花门口的时候,眼前是莺莺燕燕环绕,身边是香韵阵阵,那混乱程度就好似是名角登场般热闹,别提多乱套了。 尔芙瞧着眼前这幕,心里就一句话想说: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兴趣爱好。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来好心迎接自个儿的呢,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好心来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个儿也没有组织她们来迎接,那么能够让这些女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想亲眼看看曾经以秀出名门、血统高贵为傲的佟佳氏现在是多么落魄、多么狼狈,还真是好强烈的恶趣味。 只可惜,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显然佟佳氏很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让佟佳氏坐卧难安的华丽装束,这会儿不就有了用处么! “许久未见诸位妹妹,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逦聘婷地站在尔芙身侧,娇声对着环绕在旁的众女招呼道。 “侧福晋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还不等其他人吱声,一直和同胞姐妹躲在最后面的雨桐就忙从众女中穿过,动作迅捷如同灵猴似的钻到了最前面,热络招呼道。 她这般做,并不是毫无缘由地上前刷存在感,而是不得不表现出的态度。 毕竟佟佳氏出府前,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曾经和佟佳氏走得蛮近的,佟佳氏出府后,雨桐和雨桠这两个牵头草就转投到了乌雅赫赫和乌拉那拉氏身边,不过也没有断了和佟佳氏的联系,一直给佟佳氏传递着府内的消息。 只是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加之她们这些日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偷偷和佟佳氏解释一番,所以…… 雨桐这会儿上前刷个存在感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她二人身份低,便是她们这样刷存在感,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们。 一切都要多谢乌雅赫赫吸引了府中众女的太多关注力,不然她们也不能如此搅风搅雨地折腾了。 只是尔芙可没有闲心在垂花门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一路颠簸,她真的好累了,所以她很是爽快地摆摆手,对着环绕在侧的一众女人,缓声说道:“行了,佟佳妹妹回府,你们有大把时间和佟佳妹妹联络感情,这会儿就别都围在这里了,该散就散了吧!” 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着各种脂粉香料味道的地方,领人回正院去了。 和尔芙一块离开的,还有才刚刚回府的佟佳氏。 东小院那边儿,先一步回府报信的护卫,早已经通知留守东小院的宫婢打扫准备,佟佳氏倒是也不需要担心回来以后没有地方住,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让诗兰特地跑了一趟东小院,询问一下那边到底需不需要人帮助啥么的。 至于回到正院的尔芙,则简单洗漱一下就伸着懒腰去休息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待她醒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让人传信,告知四爷,佟佳氏已经回府的事情。 不过还不等去传信的人见到四爷,四爷就已经回到了府里。 因为早在尔芙休息的时候,外院管事就给在内阁和一众阁老议事的四爷传了消息,佟佳氏回府,于四爷而言,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和几位阁老确定好手头上的政事,这才领着随从回到府里。 才刚起床的尔芙瞧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四爷,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问道:“今个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爷都已经和阁老们打完嘴仗了!”被问到头上的四爷,低声答道。 同时他还顺手拎过手边的提梁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给自个儿斟上一杯热茶,咕嘟嘟地喝了两大口,长舒了口浊气,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佟佳氏的事儿,以及尔芙今个儿怎么突然会去小善痷的事儿。 尔芙闻言,耸耸肩道:“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并不希望我掺和弘晖的婚事。”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四爷显然是不满意的,直接反驳道:“她不希望你掺和,你就不去了,还无缘无故跑到小善痷去!” 尔芙有些无语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四爷还未说完的话,低声吐槽道:“你最近这脾气有些暴啊,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说完,她还不忘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讪讪一笑,却也没有再插嘴打断尔芙的话。 尔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今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就按照咱们俩昨个儿商量好的那样告诉乌拉那拉氏,我要和她一块去参加左都御史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府上的簪花宴。 她也没有反对,请安礼后就回房去更衣梳洗,我也是如此。 一路出府,也算是顺顺当当吧,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突然在街上拦住我的车驾,他说是佟佳氏情绪激动,已经绝食整日,还寻死觅活。 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回这样的消息,我这个嫡福晋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加之簪花宴这种交际应酬,到底算不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只能去小善痷呗。 到了小善痷,佟佳氏好好的,传信的小太监倒是偷跑了。 整件事,由不得我不怀疑是乌拉那拉氏不想我和她一块出席簪花宴,故意收买了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太监,传这样的假消息来引开我。” 说完,她又耸了耸肩,浑身放松地靠在了软枕上。 四爷耐心听完尔芙的叙述,沉默片刻,带着几分犹豫的提问道:“那佟佳氏呢?” “关她什么事儿??”尔芙不解的反问道。 四爷表示他真是不该对尔芙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只得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地认真解释道:“你忘记了,派到小善痷那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特地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新人,从头到尾就在府里住了一个晚上,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想要收买,也没有机会啊。 难不成她还能未雨绸缪地安排人去小善痷收买一个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回府的人? 反倒是佟佳氏更可疑些,因为如果不是你今个儿去接她回来,她还不知道要在小善痷住多久,兴许就是她为了能够早些回府,特地编排出来的这出好戏呢!” 说完,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热茶润嗓子,和阁老们探讨一整天政事,回到府里都不能静静地歇一会儿,他感觉他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避免明个儿自个儿可能会失声,四爷又从腰带内侧摸出一个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一股脑倒进茶里,也不管茶杯表面飘着的药粉有多苦了,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这才清清嗓子,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尔芙扁扁嘴儿,先吩咐诗情将桌上的普通茶水换成对保护嗓子有好处的胖大海茶,又让诗情去小厨房吩咐小生子给四爷炖上川贝雪梨汤,交代完这些,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是佟佳氏安排的这种可能性,并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这么凑巧地发生在今个儿,还是乌拉那拉氏动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说,你当初送佟佳氏去小善痷清修的时候,也就是希望她避避风头。 现在距离那件事的发生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便是她不动这些手脚,不需要过多久,你就会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她又何必非要闹出这样不利于自个儿名声的事儿呢!” 其实尔芙不是没有怀疑过佟佳氏,只是她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不太可能。 而至于四爷所说乌拉那拉氏没有机会收买佟佳氏身边伺候的跑腿小太监这件事,她反倒觉得不是太重要,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是用钱都搞不定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贵为侧福晋,身边替她跑腿办事的人不少,收买个把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算了,这事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就算是推测出真相,也是马后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四爷觉得尔芙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觉得这么猜来猜去的,也不是个办法,直接就这件事下了一个结束语。 说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左右这会儿没有什么事了,爷先过去佟佳氏那边瞧瞧,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用膳。” “快去吧,佟佳氏这趟去小善痷吃了不少苦头,你也该过去安慰安慰她。”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招呼了苏培盛一声,便迈步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的其他各院在四爷回府以后,也在注意着正院这边的动静,盯着四爷的反应,当后院众女听说四爷面色如常地去了东小院,皆是满脸不高兴,暗骂尔芙不合时宜的大度和宽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接个情敌回府凑热闹。 不过她们也就剩下在心里吐吐苦水的这点本事了,让她们站出来反对佟佳氏回府,或者是去找佟佳氏的麻烦,这些女人还真不敢,毕竟这是个男人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时代,谁敢如已逝的八福晋那般光明磊落地表现出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呢,做出任何可能被扣上一顶善妒帽子的事儿呢,而且即便是八福晋那般善妒,还不是任由八爷和其他女人生下子嗣。 随着四爷去了东小院,这些女人也就彻底消停下来了,接受了佟佳氏回府的事实。 除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乌拉那拉氏。 佟佳氏被尔芙从小善痷接回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回府,她和四爷是前后脚儿回来的,也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佟佳氏回府这消息的人。 她拧着娟帕,恨恨地咬着小白牙。 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假消息将尔芙引到小善痷,这本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她却不是一个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她本来的计划是齐铁山先给佟佳氏下药,再由齐铁山将尔芙引到小善痷,待到尔芙赶到小善痷的时候,刚好碰上已经服下参汤两个时辰的佟佳氏毒发,这样这盆污水就会一点不糟蹋地泼在尔芙头上。 为了这罪名被坐实,她还特地在尔芙所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塞了个不起眼的药包。 小善痷远在城外,消息往来不便,等到尔芙戕害府中妾室的消息被传回京中,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出言开脱,或是查出这件事并非尔芙所做的时候,却也挡不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她就能够顺利除掉尔芙这个心腹大患,顺道还捎带上了佟佳氏。 结果……不但尔芙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佟佳氏也回来了。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就剩下一句话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颇为犯愁,那就是齐铁山跑得太快,也跑得太果断了,竟然连她许诺的五千两银子都不要了,传完消息就直接跑路了,让她都来不及灭口。 如果让尔芙、或者是佟佳氏找到齐铁山,那么齐铁山早在被秦嬷嬷买进府前就已经有人收买过他的事儿就瞒不住了,那些和齐铁山一块学规矩的小孩子,也就要暴露在人前了,还有她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帮助自个儿的瞿婆婆,也要成为废棋了。 这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的巨大打击。 她是真没有想到齐铁山一个农家小子,竟然能够看出自个儿有杀人灭口的想法,还能够那么干脆地舍弃后续的巨额赏银,最重要的就是他一个农家小子怎么能够在两个死士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轻易溜走了,如果不是两个死士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里掐着,她都要怀疑是这两个死士背叛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来回回地回想着自个儿的这番安排,到底哪里出现了漏洞,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她辛苦收买过来的瞿婆婆,曾经见过自个儿身边的肖嬷嬷,如果斩断了瞿婆婆这条线索,也就不怕齐铁山被人抓住了。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就这样,四爷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一言不发地回到府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是他却根本没心情去后院参加那种可有可无的阖府晚宴,连苏培盛上前提醒,也被他一顿臭骂轰出去了。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知道错了么?”他对着蔫头耷脑的戴铎招招手,替戴铎斟上一杯清茶,笑问道。 戴铎满脸苦闷地点点头,沉声道:“到底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说说……”邬先生笑着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问道。 戴铎闻言,叹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一口将碗里微凉的茶水饮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是如何自作聪明地一番好戏复述了一遍,如果换做旁人问,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说出来,但是邬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服气他的老师后来居上成为四爷府的第一幕僚,却不代表他不懂尊师重道。 不过这次他也真是服气了…… 看来比起老师邬先生,他有时候还太稚嫩了些。 “以后就收起你那点小算盘吧,你看李卫那小子入朝为官是风光无限,但是他那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前程,不管他是在江南做县令的时候,还是他出任杭州织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虎口夺食、状况百出,他能够走到今个儿是他小子命好,也是他那个小子鬼机灵。 不过在我看来,更重要的就是他命硬。 如果换做是你身处他的位置,怕是你老师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邬先生撂下手里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低声说道。 邬先生和戴铎同院而居,又是多年师生关系,他太了解戴铎了。 从李卫被四爷从江南召回来,待到李卫坐稳户部侍郎位子的时候,戴铎就不甘心做一个隐居幕后的幕僚了,他也希望能够如同李卫那般入仕为官,他也希望他满腹学识有展露人前的那天,他更希望能够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只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先不说现今的朝堂上各党纠葛不断,也不说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戴铎曾做过四爷府的幕僚,掺和过四爷追讨各部官员在户部欠银这件事,便足够他被各部官员联合排外了。 除此之外,戴铎的个性,也不适合踏足官场,很可能会走到四爷的对立面上。 作为戴铎的老师,邬先生深知戴铎就不是一个能经得住诱惑的人,官场险恶,更充满诱惑,但是四爷最恨那些仗着手中权力就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从他这些年的做事手段来看,那可谓是除恶务尽,只要抓住就是斩草除根,戴铎和四爷旧日情分,早晚有被磨灭的那一天,他还真不愿意看到他这辈子最为珍重的两个人针锋相对。 正因为如此,当四爷提出想要保举戴铎入仕为官的时候,邬先生拒绝了。 这点,戴铎并不知道,戴铎以为四爷是厚此薄彼,实则是四爷曾动过几次要保举戴铎入仕的想法,一直都是邬先生竭力要压下戴铎,不允许戴铎入朝为官。 以前邬先生不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戴铎,但是今个儿他打算和戴铎好好谈一谈了。 当戴铎知道自个儿的登云路都是被邬先生阻断的时候,戴铎满脸懵逼。 当戴铎知道四爷曾几次想要保举他入仕,戴铎又觉得他的才干得到了四爷的首肯。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惑,对着他这位如父如友的老师,沉声质问道:“您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安守本心,中正为官,你做不到。”邬先生没有扯任何旁的借口,直言答道。 说完,他抬眸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如充血的戴铎,稍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师,您并非不知道我的能力,也并非不知道我的理想,您如何就判定我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戴铎被邬先生一句话说得脸都气红了,咬牙问道,如果他不是念着邬先生是自个儿的老师,真想给邬先生两巴掌,没有这么埋汰人的,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赃官贪官么! 邬先生不急不躁,微微抬手,示意戴铎不必激动,缓声说道:“李卫为官,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任杭州织造这般肥差的时候,却能青菜豆腐下饭,且甘之如饴,李卫虽然不如你见识广博,却是个至真性格,他能为了四爷的一句吩咐就上刀山、下火海,你能做到么?” “前一项,我能做到,而后一项,我还真是未必能做到。”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捧着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求你帮忙在四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你能否忍住不伸手!”邬先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问道。 “数十万两银子就换几句好话,谁能那么傻呢!”戴铎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忍住不伸手,你实话实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个儿。”邬先生笑着摆摆手,摇头问道。 戴铎闻言,登时傻眼了。 他傻坐在树下,连邬先生离开都没有反应,认真思考着邬先生提出的问题,考虑了许久,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承认邬先生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给不出一个肯定回答,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捧着几十万两银子来贿赂他,便是做些无关大局的徇私之事,亦不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觉得邬先生的问题可笑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邬先生的意思,他还真是未必能够一直保持本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好官。 他也不是个蠢蛋,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武先生为何压着他、不准他入仕为官了。 因为他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冷面王,四爷自个儿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下属孝敬,以身作则,他也就不能允许他的下属里有贪赃枉法的人了,如果他入朝为官,不犯事还好,别人找他的毛病,四爷会护着他,但是一旦他动了私心贪念,怕是第一个找他算账的人就是四爷。 四爷不会允许他四爷府出来的人做出任何贪赃徇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坐在树下愣神的戴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老师压下了四爷要保举他入仕的想法,不然他怕是早就成为菜市口被砍头抄家的一员了,哪里还有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那天呢…… 这么一看,留在四爷府里,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幕僚,也是不错的选择。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您能静静么!”弘晖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乌拉那拉氏生出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无奈感觉,可惜不懂她好意的人是她的儿子弘晖,她总不能和自个儿的儿子计较吧,但是被误解的痛苦并未消失,所以她就越发怨恨那两个带坏她儿子的西洋女郎了。 如果不是府里有规矩在,她真想将那两个女人人道毁灭算了。 前院,好不容易将众兄弟都妥善送走的四爷,带着满身酒气地回到了正院。 已经先一步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尔芙,再次回到了穿堂里,她瞧瞧跪坐在弘晖身边的乌拉那拉氏,又瞧瞧弘晖身前折折皱皱的厚实软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四爷过来了,还是先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 说完,她就示意诗兰上前扶起了腿都跪麻了的乌拉那拉氏,同时自个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满是褶皱的厚实软垫。 “用不着你假好心。”对此,弘晖就如同叛逆期少男似的挑眉说道。 好吧,弘晖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和尊荣优渥的生活,倒是也挺符合叛逆期少年的特征。 尔芙并没有理会弘晖的无理取闹,只是询问着乌拉那拉氏和娘家联络的情况。 少时片刻,还不等她问清楚,四爷就已经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她歪歪脑袋瓜儿,低声对诗兰吩咐道:“去端碗醒酒汤。”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扶住了走路有些踉跄的四爷,将他扶到了上首主位上坐好,免得他摔倒磕到哪里。 只是她却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装醉。 因为四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乌拉那拉氏娘家接下来的质问,还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去负责,左右这事是她一手主导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是弘晖的亲母,便是换个躯壳,总归不会亏待了自个儿曾经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显得过于不男人了,所以他一进来就开始了装醉装晕。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却是不知道内情,尔芙担心着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般康健,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四爷责罚弘晖了。 她想:只要她能够将此事摆平,搞定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就不好为难弘晖了。 对于摆平接下来可能会发难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小生活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看起来团结和睦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里,其实纷争不断,早就被利益所驱使着,忘记了血脉亲情这回事。 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她被病故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一族怎么可能不发难,更是早在她还在世之时,便送来模样俏丽迷人的珍珠呢。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重回四爷府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般拉拔同宗亲故。 乌拉那拉氏想起过去那些往事,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愤恨。 她怨四爷为了尔芙,竟然不顾结发多年的情分,使出诡计,致使她早早病故,她更怨娘家就知道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难处。 她恨四爷过于决绝冷情。 她恨娘家被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所收买,忘记她这些年为娘家那些同宗兄弟所作出的各种贡献。 总之,回想前世她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除了弘晖,便再无一点安慰了。 从她在瑞溪的身体里清醒过来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想要将弘晖拉回到自个儿的身边来,只是却总是事与愿违,反而将弘晖推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弘晖不理智地闹出这种事,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自责的。 不过她的自责,并非是她在反省自个儿之前有什么不明智的昏招,而是自责自个儿没有看好弘晖。 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够更关注弘晖几分,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幅局面了。 穿堂里,随着四爷的到来,竟然诡异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宁静。 不单单是跪在地上做认错状的弘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跟前儿的青玉地砖一角,便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亦是如此,最后打破这份宁静,还是去后面厨房取醒酒汤的诗兰童鞋。 诗兰恭敬地将醒酒汤递给尔芙,道:“主子爷,主子,外面佟佳侧福晋求见。” “她怎么过来了,可曾说过有何事么?”尔芙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醒酒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诗兰恭声答道。 “让她去厢房那边等我,我一会儿过去瞧瞧。”尔芙闻言,歪头瞧瞧跪在穿堂地当间做请罪状的弘晖,低声吩咐道,到底还是不够狠心决绝,不然就该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瞧瞧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阿哥是个什么德行才好。 说完,她对着诗兰摆了摆手,便端着那碗泛着酸苦味道的醒酒汤往四爷跟前走去。 四爷迷迷糊糊地靠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合,嘴巴微张,看似是正在和周公夜会,其实这穿堂里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错过,尤其是诗兰进来的脚步声微重,更是让他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就在他等着尔芙过来喂自个儿喝醒酒汤的时候,尔芙撂下醒酒汤就出去了。 他忙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尔芙拦住死活要往里闯的佟佳氏。 其实佟佳氏的举动,也没有那般不管不顾,只是在四爷的角度看去,她确实是和尔芙发生了推搡动作。 他看不下去地轻咳两声,尔芙闻声,好奇地转过头来,佟佳氏就趁机冲进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有若干句的mmp想说。 早知道佟佳氏想要进去看热闹的决心这么大,她又何必阻拦,真是吃力不讨好,明明她是为了弘晖、为了佟佳氏好,结果这一个两个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儿,她也真是无奈极了。 照理说,弘晖在纳妾礼当日,给新进府的格格下马威,其实不算太出格的事,但是问题就在于新格格的身份太特别了,还性格刚烈地撞了柱子,这一下子就将这事从芝麻绿豆的小事推到了一个顶点上,而这种不算光彩的事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尔芙不是身处在嫡福晋这个位子上,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但是佟佳氏就偏偏反其道行之地凑上来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佟佳氏的想法,佟佳氏就是故意来给乌拉那拉氏添堵了。 在尔芙看来,因为她知道穿着瑞溪外壳的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这件事就是婆媳不和引发的一点点小纷争,而新格格就是撞进来的倒霉鬼。 不过佟佳氏不知道这点,她又知道乌拉那拉氏曾经收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婢,然后就发生了她被送到小善痷反省己过的事儿,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谁害自个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知道乌拉那拉氏牵线搭桥的新格格撞柱子了,一想乌拉那拉氏肯定是觉得脸上无光、各种不满,她怎么可能不赶来看热闹呢! 至于说她这样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到四爷,好似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在小善痷住了小半年,天天不说是吃糠咽菜,却到底都是白菜豆腐的下饭,佟佳氏看似并无改变,但是心里早就将害自个儿被送到小善痷清修的人,恨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天就会冲过去抓花乌拉那拉氏的那张伪善的脸。 她能够忍耐到现在才蹦出来看热闹,已经是很有忍耐力了。 佟佳氏仗着她从小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练出来的好体魄,趁着尔芙分心四爷之时,肩上一用力就将尔芙撞到了旁边,愣是将尔芙撞了个踉跄,自个儿则三步两步地跑进了穿堂。 她瞧着跪在地当间蔫头耷脑的弘晖,嗷唠一嗓子就嚎开了。 “哎呦,我的大阿哥,您怎么还跪着呢,这要是伤到身体怎么办呢!”她如同哭丧般地扑倒在弘晖身边,拧着帕子抹泪道。 还不等弘晖有所反应,她就已经跪行几步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儿,恳切哀求道:“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死去的先福晋的情分上,您也不该如此重罚大阿哥啊……” 四爷一张脸被佟佳氏一句话刺激得阴沉阴沉的,咬牙道:“你过来干什么!” “爷,妾身听说新进府的两个小格格竟然那般不懂规矩地闹起来,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呢,弘晖阿哥是府里的嫡长阿哥,您怎么能为了两个不入流的妾侍就责罚他呢!”佟佳氏闻言,抹抹眼泪,哽咽道。 那模样,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外人怕是都要怀疑她才是弘晖的生母了呢!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外人,倒是不会生出误会来。 尤其是弘晖,听佟佳氏突然提起自个儿的生母乌拉那拉氏,那张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要开口问问佟佳氏是不是吃拧了、疯了、傻了…… 而坐在上位的四爷听完佟佳氏的这番哭诉,恨不得将她掐死在当场,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也保持不住醉萌萌的状态了,重重一拍桌子,冷喝道:“给爷滚边去!” 说完,他就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戳在旁边的苏培盛将佟佳氏拉了起来。 “你别拉我……”可惜,一心来搅和、来看热闹的佟佳氏,怎么能说两句话就被赶到旁边去做背景墙呢,她一边申斥奉命过来拉自己的苏培盛,一边挣扎着,同时还不忘冲着已经满脸羞恼之色的四爷,求情道,“爷,弘晖阿哥就算是错,也是被那些不懂规矩的妾侍气得失去了冷静,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滚,把她的嘴给爷堵上……”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四爷这会儿都气得想要杀人了。 “消消火,消消火……”旁边做吃瓜群众的尔芙忙凑上前,低声劝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四爷消火息怒,也就剩下干巴巴地说消火了。 不过还别说,就连尔芙都觉得自个儿不擅长安慰人,但是四爷就诡异地消火了。 他抬手拍拍尔芙的手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来了就消停坐着,你要是再这般胡闹,那你给爷滚回到小善痷去,别以为这府里缺你这么一位!” 说完,他又瞧瞧跪在地上的弘晖,叹着气摆摆手,示意苏培盛扶他起来了。 而被四爷几句话就堵得满脸通红的佟佳氏就甘心这样去做一个背景板么…… 答案是否定的。 她仅仅是在养精蓄锐而已,她要等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代言人上门,然后再好好讽刺讽刺主导纳妾这件事的乌拉那拉氏。 不过就算已经打定主意,佟佳氏也没有闲着。 她暗戳戳地溜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坐定后,开始好似碎嘴子一般地叨叨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那叫一个烦,但是佟佳氏说话声音很低,低到就她和佟佳氏能听到,走出两步远都听不到,四爷又是那样一个脸沉如锅底的模样,她也就剩下忍耐了。 就在她要被佟佳氏骚扰得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直在前院的傅鼐过来了。 他不是跑过来凑热闹的,他是引领着乌拉那拉氏老族长和老族长福晋两口子过来处理这场荒唐闹剧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本来他都已经和刚进门的小妾歇下了,却突然被自家老妻派人来请,便是心里很不高兴自家老妻的不识趣,却还是不得不顾着老妻的脸面,爬起来去正房见自家老妻了。 达哈苏不高兴,他的福晋喜塔腊氏亦是不高兴呢! 她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便将乌拉那拉氏的亲笔信甩到了达哈苏眼前儿,她早就劝说达哈苏放下族里那摊斩不断理还乱的琐事,一块去大儿子任职、且更适宜居住的江南定居,结果达哈苏就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利,不然她又何必大晚上的被人吵醒好梦。 再然后,这双相伴四十余年的老夫妻就坐上马车来四爷府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倒不是说福嬷嬷反感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新人,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西小院这地方,因为这里曾经是尔芙的住所,尔芙是她家主子心底的那根刺,虽然现在自家主子已经不在,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病逝…… 仅仅是想到府里有西小院这个地方、有尔芙这位新福晋,福嬷嬷就觉得心塞气短。 再加上乌拉那拉氏一进府就积极表现出对弘晖的亲昵,已经将弘晖当成自个儿孙儿辈疼爱的福嬷嬷,当然是对她严防死守、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乌拉那拉氏害了主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就越发不喜和乌拉那拉氏有太多来往了。 今个儿,她也是没办法了。 虽然尔芙说得轻松,但是谁知道弘晖到底怎么收用了两个来历不明的死丫头…… 依福嬷嬷来看,没准就是那个瓜尔佳氏自个儿安排的好戏,目的就是要削弱弘晖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毁掉弘晖的前程,以成全她瓜尔佳氏所生的那个弘轩阿哥。 同样都是嫡出的阿哥,竞争力相同,互相怎么能够不阴谋暗算呢!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 虽然当初瓜尔佳氏表现得和善无害,但是结果呢…… 自家主子如果不是着了瓜尔佳氏的道,堂堂亲王元福晋,怎么可能轻易被病故呢! 谁能保证那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弘轩阿哥不是扮猪吃老虎呢……不能不防啊…… 如果不是太担心弘晖,她才不会找乌拉那拉氏帮忙呢! 只是她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然会在内室里见她,这种表现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将她视为亲信,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记恨着自个儿之前不允许她和弘晖阿哥太亲近,故意摆出这副派头来欺辱自个儿…… 显然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唯有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福嬷嬷真想直接离开算了。 福嬷嬷是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将她视作亲信肱骨,这才在内室里见她。 当然,这也怪乌拉那拉氏太将自个儿当回事了,竟然忘记了自个儿早就换了一层壳了,再不是那个福嬷嬷从小养大的元福晋乌拉那拉氏了,而是和福嬷嬷都没有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奴婢参见侧福晋,侧福晋万福。”福嬷嬷按下心里的不满,恭敬一礼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双臂一撑,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微微抬手,招呼着不远处屈膝见礼的福嬷嬷,柔声道:“原来是嬷嬷过来了,快坐下说话吧,您可是稀客啊。” 说完,她又招呼着青柳替福嬷嬷端了杯热茶过来。 福嬷嬷见状,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摆手道:“侧福晋,您太客气了!” “没关系,您亦是乌拉那拉氏一族出来的人,虽然并非我们这一脉的,但是在这四爷府里,咱们就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啊,不必这般拘谨。”乌拉那拉氏满脸笑容的接茬道,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和弘晖多些接触的机会,她还真是不屑于拉拢福嬷嬷。 福嬷嬷却是半点不知,心里时时回荡着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乌拉那拉氏越表现得温慧柔善,福嬷嬷心里就越是戒备,要不是有弘晖在十三爷府上闹出的荒唐事,福嬷嬷都要直接告辞离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福嬷嬷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客套话,直接说起了正事。 刚刚还满脸轻笑的乌拉那拉氏闻言,登时就坐不住了,蹭蹭蹭几步就窜到了福嬷嬷跟前儿,情绪失控地抓着福嬷嬷肥厚的肩膀摇晃着,沉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用心照顾着弘晖,他整夜没有回府,你当做没事发生,他还在老十三府上闹出那种事,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弘晖的,你难道不知道弘晖的身体不大好么!” 肖嬷嬷瞧着对面猛然变脸的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傻掉了,福嬷嬷亦是如此。 她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事不关己的肖嬷嬷最先冷静下来,拦住了抓着福嬷嬷撒泼的乌拉那拉氏,将乌拉那拉氏拉回到了美人榻上,免得乌拉那拉氏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更加失礼的事情来。 重新在美人榻上坐好的乌拉那拉氏,呼呼喘着粗气,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沉着脸,冷声质问道:“这事儿都有谁知道,可曾派人给族里传去信了么?”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听福晋说,十三爷发现这事儿以后,便给府里的人下了禁口令,另外还派人先给主子爷传了信,连福晋都是刚刚才从回府报信的苏培盛嘴里得知这消息的,所以弘晖阿哥的事儿,应该还没有外传出去。 奴婢怕传话的人口风不紧,便没有安排人给族里传信。”福嬷嬷诚恳答道。 她虽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怎么一惊一乍的,但是她也看出乌拉那拉氏是发自心里替弘晖的事儿着急着,既然如此,她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兴许乌拉那拉氏有什么好主意呢! 果然…… 乌拉那拉氏闻言,沉默片刻,让肖嬷嬷取来笔墨纸砚后,便让她去外面盯着了。 一封信,简单明了地将弘晖在十三爷府上出事的事情写明了。 她又仔细用朱漆火封将信封口封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福嬷嬷吩咐道:“弘晖阿哥的事儿已经出了,咱们瞒着,也是瞒不住的,便是四爷那边不多嘴多舌,正院那位也不会闲着的,所以你就别想那些不现实的事儿了。 依我看,你还是抓紧回去安排新人入府的事儿吧,该收拾好的居所,要仔细准备,万万不能怠慢了那俩个姑娘,该安排好的婢仆,也要仔细挑选好,免得让不知道根底的人混进去春晖阁,还有该立下的规矩,你也要早些去和正院那位嫡福晋商量下,免得弘晖年纪小,不知道轻重,被那些狐媚子勾着,伤到了身体。 至于这封信呢,一会儿我会让肖嬷嬷亲自送回族里给堂祖母。 我估摸着,到时候堂祖母会安排一两个族里曾经落选的秀女送过来,出身未必高,却肯定比那些西洋女郎要高贵些,规矩、学识、模样、性情,总归有一项特别出色,不愁压制不住那两个狐媚子,所以你也不必太操心这些事了,到底弘晖也该到了纳人的岁数了。” 说完,她就朗声将门外侯着的肖嬷嬷叫了进来。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不怕有其他人在外面偷听了,也就不需要肖嬷嬷在外防备着了。 福嬷嬷闻言,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自认自个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点头,蔫头耷脑地离开了西小院,按着乌拉那拉氏的建议,快步去正院找尔芙商量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辈女眷立规矩的事儿去了。 正院,尔芙还在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辈女眷挑选见面礼呢…… 她突然听说福嬷嬷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对镜检查了下衣饰,确认没有任何失礼和不妥的地方,这才来到堂屋里坐定,命人将福嬷嬷领了进来。 如尔芙这般,这才是正常见面方式。 少时片刻,便有小宫女领着福嬷嬷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命人给福嬷嬷搬来绣墩赐座,又让人给福嬷嬷奉上热茶,这才问起福嬷嬷的来意。 福嬷嬷闻言,稍显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提这种事,怕是有些僭越,但是弘晖阿哥身边儿就奴婢还算是半个长辈了,这事儿也就唯有由奴婢来提了。 奴婢此来是想求您给那些还未进府的小主子们定个规矩。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何况她们还是从蛮荒之地出来的女子,哪里明白咱们中原的礼数呢,这府里来来往往的权贵官宦不少,要是再让她们闹出什么事来,那丢脸的就是咱们雍亲王府了!” 说完,她又忙讨好地对着尔芙笑了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求人办事,总要客气些。 尔芙听完,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哪里懂得这种事,再说她也不认为那些从外洋来的金发女郎就半点规矩不懂,哪里需要早早就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来约束呢,这不摆明了是瞧不起人么…… 不过尔芙又不能说福嬷嬷这提议不对,毕竟这是这时代人的统一观点,所以她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谁让她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呢,所以她稍稍沉默了一下下,便硬着头皮将这差事揽上身了。 她对着福嬷嬷勾唇一笑,低声道:“行了,这事儿我记下了。 只是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虽然是嫡福晋,也不好自个儿做主,稍后我和几位侧福晋、管事嬷嬷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 “那奴婢就等福晋的消息了!”福嬷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笑眯眯的答道。 “行,你还是先回去安排那两个姑娘的住所吧,毕竟她们晚上就要抬进府来了,总不能让新人进府,连个安神的地方都没有,那也不是咱们府的待人之道啊。”尔芙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觉,连忙对着福嬷嬷催促道,直接给福嬷嬷下了逐客令。 福嬷嬷闻言,也不在多逗留,忙赶着去找管库房的秦嬷嬷和管府中人事安排的桂嬷嬷讨要家居摆设和人手去了。 讨要家居摆设容易,照着府里侍妾的等级,挑选出合适的两套就行,无非是桌椅板凳、盆景花瓶这些零碎家居摆设,唯一的大件就是妆台,再去针线房去讨要几套行李被褥就万事大吉了。 安排人手,却是一件看似轻松、实则麻烦的重头戏。 如同乌拉那拉氏提醒似的,那些不知道来历根底的人是绝对不能带回春晖阁的,但是这府里宫婢杂役们的关系,本就是盘根错节,毕竟包衣旗就那么多人,哪来那么多身世清白的宫女可选呢,再加上私下里的结干亲情况,问题就更多了。 好在福嬷嬷和桂嬷嬷的关系不错,加之福嬷嬷送上的超大分量红包,倒是还顺利。 四个年过十三的宫女,全部都是出自吴家和齐家的,这都是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关系比较亲近的包衣家族出来的宫女。 四个才八岁的小宫女,三个都是被罚没入内务府的罪臣之后,一个是齐家人。 福嬷嬷没有选择太多吴家出来的宫女,原因就在于府里多了三位和吴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格格侍妾,如果真将太多吴家的人引进春晖阁,还不知道这些宫女会不会成为那些和吴家有关系的格格侍妾们的好帮手呢,毕竟乌雅格格已经有孕,随时都可能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她难保不会生出更多的野心来。 除此之外,福嬷嬷又挑了两个洒扫房的粗使太监做新人跟前儿的跑腿太监。 “这回是多亏老姐姐帮忙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犯愁呢!”搞定了要安排到春晖阁当差的婢仆杂役,福嬷嬷长舒了一口浊气,她笑着端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一口,笑眯眯的客套道。 “你说得哪里话呢,当初你在福晋跟前伺候的时候,也没有少帮我的忙啊!”已经从福嬷嬷手里收到了一个大红包的桂嬷嬷,也是满脸堆笑地客套着,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难保自个儿没有求到福嬷嬷头上的那天,所以……多个朋友多条路,说几句便宜话,又不会丢块肉啥么的。 福嬷嬷见状,又送过去一个精致的香囊,笑呵呵的说道:“我也不和老姐姐客套,这香囊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绣着玩的,还望老姐姐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呢!” “你就是太谦虚了,这府里谁不知道你的绣技高超,比那些重金请来的绣娘还要厉害,我能收到你亲手绣的香囊,真是再荣幸不过了!”桂嬷嬷继续进行着商业互吹,一路送着福嬷嬷到跨院门口,这才停住脚步,一路目送着福嬷嬷走远,还连连摆手相送,直到再也看不见福嬷嬷的身影,桂嬷嬷才甩着袖子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 至于那枚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香囊,鬼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不论是谁,都是一副好好长辈的模样,但是一离开水榭,避开四爷眼前儿,那些冷嘲热讽,便如同雨后春笋般钻出来了。 尔芙大感无趣地快步离开了。 只是她想要走,别人却未必肯放她走。 就在尔芙刚吩咐诗晴去将自个儿乘坐的软轿叫过来的时候,一直跟在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如同近身婢女般的陆格格动作迅捷地凑了过来。 她主动上前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挑拨下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 不得不说,这两条腿的活广告传播速度是真快。 陆格格成日除了往李荷茱李侧福晋房里走动,便是专心致志地照顾小五阿哥,一心来个母以子贵,便是和她积怨已久的大李氏解除禁足,又一次成为侧福晋,稳稳压她一头,她也不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是今个儿她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找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头上了。 因为她听说一个传言,乌拉那拉氏竟然要将近身侍婢指给弘晖。 其实照理说吧,这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也就是宋氏宋庶福晋,并没有太多牵扯和纠葛。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正房嫡福晋,一个是四爷的养母佟佳皇后留给四爷的侍寝格格,地位悬殊,便是宋庶福晋抢在先福晋之前诞下了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却到底是个小格格而已,并不能威胁到先福晋和嫡长阿哥弘晖的地位,而且四爷对宋庶福晋的感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乌拉那拉氏也没必要和她计较,虽然未必能够和睦共处,却也不至于见面眼红。 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她们俩儿竟然在大李氏的挑唆下,愣是杠上了。 宋庶福晋呢,也就是现在的陆格格,她还将对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不忿、痛恨,转移到了现在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头上了。 陆格格满脸谄媚地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夜里风寒露重,婢妾见福晋身边的宫女也没给姐姐准备一件披风,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婢妾这里刚好有一件还未上过身的披风。” 说完,她就对着身后一挥手,有宫女捧着绛紫色的披风应声上前。 尔芙闻言看去,又瞧瞧笑得谄媚的陆格格,轻声道:“我瞧着陆格格这身上也挺单薄的,要是我穿了你的披风走,你着了风寒,那可怎么才好呢!” 说着,她就要摆手拒绝,毕竟诗晴已经领着软轿走到曲径回廊的尽头了。 陆格格察觉到这点,忙补充道:“福晋心慈,婢妾这外袍瞧着单薄,里面却穿着夹袄呢,脚下还特地穿着絮了棉花的鞋子,特别暖和,根本不需要在外面加件披风了,这会儿都有些冒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你客套啦。”陆格格如此一说,尔芙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示意晴岚上前接过披风,笑着披在肩头,柔声道:“到底还是妹妹跟前儿的宫婢更细心些,改日我可得请妹妹好好替我指点指点跟前儿这些泼猴儿似的丫头们,要是妹妹不急着回去,不如就随我一块走走吧。” 尔芙看出来陆格格是有话想对自个儿说,不然也不会丢开李荷茱李侧福晋,主动跑到自个儿跟前儿献媚讨好了。 她呢,本就不是一个会拒绝别人的人,也担心陆格格是真有什么不好当着众人明言的事儿要找自个儿,这才这样曲里拐弯地跑到自个儿跟前儿来主动示好,甚至不惜丢开一向同声同气的李荷茱李侧福晋,所以她便主动邀请陆格格陪自个儿走一道了。 陆格格见状,自是忙不迭地点头跟上了尔芙的脚步。 “打从陆格格进府,咱们姐妹真是少有独处的机会呢。”走出连接水榭和堤岸的曲径回廊,尔芙并没有坐上软轿离开,而是和陆格格并肩漫步在堤岸上,笑着问道。 陆格格闻言,腼腆笑着,柔声答道:“是啊,妹妹不善言辞,又无显赫家世,能得四爷垂怜,照养小五阿哥一段时间,本就是府里好些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妹妹便更加不敢在外走动了。”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似是怕尔芙计较她的冒失直言一般。 尔芙笑笑,丝毫没有不计较陆格格的直言不讳。 这本就是府里的常态了。 ——标准的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她从进府到现在,一路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算计,更是折损了一双儿女,便是今个儿她位居嫡福晋之位,但是仍然要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分毫,更何况是出身不高的陆格格呢。 尔芙还听说陆格格本就是李荷茱李侧福晋来京朝见康熙帝的路上捡到的孤女流民,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却也难掩陆格格出身卑微的事实,如今照养着府里的小阿哥,压府里诸位格格一头,难怪她要如此小心,更是抱紧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大腿不撒手,不但不敢争宠,还要时时躲着四爷,连每月定额的侍寝之日,她都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呢,也是个可怜的人。 不得不说,尔芙这同情心,真是够泛滥的了。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你既进了四爷府,成了四爷府的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便是这家里不算温馨,但是也不该如龙潭虎穴一般地让你畏惧。 再说你照养小五阿哥是你的福分,也是小五阿哥的福分,更是四爷对你的信任,你便是不为自个儿打算着,总要为小五阿哥打算下吧,别老是躲在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里了,还是该出来多走动走动的。”想到这里,尔芙低声劝道,劝说着故作胆小可怜的陆格格。 陆格格闻言,苦涩浅笑,低声回答道:“婢妾明白福晋的好意,婢妾尽量吧。” 尔芙见她如此模样,便知道自个儿这些话算是白说了,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为避免尴尬,便直接问起了陆格格的来意。 “婢妾是有些事想和福晋说说,但是又怕福晋觉得婢妾乱传闲话。” “无妨,私下里闲聊罢了。”尔芙大度地摆手道,更将身后随侍的宫婢都打发了,让她们远远地跟着,既保证她和陆格格在一众宫婢的视线范围内,又保证她和陆格格的闲话家常不被她们所闻。 这也是她怕陆格格想要借圆明园多水源的特点暗算自个儿。 毕竟她看过的好些宅斗小说里,这落水、被落水的戏码,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而陆格格本也没打算做那些不理智的事儿,见尔芙如此安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福晋姐姐心善,愿意担待婢妾,婢妾也大胆一次,便将婢妾听到的传言和福晋姐姐说说吧。” 说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要将近身婢女指给弘晖阿哥的事儿说了出来。 “婢妾真不是故意要传闲话,只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妥,虽然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替弘晖阿哥安排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但是她的近身婢女身份卑微,本就是奴婢,如何能与四爷府的嫡长阿哥相配呢!”陆格格一脸严肃的说道。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弹幕刷屏而过。 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近身婢女身份低,不适合指给弘晖阿哥做格格,那她陆格格的身份就够高贵了,适合伺候四爷,成为四爷府里的一房主子…… 不过么,她也不能将心里话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告诉给陆格格吧! 尔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更是一抖一抖的,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陆格格才好,好在她的演技够高,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标准的扑克脸,正色道:“这事就是传闻,实在不必当真,再说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给弘晖阿哥指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你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说完,她就打算为这话题划上一个句号,快点和陆格格分开。 因为尔芙觉得陆格格这人不可交,有些忘本,也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过陆格格怎么可能放过挑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之间关系的好机会呢,她继续道:“福晋姐姐,您别怪婢妾多管闲事,实在是这件事里的牵扯太多,婢妾也是不知该如何才好,这才会急着来提醒福晋姐姐的。” 说着,她有借口李荷茱李侧福晋,说出了一番挑拨之言。 无非就是说,李荷茱李侧福晋分析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借此插手弘晖阿哥院里的家务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这番安排,并非那般单纯,如此这般的种种猜测吧。 尔芙自个儿就想不到这点么,她早就想到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来她知道四爷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弘晖去军中发展,将弘晖排除在继承人范围外,二来是她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一个母亲想要给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找一个和自个儿投契些的儿媳妇,在现代亦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儿,何况是这个时代呢,所以她选择了静观其变。 陆格格一番挑唆,并未收获到预期的结果,她有些沮丧,有些无奈,暗道:瓜尔佳氏这个蠢货,真是够幸运了,明明蠢笨如猪,却幸运地成为四爷的继福晋,真不知道她家祖坟是不是常年飘着青烟呢。 “陆格格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尔芙见陆格格不再言语,笑着道。 陆格格也不再缠着尔芙不放了,笑着点点头就退到了旁边,一副恭送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模样。 尔芙笑笑,柔声道:“夜里风寒露重的,陆格格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就解下身上的披风,交到了陆格格的手里,直接坐上软轿离开了。 陆格格目送尔芙走远,气得恨不能将怀里抱着的披风丢在地上狠踹几脚,以泄心头之忿,只是这府里人多眼杂的,她要是这么做,不需要片刻,便会传到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耳朵里,她不想破坏自个儿苦心经营出来的无争形象,也唯有苦苦忍耐了。 不过当她的近身婢女问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碎碎念道:“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乌拉那拉氏这样胡作妄为下去……” 她的近身婢女都是李荷茱李侧福晋从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里拨过来的,并不效忠于陆格格,也不知道陆格格的真正来历,根本搞不懂陆格格烦恼的源泉,一脸懵的回答道:“格格何意,奴婢不明白,还请格格明示!” 陆格格闻言,忍不住翻着白眼的解释道:“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又是先福晋的同宗姐妹,本就在府里有着超然的地位,要是让她和弘晖这位嫡长阿哥扯上关系,李侧福晋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她想要帮助母国的想法,怕是也没有机会实现了。”说完,她就叹着气地往前快步走去。 玉珍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忙快步追上陆格格,低声问道:“那格格的意思呢?” “我本来是希望将这消息告诉嫡福晋,嫡福晋能够拦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但是嫡福晋是菩萨心肠,面慈心善,也不是这人间烟火,所以嫡福晋教训我几句,便直接离开了,你不是也瞧见了么,我和嫡福晋的那番闲谈是不欢而散了,现在也唯有希望弘晖阿哥瞧不中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婢女了。”陆格格抬眸望天,满脸愁苦的感慨道。 玉珍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就是个见识浅薄的婢女而已。 不过她也有办法,她可以将陆格格所言都转告给聪明博学的礼盒朱李侧福晋知道,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伺候着陆格格回到住所,一板一眼地伺候着陆格格睡下,将值夜的事儿都安排好之后,便忙活活地去见李荷茱李侧福晋去了。 而就在她离开陆格格住所的瞬间,本已经躺下的陆格格坐起身来。 她对着值夜的紫草,低声道:“派人将我刚刚和玉珍说的那些话都传扬出去,我就不信弘晖那小子就一点都不防备乌拉那拉氏这个姨母。” 说完,她又一次地躺回到了床上,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只是她这娇弱之态,看在四爷眼里是楚楚可怜,看在在座众女眼里,便不同了。 饶是尔芙早就已经预料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有如此一出飙演技的场景,这心里也是酸涩和郁闷齐聚,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冲着四爷猛飞媚眼的情敌。 “爷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大好,你一会儿让人去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吧!”而就在尔芙强忍嫉妒的时候,四爷坐在旁边默默补刀扎心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糊涂,他难道看不出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惺惺作态,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如此淡然面对乌拉那拉氏媚儿争宠的样子,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有些蠢的招数。 尔芙闻言,一直虚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玉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道:“今个儿这日子有些不适合请太医进府来看诊,但是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瞧着又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请太医来瞧瞧,也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小五格格那里呢,也实在离不的人照顾着,依我看,不如一会儿就让乌拉那拉格格先回去歇息吧,然后让太医直接去长春仙馆那边替她看诊,也省得和新姑爷、茉雅琦他们撞上,犯忌讳了。” 说到这里,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眼神凌厉地瞪了一眼四爷。 就在尔芙偷偷怒瞪四爷的时候,她嘴里却是柔柔的继续问道:“您觉得呢?” 四爷见状,心里有一丝甜蜜蜜涌现,有些小心虚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一边用碗盖轻轻拨动着浮在茶碗里的茶叶,掩饰自个儿内心里的小激动,一边故作淡然的回应道:“福晋考虑周到,那就如此安排吧!” 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扁嘴儿,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个场合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 今天,她是真·雍容华贵端庄淑惠的嫡福晋。 她扭头看向下首稍显忐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乌拉那拉氏格格,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婢妾听王爷和福晋安排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忙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诗晴吩咐道:“你去给赵德柱传句话吧,另外再让那些大力婆子准备下,用软轿将乌拉那拉氏格格送回去,这眼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身体虚弱,别让她太辛苦了。” 说完,她便催着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尔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姐姐是一分一刻都不愿意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绿茶婊同做一个屋檐下了。 这边儿,尔芙和四爷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距离大园门不远处的小路边上,和茉雅琦一块回门的四爷府新姑爷阿兴阿,也很悲剧地迎来了属于他的考验。 四爷府护卫营的统领伊尔泰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丢脸的角色。 他领着三五个亲信护卫,正围着一个穿着素朴寒酸的漂亮小村姑,满嘴荤话地扮演着一位行为浪荡不堪、调戏良家姑娘的花花公子。 这关,主要是考较阿兴阿的道德品质和处事能力。 而阿兴阿看到这一幕,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不负众望吧。 他并没有莽莽撞撞地冲上来扮演护花使者、救世主,很是派人将茉雅琦所乘坐马车上的灯晃点亮起来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小的灯笼光芒不显,但是还是很清楚地映出了灯笼上独属于茉雅琦的郡主封号怀恪二字,同时他也将跟在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常随打发过去了。 这样对方不是傻子的话,总会收敛几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救了小村姑。 第一关,轻松过关。 而第二关,也就随之而来了,小村姑上前报恩致谢。 这关主要是考验下阿兴阿的定力。 为此,四爷特地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模样最最漂亮的小宫女扮演小村姑。 一身粗布麻衣,仍然难以其清雅秀丽的好模样,刻意改过腰身的对襟衫子,更是衬托出了小村姑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配上发间簪戴着的几朵小野花,这样一位清丽脱俗、楚楚动人的小村姑要以身相许地报恩,也是蛮刺激的。 对此,阿兴阿也很淡然。 他本就是个憨厚温雅的性格,并不贪恋女色,如今又是刚刚娶亲,还是陪着娇妻回门省亲,便是他也为小村姑的脱俗美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却从未动过要将她收入府中的打算,神色坦然地拒绝了小村姑的挑逗。 第二关,顺利渡过。 虽然处理得不算完美吧,但是总归是在及格线上的。 而这不过是四爷送给阿兴阿的开胃小菜罢了。 在圆明园里,还有更艰难、更诱惑、更刺激的各种考验呢。 阿兴阿就这样一步一个坎地护送着茉雅琦顺利来到了圆明园,同时也又惊又热又急地吓出了一身汗,连褚红色锦袍里的白色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此时此刻,第三关也开启了。 新姑爷进门是客,但是从四爷皇子的身份来看,他又是正白旗旗下的属臣,总不好这么风尘仆仆地去见四爷吧,必然是要在之前就好好整理下仪容,所以虽然他身边有常随小厮伺候着,但是圆明园这边儿也不能失礼,总要为他准备一两个伺候熟悉的宫女,而这第三关的内容就在这些伺候阿兴阿洗漱更衣的小宫女里了。 无他,无非是一场有些恶俗的勾引色诱戏码。 阿兴阿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前替自个儿整理袍服的宫女,面色囧红,稍有犹豫,但是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小宫女的贴身服侍,将自个儿的常随小厮叫到了跟前儿,让有心勾引阿兴阿的小宫女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也算是顺利过关了吧。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因为这种安排太粗糙了,只要新姑爷不是傻瓜,也不会动四爷府里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而接下来的考验就有些难了。 比如小宫女失手刮坏了阿兴阿随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精致绣活。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想要考验下阿兴阿的心性,而且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会显得不甚完美,因为他如果为此和小宫女计较,那便是他心胸狭窄、全无容人之量,而如果他不和小宫女计较呢,这弄花他所佩戴的香囊绣活的人,正是之前主动献媚的小宫女,难免会给人一种他在怜香惜玉、故意施恩的感觉。 此时,躲在暖阁旁边暗室里偷听的张保都有些兴奋了。 只见他抓着毛笔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按照四爷的安排,他是要将阿兴阿从头至尾的表现都清楚记录下来给四爷过目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姑爷的处境了,而且他也由阿兴阿联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在隔壁暖阁里的小七格格的丈夫,依照自家主子爷对小七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的考验会更加严苛吧…… 脑洞大开的张保暗暗为未来的小七格格姑爷祈祷道:“愿新姑爷不会被休夫。” 而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太分神,他还要分辨出阿兴阿的语气呢,这都是要交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一定要很仔细。 隔壁暖阁里的阿兴阿,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阿兴阿性格宽厚,不适合在官场历练,但是却并不是傻瓜、蠢蛋。 这从刚刚开始就太过诡异的神偶遇,让他和四爷的脑回路碰撞到了一起,他有些怀疑这些偶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考验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处置眼前已经跪地请罪的小宫女了。 而这些都被张保如实记录下来了。 从他犹豫不决到他迟迟不语,张保更是有些夸张地开始用沙漏计时了。 约莫有一分钟左右吧,阿兴阿最终选择遵从本心,开口命小宫女不必再在跟前儿伺候了,并没有为了被损坏的香囊动怒。 这一关,张保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作为全程配合四爷安排这些考验关卡的人,他太了解四爷安排的这些套路了。 四爷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要是他不想让阿兴阿发现这些偶遇是考验,阿兴阿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是考验,而四爷故意安排出这样粗鄙的小考验,让阿兴阿发觉到这些都是考验,其实就是侧面地表现自个儿对茉雅琦的看重,免得阿兴阿以后亏待茉雅琦,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埋在更深处的一些考验关卡。 而通过此时阿兴阿的反应来看,张保表示这位新姑爷怕是要完蛋。 “二爷,您说咱们今个儿碰到这些事是不是有些怪啊。”就在张保如此想的时候,跟在阿兴阿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常随春福,也和阿兴阿一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阿兴阿闻言,苦笑着道:“怕是这都是雍亲王安排下的考验吧。” “那咱们怎么办啊?”春福有些慌神的问道。 他今个儿陪阿兴阿出府前,阿兴阿的额娘、富泰的嫡福晋、马佳福晋还特地将他叫到跟前儿叮嘱了好些事儿,就是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但是春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马佳福晋没有交代过,以他的见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阿兴阿见春福脸色大变的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无妨,顺其自然就是,二爷我以真心待茉雅琦,想来雍亲王也不会太为难我,再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过就是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 说完,他又拍拍春福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整理好腰间的玉佩香囊等挂件,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暖阁,命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领自个儿往四爷的书房走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关关地都走过来了,也该到去见正主的时候了。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早已经由牡丹台来到湖边的临水书斋,等候新姑爷阿兴阿的到来了。 “阿兴阿求见王爷。”阿兴阿衣冠楚楚地来到书斋外,站在廊下,朗声道。 书斋里。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窗外,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苏培盛,低声问道:“你没有在门外留人替他通传么?” 苏培盛表示,他忘记了。 之前,四爷曾经吩咐过,让他将临水书斋里外那些无关紧要的宫婢仆从打发了,免得四爷安排的这些考验,还未开始执行就被人走漏风声了,所以他就将屋里屋外的宫婢仆从都打发了,甚至连门外通传的小太监都赶走了。 四爷一看苏培盛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和苏培盛计较这些细节的好时候,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苏培盛之后,朗声道:“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案,转到了堂屋里落座。 而就在四爷刚刚坐定的刹那,阿兴阿也推门走进了。 “阿兴阿见过王爷,王爷吉祥。”他跨过门槛,站定脚步,拱手问安道。 四爷见状,很是爽朗地大笑着说道:“快免了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吧。” 说完,他就让苏培盛上茶、上点心地招待起新姑爷了。 阿兴阿稍显拘谨地坐下身来,这才敢抬头看看自个儿的岳丈老泰山。 四爷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兴阿,比起阿兴阿满眼崇拜地看向四爷,四爷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二字,这倒不是四爷眼光高,也不是阿兴阿太差,而是翁婿二人天然形成的不对盘,毕竟于四爷而言,阿兴阿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茉雅琦的那头猪。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四爷打破了书斋里的宁静。 四爷端着茶碗,脸上还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问起了阿兴阿对将来的一些打算。 比如以后是否要入仕为官,比如以后是否打算开府别居,甚至还问起了阿兴阿以后要纳几房小妾…… 四爷直问得阿兴阿满头豆大的汗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本王是茉雅琦的阿玛,自是不愿意看你们小两口分隔两地,所以你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儿,本王并不赞成,若是你当真喜欢行伍,那本王做主举荐你做一个御前侍卫如何?”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毕竟乌雅赫赫是从宫里回府就责罚吴嬷嬷的,怎么瞧这事都和宫里脱不开关系。 所以,毓秀姑姑进门就提起了乌雅格格曾进宫给娘娘请安的事儿,她倒要看看乌雅赫赫听到德妃娘娘的名号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乌雅赫赫难得成熟了一次,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神情,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先放放吧,一会儿就喝。”说完,她就抱着软枕往后躲了躲,好似不想太靠近那碗难喝的安胎药似的。 “那好吧,再晾晾。 一会儿我再让紫苏准备几颗蜜饯放在这儿,也免得格格喝完药涩口。”毓秀姑姑见状,笑着将药碗往旁边挪了挪,柔声说道。 乌雅格格闻言,也是笑着点点头,显然她很满意毓秀姑姑如此识相且细心的安排,瞧着眼前儿不论怎么看都比吴嬷嬷强百倍的毓秀姑姑,她抿抿嘴儿,说出了一句有些冒失且突兀的话:“姑姑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您被娘娘安排到四爷府里伺候,不如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啊咧! 毓秀姑姑有一种不敢相信自个儿的感觉,她抬眸瞧瞧眼露期盼的乌雅格格,柔声答道:“奴婢在哪里伺候,怕是不好自个儿做主啊!” “如果姑姑愿意的话,我去和嫡福晋说就是了!”乌雅格格满脸自信地答道。 “好啊!”毓秀姑姑笑着答道,她可不信嫡福晋那边儿会放人。 乌雅格格却觉得这事儿有门,低声哼着小曲,默默合计着要怎么将毓秀姑姑从尔芙跟前儿抢过来,本来还可以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抢人的,但是现在…… 怕是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个儿是被吴嬷嬷坑了。 正当她在心里咒骂吴嬷嬷解气的时候,便听见毓秀姑姑突然提起了外面跪着的吴嬷嬷:“格格是金贵的主子,但是吴嬷嬷到底曾经是您的乳母,您这般罚她,其他人怕是要议论您了!” “欸,你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乌雅赫赫闻言,怎么可能不知道毓秀姑姑所说的议论是指什么呢,她虽然还有些气不平吧,却也不可能不考虑考虑,她一副怒其不争模样的叹气道,“算了算了,她到底是这把年纪了,我也似真拿她没有办法,你去叫她进来吧!” 说完,她也调整了下姿势,带着些许无奈地坐起身来,端起了这碗早就已经凉透的汤药,准备将这碗瞧着心烦、闻着泛苦的药汤喝掉。 毓秀姑姑见状,一边招呼着紫苏准备蜜饯,一边走到明间门口去招呼吴嬷嬷了。 正眼巴巴瞧着秋雨楼这边动静的吴嬷嬷见状,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毓秀姑姑跟前儿,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感谢道:“多亏毓秀姑姑帮衬了,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不知道要在外面跪多久呢!” 毓秀姑姑忙拦住她的话茬,使着眼色道:“这都是格格心疼你!” 吴嬷嬷也不是个傻瓜,哪里看不明白毓秀姑姑是在示意她去格格跟前儿谢恩,她又对着毓秀姑姑拱拱手,满脸感谢地点点头,这才往内室里走去。 而毓秀姑姑则趁着这个机会,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秋雨楼,去正院报信了。 有了吴嬷嬷在跟前儿逢迎讨好,乌雅赫赫倒也暂时想不起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毓秀姑姑了,而毓秀姑姑则顺顺当当地回到了正院,见到了正小心扶着小米团在庭院里练习走路的尔芙童鞋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瞧见毓秀姑姑,笑着招呼道。 说完,她也就将护着小米团练走路这苦差事交还给了冯嬷嬷,招呼着毓秀姑姑,一块往上房里走去。 尔芙以前看别人带孩子好似很轻松的样子,但是今个儿她自个儿带了会儿小米团,她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这还不懂事的小孩子都有着天使和魔鬼两张面孔,玩累了睡着的小宝宝就是天使,醒着胡闹的小宝宝就是魔鬼,尔芙也不知道米团是哪里来的精力,这一通疯跑,她既害怕米团跑太快摔倒,又不想紧抓着米团不放,只能辛苦自个儿弯腰紧跟,如同一个照顾小鸡的老母鸡似的张着双臂,时刻防备着米团跌倒摔伤。 毓秀姑姑过来的时候,她这腰都要断了。 “姑姑,快坐下说话吧!”尔芙进到上房就奔着方桌旁摆着的太师椅走去,头也不回地招呼着毓秀姑姑,同时紧忙叫着在内室里整理床榻的诗兰和诗情。 尔芙在太师椅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过来了,她反手指着自个儿快要断了的老腰,歉意地对着下首官帽椅上落座的毓秀姑姑笑笑,催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捏肩捶腿地舒缓疲惫,那模样就好似在工地上搬了几天砖似的,整个人都瘫了、垮了。 “福晋主子,您实在不该这样连个人都不带地独个儿照顾小阿哥,小阿哥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爱玩爱动的时候,又不懂得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您自个儿一个人,怕是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累到自个儿!”毓秀姑姑瞧尔芙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的状态,笑着建议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点点头,叹气道:“嗐,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 这不眼瞧着就要雨水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就想让诗兰她们把内室收拾收拾,趁着最近都是大晴天,将床上那些被褥都好好晾晒晾晒,早点从暖阁搬出来,加之旁边有冯嬷嬷给我帮忙,我和冯嬷嬷一块在院子里陪米团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往净室里跑,就剩下我自个儿,然后就乱套了!” 说到这里,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儿。 在尔芙看来,一个母亲却不能独个儿照顾好孩子,真是太失败了。 不过毓秀姑姑却是见怪不怪了,这宫里宫外,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府邸,孩子都是乳母照顾,少有如尔芙这种将孩子养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当家主母,更不用说如尔芙这般带着孩子满院子乱跑地玩耍了,能够没事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给自个儿瞧瞧,那就算是尽职尽责的好娘亲了。 “对了,还没问姑姑这会儿怎么突然过来这边儿了,乌雅格格那边儿有事?”尔芙并不打算和毓秀姑姑探讨育儿经,也不需要毓秀姑姑给自个儿灌心灵鸡汤,还不等毓秀姑姑开口,她就已经笑着开口提问了,同时摆摆手,示意诗兰和诗情不必替自个儿捏肩捶腿了。 毓秀姑姑也瞧出尔芙不打算就带孩子这个话题多说什么,笑着答道:“那倒不是,奴婢也是好事儿,觉得乌雅格格这趟进宫有些奇怪,一回府就责罚了她颇为倚重的吴嬷嬷,所以过来提醒福晋主子一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毓秀姑姑和尔芙的关系很是和睦,她也就没有绕弯子。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进宫能有什么事儿呢,这些日子也没有人过去招惹她啊,总不能是因为她进宫给娘娘请安,娘娘怪她不知道轻重了吧,不过娘娘倒是让她给我捎了个口信,让我明儿进宫去一趟呢!” 显然,这府里最了解德妃娘娘心思的人就是毓秀姑姑了。 毓秀姑姑思索片刻,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摇摇头,一脸懵地退出了上房,转身去跨院处理她手里管着那摊庶务去了。 不过尔芙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她独个儿坐在上房摆着的太师椅上,沉默了许久,仿佛给自个儿鼓劲打气似的低声呢喃道:“切,进宫就进宫,我也没有亏待她侄女,这些日子府里也没有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就不信她还能挑出错来!” 说完,她就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内室里走去。 这一冬天都住在暖阁里,她真是很少往内室这边走动,虽然有宫婢天天打扫,但是到底不如之前打扫得那般仔细,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还是落了层尘土,尤其是落地罩旁挂着的层层幔帐,更是稍一触碰就是满满的飞尘,她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毛,东摸摸、西摸摸,如同检查卫生的工作组似的,就差带上白手套了。 “主子,您还是现在外面坐坐吧,等奴婢们把这里彻底收拾干净了!”正在床前整理被褥的诗兰见状,忙从袖管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绢丝帕子,递到尔芙的跟前儿,柔声说道。 尔芙接过帕子,堵住了口鼻,笑着说道:“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说完,她还是快步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花棱窗。 这内室里,到处都是飞尘,还真是蛮呛得慌的,也不知道诗兰和诗情二人是怎么做到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咳嗽、不打喷嚏的。 “一会儿让赵德柱另两个小太监过来,将里里外外这些幔帐都换换吧!”她瞧着还在和地毯较劲的诗情童鞋,轻声建议道,说完,她就躲到外面去了。 而与此同时,前院书房里的四爷也通过苏培盛的手,收到了那封德妃写的信。 他来回翻看着那封信,迟迟没有打开,眼里满是困惑地呢喃道:“今个儿真是够奇怪的了,往常娘娘有事都是让小太监直接过来传话的,怎么还写起信来了呢!” 又磨蹭了一会儿,他这才将信封里的书信拿了出来。 信封里,除了两张纸的书信外,还有那张乌雅赫赫带进宫的佛签。 而德妃娘娘在信里,也是按照乌雅赫赫的想法,直接点明了乌雅赫赫所居住的秋雨楼和乌雅赫赫腹中胎儿的命相犯冲,希望能够按照土登法师的指点,替乌雅赫赫另择一处合适的院落待产安胎。 同时,她还特别点出,乌雅赫赫所居住的秋雨楼是四爷府后花园内的一处观景楼,左右连个遮挡都没有,要是有人存心犯坏,想要防范都不容易,何况眼瞧着天气就越来越热了,到时候满院子的花开了,四爷府后院的女眷要赏花,乱哄哄的,也不适合乌雅赫赫安胎待产,还有喜欢在草地花丛里乱钻的蛇虫鼠蚁,也会越来越多了的,不安全,与其到时候再搬院子,还不如趁早就搬到更加僻静些的地方。 如果说就是土登法师给出的一道佛签,还真是不足以让四爷动起替乌雅赫赫重选院子的想法,但是德妃娘娘所说的其他问题就有些严重了,而且还不能说德妃娘娘是杞人忧天。 因为毕竟乌雅赫赫有孕了,总归是要小心些的,何况后花园本就是后宅女眷避暑纳凉、赏景观花的地方,谁都可以去,谁都能去,到处都是花丛树荫,真要有人想要对乌雅赫赫腹中的胎儿动手脚,还真不好防备。 虽然他不喜欢他这个有些骄矜的表妹,但是总归是他的女人,不能厚此薄彼啊! 这么一想,四爷还真是认为该重新替乌雅赫赫挑选一个独门独院的居所了,毕竟乌雅赫赫的身份特殊,这后宅女眷不知道多少人瞧着她不顺眼,加之她不太讨人喜欢的个性,危险性就更大了。 不过他的所有想法都在看清楚佛签内容以后,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几句似是而非的打油诗,标明了一个和乌雅赫赫腹中胎儿命相最合的居所模样,一个特别标注出来的方位,更是直接对应着府里花厅旁边的那片暖阁,比起还算宽敞的秋雨楼,难道那种专门提供给女眷临时休息的暖阁就合适她安胎了,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四爷又不是傻子…… 只是到底是德妃娘娘开口吩咐的事儿,他还真是不好太拦着。 四爷左右权衡一番,他决定亲自去那片暖阁看看,兴许那边儿有空院子呢。 毕竟这雍亲王府修得太大了,又是故意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修建的,回廊假山、曲径通幽,小桥流水、雅致清幽,所以有很多地方是他这个主人都未曾踏足过的,游走其中,亦是一种享受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四爷领着人就往后院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永和宫里,尔芙这报喜的话,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德妃娘娘就已经说出了结果,也不知道她远在宫里这消息怎么还能这么灵通,反正她是直接将照顾乌雅赫赫这倒霉差事交给了尔芙,还让尔芙将一封信带回给乌雅赫赫。 然后……毫无意外的下了逐客令。 尔芙这真是连口润嗓子的茶水都没喝到,便直接被赶出了宫门。 坐上马车,她这股子邪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又喝了一杯……连续喝了三杯茶水,直灌得自个儿一晃荡都是水声,尔芙这才将茶碗撂到了眼前的茶几上,叹气道:“这娘娘是越来越偏心了!” “主子,现在还在外头呢!”诗兰瞧着小性子犯了的自家主子,无奈提醒道。 其实尔芙也就是一时气愤地想要吐槽两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说起宫里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话题一转地说起了要去炫彩坊见白娇讨主意了。 左右是出府一趟,左右这会儿也折腾精神了…… 一会儿工夫,马车就跑出了内城,来到了位于前门外不远处的炫彩坊总店。 白娇正领着几个女伙计在后院清点库存,听说尔芙过来了,她也不好直接过去,只能委派了自个儿颇为信任的小文和小满去前面店里迎接。 尔芙倒是不介意,因为她和白娇不单单是东家和掌柜的单纯关系,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笑着对不算熟悉的两个小伙计点点头,便跟着小文和小满,领着诗兰等人往炫彩坊后院去了。 炫彩坊是标准的前店后居模式,而且白娇为了让存储金银首饰的库房更加宽敞些,还特地买了后巷的几套院子,将整个后院扩大成标准的两进院,一部分是炫彩坊里工匠加工金银首饰的地方,一部分是用青石粉末混合着糯米汁等东西修建出来的宝库。 这会儿,白娇等人就在宝库外间的一个空落空间里。 “又在清点库房过眼瘾啊!”尔芙瞧着宝库虚掩着的玄铁大门,含笑打趣道。 白娇闻言,撇撇嘴道:“这转眼就要过季了,库房里那些年节时候赶制出来的金银首饰不得好好清点一下,不然你这位东家亏本,还不得拿我这个掌柜的出气…… 好了,正好你今个儿也过来了,要不要参观参观咱们炫彩坊的宝库?” “行啊,那我就去看看吧,我要不要学你们这样换身没有内兜、没有内衬的衣裳,如果要是太麻烦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身衣裳穿戴起来不容易啊!”尔芙笑着走到白娇身边儿,摆弄着长条桌案上的一支支精致金簪,随口问道。 其实这炫彩坊经营至今都有八年多时间了,她还真没来看过炫彩坊宝库里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是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现代那些银行金库差不多,都是严丝合缝的钢板打造,成排成排的带锁保险柜…… “你是咱们炫彩坊的东家,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还换什么衣裳呢!”白娇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回答道。 说完,她就一伸手,将尔芙拿起来的一对牡丹花金簪放回到桌案上。 这正在清点各类库存剩余,这位大东家不知道帮忙就算了,还一直跟着添乱…… 尔芙无语地嘟嘟嘴儿,示意诗兰等人留在外面候着,脱了身上颇为宽松且碍事的厚重披风,迈步往一旁的宝库里走去。 嘎吱…… 玄铁打造的厚重铁门,足足有一尺后,重逾千斤,要不是有滑轮之类的零件帮忙,尔芙根本就推不动这扇需要炸药才能炸开的大铁门。 除了这扇重逾千斤的大铁门,里面还有一扇对开的铁木门。 “还真是够小心的!”尔芙迈过高高的门槛,瞧着铁木所致的对扇门内侧的纯钢门栓,笑着摇头道,她估计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进去取货的时候,有人闯进去的防范吧。 不过这会儿宝库外面的那间空屋子里有五六个人在,她也就不需要栓起门栓了。 铁木所制的双扇门里是一个约莫有三米宽、十米长的宽敞过道,过道的尽头是另外一扇小门,两侧有三五个紧闭着的小门,每扇门上都挂着拳头大小的铜锁,看起来也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库房,尔芙挨个走过瞧过,来到了最里面,推开了过道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小门。 “哇……”一进到小门里面,尔芙就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这是一座堪称堡垒的宝库,不但墙面上镶嵌着厚厚的铁皮,地面亦是黑乎乎的铁质地面,且没有一点点缝隙,显然是用铁水浇灌而成。 沿着墙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铁质架子,紧挨着墙边的一排架子和其他位置上的架子造型不大相同,最下层距离地面颇高,摆着装满金锭银锭的包铁箱子,而架子上则是一个个朱漆描金的托盘,摆着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每件首饰下侧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清楚记录着首饰所用金银的分量和各类宝石、以及制作者的专属记号。 尔芙之所以会发出感叹声,倒不是因为这些绚烂夺目的首饰,也不是因为那一个个装满金银锭的箱子,而是那一面面镶嵌在架子上的琉璃镜子。 这些镜子的位置都选择得很巧妙,刚好将门口摆着的那些火烛光线转射到宝库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宝库,光线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又不必担心火烛引起火灾。 看到这里,尔芙也就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代人的智慧了。 不过再是觉得意外、再是觉得佩服,这么一间宝库,亦是一览无余了,根本不值得多参观,而且就算是这里光线明亮,但是没有窗户照明通风,还是让这间宝库显得太阴森压抑了些,所以她简单在宝库里兜转一圈,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去了。 从阴冷阴冷的宝库走出来,尔芙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窗边儿。 果然,还是这种有大窗户通风照明的房间最舒服了…… “怎么样,我设计的宝库不错吧!”白娇已经将手边这点首饰都清点完毕,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瞧见尔芙这种好似从地狱跑出来的反应,笑着调侃道。 “还好,还好,就是一个窗户都没有,那里面显得太阴冷了些。”尔芙到底是见识过现代那些用厚重钢板包围的金库,倒是不觉得白娇设计的宝库多么的牛掰,直接泼了白娇一盆冷水,表示她并不是特别厉害。 对此,白娇也是无奈了。 她拧着眉,端着茶碗,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单指敲敲糊着窗纱的花格窗棂,解释道:“我倒是想让这间宝库有着这样的大窗户,但是你瞧瞧这窗户,估计不用一个力大如牛的壮士就能将窗户踹碎吧,为了不让咱们炫彩坊和炫彩坊落得一个下场,我只能舍弃掉这些漂亮的花格窗了!” 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往常的样子,做了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尔芙当然也能猜出白娇舍弃窗户的原因,笑着指了指外间这铺着青砖的地面,柔声说道:“你能想出用铁水浇灌的办法,怎么就不用生铁塑个窗户出来呢!”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啊,但是铁窗户也不保险!”白娇瞧着自以为聪明的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好吧,那些还锁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啊?”尔芙也知道自个儿提出了一个有些可笑的建议,笑着转移话题道。 白娇笑着答道:“一些还未切割出来的玉料和翡翠料、宝石料什么的……” “厉害啊,这宝库里的东西,总价值还不得超过百万两银子啊!”尔芙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笑着拍了拍白娇的肩膀,低声感慨道。 “一般般了,其实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你让我从外洋商人手里购置下的宝石。”白娇闻言,忙拉着尔芙来到更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的回答道,“以前因为咱们的打磨工艺有限,镶嵌用的各色宝石都要用顶好顶好的材料,不然还不如一些鹅卵石瞧着漂亮,但是现在按照你提出来的想法改革了雕刻、切割办法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红蓝宝石,这些白菜价买过来的宝石就值钱了。 每每想到这个改变,我就后悔当初买过来的宝石太少了些,那时还是胆子小了!” 说完,白娇就又叹了口气,显然她为自个儿当初没有能够将那些外洋商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石都买过来后悔着,而且是很后悔。 尔芙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个特别贪财的人。 她笑呵呵地拍拍白娇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吃独食不好,虽然我是身份尊贵,但是这京城里比我身份高的人不少,一旦其他人联合起来抵制咱们炫彩坊就真要完蛋大吉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露出了一抹格外得意的笑容,紧凑到白娇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忘记咱们往外洋送过去的那些孩子了,只要这一百个孩子里有几个孩子是有感恩之心的人,那么就意味着咱们已经在外洋割据了大片土地,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你说得很对,再说咱们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了,还是别做得太过火了!”那批被送出去的孩子,已经走得太久了,久到白娇都快不记得这个安排了,这会儿听尔芙突然提起,竟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觉,笑呵呵地点头答道。 “好啦,你这库房也清点得差不多了。 要是你没事了,咱们就去前面说说话吧,我还有事找你商量呢!”尔芙不忍直视地白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白娇,轻声道。 虽然白娇也猜出尔芙不可能是闲着没事过来找自个儿玩的,但是听尔芙这么直接说出求帮助的话,她还是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即便她是个为梦想拼搏努力的女强人,也希望闲时有个插科打诨的小伙伴啊…… 不过白娇是个很靠谱的人,仅仅是在心里吐槽两句,便示意小文和小满一块帮忙,将长条桌案上堆放着的一个个托盘放回到了库房里,又仔细锁好了宝库外的大锁和里面小门的铜锁,捧着一厚摞账本,招呼着尔芙回到前面二楼的雅间里。 “来人,上壶好茶,再来几样小点心……”从后院走过来的一路,白娇已经知道尔芙又是从宫里一出来就赶过来求救的,联想到宫里娘娘的性格,估计自个儿这位大东家又是饿着肚子过来的,所以……作为最为体贴的掌柜的,自然要抓紧安排好垫肚子的吃食和可口的茶饮。 尔芙见状,讪讪一笑,撩起袍摆就坐在了矮桌一侧的毡毯上。 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尤其是和知己闺蜜坐在一块品味美食,更是幸福备至的事儿了,她吃着甜滋滋的精致点心,品一口微涩回甘的香茗,长舒了一口气,挥手打发了身侧伺候的诗兰等人,苦着脸吐槽道:“德妃娘娘真是坑死人了,这四爷府的后院里,现在是群狼环饲,我怎么可能护得住身怀有孕的乌雅格格!” “呵呵……”白娇笑着将桌上的点心往尔芙的方向推了推。 “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进宫去给她报喜了,直接打发个人去传句话,我就不信她好意思提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要求来……”尔芙又咬了一口点心,继续吐槽道。 “你说得对。”白娇满是无奈地点头敷衍道。 “乌雅格格是什么身份,那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啊,连我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后院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要是她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来,我估计就要抓紧打包行李逃跑了!”尔芙也没有指望白娇能和自个儿同仇敌忾地吐槽德妃娘娘,她也就是想找个能随意说话的地方倒倒苦水而已。 不过她没想到,这次白娇还真给出了反应,笑着问道:“那德妃娘娘就这么相信你不会生出坏心,将乌雅格格的身体交给你照顾着,难道她就不怕你会反其道行之,抢在别人之前对乌雅格格动手……”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荿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荿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荿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荿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荿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荿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荿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荿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虽然弘晖阿哥的江湖阅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儿,发现不对劲,甭管是自个儿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穿着一身贴身的寝衣就直接跑了。 这也得亏是他果断,但凡他再耽搁一会儿,那恶贼就领着人过来抓他了。 因为弘晖成功从田庄逃脱,这让那恶贼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从冯宝的嘴里得知到弘晖的真实身份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晖会找到当地衙门,又赶忙找到自个儿的亲信去衙门口守着,同时自个儿坐着大骡车就往府城赶,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帮忙疏通关系,赶在弘晖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诬告弘晖一个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府城衙门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先入为主,认为皇室宗嗣不可能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子见着他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妄图冒充皇室宗亲欺诈银财。 如此就算弘晖阿哥找到当地衙门求助,也会被这些先入为主的大老爷们给轰走。 从小就混迹于街市巷弄的恶贼孙德太了解这些个官老爷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更是只看罗裳不看人,就弘晖阿哥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能不能进去衙门求助都是个问题呢…… 安排好这些后,孙德也没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为他知道他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爷一时片刻,求得一时安稳,却早晚都有露馅的那天,所以他安排这些,也就是替自个儿携家财美眷逃跑,预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而已。 孙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来。 一,他先是将那些用钱财网罗来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寻找弘晖阿哥的踪迹。 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能抓到弘晖,来个斩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怜,他也不必背井离乡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了,二来是抓不到弘晖,那也无所谓,将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码是敲山震虎,让弘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耽误他去衙门求助的时间,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个儿的亲信喽啰去找来两个人品极差、认钱不认人的人牙子。 所谓穷家富路,他虽然是占了荿格格的万贯家财,早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主儿,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吝啬至极的人。 他想着他内宅里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个儿玩够的残花败柳,带着她们一块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车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样样都是花销,还不如将这些个残花败柳都卖出去,既能够变现出些许银钱,还能够轻车简从地离开此地,缩小目标,这绝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怜他内院那些被他用各种手段强抢进府的女人们,还不知道噩梦就要降临呢! 第三点,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的卖房、卖地,将这些固定资产变现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当初荿格格拿着银票来到此地置办产业,她精挑细选地买下了的这许多产业,现如今都成了孙德的产业,孙德现在要跑了,他总不能背着土地田产地跑吧,但是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着急,这些田产宅院就卖不上价格了,毕竟当地能接受这些产业的人,那都是精于算计的富贾商户。 再说,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做得隐蔽些,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还不等弘晖跑到衙门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怀疑他杀人越货,将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门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就在孙德安排这些的时候,冯宝许以重金的镖师,也带着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说,这也怪弘晖的运道太差了,因为这位镖师来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圣驾离京,四爷和三爷在乾清宫里监国理政的敏感时期,四爷府这边儿正是按照往年惯例闭门不出的时候,一个连事都说不明白的镖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将密信送到府里…… 这也得亏冯宝所托付的镖师是个重承诺、守信誉的人,他并没有一气之下的离京,而是一根筋儿地带着铺盖卷,日夜不离地守在了四爷府的府门外。 他在四爷府府门外,足足守了半个月有余,终于等到了偶然外出的尔芙。 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尔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要去前门外听戏、看杂耍的小七给缠得没法子了,便答应陪小七往前门外走一趟,她也能顺便去炫彩坊和白娇叙叙家常,因为要从内城到外城去,她不愿意引来太多的关注,便没有乘坐自个儿那辆太过显眼的朱轮大马车,而是命婢仆准备了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毡棚骡车。 她和小七坐着油毡棚骡车从侧门出发,刚绕到府门前,撩着车窗帘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窝在墙边的镖师,她一脸好奇地看向尔芙,抬手指着缩在墙角的镖师,开口便问:“额娘,您瞧那人怎么缩在墙角呢,该不会是书里说的流民、灾民吧?” 这里是内城,别说流民、灾民不能进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 尔芙听小七这么一问,自然也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因为那镖师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蓬头垢面地龟缩在墙角儿,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无二,但是他却衣冠齐整、双目有神,显然并非是那种早没有了生活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守在四爷府府门外,且目光锁定在府门方向,目的为何,也就是显而易见了。 她叫住赶车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管管这桩闲事。 因为她相信不是事出无奈、无计可施,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冷死寒天的时候,裹着单薄的被褥守在府门外,只为有机会见到大人物一面。 尔芙想到这里,哪里还能淡然处之,她轻声对诗情吩咐道:“去问问是什么事?” 诗情闻言,恭声应是,猫着腰就跳下了马车,她三两步走到镖师跟前儿,仅仅是搭话几句,便神色大变地跑回到了车边,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她偶然发现了镖师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块玉佩。 单单是这块玉佩并不太出奇,玉质普通,雕工寻常,但是这块玉佩的作用,却足以让诗情神色巨变,因为这块玉佩是出入四爷府内宅的凭据之一,能使用这样对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婢仆,随弘晖出府的冯宝,正是够资格拥有的人之一。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身心俱疲的尔芙,刚刚出了净室,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裹着一件月白色的烟沙罗绣水波纹的对襟曳地罩衣,坐在院子一角的凉亭中,喝着冰镇的果汁,正悠闲地打着扇子,和瑶琴、丫儿等几个宫女说着闲话,便听见已经落锁的院门口,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敲门声。 敲门是个很有讲究的事情,尤其是已经落锁的主人院落。 尔芙听着院门口如同擂鼓似的乒乓声,心里一沉,攥着琉璃盏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连连深呼吸,这才平复了下心跳,略显不喜地蹙起了眉头,斜了眼旁边伺候着的瑶琴,示意她过去瞧瞧。 随着嘎吱一声,阴影笼罩下的院门,被瑶琴重新打开了,敲门声应声而止,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瑶琴过来通禀,正当尔芙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迈步往院门口的时候,瑶琴紧绷着脸的回到了她的身侧,恭声言道:“主子,奴婢先伺候您进去换身衣裳吧,京里的十三爷来了!” “这个时辰,十三爷怎么来了?”尔芙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了眼光线颇暗的院门口,却也瞧不出那边的动静,只影影绰绰地瞧着站着两三个人,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半透明的曳地罩衣,便也就点了点头,一边嘀咕着,一边随着瑶琴进了上房去更衣。 少时片刻,尔芙换上了一身比较正式的旗装,连并没有干透的头发,也已经梳成了架子头,簪上了几样流光溢彩的镶宝金簪,这才让瑶琴将十三爷从外面请了进来。 “胤祥见过小四嫂。”经历过夺爵、圈禁的老十三,比起尔芙几年前见到的他,要显得苍老了不少,本该如松柏般挺拔厚重的背,也微微佝偻了些许,一袭石青色的贝子袍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老十三身上,更衬得老十三的狼狈,他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头也不抬的问安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就让他坐下说话了。 胤祥也不见外,对着尔芙又是一拱手,便坐下了,只是他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反而一直对着陪他过来的张保使着眼色,瞧着胤祥那副眼珠子都要飞出眼眶子的样子,尔芙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十三爷,我今个儿托大,学着四爷的样子,叫你一声老十三!”尔芙又耐着性子地等了一刻钟左右,见张保和老十三还在那互相对眼神,她终于按耐不住了,抬手用鎏金护甲磕了磕宝座的鎏金扶手,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张保,扭头对着手足无措的老十三开口了,“你和四爷虽说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在这些位爷里头,却是感情最好的兄弟,比起四爷和十四爷的感情,怕是还要更深些,你这般风尘仆仆的深夜赶来,定然是京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吧,我不是个胆子小的,你不必怕吓到我,我能经得住,你就只管说就是了,不然你这么干坐着,我自己个儿胡思乱想的瞎猜,岂不是更是担心了!” 说完,她就深吸了口气,将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气场十足的女强人的状态,坐正了身子,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只用着用鹰隼般锐利的小眼神,无声地注视着下首更显不安的老十三。 这是一场心与心的较量,说白了,也就是比谁更有耐心罢了。 很快,担着差事来的老十三就扛不住了,他连连拨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平复着乱糟糟的心绪,要说这一路从京中快马奔来,他也想过该怎么和尔芙开口,可是却半点头绪都没有,东一个念头,西一个想法的想了许多,在来到尔芙跟前的刹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直接消失了,只剩下默默无言了,最可气的就是张保,明明已经知晓了京中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替他说句话,这些个阉人就是这么不讲义气。 老十三胡思乱想一番,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选择了避重就轻,对着尔芙一拱手,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的哑声说道:“小四嫂,皇阿玛开恩,特地下旨让老十三来接您回京了。” “这没个事情就突然下恩旨,老十三是在糊弄我!”尔芙表示,若是老十三的脸色能好看一些,或者是说得更加爽利些,而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琢磨这么久才开口说这话,她会觉得更加开心些,可是现在……她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但是她也明白从老十三这是要不出答案了,所以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便算是接了这个来自老十三亲传的康熙老爷子口谕了。 老十三见状,身上的压力一轻,脸色好看了许多,接茬道:“小四嫂,难得皇阿玛开恩,咱们就抓紧启程吧,争取在明个儿天黑前就赶回京中吧。” “怎么这么急!”尔芙闻言,蹙眉问道。 盛京到京城的距离不算远,但是放在古代这种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来说,一天一夜就赶回去,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城门都已经落锁,老十三这般仓促的赶来,便已经让她很是惊讶了,可是现在看来,她也需要在夜里就启程回京,这怕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了,这会是什么事情呢? 尔芙当真是没有半点头绪,在她看来,就算是老皇帝突然驾崩了,或者是四爷突然染上了什么重病,她也并非是个非要到场的重要人物,难道是……郭络罗氏出了事情?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需要她出面的事情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尔芙虽然神色不大自然的拧着眉头,却也并不是很着急,毕竟她和郭络罗氏的感情,比起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当真好不了多少,她一边有条不紊的交代瑶琴去准备行装,一边招呼着丫儿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骑装,便这样随着老十三出了别院。 一行七八个人,轻装简从,也并未带随行护卫,尔芙和青黛同骑一匹快马就这样在夜色的笼罩下,匆匆离开了盛京城的范围,沿着官道,一路头也不回地往京城赶去,就连路上打尖歇息,也不过就是吃上几口硬邦邦的干粮,便再一次翻身上马的继续赶路了,待来到京城界碑旁的时候,尔芙已经连走路都成问题了。 “小四嫂,咱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然后就直接去庄子上吧!”老十三看着满脸土色的尔芙,神色更显肃穆,他一边将所剩无几的干粮,递到尔芙的跟前,一边轻声说道。 “去庄子上?”尔芙疑惑道。 老十三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尔芙的话,直接借口要给马匹喂水喂草,躲开了尔芙身边,同时他还不忘顺手将张保揪到了一旁。 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举动,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尔芙,也实在没有力气揪着老十三问话了,反正已经进京了,就算是再大的秘密,老十三不愿意告诉她,她也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有这和老十三扯皮的工夫,她还是省口气歇歇吧。 她咕嘟嘟喝了几口山泉水,咬了几口涩口的干粮就倚着身后的树干,伸直了酸疼不已的一双腿儿,趁着老十三和张保去喂马的这个空档,松泛松泛筋骨。 少时片刻,就在她刚觉得双腿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时候,老十三和张保就已经牵着马从旁边绕过来了,她一手撑着瑶琴的肩膀,一手撑着地,十分艰难的爬了起来,在青黛的搀扶下,再一次翻身上马了。 “那个……嗯…… 小四嫂,您一会儿一定要冷静些!”老十三看着尔芙艰难上马的动作,又小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咬了咬唇,不大自在的提醒了一句,便翻身跨坐在了另一匹高头大马上,双腿一用力,驾着马往西南方的小路拐去。 尔芙看着老十三离开的方向,不明就里地看了眼瑶琴。 她认得老十三离开的方向,那应该是去往四爷在大兴县郊区的庄子的一条近路,她之前就曾随着四爷走过一趟,这旁边的树上,还有她和四爷刻上的一句情诗呢! 难道是……直到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只是她来不及多想,青黛和张保就已经催促着她起行了。 时值正午,炙热的阳光,直直地洒满了大地。 马背上,被晒得头昏眼花的尔芙望着不远处庄子的粗木大门口,她看着门楣上挂着的素白色绸花和来往的那些身着素衣孝服的粗使婢仆,她明白了是个什么样的场合,必须需要她出面了,她留在京中的两双子女,若是谁出了意外,那她这个亲生额娘就算是再不受皇室看重,也是要到场的。 本就已经是强撑着精神,坐在马背上的尔芙,一想到这点,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栽下了马背,也亏得张保打从到了庄子附近就一直注意着尔芙的情绪,这才没有让尔芙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做了个人肉沙包,垫在了尔芙的身下。 “快来人!”不过就算是如此,摔下马的尔芙,亦是没有半点气息了,张保颤抖着手指,试探了下尔芙的鼻息,登时就脸色一变的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他本就尖细的嗓音,便显得更加高亢、刺耳了。 眨眼间,庄子门口的那些粗使婢仆就围了过来,瑶琴等几个和尔芙一路从盛京赶回来的宫女,也都翻身下了马,将软趴趴瘫倒在地上的尔芙,小心翼翼地抚在了怀里,便这样半搂半背地背进了挂满了素白色绸布横幅的庄子里。 若是问尔芙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人的是谁,那自然是她的两双子女,其次才是四爷这个她爱上的男人,看着满庄子挂着的素白色绸花和随处可见的哀愁气氛,她哪里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不明白的事情是明明孩子都送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凭德妃娘娘的手段,怎么会保护不好她的子女呢! 正是因为她对德妃娘娘的信任,她这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庄子上,也并没有想过出事的会是她的孩子,所以在看到那些披麻戴孝的粗使婢仆和庄子门口挂着的绸花、奠字白灯笼的时候,她才会承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 “尔芙,尔芙……”四爷满眼忧伤的揽着尔芙的肩膀,看着如同瓷娃娃般脆弱无助的尔芙,小小声的招呼着,同时一只手一直摩挲着尔芙细嫩的脸颊,希望能将尔芙没有焦点的眼神,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那是什么声音? 尔芙的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似的,眼前也如同被罩上了一层薄纱一般,所有的一切,于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模糊,唯一刺眼的就是满堂满室的白色,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房间外的哭声响起,才不过一米多高的小七,身着一袭素色粗布衫裙,满眼通红的来到尔芙身边,尔芙这才仿佛清醒了过来,她如同抓到了救命大曹一般,飞快地推开了揽着她的四爷,身形灵动的来到了小七的身旁,一把就将小七的手,紧紧抓在了手里,颤抖着唇瓣,眼中满是希望的哽咽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七,你告诉额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额娘的一场噩梦,对不对!” 小七看着茫然若失的尔芙,略显胆怯地退了一步。 她虽然很懂事,却到底是个孩子,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一夕间,她可爱的弟弟弘轩、玖儿,如粉娃娃似的妹妹小九就被拉到了这个庄子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阿玛的脸上,满满都是苦涩和对她的歉疚,她更不明白额娘是怎么了,怎么会显得这么惊慌失措,她也好想哭,听着外面那曲调哀愁的乐曲,总觉得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好难受。 “尔芙,不要吓坏了小七!”四爷见尔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同时将面露胆怯的小七,也揽在了怀里,轻声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回侧福晋的话,那位木苏里氏的身子,实在是亏损得太严重了,便是用百年老山参入药补中益气,再佐以各种补气的药材,也拖不过一年半载。”胡太医闻言,忙又是一矮身的解释道,依他看,那木苏里氏现在还能吃能睡的活着,那就已经算是很罕见的事情了。 虽说人定胜天,可是谁也做不到从死神手里抢人,毕竟尔芙也不是个神仙,她就算是想要救人,也是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让胡太医下去了,同时命瑶琴将库里的两支老山参,一道给百合送了过去,也算是尽了她最后的一份心力。 “小合,你说额娘见到你阿玛,你阿玛还会喜欢额娘么?”与此同时,心怀梦想的木苏里氏正坐在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前,任由百合替自己梳理着满头的长发,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柔声问道。 百合清了清嗓子,看着镜中苍老得如八旬老妪似的额娘,想着从未见过面的阿玛和她见到的如瓷娃娃般的姐姐尔芙,她该如何和额娘解释,额娘之所以能住到这么华丽的大屋子里,并不是阿玛想起了她们娘俩,而是那个恶毒的郭络罗氏有个心慈友善的女儿。 这一切,她只能自己忍耐,越想越替额娘心酸的百合,强压下心底止不住的悲伤,笑着配合道:“那是自然的,只是额娘可要好好的喝药,不然等阿玛来,看到您这副憔悴的样子,定然会心疼您的。” “那是自然的,额娘会好好的保养着身子,额娘还要亲眼看着你出嫁呢!你这些年跟着额娘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额娘心疼你,这次回去,额娘定要让你阿玛给你选一门顶顶好的亲事。”木苏里氏心情好好的咧嘴笑了,单手抚摸着满是皱纹的脸颊,陷入了深深的臆想中。 这算得上是胡太医都没有发现的病灶了。 那就是木苏里氏这些年在庄子上,被何五冶磋磨得早就疯了,虽然平时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她却根本认不清现实,她之所以会当着尔芙的面,痛骂郭络罗氏就是这个原因,在她的心目中,她仍然是那个被裕满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哪怕是住在庄子上受苦,也不过就是暂时的,裕满一定会来接她回去的。 比如这次,尔芙的出现,便让她误会了。 百合满是无奈配合着木苏里氏说着不可能成真的话题,终于替木苏里氏梳好了头发,忙伸手取过一支尔芙命人送来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固定好发髻,这才扶着扶着木苏里氏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这也是她每天都做惯的了,哪怕是尔芙已经安排过来了婢女帮忙照顾木苏里氏,她还是习惯性的亲力亲为,一直扶着木苏里氏走得满脑袋汗珠,木苏里氏也走得累了,才服侍着她歇下了。 “格格,还是奴婢在这里守着吧,您也去躺躺吧。”一旁被尔芙打发过来帮忙的红杏,笑着递上了晾好的温热茶水给百合,柔声说道。 百合喝了口茶,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天,扭头对着红杏说道:“那就先麻烦你照顾我额娘了,我先过去姐姐那里。” 说完,她就拢了拢有些散下来的碎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上房里,尔芙才刚用过晚饭,正歪在炕上歇息,听说百合过来了,忙坐正了身子,笑着让瑶琴准备好了点心,便对着已经走进来的百合,满眼是笑的招了招手,阻止了她想要俯身见礼的行为,热络的招呼着,“快过来坐下说话吧,咱们之间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 “这次真是要多谢姐姐了。”百合闻言,也没有非要见礼,便顺着尔芙的话,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捧着瑶琴奉上的热茶,略显拘谨的低头说道。 “你我是姐妹。”尔芙柔声说道。 两人就这样同坐在炕桌的两侧,一个拘谨、一个也不算自在的说着话,绕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上半点有用的事情,直到天色渐暗,百合惦记着厢房里睡着的额娘,这才匆匆提起了路引的事情,她打算趁着额娘还好好的时候,领着额娘回到她小时候经常听额娘提起的故乡。 “关于路引这事,你先不要着急,还是先让她养养身子。” 办张路引,对于尔芙来说,那绝对是小事一件,可是这牵扯的事情不少,首先就是她根本拿不准裕满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从瑶琴和张保嘴里得到的咨询,并不是那么的准确,她们都说是裕满厌弃了失节的木苏里氏,可是却从未提起过百合这个女儿,百合也话里话外的透露出,她打从出生就在庄子上,从来没有见过裕满,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若是说裕满因为木苏里氏失节,厌烦了木苏里氏,但是百合是他的女儿,那是肯定的,不然当初木苏里氏就直接死在府里了,那裕满对百合不闻不问的这种做法,这又算是个什么套路呢! 除了裕满有些不明确的态度外,她还担心百合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这天底下的登徒子,绝对不止何五冶一个,之前百合在庄子上住着,便是庄子上的所有人都不尊敬她,却也不敢轻薄她,若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那她一个小姑娘该怎么保护好自己呢!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总不能将这些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就让百合领着木苏里氏离开,若是百合没事还好,就算旁人误会她的做法,她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可若是百合真的出了事,她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为了不出现那种让内心过不去的问题,尔芙只能拖一拖百合了,可是尔芙的好意,百合是半点都不了解的,从小就在旁人轻视的眼神下长大,百合远不是如她表现出的那么的心下无垢,她的内心是敏感脆弱的,猜忌心就更重了,所以见尔芙这么一推脱就多想了些,想着会不会是尔芙担心她假意离开,实则是要领着额娘去京中找阿玛,想着会不会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帮助她,只是将她和木苏里氏从庄子上骗出来,再寻机会除掉…… 总之就那么一瞬间,百合心底的阴暗思想就冒出来了。 不过从小就学会伪装成乖乖小兔子形象的百合,面上只有无法平复的感激之情,连一直注意着她的瑶琴,都没能从她的脸上,发现半点端倪,她又陪着尔芙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见尔芙倦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起身回了厢房。 可是哪怕是回到了厢房里,她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一直等到夜色渐浓,她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里躺下,这才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恐惧、嫉恨、恶毒,以及一丝丝的羡慕。 这一天,她实在看到了太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虽说是庶出,可是和尔芙一样都是裕满的女儿,凭什么一个就是高高在上、婢仆簇拥的亲王侧福晋,一个就要跟着满腿泥的庄稼人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就算是换做尔芙是她,尔芙也会想不通的,但是她的伪装实在是太完美了,尔芙又一直都沉浸在一种同情心作祟的状态下,并没有深思她的这种反常,只当是她跟着那些民风淳朴的庄户,所以心性也更加明朗了,唯有剩下她自己一人的时候,她心底的负面情绪,这才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不过她害怕太猛烈的发泄情绪,会被在隔壁守夜的红杏听见,所以只狠狠地咬着手腕,直咬得手腕都渗出了血丝,她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整理起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思绪。 这一夜,百合睡得不好,尔芙睡得也不好。 她没有告诉百合,就在她昨天领着百合和木苏里氏回府的时候,曾经让巴尔图领人去找何五冶,打算将何五冶先控制起来,只等裕满那边传回信来,她再行处置这个人渣,可是当巴尔图翻遍了庄子,也没能找到何五冶的时候,她就知道何五冶跑了,这绝对是个如定时炸弹般的隐患,也不知道会炸伤了谁。 就在尔芙坐在妆台前,思索着何五冶去向的时候,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已经在这里吹了一整夜风的,何五冶终于等到了他在城里的一个小喽喽,“和爷,您要的那些东西,小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就拴在外头,您这是着急的出门,这是要去哪里呀!” “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何五冶接过包袱翻了翻,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丢给小喽喽一记阴冷的眼神,又披了件外袍在身上,便快步沿着小路,径自往树林外走去。 被何五冶呵斥了一句的小喽喽,也不敢跟着,按照何五冶的吩咐,窝在树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听着树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的彻底听不见了,这才原路离开了树林,回到了城里,只是他一回到城里,他就知道他受骗了,敢情这何五冶得罪了靠山的亲女儿,而且这个靠山的亲女儿还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堂堂亲王侧福晋,何五冶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以后再没有机会拉拔他了。 这也就难怪素来看不上他的何五冶会找到他,他还以为是他的逢迎,总算感动了何五冶这个无耻小人,却不想是要坑他一把,坑他在盛京城里的人脉少,消息不如其他人灵通,并不知道他何五冶倒霉了,最终从他这里得到了一笔足够普通人家嚼用一辈子的盘缠和那匹他当儿子一样心疼着的好马。 想着他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银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打了水漂,小喽啰眨巴着豆大的小眼睛,左右环视了一圈,找准了方向,撒开腿就往四爷府在盛京的别院跑去,暗道:既然何五冶对他不仁,他也犯不着讲什么义气了,说不定那位找寻何五冶下落的亲王侧福晋,兴许还能打赏他几个子,让他能补回些损失呢! 这般想着,他就很快地来到了别院的大门口,他喘着粗气,找到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略微一说明,门房就将他领进了门,送到了张保跟前。 说白了,尔芙找何五冶的行为,那绝对算得上是尔芙的个人行为,张保拦这么一道,无非是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了尔芙的清静而已,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所以听小喽啰详细一说,便领着小喽啰进了后院。 不过小喽啰是没有资格直接进到尔芙的居所的,张保只是将他带到了一处专门迎来待客的厅堂里,便安排了个小宫女请尔芙过来了。 正陪着百合在院子里说话的尔芙,一听说有何五冶的消息,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忙叫着瑶琴,随着小宫女来到了在二门附近的花厅里,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出了院门的瞬间,坐在石桌旁做针线活的百合就丢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跟着她出来了。 早就料理了桂嬷嬷的尔芙,如今在别院是说一不二,而百合是尔芙亲自带进府里来的,就算她不是正经主子,却也没人敢拦她,就算是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跟在尔芙身后,也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想要在府里转转,也就让她真这么轻而易举的跟着尔芙来到了花厅外,顺利地躲在了花丛的阴影下,偷听起了花厅里的动静。 她比尔芙来得稍晚一步,并没有听到开口,等她找到合适的位置,蹲下身子,开始偷听的时候,那个来报信的小喽啰都已经说到了何五冶拿着盘缠离开盛京城的事情了。 尔芙虽说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来报信的,她相信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出几天,她就能查到何五冶的去向,为了鼓励这种检举揭发的行为,她很是爽快的赏下了一笔银子给小喽啰,笑着吩咐道:“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我是大大有赏,你也和你那些亲朋好友的说一声。” “小的明白,小的回去就将这消息传出去。”小喽啰看着眼前托盘里银灿灿的马蹄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的答应道。 尔芙见这小喽啰识趣,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尔芙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儿,暗暗琢磨着弘晖此言的意思,也怪她太过愚钝,愣是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太多心,因为她觉得自个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吕雉、武则天这两尊大佛排在一块儿。 而弘晖见她这副蠢样子,也懒得再去注意她了。 他扭头,似是不经意间地扫过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继续说道:“若是嫡福晋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有心替弘晖指人,那弘晖倒是觉得这个小宫女挺合心意的。” 说完,弘晖就满怀希望地将目光移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他不担心乌拉那拉氏会从中作梗,却怕尔芙这个蠢女人从中搅合,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相信他母族精挑细选送进府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定然能替他分忧解难,可惜的是他想错了,真正想要从中作梗的人,就是他报以希望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找到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偏偏她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拖延弘晖纳妾的事实,旁边坐着看热闹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就笑着起哄道:“瞧瞧,既然弘晖阿哥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这些长辈就别再耽误他二人的好事了,依妾身看,不如这就派人去问问王爷的意思,早些定下来吧!” 尔芙闻言,也是一脸赞同地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安排人去问问王爷的意思吧!” 说完,她就对诗晴使个眼色,示意诗晴下去安排了。 弘晖见状,生怕尔芙身边的婢女会在传话的时候故意挑拨,忙说道:“既然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都觉得此事可行,不如让我身边这跑腿的小厮陪着诗晴姑娘禀告阿玛吧,毕竟诗晴姑娘是姑娘家,前湖那边儿又经常有外男出入,她一个人过去,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咱们弘晖阿哥真懂得怜香惜玉呢……”尔芙闻言,自是明白弘晖此举是在防着自个儿,不过她也不在意,笑着打趣一句,便让诗晴和弘晖身边的常随小厮冯宝一块往前湖旁边的临水书斋见四爷去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急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她担心四爷会顺水推舟地直接将小丽娘赐给弘晖,那她处心积虑安排下的那些小花招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那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心机深沉、一心攀龙附凤的小丽娘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四爷还是很看重弘晖这个嫡长子的,他本来是不打算见诗晴的,但是听苏培盛说,陪着诗晴一块过来求见的人是弘晖跟前儿的得脸太监冯宝,便寻个由头,让幕僚们留在书斋里用些点心,在书斋旁边的凉亭里,见了过来报信的诗晴和冯宝。 他听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要给弘晖指个宫女做格格,登时就不高兴了。 在四爷的心目中,男女之情是最耽误精力的事,而弘晖正是该集中精力、奋发上进的年纪,院里却已经有妾室四人,本就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了,这乌拉那拉侧福晋还要给弘晖指人,他不禁怀疑起乌拉那拉氏的险恶用心了。 想到这里,他脸沉如水地低声问道:“那你主子是什么看法呢?” 诗晴有时候是有些粗心大意,但是她却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人,她一眼就瞧出四爷是不大赞成此事的,且似是要迁怒到自家主子头上,脑筋紧转,恭声答道:“主子爷慈悲宽宏,还请恕奴婢说句不甚好听的实在话,奴婢的主子在这件事上,实在不好处理。 毕竟提起此事的人是弘晖阿哥的庶母,却也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且府里各处都有风言风语的传出来,主子便是有心阻拦,也不好阻拦,何况主子也觉得弘晖阿哥身边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让出自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子去伺候弘晖阿哥,已经过世的先福晋泉下有知,也能够更安心些了。” 说完,她就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摆出了请罪的姿态。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摆摆手,让诗晴起来了。 他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尔芙本就是自个儿疼在心里、捧在手上的宝贝儿,他刚刚是有些迁怒尔芙的意思,却是一时气愤罢了,便是诗晴不替尔芙解释,他也不会怪到尔芙的头上。 毕竟尔芙之前就在私下里和他多次说起,她不会因乌拉那拉氏的过错就报复弘晖,却也没办法待弘晖如府里其他孩子,所以她不管不问弘晖的事儿,对她、对弘晖,皆是一件好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同意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张罗弘晖的婚事。 而现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要给弘晖指个格格伺候起居,尔芙更不会干涉了。 只是尔芙能撒手不管,他却不能不管。 四爷摆摆手,示意诗晴和冯宝在外稍稍等候,快步走进书斋和幕僚交代几句,留下他们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疏,领着苏培盛,随着诗晴和冯宝去长春仙馆了。 此时此刻的长春仙馆里,乌拉那拉氏真是度日如年。 她挖空心思地想出种种借口来,但是一看到弘晖稍显埋怨的眼神,便说不出口了,加之尔芙和李荷茱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起哄,愣是刺激得她差点变身泼妇撕碎尔芙和李荷茱这两个狐媚子、贱蹄子。 就在她要控制不住情绪,直接下逐客令的时候,四爷到了。 她听到外面的通禀声,心里一惊。 因为在乌拉那拉氏的印象里,好似四爷就从未反驳过尔芙的任何建议,那偏疼偏宠的模样,简直就是见到海兰珠的皇太极、碰到董鄂妃的顺治帝、独宠宜妃多年的康熙帝的翻版一般,说好听的是爱屋及乌,说难听的就是色令智昏,就弘晖纳妾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四爷怎么可能反对呢! 偏偏,她又猜错了。 乌拉那拉氏心生忐忑地随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一块迎到门外,身旁就是一本正经的弘晖和故作矜持的小丽娘,她站在二人之间,还隐隐能感觉到他们眉来眼去的小眼神,更是气得她七窍生烟,而这种痛苦在四爷过来的刹那,终于达到了高峰。 因为四爷一过来就是冷哼一声,神色不悦地扶起尔芙,连句话都懒得和她说地越过了她和李荷茱,直走到房门口,这才冷冰冰的吩咐道:“你们也都进来吧,别再外面戳着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还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冰冷冷的眼刀。 四爷的不满,来得无缘无故,看得乌拉那拉氏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乌拉那拉氏比李荷茱等人更了解四爷的心性几分,她很快就猜测到了一种让她欣喜若狂的可能性,也正是因为如此猜测,被四爷当众落面子的乌拉那拉氏,丝毫不觉得丢脸,甚至还生出几分期待来了。 她脚步轻盈地走进房间里,还未开口说话,四爷就已经抢先开口了。 他能够不顾及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的面子,却要考虑弘晖这个嫡长子在府里的威望和心理感受,所以他并没有疾言厉色地斥责乌拉那拉氏,更是丝毫未曾提起要给弘晖纳妾的事,他神色淡漠地扫过房间里的数个宫女,冷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说完,他就摆摆手,示意站在自个儿身后的苏培盛领着这些宫婢退下。 被四爷从房间里赶出去的宫女中,不但有锦兰,也包括了小丽娘。 待房间里的宫婢仆从离开,四爷这脸色也彻底黑下来了,目光阴沉地打量着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爷听说你打算将身边伺候多年的婢女指给弘晖做小?” “是,妾身也是担心弘晖阿哥离府之后,身边没有个合适的人伺候。” 四爷不待乌拉那拉氏将话说完,冷声喝斥道:“你倒是挺懂得关心晚辈呢,但是爷记得弘晖的房里,已经有大小四个妾侍了,便是丢开有孕的那个不提,还有三个全须全影、身体康健的妾侍呢,怎么她们就不能照顾好弘晖呢,偏要你身边伺候多年的婢女去照顾弘晖,你到底是希望她去伺候弘晖,还是希望她成为你的耳目呢?” 说完,他一直攥成拳头的左手就重重地砸在了身侧的方桌上,震得桌上摆着的茶碗都蹦了三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见是用了大力气了。 这也是没有宫婢仆从在场,四爷不需要再顾及乌拉那拉氏等人的颜面了。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所限,他都想上前揪着乌拉那拉氏的衣领,质问下乌拉那拉氏的险恶用心了,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屡屡往弘晖的房里塞人…… 而乌拉那拉氏显然也没有想到四爷的脑回路会如此异常,竟然这么富有联想力,面对如此盛怒下的四爷,她稍显心虚地解释道:“妾身也是怕秀女出身的两位格格和外洋来的蛮夷女子不懂得照顾人,这才想着从宫女里挑选一个更细心些的丫头。 至于指人、纳妾,也就是妾身的一个想法而已。 妾身便是再不懂规矩,也不可能越过您和嫡福晋就给府里的嫡长阿哥赐人啊。”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祸水东引,着重点出尔芙对此事的乐见其成,连恭贺新格格的贺礼都送到她这里了。 果然,乌拉那拉氏成功地将尔芙拖下水了。 四爷闻听此言,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尔芙的头上,他脸色不算太好地扭头看向和自个儿并排而坐的尔芙,悠悠问道:“乌拉那拉氏说得都是真的?”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看出四爷很是反对此事,不然她替尔芙瞒着都来不及呢! 毕竟四爷对尔芙的偏心都已经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了,万一她祸水东引的想法没成功,反而改变了四爷的态度,那她岂不是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尔芙呢,却丝毫没想到这种情况。 她被四爷问到头上,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我听手下人议论,说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打算替弘晖阿哥指个新格格,还传得府里各处都人尽皆知的,我又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更担心将乌拉那拉氏叫过去询问,让乌拉那拉氏误会我的意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这才会带着份礼物过来,借口贺喜来瞧瞧情况。” 说完,她就一脸无辜地对着四爷扁扁嘴儿,似是无言的表示着,你看看,我这般小心谨慎,还不是被牵扯上了。 尔芙如此表现,加之诗晴之前说起的那些辩解,让四爷轻易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同时将更加阴冷的目光转移到了下首跪着的乌拉那拉氏头上,暗恨乌拉那拉氏的挑拨离间,厉声喝道:“不愧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教养的嫡女,果然是能言善辩,你是不是还打算说是嫡福晋极力促成此事,你仅仅就是帮忙张罗而已呢!” “王爷息怒,妾身并无此意,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乌拉那拉氏哽咽道。 她面上是楚楚可怜、委屈兮兮的模样,心里却已经将四爷的祖宗八辈都骂遍了,尤其是那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顺治帝,她甚至都怀疑起,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是不是都有精神病了,但是她也就敢在心里过过瘾罢了,面上还要为自个儿脱困努力着。 乌拉那拉氏趁着四爷不留神,朗声对廊下候着的锦兰吩咐道:“将福晋送来的贺礼呈给王爷瞧瞧……” 她的意思很简单,你嫡福晋说是我故意攀扯你,那你主动送上贺礼,又是为何呢! 可惜尔芙早就防备着乌拉那拉氏随时可能反咬她一口的事儿呢! 少时片刻,锦兰就垂首弯腰地捧着那个精致的锦盒进来了。 她从走进房间门的那刻起,便没敢抬头,生怕会被四爷一怒送去慎刑司,连发间过于鲜亮的簪钗都一一摘除了,更是将锦盒往桌上一放,不等四爷吩咐地直接溜走了,那叫一个心虚呢! 四爷也没有注意一个宫女的言行举动,他抬手打开锦盒虚搭着的盒盖,挑眉看向了尔芙。 而尔芙对着下首跪着的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窃笑。 那是她奸计得逞的模样,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击她的机会,所幸她还算聪明,不然就麻烦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晚宴上,丝竹声声,笑语盈盈…… 不论是谁,都是一副好好长辈的模样,但是一离开水榭,避开四爷眼前儿,那些冷嘲热讽,便如同雨后春笋般钻出来了。 尔芙大感无趣地快步离开了。 只是她想要走,别人却未必肯放她走。 就在尔芙刚吩咐诗晴去将自个儿乘坐的软轿叫过来的时候,一直跟在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如同近身婢女般的陆格格动作迅捷地凑了过来。 她主动上前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挑拨下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 不得不说,这两条腿的活广告传播速度是真快。 陆格格成日除了往李荷茱李侧福晋房里走动,便是专心致志地照顾小五阿哥,一心来个母以子贵,便是和她积怨已久的大李氏解除禁足,又一次成为侧福晋,稳稳压她一头,她也不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是今个儿她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找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头上了。 因为她听说一个传言,乌拉那拉氏竟然要将近身侍婢指给弘晖。 其实照理说吧,这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也就是宋氏宋庶福晋,并没有太多牵扯和纠葛。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正房嫡福晋,一个是四爷的养母佟佳皇后留给四爷的侍寝格格,地位悬殊,便是宋庶福晋抢在先福晋之前诞下了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却到底是个小格格而已,并不能威胁到先福晋和嫡长阿哥弘晖的地位,而且四爷对宋庶福晋的感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乌拉那拉氏也没必要和她计较,虽然未必能够和睦共处,却也不至于见面眼红。 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她们俩儿竟然在大李氏的挑唆下,愣是杠上了。 宋庶福晋呢,也就是现在的陆格格,她还将对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不忿、痛恨,转移到了现在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头上了。 陆格格满脸谄媚地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夜里风寒露重,婢妾见福晋身边的宫女也没给姐姐准备一件披风,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婢妾这里刚好有一件还未上过身的披风。” 说完,她就对着身后一挥手,有宫女捧着绛紫色的披风应声上前。 尔芙闻言看去,又瞧瞧笑得谄媚的陆格格,轻声道:“我瞧着陆格格这身上也挺单薄的,要是我穿了你的披风走,你着了风寒,那可怎么才好呢!” 说着,她就要摆手拒绝,毕竟诗晴已经领着软轿走到曲径回廊的尽头了。 陆格格察觉到这点,忙补充道:“福晋心慈,婢妾这外袍瞧着单薄,里面却穿着夹袄呢,脚下还特地穿着絮了棉花的鞋子,特别暖和,根本不需要在外面加件披风了,这会儿都有些冒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你客套啦。”陆格格如此一说,尔芙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示意晴岚上前接过披风,笑着披在肩头,柔声道:“到底还是妹妹跟前儿的宫婢更细心些,改日我可得请妹妹好好替我指点指点跟前儿这些泼猴儿似的丫头们,要是妹妹不急着回去,不如就随我一块走走吧。” 尔芙看出来陆格格是有话想对自个儿说,不然也不会丢开李荷茱李侧福晋,主动跑到自个儿跟前儿献媚讨好了。 她呢,本就不是一个会拒绝别人的人,也担心陆格格是真有什么不好当着众人明言的事儿要找自个儿,这才这样曲里拐弯地跑到自个儿跟前儿来主动示好,甚至不惜丢开一向同声同气的李荷茱李侧福晋,所以她便主动邀请陆格格陪自个儿走一道了。 陆格格见状,自是忙不迭地点头跟上了尔芙的脚步。 “打从陆格格进府,咱们姐妹真是少有独处的机会呢。”走出连接水榭和堤岸的曲径回廊,尔芙并没有坐上软轿离开,而是和陆格格并肩漫步在堤岸上,笑着问道。 陆格格闻言,腼腆笑着,柔声答道:“是啊,妹妹不善言辞,又无显赫家世,能得四爷垂怜,照养小五阿哥一段时间,本就是府里好些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妹妹便更加不敢在外走动了。”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似是怕尔芙计较她的冒失直言一般。 尔芙笑笑,丝毫没有不计较陆格格的直言不讳。 这本就是府里的常态了。 ——标准的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她从进府到现在,一路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算计,更是折损了一双儿女,便是今个儿她位居嫡福晋之位,但是仍然要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分毫,更何况是出身不高的陆格格呢。 尔芙还听说陆格格本就是李荷茱李侧福晋来京朝见康熙帝的路上捡到的孤女流民,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却也难掩陆格格出身卑微的事实,如今照养着府里的小阿哥,压府里诸位格格一头,难怪她要如此小心,更是抱紧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大腿不撒手,不但不敢争宠,还要时时躲着四爷,连每月定额的侍寝之日,她都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呢,也是个可怜的人。 不得不说,尔芙这同情心,真是够泛滥的了。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你既进了四爷府,成了四爷府的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便是这家里不算温馨,但是也不该如龙潭虎穴一般地让你畏惧。 再说你照养小五阿哥是你的福分,也是小五阿哥的福分,更是四爷对你的信任,你便是不为自个儿打算着,总要为小五阿哥打算下吧,别老是躲在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里了,还是该出来多走动走动的。”想到这里,尔芙低声劝道,劝说着故作胆小可怜的陆格格。 陆格格闻言,苦涩浅笑,低声回答道:“婢妾明白福晋的好意,婢妾尽量吧。” 尔芙见她如此模样,便知道自个儿这些话算是白说了,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为避免尴尬,便直接问起了陆格格的来意。 “婢妾是有些事想和福晋说说,但是又怕福晋觉得婢妾乱传闲话。” “无妨,私下里闲聊罢了。”尔芙大度地摆手道,更将身后随侍的宫婢都打发了,让她们远远地跟着,既保证她和陆格格在一众宫婢的视线范围内,又保证她和陆格格的闲话家常不被她们所闻。 这也是她怕陆格格想要借圆明园多水源的特点暗算自个儿。 毕竟她看过的好些宅斗小说里,这落水、被落水的戏码,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而陆格格本也没打算做那些不理智的事儿,见尔芙如此安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福晋姐姐心善,愿意担待婢妾,婢妾也大胆一次,便将婢妾听到的传言和福晋姐姐说说吧。” 说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要将近身婢女指给弘晖阿哥的事儿说了出来。 “婢妾真不是故意要传闲话,只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妥,虽然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替弘晖阿哥安排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但是她的近身婢女身份卑微,本就是奴婢,如何能与四爷府的嫡长阿哥相配呢!”陆格格一脸严肃的说道。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弹幕刷屏而过。 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近身婢女身份低,不适合指给弘晖阿哥做格格,那她陆格格的身份就够高贵了,适合伺候四爷,成为四爷府里的一房主子…… 不过么,她也不能将心里话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告诉给陆格格吧! 尔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更是一抖一抖的,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陆格格才好,好在她的演技够高,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标准的扑克脸,正色道:“这事就是传闻,实在不必当真,再说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给弘晖阿哥指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你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说完,她就打算为这话题划上一个句号,快点和陆格格分开。 因为尔芙觉得陆格格这人不可交,有些忘本,也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过陆格格怎么可能放过挑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之间关系的好机会呢,她继续道:“福晋姐姐,您别怪婢妾多管闲事,实在是这件事里的牵扯太多,婢妾也是不知该如何才好,这才会急着来提醒福晋姐姐的。” 说着,她有借口李荷茱李侧福晋,说出了一番挑拨之言。 无非就是说,李荷茱李侧福晋分析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借此插手弘晖阿哥院里的家务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这番安排,并非那般单纯,如此这般的种种猜测吧。 尔芙自个儿就想不到这点么,她早就想到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来她知道四爷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弘晖去军中发展,将弘晖排除在继承人范围外,二来是她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一个母亲想要给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找一个和自个儿投契些的儿媳妇,在现代亦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儿,何况是这个时代呢,所以她选择了静观其变。 陆格格一番挑唆,并未收获到预期的结果,她有些沮丧,有些无奈,暗道:瓜尔佳氏这个蠢货,真是够幸运了,明明蠢笨如猪,却幸运地成为四爷的继福晋,真不知道她家祖坟是不是常年飘着青烟呢。 “陆格格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尔芙见陆格格不再言语,笑着道。 陆格格也不再缠着尔芙不放了,笑着点点头就退到了旁边,一副恭送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模样。 尔芙笑笑,柔声道:“夜里风寒露重的,陆格格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就解下身上的披风,交到了陆格格的手里,直接坐上软轿离开了。 陆格格目送尔芙走远,气得恨不能将怀里抱着的披风丢在地上狠踹几脚,以泄心头之忿,只是这府里人多眼杂的,她要是这么做,不需要片刻,便会传到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耳朵里,她不想破坏自个儿苦心经营出来的无争形象,也唯有苦苦忍耐了。 不过当她的近身婢女问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碎碎念道:“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乌拉那拉氏这样胡作妄为下去……” 她的近身婢女都是李荷茱李侧福晋从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里拨过来的,并不效忠于陆格格,也不知道陆格格的真正来历,根本搞不懂陆格格烦恼的源泉,一脸懵的回答道:“格格何意,奴婢不明白,还请格格明示!” 陆格格闻言,忍不住翻着白眼的解释道:“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又是先福晋的同宗姐妹,本就在府里有着超然的地位,要是让她和弘晖这位嫡长阿哥扯上关系,李侧福晋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她想要帮助母国的想法,怕是也没有机会实现了。”说完,她就叹着气地往前快步走去。 玉珍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忙快步追上陆格格,低声问道:“那格格的意思呢?” “我本来是希望将这消息告诉嫡福晋,嫡福晋能够拦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但是嫡福晋是菩萨心肠,面慈心善,也不是这人间烟火,所以嫡福晋教训我几句,便直接离开了,你不是也瞧见了么,我和嫡福晋的那番闲谈是不欢而散了,现在也唯有希望弘晖阿哥瞧不中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婢女了。”陆格格抬眸望天,满脸愁苦的感慨道。 玉珍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就是个见识浅薄的婢女而已。 不过她也有办法,她可以将陆格格所言都转告给聪明博学的礼盒朱李侧福晋知道,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伺候着陆格格回到住所,一板一眼地伺候着陆格格睡下,将值夜的事儿都安排好之后,便忙活活地去见李荷茱李侧福晋去了。 而就在她离开陆格格住所的瞬间,本已经躺下的陆格格坐起身来。 她对着值夜的紫草,低声道:“派人将我刚刚和玉珍说的那些话都传扬出去,我就不信弘晖那小子就一点都不防备乌拉那拉氏这个姨母。” 说完,她又一次地躺回到了床上,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是的,尔芙刚刚才是才睡醒,这脑袋瓜儿还有些浑浑噩噩地不清醒呢,没察觉出诗晴那份太过迫切的模样有问题,但是喝过了热姜茶,又被从窗缝钻进来的些许冷风吹去了萦绕心头的困意,彻底清醒过来的她也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那就好,反正我觉得你还是别报什么希望的好。”尔芙闻言,叹着气道。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而此时,如果她已经想出好办法,也不会和小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在这里闲扯磨牙了。 当然,乌拉那拉氏是不可能和小乌拉那拉氏、大李氏承认自个儿的无能为力的。 她神色淡然地端起茶碗,微抿一口,故作高深地浅笑着,但是心里却是慌得要死。 就在乌拉那拉氏被自个儿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一个太监身影。 似乎有那么一个不甚精妙的馊主意,突然地在她的心底里钻出了小苗苗。 她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对着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说道:“这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宠,咱们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玩那些在路上挡驾的把戏,可一可二不可三,且凭借咱们三人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住四爷,但是我心里也有个不甚成熟的想法,那就是让咱们四爷不好意思再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房里走动,让她成为咱们王爷心里的一根刺,知道想到就恨不能除之后快。”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几近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用点药。 本来乌拉那拉氏是不打算防备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的,但是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面,这让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教导着要循规蹈矩、稳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实在是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在说办法的时候,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将已经溜达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顺利地给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路上。添了块大石头。 “既然乌拉那拉氏妹妹已经有主意了,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大李氏却并不在意乌拉那拉氏遮遮掩掩的做法,笑着提出了告辞。 与此同时,她还心里暗暗嘲讽着,嘲讽着乌拉那拉氏族的家传就是这副德行。 明明都是骨子里坏得流脓冒水的蛇蝎美人,面上还要摆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真是让人瞧不上,同时她也觉得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担心被乌拉那拉氏推出去做挡箭牌了,毕竟她连乌拉那拉氏想要做些什么事去坑害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不知道,便是这事露馅了,也不关她的事了。 既然如此,还不趁着这机会,抓紧离开这长春仙馆,避避嫌。 与大李氏的态度相反,小乌拉那拉氏则是打心眼里好奇着乌拉那拉氏要如何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可惜她几番试探下来,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替她解开心里的困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有些别有居心的。 因此,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提出了告辞。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宝座之上,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对着身边伺候的近身宫婢,低声问道:“你去查查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走得太近了,本福晋怎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呢,别到时候没有扳倒乌拉那拉氏媚儿那丫头,我却在她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往内室里走去。 虽然这里曾经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瓜尔佳氏的居所,但是住着是真舒坦,前有绿荫环绕,后有溪水潺潺,左右有微风吹来的淡淡花香,后跨院里的那眼温泉,更是为这长春仙馆添了些许悠然缥缈之意,让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更加名副其实,犹如真正的瑶池仙境般。 此时,她就是要去后跨院里好好泡泡温泉,解解乏。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去享受人生的时候,匆匆离开长春仙馆的小乌拉那拉氏,则是心神不宁地在自个儿住所的小院里,来来回回地兜转着。 她正在等待着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隔墙碰头呢。 从乌拉那拉氏那隐隐闪烁着的阴毒目光中,小乌拉那拉氏察觉到了几分惊险,她很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摔倒在乌拉那拉氏给她设计的圈套里,那她还有什么指望能够扳倒乌拉那拉氏这个从小就压她一头的堂姑姑呢。 好吧,她和乌拉那拉氏瑞溪的仇是从小就结下的。 那时候,乌拉那拉氏瑞溪是继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的长房嫡出格格,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未出阁前的身份等同,甚至隐隐有些超过。 毕竟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前,这乌拉那拉氏族还不如此时这般兴旺荣耀。 而等到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嫡长格格在族里崭露头角的时候,随着四爷封王开府,随着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在皇亲贵胄圈里站稳脚跟儿,乌拉那拉氏族彻底发达了。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出阁,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族里捧在手心里疼护的贵女。 阖族上下,乌拉那拉氏瑞溪就是最耀眼的明珠,而乌拉那拉氏珍珠呢,空有一个好名字,但是家世所限,她却远不如乌拉那拉氏瑞溪在族里的地位,不然同样是嫡出的格格,她比乌拉那拉氏瑞溪和先福晋小一辈呢,怎么也不可能被送到四爷府里做乌拉那拉氏固宠争宠的助力,为了避人口舌,还特地改了族谱上的排序,让她和先福晋成为同辈姐妹。 如果真是她一进府就被四爷如珠似宝地珍视着、宠爱着,她也不会如此不平。 偏偏呢,那时的四府里有瓜尔佳氏尔芙这位侧福晋独占四爷宠爱,而四爷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面和心不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担心她得宠生子之后,妨碍到弘晖在母族的地位,根本不给她出头的机会,坑得她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宠无子的小格格。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仍然如小时候那般压在她头上,进门就是侧福晋之尊。 如此际遇,怎能让小乌拉那拉氏不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瑞溪呢…… 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积聚在心底的不甘不平,这才让小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媚儿说动拉拢了。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想到乌拉那拉氏瑞溪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便觉得心慌。 就在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媚儿谦和恭顺地送走了要去前院和幕僚商量政务的四爷,终于有机会来到随安室前的小院,和小乌拉那拉氏隔墙碰头了。 事有凑巧,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来到了长春仙馆的跨院里了。 长春仙馆的跨院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携小五格格居住的随安室,仅仅是一墙之隔,隔壁有个稍微大些的响动,总是瞒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全在于跨院这边伺候的宫婢不尽心罢了。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亲至,跨院的宫婢是自然而然要在院里小心伺候的。 这也真是事有凑巧了。 往常,乌拉那拉氏都是等宫婢们准备好,这才领着近身宫婢来到跨院的温泉泡澡,今个儿她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又不想在秋日里用冰损害身体,便让宫婢捧着自个儿院里的当月账本,来到跨院这边的凉亭里,一边等待着宫婢准备洗漱要用的家伙什儿,一边坐在凉亭里整理账目,也就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隔壁古香斋、随安室里的动静。 微风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窃窃私语,一丝不漏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乌拉那拉氏听得满肚子怒火,气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她倒是要好好听听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风吹云散,尔芙终于搞定了晚上家宴的细节,她邀请着茉雅琦一块回到了牡丹台。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要和茉雅琦聊些什么,免得同处等待的时候太尴尬,结果她这边儿才回到院里,椅子还没坐热乎,霓裳阁来府里送新装的管事就抬着装满新衣的香樟木箱笼,随着毓秀姑姑过来了。 整整两大箱的新衣。 其中有她的,也有府里各院女眷的,更有茉雅琦的。 主要都是茉雅琦的新衣,足足装满了一个箱笼。 尔芙笑呵呵地接受了霓裳阁管事的请安礼,接过了礼单,粗略扫看了一眼,确认数目没问题,又让毓秀姑姑检查了下新衣的针脚绣活等细节,便让诗晴将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了霓裳阁的管事,以作打赏。 “也是巧了,这管事娘子真会选时间。”尔芙目送着管事娘子离开,笑着说道。 说完,她就示意毓秀姑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摆在地当间的两个香樟木箱笼。 时值秋日,正是各地藩王使臣进京面圣的时候,随后更有秋狩秋围等需要盛装出席的大型活动,所以尔芙在霓裳阁定的新衣,都是比较华丽端庄的锦服,用料上乘,绣工精致,且佩饰名贵,猛然打开,竟是晶光闪烁的一片绚烂。 饶是茉雅琦是见惯好东西的亲王格格,郡主之尊,亦是有些眼光缭乱的感觉。 “你是新嫁娘,这原本待字闺中时候的衣裳都不能穿戴了,所以额娘替你多定做了几套新衣。 其中有四套常服,皆是用蜀锦杭绸等好料子,就是绣活稍简单了些。 额娘是想着你平时穿着在府里处理庶务,或者是和亲近的妯娌闲聊小坐,不会显得寒酸失礼,另外那四套礼服,皆是按照你郡主的品级所制,进宫请安的时候穿着正好,还有几套锦服,皆是时下的新款式,供你外出交际应酬的时候穿戴。 虽然还是不太充裕,但是总归能应付过一时了。”尔芙指点着其中一口箱子,轻声介绍道。 说完,她又让人在内室里摆起屏风,留出单独的空间,让茉雅琦更好的试穿新装。 “那孩儿就先失陪了。”茉雅琦猛然看到这么多套精致漂亮的新衣裳,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一二,见尔芙如此安排,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笑吟吟屈膝一礼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就在茉雅琦去内室里试穿新衣的时候,其他各院的女眷也都应邀前来了。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漂亮衣裳的。 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每季每月的份例里,皆有数套新衣,但是还是不影响她们对添置新衣的欢喜,更何况尔芙是府里众女人所周知的大方人,替她们在京中旺铺霓裳阁定制衣裳,便是她们早就知道了衣裳的款式,这心里亦是早就盼着看见实物的那天了。 最先过来的,便是正养育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了。 陆格格一无家世,二无宠爱,便是养着小四阿哥,又有尔芙辖制府里各处管事,让这些管事不敢克扣府中内眷的份例,但是那些稀罕的好玩意儿,亦是轮不到她这个如小透明般、还没有银子打点各处的小格格手里,难得尔芙替各院内眷在霓裳阁定制新衣锦服送到府里了,她得到消息,连正在苦恼的小四阿哥都顾不上,便匆忙赶过来了。 “坐吧,别计较虚礼了。”难得陆格格心悦诚服地给尔芙请安见礼,但是尔芙却不稀罕,笑着摆摆手,免了她的请安礼。 同时,她笑着命诗晴将已经叠好放在一个个托盘里的新衣裳,选出陆格格的那套,送到了陆格格的跟前儿,柔声说道:“这次要赶着给茉雅琦那孩子裁剪新衣,便是霓裳阁的绣娘不少,但是到底是有些应对不及,所以我就让她们先把制好的几套衣裳送过来了,左右咱们姐妹的衣裳都不缺,剩下的那些衣裳,过些日子送来,亦是一样的。” 陆格格闻言,自是不会反对,笑呵呵地附和道:“福晋安排甚是妥帖呢,毕竟茉雅琦格格出嫁后,这原本闺阁里的那些衣裳就不大合适她的身份了,当时婚期又比较赶,针线房那边也忙不过来,仅准备了几套夏天穿的褂子,自是该替她将换季的新衣先准备上,至于咱们府里这些姐妹们,稍微等等,也没有什么妨碍。” “你能理解就好。”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便也安排陆格格进内室里去试穿新衣了。 紧跟在陆格格后面来的,便是董鄂氏格格了。 董鄂氏格格倒是不在意几套新衣,毕竟她是名门望族出来的贵女,只是她正好闲着没事,得到尔芙这边的消息,安顿好小格格,便过来了,其实要不是她担心留给尔芙一个和其他内眷走得比较近的印象,她应该是和陆格格一块过来的。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如果她又穿越阴阳的本事,她真想亲自问问李畴,昨个儿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点线索,总比没有任何线索的好。 左右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那就继续扯线头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扯明白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露出了些许笑容,她吩咐诗兰将这条银链子仔细收好,又交代诗兰去转告赵德柱,让赵德柱将这事给四爷去通通气,安排好这些,她就懒洋洋地躺到美人榻上了。 昨晚上,李卫和玉清他们来牡丹台用晚膳,她一激动就小酌了几杯。 尔芙这一杯就倒的酒量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了特殊性,明明就是喝了两杯小孩子们喝的果酒而已,她竟然出现了醉酒后遗症,一觉起来,还没有过劲儿,到现在为止,她这脑袋瓜儿还疼得好似有人用锤子敲打似的。 她双眸微闭地躺在美人榻上好一会儿,仍然觉得头晕眼花地犯恶心。 她又静静地躺了会儿,等到诗兰去见过赵德柱回来,忙不迭的吩咐道:“还是给弄杯浓茶吧。” “主子,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诗兰一边动作麻利地准备着浓茶,一边轻声建议道。 尔芙脸色苍白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没什么事,其实就是我昨个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等这股劲儿过去就没事了,实在不必惊师动众地请太医过来!” “可是奴婢瞧您的脸色真的挺难看的!”诗兰还是有些担忧的劝道。 “这还不是刚才我坐在这里低头摆弄那根银链子,被阳光晒得我有些不舒服了,我趟一会儿就没事了。”尔芙笑笑,抿了口苦得舌头发硬的浓茶,柔声安抚道。 其实她很清楚,她就是宿醉后遗症。 至于为什么好像显得特别严重,尔芙觉得自个儿就是越来越娇气了。 尔芙坚持将一碗苦苦的浓茶喝光,疲惫地打着哈欠,连移动到床上休息的精神都没有了,直接吩咐诗兰把床上的薄被取过来给自个儿搭在脚上,便蜷腿睡在了美人榻上。 诗兰见状,犹豫再三,还是偷偷跑去将府里当值的太医请过来了。 考虑到尔芙才刚刚睡下,太医来了,诗兰并没有叫醒尔芙,而是吩咐宫婢取来了遮挡用的绢丝屏风,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引领着太医替尔芙请麦看诊。 今个儿在圆明园当值的太医是府里的老人儿胡太医。 胡太医微眯着眸子,沉默了有一炷香左右,也没有给出一个判断,弄得诗兰更紧张了几分,不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太医问道:“胡太医,我们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脾胃失和,心忧过度……”胡太医咬文嚼字地给出了判断。 对于这样的答案,诗兰表示她真心听不懂啊,那能怎么办呢,继续追问呗。 好在胡太医也清楚这点,很快就给出了一个通俗易懂的答案来。 “其实四福晋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天气炎热,胃口不大好,有些轻微中暑,又碰巧醉酒,所以这症状就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你稍后让人跟我去抓几副解暑消食的汤药,再煮些清热败火的绿豆汤给四福晋服用就没事了。” 说完,胡太医就背上药箱往外走去。 诗兰赶忙叫来晴岚跟着胡太医去抓药开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些。 晴岚也明白轻重,丢下手里的活计,便跟着胡太医去了。 诗兰自个儿也没有闲着,她跑到厨房取来砂锅和红泥小炉,愣是在廊下,迎着这大夏天炙热刺眼的阳光,开始煮起绿豆汤了。 等到尔芙闻着空气里弥漫的甜香味道醒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是蒙蒙黑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撑着酸软的腰肢坐起身来,轻声问道。 诗兰忙将用热水保温的绿豆汤准备好,一路小碎步地跑到尔芙跟前儿,柔声答道:“主子,已经戌时正了,这是奴婢特地替您准备的绿豆粥,还特地放了莲子和银耳,加了好些砂糖呢,您快趁热喝一些吧!” 说完,她就将旁边的角几挪到了尔芙的跟前儿,方便尔芙能在美人榻上用饭。 整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尔芙还真是有些饿了呢,她深吸了口气,满满都是甜香甜香的味道,虽然不至于勾引得她留下口水吧,但是却也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胃口大开了。 不过她也没有就这样邋里邋遢地就吃东西,还是先起床到净室里洗漱了一番。 足足睡了一整天,她这精神头也算是有所恢复了。 尔芙在净室里简单洗漱一番,主要就是刷刷牙,洗干净嘴里那种又苦又涩的不适感觉,这才回到了美人榻前,享受诗兰为她特别烹调的晚餐,喝着甜滋滋的绿豆莲子粥,吃着鲜脆爽口的炝拌小菜和鲜美咸香的菜包子,直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这才撂下了筷子。 “主子,这是胡太医给您开的汤药,您是一会儿喝呢,还是现在喝呢?”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终于注意到了桌上那碗还泛着热气的苦药汤。 其实她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她就是害怕这苦涩难咽的药汤,所以才会排斥请太医这种事,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现代那些胶囊药剂。 不过病了就要吃药,她现在也发现自个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倒也没有拒绝。 尔芙眉头微蹙地点点头,道:“端过来吧,再替我准备几颗甜嘴的蜜饯吧。” “奴婢其实早就将蜜饯准备好啦。”诗兰笑着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盘蜜饯,柔声道。 尔芙就这样端着蜜饯盘,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充足准备地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又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蜜饯塞到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嚼着,含糊道:“这药还不大苦,治什么病的啊!” “胡太医说您有点轻微中暑,胃口也不太好,所以给开了副祛暑消食的方子。” 尔芙听完点点头,揉着微鼓的小肚子,示意诗兰上前扶自个儿起来,她打算起来散散步、消消食儿,这整天都被宿醉折磨得头晕眼花、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她可不得起来折腾折腾,不然也对不起她刚刚喝的苦药汤啊。 而就在尔芙悠闲地散步消食时,荿格格却是坐立难安着呢。 因为她清点过她交给李畴的那盒首饰后,已经发现缺少了一条不起眼的银链子,而且她也从她拉拢腐蚀的小太监嘴里得知了嫡福晋尔芙知道了李畴已死的事儿,现在耕织轩外面的守卫又多了好些,便是她想要偷摸过去寻找都没有机会了。 唯一能让荿格格有些心安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李畴的关系是个秘密。 当初她是不愿意在没有个确定之前传开了,让戏班里的人说三道四地说闲话,一直到她和李畴一块找到洪班主头上的时候,洪班主都很意外他们竟然成为了情侣的事实,而且再然后她就被乌拉那拉氏出银子赎身塞到四爷府的戏班里了,和洪家班彻底断了所有联系,所以只要她不出现在洪班主跟前儿,想来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烦死人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更谨慎些的。”荿格格有些烦闷地低喃道。 “格格,您说什么?”荿格格身边伺候的宫女没有听清她的话,忙问道。 荿格格微微摇头,随口敷衍道:“没事,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想要去外面吹吹风,又觉得太晚出去不合适,所以嘀咕了两句而已。” 说完,她就踱步走到了窗边,一副贪婪外面景色地望着窗外,实则她是怕被身边伺候的宫女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劲,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想要隐瞒真实的情绪,也就越来越困难了。 窗外是月光笼罩下的柳树林,再往前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荿格格遥遥地望着溪边,目光微凝地攥紧了拳头。 因为溪边的青石上,竟然站着那个和她有着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她不知道这个小太监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想去猜测,左不过是想要要挟自个儿获得更多的好处吧,难不成还会是一种巧合么…… 她咬着牙,故作淡定地回到床上躺下,一脸平静地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 荿格格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她就觉得留下这个小太监是个祸害,生怕这小太监越来越过分,最终会连累到自个儿,但是她又担心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两个暴毙而亡的人,这样的巧合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再加上她也确实能用到这小太监帮忙,所以才留了小太监一条性命,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荿格格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所图就是要斩草除根地除掉这个小太监。 可惜的是她有一点猜错了。 她以为她看到的是那个和她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其实并不是。 那块青石上站着的小太监,就是个和荿格格以为的那个小太监身形有些相似的人,要说这小太监也是倒霉,他这人没什么嗜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嘴馋。 他平日在厨上帮忙,总能混些好吃好喝地打打牙祭。 不过今个儿呢,他和一块当差的小伙伴偷懒摸鱼,得罪了膳房里掌灶的大厨,被罚饿肚子,这让有着吃货本质的小太监怎么能忍呢,所以他趁着管事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地溜到小溪边来摸鱼了。 他打算捞上几条肥鱼回去烤着吃,既能果腹,又能解馋,绝对的一举双得。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贪吃的小毛病,却害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小太监专心致志地盯着溪流找肥鱼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只听得噗通一声,约半人深的小溪流里,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水花,刚刚还弯腰弓背站在青石上,探着脖子往溪水里瞄的小太监就掉进溪流了,而同时那个黑影也一跃而起地跳进了溪流里,死死地压在了小太监的身上。 这黑影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刚刚打发宫婢要休息安寝的荿格格。 荿格格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要让人以为这个小太监是夜里失足落水被淹死的,形成一种意外的假象。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次日天明有人在溪流里发现小太监尸身的时候,很快就确定是一起意外事件了。 因为小太监偷溜出来捞鱼的时候,还特地和交好的小伙伴打过招呼,膳房那边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自个儿离开膳房去溪边捞鱼的,加之他也没有和什么人结怨生愤,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而唯一一个对这件事起疑的人就是和荿格格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 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发现这失足落水的小太监落水的地点,竟然是靠近荿格格住所的溪流,其实本来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和荿格格联系到一块,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兄弟的一句戏言,让他心里升起了些许戒备和猜测。 当时,他那小兄弟是这样打趣他的:“哎呦,我刚瞧见你,还以为见鬼了呢!” 不明就里的他,则是抬腿就踹。 因为他这人是个挺迷信的人,尤其刚刚出了李畴暴毙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李畴到底是怎么死的,就是他把荿格格放进耕织轩的,也是他亲眼瞧着荿格格进出李畴房间的,接下来李畴就暴毙了,便是他再单纯,总会怀疑上荿格格的,这会儿和他开玩笑的人说见鬼了,他怎么能不多想些呢。 不过接下来他那个交好的小兄弟的解释,便彻底让他脸色有变了。 虽然他小兄弟是玩笑话,但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有些吓人了,因为那个失足落水的小太监和他的背影在别人看来,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而那个小太监落水的地方,又是在荿格格住所附近的小溪,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 不过总归是没有一定的事儿,他也不敢和别人说,所以就将怀疑压在了心底。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来年,便又是大选之年了。 而现在操持起来,既不会显得太迟,也不会显得太早,且时间充裕,不但能够从之前一届留牌子的秀女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还能够从即将到来的这届秀女里挑选,甚至还有大把落选赐花的人选等着陶铉,可以说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德妃娘娘让尔芙和她说说话,尔芙就直接说起了这件事。 随着尔芙的话一出口,德妃娘娘还没有表态,一直跟随在尔芙身后半步远的乌拉那拉氏就是脸色一沉,她就知道瓜尔佳氏这贱蹄子不安好心,难怪早早跑到圆明园准备,敢情就筹备着在这给她挖坑呢…… 乌拉那拉氏心底的怒火在燃烧,面上仍然是笑意不减…… 毕竟她就是一个侧福晋,府里嫡福晋和娘娘商量事,哪里能轮到她出头做主呢…… “乌拉那拉妹妹,你觉得呢?”就在她琢磨着该如何让德妃娘娘按照她的心意替弘晖挑选合适的福晋人选时,一直走在前面的尔芙回过头来,笑呵呵的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乌拉那拉氏猛然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柔声道:“福晋姐姐考虑得甚是周到,弘晖阿哥也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弘晖阿哥到底是府里的嫡长阿哥,婚事要格外谨慎,怕是还需要四爷做主吧!” “娘娘,您觉得呢?”尔芙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对着德妃娘娘问道。 “这些事儿是急不得的事情,本宫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还是等改天闲下来再仔细商量吧。”德妃娘娘拧着帕子擦擦鬓角处的汗滴,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天气这么热,她真没有闲心去操心这些事儿。 尔芙也看出德妃娘娘已经被这闷热的天气弄得很烦躁了,笑着点点头,又对着旁边打扇子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往德妃娘娘跟前儿些,同时自个儿也往旁边退了退,这样也好让德妃娘娘能更好地感受到园子里不甚明显的清风习习。 德妃娘娘见状,满意地勾勾唇角。 不过很可惜,还不等她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微风,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等人就又围绕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去刷好感度了,这让德妃娘娘刚刚才扬起细微弧度的嘴角,登时就回归到了本来的位置上,甚至还隐隐往下耷拉着,一副沉郁烦躁的模样。 她不高兴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天气闷热,更是因为佟佳氏等人身上香粉的味道。 本来就尔芙紧紧跟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而且又有宫婢在德妃娘娘跟前扇风打扇子,便是挡住了些许微风,却到底并不妨碍她能感受到细微的清风。 再说尔芙临出门前,才刚刚洗漱过,又不施粉黛,仅在脖颈后点了几滴玫瑰露,气味芬芳淡雅,却并不浓烈,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袭来,也让德妃娘娘觉得如置身在花丛中般享受,一点一丝都厌恶不起来。 而尔芙识趣地退到一边之后,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为了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大刷存在感,简直是争先恐后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愣是将德妃娘娘的左左右右都围住了,连打算上前替德妃娘娘打扇子的宫婢都被她们挡在了外面,彻彻底底地挡住了四面八方吹来的清风。 不但如此,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已经习惯在夏日里用香粉遮掩身上可能存在的汗味,但是她们所用的香粉味道,各有不同,单独闻着,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都是制香师精心调配出的味道,选用的花粉都是那些香味清幽淡雅的名品,且悠远绵长,但是一旦这些香味凑到了一起,便有了很诡异的变化,竟然形成了一种香不香、臭不臭的诡异味道。 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等人分立在德妃娘娘两侧,她们还不觉得这味道多明显,但是被围绕在中心点上的德妃娘娘就比较辛苦了,她拧着帕子,死死堵在自个儿的口鼻处,那明晃晃的嫌弃表情,偏偏乌拉那拉氏等人就好似瞧不见似的,这让德妃娘娘无比想念退到旁边吹风赏景的四媳妇尔芙童鞋了。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就在德妃娘娘的容忍度要降为负数的时候,兰藻斋到了。 兰藻斋是德妃娘娘和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小贵人的住所。 德妃娘娘作为这几位嫔妃中位分最高的人,入住面阔五间的正房,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凉亭,而且兰藻斋的旁边就是景色秀丽的桃花堤,不论是赏景,还是居住,这里都是一处顶好顶好的选择。 “今个儿本宫就不留你们用膳了,毕竟都辛苦一路了,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妾身告退。”尔芙闻言,动作迅速地屈膝一礼,利落地告辞道。 德妃娘娘笑着点点头,仪态雍容地坐在椅子上,目送着老四媳妇、老十四媳妇和老十三媳妇,以及三位皇子府里的侧福晋们离开,这才满脸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喃喃道:“这些侧福晋就是上不得台面。”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内室里走去了。 康熙帝觉得来行宫避暑听政是享受,但是在德妃娘娘看来,这种避暑的办法,真是有够折腾、有够麻烦的了,明明待在宫里在殿里摆上冰鉴降温就挺好的,何必这样劳师动众地跑到畅春园来呢,但是让她将随侍在康熙帝身边的机会让给其他的女人,她又不甘心,所以也就唯有辛苦忍耐了。 内室一角的屏风后面,一处约有双人床大小的镶玉汤泉,飘散着氤氲的水汽。 比德妃娘娘先一步赶过来的宫婢,已经备好了洗漱用的温水和花瓣,熨烫平整的换洗衣物,也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的角几上,只等着德妃娘娘这位女主人过来享用了。 而与此同时,已经坐上回圆明园软轿的尔芙,正舒舒服服地喝着冰镇凉茶。 冰块,蜂蜜和微苦回甘的碧螺春茶,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处。 仅仅是一小杯,便冲散了尔芙身上的暑气和疲惫。 她有些懒散地歪坐在软轿里,半边身子倚着雕刻着莲花纹的扶手,轻轻叩了叩轿子的车窗位置,将跟随在轿子外的诗兰招呼到跟前儿,轻声细语地吩咐道:“你辛苦些,抓紧赶回牡丹台去替我准备洗漱用的东西,我打算好好泡个澡休息休息,另外我这肚子都有些饿了,让小生子抓紧给我准备些吃食。” “奴婢这就去安排。”诗兰闻言,恭声应道。 尔芙笑笑,将手里的檀香木镂雕雪地红梅图的扇子,塞到了诗兰手里,接茬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你路上拿着扇扇风吧!” 诗兰接过扇子,又是屈膝一礼,便一路小跑地往圆明园赶去。 尔芙就是想要抓紧洗澡用膳,然后好好休息一番,但是她一向疼爱手下当差的婢仆,所以她这会儿的安排,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里就显得有些意外了,尤其是心里担心弘晖婚事的乌拉那拉氏,她的轿子就在尔芙的轿子后面,算是瞧得最清楚的位置了,她瞧见诗兰一路小跑地往前冲去,不禁有些怀疑起诗兰的去向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将随行伺候的宫婢叫到了轿子跟前儿,低声吩咐了几句。 再然后,便是一个有些眼生的小太监,紧紧跟着诗兰的脚步,也是一溜烟儿地往圆明园的方向赶去了。 一前一后,两个福晋安排宫婢仆从先行赶回圆明园。 后面跟着的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两人怎么可能不多想,然后就出现了很是神奇的一幕。 悬挂着四爷府徽章的软轿,仍然慢慢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前面却有好几个满脸是汗的宫婢仆从如同赛跑似的往圆明园赶去,这让同样走在这条官道上的各府福晋都起了好奇心,有些好奇四爷府这些女眷要闹什么幺蛾子。 一些好奇心比较重的福晋都安排了亲信去打探消息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甭管派出去多少亲信打探消息,甭管多么细心的人去观察,也没能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尔芙就是想要早些洗漱歇息而已,这样的安排,在所有府邸那里都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的事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尔芙就回到了牡丹台的房间里。 温热的洗澡水带走了她满身的疲惫和汗水,一杯冰冰凉的酸梅汤,配上两块甜滋滋的绿豆糕,感受着房间里冰鉴散发出的淡淡凉气,她一直紧蹙成川字的眉心,终于彻底舒展开了。 尔芙披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衣衫不整地坐在了冰鉴旁摆着的那张美人榻上,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小七美滋滋地捧着一盘冰西瓜吃着,含含糊糊的问道:“额娘,阿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再等下去,生公公辛辛苦苦准备的凉面就要变成热面了。” 说完,她又将一块有些大的冰西瓜艰难地塞进了嘴里。 小七就喜欢这种大口大口吃西瓜的痛快感觉,正因为如此,小厨房送到她房里的冰西瓜,从来都是切得比较大块的,而并非那种一口一块的精致果盘。 其实小七这个有些不大文雅的习惯,也是跟尔芙这个额娘学会的。 尔芙从小生活在现代,她夏日里的最大享受就是捧着半个西瓜用汤匙大口大口地舀着吃,她以前看到小七这样如仓鼠般鼓着脸颊吃西瓜,总是觉得好可爱,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别扭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 如果当身边所有人都仪态优雅、温婉从容时,这种她觉得可爱率性的行为,只会让别人觉得粗鲁不雅,小七不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她是堂堂亲王府的格格,她出席的场合,也并非寻常场合,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瞧着,尔芙绝不愿意自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格格成为别人的笑柄。 so…… 一直不大约束小七言行举止的尔芙,难得地绷起了脸,沉声道:“小七,你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也有些日子了,你吃起西瓜来,怎么还是这样粗鲁,瞧瞧,瞧瞧……你脸颊上还沾着西瓜子呢,这衣襟上都已经弄上西瓜汁了!”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拧湿的帕子递到了小七跟前儿。 小七有些不大习惯地拧拧眉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已经结满细水珠的果盘,接过诗兰递过来的湿帕子胡乱擦拭了一把脸,又仔仔细细地擦擦手,撒娇道:“额娘,这又不是在外面,您不是也说过,这西瓜就要大口大口吃才解渴、才痛快么,要是在外面,小七肯定不会这般不顾仪态的,您就放心吧。” “习惯成自然,额娘就怕你在外面改不过来这习惯啊!”尔芙苦笑着道。 “额娘,您就放心吧,小七哪有那么笨呢!”小七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双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盘有冰块降温的西瓜块,和尔芙的喜好很像,她最喜欢的水果就是冰冰脆脆的大西瓜。 尔芙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小七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摆摆手,让诗兰将那盘已经放到角几上的果盘,又一次地送到了小七的手边儿,她也端起了自个儿手边的果盘,美美地吃上一块甜甜的桃子,眯着眼睛,继续说道:“过些日子,我要请你的堂兄弟、堂姐妹和你的几位婶婶来圆明园做客赏景,到时候你可要招呼好小客人们。” “什么?”小七惊讶的反问道。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多交些朋友了,难不成你就打算和方方两个人在桃花坞那边闷着啊,那还跑到这么远的圆明园来干嘛呢,直接待在府里就是了。”尔芙看出了小七眼底的厌烦,笑着提醒道。 小七闻言,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几步跑到尔芙的跟前儿,低声嘀咕道:“额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性格,简直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笑容是一样的,说出的话,也是一样的,和她们在一起玩,比小七自个儿待着还无趣,要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该留在府里和教习嬷嬷学规矩的。” 说完,她就闷闷不快地咬了一口西瓜,那模样简直是将西瓜当成仇人咬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脸色稍微一沉,随即又努力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 她好似有些心虚地捋着耳边的碎发,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婢妾就是担心小五格格的身体,本就不足月,后来又闹了几场病,虽然太医们都说仔细调养就是,但是婢妾总是害怕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么一来就睡不安稳了,这胃口也就差了一些。” 就在乌拉那拉氏媚儿装模作样扮慈母的时候,尔芙已经到了水榭上。 有了四爷亲自去探望乌拉那拉氏媚儿,她也就不需要去长春仙馆走一趟了。 尔芙领着诗晴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水榭上,招呼着宫婢布上瓜果点心,闲坐在围栏一侧,开始安排起晚上家宴的各种琐事。 就在尔芙刚刚打发了上前来请示晚膳要用的桌布款式的宫婢后不久…… 从刚才还在牡丹台就显得神色不安的诗晴,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提醒道:“主子,主子爷去看望乌拉那拉氏格格了,那咱们要不要也表示表示啊?”她有些担心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会趁机生事地告自家主子尔芙的刁状。 对此,尔芙心里早有打算了。 她笑着摆摆手,打断了诗晴未说完的话,抿着温热的茶水,柔声说道:“你这担心就有些多余了,她这会儿是不会去找四爷告状的,而且就算是四爷主动问起这些日子是否有人亏待折辱她,她也会主动粉饰太平,不然她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演这出戏呢。” 说到这里,尔芙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了。 早起那出好戏,真是够她乐呵好几天了。 以前,她总是觉得这后宅里的女人们,那点争宠的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远不如那些宫斗剧里的角色有特色些,但是从乌拉那拉氏媚儿早上请安礼的那出好戏一出,她就觉得有意思多了,毕竟一出戏里就该有那种面善心黑的伪善角色才好看。 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出身资历,显然很符合这人设。 如果不是自个儿也是这出戏里的人物,她都有心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补补课了,教教乌拉那拉氏媚儿该如何成为一位更加合格的绿茶妹。 正因为如此,她心里是有些酸涩,但是还是有些小高兴的。 不过她此时的心情就不好对外人讲述了,要是传到四爷的耳朵里,兴许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她来讲,现在她只要稳坐钓鱼台,坐看风浪起就够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份太低,想要威胁到自个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为了府里异军突起的这位小格格自乱阵脚、自毁长城,安安心心地看戏就好。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要多叮嘱诗晴几句。 因为相比起性格沉稳、办事妥帖的晴岚和诗兰等人,诗晴的性格更莽撞冲动些,更似是年轻时候的玉冰,也意味着她更容易被人撺掇着好心办错事,而四爷府里是一处容不得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尔芙可不忍心看到自个儿跟前儿的宫婢被送去慎刑司那种地方遭罪。 她对着诗晴招招手,示意诗晴附耳上来,低声吩咐道:“臭丫头,别心思那么重,你家主子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便是今个儿没有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四爷跟前儿招摇,也总有旁的女子如此,所以你该学学你家主子我看开些,看淡些,不必太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管好咱们院里这些事,任府里冒出多少个新主子来,咱们齐心协力地守住你家主子我的位子就好。” 说完,她又是勾唇一笑,全然看不出任何委曲成全的模样。 诗晴见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婢听主子吩咐就是。” “这就对了,那现在你就坐下好好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吧,傻站着干嘛,不嫌累得慌。”尔芙笑着点点诗晴的脑门,柔声打趣道,缓和着水榭里有些紧张的气氛。 诗晴也不是那种谨守主仆规矩的迂腐奴婢,笑着坐在了尔芙的身边。 随着诗晴落座,其他跟随伺候的宫婢,便也排成排地坐在了左右。 一时间,水榭一侧的围栏上,坐满了花枝招展的姑娘。 而尔芙也趁机和这些花容正貌的小姑娘玩起了小姑娘们爱玩的击鼓传花游戏,这也是她太无聊了,不得不自个儿找些乐子。 毕竟她并不需要亲手去准备晚上的家宴,只需要动动嘴儿而已。 她随口一道吩咐传下,便是这水榭里的宫婢们齐齐忙碌,却也总需要些时间,而她就闲下来了,这和小姑娘们玩玩小游戏,她也不至于等待得太无聊么…… 不过尔芙是并不打算表演才艺的,所以她就坐在了击鼓的位置上。 因为她的身份,她坐在上首,也没有人敢要求她背过脸去,以示公正,尔芙就这样笑呵呵地捧着个精致的小鼓,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敲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一众宫婢的脸上打转转,着意打量着下首宫婢们的神态,故意使坏地挑出其中最为忐忑的那一个,让其出列表演节目。 两轮过后,水榭里的一众宫婢都已经嘻嘻呵呵地闹作一团了。 尔芙身在其中,也是高兴不已。 就在她又要敲鼓传花的时候,茉雅琦竟然过来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手里捧着的精致小鼓,转交到宫婢手里,整理了下并未散乱的袍服,扭头对着距离自个儿不远屈膝见礼的茉雅琦招招手,柔声道:“你这早起从京中一路颠簸地赶回来,回到自个儿家里了,怎么也不好好歇歇呢,累坏了身子,你阿玛是要心疼的。” 说完,尔芙就命人将后厨备下的桃胶莲子羹端了上来。 茉雅琦也已经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她一改以往较为张扬的打扮,便是一袭褚红色金丝绣纹袍服,但是妆容却清淡了些,瞧着倒是比原来顺眼多了。 “他待你可好?”尔芙拉着茉雅琦微凉的小手,柔声问道。 茉雅琦腼腆羞涩地垂首浅笑,轻声回答道:“他待茉雅琦甚好,婆母也很照顾茉雅琦,有劳额娘惦记着了。” 说完,她就要屈膝下拜。 尔芙自是赶忙拦住,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又跪又拜的,不够麻烦了。 她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你这孩子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额娘就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你既然叫我声额娘,额娘为你费心安排,那岂不是应该的事,你这么客气,岂不是没将我当额娘呢!” 说完,她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很是亲昵的模样。 茉雅琦见状,也不坚持,笑着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尔芙笑着点点头,领着茉雅琦走到了水榭当间刚摆好的桌边,招呼着茉雅琦一块用些茶点,又亲自替茉雅琦盛了一盏桃胶羹,柔声说道:“这姑娘家的年华就那么几年,一定要格外注意保养,这桃胶不算名贵,却正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姑娘保养用,而且味道也好入口些,今个儿这盅桃胶莲子羹是额娘早起就让生公公炖上的,你尝尝。” 茉雅琦抬手接过半透明的白玉汤碗,小小口地抿着。 “味道如何?”尔芙也是小口小口地品着桃胶羹,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抽空和茉雅琦寒暄几句,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和茉雅琦说些什么,但是这些吃吃喝喝的话题,总归不会有错,而且她也是想要借机给茉雅琦传授一些保养的小窍门。 毕竟茉雅琦的年纪不算小了,身子也曾经有过亏损,要是再不注意保养些,以后难免会衰老得更快一下,这也算是尔芙对茉雅琦的最后一番好意,至于茉雅琦领不领这份情,尔芙还真不在意。 “额娘院里的生公公是御膳房出来的掌灶大厨,手艺自然没的说。”茉雅琦呢,仅仅是浅尝两口就放下了玉碗,她笑吟吟地回答道。 尔芙见状,也撂下了玉碗。 她瞧着茉雅琦的左右,待茉雅琦将左右宫婢屏退之后,有些尴尬、别扭地问起了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这也是她作为额娘该关心的事儿,不然等四爷回头问起来,她一问三不知地答不上来,那就是她失责了,所以虽然她和茉雅琦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会儿茉雅琦撞上来了,她还是强忍尴尬地问起了这些房中事。 其实不单是尔芙觉得尴尬,茉雅琦也是满脸尴尬。 茉雅琦脸颊红红地轻声回答道:“额娘,阿兴阿是个懂规矩的人,自从孩儿嫁过去那天起,这落霞苑里的一滩事就交到了孩儿手里,也一直留宿在孩儿的房里,并没有去亲近院里的两个通房,而且他也答应孩儿,不停两个通房的避子汤,免得闹出嫡庶不分的事情来。” 说到最后,茉雅琦颇为自得地抬起了头。 别看尔芙是她的长辈,但是茉雅琦却隐隐嫉妒着尔芙的好命,嫉妒尔芙能够入府就得到她阿玛四爷的偏疼宠爱,这会儿她算是找到一些能够让自己个儿心理平衡的点了。 只是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尔芙却是半点都不知。 这还真不能怪尔芙后知后觉,实在是二人差着辈分呢,更是名义上的母女,尔芙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茉雅琦会嫉妒她在府里得宠的事儿,见茉雅琦如此说,她还想着要劝说两句呢。 尔芙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敛敛袖摆,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派头,轻声劝道:“你是阿兴阿的正妻,你不但要照顾好他院里的一摊琐事,更是要照顾好他的妾室,那些通房都是他跟前儿的老人儿了,你也该适时地照顾照顾她们,早些抬起一个妾室来,不然难免会让人觉得你将阿兴阿管得太严些。” “额娘,您教训得是,孩儿定当时刻谨记。”茉雅琦面服心不服地应道,她心里暗暗撇嘴,腹诽尔芙的宽以待己、严已律人,自个儿才进门不过三日时间,尔芙就劝着自个儿给阿兴阿纳妾,而尔芙进门这么久,除了德妃娘娘塞过来的妾室,怎么不见她给自个儿的阿玛纳妾纳小呢,真是太过分了。 茉雅琦到底不如她额娘的心机深沉,这喜好厌恶都挂在脸上了。 尔芙见状,也不好多劝了,笑着敷衍了几句,便直接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旁的事,柔声说道:“你这出阁的日子,正好在换季的时候,加之出阁的日子定得比较紧,府里针线房就替你准备了些薄衣裳,也不知道富泰府里有没有安排绣娘替你裁剪新衣,我便让人拿着你的尺寸在霓裳阁定了几套秋装,估计着日子,过会儿就该送过来了,你一会儿要是不急着回去歇息,便随我一块回牡丹阁吧,也省得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了。” “让额娘破费了。”茉雅琦笑着客套道。 尔芙无所谓地笑着摆手道:“这破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阿玛,再说你就算是已经出阁,却到底是咱们四爷府的格格,替你添置几套新衣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谈不上破费二字,你也不必如此客套。” “那茉雅琦就不和额娘客套了。”茉雅琦继续客套着。 尔芙面上笑容不减,心里却大感无趣,甚至都想给茉雅琦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下逐客令了,免得留她继续在这里给自个儿添堵,但是她也就是想想便算了,毕竟茉雅琦已经是出阁的格格了,这回门省亲是回娘家,却也是客人,所以她也就唯有忍耐着心里的不耐烦和茉雅琦继续磨时间了。 而就在茉雅琦牵绊住尔芙的时候,大李氏则去见了乌拉那拉氏。 早起请安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的那番表演,可是让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们都升起了防范之心,大李氏自觉自个儿年老色衰,与四爷仅剩下那份薄如纸的情分,本来是并不想多事生非,但是了解她性格的乌拉那拉氏想要利用大李氏这颗棋子,所以暗暗给她递过去了一个小眼神,也就是这个眼神,让大李氏那颗本就不甘于平凡的心,又蹦跶起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想到这里,玉洁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她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家主子尔芙和四爷的深厚感情。 事急从权,尔芙又怎么能继续摆嫡福晋的谱儿,等着人来侍候自个儿洗漱呢。 诗情进得门来,她已经穿好了半新不旧的紫蓝色大襟旗装,正弯腰往脚上穿鞋呢,她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哪个院的?” “秋雨楼伺候的柳苗。”诗情忙上前答道。 “我这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出门,你拿着对牌,先跟她过去瞧瞧,带着上夜那小太监,要是有事需要跑腿,也省得你来回跑了,路过门房那边,让守门婆子过来一趟。”尔芙摆手,拒绝了诗情上前伺候,有些急促地吩咐道。 说完,她就趿拉着还未穿好的软底绣鞋往屏风另一侧侧的净室里走去。 诗情见状,不敢再耽搁,忙从柜子里找出出入垂花门的对牌,叫起廊下浑身发抖的柳苗和值夜的小太监跟上,快步就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秋雨楼那边儿,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她还未走到秋雨楼跟前儿,便听见楼里乱糟糟的声音。 另一边儿,尔芙让守门婆子去后院叫起诗兰等人,草草洗漱一番,也赶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走到秋雨楼外,正好瞧见诗情寡眉哭脸地站在廊下的模样,忙上前问道。 “乌雅格格不知怎么突然动了胎气,稳婆说情况有些不好,需要让请太医来瞧瞧,这柳苗慌里慌张的,也没有说清楚,我过来以后,这才忙安排小太监去前面请人,但是到底还是耽搁了些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乌雅格格这胎儿。”诗情见尔芙来了,也就找到了主心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低声答道。 “别怕,别怕,这也是谁都没料想到的事情,不怪你。”尔芙见状,笑着安慰道。 说完,她对着跟着自个儿一块过来的诗兰使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安慰安慰诗情,自个儿则绕过诗情,迈步往秋雨楼旁的配楼厢房走去。 厢房门口,毓秀姑姑一直如同门神般地守在门口。 她早就瞧见尔芙过来了,只是见尔芙在和诗情说话,为了避嫌,这才没有贸然上前来打扰,这会儿见尔芙奔着自个儿过来了,忙迈步往前迎来,几步就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尔芙探头瞧瞧厢房里的动静,焦急问道。 “还请福晋恕罪,奴婢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打从吴嬷嬷失踪,奴婢就接替了吴嬷嬷的差事,日日守在乌雅格格身边儿,一丝不敢懈怠。 之前太医来替乌雅格格请平安脉的时候,乌雅格格还是好好的,也不怎么一觉醒来就动了胎气,突然就出现了生产的症状,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厢房这边儿的产房和稳婆都已经安排妥当,把乌雅格格挪过来就成,但是稳婆又突然发现乌雅格格的胎位不正,加之乌雅格格之前的亏损还没有养好,似是不够气力生产,奴婢不得不让柳苗过去请您安排请太医的事儿了。 偏偏这丫头是个不成器的,竟然慌里慌张地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姑姑,也是一脸无奈,忙将这事三言两语的说清楚,然后就退到了旁边,让尔芙能够更加清楚地查看厢房里的动静。 尔芙迈步走进厢房里,站在墙边不碍事的地方,满脸郑重地瞧着乌雅格格。 产房里,布置地格外简单。 炕下,紧挨着炕边儿的位置,两个稳婆头碰头地站定,手边就是装满热水的洗手盆和摆着剪刀、细棉布的角几,墙角还烧着炭盆,似是怕乌雅格格受凉的模样。 紧挨着窗户的大炕上,乌雅格格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地躺在当间,身上还盖着一条不薄不厚的单被,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儿,由两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扯着,既不让单被影响了稳婆们的视线,也不让乌雅格格出丑人前,而紧挨着窗边的位置,还摆着一扇隔风挡寒的炕屏,炕屏前有一个小宫女,正满脸忐忑地陪着乌雅格格说着话。 “情况怎么样?”尔芙站在门边儿瞧了一会儿时间,见乌雅格格显得很平静,这才上前叫过稳婆,低声询问道,同时她也不忘送给乌雅格格一个宽慰的笑容,免得乌雅格格太紧张,更生不下来了。 被尔芙叫到跟前儿的稳婆,年约四旬,上着一件淡青色窄袖小袄,下着暗黑色的扎腿长裤,一头黑发用榆树皮抿得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仅用一支阴沉香木簪固定,显得很是利落干练的模样,这会儿对上尔芙,亦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轻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们已经替乌雅格格仔细瞧过,宫口才开,摸着肚子感觉胎位不太正,但是好在羊水未破,待太医瞧过,如果可以的话,奴婢们会替乌雅格格转胎,这也省得乌雅格格生起来吃力了。” “那就好,有没有让乌雅格格先吃些东西,别一会儿生起来没劲儿?”尔芙微微点头,似是肯定了稳婆的建议似的,转头又继续问道。 “备用的参汤还在灶上煨着呢!”稳婆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参汤,那不是生的时候提气用的么?”尔芙不解地反问道。 稳婆闻言,刚要回答,便听见炕上昏昏沉沉躺着的乌雅格格发出一声低吟,她慌忙转头看去,尔芙就已经大方地摆摆手,让她先去伺候乌雅格格那边儿了,她这才忙转身回到了炕边儿去。 而尔芙也没有闲着,抬手招呼过一个正好端着铜盆送水进来的宫女,低声吩咐道:“你家格格这会儿才开始折腾,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你赶紧去吩咐厨房那边儿,快些准备些抗饿的吃食送来,最好能清淡些,但是不要那种汤汤水水的东西,也好让你家格格能抽空吃点东西。” 说完,她就让其他宫女接过了眼前宫女手里的铜盆,将水送到了炕边儿。 全过程,尔芙都不曾碰触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怕自个儿手上有细菌什么的,吩咐完这些,她又瞧瞧炕上正哼哼着的乌雅格格,便迈步往外走去了。 这产房里闷热闷热的,她可不想在这里等着熬着了。 尔芙前脚出了产房,被小太监从前院请过来的梁太医就到了产房外,她抬手制止了梁太医要请安见礼的动作,低声催促道:“快些进去瞧瞧吧,别顾着这些虚礼了!” 说完,她就直接绕过梁太医,往诗情跟前儿走去了。 而与此同时,稍晚一步才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也纷纷领着近身宫婢来到了秋雨楼外,还不等尔芙开口问话,几人就如同事先排练过似的,异口同声道:“福晋姐姐,妾身们听说乌雅妹妹似是要生了,有些不放心,特地过来探望。” “恩,你们姐妹情深,也是该来瞧瞧的。”尔芙懒得看她们演戏,随口敷衍道。 一语落地,她就转身往旁边走去,同时吩咐诗兰去秋雨楼的堂屋里搬把椅子过来给自个儿坐,这大半夜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她整个脑袋儿都是晕的,浑身更是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要是再在这里站上大半宿,估计乌雅格格没晕死过去,她都要晕死过去了。 再说女人生孩子,又不是老母鸡下蛋,咯咯哒一声就完事了,天知道要等多久,一直站在这里等,那才是傻瓜呢。 随着尔芙在秋雨楼外的庭院里坐定,其他人就有些尴尬了。 她们当着尔芙的面,尔芙不开口赐座,便是累死累惨,也不得不老实戳着,谁敢自作主张地命人去房间里搬椅子出来,好在尔芙并非那种磋磨人的想法,喝过一盏茶,便让她们各自找地方休息了。 少时片刻,秋雨楼的产房外,便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两排扶手高背椅。 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便是最先赶过来的尔芙童鞋,尔芙童鞋的斜对面上,则是坐在绣墩上的梁太医,他是担心乌雅格格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这才不敢离开,坚持要等在外面,尔芙见他还背着沉重的药箱,便让诗兰搬了把绣墩过来,让他能够坐在歇息片刻。 而在尔芙的左右两侧,则是府里上玉牒的三位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三人,三人按照入府的先后顺序,依次分左右落座,最后倒是两个满洲八旗出身的侧福晋凑在了一块,只有李荷茱李侧福晋孤零零地坐在尔芙的左手边儿。 后面一排,便是府里的一众格格们了。 她们比几位侧福晋更晚些得到消息,她们过来的时候,李荷茱等人都已经落座了,所以她们倒是挺幸运地没有罚站,直接就获得了坐着等待的权力。 这一等就是大半宿…… 直到天边的一缕晨曦划破夜幕跃出,天际之上现出一圈淡淡的晕红色,产房里的乌雅格格,还没有开始生产呢。 已经被困意折磨得满心烦躁的尔芙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反手揉着坐得都快要僵住的后腰,狠狠闭了闭眼睛,总算清醒了几分,这才扭头去瞧瞧同样守候一夜的众女。 只见众女皆是没精打采的模样,一两个都已经歪着脑袋打憩了。 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身上,朗声吩咐道:“这都守了大半夜了,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呢,要是你们都不想回去休息,那咱们就挪步到秋雨楼内,借着乌雅格格的地方,稍微垫补一口吃食吧。” 说完,她就抬起手,示意诗兰上前搀扶自个儿了。 她真的不想说,这硬邦邦的扶手椅,便是垫着足有三寸厚的软垫,坐整晚下来,也是硌得很,这会儿她觉得她的大腿根儿和小屁屁都麻木了,要是没人来扶自个儿一把,自个儿还真是站不起来呢。 不过即便是有诗兰上前搀扶,她还是忍不住咧咧嘴儿。 因为猛然一动弹,真是浑身都痛啊! 还不等尔芙那边儿站稳,乌拉那拉氏就紧跟着站起身来了,瞧着她半天不敢迈步的模样,显然也是浑身不舒坦着呢,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笑着就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一副关心好姐妹的模样,满脸堆笑道:“既然福晋这么说了,妾身就不客气了,妾身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呢!” 尔芙闻言,回过头去,瞧瞧其他人,看着这些女人都是一副不等到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落地就不肯离开的模样,也没有打算多劝说,但是这么一帮子人都要留在这里用早饭,那就不好用乌雅格格的小厨房了,她一边迈步往秋雨楼的主楼堂屋里走,一边对着诗兰吩咐道:“你去趟大厨房,让他们张罗些吃食送过来吧!” 说完,她就收回了搭在诗兰手腕处的玉手,迈步走上了秋雨楼前的台阶。 这会儿,外面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尔芙走上秋雨楼前的台阶,并没有忙着进堂屋里休息,而是沿着回廊,手托后腰地慢慢活动着,直到浑身上下都活动开了,感觉腰间也不是那么酸疼不已,这才迈步往堂屋里走去,但是她也没有落座,因为她的尾巴骨还有些疼着呢。 再瞧其他内眷,亦是如此做派。 “看来都是坐得有些乏了,那就散开活动活动吧。”她瞧着众女,笑着吩咐道。 说完,她就不管这些女人如何反应,迈步回到外面去活动了。 坐在外面大半宿,小凉风吹着,别提多凉爽了,突然回到房间里,还真是有些闷得慌,再说她也需要找个地方去解决下内急的问题,之前一直坐着,还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一活动开了,还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呢。 走,尔芙也不敢走太远,生怕乌雅格格这边有事找她…… 她叫过一个小宫女,找个空房间就钻进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玉洁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奴婢就见见。” “好。 诗情,还不快去请。”尔芙闻言,笑着拍拍毫无褶皱的衣襟,又细心地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发鬓,命宫人搬来了房间里备用的绢丝屏风和蒲团,一切都安排好,这才对着玉洁招了招手,示意她跪在自个儿跟前摆着的蒲团上,做出请罪的样子,转身对着旁边伺候的诗情,低声吩咐道。 能够面对面地和贵人对话,齐守业自然是欢喜之至,但是一想到玉洁假孕的事情被拆穿,他这心里就有些发慌,站在廊下等候的这短短工夫里,他一直支愣着耳朵听着上房里的动静,可是他急出了一脑门汗,也没有能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偏偏他又不敢不遵着尔芙的吩咐在廊下等着。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笑颜如花的诗情就来到他的跟前,“齐大哥,咱们主子请你进上房说话。”说着话,她故意压低声音地凑到齐守业跟前,好似做贼心虚般地回头看了看上房门口伺候的二等宫女,小小声地提醒道,“咱们主子已经发现玉洁姐姐假孕的事情,这会儿正不高兴着,你可小心些。” “多谢妹妹提醒了。”齐守业闻言,心里一慌,笑着答道。 “快随我进去吧,咱们福晋还等着你过去答话呢!”完成了尔芙吩咐的诗情,神色清冷地应了句,便直接转身往上房走去。 随后,齐守业就头也不敢抬地跟在诗情的身后,来到了上房。 “小的齐守业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屏风前,齐守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朗声道,那模样就别提多恭顺了。 屏风后面,尔芙冷淡地应了句,“嗯,起来答话吧。” “小的不敢。”齐守业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恭声回道。 尔芙闻言,冷笑两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俩都已经不知道现在的体面是谁赏的呢,先是接了府里采买的差事,却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丢尽我这个主子的脸,后有做出假孕卖可怜的事儿,齐守业,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小的有罪,求主子宽恕。”齐守业浑身一抖,便又是一礼,脑瓜门紧紧地贴着手背,如同一只被灼熟的大虾般弯着身子,恳切道,“这都要怪小的识人不清,任人唯亲,有负主子所托,后又不思悔改,故作聪明地撺掇着玉洁做出欺瞒主子的事情来,还请主子看在小的和玉洁多年尽心当差的份上,饶恕小的和玉洁一次吧。” “知道有罪就好,还算你有的救。 我就问问你,可是我苛待你们夫妻了,竟然你二人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尔芙没想到齐守业会如此竹筒倒豆子地认错,还将过错都揽在自个儿的头上,一时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好在她也并非要真的问责齐守业这个人,所以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反应,满脸恼怒地拍着身边茶桌,冷声质问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既然齐守业喜欢装腔作势地做痴情汉,尔芙又怎么可能不成全他,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将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齐守业,看着齐守业跪在屏风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屏风后面端坐着的尔芙勾唇笑了,如此忘恩负义的男人就该是这么折腾他。 齐守业是聪明人,但是他却也没想到玉洁会一进府就果决地将这些年的遭遇都一股脑地告诉尔芙,加之之前诗情遇到他都是笑脸吟吟的样子,让他以为他的痴情人设还没有崩塌,所以心里比较有底气,他也知道这种深闺女子都喜欢听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便更是努着劲地往痴情男的路上演,这也致使他不得不将所有过错都抗在自个儿的头上了。 只可惜,他这番做派骗不过任何人。 尔芙耐心地听齐守业说完话,冷冷笑着,语气却很是柔和,就如同在演双簧般的淡声说道:“你们以次充好的事情,我已经替你们压了下来,不过这份损失是要补上的,所以你稍后就赶快照单子采购一批送过来吧,毕竟这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便是我是福晋,手掌中馈,也实在不好太过偏袒某个人,这点你能明白吧。 另外就是玉洁的身子,她嫁入你齐家至今都未曾替你齐家诞育子嗣、传承血脉,难免会有旁人说闲话,所以我打算趁着你夫妻都在京里的这段时间,安排太医好好替她调理调理身体,希望你不要介意。” “能得太医替玉洁看诊,那自是我夫妻二人的福分,小的哪里会有什么不乐意的呢。”齐守业虽然生怕太医会从玉洁的脉象上,看出端倪来,这会儿却也不敢拒绝了,因为尔芙每句话都说的是入情入理,而且尔芙好似还有要将过往事情都掀篇的意思,该如何选择,他自是比谁都清楚了,所以他便满脸欢喜地将这事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到底是外男入府,还是要避讳些才好,玉洁这丫头这些日子就先留在府里和我做伴了。”说着,尔芙就直接给齐守业下了逐客令,吩咐诗情送齐守业出去了。 前脚齐守业才出了上房的门,后脚尔芙就忙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扶着已经是满头汗珠子的玉洁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落座,忙招呼着廊下伺候的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过来,同时满是担心地看着玉洁,低声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早知道你身子还这么差,我就不让你跪着了。” “奴婢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玉洁勉强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你不要太逞强,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说,你和我相处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逞强胡闹,我就让人把你关到房间里去,不许你再出来。”见玉洁气色还算不错,尔芙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作狠辣模样地威胁道。 “奴婢明白,奴婢必定会好好保养身体。”玉洁笑着答道。 “好啦,你今个儿也辛苦了,快点回房间里休息吧,等太医替你瞧过以后就好好睡一觉,晚上我要领着小七她们在花园里烤肉,你到时候再过来伺候。”即便如此,尔芙还是不准备让玉洁在房里伺候了,她朗声唤进外面候着的小丫头来,握着玉洁的手,含笑吩咐道。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玉洁也知道尔芙心疼她,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乖顺地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句,便随着小丫头回到后罩房那边休息去了。 目送着脚步漂浮的玉洁走出上房,尔芙幽幽叹了口气。 多好的姑娘就毁在齐守业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手里,越是心疼玉洁,她就越是气愤齐守业的所作所为,连带着将赵氏和毛氏两个人也都记恨上了,越想越气,她决定让白娇加快狙击齐家产业的步伐,她要在去圆明园避暑前就处理好齐家的事情,这样想着,她朗声唤了诗兰过来研墨,气呼呼地就铺开纸,开始给白娇写信了。 就这样,白娇和张保的两方势力都动了起来。 在暑气一天比一天重的时候,齐家在京中的几处产业都出现了问题,先是衙门的衙差过去齐家在南城开的戏园子找麻烦,将仗势欺人的戏班主齐本昌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又有新晋戏班子出高价挖走了戏园子里的两个台柱子旦角,致使本来日入不菲的戏园子彻底关门,随后是巡城御史在齐家的书庄找到了违禁书籍,贴上了都察院的大封条,再然后就是老字号的齐家绸缎庄的库房漏雨,一批内务府特别从江南织造订购的杭绸和云锦被毁……总之一件件的麻烦事找上门来,齐守业再也顾不上还在四爷府里做客的玉洁和成日阴阳怪气嘲讽不断的赵氏,忙碌得恨不得变身三头六臂的哪吒,天不亮就出门,宵禁才会到后巷小院歇息片刻,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南城的闻香楼里大洒金钱地应酬那些趁机吃拿卡要的官员,不过即便如此,都察院、内务府那边,却仍然是需要他登上四爷府的大门求救。 当齐守业上门求救的时候,尔芙终于流露出一丝解气的笑容。 正在正院小花坛修剪花草的她,轻轻放下手里的花剪,故作骄矜地拨弄着涂着蔻丹的指甲,轻笑着回眸,神情淡淡地看了眼在院门口巴望着的守门婆子,扭头对着诗情吩咐道:“我就不见他了,你直接去后门那边告诉齐守业吧,就说内务府那边,我已经拜托四爷出面替他说情,那批杭绸和云锦也并非是紧要的东西,所以只要照价赔付就是,不过内务府那些官儿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还是需要送些银钱去打点,至于说都察院,那是连四爷都插不上手的地方,让他自个儿另想法子吧。” 说完,她就敛了敛袖子,直接往后院走去。 尔芙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后罩房里休息着的玉洁,要怪就怪齐守业将事情做绝了,不然她绝对不会做出断送齐守业前程的事情来,怎么着都会顾忌着玉洁的心情。 可是现在……只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阿! 随着齐守业越发焦头烂额,四爷府的上下主仆都坐上了往圆明园去的马车,玉洁作为正院的管事嬷嬷,自然也在随行名单里,便是连犯错被禁足的大李氏都被尔芙带上了。 当然,尔芙也是怕留大李氏这么一个人在府里,她又无事生非地给她添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避免外界不靠谱的各种揣测,所以尔芙再左右犹豫一番之后,和四爷简单商量一下,便将李氏也添加到去圆明园避暑的名单里了。 平缓的马车在路上跑了小半天,尔芙终于来到了圆明园。 站在圆明园前的大广场上,看着已现规模的仪门,正要登上肩舆的尔芙脚下步子一顿,心里升起了万千感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圆明园避暑,圆明园里的各处景致,她也都观赏过,但是每每站在这儿,她的心里就会想起在后世看到的那处圆明园遗址。 肩舆缓缓行着,一直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尔芙迟迟没有定下要去的地方,眼瞧着就来到牡丹台旁边的清溪旁,旁边随行伺候的诗兰在抬脚宫人越发凌厉的眼神下,不得不出面唤醒走神的尔芙了,她苦着一张小脸,轻声问道:“主子,圆明园这边当差的嬷嬷来禀报说,长春仙馆和牡丹台都已经为您布置好,您看咱们是要准备住在哪边儿?” “牡丹台,算了。 咱们还是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我喜欢那边的清静,离着孩子们也近些,地方也更加宽敞。”尔芙闻言,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坐在高高的肩舆上,挑眉看了眼牡丹台的方向,隐隐能瞧见牡丹台附近的那片千姿百媚的牡丹花丛,她略发感触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决定如以往来圆明园那边,照旧住在长春仙馆那边,便让牡丹台这片地方,留给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吧。 长春仙馆周围,松竹翠柏掩映,后面一汪碧池里,种着碗口大小的洁白睡莲,如同是隐藏在闹市的净土般,比起牡丹台的富丽堂皇来,这里更显宁静和安逸的氛围,这也是尔芙选择这边的原因,坐在院落里,听着院外隐隐传来的虫鸣鸟叫,更显野趣。 “小七住绿荫轩,弘轩住林虚桂静,米团和奶嬷嬷就住在旁边的随安堂,另外把旁边的小院,再仔细打扫下,布置成书房,省得小七又往深柳读书堂那边凑,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懂得些规矩了。”才一进到长春仙馆里,尔芙就指着各处院落安排道,她也不想废话的,不过诗兰和诗情都是第一次来圆明园,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要是她不安排的话,估计小七她们就要睡露天地了。 安排好这些,尔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内室里休息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对于乌雅赫赫如此识趣、如此懂事的做法,四爷和尔芙是高兴了,但是一心挑拨着她和尔芙对着干的乌拉那拉氏就不痛快了。 好在,因为突然发生的一点事,让她无暇分心这些事了。 进府才不过月余的西洋女子戴斯有孕了。 豪门望族,最讲究的就是人丁兴旺,子嗣越多越好,哪管他是嫡是庶,但是抢在正妻进门前就先弄出庶子庶女,那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乌拉那拉氏对此事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一来是她还处心积虑要给弘晖挑选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联姻,先不说弘晖至今都还是顶着嫡长阿哥的名头在外行走,也不说弘晖这段时间闹出的这些荒唐事,但是哪个疼惜女儿的人家会将自家的宝贝女儿嫁到正妻进门前就有庶子庶女的人家来做媳妇,所以就单论这一点,乌拉那拉氏就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二来就是戴斯和甄妮本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乌拉那拉氏怎么能容忍她们替弘晖传承血脉呢。 不过虽然戴斯有孕这事儿让她很苦恼,却也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终于可以肯定弘晖的身体,真的是彻底大好了。 之前,四爷一直借口说嫡长阿哥弘晖的身体有暇,恐难以支撑门庭,所以不肯替弘晖请封世子,那么现在,四爷又有什么借口呢! 这么一想,好似戴斯有孕这事儿,也不是那么让乌拉那拉氏心烦郁闷了。 她一边忙着让留在正院厢房将养身体的玉湖回到前院春晖阁去,一边给娘家送去了一封书信,无他,就是希望自个儿的娘家能在弘晖请封世子这件事上出些力。 这事儿,于乌拉那拉氏全族上下都是一件有利的好事。 达哈苏老族长自然不会拒绝,他吩咐自家老妻喜塔腊氏给乌拉那拉氏回信,转身就吩咐随侍他身边近三十年的常随青松去通知族中各支各房当家做主的爷们来府里商讨此事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却有一桩糟心事要处理。 随着府里接连出事,她这个嫡福晋毫无意外地被德妃娘娘叫进宫里去训话了。 德妃娘娘绝不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也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细细指点尔芙该如何撑起中馈,她的做法是简单粗暴的,无非是罚抄经、立规矩,外带冷嘲热讽地说些个扎人心的难听话。 比如此时,她就半点好脸色没有地教训着尔芙。 “老四家里的,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说着话,她还不忘叹口气,摆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乖乖听着,连带诚心认错。 “虽然说,本宫看不惯你前头的乌拉那拉氏做事太过阴毒狠辣,起码她掌管中馈的时候,从不让老四为府里内宅这些琐事分神分心,但是你看看你掌家的时候,你们这府里就没有半点清净的时候吧…… 本宫不止一次地提醒你,你是嫡福晋,你要撑起你嫡福晋的责任来,但是你呢……本宫也不知道你是根本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要和本宫对着干,成日里就知道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拢着老四不撒手,你身上还有一点嫡福晋的样儿么…… 今个儿,本宫也懒得和你废话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德妃娘娘说完,便直接冲着旁边伺候的宫女一抬手,示意宫女将自个儿扶起,迈着优雅的莲步会内殿里休息去了,连看都没看跪在正殿里的尔芙一眼。 尔芙有些无奈地抿抿嘴儿,却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挺直的跪姿…… 这古代生活,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礼仪方式太可怕了。 眼下都已经是春末夏初,尔芙又素来怕热,早早就换上了清凉的夏裳,这直挺挺地跪在冰冷梆硬的地上,那滋味就别提有多难过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脚发麻、腿抽筋了,偏偏她还不能随意扭动,只能硬撑着。 好在德妃娘娘为了自个儿宽和仁善的金字招牌不倒,很快就让人将她唤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觉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地不敢迈步,但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盯人错处的眼睛,想想德妃娘娘派出来打发自个儿的宫女所言,她哪里敢流露出分毫不舒服的模样呢! 她就这样努力挪动着不甚舒坦的双腿儿,尽量保持着得体的仪容姿态,硬撑着一步步地挪到了宫门口。 尔芙好不容易爬上停在宫门口等候的朱轮华盖马车,总算是能自在地出口气了。 只见她靠在包着软缎的车厢壁上,保持着一个有些僵硬且诡异的姿势,气若游丝地招呼过留在车里等候的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捏腿,舒活腿上的不适感觉,她一边呲牙咧嘴地享受着按摩服务,一边大诉苦水,“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三天两头就被宫里那位从府里叫过来教训一通,结果连口茶水都不给喝,眼瞧着天就越来越热了,这不是要命了么!” “主子,不如您抱病休养几日?”诗兰是亲眼瞧着德妃娘娘如何折腾自家福晋的,早就心疼自家福晋了,见尔芙这般一说,忙不迭的建议道。 尔芙闻言,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不知道抱病休养能暂时逃过这种折磨,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想想乌雅赫赫腹中那如同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似的胎儿,这要是让德妃娘娘那股邪火都攒到一块,还不如先让德妃娘娘折腾自个儿消消气,也免得过后给自个儿来个秋后算账。 现在,尔芙就盼着出京办差的四爷能够快些回来了。 她发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态度,还是挺诡异的,一方面是要端着亲娘老子的谱儿,一方面要积极示好,所以只要四爷回来了,她这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但是四爷出京到现在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定下归期,也不知道四爷那差事办得顺不顺当。 月前,山/东布政使德祥上书奏报,灵山、黄岛、浮山所一线出现了海盗贼匪。 按照惯例,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四爷这样一位亲王亲自出面去处理的,何况四爷也不擅长排兵布阵之道,但是康熙帝偏偏就派了四爷过去,还特赐四爷便宜行事之权,手握尚方宝剑,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很古怪,从旨下到四爷出京,一共不过小半天,等到尔芙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四爷都已经领着人出京了。 然后,尔芙就开始了她苦不堪言的倒霉生活了。 转眼都过去小半个月了,除了最开始时收到一封经由驿站转送过来的平安信,四爷是音讯全无,要不是尔芙知道那些海盗根本不敢和官兵面对面,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四爷的安全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这心里亦是毛毛的。 毕竟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个准儿,万一四爷的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剿灭这股上岸扰民的海贼呢,到时候短兵相接,谁能保证就不会伤到呢。 为了这事儿,尔芙连跑了几趟香火鼎盛的戒台寺,香油钱都捐了上千两银子了,但是这心里还是没有底啊,这不,才刚缓过乏的尔芙就又一次不自觉地惦记起了在外多日的四爷,连诗兰端着热茶送到自个儿手边,她都没有留意到。 “主子,喝杯茶缓缓吧。”诗兰忧心忡忡地瞧着神游天外的尔芙。 尔芙闻声,回过神来,笑着接过茶碗,微抿一口,叹气道:“一会儿你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说说话,看看四爷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奴婢记下了,回到府里就让赵德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 早起就匆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这会儿是又累又困,她将一碗茶喝光,随手扯过身旁叠放着的一条薄毯子,打着哈欠吩咐了一句,“恩,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她就将双腿都缩到了座椅上,懒洋洋地靠着软枕躺下了。 马车里的空间挺大的,正对着车门方向的座椅,也是特别加宽加厚的,上面铺着层层软垫,躺着倒是不会太难过,加之路上颠簸,怎么都不如躺在床榻上舒服,这也就是她累极了,不然怎么都不会如此补觉,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毕竟从四爷离府到今个儿,尔芙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能够让尔芙好好休息休息,诗兰每日都会在尔芙临睡前准备一碗安神汤,但是府里各种杂事那么多,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妾室盯着,四爷还不在,尔芙哪敢喝什么安神汤啊,她是宁可瞪着双眼熬整晚,也不敢让自个儿被药物控制的睡过去,这会儿在路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甭管是谁想要动手脚,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诗兰和诗情也知道尔芙的担忧,见尔芙很快就睡着了,手上整理茶具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同时晴岚还不忘对着外面驾辕的车夫吩咐一声,让他将车赶得平稳些,慢些也无妨,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颠醒了睡着的尔芙。 驾辕的车夫叫栓柱,他闻声,憨笑着点点头,双手稍稍勒了下马缰。 马车的速度,眨眼间就慢了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诗兰等人明显感觉到颠簸感的消失,连马蹄声都降低了不少,她们四人对视一笑,各归各位地坐到了车门边摆着的几张矮凳上,玩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游戏。 四爷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即便马车的速度降低许多,但是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府门口。 诗兰等人瞧着对面身披薄毯子睡得正香的尔芙,有些为难地对视一会儿,诗兰一咬牙,上前叫醒了尔芙,因为不管怎么的,总不能让马车一直停在府门口,这要是让那些爱传是非的人瞧见,还不知道得怎么编排呢,所以两害相权,诗兰也唯有吵醒睡得香甜的尔芙了。 尔芙应声睁眼,扁着嘴儿,坐起身来,倒是没有发脾气、闹性子,将身上的薄毯子往旁边一丢,又就着跟前儿茶碗里的残茶抿抿睡得有些毛刺的发鬓,将几支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便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雕云纹的脚踏,下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停在四爷府的正门口,而是拐进了四爷府旁的一条巷子里,停在了相对来说更为隐蔽私密些的侧门口,尔芙站在马车旁,瞧着眼前已经卸下门槛的侧门,扭头瞧瞧勒住马缰的车夫,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言语,抓着诗兰手腕的右手增添了些许气力,迈步就往府内走去。 侧门是一处能够让马车直接出入的对开宽门,但是车夫却将马车停在了门外。 尔芙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才会和诗兰偷偷做着小动作。 她很好奇,车夫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就是车夫想给自个儿添点堵吧,或者是车夫想要偷点懒,她相信府里没有这么幼稚的人,也相信府里没有想要这般偷懒耍滑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从侧门走到通往内宅的垂花门这一段路上,有什么事儿等着自个儿。 想到了这一点,尔芙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登时就警醒起来了。 她之所以会倍加提防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以往侧门通往垂花门这条路,更像是一条甬道,两侧都是妆点着墨色花纹、开着花窗的高墙,既不会让出入的女眷撞到前院来访的外男,也不会让这条路显得太过沉闷压抑,而且靠近内宅一侧的高墙并不长,也不过就是十余丈的长度,一拐弯就是垂花门,经常会有女眷在侧门外下车,然后再步行入内,所以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举动,也不算出格。 不过这是往常时候,最近这几日,这两侧的白墙正在重新刷漆作画,随时都有工匠出入,现在自个儿领着几个宫婢走在这条路上,便显得不稳妥了。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对面闪过了一个人影。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到了胡太医一行人也住进来以后,这前院就算是一间空房间都没有了,连倒座房和院墙夹道里的那些围房中,统统住满了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哪怕是胡太医这样一位有品级的太医,也只能委屈地住在正房中的一个小小的单间里了,好在林于氏安排得还算妥帖,布置上,特别考虑到了胡太医的喜好,询问了胡太医身边跟着的小药童,将不算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温馨、惬意,让胡太医一回到房间就能有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 当然,哪怕是这么舒适的休息环境,也没有让胡太医能轻松下来,他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边放着的从老父亲那里承袭过来的百年老药箱,取出了在尔芙那里刚开出来的方子,犹豫了片刻,这才交到了小药童的手里,轻声吩咐道:“照着这方子去找张保公公抓药吧!” 小药童才不过十一二岁,姓乔名耀祖,是胡太医家乡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跟着胡太医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天分出众,又是个勤学好问的,所以别看他现在年纪小,但是把脉问诊这些事,他是不比一般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差多少,就是比之胡太医的其他几个徒弟,也不差不多。 胡太医将药方交给他手里,他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笑着将药方收进了袖管,随即走到门边摆着的洗手架上,取过了小丫鬟送过来的洗手盆,小心地端到了胡太医的身前,低声说道:“师傅,这些小事就交给徒弟吧,您身子还没大好,师娘特地嘱咐过的,让您多多休息,不如您洗漱一下就先休息会吧。” “这大宅门里的事情,你还是见识的太少,这方子上的药材,你全都认识不假,可是这药方是要给侧福晋用的,所以要格外的小心,你虽然很有天分,但是经验太少,我不放心你去煎药。 一会儿,你抓了药就回来,我亲自煎好了给侧福晋送去。”胡太医接过拧湿的帕子擦了擦手,又就着温水,顺了顺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山羊胡子,端过手边的热茶漱了漱口,正色道。 他不想让乔耀祖小小年纪就接触到社会的阴暗面,但是却不能不为乔耀祖担心,这四爷府里,谁能把瓜尔佳氏这么一个亲王侧福晋逼得装病出府躲避,他不需要太多合计就能想得出来,凭那人对府中上下的掌握程度来说,要是想要在瓜尔佳氏的药里动些手脚,那真是太容易了,而乔耀祖的年纪,到底还是太小,见识不够,他虽然并不想搅和进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却也绝对不希望祸根儿落在他这,所以他就只能更小心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和乔耀祖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乔耀祖拿着药方去找张保抓药了。 要不说,这做事情就怕细心二字。 别看钮祜禄氏安排了郑医士来送尔芙最后一程的事情被陈福差了出来,但是那些药材都是郑医士领人准备的这点,却被张保很偶然的给忘记了,若论造假功夫,这国人的技术,真是没话说,乔耀祖这个已经跟着胡太医学习了几年医术,跟药材打交道有几年工夫的小药童,很不幸的就被糊弄了过去,要不是胡太医特地交代要亲自检查过药材才能煎药,那么这碗混合了多种毒物的药汤就要送到尔芙的手里了。 乔耀祖看着一样样被胡太医挑出来的假药材,脸都红透了。 “师傅,徒弟实在是太无能了!”小小年纪的乔耀祖,打从来到胡太医身边就可谓是被众多师兄哄着长大的,耳边听到的都是赞扬之声,猛然被人这么戏耍一番,他这傲娇的自尊心都受伤了,整个人显得格外颓废地低着头,喃喃说道。 胡太医笑着放下了手里筛选了一半的药材,起身来到了乔耀祖的身边,抬手摸了摸乔耀祖光溜溜的大脑门,眼瞧着小徒弟就要掉下金疙瘩来,这才拉着他坐在了圆桌旁边,开始安抚这个自尊心受挫的宝贝小徒弟,“这点小事,你哪个师兄没遇到过。 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句话在各个行当都是一句至理名言。 你别看那些个倒腾药材的商人,对医术不如你精通,但是就选药材这事,十个你都比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个个都是个中翘楚,就说你今个儿拿过来的这些药材,其中有几味是你没注意,这才没有发现不对劲,若是你仔细分辨分辨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些药材和你以往接触的那些是不大相同的,咱们是做大夫的,为的是治病救人,最要紧的就是细心二字,今个儿这事就算是给你个教训吧,就罚你把张保带过来的那些药材都重新分辨一番,仔细分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受潮发霉处理过的,哪些又是彻头彻尾的假药!”说完,胡太医就将已经筛选过的药材往一块掺和了一番,将药包胡乱一包就拉着仍然垂头丧气的乔耀祖去了摆着药斗子的房间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作为尔芙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尔芙装病的宫女,丫儿送着胡太医出了门就忙回到了尔芙的身边,满是忧色的轻声问道:“主子,您就不怕胡太医将您装病的这事说出去,要不您还是请白娇姑娘从外面请可靠的大夫过来替您诊治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胡太医为我打理身子多年,别看有的时候,他这个人有些迂腐,但是医术、医德都是很有保证的,且我并没有害人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要自保而已,他定然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你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还是抓紧在林于氏安排过来的那些小丫头里挑挑人,我身边的这摊子事,总不能单靠你和瑶琴两个张罗,还有小厨房那边,你也要让小生子好好查一查才是,别让人趁乱安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尔芙单手托腮地坐在罗汉床上,慵懒地斜了一眼丫儿,柔声解释道。 这点,尔芙看的不错。 胡太医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子,或者该说是越是年纪大就越是谨慎吧,他虽然觉得尔芙不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的性子,却也担心尔芙在受到丧子那么强烈的刺激下,性格有所转变,所以他左右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配合尔芙装病,生怕尔芙会在他知道自己个儿的计划,又不愿意配合就对他下了黑手。 两人正说着话,小厨房那边送糖水和午间小食的小丫鬟就过来了,尔芙揉了揉还不算饿的肚子,领着丫儿就将小点心给厢房住着的百合送了去,一直等到秋梨汤都有些凉了,她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 喝过甜滋滋的秋梨汤,被甜得受不了的尔芙,忙让丫儿送了盏浓茶上来,直到丫儿捧着浓茶过来,她还在唠唠叨叨地念叨着,“这秋梨汤被小生子熬的,实在是太甜了。”说着话,尔芙就要伸手接过丫儿送上的浓茶漱口,解一解嗓子眼里的粘稠感觉,可是她这手才刚伸到丫儿的手边,还不等她碰到茶碗,一只手就将那盏浓茶给接了过去。 她顺着抢了自己漱口浓茶的手看去,正对上瑶琴的黑脸,“主子,您现在正病着,又在喝药,怎么能喝浓茶,这可是解药性的,您实在是太不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了!” 被瑶琴一番言辞责怪,尔芙讪讪一笑,缩回了手,“实在是小生子熬制的秋梨汤太甜腻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岁存的梨子走了水分,这甜味太重了,我都觉得嗓子不舒服了,这才让丫儿取杯水来漱漱口,哪知道,这个丫头太糊涂了,居然弄了这么一杯浓茶上来,也亏得你发现的及时,不然我这就要喝完了秋梨汤的,又喝苦茶的继续难受了。” 对于尔芙这种格外没担当的推卸责任行为,丫儿早就习惯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便算是认下了这个黑锅,就在她以为瑶琴要好好说教她一番的时候,老天爷开眼了。 原来就在尔芙喝秋梨汤的时候,瑶琴就已经到了上房的后门外,只不过她瞧见上房后的围栏扶手上,落满了灰尘,便直接从茶室取了个鸡毛掸子就过去收拾了,这才没有进来上房给尔芙请安,但是她就在后面的回廊上,所以尔芙吐槽小生子将秋梨汤熬成糖浆的话和吩咐丫儿去准备浓茶漱口的话,她是一句没落下的都听在了耳朵里。 被戳破谎话的尔芙,难得地红了红脸,陪笑道:“我这就是一时忘记了,不过就是喝口茶罢了,应该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吧,你就不要这么严肃了,小心我说你不敬主子,把你送到慎刑司去受罚。” “主子,您这次的病不同以往,绝对不是小事,稍有不慎,您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奴婢知道您还在为了小主子们离去的事情,怨着主子爷,可是这府里的女人没了恩宠就活不了,您也许觉得自己个儿就住在陪嫁庄子上,又有着大笔的体己银子做靠山,哪怕是不回府,也会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但是奴大欺主,您还是要早早打算,旁的不说,您若是一直住在庄子上,您在外的那些产业都会受到波及的,那您打算替小七格格积攒大笔嫁妆的想法,怕是就要落空了。”这话,若是放在往日,瑶琴绝对不会和尔芙这么说的,毕竟碍着主仆身份有别,她就算是明知道尔芙的打算,也会装作不知道的配合着尔芙,但是昨个儿在厢房,尔芙对她说的那番话,在她心里起了很大的作用,让她多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爽利和洒脱来,再看尔芙又是这副赖皮赖脸的样子,她就直接发飙了。 好吧,一贯沉稳的瑶琴发火了,尔芙还是怕怕的,尤其是当瑶琴说起她不打算回府的时候,尔芙都觉得心脏快要被吓得偷停了,也亏得瑶琴说这话就是一带而过就算了,不然尔芙一定能被她吓尿的。 不过就算如此,尔芙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差点就要伸出三只手指保证一定要好好喝药养病,绝对不再生出幺蛾子来了。 这边,主仆三人的关系,又一次进了一步。 厢房那边的百合,在吃过尔芙送来的小点心以后,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身边伺候着的几个丫鬟,只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就是个憨头憨头的小丫鬟,借着无事闲聊的由头,从小丫头的嘴里,开始套起了尔芙的一些情况。 只是她的打算,那是注定要落空的,尔芙从来到庄子上就没有表现出半点病人的样子,以至于除了林于氏这个出入尔芙房间的庄头娘子以外,也就只有丫儿和瑶琴才知道尔芙病着,其他人根本句是完全都不知道的,所以她就算是巧舌如簧,那丫头又是个大嘴巴的,她一直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反而赔了一件如意暗纹的镶紫边的琵琶襟小马甲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百合在确定小丫头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能提供后,终于撕破了脸上虚伪的笑容,愤愤地将一问三不知的小丫头轰出了门,起身站在窗边挂着的纱幔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上房的方向,喃喃道。 她却没有想到,她在盯着上房动静的同时,刚刚被她轰出去的小丫鬟就已经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厢房后面,给一直等在后罩房里的林于氏送信去了。 今个儿,尔芙吩咐瑶琴盯着百合那边的动静,但是瑶琴却知道自己个儿的目标太明显,并不适合盯梢,所以她在征求了尔芙意见后,就找到了林于氏安排人手帮忙,这个看起来就憨头憨头的小丫头就是林于氏精挑细选出来的装傻高手,除了林于氏以外,谁都不知道就这个憨头憨脑的小丫头,曾经从白娇的手里,骗得了一套价值千两的赤金头面,要不是后来白娇很偶然的碰到了这丫头,怕是现在这丫头还在外面过着挥金如土的潇洒日子呢! “她都说了什么?”林于氏拧着眉头,问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佟佳侧福晋那自然是日盼夜盼、做梦都在盼着回府这件好事。 尤其是她听小善痷那些早已经被各自丈夫都丢到脑后的前辈们推广经验后,更是几乎夜夜都要被噩梦惊醒,生怕自个儿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庵堂里。 如果眼前儿是四爷问她这个问题,她肯定是要连哭带闹地求着四爷接她回府,但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尔芙…… 尔芙是谁,府里的嫡福晋,她佟佳氏的情敌、竞争对手。 虽然外界传闻,四爷府里的这位钮祜禄福晋性格温婉随和,待人宽和有礼,绝对的好人一枚,但是佟佳氏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同府相处,见过尔芙的荣宠之盛,她更是越发相信自个儿的猜测是对的。 一个全无心机、和善无害的女人能够可能将四爷拢在身边多年、荣宠不衰,一个体贴温婉、宽厚仁慈的女人,如何能够将先福晋压得死死的,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嫡福晋,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尔芙问起她来小善痷多少日子?其目的何在呢!是好意,还是歹意?自个儿又该如何回答才能避过风险…… 一系列的问题,嗖嗖嗖地窜进佟佳氏的脑海,容不得她不多想。 她一双手如同搅麻花似的搅合着手里攥着的娟帕,沉默好久,这才颤声回答道:“妾身年前来到小善痷里清修反省,到现在已将近半年时间了!” “瞧瞧你,还真是在这庵堂里待傻了,连这点事都要琢磨这么长时间呢!”尔芙见佟佳氏把自个儿当大老虎,便更想逗弄逗弄她啦,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模样,绷着脸说道。 “福晋勿怪,妾身常伴青灯,倒是忘记了计算日子了!”佟佳氏忍怒答道。 尔芙闻言,颇有些意外地挑眉瞧瞧佟佳氏,没想到佟佳氏在小善痷住些日子,还真是让她学会了说话的艺术。 不过她也仅仅是一点点意外而已。 尔芙本就不是个喜欢揪着小账本不撒手的性格,更不是个喜欢没事逗闷子的调皮性格,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问起佟佳氏在小善痷住过多久,戳佟佳氏的痛脚,所以她简单打趣几句,还是很快就将话题扯回到了接佟佳氏回府这桩正经事上了。 她笑吟吟地瞧着一张脸又红又白的佟佳氏,清清嗓子道:“一转眼,你都已经在小善痷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接你回府里去了,毕竟当初那件事的错儿,也不在你身上。” 这算是个比较肯定的答案吧! 佟佳氏心里如此想着,不待尔芙一句话说完,便已经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多谢福晋惦记着妹妹,只是四爷那边儿还没吩咐,妾身要是就这么回去……”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她很怕她这话一出口,尔芙就顺坡下驴地打消了念头。 好在尔芙性格厚道,没有她那么多复杂想法,见佟佳氏这么说,只是笑着摆摆手,也没有端着拿着的,笑着开门见山道:“四爷待府里人如何,妹妹心里该有数。 那事儿,本来错就不在你身上,当初四爷亦是不想那些闲言碎语伤害到她,这才特地将你送到小善痷来住上些日子,本想着风头一过,便将你接回去。 只是他要操心的事儿多,一来二去的,倒是让你在这里耽搁了这么许多日子。 我想着,今个儿左右我也是来了,便将你接回去吧,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再说,要是我就这么走一圈就自个儿回去了,过后妹妹还不得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心疼妹妹啊,我可不想回去以后,这两个耳朵被你骂得发烧呢。 还是说,你想着让四爷过来接你,不愿意和我就这么回去?” 不过尔芙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佟佳氏几句,免得佟佳氏以为自个儿看不出她那点小心之心,瞧着佟佳氏那脸色变得都快赶上调色盘了,真是爱胡思乱想,自个儿是那种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人么! 果然她这话才一说完,佟佳氏这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起码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佟佳氏掩饰似的端起茶碗、又撂下茶碗的折腾了一个来回,笑着答道:“福晋,妾身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哪里敢麻烦四爷特地跑一趟呢,妾身只是怕贸然回府会为难了福晋,毕竟当初妾身到底是犯了错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脸上写满了讨好二字的说道:“不过既然福晋姐姐都不担心为妹妹的事儿惹怒四爷,妹妹也就不客气啦,今个儿就收拾收拾,跟着姐姐回府去过好日子。” 说完,佟佳氏就乐乐呵呵地招呼着霍嬷嬷进内室里去收拾行李了。 尔芙见状,无语地摇摇头,苦笑着招呼着佟佳氏,柔声说道:“你就别瞎忙活了,这些东西就留给她们慢慢收拾吧,难不成你还担心府里缺你那套行李被褥啊,抓紧跟我回府得了!” “倒是妹妹犯糊涂了,妹妹换身衣裳就和姐姐回府去。”佟佳氏闻言,笑着道。 不过她才一说完,便又摇摇头,改口道:“福晋姐姐勿怪,还是得麻烦您稍稍等等妾身才行,毕竟妹妹在小善痷没少劳烦几位师太照顾,妹妹这说回去就回去了,总归有些不好,妹妹还是要向几位师太辞行去。 再说姐姐从城里赶过来,一路辛苦,也该多歇一会儿。” “好吧,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考虑得不够周全了,那你慢慢来,我等你就是。”佟佳氏所言入情入理,尔芙赞同地点点头,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端起了手边的茶碗,慢条斯理地品着这碗有些苦的热茶。 佟佳氏又是连声赔罪,这才转身进了内室里,洗漱、梳妆、更衣,一同忙活开了。 不过就算是再忙,她也没有忘记在外间等待着的嫡福晋尔芙,先是交代霍嬷嬷将点心匣子和干果蜜饯攒盒送到外面去,又吩咐霍嬷嬷紧着厨房里的那些瓜果蔬菜、肉蛋禽类等食材,抓紧张罗上一桌席面,免得饿坏了能搭救她出小善痷这个‘火坑’的贵人。 这一切都一一地安排好,佟佳氏这才安安心心地摆弄起妆匣里的首饰珠钗。 毕竟是她离府小半年回去的大日子,即便没有四爷亲自来迎,哪怕尔芙亦是拗不过情面,这才决定带她回去,那她也不能露怯了,总要风风光光地回府去。 她好后悔,怎么就没有早早张罗几套新衣裳呢! 一袭年前才做出来的粉紫色大襟锦缎旗装,衣襟、袖摆、领口、边角等位置都绣满了精致的绣纹,华丽且端庄,精致且体面,梳得整齐华丽的架子头上,簪着同色的堆纱花做装饰,再配上几支金镶玉的发簪,更是增光添彩不少,且又不会显得太过隆重。 佟佳氏满意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她重新走出内室的时候,尔芙都被她这种换装技术吓得不轻呢! “劳烦姐姐在此稍微等等,妹妹去去就回。”她对着尔芙谦卑一礼,柔声说道。 “去吧,快去快回。”尔芙淡笑着说道,却并没有想要和佟佳氏同去的意思。 左右她是不想再去前面的小善痷里转一圈了,虽然她刚刚就是在主持师太的禅房稍微坐了坐,仅仅和知客小尼说了几句话,也并没有接触小善痷里的其他人,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小善痷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氛围,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好像走进了活死人墓的感觉,太压抑、太沉闷、太憋屈…… 佟佳氏也并不喜欢那里,她说是去辞行,其实就是想要去刷洗耻辱而已。 当初她被两辆灰突突的小马车送到小善痷外,虽然那些比丘尼并未对她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来,一举一动,不卑不亢,却也是守着礼数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个儿被轻视、慢待,甚至是羞辱。 只是她知道她那会儿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一定要忍着。 现在不同了,她翻身了,她当然要好好去炫耀炫耀自个儿的风光无限了。 佟佳氏就这样穿着一袭华服,打扮得雍容华贵,虽没有婢仆环绕,却仍然摆足了亲王府福晋的谱儿,脚踩着高高的花盆底绣花鞋,手里捏着一条金丝绣的娟帕,明明踩着泥巴地,却一步步如同走台步似的走到了小善痷外面。 “我来见主持师太辞行。”已然是那个知客小尼,佟佳氏昂首说道。 知客小尼从小就生活在小善痷,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不知道见过多少了,不意外,也不觉得气愤,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合十一礼,转身就往小善痷深处走去,瞧都不瞧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佟佳氏。 佟佳氏颇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还是初衷不变地往小善痷深处走去了。 小善痷深处,小善痷主持师太的禅房门口,早有小比丘尼等在外面挡驾。 到底是皇室宗室所属的寺庙庵堂。 佟佳氏瞧着那扇被小比丘尼挡在身后的隔扇门,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却也不敢做出莽撞闯进去的行为,只能恨恨地咬咬牙,对着虚掩的门户,隔着挡驾的小比丘尼,也不知道里面的主持师太有没有听见,该辞行辞行,一番唱念做打以后,迈步就奔着在小善痷清修的一众犯错女眷的居所走去了。 这也是她炫耀嘚瑟的主要对象了。 这些都是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女人了,瞧着佟佳氏一改往日的灰头土脸,满身绫罗绸缎、珍珠翡翠,再联想到之前尔芙这位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到访,哪里不知道她是翻身了。 嫉妒,羡慕,还有些小心讨好,总之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大大满足了佟佳氏的表演欲望,也让佟佳氏过足了瘾头,她这才仿佛施舍似的丢下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个人的希望,迈着轻缓从容的脚步,离开了小善痷。 小善痷的门外,知客小尼目送着佟佳氏走远,转身回到院里,砰地关好门。 如佟佳氏这样的女眷见多了,不意外。 而另一头,霍嬷嬷领着桂兰和小五,一通忙活,又有诗兰主动帮忙,紧赶慢赶,总算在佟佳氏炫耀归来之前,张罗出了一桌六道像模像样的席面来,配上一壶温热的菊花茶饮,摆在了这座寒酸破败的小院当间了。 “福晋姐姐,您请上座。”佟佳氏仍然是满脸堆笑的礼让道。 没有回府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还要依仗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便是回府以后,她也要好好地抱住尔芙的大粗腿,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府外说地算的人,看着是四爷这个雍亲王,其实一大半都是尔芙做主的,有了尔芙帮忙拉拔,不愁她佟佳氏不能有春风得意的那一天。 不过尔芙倒是并没有摆架子,摆摆手就拒绝了佟佳氏的好意,直接坐在了客位上,她又招招手,招呼着佟佳氏和自个儿对面而坐,柔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便再让来让去了,快坐下吃饭吧,吃完这顿,咱们就抓紧回京,这不也是给四爷一个惊喜么!”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佟佳氏闻言,脸上一喜,忙坐下身来。 一桌六道菜,配上一壶醇香的茶,尔芙本就是个随和的性子,佟佳氏又刻意讨好,一直到二人同坐上马车,这气氛也没有冷下来,融洽得就如同一双相交多年的好姐妹似的,上了车,尔芙还不忘将车座上的软垫分给佟佳氏几个,笑着嘱咐道:“回去的路不好走,颠簸得很,靠着舒服些。” “你也别太拘束了,小点心、小零嘴儿,想吃就吃,我就不招呼你了!” “姐姐安排得如此周到,妹妹都觉得好似待在自个儿院里那般舒坦了呢!” “舒坦就好,我可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儿,可得歇会儿了!”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脱了鞋子就将双腿都蜷到了座椅上,边说边扯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半躺半坐地靠着软垫,闭上了眸子。 闭目养神,闭目假寐……反正就是闭着眼睛待着呗! 因为尔芙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和佟佳氏聊些什么话题了,难免有些尴尬么!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梁太医仔细检查过乌雅赫赫两手的脉象后,确定乌雅赫赫就是有些胎气不稳,喝上两副安胎药,再好好躺上两天,也就没有什么事儿了。 安胎药方是早就开好的,他也不需要再另外开方子。 梁太医命旁边伺候的宫女将按方抓好的药材包送上,一一仔细检查过药材,确定无误以后,在药材包上留下自个儿的钤印,又叮嘱了几句孕妇要格外注意的禁忌,便背着自个儿的药箱子走了。 当然,一块带走的还有吴嬷嬷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锭的大荷包。 吴嬷嬷送着梁太医离开,毓秀姑姑有些尴尬地戳在乌雅赫赫身边儿,瞧着窝在美人榻上如同没有骨头似的乌雅赫赫,叹气道:“奴婢亦是好心,这女子有孕是件大事,容不得任何不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只是姑姑到底未曾有此经历,不比吴嬷嬷曾经生养过两个子女经验丰富,所以啊,您以后还是该信任吴嬷嬷几分,您如果不是不信任吴嬷嬷,我也就不必被吵起来了,这女人有孕就容易犯困,也确实需要更充足的睡眠!”乌雅赫赫闻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歪着脑袋瓜瞧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毓秀姑姑,稍显不满地嘀咕道。 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今个儿,乌雅赫赫这几句话,让毓秀姑姑找到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毓秀姑姑的一举一动。 少时片刻,恢复平静的毓秀姑姑重新回到了秋雨楼里伺候了。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么!”远处那双眼睛的主人来到毓秀姑姑曾驻足过的地方,瞧着那满地如暴风刮过的零花碎叶,笑着扬起了嘴角,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花园。 难得收拢下吴嬷嬷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帮手,她可得好好奖赏奖赏吴嬷嬷了。 一支不算华丽、却分量十足的镶珠金簪就这样送了出去。 鬼知道她得知毓秀姑姑到乌雅赫赫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这心里是多么不安,别人不了解毓秀姑姑的本事,她和毓秀姑姑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别看毓秀姑姑不彰不显,但是那双眼睛就好似x光机般神奇,不论是谁,不论是如何隐忍小心,好似什么念头都瞒不过毓秀姑姑那双眼睛似的…… ………… 转眼,阳春三月,花园里的一片桃花林都挂满了雪白粉嫩的花骨朵。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都忙不迭地换下了身上厚重的冬装,穿起了轻薄如云雾的春衫褂子,各府一场场赏花宴就好似是赶场般的日日不断,尔芙忙碌之余,也没有闲心去管后院的琐事庶务了,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稳稳躲在秋雨楼里养胎的乌雅赫赫进宫了。 这是一场预谋了月余的出行。 乌雅赫赫先是借着四爷过去留宿的机会,求了四爷的准许,又装可怜卖乖地和毓秀姑姑磨了两日,总算是顺利出府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乌雅赫赫的德妃娘娘想到乌雅赫赫现在有孕在身,还特地派了软轿在顺贞门口迎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体面。 要知道就算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哪怕怀孕七月进宫,亦是步行过去请安的。 这才真是谁家的姑娘、谁心疼呢! 乌雅赫赫坐在绣有凤纹的金顶凤辇上,脸上写满了得意,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吴嬷嬷的交代,故意往脸上扑了一层蜜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色些。 她就这样病西施的样子进了永和宫的正殿,德妃娘娘见状,自然是忙不迭地询问原因了。 “劳娘娘惦记了!”乌雅赫赫坐在下首摆着的绣墩上,苦笑着答道。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低声道:“今个儿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也是希望娘娘能帮帮赫赫,赫赫也不知道这事儿该和谁说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德妃娘娘闻言,脸色陡变地沉声问道。 “娘娘,赫赫想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替赫赫看看……”乌雅赫赫苦笑着说道。 “说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存心要吓坏你姑姑我啊!”德妃娘娘闻言,虽然不理解乌雅赫赫为何会突然提起宝华殿那些就知道念经祈福的法师,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她还以为是老四府里有人对乌雅赫赫的肚子下手呢,要知道乌雅赫赫肚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老四的血脉,还是乌雅家的血脉、乌雅家未来能够保证荣宠的底牌…… 乌雅赫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德妃娘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答道:“娘娘别怪我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的,我打从知道这肚里怀上了四爷的孩子,这心里就没有片刻安稳过,初时还好,只是担心被人暗害,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夜梦惊醒,连太医开的安神汤药都没有效果,赫赫有些怕,怕这些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所以想要找宝华殿的法师求几张灵符。” 说完,她就低头拧着帕子不言语了,做足了小女儿神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真是要吓死你姑姑了。 好吧,这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吧,也不知道你这夜里惊梦是不是能和那些神神怪怪的事儿扯上关系,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求张灵符回去,你心里也安稳些,那姑姑就陪你走一趟宝华殿好了!”德妃娘娘闻言笑笑,拉着乌雅赫赫的小手,柔声安抚道。 说完话,她就吩咐人去准备轿辇和香烛等东西去了。 少时片刻,一切准备妥当。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坐上了殿前准备的软轿,一路无话地往雨花阁那边赶去。 宝华殿就在雨花阁后面,穿过雨花阁后面的昭福门就是宝华殿,宝华殿明间设有四方铜镀金龛一座,内供有金胎释迦牟尼佛一尊,龛前的供桌上,供奉着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铜像,东西次间沿墙根儿摆放着的一溜儿供桌上,亦是供奉着各路佛像。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才刚进到宝华殿范围内,便有穿黄袍红衣的大喇嘛出来相迎。 “土登法师,今个儿怕是又要麻烦你了!”德妃娘娘对来人屈膝一礼,很是客气地含笑说道。 “娘娘不必如此多礼,贫僧有礼了!”来人亦是很客气地回礼道。 宫里各处佛殿的供奉法师不少,但是其中数这位土登法师最受康熙帝的看重,地位亦是最高,而土登法师是德妃娘娘的知己好友,套用句他的原话,德妃娘娘是有大智慧的菩萨转世,他并非她的知己良朋,只是她的仆役而已。 不论此话真假,但是土登法师对德妃娘娘却是甚是尊重,便如此时一般。 这宫里的各宫娘娘,哪怕是已逝的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佟佳皇后、甚至是孝庄太皇太后来法华殿进香礼佛,这位土登法师也不曾相迎,唯有德妃娘娘过来进香,土登法师是次次相迎,哪怕是闭关清修之时,亦是这般。 土登法师客气地将德妃娘娘迎入宝华殿中,便跪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念经去了。 德妃娘娘也不见怪,因为以往每次都是如此。 她接过宫女手里提着的篮子,熟练地拈香点燃,恭恭敬敬地供奉于香炉中,便和乌雅赫赫一块跪到了佛前摆着的蒲团上。 宝华殿里,除了土登法师念经祈福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响动了。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颇有节奏感的木鱼声停了下来,而一直跪在蒲团上默许心愿的乌雅赫赫和德妃娘娘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由旁边伺候的宫女扶了起来,随着土登法师去了雨花阁后身的一处禅房里。 禅房里,乌雅赫赫在德妃娘娘的默许下,忙说出了自个儿的祈求。 后宫女眷、皇室宗亲,一些朝臣家眷经常来宝华殿请灵符,尤其是求子符、报平安的灵符,土登法师早就习惯了,他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抬手招呼过跟随他修行的小徒弟,低声吩咐一句,小徒弟就去旁边取来了一串绣着平安纹的香囊。 土登法师接过香囊,缓声道:“挂在床边、卧榻等格格常待的地方就是。” 乌雅赫赫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香囊,连连念着佛号,那模样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般。 不过她来宫里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几张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灵符。 随即,乌雅赫赫又提起了她连日夜景惊醒的事儿。 土登法师闻言,微微蹙眉,好似有些为难的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答道:“贫僧不善解梦之道,不过按格格所说的梦境,在一本佛教典籍里倒是有些相差不多的记载,大该是因为格格腹中胎儿和格格居所的风水有所冲撞,如果格格相信贫僧的话,还请格格移个住所吧!” 说完,他就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娘娘,咱们走吧!”乌雅赫赫似是不相信土登法师所言似的,低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扯了扯德妃娘娘的袖管儿,好像怕得罪了这位宫里颇有些威望的法师般,又好像是不习惯雨花阁这边儿佛音潺潺的环境似的,反正怎么瞧都透着一股胆小畏缩的样子。 德妃娘娘见状,也没有多做停留,陪着乌雅赫赫就回到了永和宫里。 回到宫里,她冲着气质和以前大有不同的乌雅赫赫,稍显不解的问道:“和姑母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祈福的么,怎么这般匆忙回来呢!” “姑母,赫赫是觉得那位法师说的事太荒唐,又不好得罪那位法师,这才会拉着姑母离开,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孕期女子怎么能过更换住所呢,这要得罪胎神娘娘的!”乌雅赫赫表现得如同一个很迷信的无知妇孺般反驳道。 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好了! 说你笃信佛道之术吧,你又不相信土登法师提出来的解决办法,说你不信吧,你又深信那些市井传闻,真不知道你是傻是尖了!”说完,她颇为好笑地揉了揉乌雅赫赫的发顶,命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宫女再跑一趟宝华殿,拜托土登法师在四爷府里找个合适的地方给乌雅赫赫养胎,此时此刻,她已然钻进了乌雅赫赫的圈套里了。 土登法师佛法造诣深厚,并不是能够收买拉拢的对象,但是没有土登法师的话吧,德妃娘娘未必会管这事儿,乌雅赫赫和吴嬷嬷商量几日,研究出了这么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那就是先由乌雅赫赫出面,让德妃娘娘相信乌雅赫赫是深受风水之影响。 为了能够做到这点,吴嬷嬷这几趟跑了好几处香火鼎盛的佛寺,不知道送出了多少香油钱,这才从一个老和尚的嘴里套出了佛偈典故。 其次,乌雅赫赫再装作不相信的模样,拉着德妃娘娘离开宝华殿。 乌雅赫赫有孕,德妃娘娘必然会要让着她几分。 最后便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乌雅赫赫要收买一个德妃娘娘身边的亲信帮忙,由德妃娘娘所倚重的宫女借土登法师的名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过尔芙本就不是个太爱动怒的人,她气得吐槽几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劝慰,便已经自个儿消气了,她有些无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头瞧着那张被茉雅琦用笔彻底画花掉的男子画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将那张被茉雅琦画花的男子画像送去四爷的书房。 这是某一户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尔芙有几分交情的福晋送过来的男子画像,一来是让四爷和尔芙看看这男子的样貌,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毕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孙,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枚,便是闺誉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动求娶的人家,亦是数不胜数,肯定是要精挑细选。 送上这么一副画像过来,成与不成,总归不会伤到对方的脸面。 这也是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相亲的惯例了,但是现在茉雅琦将这副对方送来的画像弄成这副鬼样子,想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尔芙总是麻烦府里的画师照样临摹一副,然后再请装裱高手精心装裱好,尽量做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细微差距,对方也不会细追究,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传到四爷的耳朵里,这也是茉雅琦有胆子继续这般胡闹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尔芙这次并不打算替她隐瞒了。 反正尔芙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样,费力不讨好地挑选出一位茉雅琦心仪的夫婿了,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行事吧,择上一户差不多的夫家,不让外人有挑出错处的借口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倒是也不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懒懒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梢,有气无力地低喃道:“后母难为,碰上这种不知趣的继女,我这后母就更难当了,本想着替她挑选一门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好人家,她却偏偏喜欢往那种烂泥塘里钻,还故意为难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为了这些事儿闹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诗兰等人还不好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毕竟是关系到主子们的私事,她们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说对说错,总归是逃不过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名,便是她们是尔芙的近身婢女,心知尔芙不会为这些事儿和她们计较,但是她们自个儿心里必须时刻保持住这份警醒和谨慎,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嘴儿的冒出些惹祸上身的话。 不过尔芙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们就有理由开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说些打圆场的话,劝说尔芙放宽心,不要和茉雅琦一个孩子计较…… 可惜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劝说,尔芙就越是郁闷搓火。 最后,还是玉洁一句话让她消气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为她费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识好歹,您实在不必为她太费心思了,反倒是累坏了自个儿,兴许以后还会被埋怨。 其实以奴婢过来人的身份看,这成婚过日子的事儿,不单单是在于对方如何,还在于自个儿会不会经营,便以奴婢为例子来说吧,奴婢识人不明,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腾,看来是奴婢运气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没有过得如鱼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但是看过玉清她们几个,奴婢就明白了,这挑选到好的夫家能保证女子嫁过去不受欺负是真,想要过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说完,玉洁就有些羞涩地笑着退到了旁边。 尔芙闻言,沉默许久,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玉洁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猛然一听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但是却让尔芙联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用这句话来形容夫妻关系不甚合适,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女子嫁人,犹如是第二次投胎,寻一门当户对的夫家,择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够碰上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证女子嫁过去的日子不难过,但是要想过得好、过得如意,却还着实需要女子自个儿用心打理才是。 尔芙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个儿之前的举动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来说,挑选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适,还不如择一门利益为上的夫家,凭茉雅琦的身份嫁过去,想来对方也不敢欺负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过得好、过得如意,那就不是她这个继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只觉得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自个儿为了替茉雅琦挑选一门好人家,自个儿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交际应酬,自个儿觉得很辛苦不说,还弄得自个儿心里满满都是压力,现在想开了,她自个儿就高兴起来了。 心情大好的尔芙,笑呵呵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朗声招呼道:“摆桌。” 啊咧…… 诗兰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她们看清了尔芙手上的动作,也是心领神会地笑出声来了。 打麻将。 ——这绝对是国民最爱的休闲活动,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当岁的少年郎,大概是没有人不会这样运动。 尔芙呢,本来是不大喜欢打麻将这种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代,这项休闲活动,俨然成为了她的最爱,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态不雅的一面显露出来,怕是都已经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晋们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块打牌,和自个儿的近身宫婢玩玩儿,那就很随意了。 她取过旁边角几上放着的镂雕玉簪,很是随意地拢起脑后披在肩头晾干中的长发,动作麻利地梳了个道姑头,也不更衣梳妆,系好领口的盘扣,一双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极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码好了牌,丢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从饼子到条子,从万子到东西南北风…… 尔芙动作熟练地码好牌,从最中间抽出了一张五万丢到桌子当间,大喝一声:“五万。” ——那潇洒的模样,犹如赌神附体一般。 “主子,既然您这么赏脸赐牌,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吃。”坐在尔芙下家的玉洁腼腆一笑,也从一溜牌当间抽出了两张,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卖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丢出了一张北风。 尔芙瞧瞧玉洁摆在桌角的一组麻将牌,不屑地撇撇嘴儿,低声提醒道:“玩就玩,你们要是让着我,我可不高兴,再说牌桌上没有主子奴婢这些说头,你们还是少耍一点嘴皮子,免得到时候被我赢光了月钱哭鼻子。” 说完,她动作神速地拦住了要抓牌的诗兰,将一对北风亮明,高呼着要碰牌。 随着尔芙和玉洁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开张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诗兰和诗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呼呼喝喝地,热闹极了。 当四爷一身疲惫地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廊下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输赢如何?”私下里,四爷也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规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该随意些的,他笑着将挡雨的披风丢给苏培盛收好,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落座,一边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边笑着问道。 尔芙大大咧咧地将桌面下面的小抽屉往外一拉,指着里面滴溜溜乱转的琉璃珠子,笑着说道:“我一家吃三家,她们这半年的月钱都在我这小抽屉里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膳房传信加菜,不然赢这么多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 说着,尔芙得意地对着诗兰等人笑开了。 “那爷今个儿可算是来着了。”四爷也乐得配合道。 这些日子为了弘晖和茉雅琦的事儿,真是难得看到尔芙展露笑颜。 尔芙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目光仍然在四爷身上打转,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抓牌、打牌,丝毫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诗兰等人呢,虽然畏惧四爷的威视,面有苦色,却只好配合着了。 一直到这圈儿打完,尔芙这才意犹未尽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爷正看得起劲呢,见尔芙已经抱着装满琉璃珠子的抽屉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道:“她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手足无措了,怎么玩呢!” 说完,她就怒其不争地瞪了诗兰等人一眼。 说起来吧,这诗兰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爷也是在自个儿的院里常来常往的,她们也该熟悉四爷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个严厉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四爷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平时当差在旁边伺候着还好些,这她们坐在麻将桌边儿上,尔芙瞧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都替她们累得慌。 这不,她不忍心诗兰她们备受煎熬地陪自个儿开心,只能早些散场了。 四爷被尔芙说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着含糊道:“也是该歇歇儿了,你都赢这么多了,再是赢下去,爷担心你屋里这些丫头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本来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呢!”尔芙低头摆弄着抽屉里的琉璃珠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爷低声呢喃道。 尔芙闻言,抬头扬起一个写满骄傲的笑脸,柔声说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何况是主仆呢,再说她们也不缺那点私房钱,有我这么体恤的好主子在,那点私房钱就是零花钱儿,输了就输了呗。” “对吧。”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调侃诗兰她们一下。 诗兰等人闻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这也是事实。 尔芙说是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其实她们就是用这些琉璃珠子论输赢的。 满满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输赢都用琉璃珠子结账,根本不涉及到金钱,不然就算是尔芙刻意地要求她们不许让着自个儿,诗兰她们这些宫婢也不敢赢尔芙的钱啊,那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这也是尔芙试验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输赢用琉璃珠子结算,并不是说就没有输赢。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输赢,输家要请牡丹台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点心。 “诗兰,二两银子,别想着赖账啊!”尔芙清点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确定自个儿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经收全,又数清楚了其他颜色里最多的紫色,笑着对正在往锦盒里装麻将牌的诗兰,朗声招呼道。 诗兰闻言,哀嚎了一声,哭丧着道:“主子,奴婢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 “愿赌服输,你难道不愿意请大家伙儿吃点心么?”尔芙笑着说道,还起哄似的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齐齐表示不满,这才挑衅似的看向哭丧脸的诗兰。 诗兰见状,只得认命地掏出自个儿的荷包,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送上。 尔芙接过银角子掂掂份量,笑着将美人榻上铺着的竹席掀起,熟练地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金丝银线绣出鸾凤团纹的精致荷包,如财迷似的将银角子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系好了绸带,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个儿赚钱了。”她笑眯眯地对着四爷说道。 四爷表示自个儿完全搞不懂尔芙在搞什么,一脸懵地等着尔芙解释。 可惜,尔芙根本没理他。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别哭,先说正经事,你别忘记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班主不懂得心疼你们,也不是班主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太严重了,你扛不住,班主也扛不住。”洪班主示意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离开后,伸手拍拍杜鹃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洪班主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堂堂雍亲王的别院,一个戏班子里打杂的小人物,竟然敢死在这儿,那就是天大的过错,尤其他死得那么不光彩。 杜鹃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果她不懂,她昨夜就不会犹犹豫豫地耽搁到那么晚才过来见李畴。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要做个守规矩的聪明人,但是她实在是被李畴迷住了心,一想到李畴那么坚持地要求她过来,她就没有守住女子最后的那份矜持,深夜背着人来到外男的房间里。 如果这是在旁的地方,那也就罢了。 左右她和李畴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有些不循规蹈矩的地方,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在雍亲王的别院,她和李畴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只要不惊动到别院里的贵人们,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谁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她现在既担心被别院的贵人们知道此事,自个儿的小命不保,也为李畴伤心着。 说白了,杜鹃就是一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小姑娘,被李畴几句话就糊弄住了,几支不值钱的珠花、两对不值钱的耳坠子,便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过洪班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种伤心的感觉里。 杜鹃抿抿唇,拧着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颤声回忆起了昨夜到今朝被人发现之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有错过,连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点心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和李畴还喝酒啦?”洪班主听到最后,惊声问道。 杜鹃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因为她从被人吵醒到现在,这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注意打昨夜摆着点心和酒水的桌上,早就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或者她已经注意到了,却以为是戏班里的其他人收拾起来了,毕竟这酷暑闷热的天气里,点心过夜就会变质泛酸了,兴许是谁觉得味道不好,便手脚麻利地打扫了呗。 正因如此,她并不知道洪班主这般惊讶的原因。 而洪班主呢,他没有想要和杜鹃解释这里面的细枝末节,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过他才刚走到房门口,便被杜鹃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洪班主闻声回头,耐着性子问道。 杜鹃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伸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条坠珠的银链子摘了下来,她脸色囧红地将还裹挟着自个儿体温的银链子递到洪班主的跟前儿,低声道:“这是畴哥昨夜里送给我的……” “我知道啦,你也别太担心、伤心啦。 班主也给你交个底,这事情既然是出在我的洪家班里,要是这些贵人们真的怪罪下来,我也不会不管你,别看我平时对你们是严厉些,那是我希望你们成材成角儿,但是其实你们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洪班主接过杜鹃递过来的银链子收好,轻声说道。 他这番话有三分真心,因为他找到能替自个儿和戏班里的其他人开脱的借口了。 无他,这条明显非街边铺面能够买到的银链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初时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他戏班里的人不检点,做事没脑子,但是当他从杜鹃嘴里得知她昨夜和李畴曾举杯邀月、品茗谈心,最后不知不觉地才滚到一块,又得到了这条做工精致的银链子,那么他如何猜不出这件事是有人挖坑设计呢。 洪班主不在意这个挖坑设套的人是谁,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 有这么个人,当那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给出交代了。 毕竟从耕织轩这边抬出去了一个死倒的事,想要靠那百十两银子就堵住所有知情者的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之前怕被别院里这些贵人们知道,那是他没办法交代,现在他不怕了,他巴不得让这消息能快些传出去,他打点各处的百十两银子亏空就有替他填补了。 事情也确实如同洪班主预料的发展着。 约莫过晌时分,赵德柱就脸色阴沉地找过来了。 “赵公公,您是稀客啊,您怎么得空来小人这里啦?”洪班主装作不知赵德柱来意地将赵德柱让进了房间里,又是摆茶,又是摆点心地招呼着。 而赵德柱呢…… 他本来是打算在院里就对洪班主发难的,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洪班主这般笑吟吟地迎出来了,他一想,也不好太驳洪班主的脸面,跟着洪班主进了房间,脸色就彻底阴下来了。 他目光淡淡地在洪班主脸上扫过,冷声说道:“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咱们主子让我过来请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你真以为这圆明园是处随便什么人都能往外搭死倒的地方呢!”说完,他为了缓和气氛,也确实是走得有些热了,还是端起洪班主准备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赵德柱这动作,让洪班主更加放心了。 洪班主心里暗道:果然什么主子就带什么奴才啊…… 这雍亲王的嫡福晋性格宽和柔婉,身边伺候的奴才,亦是如此和气,比起耕织轩外面守着的那些太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这样的人,便是让他出银子打点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很果断地将早就预备下的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赵德柱忙推脱道。 “赵公公,您就别跟小人客气了,小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帮忙替小人在福晋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洪班主坚持将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诚恳说道。 “罢了,那下不为例。”赵德柱也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点头应下了。 洪班主闻言,这心里又安稳了不少。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他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呢,毕竟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这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就真不计较这般晦气的事儿发生在圆明园里。 洪班主忙倒腾着小短腿跟上赵德柱,一路无话地来到牡丹台。 赵德柱和洪班主刚走到门口,守在廊下的宫女就已经开口催促道:“快进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你们啦。” “主子心情如何啦?”赵德柱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还好。”小宫女脸色如常的答道。 得到小宫女如此回答,赵德柱递给了洪班主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直率坦诚,高兴与否都摆在明处,也不会算后账。 堂屋里。 尔芙脸色微沉地坐在正迎着门口摆放的官帽椅上,虽然有竹帘阻隔视线,但是她也瞧着赵德柱和洪班主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样子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朗声问道:“门外是谁在说话,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赵德柱闻声,不敢再耽搁,拉扯着洪班主就猫腰弓背地贴着门边溜进来了。 “小人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还不等赵德柱提醒、催促,洪班主就已经双腿一软地跪在地当间,他对着尔芙连连作揖地问安道。 “安,我如何能安呢?”尔芙闻听此言,嗤鼻一笑,冷声反问道。 “小人管教不严,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孩子们,请福晋恕罪。”洪班主闻言,心里一慌,但是却没有想推脱罪责,或是狡言辩解,而是不等尔芙将话挑明就直接诚恳认错道。 他这么一来,尔芙早前准备好那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接不上茬地眨眨眼,求救似的看向了身边伺候着的诗兰。 “你既然已经知错,那为何还要错上加错,你竟然胆大妄为地伙同园子里伺候的太监,私自将李畴的尸身运走……”诗兰见状,忙上前一步地冷声质问道。 对此,洪班主也想好了说词。 他诚恳地将过错都揽到自个儿的头上,也说明了他私下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别院的原因,总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认错态度是诚恳的,认错态度是明确的,但是嘴边也没有忘记挂上恕罪、宽恕等等求饶的字眼儿,反正不愿意受罚就是了。 “你也别开口饶命、闭口宽恕了,我也不是吃人的妖怪。”尔芙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抬抬手,示意赵德柱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有些发紫的洪班主,又让诗兰将内室里的矮凳搬出来一把,让老泪纵横的洪班主能够坐下答话。 毕竟这洪班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怕折寿。 洪班主神情忐忑地坐下身来,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终于算是稳定住心神了,叹着气开始正经八百地和尔芙解释李畴出事的前因后果等具体经过,包括那条坠珠的细银链子,也经由诗兰的手,交到尔芙的手里了。 李畴就是戏班里一个打杂的小人物,他的生死,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即便是尔芙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银链子打量一眼,便直接放到了旁边,反而和洪班主就他私自挪尸的事儿掰扯着:“这件事里,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想要隐瞒。 圆明园这边住着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该清楚,你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到底能不能瞒住我和园子里的其他人再说,但是肯定瞒不过左右八方住着这些邻居的耳目,还可能害到四爷,毕竟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什么错都能扯到四爷头上。” 说完,她也没有为难洪班主,又敲打几句,便让洪班主回去了。 洪班主见状,虽然心里还有些话想说,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不要再横生枝节的原则,他还是乖乖地应声离开了尔芙所在的房间。 只是那条银链子,留在了尔芙这里。 洪班主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关这么容易过,他又何必将那条银链子交出去呢。 他脚步蹒跚地走出牡丹台,望着被树影环绕的牡丹台方向,幽幽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四福晋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兴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回耕织轩去了。 而就在洪班主离开后,这条银链子就真的惹出事来了。 不过发现问题的人不是尔芙,而是经手的诗兰。 虽然她就是从洪班主手里接过银链子,又交到尔芙的手里,在这短短的过程里,瞟了那条银链子一眼,但是她作为负责掌管尔芙名贵首饰的贴身大宫女,看过的好东西无数,早就练就出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条银链子是宫中造办处的手艺呢。 诗兰之前没当着洪班主的面挑明这一点,不过是她不想府里的腌臜事被外人知晓。 洪班主离开了,她也就可以开门见山地提醒尔芙要正视这个问题了。 尔芙经过诗兰的提醒,她将那条被自个儿随手丢在桌上的银链子重新拿到了手上,细细端详着,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甚清楚的记号。 “你说得对,这还真是造办处的手艺。”尔芙摩挲着记号,点头说道。 不过她没有一双能观察入微的鹰眼,也没有练出盲摸的本事,造办处留下的小记号又太小了,所以让她分辨出这条链子的出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为了彻底调查清楚李畴的死因,她抬手将诗兰叫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你将这条链子送去秦嬷嬷那儿,让秦嬷嬷好好查查来历。”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很是烦恼的低喃道:“真是没有个清净日子过啦!” “主子,左右就是一个戏班里打杂的小厮,再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您又何必深究呢!”诗情见状,有些意外的问道。 因为在她心目中,自家主子一向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 如此认真地揪住这点小事不放,显然有些不符合尔芙平日的作风啊……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尔芙神色淡然地注视着下首跪地求饶的徐嬷嬷,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使个眼色,下面伺候着的赵德柱就直接将她扶开了。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好吧,她已经学会自我纾解了。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就作势将手里攥着的一卷纸打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当然,眼下这些事儿都不是什么太紧迫的事儿。 尔芙拿着这份备选名单来到书房,四爷正在和幕僚们议事,她也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留在了厢房等候着,这一等就是足足小半天儿,尔芙等得腰背都坐僵了,四爷这才揉着眉心过来。 “你过来怎么也不让苏培盛通报一声呢,累坏了吧!”四爷瞧着坐在椅子上微微晃动着的尔芙,勾唇一笑,柔声问道。 “我不想打扰你的正事。”尔芙闻言,笑着答道。 最近为了茉雅琦的婚事和放大李氏出佳思院这两件事,尔芙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四爷留,虽然是没吵没闹,但是时不时丢过去一记欲语还休的幽怨和无奈、苦涩,也彻底让这位有着护妻狂魔潜质的四爷童鞋心里毛毛地不是滋味了。 今个儿四爷一瞧见尔芙的笑脸,不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被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俗话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俗话还还说了:人在家中坐,锅自天上来。 总之吧,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爱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笑脸。 尔芙如此反常的表现,四爷怎么可能不觉得心惊肉跳呢。 不过他也不是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子了,他心里是惶惶不安,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妥当的表情来,真真是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该的好手段使到了刀刃上,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尔芙的一举一动,却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随意的接茬说道:“在爷心里边儿,什么事儿都不如你的事儿重要。” 说到这里,他深情款款地抬起头,唇角微扬地拉住了尔芙放在角几上的玉手。 对于四爷这种不常表现出来的深情范儿,尔芙颇为受用,但是该说的话,她也不会不说,她很是聪明地和四爷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的闲篇,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凝重尴尬,这才不紧不慢地提起了茉雅琦的婚事。 茉雅琦三字一出,四爷嘴角的笑容就是一僵,然后整个人都显得紧张起来了。 这还真不能怪四爷反应过激,实在是茉雅琦这三个字最近太常出现在他和尔芙的生活之间,加之紧随在茉雅琦名字后面的事情,往往都是些让人犯愁苦闷的坏消息,他都快形成自然反应了。 尔芙并没有绕圈子,因为她也不打算粉饰太平地把自个儿摘个干干净净,贴上一个大大的好人标签,到底她是嫡母,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责任,但是自个儿现在碍于这样那样的困难就要将分内的责任推脱到旁人身上,要是再多做解释,那就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觉了。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之前是大李氏被禁足,不方便出面去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现在她也出来了,而且她也着实比我这个嫡额娘更加尽心,还是让她帮忙相看吧!”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瞪着一双丹凤眼,面露不快地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该不会是府里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酸话吧!” 好吧,作为一个有护妻狂魔潜质的男人,他连个犹豫的工夫都没有耽误就直接联想到了府里那些吃饱没事干、整日拈酸吃醋、挑拨离间、挖坑设套、窝里横的女人们,暗暗猜测是不是有人又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跑出来给自家小妮子气受了。 一心想着将苦差事推出去的尔芙,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你别胡思乱想的,府里这些个妾室和我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特别和睦,但是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水火不容,再说这府里现在谁不知道我是冒险南下救出你和十四爷的功臣,便是装样子,她们也会安分些日子,哪儿有那么没脑子的人,选择在这时候跳出来和我对着干。 其实这事儿都是我自个儿太无能了。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个善于交际应酬、左右逢源的性格,每次出席那些簪花宴的时候,总是很尴尬地被动应酬,碰上个没有熟人作伴的场合,我都不知道我自个儿该做些什么才好,让我和那些命妇去探讨儿女们的婚事,实在是有些太勉强了。 之前,那是咱们没办法,我是茉雅琦的嫡额娘,不管我怎么不喜欢这种应酬场合,但是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都不能挑三拣四的,那就是矬子里拔大个儿,楞顶上去充数的,现在不一样了,茉雅琦是大李氏的亲生骨肉,肯定是早早就已经在心里规划茉雅琦的将来了,有她出面安排此事,也能更加周到妥帖些啊。” 不得不说,这人要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便是再笨嘴拙舌的人,也能说出一连串的大道理来,比如此时的尔芙,她都没想到她能临时发挥地说出这么一番高见来,且句句在理,丝丝入扣。 就在她为自个儿的超水平发挥暗暗欢喜着的时候,四爷一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四爷那是什么人,那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别看他有时显得不是那么注意细节,对府里的一些事,也是漠不关心,那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说白了就是他根本没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比如后院里的女人们互相告刁状,但是却不代表他看不透后院这些女人们的心思。 此时,尔芙几句话就要甩锅。 四爷怎么能看不出尔芙是不耐烦继续操持茉雅琦的婚事了呢…… 他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不喜,有些不喜尔芙这种不顾庶出子女的行为。 当然,这种不喜,也仅仅就是一丝丝。 因为就如尔芙所说那般,四爷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喜交际应酬、左右逢源的性格,简直和前头的乌拉那拉氏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 乌拉那拉氏是个最耐不住寂寞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出席各种簪花宴,就算是没有人下帖子给她邀局,自个儿还会忍不住往一些权臣宗亲的府里走动呢,那会儿乌拉那拉氏戕害庶出血脉的恶事没有被揪出来之前,这京里就没有人不夸赞他府里的嫡福晋善交际应酬的,那真真可以说是八面玲珑,名声在外的贤内助。 而尔芙就是那种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的个性,即便是有推脱不掉的宴请,她也是默默地待在一个角落里,除非有人主动招呼,不然绝对不肯出头,让这样性格的人去外面交际应酬,也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不过即便尔芙如此不喜,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在府里安排了数次簪花宴,之后更是整日游走在各个宗亲官宦的府邸,只为了能够完成德妃娘娘交托下来的苦差事,不能说她就是个不尽责的嫡母。 现在尔芙打算撂挑子,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吧。 四爷就这样默默安慰好了自个儿,神色如常地接过尔芙手里的候选名单,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大李氏去瞧瞧吧,毕竟这府里还有好些事儿都需要你这位嫡福晋安排呢,再说你这不也是替她都挑选好了合适的人家了么,再然后就是合八字、定嫁妆那些琐事了,也该她这个亲生额娘出出力了。” “别那么说,其实这都是陈福和诗兰他们一点点准备的,我也没做什么事儿,你不觉得我是在逃避责任就好了,我真是应付不来这种事。”尔芙闻言,浅浅一笑,倒是没有打算顺坡下驴地粉饰太平就离开,而是直接将自个儿的那点小心思都说到了明处。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聪明之处,因为看过太多的宅斗小说,她可不认为她这么一个不算聪明的普通人能斗过自带满点宅斗技能的男主。 “别这么说,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从南边回来,你都没有好好歇歇呢,正好趁着这机会,你也能松快松快了,没事就领着孩子们去园子里逛逛,这今年入春以来,你和孩子们还没去过圆明园那边儿呢吧,正好这些日子也热了,你们没事就过去玩玩呗,也避避暑。”尔芙的开诚布公,让四爷心里仅存的一丢丢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笑着摸摸自个儿挂满汗珠子的脑门儿,瞧着外面越来越大、越来越热的太阳,柔声建议道。 “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这在城里面住着,有什么事儿,我也好能及时处理。 毕竟之前我一走就是两个来月,虽然有德妃娘娘坐镇,大事没有,但是小事儿上,总归是有些不大和我心意的,我也总得把这些事儿都捋顺了才能安心出去玩儿啊!”尔芙又是一笑,随手将手边的帕子递给了四爷擦汗,轻声婉拒道。 “成吧,反正一切随你,你什么时候想去了,便让陈福安排随行护卫就是。” “还是等你闲下来,再说吧,我一个人领着孩子们去避暑,那成什么样子了,再说府里茉雅琦的婚事,也还没有定下来呢,让旁人瞧着,那也显得我这个嫡福晋、嫡额娘太不着调了,你这不是存心坑我么! 行了,我该说的事儿都说完了,不在这烦你了,我给大李氏报喜去了。 别看大李氏之前几次坑害过茉雅琦,有些个亲疏不分的意思,但是她心里也是惦记着茉雅琦的,这不儿,她这几天是天天追问我茉雅琦的婚事,都快烦死我了!”尔芙想着圆明园的湖光山色和人工美景,心里一动,但是她很快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四爷的建议,笑着推辞道。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在四爷跟前儿给大李氏上上眼药。 四爷哪里听不出尔芙话里话外的小郁闷呢,但是他并不介意,反而笑着问道:“她都是怎么烦你的,也和爷说说!” “好像说她故意烦我就有些过分了,她就是惦记着茉雅琦的婚事呗,多问问呗。”告状是个很考验技巧的事儿,她虽然不聪明,却很会拿捏告状的分寸,她笑容不减的笑着说道,那模样,也不似是在告状,反而更像是撒娇、发牢骚。 说完,她也不等四爷再问,笑着摆摆手,便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四爷也不好追着撵着地继续询问,到底是后院女人们的一点小矛盾而已,他随着尔芙来到厢房外面,一路送着尔芙出了书房所在的院落,站在门口目送着尔芙走远,这才没事人似的回到了书房里。 不过他也就是面上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回到书房就已经开口询问苏培盛了。 这府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大李氏庶福晋这些日子是缠上嫡福晋了的事儿,但是却没人会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捅到四爷跟前儿去,但是四爷追问,苏培盛也不会替大李氏故意隐瞒,他尽量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不添加任何个人想法的将大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简短复述了出来,也不等四爷再开口,便直接退到了旁边。 关于大李氏是如何从早到晚地围在尔芙跟前儿献殷勤的事儿,四爷是真不知道。 他猛然听苏培盛这么一说,眼睛都竖起来了,眉梢高高挑起着,一副难以置信模样地瞧着苏培盛,冷声问道:“为何没人来报?” “这……这,大概是底下人都觉得这事儿无关紧要吧!”苏培盛呆愣愣的答道。 “事关嫡福晋,怎么能算是小事。 这次,爷也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让陈福每日将主院那边儿的动向整理成册送来,你亲自过目,事无巨细,爷都要了解,爷不想再听说什么无关紧要这样的字眼儿,你要时刻记得一件事,那就是这府里关于嫡福晋的事儿就没有小事。”四爷闻言,抬手揉揉紧蹙成川字的眉心,冷声吩咐道。 苏培盛不敢怠慢,忙应声称是,脚下却是半步未动。 其实他是打算晚上等四爷歇息以后,再找机会去和陈福传达四爷吩咐的,但是看在四爷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四爷拧眉瞧瞧他,又瞧瞧他,冷声道:“知道了就赶紧去办啊,在这等着爷安排八抬大轿送你去呢!” 说完,便丢给了苏培盛一记冷幽幽的眼刀。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谁不愿意过得简单些,谁不愿意过得舒坦些,这大夏天的,尔芙从圆明园赶过来是件苦差事,但是她要舍弃轻薄舒适的家常袍f,穿戴整齐地教导治家不严的儿媳f,也不是那么轻松惬意的,起德妃娘娘更愿意舒舒ff地歪在榻上歇一会儿。『→お看免費連載小説閲讀c.kane. 尔芙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官帽椅上,德妃娘娘语重心长地唠叨着。 这一唠叨,便是小半天时间,难为她能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宽勉劝的话来,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重样的,直说得尔芙耳聋眼花地恨不能晕过去了事,她总算是打住了话茬。 “本宫也知道你已经倾尽全力地替老四管好内宅,闹出这样的乱子,也不是你愿意的事儿,但是你也别觉得委屈,谁让你坐在这样的位子上了,那在你享受这位子带给你的尊荣富贵的同时,这位子所意味的责任就同样地压在了你的身上,做好了是你的本分,做不好就要承担各处的压力。”德妃娘娘瞧着下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尔芙,叹着气劝道。 其实严格来说,她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新儿媳f的。 正因为喜欢,德妃娘娘才会这般语重心长的提醒,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还是乌拉那拉氏,她才懒得去管老四府里这些闲事呢,便是康熙帝要求她出面g涉,她也就是将乌拉那拉氏拎过来教训j句了事,哪里能这般推心置腹地劝说呢。 这也就是尔芙这个儿媳f,她真满意,她才会不厌其烦地唠叨。 “娘娘教诲,尔芙自当字字铭记。”而坐在下首的尔芙,那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她苦着脸答道,忍不住替自个儿辩解了两句,说明了下府里人多事多,她一个人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对于尔芙这样的辩解,德妃娘娘毫不意外地提起了她的侄nv乌雅赫赫童鞋。 其实抬举乌雅赫赫的事儿,尔芙还真不是特别反感,府里的内眷里,乌雅赫赫算是比较单纯的一个了,和这样x格单纯的人来往,让她觉得更安心些,所以这次尔芙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尔芙这样的回答对德妃娘娘来说,便有些意外之喜的意思了。 作为宫妃,德妃娘娘早就修炼出铁石心肠了,但是她也难免会有偏ai的人,乌雅赫赫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当乌雅赫赫在宅斗中彻底落败,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后,更是让她更加心疼乌雅赫赫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反省自个儿是否不该将娘家的侄nv拖进ai新觉罗氏这个大染缸里,可是待到天明时分,她又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因为在宫里生活就必须坚强起来,不然就会被豺狼虎豹般的情敌们吞噬,但是心里对乌雅赫赫的疼惜,却是从未间断,正因为如此,她不敢太强求尔芙抬举乌雅赫赫,原因就是怕尔芙当面应承下来,背后给乌雅赫赫穿小鞋。 此番,尔芙主动提起要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德妃娘娘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好孩子,你能如此豁达宽和,实属难得,但是也委屈你了。” 尔芙笑着摇摇头,柔声道:“娘娘,我还真不是您以为的那么好,我会主动劝说四爷为乌雅格格请封的原因是处于利己考虑的,因为我知道四爷是皇室子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不可能是我一枝独秀的地方,与其让心存野心的其他人坐上侧福晋的位子,进而威胁到我的地位,乌雅格格成为侧福晋,显然更有利于我些,所以娘娘您这么夸赞我,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其实尔芙心里这些再浅显不过的小算计,德妃娘娘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不懂呢,但是她还是很高兴尔芙能如此坦诚地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在宫里这种地方生活,所有人都带着假面具,笑不是真笑,哭不是真哭,一切情绪都是有利于自个儿的一种选择,所以德妃娘娘也就更加珍惜尔芙这样真诚直率的人。< br /> 尔芙如此开诚布公,德妃娘娘也给出了一个保证。 她保证乌雅赫赫不会成为尔芙的敌人、对手,而且如果乌雅赫赫真的恩将仇报,做出不利于尔芙的事儿,尔芙也不必顾及乌雅赫赫乌雅氏的出身,她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尔芙这位儿媳f的背后。 这样的保证,尔芙不会当真,但是也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之前尔芙反感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其实就是怕乌雅赫赫仗着德妃娘娘这尊大佛,仗着她和四爷之间的亲戚关系,在府里惹是生非,不懂尊卑礼数,而且乌雅赫赫也确实让尔芙心底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事实,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她不知道遭了谁的算计,被败坏了身t,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本钱,不然便是尔芙再善良,也不会允许乌雅赫赫成为侧福晋。 因为她太明白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亲属关系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了。 而尔芙今个儿会主动提起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的事儿,也是因为尔芙已经请j位太医替乌雅赫赫诊断过身t情况,确认过她的身t状况,除非奇迹发生,不然绝不会有y,不然尔芙还不敢同意这件事呢。 这番长谈的结果,尔芙和德妃娘娘都很满意。 德妃娘娘更是将这种满意表现在了明处,直接将康熙帝赐给她的一双翡翠玉镯送给了尔芙这位儿媳f,要知道这对翡翠玉镯是德妃娘娘最宝贝的心头好儿了,她现在将这对翡翠玉镯送给尔芙,也象征着她的态度,表明了她对尔芙这位儿媳f的满意。 尔芙也高兴,她回到圆明园,便命人将膳房新研究出的j样消暑小吃送过去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圆明园里那些盼着尔芙丢脸的情敌们,颇觉失望,也直接造成了晚上在水榭办的那场家宴上,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这些内眷们,竟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尔芙的身上,彻底忽略了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让四爷难得清静地用了一顿家宴。 原因很简单,因为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很好奇尔芙是如何搞定德妃娘娘,并让德妃娘娘心甘情愿地将视若珍宝的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上,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她一点不比尔芙和德妃娘娘打j道的时间少,而且她也做过四爷的嫡福晋,那为何德妃娘娘就千百个瞧不上她这个儿媳f,她比尔芙这个不称职的儿媳f优秀太多了好伐…… 其实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想不通。 因为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她和德妃娘娘之间的问题所在,她以自个儿秀出名门的八旗贵nv身份为傲,便是德妃娘娘已经贵为宫妃,她仍然看不起德妃娘娘包衣旗的出身,她又以为她将她的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德妃娘娘在宫里多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很容易就看透了她表面恭敬下的那些不屑和鄙夷。 不论是作为宫妃来说,还是作为长辈来说,德妃娘娘怎么可能满意乌拉那拉氏呢,何况德妃娘娘也很在意她曾是康熙帝跟前儿奉茶宫nv的出身,不然她又何必百般讨好地让康熙帝为她和她的母族抬旗呢。 说白了,就是乌拉那拉氏踩中了德妃娘娘雷区。 仅这一个原因,乌拉那拉氏就是再优秀,在宗室命f圈里的名声再好,也不足以让德妃娘娘对她有任何好感,何况当时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也是很紧张的,德妃娘娘就更加不待见乌拉那拉氏了。 而尔芙则和乌拉那拉氏大大不同,虽然她不如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是有一点就足以让她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因为她是真真正正将德妃娘娘当长辈敬重的,她也是真心实意敬佩德妃娘娘能够从奉茶宫nv走到妃位宝座的晋升史,她又替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做出了很多努力,所以德妃娘娘就算是有时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教训她的时候,也不会手软,但是也会很快忘记她的不足,并且以过来 人经验教训提点她该如何做好一位合格的嫡福晋。 当这场为试菜而准备的家宴结束时,四爷毫无意外地跟着尔芙走了。 乌拉那拉氏目送着尔芙和四爷并肩离开的背影,袖管里隐藏着的玉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不过她并没有展露出她的真实想法,而是好似真心为尔芙和四爷这对夫q能如此琴瑟和谐开心着,低声呢喃道:“福晋和四爷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呢!” 而此时站在她旁边的人,正是x格最莽撞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乌拉那拉氏仍然改不过来她习惯背后y人的ao病,可惜的是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蠢货,j次被人利用,j次被四爷教训,她也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做良禽择良木而栖,她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抱紧尔芙的大腿,做好尔芙的跟班儿,便是不能让四爷对她青睐有加,但是也不会吃亏倒霉了。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使出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小乌拉那拉氏也不上当了。 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回头瞧瞧身旁同族出身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好羡慕福晋和四爷能如此伉俪情深呢,不过福晋温婉淑慧,又如此清丽动人,便是换做我是四爷,我也舍不得冷落福晋,更何况是四爷呢,而且我还听说,当初福晋曾衣不解带地照顾身染疫症的四爷,这也就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了。”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领着近身宫婢往自个儿的住处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瑞溪的真实身份,她说这番话,也是故意炫耀自个儿是府里老人儿的身份,却在不知不觉间就戳中了乌拉那拉氏心底的痛脚,谁让当初乌拉那拉氏一心就想着如何保护住弘晖不被疫症感染,完全疏忽了身染疫症的四爷是何种心情,而成就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形象。 现在乌拉那拉氏后悔,却已经无计可施。 感染疫症这种事,本就是偶然,而她也做不到如尔芙那般不顾自身安危地去博四爷的欢心,反正乌拉那拉氏就是到现在也不承认尔芙是因为真心喜欢上四爷这个人,才会如此豁得出去。 “是啊,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呢!”随着小乌拉那拉氏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旁边听见小乌拉那拉氏这些话的佟佳氏侧福晋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她倒不是想要刺激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觉得这些人就是在故意挑衅她,她一双眼睛冷如寒星,双眸微眯地瞪着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本福晋不想再看到她们了,你最好尽快去安排一下。”说完,她也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她是一刻都不想留在水榭里了。 因为刚刚尔芙和四爷卿卿我我的模样,此时还在她的眼前一幕幕反复重现着呢。 乌拉那拉氏甩着袖子离开,一道身影从垂幔后面绕了出来。 她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就安排在圆明园的一颗钉子,作为府里曾经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治家手段比尔芙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别看圆明园就是别院,一处避暑小住的地方,但是她也不会忽略到这块地图,所以早在别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时,她就已经早早安排下了自己人。 比如眼前这个站在y影里的小太监。 他就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这里的一颗钉子,乌拉那拉氏提供银钱,他负责在圆明园各处寻找合适的人发展成眼线耳目,愣是在陈福和张保的眼p底下,发展出了一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眼线,除了牡丹台那里没有钉子,其他内眷们的住所里,都有被他控制着的钉子。 乌拉那拉氏想要除掉小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的决定,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着等自个儿这边先定好菜单,再由膳房的大厨做出来,先办上一场家宴,将府里的内眷和孩子们都聚到一块试菜,这样也比较容易选出更适合所有人口味的菜单。.『. 不过尔芙还没有将这打算告诉膳房那边儿,那边的大厨就为了露脸杠上了。 今个儿秦嬷嬷通过诗兰将这事转告给了尔芙,尔芙也就打算彻底解决菜单问题,定好了菜单,也好安排其他宫婢挑选出更为合适的碗碟盘筷等餐具,加之这两天的天气比较凉爽,趁着这时候摆上一场家宴,将大家伙儿都凑到一块热闹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也去膳房那边儿走动走动吧。”她拂拂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柔声吩咐道。 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亮,配上两支赤金累丝坠攒珠流苏穗子的步摇,换上一套绣兰c花纹的大襟宽袖旗装,脚下穿上有些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梳妆齐整的尔芙就这样领着诗情等人一块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仅隔着一p稀稀疏疏的枫树林。 尔芙一行人出行,又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所以尔芙还没进膳房的门,她来膳房的消息就传到长春仙馆住着的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去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拂拂耳边的碎发,对着宫婢招招手,也紧跟着就去膳房了。 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尔芙跟前儿,紧紧盯住尔芙的一举一动。 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她就是那条隐藏在c丛里的毒蛇,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将尔芙除掉,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自以为神秘的境遇,早已经被尔芙这位穿越nv猜出来了。 大热天的,膳房里的温度就更高了。 尔芙怕热怕闷,也不担心新上身的衣裳弄上油烟味,所以她并没有钻进那处面阔五间有余的厨房里面去凑热闹,而是直接将躲在偏房里歇乏解闷的大厨们请到了树荫下,和这些成日和锅碗瓢勺打j道的大厨搞起了排排坐、吃果果的座谈会。 诗兰已经将她做好的菜单送到了在场这些大厨的手里边儿了。 尔芙也不需要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和他们探讨起菜单的问题了。 其实,主要就是她发问,大厨们负责作答。 她问的内容,也是比较详细和广泛的。 比如,谁更加擅长哪道菜。 比如,谁更加擅长点心的制作。 比如,谁更加擅长雕工摆盘。 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要耽误这些大厨们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她就是想张罗出一桌更加完美的席面。 就在她和这些大厨详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拎着盒已经剔好杂质的燕窝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yy地走到了尔芙跟前儿,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在这里似的,屈膝见礼道:“福晋万福,妾身真没想到福晋姐姐能在这里,没耽误姐姐的事吧。” 说完,她就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掩唇笑了。 尔芙闻声抬眸看去,笑着摇摇头道:“算不上耽误,我就是过来和咱们园子里这些大厨商量一下过些日子赏景宴上要用到的席面菜单,正好你也过来了,那就一块研究研究吧,你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淑nv,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不少,给我们好好出出主意。” 说完,她就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摆摆手,让诗兰将旁边空着的小矮凳搬到了跟前。 乌拉那拉氏的目的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尔芙来膳房的目的,也是想要露露脸、刷足存在感的,怎么会拒绝尔芙的邀请呢,虽然她很不习惯被这么一群红头胀脸、满身臭汗的厨子围在跟前儿。 不过为了更多地和尔芙接触,她也就忍了。 “诗兰啊,将刚刚我让你送过来的菜单给乌拉那拉侧福晋瞧瞧。”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嫌弃,柔声吩咐道。   ; 说着,她转过头瞧瞧乌拉那拉氏,继续客套道:“乌拉那拉帮忙看看。” “那就不客气了。”随手接过诗兰手里捏着的菜单,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答道。 这份菜单是尔芙费很多心思整理好的,但是再完美的东西,只要有心人想要挑出些缺点和不足,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 她怎么可能愿意承认尔芙这种米虫能将一次赏景宴的席面安排得如此完美呢…… 乌拉那拉氏上上下下地将菜单看了j个来回,费尽心思地挑出了一些不妥的地方。 比如尔芙考虑到这次宴请的客人比较多,要是单人单桌怕是在圆明园里也找不出合适的地方摆宴,所以她打算在后湖当间的水榭上摆开十来张大圆桌,这样就又一个比较关键的排位问题了,因为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同桌邻座的宾客是否有罅隙,也要顾及到将一些关系亲近的宾客安排在一块,还有还要安排好每桌招待客人的东主们。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尔芙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决定以这点来挑刺。 可惜,她却忘记了府里有一尊大佛般的存在,毓秀姑姑。 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儿,连宴请百官家眷的宫宴都c持过数次,尔芙宴请妯娌和宗中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的一次家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她玩着闹着就安排好了。 “这些事就不劳c心了,我已经拜托毓秀姑姑帮忙安排了。”尔芙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尴不尬地笑笑,又说起了菜se的安排。 满洲八旗出自关外,从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之一,早已经习惯比较油腻的饮食习惯,便是入关多年,这饮食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改变的,而尔芙来自现代,更讲究科学的饮食观念,所以尔芙安排的菜se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显得有些清淡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自有解释。 “现在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又是要宴请各府的内眷,弄些大鱼大r的荤菜,看着就觉得倒胃口,还是清淡些好,尤其是那j道爽口开胃的小菜,到时候就知道这清淡的小菜吃着舒坦了。” 接下来,旁边那些在膳房当差的大厨就如同背景板般存在似的看了一场辩论赛。 主要是由乌拉那拉氏各种挑刺,再有尔芙各种反驳。 他们瞧着热闹,视线整齐划一地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二人身上来回游走着,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嫡福晋对这份菜单很满意,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研究下每道菜该由谁来负责而已,而不是和他们商量菜se的安排问题。 这样的辩论,持续了越一炷香的时间, 乌拉那拉氏彻底败退,将菜单原封不动地j回到了诗兰手里,讪讪离去。 尔芙也开始正式和这些大厨们商量起谁来负责哪道菜这些小问题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来我还打算今个儿就让你们照着菜单做上两桌来试菜呢,看来是赶不及了,那就明个儿吧,明个儿晚上先办一场家宴。”尔芙按着菜单上的排序和大厨们商量好工作分配,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面露遗憾的吩咐道。 尔芙如此安排,大厨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定好菜单,也定好了试菜的时间,她趁机也订好了晚上的菜单,避免了前j日的悲剧再次重演,这才抬头瞧瞧已经高悬在天际之上的太y,坐上座椅都被晒得有些热的肩舆往后湖当间的水榭赶去。 这里是她早早定下要举办赏景宴的主要场合之一。 窗纱、垂幔、家具摆设都已经摆好,皆选择了清淡通透的颜se,地毯也换成了寓意祥和平安的淡青se手织纯羊ao毡毯,四周紧贴着围栏摆着的一圈冰鉴,让湖面上吹来的微风,泛起丝丝凉意,唯一缺点就是冰鉴里的冰块要两个时辰更换一次。 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 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了。 尔芙这趟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要检查一下水榭上临时搭起来的戏台。 戏台在水榭一侧,因为考虑到通风问题,仅仅在戏台后侧立起了一面深蓝se银丝绣缠枝纹的屏风,又用娟纱在屏风后面围出了一块后台更衣上妆的地方。 她撩开表演者登台口的门帘,细细地瞧瞧左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扭头对着身侧候着的小管事吩咐道:“你一会儿将这次来园子里献艺的戏班班主请过来,我要问问他戏的事儿。” 说完,她就转身往戏台对面的j张圆桌走去。 尔芙一会儿打算先t验下坐在这里会不会觉得闷热不适,毕竟戏台后侧的屏风可能会挡住迎面吹来的清风,再说她也想要试试开戏以后,这个位置上的客人会不会觉得锣鼓点很吵…… 不亲自试试,她担心下面这些当差的人会糊弄事儿。 她坐在圆桌一侧,宫婢很快就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这也让她不至于枯燥地等待。 一会儿的工夫,刚刚她吩咐到的那个小管事就领着一个穿着身藏青se府绸短褂配素se细棉布长袍的小老头儿赶过来了。 两人是坐着一艘小船过来的,瞧着他们忙活活从船上往水榭上趴的模样,尔芙忙招呼道:“别急,别急,这上船下船的要注意安全啊!” 说完,她还不忘让旁边忙活着布置摆设的小太监过去拉他们一把。 水榭一角的小头有些高,毕竟这里主要是方便nv眷乘坐画舫游船来水榭吹风赏景的头,画舫游船的甲板都是那种高出水面足有两三米高的高度,这小船的甲板……或者该说是船头,比小头最低层的台阶都要矮上一米多,要是没有人帮忙,真不知道这管事和班主该怎么爬上来了。 尔芙也明白他们乘船来回的原因,毕竟通往岸边的抄手回廊为追求美感太绕远了。 “这位就是洪班主吧!”尔芙笑着瞧着行完礼就缩手缩脚站在一旁的班主,态度亲切平和地指指身侧空着的官帽椅,主动开口招呼道,“快请坐下说话吧!” “多谢福晋抬ai。”洪班主闻言,又是拱手一礼道。 待他如坐钉板似的坐在和尔芙隔着两个空位的官帽椅上,尔芙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能让你的戏班子一会儿过来走走场,熟悉熟悉这才搭好的戏台,毕竟这水榭里临时搭起来的戏台,真是比不上府里揽月楼那边的布置。” “这都是小人们分内的事儿,一会儿小人就领着人过来走场。”洪班主忙答道。 “嗯嗯嗯,不着急,你这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也是辛苦,喝杯茶歇会儿。”尔芙笑着将手边儿的茶壶和点心盘子往洪班主的方向推了推,又让宫婢取来一个空杯子,柔声招呼着洪班主用些。 洪班主表示,自个儿能够在嫡福晋跟前儿坐着回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他哪敢对着这些美如娇花般的宫nv给嫡福晋准备的点心动手呢,连忙摆摆手,表示自个儿才刚刚用过午膳,并不饿,也不渴,还是抓紧给嫡福晋办事去要紧,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小头的方向跑去。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讪讪一笑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了。 她本来还想让洪班主先看看后台那边准备的梳妆间合不合用呢,没想到这小老头儿的腿脚这么快,自个儿就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小老头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窜上那条小船走远了。 算了,还是等一会儿再问问洪班主手下那些献艺者使用后的感想吧。 想到一会儿要先试试戏,尔芙对着旁边还在忙活着整理细节的宫婢招招手,朗声吩咐道:“你们把手里的活儿都先停一停,一块过来坐下歇一会儿,瓜子花生、茶水、手帕都预备起来,只当你们就是到了戏园子里边儿,一会儿陪我一块试试戏,然后再跟着一块提提改进的意见!”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情她们给其他宫婢做榜样,先坐下来了。 =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看来嬷嬷是有些不满意我引着小七胡闹啦,其实我也是想小七能开心些,忘掉梦里那些不愉快。 ,精彩免费阅读!”尔芙笑着抄起绣花篓子里的一块帕子,细细翻看着,柔声解释道。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ai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nv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j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j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的时候,尔芙除了c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ai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g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 j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y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y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t,还不是要继续吃y养身t,到时候身t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x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j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g的豆腐p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额娘!”小七见状,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求救似的唤着自家额娘。 尔芙闻言,笑着上前打圆场,柔声说道:“孙嬷嬷,您别客套啦,她的错,她就得认,您别讲着那些个主仆尊卑,您这会儿是她的长辈,她给您认错,那是有道理的,谁来都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地将孙嬷嬷按回到了位子上。 孙嬷嬷见推辞不过,便也就坐下了,只是她坐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的模样,龇牙咧嘴带皱眉的,比起坐在针板上上刑的模样都不如,还不等完呢,便已经连连点头地接受了小七的道歉,最后更如钻泥巴地的花泥鳅似的直接溜到边上去了。 这就是主仆尊卑礼教下的问题了。 明明错的是小七,跟着着急上火的人是孙嬷嬷,孙嬷嬷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连续好j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全凭着一口心气顶着呢,论请论理,小七给孙嬷嬷认个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小七给孙嬷嬷认错,孙嬷嬷却好似做错事的人那般惊惶无措。 尔芙在旁边瞧得无奈,却也没有再坚持让小七去给那些宫婢认错。 因为小七到底还是这些宫婢丫头们的主子,小七虽然有错,但是要是这些丫头们认过错后,这些丫头们有个不识好歹的,真的蹬鼻子上脸,那就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把小七坑了,毕竟这不是她生活的讲究人人平等的好时代,还是要论个主仆尊卑。 孙嬷嬷呢,她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身上带着品级,身份不同,年岁大,见识更不是一般宫婢能比的,小七尊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知道错了,那额娘就要好好罚罚你了,这j个月的月钱都扣啦,给你们院里的孙嬷嬷和那些丫头子们添置套新棉袍子,另外再让生公公给她们张罗一桌好饭菜,人家里里外外跟着你着急这么些日子,好好吃上一顿,补补身t。”尔芙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瞧着跟前儿扭着衣角、满脸不安的道。 小七见状,连连点头,更是一溜烟地跑到了内室里,将自个儿积攒碎银角子的一个描金锦盒抱出来了,一脸诚恳的说道:“额娘,要是月钱不够,小七还有积蓄,让她们都暖暖和和地过个冬天,就算是小七给她们赔不是啦,额娘也不要怪小七胡闹任x了,好不好!” “好,额娘也不怪小七了,但是小七以后不许再胡闹任x啦。 小七是额娘的宝贝,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额娘直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没有那些弯弯绕,便是额娘有疏忽小七的时候,小七也要和额娘直说,因为额娘也就长着一双眼睛,要c心的事,又是那么多,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所以小七要记得提醒 额娘!”尔芙将惴惴不安的小七拉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接过小七怀里抱着的钱盒子,柔声安抚道。 小七闻言,脸上挂着欢喜,又一次笑嘻嘻地扑倒了尔芙的怀里。 “笨蛋丫头,尽做这些犯糊涂的事,以后不许了!”尔芙也没有再揪着小七装病的事不放,笑着叮嘱一句,便嘻嘻哈哈地和小七闹到一块了。 孙嬷嬷看到这一幕,笑着退到了房间外头,留给母nv俩一个说话玩闹的空间。 尔芙和小七玩闹一会儿,闹得发鬓散乱,衣衫不整,却也没想着整理一下,就这样坐在厚厚的毡毯上,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着自个儿都记得不甚清楚的童话故事,竟然连四爷过来都没有发现到,就这样语气温柔轻缓地讲着故事。 四爷在旁边静静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笑着走到了尔芙的跟前儿,轻咳了两声,算是清清嗓子,也是给尔芙提个醒,免得突然说句话,吓着聚精会神说故事、听故事的两母nv,待两母nv回眸看来,这才嘴角噙笑的轻声说道:“爷瞧着小七今个儿的精神挺不错,该是好了吧!” 尔芙笑着摇摇头,推推坐在自个儿怀里不动弹的小七。 小七忸怩地站起身来,蔫头耷脑地走到四爷跟前儿,低声说道:“阿玛,小七其实并没有生病,之前是小七装的,小七是想额娘能够多chou出些时间来陪伴自个儿!” “那怎么不继续装病了呢?”四爷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继续说道。 小七有些窘迫地红着脸,轻声答道:“因为小七不想额娘着急,小七见不得额娘跟着着急上火,更见不得额娘掉眼泪,额娘哭着和孙嬷嬷说那些话,小七听得心里难受,小七就憋不住了,所以就一g脑地将自个儿g得那些糊涂事都告诉额娘了,也给孙嬷嬷认错了!” “蠢丫头,阿玛就知道你是在装病呢,还看见nv鬼啦,还听见鬼哭声了…… 你也不怕你这些话吓坏了你额娘,阿玛之所以先前没有直接戳穿你,就是怕你下不来台,后来还请来了宫里的大喇嘛替你念经安神,也是希望你能顺坡下驴、见好就收,好在你还算是有孝心,没等阿玛提醒你,不然看阿玛怎么罚你!”四爷有些诧然地看看旁边坐着的尔芙,抬手给了小七一个弹指,低声说道。 说着,他又拉着小七,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小七坐在四爷和尔芙的中间,左边瞧瞧自家额娘,右边瞧瞧自家阿玛,贼兮兮地捂嘴笑着,然后一歪头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抱着四爷的胳膊,娇声告状道:“额娘已经罚过小七了,扣光了小七的月钱,还让小七给孙嬷嬷道歉赔罪了,您可得替情……” 四爷闻言,扭头看向旁边听得高兴的尔芙,低声问道:“怎么还让小七给那些奴才们道歉呢,这不是要惯着她们奴大欺主么,那都是些个什么x子的玩意儿,爷从小就看惯她们人前人后的两层p!” “孙嬷嬷是老人儿,又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伺候小七尽心尽力,这j天就为着小七的事情,那是白天晚上的熬着呢,小七不该给她道个歉? 那些丫头们跟着着急上火的,又被小七这么装疯卖傻地吓唬着,我罚了小七的月钱给她们置办套过冬的棉袍子,这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尔芙丢给四爷一记白眼儿,一脸嫌弃地解释道。 说着,她又想起之前四爷配合着小七演戏的事,接茬道:“你配合小七演戏,瞧着我跟着着急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你现在还敢挑我的错,小七犯错,我已经罚她了,那您呢,您这和小七一块糊弄我的事情,该怎么算?”说完,她笑着嗔了四爷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是牛鼻子cha大葱——装象装相呢…… 昨个儿,四爷过来的时候,那眼睛都急红了,嘴角还起了一溜儿水泡,那哪儿是看破了小七的鬼把戏,根本就是已经急晕头了,这会儿这纯是给自个儿往脸上贴金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怎么啦,小七”尔芙一把推开上前见礼的孙嬷嬷,抱住浑身冰凉的小七。 免费连载 小七闻声,眼泪吧擦地看向尔芙,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在尔芙的记忆里,小七一直都是一个懂事、乖巧、娇憨、灵秀的好孩子,便是生来尊贵,又得四爷视若珍宝般的宠ai,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娇蛮跋扈的事情,而且也是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这还是尔芙第一次看到小七哭得这么狼狈。 虽然还不太懂得该如何做一位母亲,但是尔芙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如刀割般的心痛。 她紧紧揽着小七,轻声安抚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小七,同时还不忘吩咐孙嬷嬷将房间里的宫灯、烛台统统点亮,因为人在明亮处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更安心些。 小七哭了好久,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昨夜的经历。 那是如噩梦般的存在,白衣白发的nv鬼从窗边飘过,这并不可怕,但是nv鬼竟然从紧闭的房门中穿过,直接来到了她的床边,她挣扎着躲闪、尖叫,迟迟等不到宫婢们的回应,她不得不强作镇定地将床榻上的枕头、被褥往nv鬼的身上砸去,结果nv鬼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她的窗前,目光y冷地盯着浑身抖似筛糠的小七,最后更是用冰凉冰凉的鬼爪摸了她的脸。 如果不是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狗叫,小七觉得自个儿一定会死在nv鬼的手里。 她真的见鬼了 小七双手如抓着救命稻c般紧紧拽着尔芙的衣襟,声音颤抖地连连重复道“小七看到她了,小七真的看到她了,她是鬼,她是鬼,额娘,她真的是鬼,她满脸都是血,披头散发地就站在窗边,还一直伸手来抓小七,她要杀死小七” “别怕,别怕,好孩子,好孩子,有鬼就有抓鬼的道士,额娘会保护好你的。” 小七闻言,脸上的惊慌之se,稍稍收敛了j分,只是还不等尔芙稍稍放松一下,她就又一次浑身发抖地钻进了尔芙的怀里,同时又chouchou搭搭地哭出声来。 尔芙只得紧紧地抱着浑身发抖的小七,继续安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小七终于在尔芙的怀抱里,轻轻chou泣着睡着了。 尔芙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揉揉僵y到不敢动弹的肩膀,又捶捶已经发麻的双腿,在诗兰的搀扶下,动作蹒跚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外面堂屋里。 她相信小七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是她不相信有鬼这种荒唐的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尔芙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森冷地看着跪在地当间的孙嬷嬷,沉声问道,小七已经被撞鬼这种事吓坏了,她不忍心再给小七增加心理负担,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好好审问一直陪伴在小七身边的孙嬷嬷了。 她相信孙嬷嬷一定能给她一个答案。 事实,亦是如此。 孙嬷嬷一脸苦涩地恭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小七格格是梦魇了。” “什么意思”尔芙闻言,眉头紧蹙着,继续问道。 孙嬷嬷也详细地解释了下她所说的梦魇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前j日发现这问题的,那天是茉雅琦格格出阁的日子,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满目赤红,桃花坞这边,也彻底冷清了下来,前些日子来往的裁缝绣娘、宫婢仆从都不见了,只剩下小七格格和孙嬷嬷j个人,白天还不觉得空落,还觉得挺清净的,终于能好好欣赏欣赏窗外的美景。 可惜一到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唯有月光下张牙舞爪似鬼魅般的桃花林。 孙嬷嬷见外面如此y森,也担心小七会害怕,特地留在了小七的房间里,和当夜在房间里值夜的宫婢,一块陪伴着抱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主子。 初时还好,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深夜时分,床上一直睡得很沉的小七,突然梦魇了。 按照民间的老说法,梦魇中的人是不能直接唤醒的,孙嬷嬷就寸步 不离地守在小七的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小七伸胳膊蹬腿儿地在床上来回折腾,时不时地发出j声低y,一直等到小七终于醒来,她这才和宫婢陪着了好一会儿闲话,让小七能够尽快地放松心情。 效果么,还算是挺不错的。 小七也不是那种太相信鬼怪传说的孩子,加之孩子的天x就是忘x大,很快就将睡梦中的不愉快都忘记了,笑嘻嘻地和孙嬷嬷玩了会儿翻花绳,天se也就彻底亮了,午睡小憩的时候,小七也没有再梦魇,随后还喝了两碗胡太医开的安神y,孙嬷嬷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惜,一到了夜里,小七竟然又一次梦魇了。 这次的梦魇时间,也更长了,竟然一直到外面天se泛白,小七才一个骨碌地坐起身来,一身的冷汗,显然是被噩梦缠身、s扰了整晚,孙嬷嬷再次安,也想过禀报给嫡福晋尔芙知道,但是那会儿尔芙正忙着准备茉雅琦格格回门的事,她两次过去,两次都没能在牡丹台见到尔芙,又不好将这样的事告诉给留在牡丹台的小宫nv知道,所以就耽搁了。 那夜,小七又一次梦魇。 孙嬷嬷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小七梦魇的事告诉尔芙,但是还不等她将小七梦魇的事情禀报给尔芙知道呢,尔芙身边的诗兰姑娘就过来帮忙收拾起小七的被褥和贴身物件,搬到了牡丹台,忙活活地折腾了大半天,天se都有些黑了,她才chou出身来。 那会儿,她鼓足勇气地来到尔芙的房间外,四爷就坐在尔芙的房间里。 孙嬷嬷不想打扰尔芙和四爷独处的机会,只得再次回到小七的身边守着,偏偏那天晚上,小七睡得很是安稳,她还以为小七之前梦魇就是白天玩累了,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呢,也就不再担心了。 一连三日,小七都睡得很好,再也没有梦魇过,所以小七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尔芙知道的时候,孙嬷嬷就劝她不好拿这些事来给福晋添麻烦了。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小七才搬回到桃花坞来,便再次梦魇了。 “你的意思是小七以为自个儿看到的nv鬼和听到的哭声,其实就是梦里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发生过”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同时将疑h的眼神瞟向了孙嬷嬷身旁跪着的宫婢。 她有些不相信孙嬷嬷这样的解释,但是值夜宫婢也是如此回答,她不能不信了。 梦魇这种事,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心理活动而已,每个人所梦到的梦境不同,梦魇的原因,也是大有不同,比如尔芙最常梦到的就是被题海所困的高三噩梦,自个儿明明知道自个儿在做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内心既平静、又惊慌,总之是不舒f到极点,哪怕醒来,也会觉得浑身上下不舒坦 如小七这般梦到鬼怪所魇,倒是也说得通。 只是尔芙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一来小七并不相信鬼怪妖狐这种事,还曾经和自个儿调侃过一些妖狐鬼怪的话本子,揪着里面的逻辑问题,还和自个儿辩论过,二来是小七的胆子挺大的,房间里还有值夜宫婢陪着,怎么都不像是被吓住的样子,那么怎么会突然就被噩梦魇住了呢,还一连数日如此 她揉着胀痛的额头,很是苦恼,但是也知道不好再让孙嬷嬷和宫婢们继续跪着了,她脸se发沉地摆摆手,让孙嬷嬷和宫婢们起来了,也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 因为她需要s下里问问赵德柱和王守财那边的发现。 如果赵德柱和王守财也没有发现,并未察觉到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那么也就侧面地证明了孙嬷嬷和值夜宫婢的所言属实,不然的话就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头,因为她觉得孙嬷嬷和宫婢联合起来撒谎的可能x不大高。 毕竟孙嬷嬷是小七的管事嬷嬷,荣辱富贵都和小七相关,她没有理由害小七,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收买孙嬷嬷的可能。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这会儿想再多都是空想,也就将这些猜测都压在了心底。 一会儿工夫,赵德柱和王守财等人就从桃花林中的隐蔽处出来了,带 着一身露水,满脸疲惫地来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为了怕暴露行踪,他们没有往小七的住所附近靠近,只是在桃花林中,找了处能够直接看到小七住所的隐蔽所在,整晚地守在那里,他们没有听见的阵阵哭声,也没有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响起,一直到尔芙过来,他们还在合计是不是他们暴露了行踪,引起了幕后黑手的注意,这才没能等到的nv鬼夜哭。 “看来是小七自个儿的问题了”尔芙叹着气,浑身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满脸苦闷地望着头上的华丽苏绘房顶,轻声呢喃道。 她也想明白了小七之前不再梦魇的原因,因为住在牡丹台,小七的心里有安全感,她知道不远处就是自家额娘的住所,她知道这里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宫婢们环绕,所以回到桃花坞之后,离开了她心里的安全环境,她就又一次梦魇了。 这可怎么办呢 尔芙一筹莫展地坐在堂屋里,最终不得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请太医了。 梦魇是心理问题,也不知道这些太医能不能解决问题。 尔芙看着坐在床边替小七诊脉的胡太医,手足无措地想着。 事实证明,胡太医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是神医,也不是包治百命的老中医。 胡太医细细替小七把过脉,掉了会儿袋,丢出一连串尔芙理解无能的字眼儿,开了一剂安神y,便背着y箱离开了。 尔芙看着手里的y方,苦笑着吩咐诗晴下去煎y了。 甭管有用没用,总归能让小七好好睡j觉,不然小七这小身板都折腾垮了。 整天时间,尔芙就坐在床边守着小七,小七睡醒了,她就陪着些母nv间的t己话,小七觉得饿了,便让诗兰去取小生子准备好的餐点送来,等到天se才黑,得到消息的四爷,便也赶过来了。 他显然比尔芙更有办法些,也显然比尔芙更加迷信一些。 四爷过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宫里伺候的太医,还带来了一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大喇嘛,进门还从袖管掏出了一串祈福香囊,亲手挂在了小七的床前,五颜六se的,瞧着倒是挺好看的,也挺精致的,至于有没有就不知道啦。 这一夜,尔芙陪着小七住在正房,四爷就住在不远处的一处偏厢里。 而四爷带回来的大喇嘛,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廊下,瞧着木鱼,嘀嘀咕咕地念了整晚的经文。 天明时分,尔芙早早地醒来,瞧着睡得还很是安稳的小七,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不知道小七为何没有再梦魇了,但是自家孩子能够安眠整晚,不再梦魇,对尔芙来说,这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多谢大师了”她简单梳妆一番就来到了门外,瞧着已经收拾家伙什的大喇嘛,恭恭敬敬地将一串五宝手串j到了大喇嘛手里,诚恳道谢道。 大喇嘛滴里嘟噜地说了一串蒙语,尔芙一脸懵地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就在尔芙苦恼着听不懂的时候,四爷笑着来到了尔芙的身边,他拍拍尔芙的肩膀,揽下了和大喇嘛j流的差事,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流利的蒙语,看得尔芙好是羡慕,然后就在尔芙一脸懵的状态下,客客气气地陪着大喇嘛离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尔芙望着四爷和大喇嘛离去的背影,苦笑着道。 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事,她相信做好礼数,心有敬意,大喇嘛总能感觉到的,至于其他的事,四爷都会安排妥当的,这会儿她还是要抓紧回到房间里守着小七,这才是正事。 小七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瞧着就觉得是落入凡尘的精灵般。 尔芙坐在小七的身边,看着小七恬静的睡颜,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nbs;; =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站在一旁仍保持呆滞状态的茶馆掌柜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茶馆,竟然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却是连半点都不敢靠近就站在不远处的尔芙,他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敢情这个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子,远比盛京城里的一大祸害何五冶的身份,还要更加可怕,可是这小小的茶馆是他一辈子继续置办下的。 想到这里,老掌柜的是真有些欲哭无泪了。 “今个儿是我有些莽撞了,给贵店引来了这场麻烦,这点小意思,还请你收下吧!”好在,尔芙并不是何五冶,也就是那个她所谓的远房堂哥,她看着眼前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小茶馆,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捧着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便来到了掌柜的跟前。 “这……这……”掌柜的看着眼前如恶魔般诱惑着他的银元宝,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也不敢伸手去接,只干巴巴地搓着手,连连摇头着。 尔芙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元宝放在了一旁剩下三条腿的桌子上,接茬道:“你也不必害怕,本就是因为我才引来的那些人,那些人砸坏的东西,也该是我们包赔才是,至于多的那些,便当做是我的茶钱吧!” 说完,她就对着瑶琴等人招了招手,离开了小茶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露出来的身份,到底是吓坏了掌柜的,她要是再不走,估计这掌柜的就要彻底吓疯了,只是可惜了她没听完的那个狐仙故事了。 尔芙想着心事,便坐上了回府的小轿,等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她的好心情就已经彻底毁坏了,因为瑶琴带来了关于那个她的远房堂哥的最新消息。 她的这个远房堂哥,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坏些。 自小父母双亡的远房堂哥,在没来到盛京前就一直跟着家里的老仆,生活在裕满在京郊的庄子上,没有个好师傅教导,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连农户踏实肯干的优点,也是半点没有学会,反而学着庄子上的几个二流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当真是干尽了坏事,估计要不是他有着裕满远房侄子的名头做保护伞,早就已经死在暴怒的庄户手里了。 随着他越长越大,裕满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合计就将自己个儿在盛京这边的一个小庄子交给了他打理,一来是让他有个营生,二来是让他换个地方,免得继续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乱来,最终丢了性命。 可是这人早就坏到骨子里了,换个地方,压根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混球的本质,庄子上的那点出息,他直接就贪墨下了,左右京城那边的人也不找他要,但是却也远远填不饱他越来越大的胃口。 只不过初来乍到的,他到底收敛许多,除了在庄子上勾搭勾搭小媳妇,倒是也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时候,但是他在盛京消停了两年工夫,便和当地的一些败家子混上了,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事情,外带收保护费,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什么何五冶,领着一伙儿和他差不多的败家子,成立了个攻守联盟,大家伙儿都有了来钱的道,倒是配合的很是默契,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并不得罪那些惹不起的,连本地户都很少得罪,毕竟这满族人的亲戚关系乱,不了解底细是根本理不清谁和谁是亲戚,所以被他们最常欺负的就是那些外来的商人,毕竟关外的那些毛皮、人参,可都是值钱得很,那些商人过来,带着的银子也多,他们随便搜刮些,也就够他们吃喝玩乐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坐在那听书,何五冶敢凑上来的原因,因为何五冶认出她那身衣裳都是京中的工艺,所以……只当这是个大商贩养的外室,打算占占便宜的。 有这么一个远房堂哥,尔芙都替原主脸红。 “让人把他给带过来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别让他太遭罪了!”思来想去,尔芙也没个准主意,可是也不能将何五冶一直丢在巴尔图那里不管,只能咬了咬牙,吩咐了瑶琴两句,命她另人过来了。 少时片刻,灰头土脸的何五冶被瑶琴带过来了。 “那个……嘿嘿…… 妹子,我是真没认出来是你,要是知道是自家妹子,我便是疯魔了,也不能找你麻烦呀!”已经知道尔芙身份的何五冶舔着脸笑着,眼底那丝畏惧,彻底消失不见了,也不见礼,一进门就一副和尔芙很是熟络的样子,边说边往尔芙跟前凑。 尔芙表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行了,坐下说话吧。”无语中的尔芙对着瑶琴摆了摆手,示意她守在门口,别让人往跟前凑,免得看到何五冶这幅臭不要脸的德行,降低了她这位侧福晋的格调,安排好了这些,她这才扭头看了眼环顾四周的何五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淡声道。 何五冶笑着点点头,舔着脸落座,那双豆大的老鼠眼就落在尔芙摆在炕桌一角没来得及合上的妆匣上了,暗暗琢磨着里面东西的价值。 “我今个儿当真是开了眼,你也算是咱们瓜尔佳氏出来的人,居然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买卖,你是真不把脸面当回事了!”尔芙没有错过何五冶眼底的贪婪,满是不屑的嗤鼻一笑,冷声呵斥道。 “堂妹,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你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咱们满人又不被允许经商,守着你阿玛、我伯父让我打理的那个庄子,那点出息都不够我一年嚼用的,我要是再不想想法子,那我这一家老小的吃什么!”何五冶闻言,登时变了表情,眉毛往下搭着,嘴角抿着,一副眼看就要吃不上饭的苦大仇深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要是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业,尔芙还真会相信,可是她早就从张保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这何五冶也是个奇才,仗着有裕满和宫里的和妃撑腰,又占着是旗人的优势,硬生生的想出了一条来钱的道,将盛京城附近周边的那些个力巴都组织到了一块,学着盐帮那套,居然弄出了个货运系统,虽说管理还很粗糙,又剥皮严重,给他带来的利益,却也是实打实的,加之那些大人物看不上这点蚊子肉的小钱,他现在可也算是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他之所以还干着收保护费的这种脏活,无非是想要在那些凭力气挣钱的力巴心目中,留下个行事狠辣、势力很大的印象,免得那些力巴形成联盟,推翻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剥削者。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尔芙嘲讽地笑着道。 “唉,我知道堂妹瞧不上我做的这些事,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实话说,我自己个儿也瞧不起我自己个儿,可是这人要是吃不上、喝不上了,那脸面算个什么。 说句难听的话,就街边那些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你丢给他个铜板,让他管你叫祖宗,那他都是千百个乐意的,我比那些个乞丐,那也是强不了多少,顶好就是头上还有片瓦遮头,没住到露天地去!” 何五冶绝对是个演戏的好手,这会儿工夫就脸色变了几次,从最开始的穷苦样,变换到现在的无奈样,全程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地方,拍着大腿穷嚎的样子,当真和乡下村妇一个样。 只是谎言再怎么说,那也就是谎言。 不说旁的,单说裕满在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所说面积不算太大,但是也足有五十亩,一年就光是收上来的那些租子,那也足够养活几十口人了。 尔芙就这样看着何五冶在那演戏,也不出言打岔,一直等何五冶说得没话说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当真是辛苦堂哥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呢!” 何五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说道:“妹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性子,只是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还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 听到这里,尔芙还以为何五冶是变了性子,当真不好意思麻烦她呢,哪知道还不等她接话,他的话锋就是一转,说起了刚才出现在茶馆里的那些个护卫,希望能在需要的时候,借用下四爷这面大旗,以证明他是个有靠山的人,让那些个替他赚钱的力巴老实些。 尔芙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自己还是好傻好天真,看着故作忸怩的何五冶,冷笑着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何五冶的近前,俯身道:“我还当真以为你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你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脸皮的厚度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阿玛这些年待你,不说是视若己出,可是也没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吧,一个庄子交到你手里,半点出息不往府里送,我阿玛可曾问过你一次,我长姐在宫里是如何的如履薄冰,我们这些个至亲都不曾借着她的名头办事,你可倒好,你都快在这盛京城里称王称霸了,居然还在我这里装疯卖傻! 怎么的,你是觉得我们一家人都该为你所用了? 我今个儿就明白告诉你,一会儿我就会让人给阿玛送信,好好表表你这些年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绩,也免得有朝一日,有人拿你的事说我阿玛徇私枉法,也免得有人拿你扎筏子,找我长姐的麻烦去。” 说完,尔芙再懒得看何五冶的脸,直接就招呼着瑶琴送客。 而她自己也气得亲手研墨的提笔开始写信了,她那话不是吓唬何五冶的,她是猜准了裕满并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不然定然不会纵容他,从刚才何五冶被人架出去的那副雷劈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她这一封信写好,还不等交代人送到前院去,刚要摆桌子吃饭,前院的张保就满脸尴尬地过来了,“奴才扰了主子的兴致,还请主子恕罪。” 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瑶琴先将食盒放到一旁,笑着道:“本来我也不大饿呢,都是这几个丫头担心我饿坏了身子,这才让小生子早早准备下,倒是你这会儿这么匆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张保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启禀主子,奴才过来,还真是有点事,这门房来了位客人,说是您娘家的庶出妹子,打小就被养在盛京城里,听说您过来,打算给您请个安。” “我的庶出妹妹?”尔芙略显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今个儿蹦出来这么多亲戚,她也没听说原主有妹妹,不是就姐妹三个么,之前那个尔蒉就已经很讨人厌了,这庶出的妹妹又是什么鬼! 说到这点,张保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侧福晋的庶出妹妹,他是知道点的,可是那到底是主子的家事,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就算是知道些皮毛,也总不好开口解释。 被急出了一脑门汗的张保,只好求救似的看了眼瑶琴,想着瑶琴是尔芙的近身侍婢,又是四爷亲自挑选的人手,对尔芙的家事,应该也是了解的,和尔芙也亲近,解释起来,总是要比他方便些。 可是当他的眼神瞟向瑶琴的刹那,他就在心里骂娘了。 因为瑶琴在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表情那叫一个淡定,淡定的他以为他就要得救了,却在他燃起希望的瞬间,直接扭开了头,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给尔芙续茶去了。 张保求救的眼神和瑶琴躲闪的小动作,尔芙看得分明,却是不明就里,想着这么打哑谜,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抬手抚了抚鬓角,换了个比较慵懒的姿势,免得张保心里太紧张的不敢说,这才缓声问道:“张公公,你这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么!” “呵呵……” 张保心里无语地笑了笑,您这幅做派,奴才这双狗眼是真看不出有半点着急的架势,却也看到了尔芙很是和善的反应,心下松了口气,将在肚子里憋了好半天的话,一股脑的都给说了出来。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就怕德妃娘娘会在主子回府这事上,做出什么事情来。”瑶琴虽然没有嫁人,可是自小也是看着自家娘亲在祖母跟前做小伏低的各种伺候,却从来没得过好,所以对尔芙这话是无条件支持的,倒是也没有再说旁的,只提出了心里的忧心。 尔芙闻言,莞尔一笑,扭头看了眼窗外的晴空,柔声说道:“该是我回去的时候,谁也挡不住,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事,何况有个在外反省己过的侧福晋,于四爷的名声有碍,德妃娘娘也是明白这点的,她只会派来人敲打我,却不会给四爷添麻烦的。”说完,她就摆了摆手,阻止了瑶琴接下来要说的话,转移话题地提起了京中那边白娇等一众铺面掌柜传来的消息。 历史上的第二次废太子不远了。 老八这个做梦都想要成为皇帝的阿哥,虽然被康熙老爷子当众斥责,更被一句‘系辛者库贱妇所出’挡在了皇位继承者的门外,可是他却从未死过心,只是因为尔芙这只小蝴蝶的到来,让本该相看两厌的四爷和十四爷关系融洽了许多,所以他没有了拉拢未来大将军王的打算,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老十二胤裪的身上。 胤裪,这个自小就被抱离庶妃万琉哈氏身边,由苏麻喇姑亲自抚养长大的阿哥,虽说不如前头几个兄长那般的耀眼闪烁,但是比起其他那些打小就如同小透明似的长大的弟弟们,那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是高多了,毕竟一个苏麻喇姑摆在前头,便是德妃、宜妃这些个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都要靠边站。 只不过苏麻喇姑养大的孩子,那智商也是蛮高的,并没有如叛逆期的老十四那般理会老八一伙儿人的拉拢,也没有得罪心思阴沉的老八,直接借着弘是过世,福晋富察氏心情郁郁为由,上书请了皇命,一对鹣鲽情深的小夫妻就坐船下了江南,只是好似他的运气有些差,居然在嘉兴登岸去庙上进香的时候,遇到了乱民…… 为着胤裪夫妇失踪这事,康熙老爷子是连连震怒,一连将嘉兴府从上到下的一众官员折腾个遍,却也没有找到胤裪的下落。 “听京里传来的消息说,这次被老爷子派下去寻找十二爷和十二福晋的领命大臣是八爷的拥趸之臣——年希尧年大人,您看咱们在嘉兴那边的安排,需不需要做出些调整,也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说起胤裪失踪这事,瑶琴也顾不上德妃娘娘那边会不会震怒的事情了,毕竟尔芙这些年的摊子是越铺越大,一来是为了形成有效的商业线路,让手中的产业能互为辅佐,免得被各地地头蛇逐一击破,二也是为了能收集下各处的讯息,免得做个聋子,这事,瑶琴也是知晓的。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她有些产业是隐藏在暗处的,便是瑶琴都未必清楚,可是有些产业是摆在明面上的,若是她这时将嘉兴府的几处铺子关了,不说会直接影响到她和白娇辛苦数年才铺开的商路,便是康熙老爷子都会多心吧。 至于说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她表示一个年希尧的到来,她还不会当回事,她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无非是想要转移话题,免得瑶琴一直为德妃可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担心。 尔芙随手将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硕大的戒指取下,交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吩咐道:“你直接传个消息给嘉兴府那边的铺子,让他们该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若是年希尧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让他们也尽力而为,毕竟十二爷亦是四爷的兄弟。”说完,她就直接拿着白娇托人送过来的那叠密册,细细翻看起来。 密册是按照她和白娇约定好的密码编写的,内容都是各地铺面传回来的各种小道消息,上到各地官员是否清廉爱民,下到街边小贩的随口闲言,总之是应有尽有。 如今压在她手里,还没有看过的就已经有三指厚了。 随着她这么一翻开册子,她还真找到了一条比较有用的消息,这消息是从与嘉兴府接壤的松江府传来的,若不是她刚刚才提起过胤裪和福晋失踪的事情,估计就算是看到这消息,也不会放在心上就疏忽过去了。 消息很简单,无非就是松江府突然出现了一对操着京城口音的夫妇,要说这事算不得什么太出奇的事情,毕竟出入松江府的外地人不少,之所以会引起小伙计的注意,被管事的将这消息登记造册的传到尔芙手里,完全是因为那男子气质很出众,可是身边陪着的女人,却是个容颜尽毁的女子。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也不会就真这么狗血吧。 尔芙心下一凛,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忙端起手边的冷茶,抿了两口,平复了下心绪,这才取过手边就放着的笔墨,亲自裁纸、亲自研墨的写好了两个小纸条,分别用蜡油裹好,塞进了信鸽脚上绑着的细竹管中,命瑶琴尽快用信鸽传给在京中的白娇和四爷。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就是那么灵敏。 就当很多人都在焦急寻找胤裪下落的时候,胤裪因为富察氏不堪被乱民侮辱毁容,担心就此回京,会让福晋富察氏被死亡,所以直接领着富察氏玩起了隐居,这也亏得他离京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不然…… 啧啧……要说这胤裪对富察氏是真有那么几分真情。 半个月的时间,尔芙将盛京别院都掌握在了手里,而在松江府隐居着的胤裪和福晋富察氏,也被领了皇命的年希尧一路护送回到了京中,容貌尽毁、又险些失了贞洁的富察氏在通州府登岸的当晚,便在驿站内投缳了,也亏得白娇早就得到了尔芙的暗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消息,早早就赶到了通州府驿站,不但救下了要投缳的富察氏,还顺利的说服了已经钻进牛角尖的富察氏,让富察氏彻底放弃了寻死的打算。 “主子,您为何要管十二爷的家事呢! 那富察氏的阿玛,可是一直和八爷一个鼻孔出气的马齐大人,那位可没少找主子爷的麻烦,您何不让她就这么去了,让八爷那伙人和马齐大人起了心结。”瑶琴念完手里的密信,便有些不解的提出了疑问,毕竟在她看来,尔芙这次真是做了一次无用功,好人都让年希尧年大人做了,反倒是自家主子费心费力的连句好都没落下。 尔芙伸手接过了白娇发来的密信,看着愤愤不平的瑶琴,轻声道:“你都被张保那个官迷给带坏了性子。 你说说,富察氏的一条性命就不重要么?一个女子为了保住贞洁,宁可毁去容颜,一个皇室子孙为了不让妻子被死亡,宁可抛弃贝子的爵位和高贵的姓氏,隐居在民间,这若是写成话本子,不知道会引得多少闺中女子落泪呢! 我不求他们会谢我,但是我却不愿意利用这么一个可怜,又让人羡慕的女人,既然我已经预料到了富察氏不愿意连累十二爷的名声,我为什么不尽份心力呢!” 说完,尔芙就笑着摇了摇头,她到底还是不够心狠。 只是俗话说得好,人善人欺天不欺,就在张保觉得尔芙费力不讨好的时候,容貌尽毁的富察氏回到了娘家,也就是大学士富察·马齐这位和八爷一直一个鼻孔出气的阿玛府里头。 富察氏,马齐视作掌上明珠的独女。 已经是年近花甲的马齐,看着眼前低声啜泣着的富察氏,亦是老泪纵横、满肚子的伤感,他记得年前,在十二爷的贝子府里和女儿见面的时候,富察氏虽然是为了弘是过世悲伤不已,哭得眼圈红肿,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却也是满头青丝,可是此时,富察氏的头发,却已经是添了不少的白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齐示意身旁陪着的小妾李氏送上帕子给富察氏擦去脸上的泪痕,又让婢女送上了热茶,见富察氏的情绪有了些好转,这才温声问道。 富察氏闻言,双眼泛着水光,伴随着几声哽咽,讲述了她随着胤裪从京中离开到再次回来京中的心路历程和此行的崎岖坎坷。 年希尧,一个为了往上爬就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按照京中传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松江府发现了胤裪和富察氏的踪迹,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找到胤裪,反而从杭州府买了两个姿容绝艳的双胞胎姐妹,并在富察氏和胤裪居住的院子旁,置办了一个小院子,让这一对双胞胎姐妹住了进去,同时重金收买了她家里头的两个小婢女,将胤裪骗到了那对小姐妹住的院子,又将她引了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狗血,在年希尧这样的男人眼里,女人无非是战利品,他并不认为胤裪就是真爱富察氏,这才想要隐居在松江府,所以使出了这样的贱招。 只是胤裪对富察氏的真情,让年希尧的计划破灭了。 不过就算如此,胤裪和富察氏的身份就藏不住了,所以也就只好随年希尧踏上了回京的路,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富察氏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动轻生的念头,一切都是因为年希尧的安排,让她承受了太大的心理压力,她终于撑不住了,这才会选择在进京的路上投缳,也幸亏她并没有投缳成功,不然可不就真如那个如仙女般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女子所说的那般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说到这里,富察氏抹了把眼泪,整了整脸上挂着的轻纱,幽幽叹了口气,望着上首坐着的阿玛马齐,异常坚定的说道:“阿玛,如今我容颜尽毁,又名声有暇,我想要去庙中修行,还希望您能帮我这一回。” “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马齐气富察氏如此选择,却也明白这容貌尽毁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可是让他就这样看着独女去庙里过请苦日子,他又是怎么都舍不得的,所以他虽然一直提醒着自己注意语气,这会儿还是显露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狠辣,将把女儿打击成这幅样子的年希尧恨到了骨子里。 当初,他就不舍得将女儿嫁到皇室去,一来是他那会儿就已经是官拜一品的能臣干吏,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肱骨之臣,并不需要依靠嫁女儿来获得更高的位置,二来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过得幸福,过得顺心如意,凭他在朝堂中的地位,不论女儿嫁到那家,他都能保证女儿不受欺负,除了嫁入皇室。 可但是到底是圣命难为,不过好在夫婿的人选是远离政治漩涡圈的十二爷胤裪,这是唯一能让他觉得心里安慰些的,加之又是正册的嫡福晋,两人也是年貌相当,所以马齐也就顺顺当当的送了独女出阁。 没想到,如今独女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他既是自责自己当初没有为女儿争取一番,免了这入宫选秀的一道麻烦事,又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老妻留下的这一根苗苗,更恨年希尧为了往上爬,居然连他的独女都要利用一番。 当初康熙老爷子废太子后反悔,曾特地给他下旨,希望他这位朝中重臣能拉废太子胤礽一把,可是他却违背了圣上的旨意,与佟国维、阿灵阿、鄂伦岱等一众人联合举荐皇八子胤禩上位,最终落了个革职的下场,但是他没有怪过任何人,甚至就算是那时候,连八爷胤禩都是他如无物,在他重新被康熙老爷子启用时,他仍然选择站在了八爷的一面,他自认对八爷胤禩是做到了忠心不二,但是这八爷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他不信年希尧在没有得到八爷准许的时候就敢对他马齐的女儿动脑筋……既然你不仁,那你就不要怪我不义了,马齐眼底充血的送着独女富察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交代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就径自进了书房门。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而尔芙也并不是四爷以为地那般暗自落泪至天明的人,她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地抽抽鼻子,加之困意上涌,眼圈有些发涩,这才会让四爷脑补成默默垂泪,她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听诗晴在门外问起,便已经清清嗓子,痛快回答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四爷找到了就坡下驴的台阶了。 四爷闻声走出书房,揉着还有些小饱的肚子,自顾自的低喃道:“不提还不觉得,一想起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他今个儿又准备了什么好吃食呢!” 尔芙眼圈红红地回过头,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儿,将桌上铺开的账本都是起来了。 她微红的眼圈,微重的鼻音,让四爷更加确信自个儿的脑补了。 四爷看着默默收拾账本的尔芙,并没有坐在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因为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尔芙的神色,也会显得更加亲近些,毕竟这官帽椅已经被四爷拖到尔芙的腿边儿了。 “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安排家宴辛苦了吧?”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你这眼圈都有些红了,要不要让诗晴她们拧块帕子给你擦擦脸?”他继续问。 “不用,这脸上的脂粉一擦就掉了,到时候重新上妆,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那要不要让她们过来给你换杯热点的茶水,这凉茶喝着伤身啊!”他继续说。 “热的喝着不顺口,再说这茶也不算凉,没必要再换了,她们跟着我去安排家宴,也是忙得辛苦,这会儿难得歇歇乏儿,还是别折腾了。” “那要不让她们进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儿,爷瞧着你刚才一个劲儿的捶腰呢,是不是腰上不舒坦呢?”四爷再接再厉地问道。 尔芙被烦得不行,连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事。” 说完,她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往和堂屋用珠帘隔断开的内室里走去了。 四爷见状,更加肯定自个儿的脑补了。 他忙追赶了进去,见尔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连忙凑到跟前儿,一边亲手替尔芙脱下脚下的鞋子,一边关切问道:“爷瞧着你这脸色难看得紧,要不要传胡太医过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别累病了!” 对于这样黏人缠人的四爷,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伸手扯过床榻里侧叠得齐齐整整的被子,胡乱地往脑袋上一蒙,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病,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更不需要喝茶润嗓子,也不需要吃点心,你能不能去外面堂屋吃点心,让我自个儿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好萌,好萌…… ——尔芙那明明是如泼妇撒泼般地胡蹬乱踹动作,看在四爷眼里,却是萌点十足,他更不肯离开内室了,更是丝毫没有责怪尔芙如此耍性子、闹脾气的意思,语气温柔似哄孩子般地轻声劝说道:“别蒙着脑袋瓜儿,自是起来头疼,再说你这发髻上的簪钗佩饰,也要取下来,不然硌着脑袋瓜儿疼,也容易伤到自个儿啊!” “你真烦人,你知道么?”尔芙闻言,丝毫不觉得如何甜蜜,只觉得心烦不已,她一翻身做起来,眼睛微阖地瞪着坐在床边的四爷,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柔声回答道:“爷这不是关心你么?” “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不合时宜么?我现在很累,很烦,不想说话,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还有你说的将发髻上的簪钗佩饰取下来,我就是躺下歇会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也不会伤到自个儿! 所以,你能去堂屋吃点心了么,让我自个儿好好待会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尔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时耐性极佳的四爷了,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激烈、严厉的问道。 四爷见尔芙如此,更是不肯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再滔滔不绝地烦尔芙了,尔芙见此,也不再要求他离开内室,让自个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如同咸鱼般地挺尸躺在床上,重新扯过被自个儿丢在旁边的锦被,从头至脚地仔细盖好,双眸紧闭地翻个身,背对着床边坐着的四爷,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四爷是不言语了,他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自在。 尔芙有些无奈地在被窝里,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熬不过四爷那无声的目光,一翻身坐起来了,满脸苦闷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认命地叹气道:“我有些饿了,又懒得动弹,你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将堂屋里的点心取来呗,我想吃几块,再喝上一杯浓香甜润的奶茶,这样能让我睡得更踏实些。” 说完,她又是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继续留在这里,用怨念重重的小眼神盯着自个儿不言语。 而四爷闻言,也是配合,马上就收起了默默注视尔芙的眼神,快步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挂着床帏的雕花床栏上,无语地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又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他如同任劳任怨的小蜜蜂般,先是将外间罗汉床上的小茶桌搬到了床上,又一趟趟地将诗晴她们摆在方桌上的数碟点心都挪了过来,一一摆到了桌上,这才朗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尔芙要喝的奶茶,同时脱下脚下的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和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 尔芙无奈地抚抚额头,抬手从盘里捏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如麻将块大小的枣糕,往嘴里送去。 甜食,应该是最能抚慰人心绪的食物了。 一块微甜的枣糕下了肚,尔芙脸上的笑容,总算多出几分真诚和舒畅来,她挑眉瞧瞧对方眼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四爷,轻声道:“这枣糕并不是太甜,配合着里面颇有嚼劲的枣干,倒是正合你的胃口,你也一块尝尝吧。” 说完,她就将装着枣糕的细白瓷高足盘,轻轻往四爷的跟前儿推推。 四爷见状,笑呵呵地捏起一块枣糕,便往嘴边儿送去。 枣糕甜而不腻,配合着那丝丝缕缕的枣干,嚼劲十足,却也不觉得生硬累牙,倒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只是相比起用蛋奶和面的玉米小饼,还是泛着奶香的玉米小饼,更合四爷的胃口。 四爷吃过一块枣糕,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盘的黄金饼上。 “主子爷、主子,奴婢送茶水进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诗晴的声音。 她之所以要在门外轻轻叩门请示,也是怕贸然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儿,毕竟就刚刚她还从内室的窗前看到,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爷很是亲近地并肩而坐呢,谁能猜到这会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万一冲撞到这两位的好兴致,自个儿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是这次她猜错了。 刚刚她从窗外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想多了、脑补过分了。 四爷是很愿意和尔芙亲近亲近,但是四爷也不会不顾尔芙的脸面,拉着尔芙白日里任意胡闹,那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尔芙呢…… 他听到诗晴有些微颤的声音,便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对着门口,朗声吩咐道:“快些送进来吧,你家主子都已经用上点心了,正等着奶茶润嗓子呢,另外再把内室里的窗子打开,免得吃食的味道留在内室里,坏了你家主子的心情。” 说完,四爷就已经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拔步床一侧摆放着的官帽椅上了。 四爷刚刚坐定,诗晴就捧着托盘,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床上,尔芙衣衫微乱,却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发间微乱,却簪钗佩饰俱全。 而四爷呢,更是衣衫齐整地坐在床边一侧的官帽椅上。 诗晴见到如此情形,再联想到主子爷的吩咐,她一边将托盘上的奶茶和香茗在茶桌上摆放好,一边暗恼自个儿的自作聪明,快步走去开窗户了,免得自个儿之前自作聪明的举动给自家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幕,看在四爷的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尔芙却是不明所以,她歪歪脑袋瓜儿,叫住了要伸手推窗的诗晴,低声吩咐道:“天气凉了,别把这几扇窗户都打开了,打开一扇通通风就是,你们四爷就是麻烦,吃个东西,还担心这味道留在房间里。” 说完,她就没好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抿唇一笑,便没有解释。 诗晴开完窗子,也捧着托盘,快步离开了内室。 尔芙有些无趣地吃着点心,又抿了口滚烫的奶茶,感受着口舌之间的浓浓奶香,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宽慰笑容,柔声说道:“这几道点心的味道挺不错的,倒是正适合用来垫肚子呢。”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好似全然忘记了刚刚对四爷的不耐烦。 四爷见到这一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尔芙这丫头爱拈酸吃醋,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消气了。 四爷心情放松下来,也不再唠唠叨叨地烦扰尔芙了,他一边吃着黄金饼,一边轻声吐槽着自个儿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燕四燕公公:“嗯,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是没得说,还是你的眼光好。 当初和生公公一块来府里伺候的燕四就不行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带着股宫里御膳的味道,瞧着是精致,但是味道就有些太普通了,好似生怕这那味调料放多了,爷便会要他脑袋似的,恨得爷都想将他打发到杂役房去挑燕毛了。”说完,他又拎起旁边装满奶茶的银壶,替自个儿满满地添上了一杯,他瞧着尔芙喝得香甜,也想试试这自个儿平日里都不喝的奶茶了。 尔芙呢,也不会阻止四爷喝奶茶。 虽然这奶茶是热量颇高的饮品,不适合经常饮用,但是就四爷平日里那清淡如水的饮食习惯,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三高风险,反倒是尔芙担心他会不会有贫血等问题呢,她笑着建议道:“那你就好好提醒提醒燕公公呗。 燕公公是御膳房出身,比起小生子这个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小人物,想来更擅长烹调之道,只不过是你平时太严肃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丢掉差事吧。”说完,她也替自个儿添了一杯奶茶,香浓甜腻的奶茶,喝起来就是痛快,比起微苦回甘的香茗热茶,更符合她的口味。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爷懒得和他废话,还是让他和小生子好好学学吧,爷稍后就让人将他送过来,而且他还擅长做调理身体的药膳,留他在你院里伺候些日子,也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省得你总是畏热怕冷的,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说完,他就已经朗声叫起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一副立时三刻就要将燕公公送过来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别看四爷的嘴上是说燕公公的手艺不如小生子,但是她在府里这些年,也早就听说过燕公公的赫赫大名了,那一手药膳的工夫,可谓是宫中一绝,当初四爷能够将他从御膳房挖出来,曾许下了重礼,答应荣养燕公公一辈子呢,不然燕公公怎么可能会离宫来到四爷府当差呢。 四爷这会儿将燕公公指到自个儿跟前儿,显然是示好之意。 “主子爷,您有事叫奴才?”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猫腰弓背地凑到四爷跟前儿了。 四爷瞧瞧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小厨房伺候的那个燕四,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牡丹台伺候些日子,好好和小生子学学做菜的本事,再替福晋调理调理身体,要是他学不会本事、调理不好福晋的身体,爷就送他去杂役房伺候去。” 说完,他就摆摆手地将苏培盛轰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廊下,满脸囧红,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地往外走去。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虽然茉雅琦对马佳福晋要来圆明园做客的事儿表现得漫不经心,但是她回到落霞苑之后,她还是紧赶慢赶地写了封家书,拜托马佳福晋捎给大李氏。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四爷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而尔芙又和他仅隔一扇屏风,四爷低声嘀咕的这些话就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儿,朗声回答道:“四爷说这些话,该不会是嫌弃妾身的身量越发丰腴了吧!” 说完,她还不忘故作凶横地哼哼两声,以作威吓。 四爷闻言,笑着摇摇头,朗声回答道:“爷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愿意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想你能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这还差不多。”尔芙很是满意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整个人也已经躺在浴桶里,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先不说她出了多少汗,也不说自个儿折腾得如何疲惫,单单就是这份不得清净的烦躁感觉就够尔芙难受了,难得这会儿能好好静静了。 为了能好好地解解乏,尔芙特地让诗情在沐浴用的热水里添了好些新鲜牛乳呢。 她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浴桶里,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泛着淡淡白色的洗澡水,呼吸着空气里飘荡着的淡淡花香,微笑着对诗情招招手,示意她将旁边角几上的热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份凉面送过来,我这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捧着的茶碗交给了诗情,又一次将身体都沉进了浴桶深处。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喜欢泡澡的人,今个儿又着实累着了,身边伺候的诗情,也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四爷则是等一会儿就去书房里练字了,她自个儿躺在安静的净室里泡澡,躺着躺着就浑身放松地睡着了,等诗情从小厨房取了尔芙和四爷的夜宵回来,尔芙泡得手脚都有些皱了。 “扶我起来,我这腿儿都泡得有些发软了。”被唤醒的尔芙,哭丧着脸吩咐道。 诗情连手都顾不上洗洗,搓搓手,让自个儿的手不至于冰到尔芙,便忙伸手扶住了已经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尔芙,她一边扯过旁边角几上叠放着的浴巾搭在尔芙的肩上,一边忍不住唠叨道:“主子,您说说您……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是真不行,这泡澡怎么能泡这么久呢,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我也是太累了,一时之间就迷糊着了。”尔芙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道。 诗情闻言,那是满脸无奈。 她无语地望天:自家主子还能更迷糊一点么…… 尔芙笑笑,抬手戳戳诗情有些僵硬的嘴角,柔声道:“笑一笑啊,不然让四爷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也不愿意你家主子我落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吧……”说完,她也算顺利地从有些高的浴桶里爬出来了,只是走下浴桶旁边摆着的镂雕脚踏时,还是脚下一滑地差点摔跤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别瞎在这儿客气了,我就是不想瞧着你疯疯癫癫的模样罢了。”齐嬷嬷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淡然摆手道。 说完,她就偷偷对月嬷嬷用了个眼色,转身又回到自个儿倒腾瓶瓶罐罐的暗室去了。 傻柱子就这样被二人联合耍弄,愣是将那些不曾告诉给陈福和张保的秘密,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个干净,差点连小时候偷邻居家打鸣大公鸡的缺德事都交代出来了,这下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傻柱子就成为了月嬷嬷和齐嬷嬷的实验品。 ——具体参见医学实验里的小白鼠。 鞭子、烙铁、老虎凳、辣椒水、痒痒挠、夹棍……等等一系列刑具依次上场,每到傻柱子熬不过的时候,齐嬷嬷就立马出现,送上各种各样的奇葩药汤,保证傻柱子能够一直留着那口气在。 待到陈福和张保揪着秀儿回到地牢里的时候,傻柱子都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不想如他这般,你就老老实实将你做过的事儿都交代清楚。”有了这个榜样在,陈福也不费力气和秀儿折腾了,指着苟延残喘的傻柱子,厉声道。 秀儿顺着陈福指着的方向,瞧清楚了火盆前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傻柱子,咧咧嘴,笑着答道:“陈公公,您是主子爷跟前儿的大人物,何必和奴婢这样一个已经被打发到浣洗房做苦差的可怜人计较呢! 当年奴婢的旧主还活着的时候,奴婢也没少和您打交道,不曾得罪过您呢!”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陈福跟前儿,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您前前后后从奴婢手里接过去的荷包,粗略一算,怕也有百十来个,您就算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总得瞧瞧那些给您买茶水点心的银子面子吧!” “死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咱家,咱家还真是不吃这套!”被戳到痛处的陈福闻言,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就再也保持不住了,咬牙喝道,说完就直接拎起沾满盐水的鞭子,冲着秀儿那张清秀的脸蛋抡过去了。 陈福边抡边威胁道:“这姑娘家的一张脸,最珍贵,你别不知道好歹!” “好歹,奴婢就是个无主庇护的可怜人,倒是想能知道知道好歹,但是奈何这手里空空,再想要讨好您这位府里的大管家,奴婢也是有心无力啊!”秀儿还真是个忠仆,便是这身上如刀绞般疼着,仍然是不肯改口,紧咬牙关,冷声嘲讽道。 “好好好,真是好,咱家倒是小瞧你这个死丫头了!”陈福冷哼道。 地牢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夹杂着傻柱子含含糊糊的求饶声,倒是热闹。 西小院里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傻柱子被抓,并不曾惊动她,但是秀儿这丫头在浣洗房被抓,旁边瞧见的宫女婆子不少,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耳朵里,不同于傻柱子这种用银子拉拢过来的墙头草,死个一个两个的,也不算事儿,秀儿却是乌拉那拉氏从小就带过来四爷府伺候的,和她情分非比寻常,知道她的秘密也多,要真是秀儿熬刑不过撂了,乌拉那拉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外面有四爷的眼线耳目盯着。 左右为难的乌拉那拉氏在明堂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让人去浣洗房那边儿收拾收拾首尾,她阴沉着脸,将小太监福全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秀儿出事了,你一会儿找个由头过去探探消息,尽量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便让前院的慧如送她一程。”说完,她便似是不忍般地闭了闭眼,摇头叹了口气。 福全慌忙安抚道:“主子勿惊,秀儿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必不会出卖您的。” “她品行如何,我自是清楚不过了,但是我也了解前院地牢那些个黑心肠的东西,他们手段毒辣,且毫无人性,便是铁打的汉子都难以熬过那些大刑,何况秀儿一个小姑娘,我也不愿意秀儿太遭罪了。 算了,你去探探消息,自个儿瞧着办吧。”乌拉那拉氏叹着气道。 说完这话,她就摆摆手,让福全抓紧去打探消息了。 小太监福全见状,心知自个儿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劝说乌拉那拉氏改变心意,甚至还可能会惹得乌拉那拉氏对他心生忌惮,还不如自个儿尽可能的帮帮秀儿,想到这里,他矮身应是,快步离开了西小院,塞给角门的守门婆子几钱碎银子,便顺顺当当地出溜到前院了,顺着一条花木葱郁的小路,钻到了前院小厨房的外面。 这条花木丛里的小路,还是当初赵德柱辛苦淌出来的呢! 这也怪赵德柱当初喜欢偷懒,放着那些齐整平坦的石径小路不走,非要从花丛里钻出这么一条小路来,不但避开了前院巡逻的护卫,也躲开了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而打从乌拉那拉侧福晋入主西小院以后,这条小路就成了福全来往前院的捷径。 慧如是乌拉那拉氏身边早已出嫁为妇的宫女,结婚产子以后,便被安排在了前院。 她照旧是忙活过厨房里这摊琐事,便拎着小包袱回自个儿在前院的住处,想着歇歇脚、解解乏,再带着这些自个儿从厨房偷摸藏下的好吃食回家去,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换下来,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叩窗声。 三短一长,这是她和先福晋那位小堂妹定下来的暗号。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慧如再也顾不上自个儿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胡乱将解开的几枚扣子系好,忙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将外面东张西望的福全拉扯进房间里来,压低声音问道。 福全闻言,苦着脸答道:“要不是出事了,我也不能来麻烦姐姐啊。 行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要是撞见我在您这儿,怕是还要连累了姐姐,我还是抓紧将主子的吩咐告诉您吧,秀儿那丫头被陈福在浣洗房抓走了,兴许是被送到地牢那边儿了,侧福晋让您想法子探探消息,能帮秀儿就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你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话,福全转身就要走,却一把被慧如抓住了后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佟佳侧福晋的事儿,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便是占着侧福晋的位分又如何,偏要想法子设计除掉佟佳侧福晋,结果就有传言,直指是咱们这位侧福晋动的手脚,侧福晋不放心,估计是又私下里安排秀儿去做了什么手脚吧,现在露馅了…… 你就别问了,快点按照侧福晋的意思办吧。”福全满脸苦涩,颤声说道。 他和秀儿、慧如这些人都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安排下的一颗颗钉子,主子就只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人,主子过世了,本来就该是专门照顾先福晋留下的大阿哥弘晖,但是这位侧福晋还未进门就拿出了先福晋的亲笔密信,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地收拢到了手里。 只是这位侧福晋的心计、算计都远远不如先福晋,唯有心思阴狠这点,更胜一筹,他们这些把柄都拿捏在这位侧福晋手里的人,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儿,想要保住眼前儿的富贵和安逸,也就只能丢下旧主的吩咐,全心全意地替侧福晋这位新主子卖命了。 福全不敢再往下想去,实在是心慌得紧、害怕得紧啊! 他有些心虚地跑出了慧如的房间,不敢去看慧如的脸色,沿着那些不起眼的小路,急匆匆地回到西小院报信去了。 得知福全将消息传到,一直在房间里转圈圈的乌拉那拉氏停住了脚步,微微点头,迈步走到了窗边摆着的官帽椅前,微提袍摆地坐定身子,端着手边已经凉透的冷茶,微抿一口,叹气道:“可怜秀儿这丫头了,你安排咱们在府外的人,到时候将她接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说完,她就又是一摆手,将福全打发下去了。 福全应声称是,快步离开了上房,一直回到自个儿在倒座房居所的门口,这才抬头瞧瞧有些阴沉的天空,暗叹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是有些过够了呢,早知道是这样一番前景,还不如当初就跟着弘晖阿哥去恩济庄当差了,最起码能落得清静,也全了自个儿和先福晋的主仆情谊。” 可惜,世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反悔的选择。 当初是他自个儿贪图府中富贵,死求白赖地到处塞银子、走门路,这才避开了随弘晖阿哥去恩济庄的差事,等到了这位侧福晋进府,现在就算是他后悔了,再想要避开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亦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现在不再是先福晋跟前儿当差的奴才了,而是这位侧福晋跟前儿的红人,这位侧福晋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他也甭想着跑。 与福全如此一般想法的人,绝对不止福全一人,还有和秀儿关系更好些的慧如。 小太监再是得宠,再是能干,再是风光,但是和这些个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总还是差着一层关系,秀儿是乌拉那拉氏从娘家带到四爷府里当差的,那会儿秀儿才五岁上,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到了府里就被乌拉那拉氏交到了慧如手里,让慧如带着她学规矩、学着当差,慧如手把手的教,这一教就教了五年之久,一直到慧如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指了婚事出嫁,两人这才算是分开了。 这养个猫啊、狗啊的,时间旧了,还要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呢…… 这么朝夕相处着,秀儿比慧如的亲妹妹都要更亲近几分,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让她对秀儿出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何况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这点,慧如也并不知道,这就更差些意思了,所以就在西小院这位安心饮茶的时候,慧如咬了咬牙,捏着一张手指大小的小纸条回到了前院的小厨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那些吃食是送给地牢那些犯人的,在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上,做了一个只有她和秀儿两人才知道的记号,这才将纸条塞近了馒头里。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告诉秀儿这丫头不要太死心眼儿,该交代就交代,她会另想法子将秀儿从府里救出去。 这个做了特殊记号的馒头,总算是如慧如期盼的那般传到了秀儿的手里。 此时,已经被陈福拔光了所有指甲、满身是伤的秀儿趴伏在稻草上,瞧着馒头上的记号,从受刑开始到结束都未曾落泪的秀儿眼泪噼里啪啦地落着,将这个泛着香甜味道的馒头紧紧抵在心口位置,沉默了许久,这才将早就掰开了一条细缝的馒头掰成两瓣,取出了里面那张已经黏糊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秀儿还是将慧如的意思都看在了眼底。 她是个一根筋儿的人,她之所以会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办事,并非是因为她也被乌拉那拉氏拿捏住把柄,更不是因为先福晋那封亲笔手书的密信,不过是习惯性地跟着慧如的意思办,现在连慧如都全着她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她又为何要替乌兰拉侧福晋保守秘密呢! 秀儿将已经有些糟粕的纸条塞进了嘴里,就着口水咽下,胡乱擦干了眼泪,便发狠似的咬着沾满血污的馒头,三口两口地将馒头吃了个精光,只等着陈福和张保再来提审自个儿,这一等就是三天之久,她就如同一个死人似的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牢里,吃着冰凉生硬的馒头,唯一能带给她安慰地就剩下慧如每日传进来的纸条了。 就在她以为自个儿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慧如想法子传进来一颗黝黑的药丸子。 和药丸子一块送进来的,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内容比较多,也比较杂,慧如先是告诉了秀儿这药丸子的使用方法和避忌,又告诉了秀儿出去以后去哪里等自个儿,还有她在哪里偷偷藏了银两和衣裳……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这一刻,尔芙无比感慨。 这也就是她贵为嫡福晋、一府之女主人,不然要是有人来搜自个儿的院子,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栽赃陷害,便直接能栽给她个不修妇德、荒唐肆意的罪名。 想到这里,她无语地砸了砸嘴儿,亏得这些人还好意思找自个儿告刁状、诉委屈……越想越气的尔芙挥手示意小太监将这些脏东西拿远些,冷笑两声:“看来是本福晋的好性子,让你们忘了规矩二字怎么写,也忘了何为礼义廉耻了。 瞧瞧,瞧瞧,好好瞧瞧,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们也别诉委屈了,该是谁的东西就自个儿出来认认吧,还非要放在这里给本福晋添堵么!”说完,尔芙就直接一招手,将还跪在地上的诗兰等人招呼到了跟前儿,为了这些个没脸没皮的刁奴恶仆折腾自个儿的近身婢仆,她还没有那么糊涂。 她也没有忘记观察那些玩意儿的主人都是谁。 ——这些个连规矩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可不敢用了。 少时片刻,几个婢仆就遮遮掩掩地凑上前来,磨磨蹭蹭地挪着小碎步,越走越慢,伸手捡拾东西的动作,倒是敏捷,然后又齐齐都退回到人群里,一副围观群众的做派,看得尔芙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一群掩耳盗铃的蠢货。 “本福晋丢的金币找到了么?”尔芙不忍再看这些老脸羞红的人,扭头问道。 诗兰忙上前,恭声答道:“奴婢无能,未曾找到。” “左右也是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也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本福晋丢了东西,你去旁边偏院找管事嬷嬷多要些人手,先搜咱们院里,找不到就去园子里找,园子里要是还没有,那就挨个空院子搜,搜完空院子,还是找不到,那东西跨院、静思居、听风楼、听雨斋这些地方就挨着个的找,本福晋就不信这上千金币能消失得这么彻底了!”尔芙闻言,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笑着摇摇头,冷声吩咐道。 她本意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东西就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现在么……也就不在乎了。 事实证明,这偷东西的小贼真聪明。 尔芙丢失的这些金币就藏在后花园的池塘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皮包着,用细麻线吊在池塘里,要不是搜查的人仔细,还真发现不了藏在池塘边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石缝里的细麻线。 泛着细雾的莲池旁,湿漉漉的包袱里,被池水泡得冰凉的金币…… 得到信儿就直接领着诗兰等人过来的尔芙瞧着这些金币,咧着嘴儿笑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让管事嬷嬷查查咱们院里的进出记档,我就不信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币藏到这后花园里来。” 说完,尔芙就让诗兰抱着这些湿漉漉的金币,回到了正院。 她这前脚回到正院,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顺顺气儿,后院其他得到消息的女眷就一副关心不已的样子凑了过来,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这些幸灾乐祸的情敌,她瞧着这些打着关心旗号过来看好戏的情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闷。 “玉洁,你去帮帮诗兰,早些将这件事搞定,咱们也好早些歇着。”不过该办的事儿,总还是要办的,尔芙揉着有些发涩发胀的眉心,扭头吩咐道,这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来,还真是一点不让人消停。 安排好这些,尔芙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抬手取下鬓边簪戴着的两支花簪,满脸疲惫地摇摇手,连洗漱都没有洗漱,便这样披头散发地直接躺到炕上休息去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吃了些点心,问问诗兰昨个儿晚上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交代玉洁将那些违规逾制、私藏禁物的宫婢仆从交到管事嬷嬷那里处置,就领着早早来府里候着的廖神医和毓秀姑姑进宫去见德妃娘娘了。 时隔两天,再次进宫的尔芙满脸堆笑地站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廖神医做着引荐:“廖大夫是济世堂的坐馆大夫,最善妇科,且人品可靠,还请娘娘放心。” 说完,她就对着廖神医招招手,示意廖神医上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的脸上瞧不出喜怒,但是熟悉德妃娘娘的毓秀姑姑还是从一些微不可查的细节里发现了些问题,她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步子,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偷偷扯了扯尔芙的袖摆。 尔芙也不是傻瓜,她开始还有些犯懵,不过见德妃娘娘迟迟不提看诊问脉之事,便也就反应了过来,对着廖神医使完眼色,找个由头,说是要去佟佳贵妃那里坐坐,领着在殿外候着的诗兰就直接出了永和宫,她望着身后徐徐关起的宫门,浑身颤抖地扶住了诗兰的肩膀,叹气道:“我好似办错事了!” “主子,您这是何意?”诗兰并没有跟进殿里伺候,满脸不解的轻声问道。 尔芙将之前宫里来的传话太监所传之事和诗兰简单说说,摇头叹道:“娘娘看似和煦,实则是个要强到骨子里的人,她许是从未想过这事要我掺和一手,连毓秀姑姑都不想麻烦,不然那天我进宫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了,但是传话太监是直接找到我头上的,我也就没有多想,领着廖神医就进了宫,刚刚娘娘却迟迟不肯让廖神医替她看诊,怕是在防备我。” 说完,她就慢慢踱着步子,往景仁宫的方向走去。 这宫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敢在永和宫门口多作停留,不然不等她出宫,怕是就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荒腔走板的闲话来,但是她不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这浑身的颤抖就止不住,好在诗兰机灵,半搀半扶地做着尔芙的拐棍,倒是没有让尔芙在宫道上出丑,一直等到尔芙将心里话说完、恢复平静,这才不动声色地退到旁边儿,轻声劝道:“依奴婢看,其实主子也不必太担心,毓秀姑姑还留在娘娘那儿,必会为您解释。” “你想错了,我不是怕娘娘误会我,我是担心廖神医的安全。”尔芙摇头道。 “主子,您实在是太多虑了。 廖神医医术高超,如果不是他祖上有遗训,不准子孙后代考进太医院侍奉,这会儿也不会留在济世堂里坐馆了,他又不是那些恐有虚名的庸医,即便是未必能够立时三刻治好娘娘的病,却也不会胡乱开方。 再说他也明白这宫里娘娘身份尊贵,没有万全把握,一定会以小心谨慎为本的。”诗兰并未能够理解尔芙心里的担忧,笑着劝道。 说完,她还不忘环视左右,生怕别人听见她主仆二人的私语,引出乱七八糟的传言来,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尔芙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怕廖神医的医术太高。 这宫里太医不可能各个都是酒囊饭袋,看不出娘娘的身体有何不妥,但是为何这些太医齐齐称娘娘身体无碍,如果不是有人出面干预,就是宫里这些太医看出来不敢说,为何不敢说,无非是担心性命不保,但是现在廖神医稀里糊涂地撞进来了,一旦廖神医捅破这层窗户纸,你说廖神医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主子的意思是德妃娘娘会要了廖神医的性命,应该不会吧,娘娘素来宽和……”诗兰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驳道。 对此,尔芙无语地摇摇头,她抬手摸着朱红色的宫墙,幽幽道:“这紫禁城看似富丽堂皇、磅礴大气,但是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里都掺杂着血泪呢,能够在这里立足不倒的女人,你指望着她们心慈手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素来宽和的德妃娘娘,宽和不过是她通往成功的腰牌罢了。” “那廖神医的事儿,咱们就不管了?”诗兰虽然不愿意相信德妃娘娘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却也不相信尔芙是在故意抹黑德妃娘娘,所以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直接选择了相信自家主子,想到还留在永和宫里的廖神医,她满脸担忧的问道。 “管,怎么管? 我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暗示,又有毓秀在旁协助,现在咱们就只能盼着廖神医足够聪明了,只要他不炫技,应该能糊弄过去,毕竟廖神医是我带进宫里的人,娘娘总是要顾忌几分的,不然她不就是将短处送到我手里来了么!”对此,尔芙也想明白了,她抬手拂过鬓边簪戴着的凤首衔珠步摇,如祈祷平安般地抬眸望天道。 说完,她勉强自个儿笑笑,迈步往景仁宫走去。 既然进宫了,总要给佟佳贵妃那边传句话,这是佟佳贵妃第一次求自个儿办事,甭管她能否办成,也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比如,此时去景仁宫坐坐。 今个儿,景仁宫里的佟佳贵妃有些魂不守舍,早起就听内务府那班宫人传信说是四福晋钮祜禄氏递牌子进宫了,这会儿还不见四福晋过来,她还真是有些不安和担心呢,同为女人,同为爱新觉罗氏的媳妇,她明白她对尔芙的要求是多强人所难,但是同为佟佳氏出来的姑娘,她又是佟佳氏的姑姑,佟佳氏求到她跟前儿,她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佟佳氏落寞地过完一生吧…… 想到这里,素来乐天安命的佟佳贵妃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 “娘娘,您就别烦心了,事儿都已经出了,便是四福晋那边不高兴,又能如何。 再说有您在中间作保牵线,这事儿对四福晋来说,亦是一件好事。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佟佳氏侧福晋都是咱们佟佳氏出来的姑娘,咱们佟佳氏可是当今皇上的母族,这样一位侧福晋心甘情愿地投靠她四福晋,一切以四福晋马首是瞻,估计四福晋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旁边小心伺候的掌事宫女若兰瞧着自家娘娘这副心神难安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忙压低声音地劝道,连带着有些迁怒起四福晋和那位突然跑来为难自家娘娘的佟佳侧福晋了。 如果不是那个佟佳侧福晋不安分,惹出麻烦,还端着家族大义说事儿,贵为六宫之首、地位超然的自家娘娘,又何必去找四福晋说软话,这四福晋亦是,自个儿府里的妾室都管不好,还好意思和自家娘娘端架子,是同意,还是同意,她也总该早些传个信来吧……不过她也是替自家娘娘委屈,并不是真的怨恨上了尔芙和佟佳氏,不然她早就劝着自家娘娘去漱芳斋那边听戏,不管这四爷府里的乱子了。 想想自家娘娘,亦是可怜…… 外人只看见自家娘娘尊贵超然,谁又瞧见自家娘娘的委屈了,凭自家娘娘的家世,这四九城里的官宦宗亲府,还不是随着她挑选,嫁到谁府里,亦是正妻之尊,但是佟佳氏为了保证阖族利益,愣是将自家娘娘送进了宫里来,还妄想着族里出第三位皇后,而康熙帝是很偏袒提携母族,却也不是个傻瓜,最终自家娘娘就成为了牺牲品。 这些年自家娘娘瞧着其他诸妃协理六宫,反倒是自家娘娘这个贵妃闲暇恣意,听曲看戏,乐享自在,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娘娘就是个空壳子罢了。 没有子嗣传承,没有权利在手,如果不是皇上还算仁慈,时不常来景仁宫里坐坐,让那些跟红踩白的势力奴才不敢欺辱自家娘娘,自家娘娘这位贵妃就真的太可怜了,想到这里,若兰看向佟佳贵妃的眼神就更显怜悯和同情,伺候得越发恭顺。 只是若兰流露出的怜悯和心疼太明显,反倒是弄得佟佳贵妃更不自在了。 佟佳贵妃敛了敛身上象征着贵妃地位的明黄色绣凤纹旗装,抬手拂过凤钿一侧的凤首衔珠步摇,她勉强笑笑,柔声道:“别为了替本宫抱不平,便连点规矩都不顾了,四福晋是亲王福晋,四侧福晋亦是亲王府的侧福晋,你一个小宫女,竟然连主仆规矩都忘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别怪本宫不管你。” 说完,她就抬手在若兰的腰间,轻轻拧了一把,算是个小小的教训吧。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一直在替弘晖安排出行相关事宜的四爷,也是忙到现在都水米未进呢,他进门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味道,往日连瞧都懒得瞧瞧的莲子羹,这会儿也顺利地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瞧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时有些懵住了。 “饿着呢?”过于炙热的目光,让尔芙很快就发现了四爷的意图,她笑着撂下了手里的汤碗,语带调侃地起身来到四爷的身边,温柔地替他除去身上遮风挡寒的披风,柔声打趣道。 四爷微微蹙眉,哼哼着,便算是回答了。 “那就抓紧洗漱下,厨上的吃食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尔芙见状,嘴角微扬的含笑安排道。 说着话,她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四爷本还想拉着尔芙好好倒倒心里的苦水呢,但是见尔芙已经撩起了门口遮风挡寒的门帘子,只好讪讪止住了脚步,臊眉耷眼地往内室的方向走去了。 内室里窗边的炭盆旁,四爷拎起炭盆上烧着的铜壶,自给自足地准备着洗脸水。 而尔芙则已经在门口安排好了他的吃食。 这会儿,正眉眼含笑地靠着落地罩,目光柔和地望着自个儿忙来忙去的四爷。 “你这的规矩是越来越差了,原来好歹还有宫婢安排好这些,现在这些粗活都需要爷这么一个爷们自个儿动手啦,你也不说管管她们!”四爷动作熟练地拧好帕子,连头带脸地往脸上一蒙,闷声闷气的说道。 尔芙闻言,却是捂着嘴儿笑出声来了:“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四爷拧着有些烫手的帕子,上上下下地连脸带脖子地呼噜了几个来回,蹭得脸颊都有些泛红了,这才好似赌气般地将帕子扔回水盆里,任由水花四溅地打湿了脚下毡毯,自个儿走到尔芙的身边,一把将靠在落地罩上看热闹的尔芙往怀里一揽。 他将还有些湿的脸,往尔芙的脖颈处一埋,低声嘟哝道:“你就胡说吧,满京城的找,爷也没听说谁家的爷们是自个儿准备洗脸水的,再说你这屋里怎么这么早就把炭盆都摆上了,你就不怕热着啦!”说着,他还不忘伸手摸摸尔芙的脑门…… 这一摸,他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因为尔芙的脑门有些热,他刚摆弄过热水都感觉到她的脑门有些热了。 “怎么回事?”四爷脸色微沉的正色问道。 尔芙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心虚地捋着耳边的碎发,低声道:“许是晚上凉着了吧,已经用过药了,也喝过热乎乎的姜枣茶了,再好好歇两天就没事了,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太医看过了?”四爷继续问道。 尔芙讪讪摇头,刚要替自个儿解释两句,便听四爷那边儿已经开始招呼苏培盛了。 这么一来,她也不好多说了。 苏培盛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来四爷身边兜一圈,便往外跑去。 晚了…… 完了…… 尔芙扶额坐在桌边,暗暗叹气着:这几碗苦死人的药汤是躲不过去了。 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笑着调侃道:“爷一定会吩咐太医少给你在药里加些清热败火的黄莲,到时再让诗兰给你多备些蜜饯,你就感觉不到你讨厌的苦味了,再说良药苦口,你不能讳疾忌医,瞧瞧你这脸色多难看,一看就病得很严重。”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坐到了尔芙的身边。 尔芙怕苦,更怕苦药汤,尤其是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 而四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尔芙喝药的模样,一张笑脸皱巴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还会萌萌哒的吐出丁香小舌来,别有一番媚态。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他知道尔芙的身体不好,丁点的小毛病都会拖拖拉拉好些日子。 偏偏尔芙又不太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小病小灾的,怎么都不肯好好吃药,有时候就算是太医将开好的药送过来,厨上都煎好送过来了,她也是能不喝就不喝,还曾经偷偷往花盆里倒过苦药汤,要不是宫女发现得早,花匠们精心培育的娇花就彻底挂了。 种种原因之下,四爷就养成了盯着尔芙用药的这点小爱好。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透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尔芙来说,也有一样好处。 那就是只要她病了,四爷就会整晚整晚地守在她跟前儿,旁人皆以为她是在争宠,却不知道她的痛苦,但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荣宠。 也有坏处,那就是府里一些内眷会有样学样了,就是可惜没一个人能享受到尔芙这样的待遇。 “您就别唠叨了,您都已经打发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啦,我还能跑啊!”尔芙一想起胡太医开出的各种苦药汤,她这胃里就开始抽抽,一看到四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更闹心了,所以她一脸嫌弃地打断了四爷未说完的话。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胃口不胃口的事儿了,端起已经有些凉的红枣莲子羹就吃起来了。 “热的不爱吃,非贪凉,难怪病了!”四爷见状,又唠叨道。 尔芙一脸无奈地丢给四爷一记白眼,暗道:这没文化的,我这叫增加自身免疫力。 吃饱饱的,身体棒棒的,这感冒发烧的毛病就能快点好起来了,也就能少喝两副苦药汤了。 四爷不屈不挠地继续嘟哝着,诗兰就已经拎着大大的食盒进来摆膳了。 一炖盅加了桂圆、红枣等食材的野山鸡汤,浓香扑鼻。 两盘切得都能透亮的卤牛肉和火腿片,酱红色,瞧着就有胃口。 两道清炒时蔬,翠绿、清香,再配上咸火腿等卤味烧腊的那股香味,那叫一个开胃。 “快点吃吧,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尔芙一边催着诗兰替自个儿盛饭,一边对四爷说道,哪里还看出她刚刚食欲不振的模样,简直就是灾民刚出山、饿狼才出窝,就差不顾仪态地狼吞虎咽了。 对此,四爷也是一阵无奈,自家这福晋是越来越没正行了。 不过家里就是放松、休息的地方,太规矩、太拘束,也显得不像是家里了。 四爷见尔芙吃得香喷喷,自个儿也是胃口大开地端起了饭碗,连刚刚盛好的野山鸡汤都顾不上喝一口了。 这边,牡丹台是温馨甜蜜的二人世界。 长春仙馆里就乱套了。 肖嬷嬷被乌拉那拉氏又逼又吓地去了关押小丽娘的院子,她轻手轻脚地避过缩在墙边避风处晒太阳的老婆子,动作轻盈如飞燕般地窜进屋子里,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随意丢在地下的一条破被,肖嬷嬷左右打量一圈,心下微慌,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原道返回了。 她急忙将消息回禀给乌拉那拉氏知道,乌拉那拉氏手里端着的茶碗,登时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该不是牡丹台那位把她藏起来了吧!”乌拉那拉氏挥挥手,打发了要进来收拾残局的宫婢,压低声音的问道。 肖嬷嬷微微摇头,低声答道:“奴婢觉得不能。 王爷那天甩袖而去的模样,您也瞧见了,福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这时候胡来,何况小丽娘和福晋非亲非故,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似的戏子惹怒王爷,福晋又不是傻瓜。” 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尔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过是习惯性地怀疑尔芙罢了。 肖嬷嬷这样一说,她也就缓过神来了。 乌拉那拉氏拧眉沉思片刻,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对着肖嬷嬷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说道:“你抓紧找个可靠的丫头跑趟清辉阁,我怕这事儿和弘晖那混小子脱不开关系。”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肖嬷嬷快些照她的吩咐去办了。 这件事不能张扬,更不能拖延,唯有早些将小丽娘找回来是正道,不然就算这事和弘晖没关系,也难保府里这些内眷不会想方设法地将弘晖牵扯进来,现在四爷正在气头上,可不能再让弘晖惹四爷生气啦…… 肖嬷嬷急匆匆地回来,急匆匆地走了,乌拉那拉氏又恢复到之前满屋子转圈的状态了。 她心里好乱。 若是以往,她绝不会如此,但是关心则乱,这事很可能和弘晖有关系,她如何冷静得下来呢…… 就在乌拉那拉氏满屋子乱转的时候,旁边院子里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却是高兴坏了,因为她们已经通过各自的耳目眼线打听到了弘晖的所作所为,只待合适的时候,便将这口黑锅往乌拉那拉氏的头上一扣,到时候保管让乌拉那拉氏吃不了、兜着走。 是的,她们俩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弘晖阿哥这位嫡长阿哥的身上。 别说弘晖阿哥就是把看管起来的小丽娘救出来,四爷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把弘晖阿哥怎么样,但是乌拉那拉氏就不同了,一个敢违背四爷想法的妾室,这福晋容不下她,四爷容不下她,连宗人府都容不下她,到时候就算乌拉那拉氏族施压,也没办法保住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之位。 而瞧着王爷对乌拉那拉氏族的态度,想来也不大可能再迎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进门了,那到时候,府里就剩下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二女,这天大的馅饼,岂不就就落在她们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点,正凑在一块交流信息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乌拉那拉氏都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将这消息捅出去吧,不然让那位侧福晋想出解决的办法,咱们这番苦心就白费了!”小乌拉那拉氏到底改不掉她沉不住气的毛病,她急急说道。 “是呢,只是这消息怎么捅出去,还需要研究研究,这会儿就不大合适了!” “这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暗暗翻着白眼儿,若是可以的话,她绝对不会和这等蠢货合计谋算乌拉那拉氏,现在小丽娘还没有被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还好好躲在弘晖阿哥安排的地方呢,这黑锅怎么往隔壁院里那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扣,到时候没有算计了乌拉那拉氏,还得罪了府里的嫡长阿哥,这不是存心给自个儿添堵么…… 她虽是嫌弃小乌拉那拉氏的无脑和蠢顿,却又不能不解释。 谁让现在她们是同盟呢,要是小乌拉那拉氏被人抓住把柄,她也会被牵扯进来,那她好不容易才让四爷对她生起的那点怜惜之情,岂不是又白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对着小乌拉那拉氏招招手,压低声音地解释道:“咱们得让肖嬷嬷找到她!” 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傻瓜,她就是脑筋不太灵通罢了,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么一提醒,她也就明白过来了,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但是弘晖阿哥将小丽娘藏得那般严实,冯宝那死太监又是个死忠心的犟驴,刚刚愣是在乌拉那拉氏的院门口停住了脚步,咱们怎么让乌拉那拉氏的人找到小丽娘呢,总不能咱们跑过去报信吧!” “就是去报信,你去给她报信,这不是正合适么!”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着说道。 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早在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合计好了,不然她又何必巧舌如簧地劝说小乌拉那拉氏去示好乌拉那拉氏呢,所图就是希望将合适的消息传递到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 小乌拉那拉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着点点头,说话就要往外走。 乌拉那拉氏媚儿赶忙拉住她,又低声交代几句,确定小乌拉那拉氏不会将这出好戏搞砸,她这才松开了手,笑呵呵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出门。 待小乌拉那拉氏匆匆忙忙地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院里跑的时候,她也往后面走去。 一会儿,她乌拉那拉氏媚儿就要在四爷跟前儿,再扮上一出慈母孝女的把戏,只有占尽先机,她这个远房旁支的县令之女才有希望成为府里的新任侧福晋,既然在门第上不如小乌拉那拉氏,她就唯有刷尽慈母光环,毕竟谁是新任侧福晋,还需要四爷点头才是。 就在她们各怀心事地算计着的时候,尔芙已经喝上胡太医开出的苦药汤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她静静地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召唤,只等着自家主子一声招呼就出去和弘晖阿哥见见面,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有些尴尬的粉色房间了。 天知道,为何这房间的墙面都是粉色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何调配出让小七那个熊孩子满意的颜色,尔芙和白娇折腾了多久,愣是在这个没有乳胶漆的时代,研究出了一种近乎白色的浅粉色墙漆,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粉粉嫩嫩的,还特地打了张特殊的公主床。 可以说,当初的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尔芙对小七那份母爱的证明。 现在被乌拉那拉氏霸占了尔芙住过好些年的长春仙馆,顺带着还霸占了小七的这间小住闺房,那些家具摆设都能搬走,但是这粉粉嫩嫩的墙就挪不走了,锦兰竟然还不识货地嫌弃这房间的风格呢! 也就是尔芙不知道,不然尔芙都能活活掐死她。 这是一种夸张,尔芙也就是会不开心而已。 而与此同时的外间堂屋里,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了弘晖几句,逗得弘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耐不住性子地出声阻拦道:“福晋姐姐和李妹妹,你们就别逗咱们弘晖阿哥了。 弘晖阿哥岁数小,这脸皮薄,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么打趣呢,不如咱们还是先将锦兰那丫头唤出来,让弘晖阿哥瞧瞧咱们替他选的贴心人吧!”说完,她就不等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同意地朗声将锦兰从内室里唤出来了。 锦兰身处内室,和外间堂屋里的众人,仅隔着一道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帘,也将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的闲话,统统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她原本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朝思暮想都是姨夫家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远亲秀才郎,但是听着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的话,想想器宇轩昂、尊贵无比的弘晖阿哥,也不免有些心动的感觉。 毕竟如弘晖阿哥这样文武双全、且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本就是少女们倾慕的对象,锦兰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深知自个儿和弘晖阿哥之间的悬殊差距,但是谁还没有个做白日梦的时候。 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身份,听到那些恭贺之言。 锦兰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所以当她走到内室落地罩前,玉手轻撩珠帘,缓缓挪步而出的时候,不禁有些脸红,更注意起自个儿的仪态,努力将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弘晖阿哥的眼前儿。 做人,总归是要些梦想的,万一成真了呢! 此时此刻,锦兰就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她聘聘婷婷地来到堂屋里,身形微微斜向弘晖阿哥的方向,将她最完美的侧脸,展露在弘晖阿哥眼前儿,同时浅浅一礼,柔声道:“奴婢见过弘晖阿哥,请弘晖阿哥安,阿哥吉祥。” 说完,她也不曾起身,只是微微抬起脸庞,眼神妩媚勾人地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主位,和尔芙之间就隔着一张八仙桌,自是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她一边暗恼着锦兰的痴心妄想,一边也担心着弘晖会不能自持,被锦兰的美色所惑,忘记了他的本意,顺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的话茬,直接将锦兰带回到自个儿的院里,让锦兰这丫头白白拣了便宜…… 她紧张得双唇紧抿,隐藏在袖摆下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好在弘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美人儿的毛头小伙子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处闹剧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看不上眼前儿这连矜持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锦兰,更是一点都不想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带回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见他脸色微沉地别过头去,微微抬抬手,冷声道:“不必多礼。”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是登时松了一口气,而锦兰却觉得受到了很大羞辱。 她自认自个儿不比小丽娘的模样差,且对诗书琴画都有所了解,便是不会搔首弄姿地卖弄风情,却也是鲜亮动人的美人胚子一个,不然当初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不会安排她作为陪嫁丫鬟入府。 她能够成为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陪嫁丫鬟,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本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近身婢女,忠心可嘉; 二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是想着她这张俏丽动人的面庞,能够在乌拉那拉氏瑞溪不方便的时候,替她的主子乌拉那拉氏瑞溪拉拢住四爷,让乌拉那拉氏瑞溪在四爷府中获得更多的尊荣和权利。 而她一向自信的容貌和才情,竟然比不上小丽娘那个一看就满肚子鬼主意的戏子,锦兰怎么可能不觉得屈辱,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弘晖阿哥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然后再丢给弘晖阿哥一个大大的耳光,好好替自个儿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身份所限,便是她心里有千百般的不甘不愿,也不得不乖乖退回到内室去,此时此景,锦兰对那个她一向都不甚喜欢的小丽娘,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锦兰眼底太过明显的怨毒之色,落在乌拉那拉氏的眼中,乌拉那拉氏笑了。 她没想到今个儿竟然阴差阳错地让锦兰和小丽娘两个人结怨了,这倒是省得她再从中挑拨,或者是故意传出一些不清不楚的传言遮掩了,就瞧锦兰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看来她是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旁边看戏,等待着她预期的那一幕发生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乌拉那拉氏暗暗欢喜的时候,尔芙说话了。 尔芙也不是非要破坏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实在是乌拉那拉氏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太刺眼了,本就和她有仇的尔芙,怎么可能看着她如此洋洋自得、暗暗欢喜呢,可不是要给她找些麻烦,替自个儿和自个儿那双可怜的龙凤胎稍稍收些利息呢! 她轻咳两声,将弘晖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头上,这才压低声音的含笑说道:“我瞧着你的模样,似是没有看中刚刚那丫头,不知你是觉得她哪里不够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顺着你的心思挑选,毕竟是给你选妾室,总要按着你的心意选,不然不但你觉得委屈难受,也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 说着,她还不忘问问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二人的意思,寻求二人的赞同。 尔芙这番话入情入理,便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反驳,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借口,而李荷茱李侧福晋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自是连连赞同着。 如此一来,尔芙还未说完的那些话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说出来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弘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我成为你的继母,顶替了你亲额娘在府里的地位,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为你好的,你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很认同,那你也就别不好意思啦,和咱们这些长辈好好说说你的想法吧。” 说完,她就一副‘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的模样,随手端起了手边有些凉的茶盏,微微垂首,全神贯注地用茶碗盖拨动着漂浮在茶碗里的几片零碎茶叶,等待着弘晖给出答案,她是打定主意了,今个儿一定要定下指给弘晖的新格格人选,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成功。 而弘晖也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人,或者该说他就没打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即便乌拉那拉氏丢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暗示眼神,希望他能够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糊弄过今个儿再说,但是弘晖还是顺着尔芙的意思,直接说起了他心仪的姑娘是外面院里廊下给花浇水的那位小宫女。 那个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小丽娘。 此言一出,乌拉那拉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地差点晕倒在当场,而尔芙却高兴坏了,瞧瞧乌拉那拉氏那般难看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成功地破坏了乌拉那拉氏的设计,那她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了,不等乌拉那拉氏这位主人吩咐,她就喧宾夺主地直接吩咐诗晴去外面将弘晖提起的宫女带进来了。 这也是巧了,小丽娘在廊下浇花,本是做做样子的,趁机和弘晖玩玩眉来眼去的小游戏,却因为乌拉那拉氏将特地描眉画眼过的锦兰叫进去了,这心里有些乱,便也没有离开她看到弘晖时候的位置,还拎着个长嘴水壶在那里一下下地摧残廊上妆点院落的盆景呢。 诗晴本来还有些发愁该去哪里找弘晖阿哥所说的那位小宫女呢,毕竟她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宫婢都不甚了解,没名没姓地去找一个清秀柔美的小宫女,哪里有那么容易,结果还不等她叫过人来好好问问呢,便直接瞧见小丽娘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笑呵呵地迎着小丽娘走去。 小丽娘心不在焉地浇着花,连水壶里的水都已经彻底倒空都没有发现,脸上更是时不时地闪现出些许狰狞之色,但是却没有吓住诗晴那丫头。 毕竟她是嫡福晋跟前儿的宫婢,别说如小丽娘这样的宫婢不敢和她呲牙,就是这四爷府里的内眷见到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姑娘,她嘴角噙笑地迎着小丽娘就走过去了,一走近小丽娘身边,她也认出小丽娘是洪家班的一位青衣花旦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点破小丽娘的身份,反而故作陌生的问道:“你是新来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吧,你倒是个好运气的丫头,许是刚刚弘晖阿哥进门的时候瞧见你了,又正巧碰上咱们主子和侧福晋想要给弘晖阿哥指上个体己人,咱们主子问过弘晖阿哥的意思,弘晖阿哥许是瞧中你了,跟我一块进去给弘晖阿哥请个安吧!” 说着,诗晴就上前抢过她手里拎着的水壶,不等她回答地拉着她往厢房走去。 小丽娘这会儿还真有些傻眼呢……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她所说,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她送到弘晖阿哥的身边去,怎么这个大大咧咧的宫女会跑来说这番话,该不会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借她做幌子,将自个儿身边的锦兰送去伺候弘晖阿哥吧,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高,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要让锦兰特地打扮一番地进去等着弘晖阿哥过来呢…… 此时,小丽娘心底那一丝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激之情,彻底成为了忿恨。 不过她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员,面上仍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听懂诗晴所言一般,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被诗晴拉到了厢房门口,见到了诸位主子在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情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候差,倒是比内室里的锦兰更像宫女。 尔芙倒是没认出小丽娘的出身来历,她神色淡淡地瞧向小丽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柔声说道:“瞧着是个懂规矩的,模样也算是不错,就是看着太规矩了,显得有些古板了,怕是不能替弘晖分忧解愁,消解烦闷呢。” 说着,她又对着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柔声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啊?” 小丽娘闻言,有些拘束地抬起头,瞧瞧左右那些打量货物似的打量自个儿的女人,轻声道:“奴婢自幼家贫,除了会些针黹女红这些姑娘家都会的活计,也就会做几道小菜,实在是没用得很。”说完,她就低下了头,一副很是自卑和羞愧的模样。 “这姑娘家家的,可不就是会这些活计,挺好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好呢。”尔芙好似是不忍心看到小丽娘如此尴尬般的安抚道。 而她这句话才说出口,倒是给了弘晖一个接茬替小丽娘辩解的机会了。 他故作老成地摸摸没有半点胡须的下巴颏,沉声说道:“额娘说得有道理,这女子的本分就是主持内宅庶务、相夫教子,会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让她们生出不必要的野心,如牝鸡司晨的吕雉、武媚!”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当然,仅仅是荿格格欺骗恶贼的一种小把戏而已,她已经看清那恶贼贪财的本质,她也不想一辈子守着那处连遮风挡雨都很勉强的院子过苦日子,但是单凭她一个孤身女子的能力,她逃不出那恶贼的控制,而弘晖的出现,则给出她重新选择的资本。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荿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荿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荿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荿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荿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荿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荿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荿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荿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荿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荿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荿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荿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荿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荿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虽然弘晖阿哥的江湖阅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儿,发现不对劲,甭管是自个儿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穿着一身贴身的寝衣就直接跑了。 这也得亏是他果断,但凡他再耽搁一会儿,那恶贼就领着人过来抓他了。 因为弘晖成功从田庄逃脱,这让那恶贼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从冯宝的嘴里得知到弘晖的真实身份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晖会找到当地衙门,又赶忙找到自个儿的亲信去衙门口守着,同时自个儿坐着大骡车就往府城赶,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帮忙疏通关系,赶在弘晖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诬告弘晖一个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府城衙门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先入为主,认为皇室宗嗣不可能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子见着他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妄图冒充皇室宗亲欺诈银财。 如此就算弘晖阿哥找到当地衙门求助,也会被这些先入为主的大老爷们给轰走。 从小就混迹于街市巷弄的恶贼孙德太了解这些个官老爷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更是只看罗裳不看人,就弘晖阿哥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能不能进去衙门求助都是个问题呢…… 安排好这些后,孙德也没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为他知道他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爷一时片刻,求得一时安稳,却早晚都有露馅的那天,所以他安排这些,也就是替自个儿携家财美眷逃跑,预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而已。 孙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来。 一,他先是将那些用钱财网罗来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寻找弘晖阿哥的踪迹。 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能抓到弘晖,来个斩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怜,他也不必背井离乡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了,二来是抓不到弘晖,那也无所谓,将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码是敲山震虎,让弘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耽误他去衙门求助的时间,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个儿的亲信喽啰去找来两个人品极差、认钱不认人的人牙子。 所谓穷家富路,他虽然是占了荿格格的万贯家财,早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主儿,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吝啬至极的人。 他想着他内宅里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个儿玩够的残花败柳,带着她们一块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车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样样都是花销,还不如将这些个残花败柳都卖出去,既能够变现出些许银钱,还能够轻车简从地离开此地,缩小目标,这绝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怜他内院那些被他用各种手段强抢进府的女人们,还不知道噩梦就要降临呢! 第三点,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的卖房、卖地,将这些固定资产变现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当初荿格格拿着银票来到此地置办产业,她精挑细选地买下了的这许多产业,现如今都成了孙德的产业,孙德现在要跑了,他总不能背着土地田产地跑吧,但是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着急,这些田产宅院就卖不上价格了,毕竟当地能接受这些产业的人,那都是精于算计的富贾商户。 再说,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做得隐蔽些,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还不等弘晖跑到衙门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怀疑他杀人越货,将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门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就在孙德安排这些的时候,冯宝许以重金的镖师,也带着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说,这也怪弘晖的运道太差了,因为这位镖师来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圣驾离京,四爷和三爷在乾清宫里监国理政的敏感时期,四爷府这边儿正是按照往年惯例闭门不出的时候,一个连事都说不明白的镖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将密信送到府里…… 这也得亏冯宝所托付的镖师是个重承诺、守信誉的人,他并没有一气之下的离京,而是一根筋儿地带着铺盖卷,日夜不离地守在了四爷府的府门外。 他在四爷府府门外,足足守了半个月有余,终于等到了偶然外出的尔芙。 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尔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要去前门外听戏、看杂耍的小七给缠得没法子了,便答应陪小七往前门外走一趟,她也能顺便去炫彩坊和白娇叙叙家常,因为要从内城到外城去,她不愿意引来太多的关注,便没有乘坐自个儿那辆太过显眼的朱轮大马车,而是命婢仆准备了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毡棚骡车。 她和小七坐着油毡棚骡车从侧门出发,刚绕到府门前,撩着车窗帘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窝在墙边的镖师,她一脸好奇地看向尔芙,抬手指着缩在墙角的镖师,开口便问:“额娘,您瞧那人怎么缩在墙角呢,该不会是书里说的流民、灾民吧?” 这里是内城,别说流民、灾民不能进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 尔芙听小七这么一问,自然也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因为那镖师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蓬头垢面地龟缩在墙角儿,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无二,但是他却衣冠齐整、双目有神,显然并非是那种早没有了生活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守在四爷府府门外,且目光锁定在府门方向,目的为何,也就是显而易见了。 她叫住赶车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管管这桩闲事。 因为她相信不是事出无奈、无计可施,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冷死寒天的时候,裹着单薄的被褥守在府门外,只为有机会见到大人物一面。 尔芙想到这里,哪里还能淡然处之,她轻声对诗情吩咐道:“去问问是什么事?” 诗情闻言,恭声应是,猫着腰就跳下了马车,她三两步走到镖师跟前儿,仅仅是搭话几句,便神色大变地跑回到了车边,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她偶然发现了镖师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块玉佩。 单单是这块玉佩并不太出奇,玉质普通,雕工寻常,但是这块玉佩的作用,却足以让诗情神色巨变,因为这块玉佩是出入四爷府内宅的凭据之一,能使用这样对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婢仆,随弘晖出府的冯宝,正是够资格拥有的人之一。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此时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毙这个惹出祸端的宫nv,但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若真是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鸾,难免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不处置雪鸾的话,这件事又不好收场,难道真如同对待尔芙那样,将雪鸾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显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来当时的尔芙是在选秀nv,且选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选秀不为充实后宫所用,只为给诸多已经成年的宗亲皇子择选合适的内眷,德妃娘娘请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是有人借机指责四爷和尔芙有s相授受的嫌疑,但是仅仅是路上偶遇这点事,实在也不是个事。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nv,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nv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nv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二来是有尔芙的先例摆在前面,若是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 那么很可能会趁机给老四扣上一个惯犯的名头,毕竟单单是尔芙的事摆出来,并不显眼,单单是雪鸾的事摆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若是两件事叠加在一块,便是康熙帝不至于处置老四,心里会不会有根刺,谁也不敢保证。 如今这个时间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谨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时候,雪鸾名义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袭杏粉se的旗装,花枝招展地过来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过来探听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畅春园里瞧对眼的一个年轻宫nv,身份不高,却能得康熙帝赐下封号,可见恩宠之盛,初登高位,入宫就被封为常在,她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当她听跟前儿宫nv说起自个儿的宫nv被德妃娘娘带进正殿教训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是德妃娘娘瞧自个儿不顺眼,借雪鸾威吓自个儿,自是要冲出来替雪鸾撑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张扬的模样,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顾忌自个儿眼下的恩宠。 “让她进来吧,既然她乐得往这个烂泥塘里蹦,本宫又怎么好拦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悦的德妃娘娘听闻瑃常在这会儿竟然在外要来请安,她先是眉头微蹙,露出不喜之se,随即在注意到雪鸾猛然一变的脸se后,倒是松了口气,笑出声来,直接让人将瑃常在带进来了。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 德妃娘娘如此一来,用意就很明显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跪一坐,这也就意味着错得就雪鸾一人,而四爷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那雪鸾不过是区区宫nv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胆大妄为地打算攀附四爷呢,身后必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时候匆匆过来的瑃常在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四爷很快就领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调整下坐姿,一脸强忍不发的怒se。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se,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se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却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但是她又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x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头垂泪的雪鸾,微提袍摆地跪下身来,哑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时菩萨心肠,还请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鸾这丫头计较,便请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拧着帕子沾沾眼角儿,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德妃娘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这副做派,要是摆在皇上跟前儿,兴许还有那么j分作用,但是把这副架势摆到她眼前儿,那就有些班门弄斧了,都是宫里的nv人,装可怜、卖委屈,宫里就没有哪个nv人不会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被康熙帝看中的,难道就是看中她的无知、浅薄了么…… 她心里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却仍是怒意满满的模样,配合着瑃常在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当间,连头都不敢抬的雪鸾,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太过较真,故意难为你跟前儿伺候的宫nv喽?那你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本宫就怕你问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是不愿意再看这对卖可怜的主仆俩儿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涂、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这样揪住雪鸾的错处就不放的模样,这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再看雪鸾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更是心底发慌,抬头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爷眼底时时闪过的鄙夷之se,扭头瞧瞧雪鸾跟前儿放着的一件男装披风,再也顾不上仪态了。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鸾跟前儿,一把扯过雪鸾身前放着的披风,厉声问道:“你也听见德妃娘娘的话了,你到底做什么错事了,惹得娘娘动了如此大怒……” 雪鸾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j代道““主子,奴婢真是无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实就是刚才,奴婢瞧着王爷站在廊下,却连件披风都没穿,怕王爷受寒,奴婢便将奴婢替自家兄找出来,想着好歹能让王爷稍稍遮遮风,只是王爷许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扰到王爷了,便稍稍训斥了两句,您也知道奴婢素来胆小,被王爷这么一教训,心里便有些慌,然后就一时腿软地摔倒在了王爷跟前儿。” 说完,她就又低着头,咦咦呜呜地哭起来了。 雪鸾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攀龙附凤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这条命,保住眼前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轰出宫去,那家里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后娘还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是知道后悔了…… 早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她就不该信那老嬷嬷的花言巧语,狗p的天上掉馅饼,狗p的富贵临门,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着宫nv,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愁往后的出路。 而瑃常在呢,听雪鸾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雪鸾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往已经开府别居的皇子跟前儿凑合,这不是存心作死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爷开口了。 他很是腻歪瑃常在和雪鸾二人哭哭啼啼卖委屈的做派,也不打算给雪鸾留面子了,三言两语就揭穿了雪鸾的谎话:“本王记得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好像是说是你家主子瑃常在在窗边瞧见本王在廊下吹风,担心本王着凉染病,特地j代了你,你这才跑出来送披风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你自作主张了?” “好啊,难怪你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替雪鸾这丫头跟本宫求情呢!”德妃娘娘不等四爷说完,单手重重往炕桌上 一拍,指着瑃常在的脑门骂道,“本宫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宫nv的错,咱们s下着处理过就算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呢,看来是要请宗人府、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置了。” 说完,德妃娘娘就开口吩咐苏姚去请人了。 瑃常在见状,赶忙阻拦,哭求道:“娘娘容禀,娘娘容禀,婢妾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啊,婢妾就是听底下宫婢们来报,说是雪鸾这丫头被您带回宫里去了,想着她伺候婢妾还算尽心,这才会过来替她跟您求求情,若是婢妾知道她敢如此无视宫规的话,婢妾绝不会多言语一句啊!” 说到这里,她丢给雪鸾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娘娘,天地良心,婢妾之前就一直在内殿里做绣活,根本没往窗边凑,怎么可能瞧见王爷在廊下呢,再说就算是婢妾瞧见了,婢妾也不可能吩咐雪鸾一个宫nv过去,更何况是让她给王爷送衣裳呢,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便是借给婢妾两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做啊!” 这次,瑃常在是真的急哭了。 因为若是让德妃娘娘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实实在在地扣在她的头上,别说她是才进宫的常在小主,便是她已经是贵为宫妃之首,到时候也逃不过幽禁致死的命啊…… 她才刚刚感觉到做主子的好处,她怎么甘心陪着雪鸾跌下无底深渊呢! 好在德妃娘娘也没想往她的身上牵扯,一来是牵扯太大,闹出的动静就会变大了,惊动了宗人府那些大老爷们,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吃瓜落;二来是也容易引起康熙帝的误会,认为是她容不得宫里这些新人儿,借题发挥,所以她见瑃常在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做出了回应。 “本宫相信你瑃常在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新近宫这批新人里最早得到封号的人,只是雪鸾这样心思不纯的丫头留在宫里,终归是个祸根。 今个儿她敢往老四跟前儿送披风去,明个儿就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了!”德妃娘娘笑着示意苏姚扶起瑃常在,又给瑃常在赐了个绣墩坐下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瑃常在过来的那刻起,便打算将处置雪鸾的差事推给瑃常在了。 瑃常在闻言,脸se微变,瞧着雪鸾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呢,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宫nv出身,但是婢妾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x格,既然雪鸾已经生出外心,若是再留她在婢妾跟前儿伺候,不但婢妾心里觉得别扭,怕是她也会觉得委屈。 正巧婢妾前两日听敬事房总管庆喜公公说起畅春园那边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婢妾替雪鸾这丫头和德妃娘娘求个情,免了她的责罚,全了婢妾和她这份主仆之情,送她去畅春园伺候算了。” 说完,瑃常在就将目光挪到了雪鸾的身上。 别以为瑃常在替雪鸾求情是好意,她是想着将雪鸾打发得远远的,免得留给雪鸾攀龙附凤的机会,二也是打算让她在畅春园一块当差的小姐m替自个儿好好出出这口气,毕竟雪鸾自个儿想要攀龙附凤不说,还差点将她也拖累了,她要是真能不计较,她就不是瑃常在李佳氏了。 德妃娘娘不管那些,她的目的就是将雪鸾这个祸根赶出宫,还不脏自个儿的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顺了你的意思吧,说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让她这么全须全影地走出门去,怕是这宫里其他的宫婢就不好管了,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雪鸾这丫头,也是给这宫里其他的宫婢都提提醒,让她们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她微笑着看向面露轻松之se的雪鸾,接茬补充道。 瑃常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差事。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章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却不得不流露出满心欢喜的模样,柔声道:“乌雅格格有y,这可是一件大喜事,该大加赏赐才是……” 说完,她扭头对诗兰使了个眼se。 这古代人的礼节,还真是够奇特的,明明是情敌有y,她作为受害者,不但要满脸堆笑的恭喜道贺,还要大方赏赐,想想都替古代这些正室大f觉得委屈,小三登堂入室,还大耍存在感地争宠,不但掏空自个儿丈夫的钱包,还要挖自个儿的s房钱…… 不过这种不满和不高兴,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要是表现出来不高兴,一定心x狭隘、善妒的帽子就一定会扣在她的脑袋上。 今个儿,就是如此。 好在诗兰身上常备有赏赐用的荷包,倒是不需要她多废唇舌了。 诗兰见状,上前一步,替尔芙补足了整句话,“传福晋意,乌雅格格有喜,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伺候有功,特赏赐三个月月钱,并席面两桌。” 说完,她又从袖管里取出一枚装着珍珠的锦缎荷包,塞到了梁太医手里。 太医是官、是臣子,不是家奴婢仆,且是有本事的技术x人才,赏赐更要加重些。 尔芙瞧着那枚眼熟无比的荷包就这样归了别人,尔芙这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如此成se的珍珠,便是制成首饰,也是不错的玩意儿,但是现在就为了情敌有y这点事,竟然就要自个儿赔上损失,饶是她再大方,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心x狭窄什么的,绝对是尔芙这种正室大f的致命弱点,她为了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宽宏t恤,也唯有将自个儿的丈夫四爷童鞋推出去给情敌分享分享,这话儿,自己说出来,总比四爷主动提起来好些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强忍委屈地扭头对着四爷温婉浅笑道:“乌雅格格有y,是喜事,又是功劳,今个儿您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mm吧!”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秋雨楼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从秋雨楼一出来,尔芙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微圆有r的一张小脸拉得老长,脸sey沉地往后花园走去。 散散心呗,好景好se的,瞧着怎么都比窝在空闺有趣些吧…… 虽然还未到春日里,但是后花园在能手花匠的小心照顾下,依然是花团锦簇,头上是朗空皓月,点点繁星闪烁点缀,身旁香氛扑鼻,脚下踩着鹅l石铺就的曲径小路,树梢上挂着彩纸灯笼,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尔芙在花园里游逛,却苦了随即追出来的苏培盛。 四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尔芙的x子,瞧着尔芙强作笑脸的样子,他这心里就泛起了重重心疼,他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够大度,算不得合格好福晋,反而觉得尔芙是ai他入骨,如此他怎么能放心尔芙自个儿这样落寞的离开呢,简单安w了乌雅格格j句,便忙安排苏培盛追出去了。 别看他不曾j代苏培盛追出去以后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苏培盛一定能做好的。 事实证明,苏培盛在揣度上意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四爷一个眼神,他就能猜个*不离十,而且四爷对嫡福晋宠之又宠,他如何能猜不透他这会儿该做些什么事呢,无非是让福晋重获笑颜罢了。 他脚步匆匆地追到正院…… 呵呵……院门紧闭。 得,敲门问问吧,该不会是福晋闹x子,直接来个闭门不出吧…… 苏培盛满怀信心地敲开门,问过守门婆子才知道,敢情这位福晋就根本没回来,那还能怎么办…… 等,肯定是不行的。 四爷让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平白跑腿儿传话的,那是怕福晋心里不痛快,让他充当传声筒的,为的是让福晋能够高兴起来,而且是越快越好,他敢不紧不慢地坐在这里等着嫡福晋回来,明个儿等四爷回到前院一问,他这个狗头就不用要了。 那就剩下一条路了,找呗…… 苏培盛在心 里替自个儿道了句委屈,苦笑着对守门婆子拱拱手,转身就跑,那模样就好似被狗撵了一般。 守门婆子瞧得糊涂,却不妨碍她好心地在后面招呼道:“唉,我说苏公公您怎么也不提盏灯啊,要不要从我这边儿拿一盏啊……” 苏培盛都已经跑出好j十米了,怎么可能扭头回去取上一盏可有可无的灯笼呢! 他无语地摇摇头,一副有去无回模样地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就往来时路跑去。 他想:这嫡福晋和他都是从秋雨楼出来的,左右相差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也不是曲里拐弯的林间小路,都是一马平川的石子路,但是也有j个岔路口,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了,跑到了嫡福晋前头吧,所以他打算回去找找,循着烛光好好找找。 这回回去,苏培盛可不敢闷头瞎跑了,瞪大了双眼,左右张望着。 可惜,这会儿尔芙都已经溜达到后花园深处去了。 苏培盛就这样如没头苍蝇似的从秋雨楼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跑到秋雨楼外,愣是没找到尔芙和诗兰等人,他也不敢回去报信,只能到处找呗。 往常觉得还算宽敞的后院,这一圈圈跑下来,他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最后,最后,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嫡福晋最不常去的后花园里。 只是这后花园的面积,比起后院的建筑总面积都要大上不少,又有松竹翠柏等高挑入云的植物阻挡视线,加之光线不佳,想要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找人,真是不轻松。 苏培盛却不敢停住脚步,唯有绕绕绕…… 而尔芙呢,循着游兴,先看莲池,后看假山,再看小桥流水,其间还从背y清凉的假山边取了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冰雕兰花,玩得乐乐呵呵、满头是汗,这才有说有笑地和诗兰从后花园上了抄手游廊,沿着游廊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相对明亮些的回廊上,猛然回首,突然就瞧见了正在花园里钻来钻去找人的苏培盛。 她忙停住脚步,指着正要抬腿从一排盆景上跨过的苏培盛,回身问道:“那边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别是贼偷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一块往苏培盛的方向走去。 这也得亏是四爷府后花园里的抄手游廊修得曲里拐弯得够绕,不然她还真走不到苏培盛跟前儿去。 走到近前,尔芙这才瞧清楚了苏培盛身上那件不同于其他小太监的褚红se太监袍。 “苏公公不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着,怎么在花园里遛弯呢!”她示意诗兰将灯笼提近了j分,笑着调侃道。 明明是一句调侃,落在苏培盛耳朵里,却是如同天外玄音般悦耳动听…… 苏培盛满脸感动地凑到尔芙跟前儿,连忙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奴才是特地来花园里找福晋的。” “找我,什么事?”尔芙闻言,有些不解的笑着问道。 说完,她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抄手游廊两侧的扶手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等着苏培盛回答。 苏培盛闻言,忙往前凑近些,笑着道:“主子爷担心主子出门太急,没有预备软轿伺候,身边也没有掌灯的小太监伺候着,便让奴才赶快追出来!” “哦,那你这灯呢?”左右回去了,也是闲着无聊,尔芙倒是不介意和苏培盛多说j句闲话磨嘴p子,她瞧着苏培盛狼狈无比的样子,笑呵呵的调侃道。 苏培盛是什么人,回答起来,别提多流利了,那嘴p子溜得,好似说相声似的…… “这还不是奴才太愚笨了,从秋雨楼出来就和福晋您走岔路了,奴才又怕主子爷怪奴才办事不利,只能紧忙得到处寻找,越找越慌,越找越乱,不但将灯笼丢了,连奴才这身袍子都剐蹭了好j条口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卖惨,他可怜兮兮地抖着自个儿那件已经刮花刮chou丝的袍子,挤眉弄眼地回答道。 “得得得,算你答得还算妥帖!”尔芙实在是看不得苏培盛这副模样,笑着道。 苏培盛见尔芙眉眼带笑,已经不似是之前那番强作笑脸的模样,又陪着尔芙逗了j句闷子,既不会显得太过轻佻不羁,又不会显得太拘谨约束,倒是透着j分亲近之意,一路有说有笑地送着尔芙回到正院门口,这才转身回去秋雨楼找四爷复命去了。 “难为苏公公了!”尔芙也猜出了苏培盛的来意,她瞧着苏培盛的背影,呢喃道。 说完,她敛敛身上披着的披风,嘴角噙笑地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尔芙还是为乌雅格格有y的事儿,这心里有些烦,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她也不能就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板着脸犯愁吧,那让人瞧着成什么样子了,而且四爷还表现得那般紧张自个儿,她这心里仅剩的那点不自在,也就剩下为乌雅格格腹中骨r担心的份儿了。 畸形儿,亦或是其智若妖,却年少夭折……好似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特别好,因为这天下大多数的母亲都希望自个儿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寿。 入夜,正院暖阁的烛火,迟迟都没有熄灭。 素来是沾着枕头就能打鼾熟睡的尔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倒不是在为乌雅赫赫有y的事儿拈酸吃醋,而是发愁自个儿要不要将乌雅赫赫可能诞下畸形儿这事儿告诉给四爷知道,原因有四点之多。 一来,这种事吧,好似并没有前例能够借鉴证明。 二来,这种事吧,出自她口,便是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却也难免给人一种自个儿携怨报f的感觉。 三来,这种事吧,有点类似于家丑,而于四爷和乌雅赫赫腹中子嗣所言,她尔芙这个嫡福晋就是外人。 至于第四点就更简单了,这事儿好似有些损伤四爷尊严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种种牵扯,这种种顾忌,尔芙这才迟迟不知该作何选择,但是让她暗地里除去乌雅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她又是千万个不敢,原因也很多。 一是她根本不擅长这种ys暗算的手段,到时候肯定会露馅,如果想要辩解,必然要将乌雅赫赫腹中子嗣有问题这事说出来,那问题就回到了原点上,可是不出言解释,这黑锅太重,她实在背不动。 二是乌雅赫赫那边儿,有德妃娘娘安排的四大宫nv护佑,真不容易下手。 三就是她好似没有那种为ai牺牲的高尚情c,或者说她还ai得不够深,还做不到为ai牺牲自个儿,只为成全四爷的名声,免得政敌借此攻讦四爷。 反正这就是一条无解的选择题。 尔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足足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j近午夜,她也未曾安枕,仍然在长吁短叹地犯愁,偏偏这件事是她不好和诗兰等人言明的,致使值夜在侧的诗兰又想歪了些,暗戳戳地恨上了乌雅格格。 如果不是乌雅格格借y争宠,自家主子怎么可能如此为难。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尔芙总算是打个哈欠,心里生出些许困意来,她敛了敛身上搭着的锦被,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躲开了床头那盏散发着昏h光亮的烛光,将脸深埋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感觉自个儿才刚刚睡着,便到了起身洗漱更衣的时辰了。 诗兰面露不忍地轻轻唤醒了凝眉熟睡的尔芙,手里还拿着已经拧好的s帕子,柔声劝道:“主子,擦把脸吧,一会儿您还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报喜呢!” 是了,乌雅格格有喜,不单单是四爷府里的喜事,还是事关德妃娘娘母族兴衰荣辱的大喜事一桩,她作为一个善t婆婆心愿的好儿媳,可不是得抓紧进宫给德妃娘娘报个喜,不然这喜事通过别人传到德妃娘娘耳朵里,兴许还要生出些不美来…… 这么一想,尔芙只觉得自个儿这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奈。 明明自个儿都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了,怎么连想要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呢,还不如地里刨食的庄户农f呢,起m人家农闲的时候,还能三五个街坊邻里凑在一起唠唠嗑、磨磨牙呢,比自个儿这个日日都要早起晚歇的亲王福晋强多了。 ( = )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不过尔芙却偷偷吩咐赵德柱安排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盯着西小院那边的动静,这件事,她连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有说过,而且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叮嘱过派过去的小太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儿,只要将谁曾出入过乌拉那拉氏院子,乌拉那拉氏曾做过什么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传禀回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怕乌拉那拉氏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尔芙真想拍两个宫nv过去。 相比起小太监不引人注目,还是宫nv更容易接近到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去,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心机深沉,她也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而且她相信四爷也会安排人过去盯着的。 以前乌拉那拉氏躲在西小院里不露痕迹还好,现在么…… 呵呵,尔芙就不信四爷府里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四爷的双眼。 忙忙碌碌的正月,很快就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过去了,累瘦了足有五六斤的尔芙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这才传话到各处恢复早起请安的规矩,而她也早早就来到了大厨房里,和掌勺的刘胖子商量着晚上的阖家宴菜单。 与此同时,同样忙碌了整个正月的乌拉那拉氏瞧着前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当佟佳侧福晋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忙让福全去府外给看着慧如一家的耿老三送信,斩c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虽然慧如到死都不曾吐露出背后主子是谁,但是谁能保证慧如不曾对家里人说起这件事呢,所以乌拉那拉氏打算先下手为强。 左右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慧如的家人被自个儿藏在何处……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乌拉那拉氏不是将事做绝,仅仅是为了保险就要除掉慧如一家老老小小,一直盯着西小院动静的粘杆处和尔芙也不会查到端倪了。 当福全自认自个儿在城里都兜了有三圈了,应该甩掉了所有盯梢的眼线时,却没想到街边那些个似躺非躺、似坐非坐的叫花子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想到粘杆处会有高来高走的轻功高手盯着他。 他在南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四九城的分布是很有意思的,一直到现代,还流传着东富西贵、南j北贫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不过在北城这边住着的平民百姓是不少,福全去的就是一个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面积不小,也是里里外外的三进院,但是足足住了十来户人家。 而大院里,也是有贫富区别的,比如住在后院里的耿老三一家,便是这院里实打实的富户,整个后院都是他家的,而且他家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能更清静些,还特地在后墙根儿开了一个小门。 就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连车都进不去。 福全在小胡同口跳下马车,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一猫腰钻进了巷子里,叩响了那扇黑漆木门。 “欸欸欸,谁啊,这是谁这么不识趣,这大晌午的……”随着福全敲门的动作,院里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有些泼辣的nv声,带着牢s和不满地回应道,边说着,便踢踢踏踏地来到了院门口。 福全脸se微沉,却并未搭腔,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外。 “谁啊,难不成是个哑巴,连句话都不知道应,真是晦气极了……”那nv人走到门口,这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咒骂着,便冲着她这副做派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x情的人。 不过随着她打开门,瞧清楚了来人是谁,这脸上就登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福公公您来了,瞧瞧我这张j嘴啊,快快快,快请里面坐!”梳着已婚f人发髻的nv人连连矮身地赔罪道。 “哼,咱家人在府外,你就别把这公公二字挂在嘴边儿了吧!”福全低哼道。 & nbsp; “都是我不会说话,来福大爷快往里面坐吧!”已婚f人赔罪似的轻扇着自个儿的嘴巴,立马改口道。 “得,你就别瞎客气了。”福全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迈步往门里走去。 已婚f人站在门里,探头望了望巷子口,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身将门拴好,紧跟着福全来到了屋里头,一边替福全斟着茶水,一边招呼着在里屋睡着的自家爷们耿老三,同时也没有忘记将昨个儿才买的小点心取出来摆好。 少时p刻,耿老三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闭目合眼地系着领口的盘扣,那模样就别提多邋遢了。 他走到堂屋里,先是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缓了缓神儿,这才瞪着一双挂满了眼屎的牛眼,直勾勾瞧着福全,满脸堆笑的问道:“我说福兄弟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府里那位福晋主子有啥j代吧!” “你说呢!”福全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福兄弟这大忙人也不可能跑到北城来遛弯啊!”耿老三笑道。 “行了,别和我闲扯了,我来是给你传话的,咱们主子让你抓紧将那一大三小和两个老家伙儿都处置了,别在城里动手,拉到城外头去处理,扫g净了首尾,主子重重有赏。”福全带着j分傲慢地斜睨了着耿老三,低声道。 “不会吧,那六口人都要处置了?”耿老三虽然是做脏活出身的刽子手,但是到底不是个毫无人x的畜生,听福全说要将老人小孩都灭口,整个人都傻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你觉得咱家能和你开玩笑么?”福全冷声回答道。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么办事不地道,有些绝情,但是想想府里那位侧福晋吩咐下来的时候,那张嘴角噙笑的温柔面孔,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打折扣了。 福全想着乌拉那拉氏那副菩萨似的笑脸,心惊r跳地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道:“得了,你抓紧办吧,别误了主子的事,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p子。”说完,他就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耿老三忙追着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地将福全送出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头。 “欸,我说你这接的都是什么差事,这老老小杀就杀了?”耿老三那个有些泼辣蛮横的娘子一边收拾着福全用过的茶碗,一边发着牢s。 “你就别再叨叨了,我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啊,那都是人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的,但是你想想那位的身份,弄死咱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都是命啊,谁让咱们命j啊!”耿老三拎着大茶壶就往嘴里灌,呛得整个前襟都s透了,这才满脸苦涩的回答道。 “行吧,行吧,我不管你的事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辞了刽子手的差事,还不如在衙门当差呢,这沾上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耿老三的娘子闻言,将已经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叹气道。 “别叨叨啦,走一步算一步,该咋咋办吧!”耿老三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他就走到门边摆着的盆架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胡乱擦了把脸,披着油渍麻花的外袍往外走去。 耿老三的娘子见状,忙追上去,低声劝道:“要我说,咱们也不至于将事儿做绝,左右咱们成婚这些年都没有个孩子呢,不如就将那两个小的留下吧。” “这怎么成,那死太监有事没事地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瞧见了,岂不是惹事!”耿老三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肯定地摇摇头,断了自家媳f的荒唐念头。 “你来,我和你仔细说说。”胡氏瞧出耿老三不是特别反对,笑着将耿老三拉回到了房间里,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番打算。 她能看出耿老三 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尤其是从将那j口人抓起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喝着大酒,喝醉了就拿脑袋往墙上撞,要不就是跪在自个儿跟前儿哭诉,说自个儿不该去赌坊里胡混,不然也不至于欠下那些赌债,被人拿捏住了短处,连累得胡氏都不安宁…… 胡氏心疼他,也是提心吊胆,前两日和前院孟家嫂子去南城听戏,正好戏园子里在演狸猫换太子,她就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一个相差不多的办法,既然得罪不起这位亲王府里的侧福晋,那就想法子离开京城呗,只不过她怕耿老三不同意,这才一直未曾提起,今个儿耿老三在清醒的时候流露出后悔之态,又知道府里那位贵人是不打算留着那一家六口人的x命了,便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然估计等到耿老三除了那一家六口人的x命,再然后就该轮到他们两口子了! “虽说你之前在赌坊欠了些钱,但是我手里还有些t己钱,再加上变卖了这套院子的话,也能凑个一二百两银子,有这些钱在,咱们到哪里都能好好过日子了!”胡氏拉着耿老三进了里屋,将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了有好些日子的主意说了出来,又将自个儿存下来的t己钱从炕柜里掏了出来,笑着说道。 “跑到哪里去呢?那可是亲王府的人啊!?”耿老三虽然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 胡氏闻言,耐着x子劝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她一个侧福晋敢大张旗鼓地找咱们,而且咱们跑都跑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要找咱们呢,何况咱们带走了那两个还不记事的小孩子,也算是个把柄吧,到时候估计她巴不得咱们一辈子不出现呢!” “成吧,那咱们这院子能卖给谁啊,仓促出手就卖不上价格,要是耽搁下去,又可能惊动亲王府里那位,别到时候咱们没跑了,反而还陪着那一家老老小小一块倒霉。”耿老三仍然显得有些犹豫,一来是他有些怕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二来是他也怕跑不脱。 胡氏知道耿老三动心了,只是怕手里没有银钱,生活艰难,笑着拍了拍耿老三的肩膀,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前院孟家嫂子有个侄子得了主子的赏,已经赎身了,手里还有不少银钱,打算在京里做点小买卖,便瞧中了咱们这个地方,打算在这跟前儿买套独门独户的院子,开个杂货铺,专门做邻里街坊的生意。 你看咱们这院子,这前面那边的院门不开,不是和独门独户一样么,而且这后墙根儿有现成的院门,院子里也宽敞,还有厢房给他做库房,我估计他应该能同意。” 说完,胡氏就已经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丈量着屋子,一边说着以后的打算。 耿老三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应承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不过你可得仔细些,不瞧见真金白银,千万别说出要卖房子的人是咱们,万一是亲王府里那位放出来的诱饵呢,为的就是试探咱们呢,我还是照常去趟老君庙那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说完,他就满脸郑重地拍了拍胡氏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胡氏嘴角挂着喜se,连连点头,送着耿老三出了门,便拎着昨个儿买的点心匣子,晃晃悠悠地往前院去找孟家嫂子探听口风去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宁可舍了这套院子,也得拉着耿老三安安稳稳地离开京里,这摊浑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耿老三继续掺和了。 有的时候,这nv人比男人更加果断些。 再说耿老三那边儿,他照旧从常去的摊子上,买了点馒头和粉丝菜汤,又要了两道小菜,打了壶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许是他太放松,许是他太疏忽,或者该说是福全坑了他,反正他直接被跟上了。 老君庙旁边一套破败民居里,耿老三的两个结拜兄弟正闲得发慌,瞧见耿老三拎着酒、拎着菜的过来,满脸是笑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尔芙不以为然地笑了,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牛ru茶,一边随口说道:“哦,那估计那孩子是自己个儿跑过去了吧!”说着话,她就瞧了眼廊下伺候着的赵德柱,招呼着赵德柱跑一趟前院,将小七带回来,别耽搁了四爷和张保商量正事。 “这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说完,她还不忘发了句牢s。 说着话,尔芙三两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牛ru茶,随手拎过食盒,将煮好的j汤面拿了出来,命丫儿取来了一个g净的大海碗,将汤面分开,免得j汤面泡得时间太长,面条都彻底糊了,又取了些芝麻油,将捞出来的面条拌了拌,怕面条放坨了。 再说被尔芙打心里埋怨了好一会儿的老十四在哪呢? 他自然是早早就从城里来了,也确实已经到了庄子上,只不过一进了院子,他还没来得及让人通传一声,四爷就先一步的将他拦进书房商量事情去了,这一忙活起来就忙活到了现在,两兄弟将要吃饭的事情,彻底忘了个一g二净,一直到赵德柱来到前院找小七,四爷才拍着脑袋,忙拉着他往后院跑。 “主子爷,不知道小主子可是先回内院了?”问题是就单单他们俩兄弟出来了没用,赵德柱还没忘记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过来找小七的,他见四爷迈步就要往后院走,忙上前一步就拦在了四爷跟前,也顾不上失礼与否了,忙恭声问道。 “小七?”四爷不解地回头反问了一句,扭头看了眼苏培盛。 是的,他刚才和老十四商量的事情,颇为隐蔽,所以这院子外面守了不少人,尤其是临时充作子房门口,正是苏培盛这个大公公负责把守的,要是小七过来,定然是苏培盛最先瞧见。 四爷这一眼看过来,苏培盛就mao了。 苏培盛守在房门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他没瞧见小七这位活祖宗阿,见四爷询问的眼神落在自己个儿身上,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满,他忙上前解释道:“奴才没瞧见小主子过来呀!” “这怎么回事?” 四爷自信苏培盛不敢骗自己个儿,一边嘀咕着,便一边拉着老十四来到了后院的花厅,瞧着正在桌边托腮发呆的尔芙,忙迎上前,低声询问道:“小七不见了?” “没过去找你么?”尔芙忙起身反问道。 在她看来,小七偷溜出去,那肯定是去找四爷了。 她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太担心,这会儿四爷和她一说,她这心里头就慌了起来,忙打发了瑶琴和丫儿出去找人,连老十四进来都没顾得上打个招呼,便快步往正院走去。 主子都忙活起来了,府里头的大小丫鬟都不敢闲着了。 尔芙领着瑶琴和丫儿在正院找,府里的其他丫鬟,不论是当值的不当值的,统统都从自己个儿的房间里出来了,沿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找,就连四爷和老十四也重新回到了前院里面,叫着小太监将各处的灯烛都点了起来,将整个院子都照得如白昼一般,恨不得将耗子洞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小七。 这下子,尔芙就着急了。 “这孩子是跑到哪里去了!”尔芙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各处传来回来的消息,整个人茫然地坐在桌边,呢喃道。 就在四爷要发动庄上所有人去找孩子的时候,跟在老十四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怯生生的上前一步,对着老十四耳语了两句,老十四讪笑着,搓着手就来到了四爷的身边,低声说道:“那个四哥,我好像知道侄nv在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的?”四爷猛然回头,冷声问道。 敢情小七去学堂上课,为了不暴露她的真实身份,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尔芙另外给她置办的,一身细棉布衫裙小褂的,发间就簪着两支素银簪子,一直守在书房外面的老十四身边的暗卫就将她当成了府里头的普通小丫鬟,见她一直在小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也没有和四爷身边的人打招呼就直接将她抓起来,关在了前院一角的柴房里 了。 “哎呀……”四爷不等老十四说完就快步往柴房走去。 可怜小七又饿又冷的被丢在了柴房里,嘴巴里堵着一条帕子,瞧着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影,想要找人来救自己个儿都不行,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胡思乱想着是不是要害自己呢,便被四爷抱在了怀里头。 “看你以后还乱跑不,这回知道害怕了吧……” 四爷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浑身冰凉的小七身上,一边就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抱了起来,嘴里头一连声的数落着,同时对着满脸尴尬的老十四丢去了一记眼刀,暗道一句:这个糊涂弟弟,这也亏得那暗卫没想着杀人灭口,不然那自家小七就危险了。 “快别哭了,给你十四叔见个礼,你额娘那边还着急着呢!” 说完,四爷就将浑身发软的小七扶着站稳,让小七给老十四见了个礼。 老十四这会儿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本来是打算拿个见面礼出来给孩子的,不知怎么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g净的帕子,他再看小七满脸的泪痕,便这样半蹲着身子,给小七仔细擦了擦眼泪,略带抱歉的低声说道:“十四叔对不住咱们小七,小七不害怕了好不好!” “好!”小七虽然不懂老十四为什么给自己道歉,但是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n声n气地应了一句,扭头看了眼四爷,伸出胳膊要抱抱。 她这真不是耍赖,也不是存心卖萌。 她被那暗卫丢在这暗幽幽的小柴房里,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日里的那身单薄衣裙,这本来晚上的气温就比白天低,柴房又是在荫蔽的地方,常年不见y光,y气格外重,地上更是冰凉冰凉的地砖,她这小短腿早都已经冰麻了,半点知觉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僵y的,她现在就算是想走,自己个儿也走不了,所以只能靠四爷抱回去了。 “以后不许乱跑了。”四爷心疼地摸了摸小七的脑瓜儿顶,沉声叮嘱一句,便将小七重新抱回到了怀里,叫着老十四跟在后面,快步往内院走去。 老十四瞧着四爷的背影,满心忐忑。 他早就知道小四嫂对孩子是格外看重,尤其是小四嫂才没了j个孩子,如今就剩下小七这根独苗,却被他身边的暗卫吓一跳,他这还没跟小四嫂正式见过面,便算是彻底得罪了小四嫂,这让和四哥能好好相处的他怎么能不忐忑呢! 就在他满心不安的时候,四爷已经抱着小七回到了正院。 尔芙瞧见哭得小脸都花了的小七,这心都化了,忙迎上前,一边从四爷怀里接过小七,一边急忙追问着:“小七怎么了?” “闹了点误会。”四爷没好气地看了眼,还在身后跟着的老十四,挥手将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给打发了出去,低声说道,同时小声和尔芙将小七被暗卫丢到柴房的事情,一一说了。 尔芙表示在自己个儿家出溜都有危险,小七也是够倒霉的。 不过,她倒是不怪老十四,左右小七并没有真正遇险,顶多就是小七遭了点罪儿,让她受了这个教训也好,让她以后别那么大胆子到处乱跑,说去前院就偷摸去前院,说往外跑就往外跑,也亏得就是这时代没那么多拐卖小孩的,不然她这心就没个安稳的时候了。 再说这些皇子商量的事情,那基本上都是大事,那暗卫没顺手将小七除了,这就得算是祖上保佑了,不然…… 呸呸呸,没有这样不然。 尔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满眼忐忑的老十四点了点头,客气地将他让到了外堂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又招呼着门口伺候着的丫鬟上茶,这才对着老十四颔首一礼,领着已经勉强能站稳的小七,迈步进了内室的净室去洗漱。 “四爷,今个儿这事,兄弟真是对不住您了!”堂屋里,只剩下老十四 和四爷二人,老十四看着茶碗,愣了会神儿,起身对着老四拱手道。 四爷闻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今个儿这事,其实也不怪你,你回去以后,也别为难你身边的那个暗卫。 小七偷偷溜到书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在府里就是如此,只是我总是想着她年纪还小,x格跳脱,不受规矩约束,以后大了就好了,不想她跟着教习嬷嬷受苦,也没有责怪过她,但是她长大了是真的,也越来越懂事,可是这喜欢偷摸溜达的习惯是半点没改,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还和她弟弟一块溜出过府,那次差点没把我和她额娘急死。 后来我想管教她,她额娘又出了这种事,唉…… 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府邸,这书房是一府的重中之重。 小七一个nv孩子随意出入,难免会引人非议,尤其是她以后还要嫁人呢,在咱们家是自家孩子,咱们是长辈都能疼着她,宠着她,等以后出嫁了,那可就是大人了,在婆家,也不比在咱们家……这次你身边的暗卫让她吃了些苦,她以后也就不会这么胡闹了。” 四爷说得滔滔不绝,可是将老十四说懵了。 老十四从没想过他哥哥有这样一面,他以为的那个冷得如冰山般的兄长,该不会是他这些年自己幻想出来的幻觉吧!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坐着了,咱们回花厅那边去吧。 你小嫂子为了你过来吃饭,一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忙活着,你可得好好尝尝。”说完,他起身对着内室那边招呼了一声,便招呼着老十四回花厅去了。 再说这边,尔芙细细替小七洗好了澡,又让小厨房煮了驱寒茶给小七喝,哄着小七回房间睡下,这才反应过来,叫过了瑶琴,问了问四爷的去向,喝了碗小厨房送过来的粥,强打着精神,也往花厅去了。 “嫂子,快快上座!”眼瞧着尔芙一进门,老十四就放下了手里的酒盅,勤快地拉开了四爷对面的位子,对着还在门口位置的尔芙,熟络的打着招呼。 家宴,不需要讲究礼节。 尔芙瞧着满眼是笑的四爷,大致看了眼桌上的菜,又瞧了眼旁边的两坛酒,一边替两个喝酒的男人添了碗汤,一边嘴角含笑的轻声叮嘱着:“你们俩兄弟别光顾着喝酒,多吃些菜,尝尝这汤,熬了小半天,应该很入味!” “谢谢嫂子!”老十四起身接过,客气道。 “……”之前,尔芙还没反应过老十四对自己的称呼,但是老十四连着叫了j声嫂子,她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严格来说,她不是四爷的正室,虽然是玉牒在册的侧福晋,却也称不上是老十四的嫂子,若是能叫上一声小嫂子,那就已经算是抬举了,她有点不安的看了眼四爷,毕竟四爷是最看重这些规矩的,怕府里的其他妾室生出非分之想了,她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背上个不安守本分的名头来。 不过四爷却是对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抬手招呼着老十四,朗声说道:“都是咱们自家人吃饭,你们也都别客气了,该吃吃,该喝喝,大家伙儿都自在些。” 说着,他又瞧了眼没动筷子的尔芙,夹了一块炖得s了的jr给她,温声说道:“今个儿,你可是辛苦了,多吃些吧,别只光招呼着我们两兄弟了……” 一顿温馨、丰盛的晚饭,三人都吃得很饱。 尔芙最是高兴,因为她的厨艺得到了四爷和老十四的高度肯定,这都是吃惯了好东西的人,能将她做的j道菜都吃了个流g净,她是真的高兴了,之前那点小火苗,也就彻底熄灭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餐饭结束,老十四很痛快的回了前院休息,尔芙就尴尬了,因为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间了,四爷是肯定回不去城了,他又没有跟着老十四一块回前院,那这个…… 她想着,不禁有些脸红心跳起来。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j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nv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nv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 ..co 免费连载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小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nv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nv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nv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nv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j个孩子还好,起m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小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nv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小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nv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蛇,丢到了nv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小孩,他做的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nv孩子的耳朵里。 而小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j个小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nv孩子扎堆的小角落来炫耀,这让从的‘谁说nv子不如男’说法教导的小七怒了。 在小七的带动下,这些nv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nv孩子围上他,他也发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小、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小七领着一伙小姑娘给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nv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小七领着nv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mao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nv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nv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小七领着一群nv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发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小事,一下子就发展成了男nv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nv学生站在西边,以mao仁之为首的j个反对nv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f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b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y底下站着对峙。” 说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se,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 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f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nv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x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nv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说,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说说!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nv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说j个nv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nv生的净室里放小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nv子入学的事情,nv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nv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说nv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nv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说,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nv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q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说白了,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nv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小七寻找玩伴,让小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nv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j位反对nv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mao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nv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小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nv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nv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mao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f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mao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f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nv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 轻的戴先生,接茬说道:“mao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nvai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x格有些调p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nv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说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mao仁之身后j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j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nv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天统治天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天说说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天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mao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说这句话,mao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说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nv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nv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说的孩子是不分男nv的,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说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nv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nv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nv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s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nv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说男nv大防的事情,男nv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发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mao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说完自己个儿想说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首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f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nv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说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说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小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外间堂屋里,因为尔芙并没有故意压低说话的声音,加之堂屋里又是静悄悄的一p,所以尔芙这番高谈阔论,毫无意外地被四爷听了个一清二楚,哪怕四爷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se不改的腹黑本事,却也隐隐感觉耳尖有些发烫的感觉。.『.co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虚。 而就在四爷为尔芙这番高谈阔论觉得心虚气短的时候,下首陪坐的众nv都是暗暗给尔芙比着大拇指,很是佩f嫡福晋自作死路的行为。 别看四在小乌拉那拉氏也臣f于尔芙之后,爷府里的nv人都表现得很是安分守己的样子,但是却并非就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乐天安命地过日子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做扶正的妾室,亦不是好妾室,她们之所以选择循规蹈矩、谨守本分地恭顺于尔芙这位嫡福晋,无非是因为尔芙这位嫡福晋不同于乌拉那拉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普通的嫡福晋,更是四爷心仪的nv人。 四爷就是这后宅nv人心目中的天,所以在四爷没有厌弃尔芙之前,聪明人都会懂得收敛锋芒,少有小乌拉那拉氏那样上蹿下跳作死的蠢货。 而现在,这个幸运到令人发指的nv人自作死路,其他nv人自然是满心欢喜,所以虽然这些nv人还不敢明面上和尔芙作对,却不妨碍她们yy怪气地说些酸话。 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就这样小小声地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头。 当然,这些nv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挑出来挑拨四爷和尔芙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说些酸溜溜的小话儿,勾着四爷反复想起尔芙和佟佳氏说的那番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滴水可以穿石。 虽然这些话不能一时之间将尔芙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些话如针一般扎在四爷心底,不愁尔芙没有失宠的那天。 这一刻,四爷府里的nv人齐心极了。 而尔芙却没有闲心关注堂屋里这些小动作,她刚刚被忠心护主的霍嬷嬷推到一旁,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且一直防备着站在身后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霍嬷嬷,这会儿怕是就要丢脸地摔倒在地了。 瞧见尔芙丢脸地打了个踉跄,床上脸se惨白的佟佳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把y给我送过来吧!”不过不等霍嬷嬷上前安w,佟佳氏就如同川剧变脸似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森冷地对着稳婆吩咐道。 佟佳氏是聪明人,刚刚她会哭闹着寻死觅活,无非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想着与其悲戚可怜地生活在四爷府的后院,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地过日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闹一场,也可以说是一时气迷心地钻了牛角尖,而尔芙那番话,虽说不好听,却也点醒了她,让她想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句老话。 如烟火般璀璨一时固然是好,但是能够长久如松柏屹立不倒,则更佳。 做为额娘,她也不该这样不负责任地任由她的孩子就无声无息的离去,报仇,更是成为了支持她重新鼓足勇气的最大原动力。 不同于nv子十月生产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强行用yc产,其间所经历的痛苦,更如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般痛苦难耐,一碗不知道混合了多少y物煎熬出来的苦涩y汤下肚,佟佳氏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的小腹,登时如同被人狠捶了j十拳般的阵痛着,犹如一只大手从身下伸进她的五脏六腑般绞痛着,才刚刚打起精神的她,脸上的汗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啊……” “啊……” “啊……” 虽然佟佳氏已经极力忍耐,不愿意l费丁点力气,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呻/y,霍嬷嬷攥着佟佳氏因为用力骨节发白 的冰凉小手,眼泪吧嗒吧嗒落着,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即便没有血脉牵扯,却也有着母nv连心般的真挚感情,她舍不得佟佳氏这样遭罪,如果说佟佳氏是平安生产还好,这番辛苦折磨,总归是有所回报,可现在佟佳氏却是在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孩子痛苦,她怎么能不感伤…… “乖孩子,再忍忍,等着稳婆叫你用力,你再一鼓作气地把小阿哥生下来……”可是她现在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佟佳氏加油鼓劲。 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听着佟佳氏阵阵闷哼,站在旁边做背景板的尔芙有些不舒f地按了按x口位置,迈步离开了虚掩着碧纱橱的内室,转身回到了外间堂屋里坐定,她顾不得去想她之前那番话是多么离经叛道,紧忙招呼诗兰端来热茶,压下了x口的闷气,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一会工夫,勉强平复好心神的尔芙才低声说道:“佟佳氏应该无碍了。” “辛苦福晋了。”四爷淡淡道,而面上沉着脸如黑包工似的他,一直紧握着太师椅扶手的大手,却是拉住了尔芙微凉的小手,到底还是做不到无视尔芙的难过。 对此,尔芙只是淡然地丢给四爷一记不算甜蜜的笑容。 “既然佟佳氏这边已经没事,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各自三了吧,只一点,千万不要派身边宫nv婆子往后花园的莲花池边走动,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低,抬眸环视了眼堂屋里的众nv,淡声吩咐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这些nv人用se眯眯的眼神打量自个儿了。 随着四爷一身吩咐,各院各房的nv人就是想留在东小院这边等结果,也不好多逗留了,这些各有算计的nv人起身对着上首手牵手坐着的四爷和尔芙,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膝一礼后,便纷纷退出了东小院。 当然,她们都没有忘记约束身边宫婢仆从,避开后花园那处敏感的地方。 一旦牵扯到皇嗣血脉这种事上,没有不懂得小心的人,如同尔芙第一个反应就是安排毓秀姑姑领着人守住池边,同时j代玉洁守好正院门户是一样的,这些nv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除非是某个心存大妄想的穿越nv。 梦蝶姑娘,这绝对是府里如同小透明般存在的一位侍妾。 如果不是她经常钻出来在四爷府其他nv眷跟前刷刷存在感,兴许连尔芙这个同为穿越nv的老乡都忽略掉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讨喜,彻彻底底地惹了四爷的厌恶,连按照位分品级安排侍寝排序的时候,四爷都特地将她刨除在了众nv之外,致使她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如愿以偿地怀上一男半nv,位分还是最低等的侍妾,如汉人家的通房丫鬟一般无二。 而这次,同样住在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小产,她自认为机会来了。 梦蝶名义上虽然是四爷的nv人,但是却是和东小院的宫nv一般住在后罩房里,她偷偷摸摸地站在耳房外墙边儿,瞧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不符合现代人审美的nv人走开,探头看了眼廊下守门的宫nv,转身往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若是平日,这东小院厨房,绝对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如梦蝶这样的侍妾是连边儿都摸不到的,但是今个儿不同往日,这东小院里有头有脸的奴才仆f,除了少数有差事在身的还在外面走动,其他人都g缩到了自个儿房里,小厨房这边儿也不例外,只留了两眼灶头给上房那边烧热水,本该忙碌碌准备餐食的掌勺大厨和帮佣厨娘都回自个儿屋里去了,而梦蝶也就能狐假虎威地跑到小厨房里刮旋风了。 她斜睨了眼蹲在灶前烧火的黑脸丫鬟,拎了拎灶上的铜壶,又抚了抚鬓边的绢花,拎着装满热水的大铜壶就往上房去了。 烧火丫头身份卑微,即便觉得梦蝶的行为不妥,却也是不敢阻拦。 & nbsp; 梦蝶就这样如愿地拎着一个大铜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上房外头,一直守在房门口伺候的苏培盛不熟悉东小院伺候的宫婢奴才,即便是觉得梦蝶的打扮有些出格,却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当她是佟佳氏跟前得脸的大宫nv,很是痛快地给她撩起了门口挂着遮y的竹帘。 “奴才是来给主子爷和主子福晋续茶的。”进了门,梦蝶行了个不l不类的福礼,恭声说道。 尔芙瞟了眼梦蝶拎着的大铜壶,眨巴眨巴眼睛,扯回了自个儿被四爷拉着的手。 她已然认出梦蝶的来历,这还真不是她的记x比其他人好,实在是梦蝶的出身来历和她有着相同之处,让她不自觉地就将梦蝶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了脑海深处,所以她只一打眼就想起眼前这个有j分眼熟的nv子是谁了。 至于说,她为何要chou回自个儿的手? 呵呵,梦蝶拎着的大铜壶,足足装着大半桶水之多,瞧着梦蝶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要是不躲得远点,万一烫到自个儿怎么办! 旁的宫nv进来续茶,那都是拎着青花大茶壶、或者是紫砂茶壶,梦蝶却突兀地拎着大铜壶,哪怕四爷不认得梦蝶是谁,却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梦蝶那身非主非仆的打扮,天资聪敏的四爷很快就意识到了来人的目的,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很快就联想到梦蝶侍妾的身份,只当是个生出爬床心思的宫nv,又见尔芙好似恼怒地chou回手,登时就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赶快滚出去!” 说完,他就转身地往一侧的西次间走去,手里拉扯着还在挣扎着的尔芙。 而被四爷呵斥的梦蝶,手里拎着的大铜壶就再也拎不住了,她还想要分辨两句,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劲的苏培盛就忙进来了,这苏培盛难得反应如此之快,扯出袖管里备用帕子的往梦蝶嘴上一堵,双臂一用劲就拉扯着梦蝶出去了,不过苏培盛不愿意轻易得罪后院里的nv人,哪怕就是个寻常宫nv,所以一出门就放开了连连挣扎的梦蝶,和颜悦se地劝道:“你这丫头是这没有个眉眼高低了,你家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主子爷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你就别进去找骂了,主子们有吩咐会招呼咱们的,你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我也就是想给主子们续杯茶,你没瞧见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梦蝶梗着脖子说道,她才不肯承认她是去讨好四爷的呢,她可是自带主角光环的穿越nv,别看她现在虎落平y,可是早晚能够一飞冲天,成为四爷以心相许的ai人,想要她在苏培盛这样的奴才跟前f软认错,简直是如痴人说梦一般异想天开了。 不得不说,那些以四爷为男主角的穿越,让梦蝶有着莫名的自信心。 苏培盛不愿意和后院的nv人牵扯太深,也不会得罪后院里的所有nv人,因为今个儿的卑微宫nv,明儿就有可能成为四爷的枕边人,他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一不留神就给自个儿埋下祸根,所以对于梦蝶的嘴y和完全不着边际的借口,他连想都没想,便笑着点点头道:“姑娘好心,咱家明白,但是主子爷脾气急,你又何必上赶着找麻烦,与其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你还不如去小厨房给主子爷张罗j道小菜呢! 你也该知道,这佟佳侧福晋这边儿出了事,咱们主子爷可是连早饭都没吃上呢!”说完,苏培盛就将已经摔在旁边的铜壶,重新拎起来,一路半拖半拽地拉扯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梦蝶去了小厨房。 要说这事也是真巧合,苏培盛一手拎着铜壶,一手拖着梦蝶,知道内情的人是苏培盛怕梦蝶不懂规矩,惹怒了四爷,给自个儿添麻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培盛是有心抬举梦蝶呢,而东小院小厨房的掌勺大厨福寿公公就是这样认为的,本来不过是想着来厨房这边瞧瞧,趁着这会儿空档,准备j道点心备着,免得上房那边要的时候,厨房这边没准备,一出门就正好碰上苏培盛拉着梦蝶过来,便自作聪明的想多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当然,也是因为有小乌拉那拉氏那个外人在旁边,她不好太随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下午觉,半梦半醒间,尔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见了见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管家婆子是过来替伊尔根觉罗氏传话的,说是尔芙难得回娘家一趟,伊尔根觉罗氏特地从百味居要了桌席面,打算晚膳的时候在花厅用饭,阖府上下也好能聚在一块说说话。 尔芙满脸懵地点头,然后照样吩咐诗兰送上碎银子打赏,等着管家婆子一出门,便又迷迷糊糊地躺倒在了床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瞧着外面已经斜挂在天边的残阳,忙从床上跳起来,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洗漱更衣。 少时片刻,急忙收拾齐整的尔芙就急急忙忙地往花厅赶去了。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她必然不会如此在意时间,生怕迟到失礼,但是在凌柱的府上,她实在不希望给人倨傲的错觉。 百味居那边儿知道是凌柱府要席面,也是使出了看家本事。 等到尔芙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百味居的小伙计过来送席面,倒是也不算迟到,因为前院书房里忙活着的凌柱还没有到,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才领着两个小儿子过来,尔芙笑眯眯地上前扶住了伊尔根觉罗氏,又敲了敲两个便宜弟弟的脑门,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对雕刻着麒麟神兽的玉佩,分别交给允文、允武,这才说说笑笑地和伊尔根觉罗氏一块往花厅里走。 虽说满族人家除了宫里头格外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寻常人家,起码凌柱府和四爷府都没有这样的规矩,顶多就是有谁说话冒失、没有分寸的时候,府里的男主人敲敲桌边,敲打上一两句就算了,所以在满族人家这种阖家老少凑在一起用饭的日子,那就是一次聚会的机会。 尤其今个儿是尔芙难得回门的日子,别说伊尔根觉罗氏高兴,就是收到礼物的文武弟弟都是高兴的,那自然而然说话就不需要如平日那样谨慎,说上几句讨趣的话,即便是有几分出格,做长辈的都会理解、包容,起码不会不顾小辈脸面,直接开口教训了,而小文小武俩小子,今个儿就是偷偷商量好来的,他们想要去参军历练。 不得不说,满人善弓马骑射,汉人更喜好读书写文章,哪怕是入关以后,也很少有几个能和汉人学子媲美的满人文人,大部分大儒仍然是集中在文风更兴旺的关内那边,而小文和小武俩小子,虽说借着便宜姐夫四爷的面子,府里也请来了靠谱的西席教导他们读书习字,学习孔孟之道,但是还是一进书房就打不起精神来,即便是已经恨不得将头悬梁、锥刺股的方法都用上,始终也没有什么进步,现在弄得是听说阿玛要考较他们的功课就觉得心虚气短,所以更喜欢弓马骑射、泛读兵书的二人不约而同的觉得今个儿是个合适提出心底弃笔从戎想法的好机会。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提出这想法之前,还是先跑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卖乖讨巧了一阵,这样起码保证就算是阿玛凌柱知道他们的想法会不高兴,想要责罚他们的时候,也会有人帮忙说和几句。 这俩小子在这方便,那还是蛮有经验的。 花厅开席,酒过三盏,小文小武瞧着凌柱眉眼带笑的样子,终于鼓足勇气,很是忐忑地提出了要去军营中历练的想法。 “胡闹,你们才多大年纪,正是该跟着先生苦读的时候,军营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胡闹的地方么,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本来还笑吟吟地端着酒盏说话的凌柱闻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教训的话,真是说来就来,也难怪凌柱会如此,他这把年纪才有了小文小武这一双子嗣绕膝,比起寻常人家,自是要更加重视的,现在俩孩子突然提出要去军中历练,他要真是浑然不当回事,那才叫奇怪,何况他本人就是个文官,更喜好舞文弄墨的那套,也着实有几分看不起那些粗鲁的蛮夫武将,又如何能同意自家俩儿子这种看似玩闹的想法呢 这也亏得小文和小武考虑得周到,所以凌柱一发火,伊尔根觉罗氏就接茬了。 她浅浅笑着,先丢给两个小儿子一记眼刀,随即又对面露惧色的小儿子点了点头,暗示两个小家伙儿不必太担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劝道“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你瞧瞧,咱们尔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上桌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呢,你就这样板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咱们家出嫁的格格回门呢” 说着,她又半真半假地对着尔芙笑了笑,安抚道“你阿玛就是个糊涂蛋。” 尔芙也是浅笑回应着,“阿玛也是担心弟弟们的安全,虽说现在咱们大清朝境内四海升平,没有战事,但是这进了兵营就是一只脚踩在战场了,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玛会如此动怒,也是因为担心弟弟们。” 有了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先后打圆场,凌柱也不好太揪着这事不放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改变自个儿的想法,打定主意是不会放两个小儿子去军营历练。 战功赫赫,看似风光,可是谁人能看到那些人前风光的将领身上有多少暗伤旧患。 这伊尔根觉罗氏虽说也是出身簪缨之家,但是到底是娇养在闺阁里的女子,并不能真正理解到战场上的危机重重,而作为从小看着堂叔伯马革裹尸长大的凌柱,却是发自内心地抵触从戎一路,这也是为何他会舍弃家中传下来的那些人脉,一头钻进文官阵营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凌柱胆小怕死,不算大丈夫,可是在凌柱看来,只要能好好活下来,那比那些虚名和尊荣都强,如果不是尔芙在成为他养女之前就已经跟了四爷,他甚至都不想让尔芙和皇室扯上半点关系,昔日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中如何风光无限,连培养出元后的赫舍里一族和康熙帝的母族佟佳氏一族都要礼让三分,但是现在呢,钮祜禄氏一族不说是彻底落寞下来,却也比不得曾经的风光了,这就是因为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原因,比起战场上的杀机四伏,那座恢弘壮丽的紫禁城里的主人,更让人畏惧。 之前,小文小武没有提出这个想要从戎的想法,他还没有联想到那么多,现在这年头一冒出来,凌柱觉得入口香醇无比的桂花酿都泛着一丝苦味了。 好好的一场团圆饭,一下子就失去了味道,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说,说得太多,兴许还会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认为她是希望小文和小武去沙场拼搏,最终成为她的助力,或者是成为她膝下弘轩等阿哥的帮手,所以她陪着伊尔根觉罗氏说了几句闲话,待到时间差不多,便也就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而她的心里,也不可避免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论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如何当她是亲女,可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家人,这倒也并非是尔芙这人没良心,因为若是换做是她的亲生老爸老妈,她说话不会如此瞻前顾后,即便说错,老爸和老妈都会包容她,但是不是至亲家人,有些话说错了,难免会引起不好的连锁反应,她不能不小心些。 正院那边,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上房里,伊尔根觉罗氏打发了上房里伺候的婢仆,又亲自伺候着略显醉意的凌柱更衣洗漱好,也难免有几分埋怨,埋怨凌柱这臭脾气太急躁了些,她是小文和小武的亲娘,她又如何舍得小文小武去军营受苦,但是难得两个孩子鼓足勇气,第一次对父母提出心里的想法,总不该如此直白地出言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凌柱也知道自个儿今个儿的反应有些着急了,神情木然地说了句知道了,便身子一歪地躺倒在了床上,那模样显然是在生闷气。 不过了解凌柱性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心中明白,凌柱这是有些挂不住脸了,不然绝不会这样乖乖听完她唠叨就倒头睡觉,她瞧着背对着自个儿躺下的凌柱,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很是贴心地替凌柱掖好被角,这才招呼婢女进来伺候自个儿洗漱,这一通都忙活好,微醺的凌柱都已经打起了鼾声,显然是睡熟了。 “两个阿哥那边,你一会儿交代小厨房做些热汤送过去,那俩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夜里吃点心容易积食,你要用心些。”换了屋里穿的轻便衣裳,伊尔根觉罗氏倚着大靠枕坐在美人榻上,招呼过做事稳妥的婆子上前,压低声音吩咐道,她瞧着那俩小子在席上吃得不香,估计也是不高兴着,但是她是个女人,总不能压着凌柱同意小文和小武的想法,她也舍不得孩子们去军营受苦,也只能操心操心俩孩子的吃喝了。 安排好这些琐事以后,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床上安睡着的凌柱,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凌柱的想法,也不是不同意凌柱的做法,但是非要拘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头做不高兴做的事儿,她到底有些舍不得,这也就是做娘的心思,既想着孩子能出人头地、人前显贵,又不想孩子吃苦受累,但是甘蔗没有两头甜的,总不可能事事都可着个人的心思来,所以她觉得这事还是得在尔芙那边下下功夫。 别看凌柱总是以钮祜禄氏势大为荣,标榜自个儿是名门望族的出身,守着祖上的荣光,不肯接受现在他凌柱为主的这支钮祜禄氏分支已经落寞的真相,但是从凌柱这些年仕途不顺,也能看出几分来,祖上的荣光,不可能护佑子孙万代都安享富贵,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句成语家道中落的出现了,而显然想要孩子们能富贵吉祥,傍住四爷雍亲王这条大腿更现实些,有了尔芙这个曾经瓜尔佳氏的女儿护着,小文和小武就能占住两族人的情分,也许去军营历练历练,也不会出现太危险的事儿吧。 伊尔根觉罗氏就这样捧着一本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话本子,胡思乱想着,还不等她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理出个头绪来,院里传话的小丫鬟就偷偷摸摸地招呼起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了。 “怎么回事”即便是想着心事,伊尔根觉罗氏仍然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拧着眉头抬头瞧了眼蹑手蹑脚回到自个儿身边的大丫鬟,低声问道,她真是想不出外面会有谁这么不开心,这么晚地来吵着她安歇,而能让自个儿身边大丫鬟脸色煞白,显然也不会是出了什么好事情,所以也难怪她会这般没个笑脸了。 大丫鬟翠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弯腰答道“主子,圆明园那边派了人来给尔芙格格传话,听守门婆子说,瞧着那人身后跟着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快马,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起来好似圆明园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底下人不敢拦着,已经带着传话的人往格格那边去了。” “怎么不早点说,拖拖拉拉地,你真是越来越分不清楚轻重了。”已经将满头青丝都散在肩头的伊尔根觉罗氏不待翠柳讲话说话,便已经蹭得一下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她一边胡乱挽着头发,一边快步往外走着,连件衣裳都顾不上换了。 也难怪伊尔根觉罗氏会如此着急,在她看来,尔芙有些时候还是太天真,平常府里那点琐事,尔芙已经能应付得妥妥当当,保管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但是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的话,并没有经过事儿的尔芙很难会应对及时,而她是尔芙的额娘,这时就需要她这个经年的老人儿给她做智囊团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他既然敢做出那样的判断,必然心里是有十足把握的。 不同于现代那些医生和民间郎中大夫,考进太医院,侍奉宫廷,那稍有不慎就是要掉脑袋的,如果他心里没底,绝不敢贸贸然地将诊断结果说出来,不然不是作死么! 孟医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个儿往死里奔呢! 正因为如此,胡太医和梁太医才会在心底咒骂他的八辈祖宗呢…… 就在尔芙神游天外的时候,四爷开口了。 相比起女子的优柔寡断,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那就开方子吧!” 其言下之意就是照着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办法处置了。 不过他想得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胡太医和梁太医对视一眼,上前说道:“四爷容禀,现在微臣等人还不能替乌雅格格除去腹中胎儿,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而催生药又是虎狼之药,用药需要格外谨慎,所以微臣等人的看法是先替她开几剂固本培元的补药,待到她的身体有所好转,这才能够落胎解毒。” 好吧,这还是个要打持久战的大活儿。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了胡太医的建议。 他也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并没有想要就此去根儿夺走乌雅格格性命的想法,不然一剂药下去,那乌雅格格能不能看到明个儿的太阳就需要看天意、看运气了。 此时,也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明儿还要早起上朝的他盯着胡太医开好药方,又等着青雀和苏培盛去前院照方抓药回来,留下王以诚和毓秀姑姑在秋雨楼这边儿盯着动静,便陪着胡太医等需要回前院休息的太医们一块离开了。 而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并没有就此离开秋雨楼。 即便四爷劝她早些回去正院休息,免得明个儿进宫没有精神,她还是坚持等到乌雅格格再次醒来,喝下胡太医等人开出的补身药汤,又耐心地等乌雅格格情绪冷静下来,问了乌雅格格几个问题,这才面带忧色地回到了自个儿院里。 “今个儿晚上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但是我也不想府里那些内眷太早得到这个消息,你让赵德柱想想办法吧。”简单洗漱一番就滚回被窝里躺下的尔芙,眯着眼睛瞧着床边正在撂床幔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想要暂时压下消息,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无双阁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 因为乌雅格格突然出事,尔芙自个儿难以决断,不得不让人将在无双阁留宿的四爷请到了秋雨楼,四爷一走就是大半夜,最后还没有回去无双阁,李荷茱李侧福晋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秋雨楼那边的动静,虽然尔芙是不曾发现有人躲在秋雨楼外偷偷观察,但是这是肯定的事,所以她必须赶在明个儿晨起之前就堵住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嘴。 同时,她还得安排人管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不让她胡言乱语。 这也是够麻烦的了。 想到这里,尔芙满脸苦闷地翻身坐了起来,她也是睡不着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离开床榻,就这样不顾仪态地裹着暄软的被子,全身放松地倚着软趴趴的靠枕,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一趟趟地折腾着在旁伺候的诗兰等人。 先是命人去盯住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又派人给无双阁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传信,然后又安排诗兰在自个儿院里闹出一些足够引起其他内眷怀疑的动静来,足足折腾到了天光放亮,这才将所有事情都捋顺、捋通…… 虽然她整晚想出来的理由,也不过就能骗过后宅内眷几日时间,但是也足够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愿意配合她行事,不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就会让她的谎言被其他人戳穿。 好在现在乌雅格格没有了肚子里的依仗,还算听话,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这让尔芙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正院的穿堂里,一夜未眠的尔芙画着浓妆,穿着一袭粉紫色绣如意纹的旗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眸光自然地划过左手边落座的李荷茱李侧福晋,见李荷茱李侧福晋仍然是往常那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各位妹妹,今个儿来得真早啊,该不会是特地赶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为了能够吸引住府中内眷们的注意力,尔芙可谓是牺牲颇大。 她愣是命青黛穿起白衣素裙、披头散发地在院里玩了一出夜半惊梦、又遇恶鬼作祟的戏码。 而恶鬼的人选,就是和尔芙积怨颇深的乌拉那拉氏了,想来在乌雅格格的事情被人注意到之前,府里府外要传出好多闲话了,比如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来路不正,比如尔芙曾经暗害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诸如此类的种种传言呗…… 这不是尔芙想不出其他吸引注意力的办法,实在是消息不够劲爆,吸引不住府里内眷们的关注点啊,而且她猜测乌拉那拉氏也会特意配合这场好戏,替这场戏增砖添瓦,让这场好戏能够更加逼真、更加轰轰烈烈…… 事实亦是如此,尔芙和府里诸位内眷早起见过面进宫了,乌拉那拉氏就忙活开了。 她,作为当初那场被病故戏码里的当事人,比起尔芙还要了解更多的详情、私隐,加之昔日在正院当差的老人儿还在府里听差的人不少,她仅需要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那些曾经就是在正院做做洒扫工作的粗使婢仆就会帮忙添枝加叶,让这些消息变成如人亲眼所见一般的事实。 到时候谣言遍地起,就算是尔芙没有撞见自个儿的冤魂,估计也会被吓个半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尔芙最发愁地就是如何让德妃娘娘接受她侄女乌雅格格竟然在疏忽之下被自个儿的奶嬷嬷暗算,迷迷糊糊就丢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件事。 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德妃娘娘对这胎儿就报以极大的关注度,现在…… 啧啧,尔芙就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从顺贞门到永和宫的距离能够更远些,最好能走到天荒地老,再不济也要让她有更多时间去想好安慰德妃娘娘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每每当人觉得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这时间的流速就越快。 今个儿亦是不例外,尔芙磨磨蹭蹭地将脚步挪到永和宫的宫门口,这腿就说什么都迈不动步了,她借着整理仪容的借口,直接停住了脚步,一直到永和宫里出外办差的小太监在宫门外撞见她,她这才如同过堂似的往永和宫里走去。 殿里,德妃娘娘早就等着她过来了。 尔芙绷着小脸,迈着小碎步,紧随在引路宫婢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里,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又很是恭顺地欠身落座,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窥了眼上首德妃娘娘的脸色。 德妃娘娘脸色如常,不算太过亲昵,也并不显得太过疏远冷淡。 尔芙见状,却是心里发虚、脑门冒汗,因为从德妃娘娘的神情就能看出来,德妃娘娘这是还未得到任何消息呢,虽然她很为府里的保密程度骄傲着,但是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因为这就意味她不得不做送上门的炮灰,主动引燃这个爆炸力极强的炸弹。 她连续深吸几口气,弄得眼前都有些发黑了,这才故作勇气开口。 只是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德妃娘娘就一句话弄垮了她的所有勇气和心理建设,弄得她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乌雅格格这胎儿都快七个月了,也算熬过最危险那段时间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最好能将她也带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本宫还真是挺想念她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这肚里的孩子有没有闹腾得她难以安枕……” 德妃娘娘一番自语似的话,弄得尔芙这心又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 好惊噢…… 如果不是知道德妃娘娘是真心惦记着乌雅格格和乌雅格格肚里的胎儿,尔芙真以为德妃娘娘是故意试探她呢,但是哪怕是如此,她还是好怕怕,她好希望下朝就会赶过来的四爷能早些到,她自个儿真的搞不定啊! 可惜,四爷并没有能够听到尔芙这番心声。 他这会儿正陪着老十三和兵部尚书讨要今岁的军饷呢,虽然他也很想立马就跑到永和宫去给尔芙站脚助威,但是老十三求到他头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管呢,分身乏术的他,只能随着老十三一块去堵难得露面的兵部尚书了。 永和宫里,尔芙到底拖不下去了,因为德妃娘娘已经开始询问乌雅格格的胎像了。 她不等德妃娘娘发怒,便已经撩起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大殿当间,直接将昨个儿夜里秋雨楼里的那些发现说出来了。 好吧,豁出去以后,这些问题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三言两语将秋雨楼里的事情经过说明,她竟有种超然脱俗的感觉,也不紧张了。 而上首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则是彻底死机了。 对于乌雅格格这胎儿,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上好的血燕如流水般地送到了四爷府里,指明是要给乌雅格格安胎用的,内务府那边儿,她更是早早就挑好合适的奶嬷嬷,一挑就是四个,更别说她这段时间为了乌雅格格能够更进一步,费了多少唇舌,这才让四爷同意待到乌雅格格这胎安然降生就为其请封侧福晋,但是自个儿辛辛苦苦将一切都安排好,现在尔芙却告诉她,乌雅格格这胎儿没了…… 这简直就是三九天的兜头冷水、夏日里的满屋炭盆般的巨大打击啊! 德妃娘娘垂眸注视着下首跪得挺直的尔芙,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尔芙跟前儿,咬牙问道:“难道她这胎儿就没有一点希望了么?” “这儿……”尔芙显然没想到德妃娘娘会有此问,她微微愣神,随即轻声答道,“昨个儿夜里,因为乌雅格格突然昏厥,连夜请来府里的太医为其诊治,两位太医和一位医士都是如此判断的,但是也并没有做最后决定,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吧!” 好吧,为了让自个儿不被德妃娘娘迁怒,尔芙也是完全没有底线了。 德妃娘娘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强作笑脸的说道:“还好,还好,兴许有机会能够保住她这胎儿呢,太医院里有本事的太医多着呢,就算是太医不行,还有御医,御医不行,还有能够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院判呢。” 说到这里,她一俯身就将尔芙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尔芙的胳膊,连声吩咐道:“你现在就抓紧回府去,一定要看好了赫赫那孩子,别让她做傻事,更不能让那些太医胡来,本宫稍后就安排御医过去替她诊治。” 说完,她就半拖半拽地将尔芙送出了殿门。 直到尔芙站在殿门外,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真没想到德妃娘娘会为了这件事如此失态,竟然能如此的自欺欺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回府去了。 回府后,尔芙借着去给乌雅格格送德妃娘娘赏赐的借口,再次来到了秋雨楼。 乌雅格格这会儿正躺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晒太阳,身边就放着那盒忘忧,那模样就和清末民初那些泡在烟馆里醉生梦死的烟鬼差不多,她脚步轻轻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边儿,轻轻唤醒了闭目养神的乌雅格格,随后坐在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有口气呢!”乌雅格格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随口答道。 “别这么说,宫里德妃娘娘还是很惦记你的,还说一会儿就安排御医过来替你看诊呢,兴许还有机会呢!”尔芙见状,这心里也是不大舒坦,忙安慰道。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 而乌雅格格闻言,则是眼睛发亮地直接坐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激动的说道:“真的么,娘娘真的要派御医过来替我诊治么?”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说起穿戴,尔芙亦是很有独到见解的。 她抬手拂过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吩咐道:“把我压在妆匣底层那套素银托镶蓝宝的头面找出来,这红配蓝的颜色穿戴在身,实在是有些太突兀了!” 说完,尔芙就已经心急地将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多宝头面取了下来,同时为了固定发髻不散开,她又将一对白玉雕梅花的镂空簪子簪在了发间。 瞧着镜里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尔芙满意地笑了,暗道:也许相比起那套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还是玉雕簪花更合适几分。 不过,还是要试戴过那套水蓝宝石的头面,这才能够确定下来。 少时片刻,诗情就捧着那套尔芙点名要的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过来了,尔芙微微点头,半侧着身子让她替自个儿将整套头面簪戴好,抬手拂过耳边垂下的几串水滴状蓝宝石流苏,笑着道:“这身礼服是不错,不过就是显得太素雅了些,大年那天穿着进宫去守岁,怕有些不合氛围啊!” 说完,她就有些舍不得地摸着雪裘披风的衣襟,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更衣了。 不同于白娇送来的这套蓝白渐变色的旗装,府里针线房亦是替后院这些要在大年那天进宫赴宴的诸位主子准备了得体的礼服,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用色、用料,皆是最为明艳出挑,大红色金丝绣牡丹暗纹的小立领旗装,一条火狐皮带兜帽的赤褐色披风,不张扬,亦符合过年时候的热闹氛围,就是怕和各府福晋、宫中娘娘们撞衫。 两套大礼服并排摆在罗汉床上,尔芙有些取舍不定,但是还是选择了红色这套。 年味就是火红热闹,进宫守岁又是个很讲究细节的事儿,她就别太出挑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命诗兰将白娇送进来的那套大礼服用包袱皮仔细包好,收进了衣柜里,又让诗兰将那套选定好的礼服拿出去熏香熨烫,便转身坐在了罗汉床上。 腊月到了,这三天一个小节日,五天一个阖家宴的日子就算是到了。 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不但要安排好这些大大小小的各种民俗礼节,还要领着婢仆管事开始各个府邸的乱窜走亲戚,忙,忙得都快要没有睡觉的时间了,最重要的就是不单单年前如此,整个正月都清净不下来,这让她无比烦躁。 所幸的是她素来心大,难得今个儿趁着白娇进府送年礼的由头偷闲一天,她怎么可能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烦躁未来近一个半月的苦闷生活里呢,她单手托腮地坐在罗汉床上,望着院子里几盏晶莹剔透的冰灯,眨巴眨巴眼睛,对着诗兰等人吩咐道:“咱们入夜去园子里转转吧,听说府里特地在莲池边儿布置了一圈各色冰灯,甚是出彩呢!” “主子吩咐,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诗兰笑着应道。 难得自家主子心情好,想要去外面转转,她们这些婢仆必定要安排得妥妥当当。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儿,吩咐完了这事,直接就将这事丢到脑后了,她还要趁着这闲工夫好好整理下送往各府的礼单,昨儿送去康亲王府的年礼里,竟然钻出一尊玉雕的送子观音,这让她瞧见满头银丝的康亲王福晋时,那张脸都红烧火燎起来,得亏康亲王的四子福晋颚卓氏正好有孕,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其实礼单出错,这也真不能怪尔芙不仔细,更不能怪下人不尽心,主要是这段时间要送年礼的府邸太多,各府各有各的禁忌,年礼又是管事嬷嬷那边统一采买的,除了少数几样比较贵重的礼物不同,其他那些瓷器、绸缎绫罗等礼物,那都是一般无二的,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当然,这种事上,一般也不会有人当场拆开礼单的,就怕有人存心挑事儿。 昨个儿尔芙会在康亲王府里被糗,也是因为三福晋董鄂氏从中撺掇,忽悠着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福晋交好的杰书长子福晋纳喇氏出面,鼓动着已经不管府里事务的老福晋将尔芙送上的礼单找出来,一件件的挑剔,找到了那件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玉雕送子观音菩萨像。 其实这也是要怪秦嬷嬷对各类佛像不甚了解,本来要送去的是一尊千手观音塑像。 不过时过境迁,尔芙也不打算揪着这种事不放,而且趁此机会和几位福晋都有不错的交流,对尔芙也是一种好事,反倒是三福晋董鄂氏挑拨离间的做法,让其丢了其以往优雅和善的好名声,白白做了尔芙的踏脚石,让尔芙正式在宗亲福晋里站稳脚跟儿,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的好运吧。 “将这对粉彩双耳瓶换成冰裂纹的梅瓶吧。” “这是送茶叶的锦盒吧,描金黑漆锦盒,换成瓷盒。” 明个儿,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要替尔芙去给信郡王府上送年礼,尔芙不屑在这种事上动手脚,自然而然要仔细清点过礼单内容。 信郡王爱新觉罗德昭,从辈分上算,确实是四爷的同辈,但是因为其爵位在四爷之下,又是多铎一脉的曾孙子,在某些程度上说,这位在宗人府里领差事的郡王,还真轮不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去亲自送年礼,不过因为其是宗室子孙,又不可能不送年礼过去,乌拉那拉氏瑞溪是满八旗出身的侧福晋,和德昭的嫡福晋董鄂氏地位相当,倒是也正适合。 正在尔芙还在拿着鹅毛笔勾勾画画要换些什么更合适的年礼时,乌拉那拉氏来了。 “坐吧,我这马上就弄完了!”尔芙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笑着抬头,指着罗汉床空着的一侧,笑吟吟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笑着应是,屈膝一礼,这才落座。 “早起请安的时候,我就说过让你替我去信郡王府上送年礼,这是礼单,我刚刚改好的,你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尔芙在礼单上落下最后一笔,将礼单递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因为不是自个儿亲自过去送年礼,要真是送过去的年礼有什么问题,她这个经手人势必要被牵连,所以她特地让乌拉那拉瑞溪亲自过目一遍儿。 乌拉那拉氏瑞溪也不见怪,接过礼单,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柔声答道:“福晋安排,自然是妥帖得很。” 呵呵哒…… 如果乌拉那拉瑞溪接过去就这般说,尔芙定会感觉到被信任的欢喜,但是现在……尔芙也不能表现出不快来,便是换做是她,这种场面话,也总是该说就要说的,她淡笑着点点头,叫过在外间候着的诗兰,柔声吩咐道:“你陪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去趟秦嬷嬷那边儿,盯着那些下人将礼物装箱封号,免得没人盯着就不尽心。” 说完,她又转头冲着有些愣神的乌拉那拉瑞溪笑道:“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福晋客气,这都是妾身该做的。”乌拉那拉瑞溪手里攥着礼单,含笑起身答道。 尔芙又点点头,便让诗兰陪着她一块去偏院找秦嬷嬷清点礼单上的礼物去了。 乌拉那拉瑞溪来得快,走得就更快了,不过也没有得信就赶过来的佟佳氏来得快,诗兰才撩起上房门口挂着的厚棉门帘,还没来得及客气地让着乌拉那拉瑞溪走出上房的门槛,佟佳氏在外请见的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了。 “她怎么过来了!”尔芙低喃一句,对着身侧的诗情点点头。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拭下手指上的墨渍,便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佟佳氏了,原本有佟佳贵妃从中牵线,二人的关系,本该有所缓和,但是奈何四爷不上道,虽然面上是没有表现出对佟佳氏的不满来,但是据府里传言所说,当夜佟佳氏就被四爷罚跪了大半宿,等到第二天天明,四爷离开东跨院去上朝,佟佳氏这才被宫婢扶起来。 虽然这些传言是没有证实过,但是那天佟佳氏过来请安时,腿脚是有些不灵便的,有了四爷的不上道,尔芙和佟佳氏的关系就自然而然的紧张起来了,最重要的是佟佳氏更认定是尔芙从中挑拨所制,不然四爷一定不会如此对她。 当然,这些都是佟佳氏的心理活动,尔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从佟佳氏看着尔芙那越来越明显的怨毒眼神,但凡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猜测出几分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也就有意识地疏远着佟佳氏。 不过现在佟佳氏主动上门求见,乌拉那拉氏瑞溪又在屋里,她总不能避而不见吧,佟佳氏穿着一袭明紫色绣碎花遍地的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位置都露出了毛绒绒的雪白兔毛滚边儿,满脸堆笑地迈步进门,那模样还真看不出早晨请安礼上和尔芙针锋相对的模样来,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佟佳氏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佟佳氏来了,乌拉那拉氏也就不能立刻走了,而且即便是她想走,尔芙也不可能放人,她笑着招呼着佟佳氏落座,又热络地招呼着已经挪步到房门口的瑞溪,那模样就好似是瞧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热情无比,“快坐吧,正好瑞溪妹妹也在,难得碰上,一块坐下说说话吧。”说完,尔芙就已经吩咐诗兰去后面茶室将备用的点心都摆在了茶桌上。 热茶、点心、干果、蜜饯……零嘴儿小吃都摆满桌,尔芙也问起了佟佳氏的来意。 佟佳氏显然并不想留在这里和尔芙、乌拉那拉瑞溪联络感情,在她看来,乌拉那拉瑞溪已然是尔芙的联盟军了,她很直接地开门见山道:“听下面人说起,这些日子福晋的身体不大好,现在又是府里正忙的时候,妾身想着自个儿是府里的侧福晋,总该要做些什么,便过来问问福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妾身能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尔芙并不意外地点头道,同时抬眸瞧了瞧乌拉那拉瑞溪。 这些日子需要走动的宗亲府邸不少,可惜同辈论交的郡王、贝勒府不多,也就造成侧福晋单独出面应酬的机会不多,而信郡王德昭府上,更是成为了其中的美差之一,毕竟德昭是郡王,还是在宗人府里有差事的人,和那些空领着一份份例过日子的闲散宗亲不同,显然佟佳氏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其实早起请安礼上,佟佳氏就曾主动提起要替乌拉那拉瑞溪去德昭的府上送年礼,不过被尔芙驳了回去,选择了满八旗出身的乌拉那拉瑞溪负责,但是显然佟佳氏并没有死心,不然也不会这会儿赶过来了,既然如此,尔芙也不好再驳佟佳氏的脸面,她抬眸瞧瞧乌拉那拉瑞溪,笑着道:“既然妹妹都如此说了,那你明个儿就和瑞溪妹妹一块去信郡王府上吧,送给信郡王府上的年礼礼单,我已经交给瑞溪妹妹了,你再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修改的,然后你们就一块去找管事嬷嬷吧!” 说完,她就示意乌拉那拉瑞溪将已经塞到袖管里的礼单拿了出来。 乌拉那拉瑞溪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将礼单递给佟佳氏,带着几分敷衍的说道:“那就麻烦佟佳姐姐再好好瞧瞧吧,姐姐比妹妹入府早,经得事也多,想来比妹妹更有经验些。” 说完,她就端起茶碗,好似要掩饰脸上不快情绪似的闷头抿着茶水。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佟佳氏怎么可能将时间掐得那么准,一切都是乌拉那拉瑞溪安排好的,她故意让身边伺候的婢女传风出去,让佟佳氏知道她这个时间回来正院找福晋商量去给信郡王府送年礼的事儿,为的就是明个儿有合适的理由将这个差事推给佟佳氏去负责,而她则是想要跟着尔芙去其他宗亲府邸送年礼。 因为明天尔芙要去送年礼的府邸是庄亲王博果铎府上。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四爷甚至已经做好了冲进去拯救尔芙的准备。 不过就在他撩着袍摆要往里面闯的瞬间,尔芙有些尴尬的声音传出来了。 “没事,我就是脚滑了下。” 尔芙之所以有些尴尬,便是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经不是那种自带平地摔属性的天然小萝莉了。 同时,她也动作奇快地坐到旁边的竹制躺椅上了。 虽然是没有摔倒自个儿,但是刚刚那脚滑踉跄的瞬间,还是让她心里慌得很,也让她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了。 尔芙坐在躺椅上歇息片刻,这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总算归位了。 她有些后怕地瞧着浴桶旁边的镂空脚踏,低声道:“你稍后去管事嬷嬷那里取块毡毯过来,让人把这脚踏好好拾辍一下,这雕刻花纹的脚踏是漂亮精致,但是就是不实用,沾水是照样湿滑,还是要用毡毯铺垫着才好。”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穿戴好身旁摆放整齐的换洗衣物,走出了净室。 尔芙绕过净室前的屏风,正好和四爷走了个对脸。 “爷练完字了?”她有些羞涩地敛敛领口还未系好的盘扣,柔声问道。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一直也找不到手感,便不练了。” 说着,他还有些心虚地看看书房的方向,刚刚听到尔芙惊呼,他就匆忙冲过来了,这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收拾下呢,这要是让尔芙看透自个儿太在乎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他转移话题地问起了尔芙刚刚惊呼的事儿。 “你呢,刚刚没有伤到自个儿吧?”四爷低头仔细打量着尔芙露在袍摆外的脚踝,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动作灵活地蹦跳着,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滑了下。” “以后仔细些。”四爷稍显不快地扶住还要蹦跶的尔芙,低声叮嘱道。 尔芙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顽皮性格,刚刚还被差点脚滑摔倒的事给吓得满身是汗、心跳加速呢,这会儿就又没有分寸地蹦跶起来了,这也就是旁边有四爷扶着她,不然就她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早罢工了。 就在她挣开四爷大手继续皮的瞬间,意外出现了。 她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心一疼,便栽倒了。 “啊……”内室狭窄,加之她刚刚蹦跶得太欢快了,不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脑袋瓜儿更是毫无阻拦地磕在身旁那张美人榻边角上了。 这会儿她满脸懵地躺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哭唧唧地捂着脑袋瓜儿打起滚来。 “叫你折腾,这次好了吧!”四爷忙蹲下身来,轻轻地扶起抱着脑袋瓜儿满地打滚的尔芙,一边动作轻柔地撩起她遮在脸上的长发,查看她的伤势,一边低声教训着。 他也真是无奈了,这小妮子年纪渐长,但是性子是一点都不见稳重啊…… 尔芙倚靠在四爷的怀里,哭唧唧地抿着嘴儿,唉声道:“爷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在教训我呢,我现在不光脚踝疼、脑袋疼,连心里都跟着疼起来了。” “得得得,爷的错,爷的错,快起来吧。”四爷一脸无语地安抚道。 同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将坐在地上扮可怜的尔芙扶到美人榻上坐好,一边吩咐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撩起尔芙的袍摆,亲自检查着她脚踝处的伤处。 他仔细瞧瞧,见尔芙脚踝处就是有些泛红,这才稍稍安心。 “好好躺一会儿吧,爷已经让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了,一会儿再让太医好好瞧瞧,便是身上无伤,也得让他给你开几副安神宁心的药,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模样,该好好吃几服药了。”四爷接过晴岚递过的湿帕子,心疼地替尔芙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子。 尔芙一听要喝苦药汤,忙摇头拒绝道:“我没事,我没事,不用麻烦太医。” “不行。”可惜的是四爷平时宠着尔芙是真,但是这会儿却不肯纵着她胡闹了。 尔芙见状,脸色更显沮丧了。 她有些懊悔自个儿的莽撞和跳脱了,早知道今天会如此倒霉得连连摔倒,她就该让诗情一刻不离地在身边扶着自个儿,同时她也想起了自个儿摔倒的原因,这也让本来安安稳稳躺在美人榻上的尔芙,挣扎着坐起身来。 尔芙指着美人榻的周围,对着晴岚吩咐道:“仔细检查检查这附近。” “又闹什么呢?”四爷不明就里的问道。 而晴岚已经按着尔芙的吩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寸地检查着地毯。 尔芙房里这块地毯是去岁年节的时候,宫里德妃娘娘赏下的珍品,看花色和织法,并非本地货色,毯面是细密微长的绒毛,要是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在里面,还真是很容易隐藏在这些绒毛之中,而此时尔芙就是怀疑有人知道自个儿喜欢在房间里赤脚行走,故意借此伤害自个儿。 同时,她这心里也隐隐庆幸着。 幸亏她没在房间里弄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做摆设,摔倒时又有四爷在侧,让自个儿不至于摔得太狠,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呢,所以别看她摔倒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里面暗藏着的危机,却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让晴岚细细检查内室里铺着的这块地毯。 一会儿时间,晴岚就在美人榻附近的地毯上,发现了让尔芙摔倒的元凶。 那是几颗看起来就打磨得不太好的椭圆形琉璃珠子。 “这玩意儿挺精致啊!”尔芙细细端详着已经摆在小瓷盒里的几颗琉璃珠子,轻声自嘲道。 这几颗琉璃珠子,粗看之下是椭圆形的,但是摆在近前儿,却能够清楚看到数条棱角,而尔芙之所以会脚心生疼到跌倒,原因也正是踩到了那些细细的棱角。 “看来是有人惦记着我呢!”尔芙将一颗珠子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 “这府里那些女人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四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侧眸,笑着道:“爷就不怕我是在自导自演,毕竟这玩意儿也伤不到我,便是真伤到了,顶多也就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小伤,再说我刚刚蹦蹦跳跳的,那模样也挺可疑的,但是我要是让这玩意儿出现在其他有孕的妾室房间里,那就可以替弘昪和小米团他们除掉几位小兄弟了!” 其实她也是在试探,她怕四爷会多疑地怀疑上自个儿。 毕竟自个儿平素就是个不喜动弹的宅女性格,但是今个儿自个儿却皮得很,蹦蹦跳跳如同打过鸡血一般,显然是有些反常的,与其等到四爷回去后察觉到不妥当之处,还不如她现在自个儿挑破呢…… 四爷笑着看向尔芙,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没那么蠢。” 尔芙虽然是很高兴四爷能够如此信任自个儿,连半点磕绊都没打就信了自个儿,但是听四爷这口气,她还是觉得有些心塞。 而就在她要撒刁撒泼的瞬间,四爷继续补充道:“你素来喜欢在房间里赤足行走,这招对付你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便是你今个儿不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早晚也能踩到,而且这玩意儿也有些份量,宫婢们打扫的时候,根本不能将这些珠子扫出去,所以这成功就是早晚之事,但是要用这法子对付府里的其他女眷,那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因为爷仅仅穿着软底鞋踩在珠子上,也是毫无感觉,那又如何能硌痛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尖,笑着打趣道:“所以爷说,你没有那么蠢。” “我才不蠢呢。”尔芙不高兴地反驳道。 “好好好。”四爷好性子的安抚道。 尔芙不高兴地别过头,躲开了四爷要捏自个儿鼻子的大手,喃喃道:“爷,您也是该好好治治府里这些不知安分的女人们了,我今个儿摔倒一下是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但是这万一以后有人借此往我头上泼污水呢!” 本来她就是和四爷撒撒娇而已,但是越说,她就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因为这府里的女人们不会搞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叫过捧着小瓷盒不知所措的晴岚,低声吩咐道:“你将我带到圆明园的那些行李好好查看一下,别惊动旁人。”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四爷认真道:“我希望爷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动怒,也不要再让这件事惊动到府里的其他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用这法子对付我。”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爷依你就是。”四爷闻言,沉思片刻,点头答道。 尔芙闻言,脸色总算是好转些许。 她倚靠在四爷的怀抱里,静静地看着晴岚翻箱倒柜地忙活着,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窗边那尊格外华丽的镶铜镜妆台上了。 咔哒…… 一声不大起眼的响声过后,那面足有半人高的缠枝纹边框铜镜下,露出了个暗格。 “挺好,挺好,果然是设计巧妙。”尔芙闻声,让四爷扶着自个儿来到妆台前,瞧着那个自个儿从未见过的暗格,瞧着里面摆着的纸包和小锦盒,脸色阴沉如锅底地冷声说道。 这个暗格的面积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大小。 它刚好在缠枝纹边框铜镜的正下方,且表面和妆台整体严丝合缝,若不是今个儿晴岚特别寻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位置上是个暗格,但是这里面竟然藏着东西,如果过后有人借题发挥地逼四爷下令搜查她的房间,一旦找到这个暗格,那她就是百口莫辩。 偏偏尔芙还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可疑目标来…… 因为这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摆设都是尔芙派人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新家具,原本是她不愿意用乌拉那拉氏用过的旧家具,但是现在却让她连找个怀疑对象都找不到了。 正在这时,诗情领着背着药箱的胡太医进来了。 “别管这些了,先让太医替你看看脚踝上的伤处吧。”四爷听见门口的通禀声,一边伸手将暗格里的东西拿出,一边示意晴岚将暗格塞回到妆台本来的位置上,同时将站在妆台前浑身发抖的尔芙扶回到了美人榻上,轻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脸色却仍然很难看。 因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那纸包里散发出的气味,正是有着活血作用的麝香粉。 虽然麝香粉并不是那种一碰就会让有孕女子小产的神物,但是长久接触有避孕、小产的风险,正因为如此,这麝香是名贵香料不假,却是府里女眷都不喜欢的东西,而现在这东西却出现在了尔芙的房间里,尔芙仿佛看到一口黑锅悬在了自个儿的头顶上。 “王爷,依微臣之见,福晋这脚踝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用上两副膏药就是,而头上的碰伤用冰块敷敷就无碍了,并不需要用药。”胡太医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破天荒地没有掉书袋,而是简单明了地说起了处置办法,且有一种说完就要背着药箱离开的慌张感觉。 可惜他的第六感再灵敏都没有,因为还不等他说出告退的话,四爷就拦住他了。 四爷拦住他的办法很简单。 只见坐在堂屋里的四爷微微抬手,很是客气地挽留道:“胡太医别急,坐下喝杯茶吧。”说完,旁边便有宫婢捧着备好的热茶送到了胡太医跟前儿。 胡太医有些腿软地坐了下来,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转手放在身旁的角几上,心里慌慌地看看四爷,忐忑问道:“不知四爷留微臣,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瞧样东西。”四爷闻言,笑着摆摆手道。 同时,他解下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一溜小碎步地将香囊送到胡太医跟前儿,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然后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四爷的跟前儿,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鬼祟猥琐。 不过这会儿呢,胡太医也顾不上那些了。 他双手微颤地打开了香囊上的活扣,取出了香囊里的东西,不用细看,他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就算安稳下来了,不过就是几样寻常香料罢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很快,她就看清楚了闹事的人是谁。 一方是大李氏手下的近身婢女紫苏等人,一方则是茉雅琦留在府里的几个宫婢。 不过看清楚闹事的两方人都是谁,并没能消除尔芙心底的疑惑,她脸上厉色微敛,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在这样的日子闹起来…… 两边的人,仍然是那样满脸义愤地怒视着对方,上前答话的人,也是含含糊糊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直弄得尔芙血压上升,怒气值猛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请她过来处理事务的人是毓秀姑姑,结果这会儿她左瞧右瞧都没见到毓秀姑姑的人影。 “毓秀姑姑呢?”尔芙冷声问道。 这会儿,她也懒得理会旁边戳着的那两帮闹事的人了,而是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尔芙就不信乌拉那拉氏也敢给她装糊涂。 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乌拉那拉氏敢和她装糊涂,她就把乌拉那拉氏丢到小黑屋子里关起来,让乌拉那拉氏好好去冷静下,免得老在外面兴风作浪、惹是生非,让自个儿难得安宁片刻。 果然,乌拉那拉氏很乖顺地回答道:“回福晋的话,毓秀姑姑去接老福晋了!” “老福晋,什么老福晋?”尔芙有些懵地反问道。 乌拉那拉氏忙又补充了一句,原来这乌拉那拉氏嘴里的老福晋就是指尔芙那位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 尔芙稍稍一愣,随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是府里的一位庶出格格出嫁,但是到底是要唤尔芙一声嫡额娘的小辈,老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论亲论理都是要过来送茉雅琦出门的。 当然,如果伊尔根觉罗氏不来,也不会有人挑理。 尔芙也是含糊了,虽然外院管事那边按规矩送过去了请帖,但是她自个儿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到底不是这时代的人,在她的印象里是根本没办法将老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茉雅琦联系到一块的,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伊尔根觉罗氏会过来,也就自然而然没有安排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在外迎候了。 而老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作为老辈人,也来得比较晚。 她到圆明园外的时候,虽然是有婢仆过来通禀,但是那会儿尔芙已经跑到暖阁里去偷闲躲懒了,毓秀姑姑一时没能找到尔芙,她作为在场还算有些脸面的大姑姑,便只好将宾客已经走光的花厅交给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负责,而她自个儿则亲自去大园门外迎接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就以毓秀姑姑的名义将尔芙请来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花厅里还在收拾东西的宫婢就闹腾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倒是干脆利落地将她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同时也算是解开了尔芙心底的疑惑,尔芙眼底闪烁着厉色地看向那帮子还在互看不爽的婢仆,冷声道:“这会儿,我想你们应该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吧,到底是为何在这样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又是谁冒用毓秀姑姑的名义将我请过来,还弄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迎接我。 如果没有人站出来解释这个问题,那么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别看现在园子里人多眼杂的,有些事情不好处理,但是这些宾客是早晚要走的,而我呢,也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个空房间把你们暂时安置起来,到时候再送你们去慎刑司那边过堂,想来那些老嬷嬷应该很愿意替我分忧解愁吧!” 说完,她对着乌拉那拉氏摆摆手,示意乌拉那拉氏安心落座。 至于尔芙为何要留下乌拉那拉氏旁听,因为她怀疑这件事和乌拉那拉氏有关系。 只是这花厅里闹事的两帮人,就好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当起了哑巴,愣是一个开口主动坦白的人都没有,这就让尔芙很费解了。 因为虽然这些宫婢是八旗包衣出身,便是尔芙贵为亲王福晋,也不好随意处置,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儿,便已经说明这些宫婢不懂规矩至极,哪怕是送去慎刑司处置,也不能轻而易举就逃脱责罚,不说会连累家族门楣吧,不过送去做杵米等苦工至死,却是逃不过去的,难道这些人就真的愿意豁出性命去执行幕后人的差事…… 这些人迟迟不肯开口,尔芙也不好一直和她们在这里僵着。 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挑眉看向乌拉那拉氏,沉声吩咐道:“你安排人将她们都看起来吧,等我这边儿空下来再处理这件事。” 说完,她就起身去前面继续忙碌了。 因为前面还有些宾客需要她去出面应酬,毕竟这样的场合,她总不能让几个侧福晋在前面支应着,而自个儿在后面躲懒吧,那让别人瞧着像什么样子呢,还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诽谤她,她这从头忙活到尾,那么多委屈和无奈都忍耐下来了,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就忍不住呢…… 为此,她甚至都没去偏厢那边儿看看被热茶烫伤后背的诗兰。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宿,等到她忙完所有事儿,顺顺当当地将茉雅琦的花轿送出门,外面已经是天色微沉的傍晚时分,尔芙满身疲惫地坐在空落落的花厅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酸疼酸疼的腿,有气无力地问道:“诗兰怎么样了,太医看过怎么说?” “诗兰姐姐还好,幸亏有衣服隔着,虽然烫破了些皮,但是已经用过药了。”诗情闻言,手上正在替尔芙斟茶的动作微有停滞,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边将热茶送到尔芙的跟前儿,一边柔声答道。 说完,她也已经走到尔芙身后,轻轻替尔芙拿捏着脖颈和双肩,缓解尔芙的疲惫。 “那就好,让太医那边儿仔细照顾着,你们也多注意着诗兰一点,别让她碰到了后背的伤处,再在房间里多摆些冰盆,这天气挺热的,但是这伤处没有养好,也不好更衣洗漱的,别弄得严重了!”尔芙并没有端起茶碗,而是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微眯着眼眸,低声吩咐道。 说起来,这诗兰也是替她受苦了。 因为当时如果不是诗兰反应及时地挡在了她的跟前儿,那么那杯滚烫的热茶就会一点不浪费地泼在她身上,而且按照当时的角度分析,很可能会泼到她的脸上,泼到诗兰的背上,有几层衣物隔着,还烫破了皮,要是泼在她的脸上,那基本上就该叫毁容了,所以不得不说,设计这件事的幕后人够毒辣了。 尔芙之所以不认为这是意外,有三个原因。 一来是这场纠纷闹得有些荒唐。 在这样的日子里,别说是宫婢仆从要格外谨言慎行,生怕有什么不稳妥的举动触到了主子们的霉头,给自个儿惹祸添灾,便是府里府外的主子和宾客,也会摆出张和善温柔的笑脸,因为到底是喜事盈门,再说也要在意自个儿对外的形象仪态,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来。 二来是那杯茶的温度。 如果刚刚诗情说诗兰的后背就是稍微红了些,问题不严重,那她还可以认为是有人存心在这样的日子闹出些动静来给她添堵,那杯迎面泼来的热茶,也就是意外而已,毕竟按规矩送到主子们跟前儿的茶水是不可能太烫的,如果不是有人存心准备,怎么可能有一杯能够烫到诗兰后背起泡破皮的热茶摆在待客的花厅里呢。 而三来就更简单了。 如果不是有人存心设计,那么小宫女怎么会以毓秀姑姑的名义请自个儿过来呢…… 只能说,这件事里有黑手作祟啊! 尔芙想到这里,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将那些奴才安排在哪儿了,该不会告诉我已经都打发走了吧!” “没有,听来传话的宫女说是安排到了牡丹台附近的一处偏房里了。” 尔芙闻言,微微颔首,撂下了茶杯,叹气道:“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会儿咱们再过去瞧瞧,然后你就回去照顾诗兰,等诗兰那边彻底好了,你再和诗兰过来伺候,这段时间,你们也都辛苦了,趁着这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她又坐在椅子上楞了一会儿神,总算是打起精神地往外走去。 不过她到底没能去看看那些被关起来的宫婢仆从,因为她坐着肩舆回到牡丹台附近的石径小路路口,便碰到了正好往牡丹台去的四爷,这么一来,尔芙也不好丢开四爷,自个儿去那边审那些宫婢仆从吧。 不单是没能去审那些宫婢仆从,连诗兰那边儿,她也不好抽身去看了。 四爷呢,稍显阴郁,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这让尔芙很是疑惑,照说今个儿前边儿的事儿也不老少呢,便是花厅那边儿闹出了一些乱子,但是应该也传不到四爷那去,而且今个儿还是四爷嫁女的好日子,四爷应该挺高兴的才对…… 就在尔芙胡思乱想的时候,四爷给出了一个让尔芙很是哑然诧异的答案。 敢情四爷童鞋还是隐形的女儿奴。 别看之前四爷好似为茉雅琦的婚事很是发愁的模样,巴不得一时三刻就将茉雅琦这个败家闺女嫁出去,但是今个儿呢,当四爷亲眼瞧着茉雅琦的花轿抬出门去,他这心里就开始不好受了,满心满眼都是茉雅琦小时候如何可爱俏皮的模样,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平静应付过来园子贺喜的宾客,一回到牡丹台见到尔芙,他那层冰山外壳就彻底绷不住了…… “茉雅琦的夫家就在京里,你想她就让大李氏派人去给传个信,这常来常往的,其实和她在娘家的时候无二,而且便是你舍不得茉雅琦,你也不能让她一直留在府里做老姑娘啊,那你才是彻底害了茉雅琦那孩子呢!”尔芙揉揉有些抽搐的脸颊,强忍笑意的低声安慰道。 四爷闻言,脸色仍然是有些不好看,但是却不赞成尔芙这不成熟的建议。 他长叹一声,端起宫婢奉上的热茶碗捧在手里,幽幽道:“别胡说了。 茉雅琦那丫头已经嫁到喜塔腊氏府里做媳妇,哪能有事没事地就往自个儿娘家跑,那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爷往后能见到的她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其实爷也不是就舍不得茉雅琦,爷就是担心她那性子不讨喜啊……” “您就是太多虑了,咱们茉雅琦是下嫁到他喜塔腊氏府里做嫡次子媳妇的,他喜塔腊氏阖府上下不说将茉雅琦捧在手心里疼着,却也不敢怠慢她。 再说那阿兴阿是个憨厚守礼的孩子,房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更没有两小无猜的表姐妹搅和着,只有两个教导那些事的通房丫头,咱们茉雅琦姿容俱佳,那小子定是满心欢喜呢。”尔芙明知道四爷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这会儿她也不能给四爷添烦忧了,只能违心地安抚道。 当然,她说的也都是实情。 茉雅琦这番嫁过去,以后会如何呢,尔芙不敢保证,但是就眼巴前这些日子,应该不会闹出四爷担心那些事儿的,过后的日子呢,只要四爷能够如历史轨迹那般顺利登上大宝,这茉雅琦便是不被夫家看重,也不会吃苦受罪的,毕竟谁敢欺负皇帝的女儿呢,还是四爷这样一位有女儿奴潜质的皇帝的女儿。 不过这些话就不好对四爷说得太明白了,连四爷都不敢保证自个儿就不会如胤礽那般被康熙帝放弃呢,自个儿要是太自信,岂不是多惹事端,万一落到旁人耳朵里,也是一桩麻烦事,还不如给四爷吃些宽心丸儿就是了。 果然,尔芙一番劝慰,倒是让四爷稍稍安心了些许。 “你说的也对,咱们在这里瞎猜乱想,也是白操心,还不如安安心心地等茉雅琦三朝回门呢,到时候看看就知道这喜塔腊氏府里对茉雅琦如何了,要是好还则罢了,要是不好,便是爷不愿意和这些老牌权贵们撕破脸,也一定不能饶过喜塔腊府里那些人。”四爷一口喝光茶碗里的热茶,信誓旦旦地许诺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而一直伺候在旁边的紫苏就不是那么舒坦了。.『『ge.co 她坐在墙角摆着的小杌子上,手里拿着一方绣帕,心事重重地绣着,目光时不时地在尔芙和小七的身上划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细细观察着。 和四爷的猜测不同,她并非为情所困,自愿自觉地背叛了小七,而是被胁迫了。 作为四爷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宫nv,紫苏并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毕竟就算是她容貌倾城,她也是小七跟前儿的人,便是能够吸引住四爷和府里的阿哥们的注意,谁也不会不顾礼教地收她进房,所以她一直都很清楚自个儿的位置,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最懂本分的人,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被护卫后宅平安的某个护卫吸引住了。 因为宫nv满二十五岁就可以离宫,这是祖训,便是她们这些分拨到各宗亲王府伺候的宫nv,也是遵循着这样的规矩,除非是有主子格外恩典。 不过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时代里,二十五岁就是当之无愧的大龄剩nv了,哪有什么好人家轮得到这些离宫出府的宫nv去选择呢,何况是她这样的孤nv,紫苏不愿意成为某个内子早逝的鳏夫继室,更担心一进门就给别人做继母,她又不敢求小七做主,赶在最好的年纪出府,所以她就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府里的护卫们头上。 这些护卫看着品级不高,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有些还是勋贵之后。 只要她能够让其中的某一个心甘情愿地求娶,想来福晋和小七都不会拦着挡着的,但是这种事呢,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事,不被人发现之前就在主子跟前儿过了明路的,那还好说,就怕好事未成,便已经被人发现端倪,那她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紫苏有了这样的算计,想要接触到府里的护卫,却也不容易。 毕竟在府外值守的护卫们是不能轻易和后宅nv眷们接触的,这是犯忌讳的事,谁又不傻瓜,谁能放着好好的前途都不顾,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何况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紫苏千难万难,到底还是和一个下五旗出身的汉军旗护卫接触上了。 那是一个午后,轮到她休沐出府。 这也是尔芙心疼府里的宫nv们年节不能归家探望一次,特地赏下的恩典,准许府里宫nv在休沐之日,每月出府一次,或是归家探亲,或是出去买些针头线脑等小玩意儿,只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府就是。 紫苏是小七跟前儿的大宫nv,每月有三日休沐,也没有人细查她出府的次数,所以自打她打定主意要和府里的护卫们结亲之后,每月都会跑出去三次,从早到晚地在前门外游荡,希望能和她心心念念的府中护卫来一次街头偶遇,三笑留情的定下超友谊的关系。 前门外,鱼龙混杂,有提笼架鸟、听曲看戏的八旗子弟,有进京讨生活的卖艺人,也有混迹街头的地痞泼p。 紫苏的模样是不特别出众,却到底是位五官端秀的年轻姑娘,加之她每月的月钱不少,小七和尔芙还经常有赏赐赏下,府里更是按月为府中伺候的宫nv们定制新衣,所以相比起那些街头讨生活的苦人儿,她就显得太过出挑了。 偏偏她身边又没有丫鬟仆f的伺候着,行为做派,也不似是什么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瞧新鲜的小姐,所以紫苏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前门外那些地痞泼p们特别注意的对象。 那一日,她照旧穿上她特别拜托针线房的苏绣高手剪裁绣制的淡紫se褂裙,描眉打鬓、涂脂抹粉地出现在了前门外,一举一动都透着g做作之态,倩倩弱柳般地坐在了街边的茶铺里,还不等温热的茶水送到唇边,一个脑后撅着小短辫、邋里邋遢地穿着件紫红se马褂的泼p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一番颇为俗套的泡妞对话后,泼p就已经mao手mao脚地往她身上摸去。 紫苏被吓得不轻,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她,有些慌乱地丢下j枚铜子,便往外面跑,这就是她见识少了,要是她 淡然自若地坐在茶铺里,自有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过来解围,因为要是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不出面保护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往后也不会有人在来关顾他们的买卖,毕竟谁也不喜欢待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不过她在慌乱之下,哪里还敢留在原地,自然是匆匆忙忙地走了。 紫苏这么一走,茶铺里的伙计和掌柜的也就不会多管闲事地追上去劝阻,毕竟不是自个儿铺子里的客人,便是遇到麻烦,旁人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何必去招惹这些在前门外瞎胡混的地痞泼p,兴许还会连累自个儿伤财受罪。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茶铺,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姿容了,找个胡同就往里钻去。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地痞见状,也就更没有顾忌了,紧跟脚儿地追过去了,将紫苏堵在死胡同里,说着就要拉扯她身上的衣f,刚刚还不敢太声张的紫苏见这泼p的举动越来越过分,也顾不上脸面了,张嘴就叫起了救命,偏巧的是这胡同最里面的那套小四合院,正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一位护卫的家。 紫苏尖锐的求救声,很快就传到了休沐在家的护卫耳朵里。 这个护卫正打着赤膊在院里活动筋骨呢,听见外面响起nv子的求救声,他也没有多想,推开门就出来了,抬腿将往紫苏身上贴的泼p踹倒在地,不屑地骂了句:“滚!”便将靠在墙边无力动弹的紫苏拉进了院子。 他这么做,纯粹是好心。 他家住在前门外这p,也有j十载的时间了,这跟前儿左右八方的邻里和街面上瞎胡混的地痞泼p都知道他家里有当官的,别看官位不高,但是到底是个官,轻易没人敢招惹他们家里的人,尤其是他往常下值就穿着那身明晃晃的甲胄归府,便更没人敢找他们家麻烦了。 他将紫苏拉进门,其实就是怕他赶走的地痞泼p在胡同口继续纠缠紫苏。 毕竟这些地痞泼p都知道他家住的这条胡同就街口那一个出口,只要等在外面,总归能等到紫苏出来,他把紫苏拉进来,便是想着等会儿他就要去四爷府上值,顺道就将紫苏带出去了,也省得那些地痞泼p再纠缠上紫苏。 他这个举动是纯粹的好心,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救下来的人是谁。 不过紫苏在看到他家院里挂着的那套护卫甲胄时,这心里就生出旁的想法了,暗暗觉得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不然怎么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碰到自个儿心心念念的护卫呢。 接下来的事就显得太过俗套了。 神nv有意,襄王有心。 这个救下紫苏的护卫是下五旗的汉军旗出身,在八旗子弟里的地位颇为尴尬,加之生得面貌粗野,活脱脱的黑李逵模样,脸上还有一道从眉梢直唇角的疤痕,根本就是破相了,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q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紫苏主动示好后,他也就被温柔细心的紫苏吸引住了。 侯大烈,也就是救下紫苏的护卫。 他生得五大三粗,心思也粗,紫苏和他眉来眼去地有一年多时间,他也没想到去求府里的主子们做主,将紫苏迎进门来,还眼巴巴地等着紫苏年满二十五岁出府呢,偏偏紫苏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提及此事,这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下了。 就在紫苏纠结着要不要主动提醒侯大烈的时候,紫苏和侯大烈的这段情就曝光了。 那日,又一次休沐的紫苏,带着她给侯大烈亲手制作的新袍子出府,还未走出四爷府后面那条小巷,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以黑纱遮面的f人,那f人也不和她搭茬,直接塞给了她一个写满字的小纸条。 紫苏一脸懵地打开纸条,登时就失魂落魄地丢了手里的包袱。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威胁她,若是她不肯为自个儿办事,便要揭发她和侯大烈之间的不轨举动,到时候不但是她要倒霉,和她 s定终身的侯大烈也要倒霉。 正是浓情时,紫苏哪里舍得侯大烈为了她丢了差事呢! 紫苏抱着侥幸心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侯大烈,也不曾c促侯大烈去主子跟前儿求娶,照旧每月三趟地往侯大烈的家里跑,照旧和侯大烈过着聚少离多的幸福时光,而那个塞给她纸条的遮脸f人也没有在出现在她的跟前儿。 就在她快要忘记此事的时候,也就是一直到不久前,一张纸条又塞到了她的手里,仍旧是那个遮着脸的f人趁着她出府休沐去和侯大烈s会的时候送过来的。 这次,纸条上的内容,出现了具t的差遣。 紫苏不明白那个威胁自个儿的人为何要让自个儿做这些无用功,但是写下纸条的人也留下了保证,保证她做过这件事之后,便再不来s扰她,她也就不再深究,很是果断地按照写下纸条那人的吩咐,去书坊买了时下正流行的神怪话本子,还在夜里暗暗装鬼叫地吓唬着小七。 而随后,她也就知道那个写下纸条的人,为何起来没用处的事了! 小七格格梦魇了。 紫苏是陪伴了小七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她是既将小七当做主子仔细伺候着,又将娇憨乖巧、可ai懂事兼具的小七当做自个儿的亲mm照顾着,小七梦魇,j夜j夜的睡不安生,她也心疼,但是一想到她和侯大烈的事被揭穿所导致的下场,她又不得不y着心肠,按照那个写下纸条的人吩咐办事了。 所幸,嫡福晋过来陪伴小七,她总算是能够松口气了。 不过今个儿,她又收到那个遮脸f人送来的纸条,随着纸条送过来的,还有一包暗褐se的粉末,经常接触香料的她,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这些粉末的成分,这是一种安眠效果非常好的香料,区区一撮儿,便足以让人昏睡整夜了,而且用过之后,也不容易被人发觉不对劲,价值不菲,非官宦巨贾不能用的金贵玩意儿。 收到这包粉末,紫苏确认了她的怀疑,这幕后胁迫她的人,定是府里的某位主子。 应该是幕后胁迫她的人见嫡福晋搬过来给小七格格作伴,小七格格不再被梦魇所困扰,心生迫切,这才会将这样有安眠效果的香料送来,以方便自个儿继续扮鬼吓唬小七格格。 紫苏很是犹豫,她不知道自个儿该如何选择了…… 因为她虽然不知道幕后胁迫她的人为何让她这么做,但是她知道她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伤害到小七格格,小七格格待她甚好,不但赏赐丰厚,且态度亲和有礼,竟然让她这个做宫nv的婢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小七。 不过她又不敢不听从那个写下纸条的人的安排,因为事关她和侯大烈的前途。 此时此刻,紫苏有些后悔,后悔自个儿为何要守着毫无用处的矜持,早些c促侯大烈到福晋主子跟前儿求娶,便是她不能立刻和侯大烈结成夫q,却到底是过了明路,也就不会被这个写下纸条的人胁迫做事了,或者她收到第一张纸条之后,便该主动找福晋坦白,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处境。 只可惜,紫苏想明白这件事的时间有些晚了。 她已经做出背叛小七格格的事,甚至还闹得小七格格连续梦魇j日,她这会儿再想坦白,便是福晋主子再大度,却也不可能不计较吧……紫苏呆坐在小杌子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你这些日子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尔芙察觉到紫苏的不对劲,笑着道。 她可不想留下这么一个心神不定的危险人物在自家小七跟前儿,谁知道紫苏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紫苏闻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屈膝一礼,退出了上房,直到她走到门外之后,她这才发现她手里的绣帕都被她自个儿用绣花针扎成筛子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不过当她躲在窗外的隐蔽处,她听着听着就发现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是当肖嬷嬷目光锐利如鹰隼,满目寒光地环顾四周时,她更是觉得后脊梁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远处的吵嚷声,已经越走越远地消失在风里了…… 小丽娘却迟迟不敢动弹,她生怕被去而复返的肖嬷嬷抓个正着,丢了这条小命!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等到弘晖在夜半时分找来的时候,小丽娘已经高烧烧到神志不清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此刻,圆明园内当差的护卫正按图索骥地遍处搜查小丽娘的身影呢。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昪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尔芙瞟了眼媚儿微隆的小腹,道:“算了,如今你身怀有孕,合该多多休息才是。” 说完,她更是体贴地直接吩咐跟随媚儿伺候的宫人上前,扶起了保持着半蹲礼姿势的媚儿,免得旁人说她故意磋磨媚儿,说她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媚儿也没有大大咧咧地起身,坚持又行了个礼,这才随着宫婢往门口方向走去,坐在了最末梢摆着的官帽椅上。 相比起西小院,显然是新修建的听雨斋更加和小七的心思些。 “你也别光是看着,这趁着还有些时间,瞧瞧哪里有想改动的地方,说出来,额娘也好请你阿玛通知内务府那边过来修整,不然等你住进来,再想要改动,怕是就不容易了!”虽说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汉家约束森严,但是这也没有谁家姑娘的院子是随随便便让工匠出出入入的,所以尔芙说的这番话是大实话,要是过了这村这店,再想改动院子,那就只能等到下次全府上下去圆明园避暑了。 听到这话,小七挠挠脑袋瓜儿,很是认真地点头道:“那小七可得好好想想了。” “行,那你慢慢想着,咱们进上房里瞧瞧,然后再去厢房看看,往后这听雨斋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你的居所,你也着实该想想怎么布置才好,总不能事事都让额娘做主,额娘可不想额娘的小七是个没主意的傻姑娘!”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发顶,招呼着小七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当间开门,明间南北向有隔断墙,墙前摆着长几、八仙桌和太师椅是一处待人接物的正经厅堂,墙后则是暗室,内里布置有矮榻和柜橱等家具,既是守夜宫女小憩休息的地方,也是平日里烧水泡茶的茶室,柜橱里有茶具、碗筷和攒盒等一些常用的琐碎东西。 东侧次间里,则摆罗汉床和博古架等家具,布置雅致舒适,这里是尔芙特地为小七小憩休息和亲近姐妹说话闲聊的地方,与东梢间的卧室相连,既可以用碧纱橱隔断,也可以悬挂着珠帘遮挡,因为这会儿正值闷热的酷暑,所以现在这东次间和梢间卧室的阻隔,正是一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串的珠帘。 东梢间,也就是内室里,亦有落地罩做隔断,紧贴着后墙根儿摆着一张雕工精细的架子床,上挂轻纱床幔,床边有衣架,床前摆脚踏和角几,而珠帘隔断前,窗边摆美人榻,美人榻边是一张镶嵌着缠枝花纹边儿大铜镜的妆台和贴墙摆着的剔红衣柜,柜子上有箱笼,而妆台和衣柜之间,则是同往耳房的小门,门前摆着屏风,地当间则是一张精巧的圆桌和绣墩,桌上摆着天青釉的茶具,和小七在西小院的闺房一般无二。 西侧次间是书房,说是书房,亦可以算作是琴房、课堂。 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窗,靠墙根儿是整面墙的落地大书架,书架前则是书案和太师椅等寻常家具,显得颇为空落,因为书架上是半页纸都没有,桌案上亦是空荡荡的,这些东西只等从西小院那边挪过来就是。 西梢间是一处搭着大炕的暖阁,进门的位置有些蹩脚,需要从书房绕到隔断后,房门并非是对着厅堂开的,而是对着后墙所开,墙上嵌着鎏金铜胎飞鹤样的烛台,亦是为了避风寒,临窗边儿是火炕,炕上有炕柜和炕桌等家具,挨着炕边,贴墙根儿摆着一对太师椅和角几,并没有布置妆台和衣柜,照样在地当间摆着圆桌和绣墩,梳洗打扮等一应家伙式都摆到了耳房里,另一侧贴墙根儿是一溜儿博古架,现在亦是空空如也,还需要再置办摆设。 “额娘,这房门开得真别扭。”因为西梢间暖阁的开门方向,小七嘟着嘴儿发了句牢骚,不过倒也没有胡闹地要求重开房门,毕竟这房间里的大件家具都已经摆好,要是再重开房门,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此,其实尔芙也不甚满意,当初她就特意过问过,不过工匠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这听雨斋不同于西小院那边,前后左右都有重重院落,后面紧挨着莲花池,全无遮挡,仅有一处四面透风的水榭,根本起不到遮挡池中水汽的作用,如果和西小院上房暖阁房门开向相同,等到冬日里的时候,透过上房门口钻进来的凛冽寒风,裹挟着湿气直冲暖阁,那住在暖阁里,可就不再是一种享受了,很容易就会沾染上风寒等症,尤其这听雨斋住着的是府里得宠的小七格格,所以工匠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么一种有些蹩脚的设计了,窗边的窗子也故意设计成了双层,皆是内务府出品的透明玻璃,防寒防风,又不遮光挡阳,住着亦是舒坦。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同意了这种有些出格的设计方式。 她将这些话和小七说完,小七也就懂事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点有些别扭的设计方式了。 尔芙见状,勾唇笑笑,指着上房前的两侧厢房,柔声说道:“既然上房这边没有问题,不需要再修改,那咱们就去厢房瞧瞧吧。” 说完,她就拉着还有些愣神的小七往外走去。 小七是格格,身边有两大四小六个宫女伺候,另有奶嬷嬷兼管事嬷嬷一人和大伴二人,除此之外,因为百福和雪球从小就是一直养在西小院,后来尔芙假死离府后,这照顾两位狗主子的小太监耿璐,也就归了小七使唤,所以这些宫婢仆从要如何安置居所,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东西厢房,必然是要留出一侧给小七的两个玩伴居住的,而奶嬷嬷因为哺育过小七的情分,现在还领着管事嬷嬷的差事,住所也要和其他宫女婢仆区别开,所以也就要住到厢房里去了,也亏得当初修建听雨斋的时候,尔芙没有忘记让人在旁边修出围房,不然还真是住不下这么许多人。 除了厢房和围房,还有水榭旁边一处小小的小厨房。 这些地方,尔芙都领着小七转了圈,最后当着身后随行伺候的婢仆面,将一串钥匙交到了小七手里头,郑重交代道:“往后你就不是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卖乖的小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大事小情,虽说有你的奶嬷嬷孙嬷嬷打理,你也别想着偷闲,今个儿额娘就将这听雨斋里里外外的钥匙交到你的手里,稍后额娘也会让玉洁把你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和银钱都整理成册,一样不漏地送过来,以后这些东西就要你自己管着了。” “啊!”这往后就要管着自个儿住着的小院子这事,小七显然是很意外地,她愣眉愣眼地接过钥匙,回头瞧了瞧听雨斋的上房,又看了看那些脸上变色的宫婢,当真是失态的叫出声来,好在她还算镇定,很快就将不自觉张开的小嘴儿合拢起来,满脸正色地点头道,“小七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吃过不懂治家理账亏的尔芙,肯定不会让小七和自个儿当初那般稀里糊涂地就嫁出去,她也明白自个儿还是个初学者,并不适合亲自教导小七学习治家本事,她本来是打算拜托四爷从内务府寻来经年的老嬷嬷细细教导小七的,但是在她得知孙嬷嬷出宫前,曾经做过理账宫女,还做的不错时,便将主意打到了孙嬷嬷的头上。 她笑着瞧了眼同样呆滞状的孙嬷嬷,柔声说道:“别忘记你今个儿说的话,额娘以后是要每月检查你听雨斋账本的,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额娘就罚你每月的份例,虽说不至于让你吃喝不足,却保管会让你浑身难受,所以你可得用心些。”说完,她又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揉得小七梳得光溜水滑的发髻都乱了,这才领着小七和孙嬷嬷等人回到西小院院,一块整理小七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银子、金银玉器等物和年节收到的各种礼物。 其实孙嬷嬷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了,不过这搬院子人多手杂,还是要细细清点一遍,也好让小七自个儿心里有数,知道自个儿都有些什么东西,更加要让小七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不是一股脑地堆到库房里头,最后连自个儿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让底下人掏空家底。 这也是毓秀姑姑特别提醒过的。 要说不清点是真不知道,这小七还是个隐藏在四爷府里的小富婆。 小七作为府里最为得宠的格格,尔芙又是习惯性的大手大脚,单单是她从尔芙和四爷这里得到的各类礼物就已经是价值不菲,更别提逢年过节入宫请安,皇上老爷子和各宫妃嫔赏下来的东西了,加之之前尔芙假死离府,留在府里那些嫁妆和体己,除了少部分给了弘轩,大部分都被四爷一股脑地塞到了小七手里头。 当初瓜尔佳府给尔芙置办的嫁妆是件件精品,仅是古玩字画就有十几只大箱子,绝对是正经的十里红妆,现在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在小七手里,便可以想象小七的家底有多么丰厚了。 孙嬷嬷盯着小宫女一样样地将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对照着自己登记造册的记档和各类礼单等资料,配合着玉洁、诗兰等人,足足忙活了整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清点工作,除了少许布料和毛皮有自然损坏,倒是也没有缺失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唯有私房体己银这一项上,和记档上的数目有些对不上,少了有上万两银子。 在发现这结果以后,孙嬷嬷脸色惨白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你先起来说话。 小七这丫头跟我学的大手大脚,往常随手赏下去的碎银子就不少,未必就是你的原因。”尔芙打心眼里说,孙嬷嬷这人还算本分,所以也并没有想要因为这些事就故意为难孙嬷嬷,她很是和善地对着孙嬷嬷笑了笑,柔声说道。 “不管主子和格格如何宽仁,但是奴婢负责照管着格格的私房体己的管事嬷嬷,现在格格的私房银子丢失许多,奴婢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主子和格格责罚。”孙嬷嬷并没有顺坡下驴,她将手里捧着的记档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手边儿,正色道。 “唉…… 你这是存心为难我啊,当初我离府,这里里外外乱糟糟的一片,有些缺失,也是很正常的,你非要将这责任揽上身,该不会是因为你想要借此推了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不想要陪着小七了吧!”有时候,这性格本分的人就是死脑筋,尔芙很是无奈地吩咐诗兰上前扶起孙嬷嬷,故意不讲理地刁难道。 “奴婢舍不得离开格格身边。”孙嬷嬷也看出尔芙是真心不想要怪罪她,倒是也没有再坚持请罪,她抿了抿嘴儿,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她从小看着小七长大,不说比尔芙陪伴小七的时间还多,也未必就比尔芙还惦记小七这个孩子,但是却也是真正用心照顾小七的,对待小七,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加之能在亲王府里当差,对她和她家里头的孩子亦有好处,如果有希望,她自然不愿意离开了。 尔芙见孙嬷嬷如此反应,也颇为动容。 虽说她曾经不愿意小七和奶嬷嬷走得太近,却不愿意小七的身边就连个能撒娇的人都没有,尤其孙嬷嬷还是个本分忠厚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小七和自己的事情,尔芙就是这样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所以也就渐渐放弃曾经想要赶走孙嬷嬷的念头了。 “这库房里的东西都已经重新登记造册,体己银子也都重新称过重,分毫不差,我现在就将这记档册子交给孙嬷嬷了,孙嬷嬷务必要当好小七身边管事嬷嬷的差事,也千万不要藏私,一定要让小七学会治家理账的本事。”尔芙接过诗兰重新抄录过的记档册子,逐页翻看过,留下自个儿的印章留证,将副本交到了孙嬷嬷的手里,沉声嘱咐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弘轩来了这句话就被尔芙教训了一通,她有些委屈地倚在尔芙的怀里好一会儿,见尔芙消火了,这才凑到了尔芙的耳畔旁边,轻声说道:“弘轩弟弟来了,我特地和他过来给您请安来的,您身边怎么还有生人在呢?” “你是说玲珑?你这丫头还真是害羞,额娘给你介绍下! 玲珑,过来给你们格格见个礼,这是我的长女小七,你俩年岁差不多,往后小七格格过来庄上小住,便由你跟在身边照料。”尔芙笑着推开赖在自己个儿怀里的小七,对着正往这边张望着的玲珑招了招手,拉着小七站在跟前,柔声说道。 她明白小七的意思,想着自己找个由头把玲珑打发出去,再和弘轩见面说话,但是她不希望玲珑这丫头起了什么疑心,虽说弘轩身边有康熙帝安排的人手,却不代表就没有危险,现下她又不在府里头,要是有个事想和四爷商量都不容易,与其让弘轩遮遮掩掩地连面都没露就走了,任由玲珑胡乱猜疑,将这消息给幕后人送去,还不如给弘轩按个假身份介绍给玲珑知道,不过在介绍弘轩给玲珑见面之前,她还需要和小七详细商量下。 早知道弘轩来了,她就不该让小七叫自己个儿额娘。 不过后悔已然不赶趟了…… 玲珑并没有给尔芙太多懊悔的时间,她乖顺上前,对着小七规规矩矩行了个满族人家的半蹲礼,怯生问安道:“奴婢见过小七格格,小七格格吉祥。” “好了,快些起来吧。 你赶紧去趟厨房给你家格格取些点心过来。” 说完,尔芙就拉着小七就进了内室说私房话去了,她似乎看出玲珑的来历了,看来安排玲珑进皇庄伺候的人,定然是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谁,不然不会教导玲珑满族人家的礼仪规矩,而能特地安排这样小手脚的人,左不过府里头的那些女人。因为要是那些和四爷争位的皇子想要那安排人来小汤山皇庄做眼线,一定会送善于伺候男人的江南瘦马过来,而不是安排个小小姑娘来伺候。 想来是四爷往庄上走动得多了,引起了府中女眷的注意,这才特地送来小姑娘,瞧瞧到底被四爷金屋藏娇的女人是谁,毕竟谁也不会太多防备小孩子。 想到这里,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七,你说额娘是不是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你阿玛忙着朝堂大事,连休息时间都不够了,还一直非要他来庄上看我……” “额娘,您怎么这么说呢,阿玛来庄上见您,也是他心里头一直惦记您,不然在府里头的那些个庶额娘们,和阿玛就是隔着一重垂花门而已,怎么阿玛却连瞧都不愿意瞧她们一眼,再说您自己个儿住在这么僻静的庄上,连个说话聊天的伴儿都没有,要不是阿玛常常来见您,您也着实是太憋闷了些。”小七实在不忍心瞧见尔芙流露出伤感之色,忙扯出一抹讨巧的笑容,柔声安抚道,她也不是说谎,她临出门前,阿玛还特地叫她进书房叮嘱一番,生怕额娘在庄上住着烦闷。 “尽胡说。”不管这女人多大年纪就是喜欢人说好话哄着的,她虽然面上好似不高兴小七这么说似的,心里头却高兴极了,她伸手在小七背上敲了敲,终于将话题扯到了玲珑的头上。 小七耐心听尔芙说完,也是心惊不已。 “额娘,不如您给阿玛带封信,让他早些迎娶您进门吧,只要您回到府里头,那其他事情就变得顺其自然起来,玲珑这颗棋子,也就彻底成了废棋了,至于说弘轩弟弟那边,随便往哪个叔伯家里头一按,难道玲珑背后的人还能挨个府的去调查是谁陪着我这个格格往庄上走动的么,我瞧着就说弘轩是十三叔家的老大就行,年岁上相差不多,模样也有几分相似,而且他阿玛和我阿玛走得也近,他和我一块往庄上走动,便是谁听见了都不会觉得意外吧。”小七挠了挠脑袋,掰着手指头将各个叔伯家的堂兄弟数了一遍,眯着眼睛说道。 “当然不行。 一来是弘昌比你弟弟小,便是模样有几分相似,那个头上的变化该怎么说,二来他在咱们府里头常来常往的,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三来他额娘虽说出身瓜尔佳氏,和额娘却并不亲近,之前你弟弟还在府里头的时候,他就被额娘约束着,不肯和你弟弟走近,要是说他陪着你一块来庄上,实在是太突兀了些,第四点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十三叔被你皇爷爷禁足在府里头,他府里头的阿玛怎么可能随意出京走动。 与其说是弘昌,还不如说是你十四叔家里头的弘明。 要说模样相似的话,弘明的阿玛和你阿玛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他和弘轩的模样更加相似,而且年纪也和弘轩这孩子相似,个头相差不多,又正巧他阿玛最近就要出宫开府,他额娘是你十四爷的嫡福晋,让他过来找你阿玛给内务府那边递个条子好办事,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他赶巧碰上你想出府跑马,你阿玛要是让他跟着过来,他哪能不答应呢!”虽说小七心思灵透,却到底是个小孩子,相比于尔芙,考虑事情不算太全面,不过她比尔芙了解她的那些叔伯家的堂兄弟们,有了她介绍的几个小阿哥打底,尔芙很快就选出了最适合冒名顶替的人选。 至于说这事最后能不能成功,还需要四爷帮忙打打圆场,比如最近两天就让弘明跟着尔芙往庄上跑一趟,她这边再想法子阻拦玲珑给外面送信,到时候日子隔得久了,便是事后有人找弘明去打探这事,弘明也会很痛快地点头确定有这事,这计划就算是彻底圆满了,只是她还需要找到觉罗氏,把那个和自己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借过来用用,也不知道这事闹出来以后,那姑娘会不会生出旁的想法来,要真是最后引狼入室,她这才叫郁闷呢!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遮掩。 弘轩成为了老十四府上的二阿哥,他瞧着近在咫尺的额娘不能亲近,也是够难受的,草草陪着尔芙吃了顿饭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他实在搞不懂额娘为了堵一个才进庄子伺候没几天的小丫头,哪里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圆谎,不过他这趟进京有正事,很快就将这件小事丢在脑后了,一直到离京之前,他才发现他疏忽了多么大的事情。 尔芙目送着弘轩和小七骑马离开,抹着泪转身回到了庄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从京中人牙子那里买丫鬟来庄上伺候了,早知道弘轩会在这些日子回京,她就该从外地挑人过来了,真是平白给自己个儿添麻烦。 不过后悔已经晚了,不如好好找法子弥补吧。 小半个月工夫,玲珑、小巧和庄上的其他仆妇都已经混熟,不过她们也没有从这些人的嘴里头探听到什么能用的消息,除了尔芙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外,其他人都是四爷从关外调过来的新人,这些人不但从未见过瓜尔佳侧福晋,她们甚至连自家主子是谁都认不清楚,唯一肯定的就是这庄子的主家是正白旗的贵族。 “你是说玲珑和小巧早就相熟?”尔芙很是惊讶的反问道。 因为小巧一来庄上,便被尔芙安排到了青黛身边伺候,所以很少有机会在尔芙跟前露面,加之这丫头故意把自己藏在玲珑的后面,别说是她没有注意到小巧,便是丫儿和白芷都没有将这个不爱言语的小丫头放在心上,反倒是一直在小厨房里埋头做饭的小生子,无意中发现玲珑几次和小巧躲在背人的角落里说话,几次偷听下发现,这个小巧和玲珑的来历是一样的。 尔芙有些郁闷地捶了捶脑袋,低声吩咐道:“想法子让两个人分开,我觉得玲珑这丫头心眼还算实在,不然也不会糊涂得被小巧当做挡箭牌,我趁机和她好好说说,兴许能套出她背后的主子,要是我套不出来真话,便让白娇把她带到南边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找到她问话。” 说完,她摆了摆手,命小生子回小厨房继续当差。 日落时分,用过晚膳的尔芙让丫儿把在房里头歇着的玲珑带了过来,她瞧着有些忐忑的玲珑指了指跟前的绣墩,柔声说道:“丫头,你来庄上有些日子了,我这个做主子的待你怎么样?” “主子待奴婢甚好,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主子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尔芙话音一落,玲珑就哭着跪了下来,连连叩首求饶道,她不单单是舍不得离开好吃好住的庄上,更多的是怕被尔芙赶出去以后,原本买了她和她老子娘的李氏觉得她没用,将她们一家子都发卖出去,最后落得个衣食无着的下场,兴许还会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命丫儿扶了玲珑起来,轻声说道:“你别怕,我没有想要赶你出庄子,我其实是想要好好问问你的真心话,你估计也瞧出来了,我身边的秘密不少,我留着你在身边,总得知道你的来历吧,你之前说你是家里头遭灾被人牙子买过去当差的,那你这身规矩是和什么人学的呢?” “奴婢是跟着闵婆婆学的规矩。”玲珑颤声回道。 尔芙再次摇头,她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抬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丫儿,让丫儿接茬问话,丢下哭哭啼啼不停的玲珑,转身进了内室躺着去了,她以为她待玲珑挺不错的,玲珑这丫头也愿意亲近她,没有子女在身边作伴的日子,若不是她知道了玲珑的来历,她都恨不得将玲珑当成亲近的晚辈宠爱着了,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玲珑的来历,也没有苛待玲珑半分,她以为这丫头有什么难事是会和自己个儿说的,但是她到底高看了自己个儿在玲珑心目中的分量了。 嗐……躺在床上的尔芙,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抬手扯过搭在一旁的披风,对着正在问玲珑话的丫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往米团住着的乐安堂旁边的紫月阁走去。 “怎么孩子哭得这么凶?”还没走到紫月阁门口,小米团的哭声就已经传了过来,她再也顾不上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快步冲进了紫月阁中,瞧着正毫无法子抱着孩子哄着的奶嬷嬷,冷声问道,同时伸手接过了米团,轻哼着歌谣哄着,米团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疼着,是她自己个儿孕期没有养好,才弄得小米团一出生就身体特别孱弱,又是她假死离府,才弄得小阿哥身边就跟着个奶嬷嬷照顾着,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想着想着,尔芙就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主子,您不如请大夫过来瞧瞧吧,这小阿哥哭得这么凶,别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坦吧?”奶嬷嬷有些忐忑的建议道,她也是害怕,她是四爷通过手下人在京郊附近找来的,旁人可能不知道四爷的身份,她却是心知肚明,这小阿哥身份贵重,要真是有个什么好歹的,她可担待不起。 尔芙也是一时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了要找太医过来。 她听奶嬷嬷这么一说,忙将小阿哥交回到奶嬷嬷手里头,转身来到门外,叫了个跑腿的小丫鬟去前院请梁宇轶过来给小阿哥看诊。 “主子,小人想要看看奶嬷嬷这两日的吃食。”梁宇轶瞧了瞧小阿哥的舌苔,又摸了摸小阿哥的脉,心中就已经有了一定,他扭头对着满眼担忧的尔芙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果然,还是有人钻了空子。 不过尔芙也没有莽撞下了决断,一直到梁宇轶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才恨得咬了咬牙,心下对小巧和玲珑起了几分恨意,她当初发现玲珑背景不清的时候,便该将人发卖出去的,而不是想着钓什么鱼。 心头暗悔的尔芙,瞧着小阿哥手上扎着的银针,再瞧瞧小阿哥脸上如断线珠子的泪水,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玲珑自然是乖乖点头,连忙求饶道:“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惦记着家里头,这不是霍家哥哥来给咱们庄上送菜,我寻思着求他帮忙给捎封信么!” “行吧,你就长点心吧。”丫儿无奈点头道。 主子不让动玲珑这小丫头,她也不好太掐着玲珑的短处不放,左右玲珑的那封信是要通过霍家兄弟手给伊尔泰送去的,也不怕她能真的给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没事磨磨牙,丫儿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小厨房给主子取点心,转身就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般,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离开的玲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笑着让丫儿坐在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淡声说道:“你也别太当这事是个事,不论知道我还活着的秘密的人是谁,他们都伤害不到我,或者是咱们四爷,这事是康熙老爷子点头同意的,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说我是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不认,那也都是白扯,你只管顶好了厨房那边,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到我和奶嬷嬷的吃食里,这就足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怕一眼照顾不到,让人钻了空子。”丫儿苦着脸说道。 “这事是为难你们了。 不过我还打算用她当诱饵钓鱼呢,你们就辛苦辛苦吧,左右小厨房现在有小生子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尔芙笑眯眯地抚了抚发鬓,瞧着窗外越走越近的玲珑,伸手拿过身边放着的绣活儿,招呼着丫儿上前指点着,捏着银灿灿的绣线,专心致志的低头配色,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玲珑已经走到门外站定的样子。 玲珑贴着门边站着,食盒就放在脚边,一会儿扯衣襟领口,一会儿扯扯下摆的,似乎是怕自己个儿仪容不整坏了主子的好心情似的,其实是在偷听着房里头的动静,好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啥么重要的咨询,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规规矩矩地低头将食盒进了上房,“主子,您瞧厨房刚出炉的豌豆黄,您瞧摆在哪里呀?” “送过来吧!”尔芙笑着抬头道,伸手指了指窗边的角几。 “嗳。”玲珑应了个声,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装了豌豆黄的青花碟,摆在靠近尔芙一侧的角几上,又取过了小茶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儿等家伙式,这才退到了旁边的落地罩旁站定。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丫儿,玲珑,你们也尝尝。” 说着话,她就将盘子递到丫儿跟前,同时抬手招呼着玲珑,她眼瞧着玲珑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捏着块点心凑到嘴边,慢慢嚼着,一副在细细品味点心滋味似的靠在了床头上,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留意着玲珑的动静,她有些瞧不明白幕后人的打算,便是玲珑长得娇小些,怎么着都不会超过十岁,这么点大的小孩子能明白什么事情,还是能做些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想着留在她身边等待她年老色衰的那天吧,别说她不认为四爷能看重玲珑的模样,便玲珑这贪嘴的性子,要是没有人好好盯着些,怕是等不到及笄就得长成球吧。 一盘子豌豆黄,一大半都进了玲珑的肚子。 丫儿气得狠瞪了玲珑好几眼,偏偏这丫头就跟没瞧见似的,那小胖手唰唰唰地就是捏着点心往嘴里头送,弄得尔芙都没吃到两块就没了,“主子,奴婢再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吧,您都没吃上几口,这点吃食就都被玲珑这丫头吃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说到最后,她冲着玲珑的小腿就踢了过去,好像气急了似的。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瞧见些精致的吃食,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年纪还小,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吓坏了她……”尔芙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教训了句,扭头对眼睛通红的玲珑,笑着说道,“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让小生子单独给你做一份,你这也是才刚来咱们庄上伺候,不了解咱们庄上的事,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你以后在庄上的时间久了,便也就该吃腻了。” 说来也是李氏为人太小气,特地挑选了资质不错、年龄不等的小丫头让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导着,打的就是固宠分宠的主意,光顾着教导她们规矩、琴棋书画,却偏偏亏待了这些人的嘴,玲珑这丫头又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几个之一,学不好规矩就要罚跪挨饿,便是能跟着上桌吃饭,桌上那点好吃的、好喝的,也都进了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肚子里,这肚里头常年没有点油水,她难免会贪吃些。 甜滋滋的豌豆黄下了肚,尔芙在玲珑眼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掐在李氏的手里头,玲珑恨不得现在就将肚子里的那点事都说出来,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孩子,性格也单纯,这不尔芙才刚对着她好那么一点,没等旁人说其他闲话,她就已经自己个儿先愧疚起来,毕竟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是非观渐渐建起来的她,一边摆着免得她和老子娘都饿死在街头的李氏,一边是对她比亲娘还好的尔芙,好纠结。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吃了那么多点心,你也不怕积食,替我往小荷苑跑趟腿儿,之前我让绣娘做小衣裳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你过去替我催催绣娘那边去。”尔芙笑眯眯地瞧着脸色红囧的玲珑好一会儿,轻声打趣道。 “奴婢这就去。”玲珑脆生生的应道。 尔芙这也不是没事找事让玲珑跑腿,实在是玲珑这边出岔头,她连带着连一块选进来当差的两个绣娘都不大信任了,她琢磨着玲珑是个小丫头,要真是被人安排进来探听消息的,应该不会是领头的人,现在又有点心思不定的,不如让她过去绣娘那边试探试探,万一她想要和和她一块来庄上当差的同伙讨主意呢,她可以留着玲珑在身边,毕竟玲珑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可别让了心思狡诈的大人混进来探听消息,而且绣娘做的绣活很多都是她和米团贴身的衣裳,她可不想在碰上相思草、梦千年之类的脏东西。 一会工夫,玲珑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包袱。 “主子,奴婢回来了! 小荷苑那边的绣娘把衣裳都已经做得了,瞧着没人过去取就一直在旁边放着,奴婢想着左右也是过去一趟就自己个儿做主拿回来了,您瞧瞧是这两件小衣裳吧!”玲珑满眼带笑地捧着包袱,三两下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小衣裳,娇声道。 “玲珑真聪明,让丫儿姐姐给你找几颗糖球磨牙去。”她笑着伸手接过包袱,却没有触碰里面的小衣裳,漫不经心地指着角落里绣帕子的丫儿说道,同时将包袱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 她不看都知道这小衣裳做的不和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之前就细细叮嘱过了,让绣娘不要用金银丝那样的丝线,怕划伤了米团娇嫩的肌肤,还交代要将缝缝都留在外头,免得搁着了米团,这两个绣娘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头去,瞧着那用金银丝绣的婴戏图就觉得刺眼,这要是真穿在小米团的身上,估计不出三天就得磨坏了小米团的嫩皮,到底是从人牙子那随便买来的绣娘,眼皮子浅儿,瞧着金银丝就迈不动步,恨不得整块料子都用金银丝线绣满了才觉得漂亮,却忘了这些小衣裳都是给刚出月不久的米团要穿戴的,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丫儿,你一会儿去趟小荷苑,让她们重新做两件小衣裳,另外把这小衣裳上的婴戏图剪下来,嵌在抱小米团的锦被上,免得浪费了东西,瞧瞧这挺好的软缎料子,白白糟蹋了。”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直接将小包袱丢到了丫儿的怀里头,盘腿坐在了床上,继续低头绣自己个儿才剪好的两块大红色提花贡缎鞋面,精致的鸾纹是她特地让四爷从毓秀姑姑那要出来的花样子,到时候在凤尾嵌上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用来做搭配嫁衣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定是顶好的。 虽说嫁衣不用自己个儿绣,她还是希望让丫儿剪了鞋面送来。 她知道古代姑娘出嫁是都要亲手绣嫁妆的,不光是绣衣、盖头,还要绣出来一大堆绣活儿,让人知道姑娘家心灵手巧,她以前是没机会做这些,现在有机会亲自动手绣嫁妆,她当然想要感受感受古代待嫁姑娘满怀期待绣嫁妆的心情,不过她倒不是真的有耐心做针线活儿,她是怕自己个儿一闲下来就想要盯着玲珑,露出什么破绽来,也是怕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心里头没个安定,担心着四爷和自己个儿的婚事出什么岔头,唯有这大红色龙凤暗纹的锦缎,才能暂时安抚安抚自己个儿紧张的情绪。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压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鞋面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绣出一根翎羽逼真的凤尾,孔雀尾羽做成的绒线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嵌在凤尾上,更替凤尾增添了一抹和润之色,当真是漂亮。 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打扮,瞧瞧这花样子画的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也难怪古代擅长针织刺绣的女子绣出来的花卉能引来蝴蝶在绣娟上围绕飞舞,心里头高兴的尔芙,笑着招呼过玲珑,柔声说道:“瞧瞧,瞧瞧你家主子我的手艺不错吧,比起那些绣娘做的绣活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懒,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费眼睛,不然哪里还有那些绣娘的活计。” “主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活出来的真慢。”好吧,玲珑这小丫头似乎是想要营造出自己个儿心直口快的真性情来,一句话就将尔芙脸上的笑容说没了,她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衣角,暗道:老嬷嬷是这样说的没错阿,不是说这宫里头的主子不怕身边的丫头口舌笨拙,就怕那些个心思叵测的,她是想要能一直跟在尔芙身边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说些顺意讨好的话呢,怎么瞧着尔芙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也不怪尔芙脸色难看,她费劲巴力绣出一根凤尾,本想着听些讨巧的话,却被玲珑这样心直口快的打击积极性,偏偏她还知道玲珑是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让她有一种满肚子闷气没地方消解的郁闷感觉。 “算了,算了,主子我也不是指着做绣活赚钱的绣娘,能做写个贴身衣裳打发打发时间就挺好了。”尔芙闷闷道,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将做好的绣活放在了一边,摆着手指头盘算着四爷有几天没过来了,还不等她算清楚日子,门外就响起了小七稚嫩的声音。 尔芙忙起身迎了出来,瞧着小七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扭头瞧了瞧小七身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抓着小七进了房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自己个儿偷跑出来的,额娘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出府必须要带齐人手,要不就跟着你阿玛一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下手……” “额娘,我一来,你就教训我,你果然不喜欢我了!”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娇嗔道,同时背在身后的小手摆了摆,仿佛在给什么人打信号似的。 被小七闹得头昏脑涨的尔芙没瞧见这一幕,便被小七拖着往房间里走去,可是却被玲珑看个清楚,她有些不解地冲着门外探着脑袋瓜儿,正巧瞧见一个小男孩快步走远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小男孩子是谁。 她刚想着走出去看个清楚,便被丫儿堵回了门里。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别瞎在这儿客气了,我就是不想瞧着你疯疯癫癫的模样罢了。”齐嬷嬷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淡然摆手道。 说完,她就偷偷对月嬷嬷用了个眼色,转身又回到自个儿倒腾瓶瓶罐罐的暗室去了。 傻柱子就这样被二人联合耍弄,愣是将那些不曾告诉给陈福和张保的秘密,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个干净,差点连小时候偷邻居家打鸣大公鸡的缺德事都交代出来了,这下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傻柱子就成为了月嬷嬷和齐嬷嬷的实验品。 ——具体参见医学实验里的小白鼠。 鞭子、烙铁、老虎凳、辣椒水、痒痒挠、夹棍……等等一系列刑具依次上场,每到傻柱子熬不过的时候,齐嬷嬷就立马出现,送上各种各样的奇葩药汤,保证傻柱子能够一直留着那口气在。 待到陈福和张保揪着秀儿回到地牢里的时候,傻柱子都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不想如他这般,你就老老实实将你做过的事儿都交代清楚。”有了这个榜样在,陈福也不费力气和秀儿折腾了,指着苟延残喘的傻柱子,厉声道。 秀儿顺着陈福指着的方向,瞧清楚了火盆前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傻柱子,咧咧嘴,笑着答道:“陈公公,您是主子爷跟前儿的大人物,何必和奴婢这样一个已经被打发到浣洗房做苦差的可怜人计较呢! 当年奴婢的旧主还活着的时候,奴婢也没少和您打交道,不曾得罪过您呢!”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陈福跟前儿,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您前前后后从奴婢手里接过去的荷包,粗略一算,怕也有百十来个,您就算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总得瞧瞧那些给您买茶水点心的银子面子吧!” “死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咱家,咱家还真是不吃这套!”被戳到痛处的陈福闻言,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就再也保持不住了,咬牙喝道,说完就直接拎起沾满盐水的鞭子,冲着秀儿那张清秀的脸蛋抡过去了。 陈福边抡边威胁道:“这姑娘家的一张脸,最珍贵,你别不知道好歹!” “好歹,奴婢就是个无主庇护的可怜人,倒是想能知道知道好歹,但是奈何这手里空空,再想要讨好您这位府里的大管家,奴婢也是有心无力啊!”秀儿还真是个忠仆,便是这身上如刀绞般疼着,仍然是不肯改口,紧咬牙关,冷声嘲讽道。 “好好好,真是好,咱家倒是小瞧你这个死丫头了!”陈福冷哼道。 地牢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夹杂着傻柱子含含糊糊的求饶声,倒是热闹。 西小院里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傻柱子被抓,并不曾惊动她,但是秀儿这丫头在浣洗房被抓,旁边瞧见的宫女婆子不少,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耳朵里,不同于傻柱子这种用银子拉拢过来的墙头草,死个一个两个的,也不算事儿,秀儿却是乌拉那拉氏从小就带过来四爷府伺候的,和她情分非比寻常,知道她的秘密也多,要真是秀儿熬刑不过撂了,乌拉那拉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外面有四爷的眼线耳目盯着。 左右为难的乌拉那拉氏在明堂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让人去浣洗房那边儿收拾收拾首尾,她阴沉着脸,将小太监福全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秀儿出事了,你一会儿找个由头过去探探消息,尽量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便让前院的慧如送她一程。”说完,她便似是不忍般地闭了闭眼,摇头叹了口气。 福全慌忙安抚道:“主子勿惊,秀儿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必不会出卖您的。” “她品行如何,我自是清楚不过了,但是我也了解前院地牢那些个黑心肠的东西,他们手段毒辣,且毫无人性,便是铁打的汉子都难以熬过那些大刑,何况秀儿一个小姑娘,我也不愿意秀儿太遭罪了。 算了,你去探探消息,自个儿瞧着办吧。”乌拉那拉氏叹着气道。 说完这话,她就摆摆手,让福全抓紧去打探消息了。 小太监福全见状,心知自个儿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劝说乌拉那拉氏改变心意,甚至还可能会惹得乌拉那拉氏对他心生忌惮,还不如自个儿尽可能的帮帮秀儿,想到这里,他矮身应是,快步离开了西小院,塞给角门的守门婆子几钱碎银子,便顺顺当当地出溜到前院了,顺着一条花木葱郁的小路,钻到了前院小厨房的外面。 这条花木丛里的小路,还是当初赵德柱辛苦淌出来的呢! 这也怪赵德柱当初喜欢偷懒,放着那些齐整平坦的石径小路不走,非要从花丛里钻出这么一条小路来,不但避开了前院巡逻的护卫,也躲开了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而打从乌拉那拉侧福晋入主西小院以后,这条小路就成了福全来往前院的捷径。 慧如是乌拉那拉氏身边早已出嫁为妇的宫女,结婚产子以后,便被安排在了前院。 她照旧是忙活过厨房里这摊琐事,便拎着小包袱回自个儿在前院的住处,想着歇歇脚、解解乏,再带着这些自个儿从厨房偷摸藏下的好吃食回家去,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换下来,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叩窗声。 三短一长,这是她和先福晋那位小堂妹定下来的暗号。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慧如再也顾不上自个儿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胡乱将解开的几枚扣子系好,忙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将外面东张西望的福全拉扯进房间里来,压低声音问道。 福全闻言,苦着脸答道:“要不是出事了,我也不能来麻烦姐姐啊。 行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要是撞见我在您这儿,怕是还要连累了姐姐,我还是抓紧将主子的吩咐告诉您吧,秀儿那丫头被陈福在浣洗房抓走了,兴许是被送到地牢那边儿了,侧福晋让您想法子探探消息,能帮秀儿就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你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话,福全转身就要走,却一把被慧如抓住了后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佟佳侧福晋的事儿,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便是占着侧福晋的位分又如何,偏要想法子设计除掉佟佳侧福晋,结果就有传言,直指是咱们这位侧福晋动的手脚,侧福晋不放心,估计是又私下里安排秀儿去做了什么手脚吧,现在露馅了…… 你就别问了,快点按照侧福晋的意思办吧。”福全满脸苦涩,颤声说道。 他和秀儿、慧如这些人都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安排下的一颗颗钉子,主子就只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人,主子过世了,本来就该是专门照顾先福晋留下的大阿哥弘晖,但是这位侧福晋还未进门就拿出了先福晋的亲笔密信,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地收拢到了手里。 只是这位侧福晋的心计、算计都远远不如先福晋,唯有心思阴狠这点,更胜一筹,他们这些把柄都拿捏在这位侧福晋手里的人,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儿,想要保住眼前儿的富贵和安逸,也就只能丢下旧主的吩咐,全心全意地替侧福晋这位新主子卖命了。 福全不敢再往下想去,实在是心慌得紧、害怕得紧啊! 他有些心虚地跑出了慧如的房间,不敢去看慧如的脸色,沿着那些不起眼的小路,急匆匆地回到西小院报信去了。 得知福全将消息传到,一直在房间里转圈圈的乌拉那拉氏停住了脚步,微微点头,迈步走到了窗边摆着的官帽椅前,微提袍摆地坐定身子,端着手边已经凉透的冷茶,微抿一口,叹气道:“可怜秀儿这丫头了,你安排咱们在府外的人,到时候将她接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说完,她就又是一摆手,将福全打发下去了。 福全应声称是,快步离开了上房,一直回到自个儿在倒座房居所的门口,这才抬头瞧瞧有些阴沉的天空,暗叹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是有些过够了呢,早知道是这样一番前景,还不如当初就跟着弘晖阿哥去恩济庄当差了,最起码能落得清静,也全了自个儿和先福晋的主仆情谊。” 可惜,世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反悔的选择。 当初是他自个儿贪图府中富贵,死求白赖地到处塞银子、走门路,这才避开了随弘晖阿哥去恩济庄的差事,等到了这位侧福晋进府,现在就算是他后悔了,再想要避开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亦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现在不再是先福晋跟前儿当差的奴才了,而是这位侧福晋跟前儿的红人,这位侧福晋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他也甭想着跑。 与福全如此一般想法的人,绝对不止福全一人,还有和秀儿关系更好些的慧如。 小太监再是得宠,再是能干,再是风光,但是和这些个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总还是差着一层关系,秀儿是乌拉那拉氏从娘家带到四爷府里当差的,那会儿秀儿才五岁上,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到了府里就被乌拉那拉氏交到了慧如手里,让慧如带着她学规矩、学着当差,慧如手把手的教,这一教就教了五年之久,一直到慧如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指了婚事出嫁,两人这才算是分开了。 这养个猫啊、狗啊的,时间旧了,还要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呢…… 这么朝夕相处着,秀儿比慧如的亲妹妹都要更亲近几分,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让她对秀儿出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何况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这点,慧如也并不知道,这就更差些意思了,所以就在西小院这位安心饮茶的时候,慧如咬了咬牙,捏着一张手指大小的小纸条回到了前院的小厨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那些吃食是送给地牢那些犯人的,在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上,做了一个只有她和秀儿两人才知道的记号,这才将纸条塞近了馒头里。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告诉秀儿这丫头不要太死心眼儿,该交代就交代,她会另想法子将秀儿从府里救出去。 这个做了特殊记号的馒头,总算是如慧如期盼的那般传到了秀儿的手里。 此时,已经被陈福拔光了所有指甲、满身是伤的秀儿趴伏在稻草上,瞧着馒头上的记号,从受刑开始到结束都未曾落泪的秀儿眼泪噼里啪啦地落着,将这个泛着香甜味道的馒头紧紧抵在心口位置,沉默了许久,这才将早就掰开了一条细缝的馒头掰成两瓣,取出了里面那张已经黏糊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秀儿还是将慧如的意思都看在了眼底。 她是个一根筋儿的人,她之所以会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办事,并非是因为她也被乌拉那拉氏拿捏住把柄,更不是因为先福晋那封亲笔手书的密信,不过是习惯性地跟着慧如的意思办,现在连慧如都全着她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她又为何要替乌兰拉侧福晋保守秘密呢! 秀儿将已经有些糟粕的纸条塞进了嘴里,就着口水咽下,胡乱擦干了眼泪,便发狠似的咬着沾满血污的馒头,三口两口地将馒头吃了个精光,只等着陈福和张保再来提审自个儿,这一等就是三天之久,她就如同一个死人似的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牢里,吃着冰凉生硬的馒头,唯一能带给她安慰地就剩下慧如每日传进来的纸条了。 就在她以为自个儿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慧如想法子传进来一颗黝黑的药丸子。 和药丸子一块送进来的,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内容比较多,也比较杂,慧如先是告诉了秀儿这药丸子的使用方法和避忌,又告诉了秀儿出去以后去哪里等自个儿,还有她在哪里偷偷藏了银两和衣裳……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奴才失职,奴才也没想到他二人如此大胆……”苏培盛心底骂娘的答道。 “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说,爷还能放心地让你去办什么差事呢! 即便这事怪不得你,那你为何这么晚过来禀报,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欺瞒爷吧!”四爷狠狠剜着对面捂嘴偷笑的尔芙,厉声喝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是担心打扰二位主子休息。”苏培盛又是一抖的回答道。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培盛,不过一想到府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跑就跑,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觉,也就唯有委屈跟在自个儿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当炮灰了,他起身绕着苏培盛走了两圈,怒其不争地吐槽道:“苏培盛,你还真是有出息! 算了,这大半夜的,爷也不想置气,你再安排两个合适的人过去伺候吧。”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双腿还在发软的苏培盛哄了出去,转身坐在炕边儿上生闷气去了。 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尔芙目送着苏培盛一颤一颠地走出暖阁,见四爷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自觉凑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气了,这府里的奴才们跟红踩白,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再说你将佟佳侧福晋打发到小善庵去清修,谁能不以为是苦差事,但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早早打点好,被苏培盛派过去伺候的人,必然都是府里头最不受待见的小太监,这些小太监本就是府里最不起眼的人,现在又被派到这种差事,可不是觉得以后都没有指望了,若不是性格踏实的本分人,肯定是要想法子跑的,而且就算是今个儿他们不跑,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总还是会找到机会溜走,所以他们今个儿跑了,总比等他们卷着佟佳侧福晋的体己银子跑了好!” 说着,尔芙抬手扯了扯四爷的胳膊,凑在四爷的耳边,低声建议道:“依我看,不如安排人找人牙子买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厮送过去,一来是新买来的小厮年龄小,出入庵堂更方便些,也比那些太监更容易被庵堂里的师傅们接受,二来是孩童性格天真无邪,办事也踏实稳妥些,不会一门心思地想着回府伺候,能更加安心地留在佟佳侧福晋跟前伺候。”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极了!” 不过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他也懒得折腾了,便没有再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差事,胡乱将茶碗里的剩茶喝光,拉起说完话就要往被窝里钻的尔芙在暖阁里走了几圈,算是消化消化食儿,便褪去外袍地爬上了炕。 许是傍晚时候睡得太饱,二人躺回到炕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睡不着,而且肚子也涨涨的,不舒服,好难受啊!”尔芙听着四爷微重的呼吸,转了个身儿,就着床幔外微弱的烛光,瞧着四爷不甚明朗的侧脸,喃喃道。 “快些睡觉,不许胡闹!”四爷拍下尔芙伸到自个儿脸颊旁的小手,低声道。 尔芙也是躺着睡不着,这才想着和四爷说说话,兴许能引起几分困意,但是四爷却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儿,她也就不好意思缠着身旁的人胡闹了,不然被外面廊上守夜的小太监听见,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呢,加之明个儿还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一想到德妃娘娘最近阴晴不定的态度,她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她身侧的四爷,亦是在逼着眼睛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傍晚睡多了…… 等到她二人这般静悄悄地躺在被窝里,好不容易再睡去,外面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so……当诗兰和苏培盛等人动作轻柔地开门过来叫起的时候,本该精神奕奕的两个人都多了几分憔悴,因为熬夜整晚很痛苦,但是才刚刚睡着就被吵醒,则是更痛苦了,四爷还好些,他本就是个自律的人,没有什么起床气,顶多就是脸色不大好,不过尔芙就真的是如同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炮仗筒一般无二了,真是沾火就着,只是一个梳头的工夫,她就已经忍不住怒斥了诗兰两次。 “我真的是太困了,这心里就如同百爪挠心般难受……”用冷水洗过脸,渐渐清醒过来的尔芙瞧着身侧委屈得眼圈泛红的诗兰,稍显抱歉的自语道。 “喝杯茶吧!”她这边话音未落,四爷就端着一杯浓茶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尔芙低头瞧着泡了足有大半杯茶叶的茶碗,扁了扁嘴儿,却没有拒绝,因为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精力不济,要是再不喝杯浓茶醒醒神儿,估计坐上马车都熬不到宫门就要睡过去了。 “吸溜吸溜……”她接过茶碗,微抿了两口,苦得脸都有些绿了。 “好些了,爷一会儿让诗兰给你备上一壶浓茶放在马车里,你时不时地喝上几口,总比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地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强。”四爷笑着坐在尔芙身侧,也端着一杯浓茶喝着,含笑说道。 尔芙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注意力都落在了铜镜上。 最近德妃娘娘对自个儿的态度阴晴不定,不光是言行举止要小心谨慎些,便是妆容服饰都要更加小心些,免得被其挑出什么错处来,加之现在在宫里的使臣女眷不少,要真是被罚,那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想到这里,她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簪戴着的几支点翠珠钗,指点着诗兰替自个儿换上更加素朴典雅些的玉雕发饰,柔声道:“取我那套明蓝色绣碎花遍地滚风毛边牙的大襟旗装来,府里的佟佳侧福晋才出事,我虽然和她关系不睦,但是我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实在不好打扮得太艳丽!” 考虑到身侧还有四爷在,她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只不过她这点小心机,怎么可能糊弄过四爷,加之四爷本就已经猜出德妃娘娘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哪里看不出她是不想被人揪住错处为难呢,但是因为为难尔芙的人是他的亲额娘,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尔芙不愿意说,不想让自个儿和德妃娘娘再起冲突,他也就装着不知道了,但是这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躲出了暖阁,直接领着苏培盛离开了。 “主子,您为何不将委屈和主子爷说呢!”目送着四爷离开,诗兰不解的问道。 “说了又能如何呢?德妃娘娘是四爷的亲生额娘,又自小就将四爷交托给佟佳皇后照顾,本就感情淡薄,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我实在不愿意他为了我的事儿和德妃娘娘起冲突,你别看四爷性格清冷,好似对什么人都是敬而远之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四爷从心里希望和德妃娘娘能更加亲近些的,只是这宫里的人…… 不说这些了,平白闹得心里不舒服。 你只管记住一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我也是该要让着她、恭敬她,而且德妃娘娘想要拉拔娘家,看重乌雅格格,却也不会做出太糊涂的事儿,毕竟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乌雅格格是她的娘家侄女,但是到底是个妾室。”说完,尔芙就对着铜镜笑了笑,她实在不愿意去说德妃娘娘的是非,她为了让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付出了多少心血。 自掘长城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尔芙是真不愿意做,想到这里,她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默默地替自个儿在心里鼓了鼓劲儿,暗道:婆媳之争,真是千古不变,以前她还在现代的时候,便经常从网上看到那些婆媳斗得不可开交的八卦新闻,但是她还真是从未想过这种事儿会落在她的头上。 只是事到临头,她也就剩下苦笑感慨的份儿了。 不过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德妃娘娘在宫里生活已久,柔软的心,早就如同山石般坚硬冰冷,但是她以真心相待,也总能换几分真情,何况她还为德妃娘娘诞育了聪明伶俐的孙子孙女呢,便是冲着几个孩子的面儿,德妃娘娘也不好太为难她。 事实亦是如此,当初四爷想要扶正她的时候,德妃娘娘也曾倾力帮忙。 “好啦,吩咐厨房那边摆膳吧!”瞧着诗兰替自个儿固定好最后一缕发丝,尔芙也顺利地将自个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捋顺了,她重展笑颜地抬了抬手,扭头冲着还在替自个儿熏香衣物的诗情,轻声吩咐道。 而她也离开了妆台前,走到了临窗大炕上坐定,打算趁着后院那一众情敌过来请安前,好好吃上一顿早膳,这样才能更有精神地去应付可能出现的刁难。 一顿温馨可口的早膳过后,尔芙换上了已经熨烫好的明蓝色礼服,快步来到正堂,后院众女都已经到齐,她也没闲心应付这些经常以最大恶意揣测她的情敌们,简单敷衍几句,便直接招呼着乌拉那拉侧福晋、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雅格格三人一块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对于乌雅格格经常陪着府里嫡福晋和侧福晋进宫请安这事,后院里拈酸吃醋的人还真是不少,这不还不等尔芙等人绕过院前的石径小路,一个做洒扫的小太监就将一篮子装着脏雪和枯枝等杂物的篮子冲着乌雅格格兜头倒了过去,尔芙瞧着眼前这个就地一滚就忙不迭跪倒在地的小太监,满脸无奈地摆摆手道:“别耽搁主子们的工夫,你是谁手底下的奴才就找谁去认错认罚吧。” 说完,她又转头瞧瞧被弄脏披风的乌雅格格,淡笑着安抚道:“左右你也是在宫里常来常往的人,今个儿就在府里和诸位姐妹好好聚聚吧,稍后我安排管事嬷嬷在揽月楼开戏,你们也都好好放松放松!” “福晋恩典,婢妾替诸位姐姐谢福晋。”乌雅格格满脸怨毒地盯着已经跑过小路拐角的小太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微微屈膝一礼,便甩着袖子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瞧着她那副急匆匆的模样,还真是好似踩着风火轮般迅捷。 不过任谁都能瞧出她这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走了,而且是不打算息事宁人的架势,李荷茱李侧福晋见状,含笑上前道:“福晋姐姐,妾身突觉身子不适,今个儿就劳烦姐姐替妾身和德妃娘娘告个假吧。”说完,她就可怜巴巴地抬头瞧向了尔芙,她虽然进府时间比其他两位侧福晋都要更久些,但是因为她出自番邦属国,即便是贵为公主,却是连寻常官宦贵女都不如,她也不喜欢出去交际应酬,而且宫里规矩森严,动不动就要行跪拜大礼,这让她更加反感进宫请安这事儿了,难得这会儿有个由头说事,她自是迫不及待地要留在府里了。 “你留在府里也好,也免得乌雅格格气急之下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儿。”尔芙也是在担心乌雅赫赫不肯就这样吃下哑巴亏,不然也不会耐着性子安抚她,这会儿李荷茱李侧福晋主动提起要留在府里,简直就是瞌睡时候送来的枕头,她怎么可能拒绝呢,她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答道。 说完,她就领着规规矩矩立在旁边的乌拉那拉氏往宫里赶去了。 临近年节,老十四一家子也从外地赶回了京城,今个儿正巧在永和宫外面碰上了,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跨过宫门的老十四福晋瞧见尔芙等人的身影,笑着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腿儿,快步迎到尔芙跟前,屈膝一礼,柔声道:“弟妹见过四嫂,四嫂吉祥。” 尔芙笑着抬了抬手,虚扶着老十四福晋站起身子来,一双含笑的美眸落在了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小腹位置上,轻声打趣道:“快快免礼,起来说话,昨个儿才听四爷说起你们回来了,没想到咱们今个儿就在宫里瞧着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你怎么也不在府里好好歇息两日,不怕累坏了身体。”说完,她就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递给了老十四福晋完颜氏。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罚跪、抄经,这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惩罚,禁足、扣份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那条由四爷用朱笔写在家规最后的责罚,却足以让众女都掀桌翻脸了。 什么叫不敬嫡福晋……连个最起码的划定标准都没有,而惩罚却格外严苛。 ——轻则是送往别院禁足半年至一年不等,重则是送往家庙剃发出家。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好伐。 岂不是说,以后只要尔芙抬出家规来,这些想要往上爬的妾室就要举手投降,那她们还在折腾什么呢,抱紧嫡福晋的大粗腿就是了! 如这种不利于后宅和谐的家规,定然是尔芙狠吹枕头风的结果吧! 别问为何后院女人会将罪魁祸首定在尔芙的头上,这只是女人不理智的通病而已。 所以…… 四爷府后院的女人,甭管是一心要守着自个儿的小院过安分守己小日子的荿格格、董鄂格格,还是野心勃勃的陆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等人,不需要串联就已经凑到了一块,齐齐聚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开始了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声讨。 最先开口出声的就是一向沉不住气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她可不管她之前是不是想要投诚尔芙,她绝对不能容忍家规中出现这种不合理的霸王条款,她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紧紧攥着官帽椅的扶手,咬牙道:“不能这么下去了,看来是得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做主了,只可惜妹妹身份卑微,又家世不高,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诸位姐姐牵头了!” 只可惜,她这种时候还藏小算盘,在座众女亦不是傻子,谁又会愿意做出头鸟呢,所以小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和她不睦已久的董鄂格格就接茬开口了! 因她那位在顺治朝风光无限的族中长辈所牵连,董鄂氏一族从康熙帝继位的那天,便开始被其他八大贵姓和新兴贵族所联合打压,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不在册的小格格,所以从小就被家人教导要隐忍、退让的她,也就最讨厌张扬霸道的小乌拉那拉氏。 这会儿见小乌拉那拉氏又不顾身份的出头,她这股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加之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同品级,而她却已有一个格格在膝下承欢,她嘲讽起小乌拉那拉氏就更没有压力了。 她斜睨着被禁足还不安分守己的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冷哼着道:“妹妹倒是会说话,一句身份卑微、家世不高就将这出头得罪人的差事给推脱了,那我阿玛都已经赋闲在家多年,岂不是就更上不得台面了,那是不是婢妾就先退席等着好了,等到诸位姐姐有了安排以后,婢妾听着姐姐们安排就是了!” “董鄂妹妹,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呢! 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咱们同在四爷府里伺候,甭管娘家家世如何,亦不要计较位分,这种紧要关头就该同心应对才是。”眼见好不容易组成的联盟就要土崩瓦解,一直坐在旁边做壁上观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忙打圆场道。 说完,她更是主动揽麻烦上身地提出就由自个儿的阿玛去找四爷说项。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说,那婢妾也就略尽些绵薄之力,给家里去封信吧。”老好人似的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瑞溪主动打圆场,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瑞溪下不来台,她的脸上挂着几分腼腆的笑容,颔首道。 “如此,虽然我家中获罪,但是我娘家还有几位族中叔伯在朝上有些脸面,我明个儿就出府去和几位还算疼爱我的婶婶们求援吧。”佟佳氏也适时表态道。 除了外面已没有娘家的荿格格和藩属国公主李荷茱外,其他众女都做出了表态。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好了。” “两位出身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还在禁足,那就早些散了吧。” “说的是呢,这事还没个一定之前,咱们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免得被迁怒上。” “还是佟佳姐姐想得周到。” 众女又商量好细节,便互相见礼地分别离开了佟佳氏的院落。 目送着众女走远,还未走到自个儿院里的佟佳氏就顿住了脚步,扭头对着跟在身侧的宫女,压低声音的吩咐道:“稍后就将今个儿的商议结果给四爷那边的人透透气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即便是四爷这次做得有些过了,本就和媳妇不对付的婆母,又怎么会替媳妇们出面说情呢!” 别看她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没说什么,还一副和这些女人同仇敌忾的样子,但是那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旁人看而已,她还指望着能够卖好给四爷,让自个儿重新得到四爷的信任,最好是能够得到四爷赐药解了体内的避子药,早日怀上个一子半女的,这样也好借机求四爷帮忙,将自个儿还在边疆受苦的亲人们都接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对不住那些异想天开的情敌们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聪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不傻。 她们虽然不能接受家规中出现那样不成体统的霸王条款,却也明白这四爷府里是谁做主,即便她们今个儿求了德妃娘娘出面做主,废除了这条霸王条款,但是惹怒四爷,她们在府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有了四爷的宠爱,空有位分,又有何用呢,德妃娘娘再关照她们,也不可能让德妃娘娘压着对她们不满的四爷和她们恩爱吧! 这个看起来是有共同利益的联盟,早在联合在一块的刹那就崩塌得一塌糊涂了。 当四爷得到众女想方设法送过来的消息时,他都被这些女人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给气笑了。 “不过这个佟佳氏还是有几分可用呢!”四爷就这样和尔芙同坐在罗汉床上,指着陈福送过来的册子,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接过写满蝇头小楷的册子翻了翻,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 “你就将她留在你身边吧,以后有什么不好自个儿出面说的话就交给她出面,她有把柄掐在爷手里,你只管安心用她替自个儿办事,不怕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毕竟她还指望着求爷出面,将她那些被发配到边疆受苦的亲人接回到京里来享福呢。”四爷抬手揉了揉尔芙的发顶,低声说道。 “好吧。”尔芙闻言,点点头道。 她其实并不想和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太多牵扯,但是既然四爷替自个儿安排好了,她总不能不感恩吧,所以她笑着挤进了四爷怀里,拉着四爷的衣襟,轻声撒娇道:“既然爷信任她,那妾身就听爷安排,不过你可不要分不清远近,别到时候妾身没指望上她帮忙,爷反而信她,不信妾身,最终让爷厌恶了妾身。” 她这么说,绝不是再无的放矢,这后院女人的小算计,还是要防备些。 四爷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忘记这些女人联合起来给自个儿添堵的事情,他瞧着坐在身前无所事事的尔芙,坏笑着道:“正好今个儿没事,不如咱们一块进宫和娘娘说说话吧!” 说完,他就不等尔芙同意,直接招呼诗兰替尔芙梳妆打扮了。 —————— 别看四爷是皇子,紫禁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但是已经离宫开府别居的他想要携妻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亦是要按照规矩递牌子请准,得到内务府宫人传回的准许入宫的口信,这才能够光明正大的从顺贞门走着去永和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 内务府,别看是专司服务皇室的衙署,摆起谱来,一点不比六部差。 如果不是四爷是如今在位的康熙帝颇为看重的皇子,就他这突然起意要进宫请安的做法,保管会让他在宫外候个几日,还甭想找到告状伸冤的地方,谁让宫禁森严这句话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所致,层层规矩走下来,耽搁些许时间,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如尔芙这位亲王福晋给德妃娘娘递牌子请见地话,就需要提前一日准备。 这边儿,尔芙还未梳妆好,内务府那边负责传信的宫人就到了。 难得自家性格清冷的老四递牌子请安,德妃娘娘乐不得地就同意了呗。 四爷跟前伺候的苏培盛不需要四爷指派就已经果断地应付好内务府传信宫人,用塞着两枚银角子的荷包打赏过,又客客气气地安排了小太监送着出去,便转身回到了正院这边伺候了,路过前院马厩的时候,他还不忘检查下马厩那边伺候的奴才为四爷准备的马匹。 待到他重新转回正院的时候,尔芙已经穿戴齐整地和四爷站在廊下等候了。 不同于以往尔芙自个儿进宫穿戴着品级大妆的打扮,今个儿她打扮得是仙女范儿十足,一袭淡蓝色绣银色小碎花的旗装,领口和袖口位置镶嵌了一圈飘逸的银狐毛领,外罩着同色的缎面兔皮内衬的大氅,发间仅簪戴着几支素银镶粉蓝碧玺的簪钗固定发髻,一副居家打扮,她身侧站着的四爷亦是如此,一袭藏蓝色卷云暗纹镶灰鼠毛皮的褂子下是同色同花纹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一对雕如意平安的玉佩,比往日更多了些温雅如玉的气质。 “都准备好了?”不待苏培盛走近,四爷就已经率先走下台阶的开口问道。 苏培盛忙恭声应道,同时招呼着等在院门口的软轿进来,因为他从诗兰闲谈中了解到,自家这位福晋主子认为踩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路是一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的酷刑,如果以往时候,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毕竟他是专门伺候四爷的首领太监,但是现在他既然想要靠上正院嫡福晋这尊大佛,总要有些表示才好,所以他就毫无压力地抢了诗兰和诗情的差事。 对此,诗兰和诗情私下对视一眼,狠狠剜了眼卖好于尔芙的苏培盛。 她们倒不是气苏培盛抢了她们的差事,也不是在意苏培盛和正院这边的关系好转,只是觉得苏培盛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害怕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家主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二人暗暗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偷偷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免得自家主子那个对人没有防备心的滥好人上了苏培盛的当,所以待到四爷离开尔芙身边,带走了苏培盛以后,她们就凑到了尔芙的轿旁。 “那就多多注意些就是了!”尔芙倒是没有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句,便将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倒是让她白白错过了一个和苏培盛这位首领太监扯上关系的好机会,让苏培盛几次示好都没得到回应,便也就放弃了靠上尔芙这棵大树的打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他也没有靠向后院里的其他女主子。 ——————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坐在正殿宝座上,瞧着携手从门口走进来的男女,抿嘴笑了。 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宫妃,她虽然有和寻常母亲不相同的争权想法,但是却不妨碍她也希望她的孩子发自内心地敬爱着她这个母亲,以前她总是觉得老四冷冰冰如同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让她堵心,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四是在记恨她将其寄养在佟佳皇后身边的事儿,她心中有愧,却也责怪老四不懂她的难处,不过后来有了尔芙这个爱撒娇的福晋在她跟前,经常替老四说好话,做些老四自个儿做不出来的贴心事儿,她发现是她误会了这个不善于表达的儿子。 本就对老四心有愧意的德妃娘娘在尔芙这只小蝴蝶的影响下,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彻底疏远老四,视老四如冤家对头,转头去独宠老十四,而是更加用心地表示她对老四的疼爱,缓和她和这个性格清冷别扭的儿子之间不大融洽的母子关系。 比如此时,她知道老四要入宫请安,却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做雍容端庄打扮,生怕逊色于已逝的佟佳皇后,被性格别扭清冷的老四看低,而是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地斜坐在宝座上,热络地招呼着要行礼请安的两夫妻过来坐下说话,直接免了二人的请安礼。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这四爷府后院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嫉妒尔芙的好运气,从三品协领府出身的次女,貌不惊人,亦无惊艳绝绝的才情,连后院治家这些庶务都是不甚了解,偏偏就成为了四爷心坎坎上的第一人,还因为四爷的偏宠,哪怕是在爆出罪臣之女的身份以后,仍然冒名顶替地成为满洲贵姓钮祜禄家的女儿,还成为了四爷府里的嫡福晋。 归根究底,她就是有着不同于常的狗屎运罢了。 因为这点点狗屎运就一路走高,这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如何能服气,尤其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不逊色于尔芙的出身,所以虽然她们现在不能立刻将尔芙从嫡福晋宝座拉下来,却不妨碍她们做些无关要紧的事儿给尔芙添堵。 眼瞧着尔芙明明神色恹恹,却仍然难掩周身春意,她们更加不肯轻易离开了。 不过因为她将话说得清楚明白,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就要给她们下逐客令了,所以她们又有些发愁,但是她们就又有了主意,那就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单门别列地揪出来,一样样地和尔芙细细商量。 这一来就好了,尔芙就算是想睡都没得睡了。 偏偏这些人一副不敢私自做主、事事都仰仗嫡福晋做主的样子,这让困得迷迷糊糊的尔芙,不能不强作精神地坐在罗汉床上坚持了,等到她总算将这些人都打发走,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很诡异的斯巴达状态了。 明明困得坐着都能睡着,但是躺在床上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些人真损,这么卑鄙的事儿都能做出来,早知道就不将这些庶务分出去了!”又在床上翻滚了一盏茶时间,心情烦躁的尔芙噌得一下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揉着那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带着几分抓狂的低吼道。 困得很难受,却怎么都睡不着的尔芙就这样在罗汉床上折腾了半天,一直到晚饭时分,不大尽职的瞌睡虫才工作起来,所以等到四爷从衙门带着他找工匠精心雕琢的木偶套装回来,只看到了尔芙蒙着被子酣睡的恬静样子。 “你家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四爷扭头对旁边伺候的诗兰,轻声问道。 “才刚刚睡下。”诗兰闻言,屈膝一礼,恭声答道。 “哦,那还好些,等小厨房那边准备好晚膳就将你家主子叫起来吧,免得她白天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四爷点点头,将手里拎着的精致锦盒放在尔芙的枕边儿,又对着诗兰吩咐一句,便领着苏培盛去书房里练字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四爷,让诗兰准备好的那些告状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她有些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又扭头看着罗汉床上睡着的尔芙耸了耸肩,便重新坐回到墙根儿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做绣活去了。 等到小厨房那边传信说晚膳准备完,她有些忐忑地来到了床边儿。 诗兰已经可以想象出尔芙累积了一整天的不痛快和睡眠不足引起的起床气是如何劲爆了,但是一想到四爷的吩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为了防止四爷瞧见尔芙暴怒时的丑态,她还是先将罗汉床边备用的那张绢丝屏风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罗汉床前,这才上前一步地来到尔芙身边,轻声唤道:“主子,主子,主子爷来了,也该吃晚膳了,您快醒醒吧!” 事实证明,一个睡眠不足且有起床气的人是很可怕的。 只见尔芙先是缓缓蹙起眉头,随即扭头将红扑扑的小脸埋进了锦被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外面那些扰她好梦的杂乱声音,然后就如同梦呓似的嘟嘟哝哝地诉说着委屈,含含糊糊地说着自个儿有多困、又累,又有多么不容易才睡着,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脑中的瞌睡虫就渐渐远离了,最后更是直接噌得一下就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要吵醒我,我不是说天不塌下来 就不要吵醒我么?”尔芙深吸了口气,睁开了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如同饿了整个冬天的恶狼似的瞪着吵醒她好梦的诗兰,咬牙切齿的问道。 “主子,主子爷过来的时候就交代了,要奴婢在晚膳时分叫醒您。”诗兰哭腔道。 尔芙并不是个爱生气的个性,待身边婢仆宽和温柔,正是因为如此,她每每起床气爆发的时候,才会更加惊人,不过好在诗兰了解这点,她虽然是有些心慌意乱的紧张,却并非是因为被尔芙吓到,因为她知道尔芙的起床气不是冲着自个儿,只是觉得受了委屈而已,所以她只是怕在书房那边练字的四爷听见这边的动静,看到面容狰狞扭曲的尔芙心生厌恶,弄得自家主子失宠…… 因此,她最先强调的就是四爷过来了。 好在尔芙虽然有些气昏头,却还是有着些许理智在的,她揉着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满脸颓败地躺回到罗汉床上,扯过被她扬在旁边的被子重新盖好,将脑袋瓜儿蒙得严严实实,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带着厚重的鼻音低喃道:“别再吵我了,我不吃晚膳,你多预备几盘点心给我就是,我困得头痛、眼睛疼、浑身都痛……” 说完,她就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儿,径自睡了过去。 只是她想要趁困劲继续睡觉的想法,还是未能如愿,因为四爷已经踱步到了床边。 四爷可不似诗兰那般顺着尔芙,他挥挥手地将诗兰打发去小厨房传菜,径自来到罗汉床边儿坐下,伸手轻轻地拍着连头到脚都蒙在被子里的尔芙,似是在哄着尔芙睡觉,实则是怕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尔芙,然后就将尔芙连带着被子一把揽入怀中,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温声道:“别闹小脾气了,快些起来陪爷用顿饭,等再晚些时候,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你这么睡,也睡不踏实啊!” “不要!”只是四爷难得的温柔,却并不能得到尔芙的回应,她烦躁地挠着头,如同活鱼似的在四爷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道。 当然,这所谓的撒娇是四爷自个儿的理解,实则是她在闹脾气。 因为误解,四爷更温柔起来,也根本没有想到要让尔芙继续躺在罗汉床上睡觉,反而变本加厉地伸手摸着尔芙睡得泛红的脸颊,刚刚练字弄脏手,才用冷水洗过手的他,那一双手虽说并不是特别凉,但是比起尔芙微热的脸颊,便如同冰块一般,直接就将让尔芙弄醒了。 接连被打断好梦的尔芙,登时就变身利爪出鞘的小野猫往四爷身上抓去。 只是她被四爷如同卷寿司似的裹着被子揽入怀中,根本就抓不到她习惯抓的位置,她根本够不到四爷肌肉结实的腰肢,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的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抓住了四爷胸口的那两个小豆豆,狠狠地扭起来了…… 如此敏感的位置被抓,四爷登时一惊,也顾不上尔芙还躺在自个儿盘起的腿上,噌地一下就尔芙丢开,如同被咸猪手摸到的纯情少女似的紧捂着胸口,连忙退后两步地站在了罗汉床前,满脸羞恼地瞪着被摔痛小屁屁的尔芙,咬牙道:“福晋,你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躺在罗汉床上,反手揉着如同被摔裂似的小屁屁的尔芙,此时满脸懵逼。 “哼,你真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言行!”四爷有些羞恼地瞪着还懵懂无知状的尔芙,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刻入骨子的礼仪让他说不出恶语,也做不出其他失礼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烦躁的他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便这样甩着袖子离开了正院,正好和拎着食盒过来摆饭的诗兰撞了个满怀。 接连受到委屈的四爷不甘不愿地瞪着诗兰,冷冷哼着,迈步往外走去。 被撞得摔在廊上的诗兰,不过她对上四爷那张冷脸,也是不敢多问一句,只能自认倒霉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懵逼地拎起摔在身侧的食盒,回到房间里,打算问问自家主子的意见,再做其他决定了。 只是显然她进门以后就顾不上询问这些问题了,因为尔芙正欲哭未哭地望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满心担忧,脑中涌起各种不好猜测的她丢了手里拎着的食盒就直接冲到了尔芙的身边,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摔在床上的尔芙,一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么?”彻底醒来的尔芙正处于一种断片的迷茫中,萌萌答道。 诗兰对这会儿还有心思卖萌的自家主子,满是无奈,却也不能不帮着一块想答案,她小心地扶着尔芙坐好,又将软枕塞到尔芙的腰后,这才有心思去收拾被她丢在堂屋地上的食盒,她就这样一边收拾着连盒盖都摔飞出去的食盒,一边低声猜测道:“主子爷怎么怒气冲冲地就走了呢,该不会主子说了什么唐突无礼的话吧!” “我不记得我说话了!”尔芙满脸懵的歪头道。 “那会不会是您迷迷糊糊地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呢?”诗兰继续猜测着。 尔芙挠挠头,她好像确实是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儿,但是因为她那会儿还不是特别清醒,又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这会儿猛然被诗兰问起这件事,她也是想不出来了,只是满脸懵的继续摇头,不过她还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问问当时在房间里的另一位当事人。 因为她恍恍惚惚的记得她除了看到了四爷,还看到了雷劈懵逼状的苏培盛。 “苏培盛虽嘴严,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打点够,也不怕他不知无不言,你将我私库里那条公中新近才送过来的南珠压襟找出来,另准备些银票备着,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吧!”睡得口干舌燥的尔芙接过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指着妆台上摆着的精致锦盒,有些心痛的吩咐道,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枕边多出来的一个精致锦盒。 还没等诗兰走到妆台旁,满脸好奇的尔芙就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个儿枕边的精致锦盒拿在手里了,她一边拨动着锦盒上的铜扣,一边扭头冲着往内室里走去的诗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刚才四爷带过来的东西?” “是的,奴婢记得主子爷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个锦盒,结果见主子还睡着,这才放在主子的枕边,想来是为主子特别准备的礼物吧!”诗兰回头瞟了眼,笑着点点头答道。 说完,她也已经拿起妆台上那个为方便尔芙随时取用银钱所准备的挂锁锦盒。 这锦盒里放着的是公中每月发给尔芙的份例银子和一些面额不大的银票,别看这锦盒每日都放在妆台上,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里面零零散散的银两加起来,也足有千余两银钱,不过就因为它不甚起眼,所以从未有宫女打过这锦盒的主意,哪怕是有时尔芙取过银两打赏会忘记锁起盒盖,哪怕尔芙会当着很多宫婢的面打开这个装满银钱的锦盒,因为除了尔芙身边的几个近身宫婢,根本没人会想到尔芙会将这么一笔银两就这样随意地放在妆匣旁边摆着的锦盒里。 诗兰捧着这个挂着锁的锦盒,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觉得给苏公公准备多少银票合适呢?”同时,也已经从衣襟内兜里,摸出了那枚金灿灿的铜钥匙,打开了锦盒上的铜锁。 只是才揭开盒盖,诗兰就懵逼了。 一向都不将这些钱财放在心上的尔芙见诗兰脸色骤变,将手里的锦盒往身边一放,好奇地扭头往诗兰身前的锦盒瞧了瞧,这一看过去,她也是吓了一跳。 如果是单单丢些银钱,并不能引起尔芙的惊讶,因为坐拥大笔私产,这锦盒里放着的散碎银两和银票,于她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她兴许是会有些不高兴,却绝对不会因此就流露出惊讶之态,她之所以会被惊吓到,实在是因为这锦盒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身首异处被鲜红色液体的破碎木偶,而从木偶的造型和破损程度看,正是她之前强忍着不舍交给苏培盛去处理的那批。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当初因为这两个宫女是德妃娘娘安排进来的,吃住都是顶好的,即便是住在正院,却也不比那些独居一院的格格们差了,吃穿都和寻常宫女不同,房间里的摆设,亦是诗兰精心布置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收回到私库里去了,而且这两个美其名曰的宫女,也不需要占她身边伺候宫女的名额了。 尔芙坐在绢丝屏风分割出的小小外间里,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开间。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动作利落迅速地对照着之前的记档册子,将一些逾制的摆设都收拾回了箱笼里,余下的那些家居摆设,虽然还算不错,却是不值得收回私库里了,尔芙瞧着眼前这套被打通的大开间,又想想诗兰和诗情在隔壁的小单间,她对着过来询问她意见的诗兰吩咐道:“左右这间房间都特别收拾过了,这么放着,亦是浪费,你和诗情就直接搬过来吧,将你们之前住着的那个小单间留给以后分到咱们正院伺候的宫女。” 说完,她就挥挥手,催促着诗兰和诗情去隔壁收拾自个儿的体己行李去了。 其实就算刨除正院两侧的跨院和婢仆不够资格居住的上房、东西厢房,单单是主院这个三进套院里剩下的其他房间就已经足够安排尔芙身边近身伺候这些宫婢仆从了,只不过是因为尔芙的陪嫁体己太多,足足在倒座房那边占了五间房子,这才会弄得房间如此地紧张。 不过即便是如此,正院婢女仆从的待遇,比起其他院子伺候的婢女仆从,亦还是很不错的,谁让尔芙是个很懂得疼惜婢女仆从的好主子呢,现在有了好房间空余出来,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照顾身边人。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休息下。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起了雨桐和雨桠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格格大概是觉得自家族中的包衣更可靠些,便将人要过去了。”对此,尔芙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爽快答道。 “这是真话?”四爷笑着反问道。 “当然,反正乌拉那拉氏媚儿过来要人的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字都没有改的告诉你了。”尔芙保持着摊手的动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继续回答道。 四爷闻言,抬手拍着尔芙的脑袋瓜儿,脸色微变,却仍然好心情的低声调侃道:“你这个傻妮子,大概还觉得自个儿丢掉了好大的一个负担吧。” “难道不是么??”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吴家怎么可能有本事强压着德妃娘娘将两个姿容超群的宫女收到身边!”四爷并没有干脆的回答尔芙的问题,而是故作高深的反问着。 “为何呢?”尔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追问着。 因为尔芙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个性,要是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所以她觉得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那两个出身吴家的漂亮宫女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什么传说中的凤命女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是尔芙有些想多了。 随后,四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德妃娘娘之所以将这两个姿容出众的吴姓宫女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无非是因为她还顾念着和吴家的亲族之情,毕竟因为德妃娘娘得宠而抬旗的乌雅氏一族和吴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同族,现在德妃娘娘所在这一支是已经摘了内务府包衣的帽子,但是吴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之一,雨桐和雨桠这两个从小被吴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美人儿,也就是吴家全族的希望,而在能力范围内,偷偷帮衬着吴家,吴家也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德妃娘娘。 现在尔芙将承担着吴家阖族上下希望的两个宫女都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 那么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将人要过去自个儿院里了。”得到答案的尔芙有些不高兴 地扁着嘴儿闷闷道,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喜欢势力渐大的内务府,更不喜欢那些靠裙带关系脱去包衣奴才身份,却并不懂得感恩的内务府官员,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将内务府整个儿都连根拔起,让这些仗着是皇帝跟前近臣的蛀虫都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喂蚊子。 可惜,并非来自未来的本土男四爷却不知道尔芙的内心感慨。 他见尔芙不高兴的扁着嘴儿,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失去吴家这个大助力不痛快,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她点明这些利害关系,但是也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在四爷的眼里,尔芙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像了,一想到曾经最是清丽脱俗的妮子都变得如此现实了,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素来反应迟钝的尔芙难得有眼色了一次。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神色有异的原因,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道:“不过相比起获得吴家一星半点的帮衬,还是早些将那些碍眼的女人轰出去,更让我觉得痛快些,要是让我看着她们和你卿卿我我,估计我还没等到吴家给我半点好处,便已经将自个儿气死了!” 说着,她就冲四爷连连摇晃着自个儿那双没有威胁力的小拳头,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告诉你,甭管是身份背景多么厉害的女人,你也不要想着塞到我身边来,我管不了你将后院里塞满娇花,但是我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的事儿了,还不早早就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将她二人收房算了!”果然,四爷听尔芙这么一说,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其实他也是个挺纠结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尔芙为他拈酸吃醋,最好是瞧见他身边冒出一个母蚊子都能变身母老虎扑上去,但是一方面又希望尔芙是个明理懂事的雍容福晋,但是这里面的度要怎么把握,就是四爷自个儿都没有个数。 好在,尔芙几次顺毛都很轻松过关了。 再一次轻松过关的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四爷这货儿是个空壳子的霸气攻,实则是个傲娇受,越是没个好脸色,便越是觉得顺心顺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混成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了。 尔芙挑眉问道:“那你就是说,你现在决定要尽快将那两个宫女收房了?” “不是。”四爷忙摇头道。 只可惜,四爷的回答,并不能让尔芙满意,所以尔芙动作利落且果断地拍掉了四爷揽在自个儿腰肢上的那双大手,踩着脚踏,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书房,恶狠狠地恐吓道:“那就好,不然你就准备睡书房吧。 放心,我知道你是出身贵重的皇子龙孙,所以我会特别交代诗兰给你在书房摆上一张很舒适柔软的矮榻和暄软的被褥,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娇贵的身子骨!”说完,她还有些不解气地踩了踩四爷那双穿着皂色长靴的脚。 尔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逗笑了还要说话的四爷。 四爷长臂一揽,将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 而很懂得拿捏夫妻相处分寸的尔芙也配合地收敛了怒冲冲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如同乖猫似的窝在了四爷怀里,小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扯着四爷领口的盘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身藏蓝色的大褂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给四爷绣制的,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的绣技不精湛,不然一定不会给后院那些女人这种机会。 同样熟悉尔芙性格的四爷从尔芙的小动作上,也看出了尔芙有些不满的小情绪。 他眨眨眼,低头在尔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让她在身边空位上坐好,爽快地招呼进来在外候差的诗兰等人,这才嘴角噙笑地让尔芙替自个儿找身更换的衣裳来,迈着大长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n bsp; 等到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那身让尔芙嫉妒的大褂,已成为了要送洗衣服里的一件。 四爷穿着一身已经半新不旧家常袍子,腰间还挂着一枚尔芙亲手编织的同心结,这样的衣着打扮,终于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宽慰的浅笑,她含笑上前,主动牵起了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走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桌边儿,格外难得的承担了替四爷布菜的工作,那副殷勤的模样,竟然让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律的四爷多吃了一碗米饭。 天色刚刚暗下来,心情大好的二人就在浴室里,火热地缠在了一块。 一场酣战后,强作精神洗漱过的两人并肩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四爷摩挲着尔芙如绸缎般顺滑无暇的肌肤,颇为感慨的低喃道:“爷和你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 这话,听得尔芙一阵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何素来恪守规矩和体统的四爷到了床上就如变了个人似的! 得亏她是来自风气相对更开放的现代,不然要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去配合四爷完成那些羞死人的动作,那难度无异于是登天般艰难了。 这般一想的话,她为她能够成功晋位的原因,而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太过沉迷于内心拷问的尔芙,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光芒,被尔芙泛着羞涩的脸庞所诱,四爷那双如同有魔力的大手,便这样顺着她腰肢的弧度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的尔芙就这样被他引入了歧途。 而这样胡闹的结果就是尔芙第二天爬不起来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一系列的毛病都找到了这个缺乏锻炼的女人身上,尔芙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蹭到床梢位置,将四爷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大襟系带中衣胡乱套在身上,这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使劲力气地挑开了床幔,将在外间里候差的诗兰叫到了床边,吩咐诗兰下去替自个儿准备热水等东西。 一直等到净室里泡澡用的一系列东西都备好,她这才软着双腿进了净室。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留下诗兰和诗情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在跟前伺候自个儿洗漱,因为她实在没勇气让她们看到自个儿身上写满爱怜的痕迹。 泡过澡,本来就已经双腿无力的尔芙就更加没有气力了。 她强忍着打颤的双腿,裹上旁边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一挪一蹭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过她却并没有重新洗漱的想法,而是将对襟小立领中衣上的一颗颗铜扣都小心翼翼地系好,直接就招呼起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了。 “点炉安神香吧。”尔芙有些懒怠地倚着软枕在罗汉床上躺好,支使着二人将罗汉床上的杂物挪空,伸直蜷曲的双腿,又让诗兰取来床榻上刚换过的锦被,将容易着凉的双脚和腰肢都仔细盖好,这才将压在身下的长发都仔细拉出,统统耷拉在罗汉床的扶手外面,扭头对着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诗情吩咐道。 她现在就想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大事小事一大堆,哪里会给尔芙安心休息的休闲时光,一炉安神香还没有烧完,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消散的檀香味道,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一块抱着府里各处这月的账目开支,来到尔芙这里报账了。 虽然这些都是尔芙早就和她们商定好的规矩了,但是辛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尔芙在瞧清楚她们泛着青紫颜色的黑眼圈后,还是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在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打扰她补眠的好时光。 不过作为嫡福晋,她要大度,她要宽容,所以她嘴角微扬的抬抬手道:“放下吧,这账本也蛮重的,你们就别这么抱着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们就抓紧说说,如果不着急的,那就等我自个儿慢慢翻账本就是,别耽搁了你们各自院里的事儿!” 说完,她又掩唇打哈欠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不同于之前那种糊弄事般的随意调查,这种调查是很严谨和详细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有如此吩咐,还是恭声应是地下去尽快安排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是满洲八大贵姓之一的名门望族。 想要调查其中一个出嫁的格格,虽说不容易,却也不难,毕竟早在这之前,陈福和张保就为了更好掌控各府邸的动向,已经将眼线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塞进去了,不过因为要调查的目标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更加侧重于在各府前院动手脚的陈福和张保还是费了大工夫,这才将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经历调查清楚。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格外重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一举一动,才能这么快查清楚。 坐在书案后的四爷,面无表情地认真翻看着陈福呈上来的调查结果,最终淡定地挥挥手就命陈福下去了。 根据陈福送上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关于瑞溪的种种不对劲,珍珠并没有说谎。 不过从调查结果来看,瑞溪也确实是乌拉那拉氏族远房旁支的一位在籍留牌秀女,因为在京小住的那段日子被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的福晋喜塔腊氏看中,便被破例留在了身边照养几年,又那么刚巧地赶上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过世,然后就有了后来被册封为侧福晋进府的这桩天降馅饼的好事。 四爷拿出了处理朝政的认真劲,将关于瑞溪格格的所有信息都来来回回地翻看几次,将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彻底想通后,扭头瞧着倚着落地罩发愣的苏培盛,吩咐道:“安排两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去西小院伺候,爷要知道这个瑞溪侧福晋的一举一动。” 说完,他就摆摆手让苏培盛下去安排,叫了王以诚两兄弟进来书房伺候。 随着陈福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四爷正在将陈福手里粘杆处的势力一点点地移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培盛才不再继续压制着和他争夺四爷心目中地位的王家两兄弟,更愿意跟着张保和陈福跟前刷好感度,顺便偷偷学习管理粘杆处的办法。 苏培盛按四爷的吩咐,欢天喜地地来到了陈福和张保独居的小院,找到张保跟前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内敛含蓄地扯出一抹轻笑,随意地敛了敛袖摆,迈着平缓的四方步就走到了旁边那间房门虚掩的厢房里。 他这段时间的变化,瞒得过府里的其他人,却瞒不过同为当事人的陈福和张保,不过因为是四爷的意思,陈福和张保也没有过多其他的感想,所以这会儿苏培盛过来要人去盯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张保很是顺当地就将手里一部分才刚刚培养出来的人手,交给了苏培盛负责。 不过他担心苏培盛不将这几十号人手放在心上,还是不忘交代一句,“这名单上的人手都是陈公公之前特地挑选出来的小宫女,年龄小,好掌控,且背后没有包衣世家,身份底细也足够干净,若是用得好,也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以后就交给你安排了。” 说完,他又将粘杆处一些不太重要的耳目眼线联络的特殊方式,统统都告诉给苏培盛知道,留着苏培盛在房里喝了杯茶,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送着苏培盛出了院子。 —————— 前院的这些小动作,后院里的女人不清楚,也不甚关心。 在她们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四爷的喜好来得重要,新进府的瑞溪,亦不例外,她早起就跟着西小院的管事嬷嬷肖嬷嬷来到了厨房。 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奶嬷嬷,也是这次跟着瑞溪一块嫁到四爷府来的。 她年方四十,有着一张和气的胖圆脸和富态的身量,最擅长烹调美味佳肴和针织刺绣这种事儿,本来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瑞溪会选择另外一位更加擅长掌家的奶嬷嬷,甚至都已经拜托交好的姐妹替她另找差事了,却没想到这陪嫁入府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现在乌拉那拉氏瑞溪拜托她烹制一盅味美清爽的汤品,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想到瑞溪会跟着她一块来到厨房里忙活。 “主子,这厨房里烟气太大,您还是先回前面上房里休息吧,等奴婢这边儿准备得差不多,您再过来就好。”随着厨房里的烟气越来越重,肖嬷嬷有些不放心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担心地柔声建议道。 瑞溪宽和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摇摇头道:“为四爷烹调美食是我的本分,不辛苦,您也就别劝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说完,她就接过肖嬷嬷手里的汤勺,专心致志地搅动着炖盅里清淡的汤水,脸上挂满了恬静温慧的笑容,当真如同是最贤惠的妻子般,任是哪个男子瞧见,也抵挡不住这抹笑容的威力。 不过她的目的并非是要靠贤惠淑雅就能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位置,只是让后院那些防备着她的女人们放心罢了。 别以为她才初入王府就不知道院里那些伺候的婢仆,大都是后院里其他女人安排过来的眼线和钉子,她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不想让前院那位多疑的男人防备而已,她既然想要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当然不会心急,也不会稀里糊涂地搅合进后院的各种纷杂是非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在进府前,便已经让她在暗中安排进四爷府的人手,将四爷府各院女眷地性格偏好都调查清楚,细细参考这些女人入府以后的经历,她觉得最好借鉴的就是那位顺利爬到嫡福晋位子上的前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成功经验,不过她也没有全盘借鉴地复制尔芙的成功,而是有计划性地改变了些许。 而她想要最先展露给四爷的优点就是她那一手厨艺。 为了让四爷更加注意她的优点,她当然不会偷懒地将熬汤这种有些繁琐且无趣的工作交给肖嬷嬷负责。 厨房里的温度很高,为了不被热气和汗水打乱脸上的妆容,弄出狼狈的样子,她早起就薄薄地在脸上扫了一层掺杂着珍珠末的茉莉香脂粉,这会儿忙碌了一个上午下来,虽然身上沾染到了厨房里的味道,但是倒是并不损伤她的美貌和气质,好不容易等到汤品熬煮入味,她命肖嬷嬷将她特地从乌拉那拉家带来的一个纯白色滚银色兰花缠枝纹边的炖盅给找了出来,仔细装好口味清淡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又细细地擦拭干净炖盅外侧的手印痕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着放到了食盒里。 “拧条帕子来。”她细心地整理好身上的旗装,扭头吩咐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绿意忙拧湿帕子,恭敬地送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手里,这才将装着炖盅的食盒拎在手里,退后半步地跟在瑞溪的身后,离开了气味不算清新美好的厨房,服侍着瑞溪回到了上房内室去洗漱更衣。 洗漱过的瑞溪,没有急着上妆,估计着时间,换了身还算素雅的青草绿旗装,便这样素面朝天地来到了院门口。 她约莫等了有盏茶的工夫,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来到了西小院的院门口。 最是重视规矩的四爷虽然有些排斥府里现在轮流侍寝的安排,但是每每轮到去谁房里留宿的日子,还是会过来用顿午膳,免得后院里的女人借着送补汤、点心的名义争宠讨好他,今个儿就刚好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侍寝的日子。 四爷远远就瞧见瑞溪领着近身宫婢等着门口的样子,说心里毫无感觉,那绝对是假话,却也达不到感动莫名的份上,但是还是不妨碍他露出好脸色来,对着被太阳晒红脸颊的瑞溪关心两句,“怎么这么早就等在门口,爷过来再出来就好了,你也不怕被晒坏了身体。” 说完,他就长臂一揽地将瑞溪揽入怀中,迈步往西小院的上房走去。 现在的西小院已经瞧不出尔芙还住在西小院里时的模样,比起那时的雅致素朴,更多了几分张扬和华丽,打扮清雅的瑞溪坐在描金罗汉床上的时候,竟有种脱俗欲仙的感觉,连四爷这种见惯美人的人都有些意动,恨不得立刻拉着眼前的美人好好疼爱一番,但是他也只是想想就算了,努力将注意力移到了桌上摆着的餐点上。 “妾身也不知道爷喜欢吃些什么,不过听厨房里伺候的人说爷口味清淡,便让他们胡乱准备了几道清爽的小菜,还望爷不要嫌弃。”瑞溪瞧着四爷挪动身形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并没有自作聪明地凑上去,反而很是体贴地走到桌边儿,指着桌上摆着的菜肴,轻声说道。 说完,她就亲手盛了碗汤,送到了四爷跟前。 “这是妾身忙碌了整个上午炖的汤,还请爷尝尝。”乌拉那拉氏瑞溪捧着滚了一圈银色兰花缠枝纹边儿的汤碗,莲步款款地走到四爷的身前,柔声说道。 轻挽罗裙移莲步,嫁作他人妇,素手调羹汤,含羞待君尝。 瞧着眼前眉眼带着几分小心和敬畏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四爷心底涌起了一句话,他含笑接过汤碗,很是爽快地喝了一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汤的味道不错,火候十足,看来你是用了心的,爷很是喜欢这汤品的味道。” 说完,他就一口气地将汤碗里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全部喝光了。 “爷喜欢就好。”乌拉那拉氏瑞溪含羞浅笑地接过空汤碗,柔声答道。 四爷闻言,勾唇一笑,站起身来,随着乌拉那拉氏瑞的脚步来到桌边儿坐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小心伺候,时不时地夸赞上一句,喜得瑞溪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用过饭的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离开了西小院,径直往正院去看尔芙了。 本想留着四爷在西小院小憩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有些失望地目送着四爷走远,还不等她收敛起脸上的失落,在旁伺候的宫女墨兰就忙上前安抚道:“主子,您别难过,嫡福晋被主子爷看重是好事,只有嫡福晋的位置够稳,她才不会千方百计地对付后院里的其他妾室。” “我知道。”乌拉那拉氏你瑞溪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冷光。 说完,她就直接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同时吩咐着墨兰去厨房准备热水。 早起就在厨房里忙碌,折腾出一身的汗,还沾染上一身味道,她都快嫌弃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四爷跟前表现自个儿的温柔淑惠,她早早就让人准备一大桶洒满花瓣的香汤去沐浴了,不过现在既然四爷走了,她也就不必继续装样子了,还是快快把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才好。 少时片刻,小厨房那边就将热水送到了上房净室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容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和发饰,披散着一头如黑缎般闪亮顺滑的长发,踩着浴桶边儿摆着的小凳子,迈步走到了浴桶里坐定,微眯着眸子,享受着肖嬷嬷的伺候。 她之所以选择带肖嬷嬷进府伺候,肖嬷嬷这手出神入化的按摩工夫是主要因素。 乌拉那拉氏瑞溪半躺在浴桶里,任由着肖嬷嬷替她疏通筋骨,直到浴桶里的香汤渐凉,她这才睁开了眼睛,起身离开了洒满花瓣的浴桶,重新换上一身淡青色的寝衣,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长发,半倚半躺地坐在了罗汉床上,身搭薄被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足足睡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睡饱坐起身来的时候,她那头长发也已经彻底干透了。 “主子,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梳妆吧!”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绿萼忙凑上前来,小心地将软枕塞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闻言,挑眉瞧着窗边摆着的妆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左右我也不准备出去院子,你随便找条绸缎带子来,替我将长发束起来,然后再找身颜色轻薄些的杭绸旗装来就是了。” 说完,她就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慵懒地倚着软枕躺了下来。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 是的,尔芙刚刚才是才睡醒,这脑袋瓜儿还有些浑浑噩噩地不清醒呢,没察觉出诗晴那份太过迫切的模样有问题,但是喝过了热姜茶,又被从窗缝钻进来的些许冷风吹去了萦绕心头的困意,彻底清醒过来的她也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 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 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 进宫就要多穿些,不然这从宫门口到永和宫这段路该怎么走呢! 诗兰闻言,笑着点点头,一边取出那套尔芙要穿的裘皮大氅披在尔芙的肩头,一边吩咐诗晴将她叠好的那件夹棉披风包起来备用,她主要是怕自家主子半路又觉得热了,多带件薄些的披风备着,有备无患。 “天气越来越冷了,给四爷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要换些厚袍子了!” “咱们府里各院的炭火也要准备得充足些,尤其是府里那些洒扫仆妇们那边,本就是住在难见阳光的倒座房里,阴湿得很,要是再少了炭盆取暖避寒,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主子,您这会儿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管事嬷嬷那边都准备好啦!”诗晴一边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要带进宫里给德妃娘娘的各种礼物匣子,免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混进去,一边笑着劝道,自家主子就是这样,生怕府里的仆从杂役们过得太苦。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将落满薄雪的双手收回到大氅里,静静地望着天边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了。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准备齐当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你们也不多穿件棉马甲,仔细着着凉!”尔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眸,只是看清楚她们身上所穿的半旧棉袍,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低声提醒道。 “主子,您就放心吧,别看奴婢们身上这些棉袍是半新不旧的,但是都是才添过棉絮的,暖和着呢,要是再穿上棉马甲什么的,那就要热死人了!”诗晴忙撩起外袍的一角,指着还崭新崭新的针脚,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伸手摸了摸诗兰她们身上棉袍的厚度,觉得还算是厚实,便不再说了。 进宫的路都是走惯的老路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宫门前那片用汉白玉铺就的空地上,诗晴先跳下马车,配合着车把式将脚踏摆放妥当,小心翼翼地扶着穿成球的尔芙下了马车,她又和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身上微皱的亮紫色旗装袍摆,轻轻地捋顺了裘皮大氅上细密的绒毛,这才扶着鼻尖带汗的尔芙往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派出来的引路宫女,也是尔芙的熟人了,正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苏姚,她笑吟吟地迈步上前给尔芙见过礼,接替了诗兰的位置,虚扶着尔芙的胳膊,往宫里走去。 诗兰适时地退后半步,一手拎着自家主子送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匣子,一手提着那个装满自家主子给四爷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的包袱,走到宫门旁那间专门负责搜检的房间里过堂去了,送进宫里的玩意儿,检查得越是仔细越好,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出现问题了,所以就算以尔芙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搜检,便顺顺当当地将东西带进宫,却还是让诗兰照足规矩做事。 小心谨慎,其实就是宫里宫外这些内外命妇们的行事准则。 尔芙和引路宫女苏姚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脚步缓缓,却是半步不停,这样既不会让别人挑出错处来,也省得诗兰跟在后面追得太累。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和宫,尔芙开始了频频后望的动作。 因为往常尔芙这么慢慢悠悠地在宫里走个十来分钟的时间,留在后面等待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们检查过随身行李包裹的诗兰就会跟上来了,但是今个儿出现了意外,尔芙和苏姚都走到永和宫外,诗兰还没过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永和宫外,尔芙有些沉不住气地低声嘀咕着。 苏姚闻声,笑着屈膝一礼,柔声答道:“福晋,您不必担心,因为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守卫宫闱禁地的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是会格外认真些的,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奴婢去安排个人盯着些!” 尔芙倒是也没有和苏姚客气,因为她是真的 有些不放心:“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说完,她又让诗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苏姚的手里,在宫里行走,最讲究的就是礼多人不怪,宁可多给些赏钱,也不能抠门小气,不然丢脸是小事,怕是被人设计到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她塞给苏姚荷包打赏的原因,倒不是担心这些事情。 她主要是希望苏姚能多多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有了赏钱铺路,就算是苏姚不能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总不好意思再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抹黑自个儿,挑拨自个儿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吧。 对于宫里这些宫女嬷嬷们,尔芙从不介意以最恶劣的心肠去揣度她们的心思。 因为任谁常年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心境有些扭曲,人性尽是黑暗面,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少时片刻,苏姚一路送着尔芙进到永和宫的正殿见德妃娘娘请安,又对着德妃娘娘低语两句,便下去安排宫婢往宫门口的方向迎接尔芙的陪嫁丫鬟诗兰童鞋去了,她自个儿则是捧着其他宫女准备好的茶点,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着。 德妃娘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袍服,素面朝天地坐在偏殿的临窗大炕上,脑袋瓜儿上还勒着一道镶绿松石的抹额,脸色也显得不是太好,很是随意地指指身侧的空位,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只是一开口就是一件让尔芙有些为难的事情。 “其实额娘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你们舅舅的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他家老大憨厚稳重,他家老二聪明能干,你和老四说说,好歹给他们安排个差事,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有个事由,总好过让他们家里闲着,整日往戏园子里胡混。”德妃娘娘说着话,将一份言辞恳切的书信递给了尔芙。 这封信是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的亲笔书信。 尔芙接过书信,大致地扫看了一遍,便将这封信还给了德妃娘娘,同时稍显为难地婉拒道:“娘娘,不是妾身有意推诿,但是妾身是内宅女眷,实在不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王爷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事。 不过舅舅信里说的那些个事儿,妾身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王爷知道,只是王爷会如何安排,那妾身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王爷的性子,最是铁面无私,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建议。 “妾身一介女流,在别的方面是帮不到舅舅家的两位兄弟了,但是在银钱这方面,还能够帮助舅舅家几分。”说完,她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银票掏出来,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 其实尔芙进宫前就已经收到风声,早早准备了一份足有五千两的银票备着呢…… 德妃娘娘闻言,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到袖管里,脸色却仍然阴沉得很,她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尔芙的推辞婉拒之言,但是她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就和尔芙这个儿媳妇闹僵。 毕竟她都这把年纪了,曾经依靠娘家过日子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她还是要靠着老四这个早早就养在佟佳皇后跟前儿的儿子呢,而且老四对尔芙的心思,德妃娘娘看在眼里,也是最了解的,不过该摆的脸色,总是要摆出来的,不然她娘家那些亲戚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当年她能够从奉茶宫女成为康熙帝的枕边人,依仗娘家颇多,如今她是一宫之主,身居高位,娘家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落下,仅她所属的一支被抬旗入正黄旗,但是朝上朝下,却没个正儿八经的官位可倚,内务府里那些其他的包衣大族,也是视乌雅氏一族如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让乌雅氏一族的处境越发艰难。 此时,正是需要她帮衬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愿意被自个儿娘家那些亲戚说她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对了,赫赫那丫头的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她的性子是泼辣了些,却没有坏心,待人也真诚,加之身子骨都毁了,便是被封为侧福晋,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反她还会感念你的照拂恩情,处处帮 衬着你,也能让你省心些。 本宫早前还听旁人说起过,好像你府里的那几位乌拉那拉氏出身的偏房妾室,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了赫赫那丫头帮衬着你,你对付她们这些个姐姐妹妹的,也容易些啊!”德妃娘娘表示自个儿心情不爽,那就要好好地给尔芙添添堵,她摆出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笑脸盈盈地提起了其他让尔芙为难的事情。 对于乌雅赫赫的事,尔芙早就答应过德妃娘娘了,她也在努力说服四爷替乌雅赫赫请封,甚至四爷都已经将请封折子递到康熙帝的御案之上了,但是就卡在康熙帝那了。 因为康熙帝觉得将德妃娘娘本家一支抬入正黄旗旗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以格格之礼入老四府里伺候,本就有些委屈四爷的意思,若是再将无子傍身的乌雅赫赫晋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恩宠太过,实在是祸不是福了,所以就将这份请封奏折压下来了。 尔芙记得四爷曾和德妃娘娘说起过此事,德妃娘娘又旧事重提,实在是没有道理。 她稍显为难地拧着眉,不得不将这件事再重复一遍,以表示她并不反感乌雅赫赫登上侧福晋之位,只是实在是力有不逮,扶不起乌雅赫赫这么一位格格登上侧福晋之位,同时还答应她会遍请名医,替乌雅赫赫治好身子,争取让乌雅赫赫早日诞下麟儿,名正言顺地坐稳侧福晋之位。 “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宫也放心了。”德妃娘娘苦笑着说道。 随即,她就如同沉浸在过往种种般地开始给尔芙忆苦思甜了。 “本宫这辈子看似风光,实则是苦得很,旁人都羡慕本宫多子多福,但是生得再多又如何呢,真正养活到成人的孩子,也不过就老四和老十四、温宪这三个孩子而已。 老四呢,才刚出生就被皇上抱到了佟佳皇后跟前儿养着。 本宫是他的亲娘,他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他却没有陪伴过本宫一天,别人见老四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都说是本宫为了得到更高的位分,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豁得出去,但是她们没看到本宫月子里就长泪相伴的痛苦。 老六呢,出生就被皇上赐名为祚,本宫也是怀着他的时候被晋封嫔位的。 那孩子长得好,身子骨壮实,但是就因为名字,那么康健的孩子就死在了风寒上,本宫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调查清楚他的死因,却是一无所获,许是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有份动手吧。”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眼角划过了两滴清泪。 显然,她从未遗忘过六皇子胤祚之死所带来的那些痛苦。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本宫对这争宠争位的事,真是腻歪透了,甚至想自请出家,只是皇上可怜本宫,不论如何都不肯应允,还特地晋封了本宫德妃之位。 本宫从区区奉茶宫女成为一宫之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其实呢,不过就是一种别样的补偿罢了,补偿本宫没了老六那个好孩子罢了。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在这宫里,本宫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宫外也没有强势的母族可以依靠,还敢和皇上闹别扭、耍性子,结果可想而知。 惹恼了皇上,本宫没有了皇上的恩宠护身,又身居高位,偏偏还曾是宫里的宠妃,那些曾经看着本宫碍眼的女人,那些正瞧着眼红的女人,便开始不约而同的针对起本宫这个无宠无子傍身的可怜人。 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狠啊,她们逼得本宫发了疯…… 那段时间,本宫不择手段地和她们斗,为了有足够的倚仗和她们斗,本宫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竟然服下了催孕的秘药,结果老七出生就是个身体不好的,还不到一岁上,便那么早早地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是泪雨滂沱,显然是沉浸在过往种种里,不能自拔了,看得尔芙一阵心疼和同情。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 四爷见状,稍显不耐烦,但是到底不好当着满屋的婢仆面太落她的脸面,只得苦笑着替她求情道:“乌拉那拉格格经过此次,想来也知道小心了,再说小五病着呢,她是亲额娘,定然是最着急的一个。” 对于四爷这种和稀泥的行为,尔芙并不意外。 她微微摆手,似是满脸无奈地配合道:“得得得,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怕是明个儿就要人说我是个容不得人的掐尖性子啦,不过乌拉那拉氏格格,你也要记得教训,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今个儿哭得好似个泪人似的,明个儿又生出旁的心思来了!” 说着,尔芙迈步走到跪地痛哭扮可怜的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儿,屈指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脸颊处的脂粉,然后将沾满脂粉的手指对着四爷晃晃,面露浅笑地往外走去。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戏,也经不住这样直来直去的扎心一刀。 乌拉那拉氏媚儿脸上的神色不变,眼底却满是惊慌,开口就要解释。 只可惜,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替她打掩护了,她本就想要送乌拉那拉氏媚儿去地狱,之前也不过是希望这场戏出现意外,让乌拉那拉氏媚儿逃过一劫,但是现在么……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拦住了要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解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 “妹妹,真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小格格正病着,你怎么还有心情涂脂抹粉呢,便是我这个做庶母的瞧着,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王爷这个小格格的阿玛呢!”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刚刚的模样,面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开心、欢喜等种种正面情绪未必能够累积,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是如愤怒、不满等负面情绪,却是一定会渐渐累积在一块,最终形成一加一大于任何数的效果。 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这次肯定能过关,还能够让四爷忘却她的所有过错,但是当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时候,这些曾被四爷遗忘的愤怒、不满、怀疑、猜忌等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地钻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老爷子出面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求情都没用了,她就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如乌拉那拉氏所预料的一般。 当天夜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纠缠了四爷好久,总算是让四爷收回了带走小五格格给奶嬷嬷照样的绝情决定,她是顺利过关了,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脸色却并不见任何欢愉之色,显然是被她烦得不轻。 乌拉那拉氏站在院门内,透过两扇院门间的细缝,目送着四爷走远,笑着回屋了。 她挥手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婢,扭头对着站在烛光能照耀范围外的黑影,低声吩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别做得太明显,也别做得太出格,让她先高兴两天,等那个病秧子的情况好些,再将那玩意儿送给病秧子试试味道。” 说完,她也就打着哈欠,进内室里休息去了。 这大半夜的,真是够辛苦了。 隔壁院里,乌拉那拉氏媚儿抱着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没耽搁她收拾照顾小五格格的这帮宫人婢从,从奶嬷嬷到门外值夜的小太监,一个不落,挨着个地掌嘴,直将满肚子的羞恼都发泄了出来,这才让这些脸肿得好似猪头似的奴才们滚出去,别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 “春喜,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将睡得还不甚安稳的小五格格交给奶嬷嬷照顾着,自个儿揉着已经酸得快没有知觉的肩膀,挪步来到外间的软榻前,靠着软塌上摆着的南瓜形软枕,低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春喜一边将更多软枕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一边摇摇头。 她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从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身边,但是她远不如茶花得宠,一来是她不善言辞,二来是她真的不够聪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许多行为是什么用意。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媚儿问她,显然是已经急晕头了。 她沉默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内室里照顾小五格格的奶嬷嬷,低声答道:“奴婢觉得嫡福晋会动怒,并非是为您,而是迁怒于您了。 奴婢听说小七格格这次病得古怪,太医去看过几次,仍然没能让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转,王爷还特地将宫里伺候的佛爷们都请回来了,显然这病是有些邪门,那嫡福晋疼爱小七格格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这时候主动撞上去,她怎么可能不为难您呢! 就奴婢的愚见,这事要怪就怪侧福晋不好,她故意派去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柳,那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还故意等在外面和嫡福晋一块过来,谁知道她这一道上有没有故意说您的坏话呢!” 春喜能分析出这些内容,那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耐心地听她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着气道:“我怎么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只是要怪就怪咱们院里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轮不到她跑前跑后的忙活啦,借着我显示她的贤惠和宽和,好人她来做,还撺掇着嫡福晋那个糊涂蛋来对付我,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是她在背后搞鬼呢,要是我稀里糊涂地和嫡福晋对上,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拍巴掌乐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到底还是地位太低,手里的银钱不够,连想要培养两个心腹来供自个儿差使都不成,看来等小五的身体好些,自个儿也是该多做些准备了,这受气的小格格,她是彻底做够了。 “其实格格也不必动怒,奴婢瞧着王爷也并没有怪您,还替您给福晋求情呢,显然是看重您的!”春喜闻言,恭声劝道。 乌拉那拉媚儿听完,一脸苦笑地摇摇头,却到底没有解释这里面的猫腻。 因为她怕她解释得太清楚,让春喜和茶花她们都学聪明了,学会了府里宫婢仆从们都会的那手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了,那她这个无钱无势、又无人可用的小格格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放柔了语气,对着还是一脸懵的春喜,轻声吩咐道:“去取些热水给我敷敷肩膀吧,然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和我一块照顾小五格格呢,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退烧!” 春喜一脸欢喜地点点头,迈着轻快地脚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则是起身回到了内室里,看着奶嬷嬷还有些肿的脸颊,撩着袍摆就跪下去了,她一脸诚恳的说道:“今个儿让嬷嬷受辱,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所致,还望嬷嬷不要怨恨小五格格,便是要怪就怪我吧!”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本来背对着门口方向的奶嬷嬷闻声,回过头来,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忙将怀里抱着的小五格格放回到床上,伸着手就要来扶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同时她也跪了下去,她是个很憨厚的人,不然当初四爷也不会安排她来照顾可能智力有些问题的小五格格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哭着摇摇头,对着奶嬷嬷诉起了自个儿的委屈。 她玩这一出,所图就是奶嬷嬷在内务府的关系,乌拉那拉氏媚儿很聪明,她清楚自个儿的短处在哪里,无非是没有根基和倚靠,便是手里揣着银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而四爷安排过来的这个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是现成的人脉,如果她能得到小五格格这位奶嬷嬷的帮助,那么她就有了收拢人手的门路。 奶嬷嬷性格憨厚,却是从小入内务府伺候的宫女出身,便是她 不如姐妹们聪颖,却也不是傻瓜,二十来年的宫女生涯,让她深谙这些贵人主子们的习性,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会儿能哭哭啼啼地给自个儿下跪求助,那么等乌拉那拉氏媚儿得势之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自个儿。 她怎么能够自掘坟墓呢…… 当然,奶嬷嬷也不会一口回绝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请求,满脸愁容地点头应道:“格格的为难之处,奴婢也是看在眼里了,只是奴婢出自小门小户,夫家也是内务府里不甚起眼的小家族而已,怕是帮不到格格太大的忙,但是既然格格吩咐了,那奴婢就试试看吧。” “那媚儿就在这里先多谢嬷嬷的仗义相助了。”乌拉那拉媚儿笑着道。 陈嬷嬷苦笑着,摇头道:“奴婢身份卑微,实在当不得格格您这般礼遇,您快请起身吧,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不好!”说着,她就将还跪在自个儿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媚儿搀扶起来了,她自个儿也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谁跪谁腿疼,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那就太对不起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没打算和陈嬷嬷多做纠缠,因为她也怕春喜取水回来瞧见自个儿给陈嬷嬷屈膝做礼的模样,一个主子混到给身边婢仆行礼作揖的份上,实在是有些丢脸了。 显然,陈嬷嬷也没有趁机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联络感情的打算,趁势抱起小五格格,稍显尴尬地对着她笑笑,便走到内室的屏风后面去给小五格格加宵夜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有些不高兴地抿抿嘴儿,径直回到外间休息去了。 她有些气恼陈嬷嬷的不识相,自个儿便是身份再低,却到底是亲王府里有名分的格格,更替四爷诞育下小五格格,就算小五格格的身体有些不妥之处,那她也是有功于爱新觉罗氏的功臣,但是陈嬷嬷却这般疏冷自个儿,真真是狗眼看人低,待自个儿登上高位的那天,定要将这刁奴处死,这才能补偿自个儿今日所受之屈辱。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心态被憨厚的陈嬷嬷看得真准确。 再说,尔芙回到小七在桃花坞那边的住所,连睡了整日的小七已经在诗晴轻柔和缓的声音抚慰下,又一次地睡过去了,她面露甜笑地看着睡相较差的自家宝贝儿,替小七掖掖被角,便这样褪去鞋袜地坐在了床边。 “我刚刚可能做错了某件事!”她看着还未休息的诗晴、诗兰二人,低声说道。 “主子何出此言呢?”诗兰闻言,轻声问道。 尔芙并没有答话,而是抬头望向光线稍暗的窗外,满脸苦笑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才说起自个儿是如何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又着重说了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反应,她是刚刚在路上才反应过来的,正因为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过于反常的做法,让她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诗兰和诗情二人耐心地听尔芙说完,对视一眼,齐声道:“主子,您实在是不必如此烦恼,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再不对付,也牵扯不到您的头上,咱们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仆从就是,任由她们打破头才好,反正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内宅不宁,便是我这个做福晋的未能尽到本分。”尔芙却并不这么看,她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叹气道。 接着,还不等诗兰等人出言安慰,她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内宅不宁,我被宫里娘娘训诫,这还是小事,我就怕王爷那些兄弟们会借此攻讦王爷的私德,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旦牵扯到王爷头上,那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私怨,便不再是咱们府里一点小事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她迈步走到窗边,遥遥望着根本看不到的长春仙馆方向,想象着住在长春仙馆里,越发得意的乌拉那拉氏,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角色互换的荒唐感觉,这也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其实她本来是不准备这样和老齐l费时间的,直接一道吩咐下去就有人过去替她收拾老齐,也可以直接收回赵氏强迫玉洁签下的那封卖身契,不过之前去安排玉洁休息的诗兰回来,说起玉洁身上青紫於痕,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显然玉洁这些年没少受委屈,所以她安排好赵德柱去给玉洁请太医过来看诊,便让诗情过去挑拨老齐和赵氏的关系去了。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仇不报,她这个做主子地都对不住玉洁对自己的悉心照顾。 那些年,玉洁和玉清二人就是她身边的智囊,替她出主意,替她挡住外面的各种y谋暗算,并没有多享福,反而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出嫁,她为了让玉洁她们在外边过好日子,求了四爷出面给她们都解了奴籍,还送上了大笔陪嫁,各个都安排了好差事,也没有让她们生子以后就回府伺候,如今看到玉洁在外受这么多苦,她已然将老齐、赵氏这些人都恨到骨子里了,所以她要让老齐众叛亲离,更要让老齐的帮凶赵氏受到惩罚。 她之所以让诗情将自个儿这个新福晋就是原来的瓜尔佳侧福晋这事告诉老齐,便是希望老齐做出休q的事情,她想老齐为了让玉洁能消气,继续做他和四爷府之间的桥梁,必然是要舍弃赵氏。 诗情闻言,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将她从后门守门婆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尔芙知道,“说来挺可笑的,奴婢过去的时候,玉洁姐姐的男人正忙着给各处送礼呢,听说还准备去给弘晖阿哥的大伴送礼讨好呢!” “随他去折腾吧,如今这府里头,我可不信有人会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去拉拢老齐这个寻常商贾,等他将所有银子都花光,便该让人将他在京里这边的动向给他家里送过去了,到时他就明白何为众叛亲离了。”尔芙听完,冷冷笑着,和诗情定下了下一步计划,又拉着她说了会闲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太医那边也该替玉洁诊过脉了,这才起身往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上房后院的后罩房是尔芙跟前得脸大宫nv的居所,因为尔芙不喜身边有太多人伺候,所以后罩房这边的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着的,相对来说,也布置得比较t面,比起寻常官宦nv眷的闺房都不差分毫,诗兰安排玉洁住的房间就是其中比较宽绰的一间。 房间里,有丝绣吉祥如意图样的娟纱落地屏风将房间分为前后两间,后面是卧室,帖墙根摆着架子床和衣柜,一侧墙角有屏风隔出小小的厕间,里头摆着马桶和洗手盆等家伙式儿,前面则是个能待人接客的小厅堂,摆着圆桌、绣墩和长j等闺房家具,窗边摆着一尊颇为t面的镶铜镜妆台,别说玉洁在齐家的时候,没有住过这般布置的房间,便是她在府里伺候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么讲究的房间。 她此时躺在柔软的床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着。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才一进门就听见内室里隐隐传出的哭声,心生不详地对着还没有离开的胡太医追问道,她记得玉洁说过她之所以和老齐回家乡的原因,便是因为玉洁有y,难道说是玉洁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玉洁也不会入府这么久的时间都一直没有和自个儿提起她孩子的事儿。 胡太医的诊断结果就如同尔芙猜测的那样。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将一张写着诊断结果的罗纹纸,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跟前,即便是他这样一个老大夫都不忍心当着玉洁的面再提起诊断结果了,玉洁已然是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 “好好给她调理身子吧。”看过胡太医给出的诊断结果,尔芙倒吸了口冷气,心生不忍地侧过头抹了把眼泪,叹气道,只能说赵氏这个nv人太狠心了,按照胡太医的诊断,玉洁的孩 子是被y生生用外力打落的,实打实地打下去的,而不是用y,或者是因为其他外因所致,而且过后没有好好调理身t,直到现在,玉洁的孩子还留在她的t内,随着每月的月事一点点的流出,致使她的下身经常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根本不存在再次有y的可能x了,这样的诊断结果,于nv子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亡通知书,难怪胡太医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尔芙很是心痛地放下手里的纸,迈步进了内室,坐在了玉洁的床边,伸手握住玉洁紧攥着被子的手,温声道:“别怕,有我在,咱们府里新添了一位太医,最擅长f科一道,必定能调理好你的身t。” 玉洁闻言,含泪笑着,摇了摇头道:“主子,您就别安w奴婢了,奴婢心里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相信不会有人比奴婢更了解自个儿的身t是如何情况了,只不过是不甘心地试试罢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失望的,不过就是不能生子,左右奴婢也不打算再离开主子身边,这样也挺好的。” “便是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我身边就缺你这么一个熟悉我x子的老人儿照顾,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大宫nv好了,要是你不喜欢做大宫nv,那就做我正院的管事嬷嬷,左右你就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尔芙瞧着玉洁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也没有再提什么替她安排婚事的事情,笑yy地应下了玉洁的请求,柔声安抚道,说完,她又让人去桂嬷嬷那里要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过来,专门照顾玉洁的吃喝拉撒等琐事,她也是怕玉洁看上去冷静,心里却已经生出死志,安排两个小丫头贴身照顾,陪着玉洁说说话,也免得玉洁有空胡思乱想了。 “主子,奴婢到底是奴婢,实在不需要人伺候,您若是心疼奴婢的话,那就早些给奴婢安排些差事吧,也免得奴婢这样游手好闲地在房间里躺着无趣。”玉洁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她哪里会不明白尔芙如此安排的想法,她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尔芙的安排,哽咽着建议道。 尔芙明白玉洁迫切需要实现自个儿人生价值的想法,却也是实在做不出让一个病人在自个儿跟前伺候的事情来,她笑着拍了拍玉洁的胳膊,柔声安w着:“想要来我跟前伺候,那你就好好养着身t,起m要把身上的淤青都养好吧,不然你这样满身伤痕地在我跟前伺候,旁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做主子地n待你呢!” 说完,她就推了推玉洁,将腿儿也收到了床上,命诗兰将自个儿房里的水晶棋子取过来,一副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个玩伴的样子,拉着玉洁开始了新一轮的五子棋之战。 —————— 另一边,四爷府后巷的小院里,重新回到堂屋坐定的老齐和赵氏二人,相视无言很久,赵氏终于绷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急急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新福晋真是那j婢的原来主子,该不会是那j婢故意让人来骗你的吧!” “你觉得她会傻到让人来告诉我这么一个荒诞不经、且随便问问其他人就能戳破的谎言么?”老齐怒极反笑地随口反驳道。 他现在已经连应付赵氏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和玉洁在京里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听玉洁说起过她主子的x格如何,也曾经亲眼见过那个笑颜如花的nv子,所以想来这次赵氏以次充好的过错,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了,但是他却有些担心玉洁会趁机告状,也许他将赵氏休掉的话,还能挽回玉洁的真心吧。 老齐在心里如此想着,狠冽的眼神就落在了赵氏的脸上。 到底是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夫q,赵氏如何不明白老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怕玉洁昔日的痛苦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更怕她所生养的子nv遭受到可怕的事情,她捏着帕子,心慌意乱的想着,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老齐开口说道:“ 也许我们曾经的那出好戏,又该到重新上演的时候了。” “你这是何意?”赵氏满脸茫然的问道。 老齐冷笑着拿起旁边放着的烟杆,不紧不慢地chou着,直弄得满屋子都是烟气缭绕的,这才y森森地低声说道:“休q呗,我休掉你,重新娶玉洁姑娘过门,然后你再对她做小伏低,求得她对你的谅解,不然我想不到如何度过这个坎儿。 你该明白玉洁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亲王福晋,便是玉洁的旧日主子不在意玉洁这么一个宫nv,可是她却不可能放任咱们这些欺辱过玉洁的人好好活着,因为她必须保证她的威仪不受损害,也必须要给身边当差的宫婢仆从一个信心,那就是只要是她的人就不会受欺负,所以咱们只能求玉洁心软地放咱们一马,不然不只是你我二人,便是你赵家、我齐家,也会跟咱们俩一块倒霉的。 不过你也别觉得委屈,你该知道这都是你贪图眼前小利,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才会引得我和你一块陪着玉洁进京面见雍亲王福晋的,不然你这会儿还好好地待在家里享受呼奴唤婢的生活呢,我也不必这样提心吊胆地领着玉洁进京,自然而然地靠着雍亲王府这棵大树,做我的自在商贾呢!” 说完,他就端着烟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往书房走去。 从他将玉洁带回到齐家祖宅,便再也没有敢来到这四爷府后巷的小院居住,一来是他害怕被府里贵人追问玉洁的境况,二来也是心虚气短,这次领着玉洁一块回京,再回到这处位于雍王府后巷的小院,他还真有些回忆当年的红袖添香日子呢,相比起故作清雅温柔的赵氏,玉洁这个从小就站在宫里的nv子更加清丽脱俗,不但能帮助他处理各处产业的麻烦事,还替他和京中的炫彩坊、百味居拉上关系,让他在京里成为了有头有脸的商贾,他当初怎么就被赵氏说动,竟然将玉洁带回到齐家祖宅去,白白废了一手好牌,如今还落得如此下场,需要费心费力地重新讨好玉洁…… 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自个儿也配不上玉洁这么优秀的nv人,这才会想要毁掉玉洁,毁去玉洁那身不俗的气度吧。 就在他回忆着旧日里和玉洁的甜蜜日子时,赵氏如同疯f般冲到了书房里,一把抢过了他手里头的烟感就撅折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为你齐家生儿育nv,打理家中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呢,你居然想要休我,不知道我赵氏犯下了什么七出之条,若是你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求我堂叔出面替我做主了!”说完,她就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高抬着下巴,甩着袖子往外走去。 是了,当年就是因为赵氏那个在朝为官的堂叔,让他不得不带玉洁回到齐家祖宅去,现在他和赵氏都是一只脚踩在悬崖边的将死之人,赵氏又一次提起那个堂叔,老齐恨得眼睛都红了,登时也不再顾及夫q情面了,j步就追上了赵氏,将赵氏拉了个踉跄,还觉得不解恨,又一巴掌就冲着赵氏的脸就挥了过去,同时恨声骂道:“好一个堂叔,那就让你的堂叔去面对雍王福晋的怒火啊,看看他能不能让雍王福晋放你我一马,若是你堂叔能做到这点,以后我老齐家上上下下都将你当成活菩萨供着,你觉得如何! 正好我们现在就在京里,你快去你堂叔府上求救啊!”说着,他就推着还捂着脸发蒙的赵氏出了房门,将一件还算t面的披风丢在赵氏的身上,c促她去找她的堂叔救命,转身对着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厉声吩咐道,“谁不许放赵氏这个妒f进门,不然就别怪本老爷心狠手辣,直接将人发卖到那些脏地方去。” 说完,他还不解恨地对着门口的赵氏吐了口唾沫,这才甩着袖子回到了书房里,继续研究该如何让玉洁消气的办法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 好好的日子,总有些惹人生厌的人上门找麻烦,一头黑线的尔芙整理好心情,走进了花厅。 即便是已经出入习惯宫门,她还是不敢太过随意了。 又过了有一炷香工夫,收拾齐整、穿戴利落的尔芙扶着诗兰的胳膊走出了上房,来到了佟佳氏喝茶等候的厢房,她抬手拦住了佟佳氏要俯身见礼的动作,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眼前长几上摆着的掐丝座钟,笑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早些进宫给娘娘请安吧。”说完话,她就如同招呼自家姐妹似的招呼着佟佳氏上前,并肩出了正院,径自往垂花门去了。 垂花门前,底下做粗活的仆从杂役,早已经在管事嬷嬷的指挥下,准备好了二人出门要坐的马车,尔芙瞧了瞧眼前太过奢华的嫡福晋车驾,又扭头瞧了瞧佟佳氏要坐的藏蓝色锦缎车棚的骡车,秀气的额头蹙成了川字,随即很快露出一抹平和的浅笑,扭头对着佟佳氏,柔声说道:“这底下人办事不尽心,若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就和姐姐同坐前头这辆马车吧。” 说完,她就一副热络样子地拉住了佟佳氏的胳膊。 眼下四爷被宗人府禁足,是非荣辱都不确定,佟佳氏虽说不喜被底下人慢待,也想借题发挥地找找麻烦,不过却明白何为轻重,便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随着尔芙一块上了尔芙的车驾。 虽说尔芙的嫡福晋车驾很华丽,内里面积也很宽敞,坐在里头就如同坐在小房间里似的,不过有了佟佳氏这么个外人在车里,往常和尔芙同车,方便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二人就不好跟着了,她抬手从车窗接过诗兰手里拎着的食盒,又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转回身来,招呼着佟佳氏。 她一边将食盒里的吃食都摆在固定在车厢里的小茶桌上,一边将热茶给自个儿和佟佳氏都倒上,柔声让道:“早起出来的急,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我特地让厨房早早准备下这些吃食,虽说算不得正餐吧,好歹能垫垫肚子,总比饿着强,你别嫌弃,一块吃些吧。”说完这话,她就已经先捏着点心往嘴里送了,倒不是说她真的饿得连说句话的空都没有了,实在是这府里的女人戒心都太重,她可不愿意佟佳氏猜忌她在点心里动了手脚,所以就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试毒的小白鼠。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佟佳氏也是饿着出门的。 她瞧见尔芙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摆在桌上,这肚子里就已经打起了鼓,不过因为担心点心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迟迟没有动作,瞧见尔芙吃了,她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是紧着尔芙吃过的点心吃。 对于尔芙没有碰过的两盘点心,她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尔芙也不觉得尴尬,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因为佟佳氏的不信任就觉得心里头委屈,换做是她,若是和乌拉那拉氏同坐一辆马车,面对乌拉那拉氏准备的点心,她也会小心防备的,毕竟这人心隔肚皮,本就是情敌,还牵扯着尊荣等一系列的利益纠葛,谁还能不多个小心呢! 四道点心、四道蜜饯,分量都不多,要是尔芙自个儿吃的话,那自是绰绰有余,多了佟佳氏一人,哪怕佟佳氏饭量不大,也并没有甩开腮帮子猛吃,却还是让尔芙觉得腹中空空,尤其是小生子还特地为她准备一碟开胃用的山楂片,小生子准备的时候是好心,怕尔芙早起没胃口,不过点心就这么多,吃没了就是吃没了,她也只好抿抿嘴儿,喝口茶就这样了,等到宫门口,她已然是饿精神了,倒是比往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还要更多几分灵动。 宫道上,宫墙根下,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盯梢的眼线,自是忙不迭地将这一发现给自家主子报上去了,一些心里头还惦记着四爷在外产业 的宫妃,便也就熄了这个不大着调的想法,另琢磨旁的来钱道去了。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妆容精致、仪态雍容地坐在宝座上,受了尔芙和佟佳氏的礼,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那些宫女就很有眼色地退出了殿门,将偌大的正殿,让给婆媳三人说私房体己话儿。 德妃娘娘待宫人都退出殿门,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刚刚还扬起的嘴角就落了下来,脸色不是太好看,她带着几分挑剔地瞥了眼垂首盯着脚尖发呆的尔芙,似是有些不高兴的低语道:“你们过来请安,定是为了老四的事情,本宫也就不和你们绕弯子了,这件事,皇上心里有数,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老四既是揽了督管老八的差事,便该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他既想着在皇上跟前讨好,又不愿意多分神,那他现在为了这事被宗人府禁足,那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你二人也别提他觉得委屈和不甘心,实在犯不着这么东奔西走地,白白累着了自个儿。”说完,她就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瞪了眼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下首坐着的佟佳氏身上。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尔芙去宗人府是惦记老四的安危,也是一片好心,更不是她这个做额娘的就不担心老四,但是这种时候,这种担心就要压在心里头,面圣时,更是连担忧的模样都不能露出来,这就是宫里的规矩,这就是宫里明哲保身、荣宠稳固的诀窍,因为送老四去宗人府禁足是皇上的决定,即便你心里头委屈,这委屈也必须要压在心里头,而尔芙大摇大摆地去宗人府,那根本就是在打皇上的脸,若不是她早早得到消息,特地跑了趟西暖阁解释,估计今个儿尔芙递牌子进宫的时候,便直接被拦在宫门外了。 而这一幕,若是发生,必然被那些王公亲贵、朝中众臣瞧见,也必定会让这些聪明人自作聪明地联想到四爷的身上,那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为了能在其他皇子跟前讨好,即便是不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也肯定会有所动作。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句话是所有失败者挂在嘴边的,可是很多时候这些失败者就是倒霉在墙下众人和簇拥在树下的猢狲手里了,也许没有这些落井下石的人,那堵不算坚固的墙、那棵摇摇欲坠的树,便能熬过去,正是因为深谙这点,德妃娘娘才会特地叮嘱尔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句话。 只可惜尔芙好似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说句实话,若不是有宫门阻拦,她昨个儿在知道尔芙去了宗人府的时候就已经杀到四爷府去,将这个根本不听指挥、自作聪明的儿媳妇揪到宗庙去跪了。 今个儿,尔芙又早早就递牌子入宫来请安,摆明就是进宫来打探消息的样子,她哪里还有好脸色了,这也就是旁边还坐着佟佳氏这位侧福晋,作为婆婆,也作为一宫之主的宫妃,她不好当着一个妾室的面,太落尔芙的脸面,不然她早就将尔芙轰出去了。 尔芙可不知道德妃娘娘心里头的想法,她怯怯半晌,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起临进宫门时,诗兰塞给她的锦盒,忙献宝似的捧在手里,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低声道:“妾身连夜赶抄,终于将娘娘吩咐的十卷经书抄完,希望没有耽搁了娘娘供奉的日子。” “还算你有几分孝心,那就先放下吧。”德妃娘娘对尔芙也不抱太大期望了,也不指望她能如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那般灵透了,见尔芙还能想出这么个借口来,竟然还升起了几分满意来,脸色也有所好转,淡淡应了声,便将尔芙递过来的锦盒,放在了手边,同时给尔芙和佟佳氏下了逐客令。 不过就算如此,她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尤其是那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她又着重强调一遍,她可是被尔芙的自作主张给吓坏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应声,稀里糊涂地和引路宫女出了殿门,一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佟佳氏替她倒了杯茶润唇,她才 焕然大悟地想起了昨个儿德妃娘娘特地交代她的话。 想到这里,尔芙不动声色地瞪了眼佟佳氏。 昨个儿若不是佟佳氏出言挑拨,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地忘记德妃娘娘交代的话,难怪德妃娘娘瞧见她都没有个好眼神,若是她有这么个不听自个儿吩咐的儿媳妇在,怕是也难高兴,不过想到这里,她也幸亏她临时意动地叫了佟佳氏和自个儿一块进宫,不然估计她就又要在永和宫庭院里罚站了。 当然,尔芙也没有就此就迁怒佟佳氏。 佟佳氏会算计她,这是理所应当,本就是情敌,想要能和平共处,绝对不单单是需要四爷那边一碗水端平,更讲究眼缘二字,她第一眼瞧见佟佳氏是觉得佟佳氏人不错,可是看佟佳氏的意思是一天都不愿意屈居侧福晋之位,所以她们注定是不能和睦,那佟佳氏会算计她,她又有何理由去责怪佟佳氏。 想明白这点,一直苦着脸的尔芙勉强自个儿笑了笑,对着旁边同样苦着脸的佟佳氏,缓声安抚道:“怕是你今个儿被我连累了,本想着能好好陪娘娘说几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娘娘给送出宫门了,我瞧着你给佟佳贵妃准备的礼物都没送过去。” “福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事情就该是挑要紧地办。” “难得你如此体谅。” “妾身惭愧。”佟佳氏脸颊微红地颔首道。 尔芙微微摆了摆手,拎起茶壶替佟佳氏续了杯热茶,含笑道:“你这么说就是真让我这脸上挂不住了,不过咱们今个儿不说这些了,左右娘娘都已经吩咐了,咱们就别再多事了。 等四爷从宗人府出来以后,咱们再一块进宫给娘娘请安吧。 至于这些日子,咱们也就不要多在外面走动了,若是妹妹在院里待得烦闷了,那边往揽月楼那边走走,我新近让戏班子排演的几出戏都挺不错的。” “妾身正愁不知要该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呢!”佟佳氏也是满眼带笑地应道,她倒不是因为能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高兴,她是在高兴尔芙一副将她当做自己人的做派。 闲话家常,往往总是耗费时间。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府里头,尔芙让着佟佳氏来到正院小坐片刻,又让后边厨房张罗一桌不错的席面送过来,重新洗漱过的二人就这样如同亲姐俩似的坐在桌旁,有说有笑、有酒有菜地玩闹在了一块,直到晌午过了,尔芙这才送着酒意微醺的佟佳氏出了门。 望着佟佳氏走远,转身回到上房里,才刚坐在妆台前,打算拆下发间沉甸甸的簪钗,好好打个盹儿的尔芙,来不及吩咐诗兰过来伺候梳洗,一直在外面候着的诗情就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前院陈福公公还在偏厢等着您呢,您看要不要现在见见。” “他怎么来了?”尔芙低喃自语着,转身回到了堂屋里。 她一边招呼着诗兰将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一边用湿帕子擦了把脸,她这边收拾妥当,诗情也领着陈福进来了,她含笑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公这会儿过来,怕是有正经事吧,那就直接说吧。” “那范尧范御史果然很可疑,昨个儿张保领着人过去的时候,那范家正好在搬家,张保冒充是范家附近邻居,趁机混进了范府里面,无意中发现范家的柴房里,贴墙根儿摞着三五只大箱子,他偷摸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清一色百两银锭子。 据老奴所查,这范家本是寻常耕读之家,哪里会有如此巨款,显然是不知何人使银子拉拢了他。”说完,陈福从袖管里摸出了一枚银锭子,递到了尔芙跟前。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花厅里,乌拉那拉氏和弘晖分坐在下首两侧,瞧着气氛就不是很融洽,但是私下里的那点小互动,却瞒不过已经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的尔芙。 同时,路过藏药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让苏培盛去找当值的太医跟着。 等到四爷领着太医和苏培盛到静思居的时候,茉雅琦仍然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坐在暖阁的炕上,她瞧见四爷,这眼睛就是一亮,小嘴儿微微抖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似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耷拉着脑袋,继续抠手指头去了。 四爷几步走到炕边,肩头微抖,身上罩着那条厚重的裘皮大氅就直接落在了苏培盛的手里,他一直揣在滚毛镶皮袖管里的大手微扬,落在了茉雅琦的额头上,一边试探着茉雅琦额头的温度,一边语气轻松的调侃道:“茉雅琦,看到阿玛都不知道请安,你这规矩学得好啊!” “阿玛,您别怪罪茉雅琦,都是茉雅琦不懂规矩,大半夜还吵着您不能安歇。” 听见茉雅琦如此说,四爷眼底微暗,耐着性子哄道:“尽胡说,身体不舒服就该早些告诉阿玛,哪里来得吵不吵,要是你不身体不适,却不告诉阿玛,那阿玛才会觉得不高兴呢! 好啦,天气转凉,你这身子又弱,别再坐着了,好好躺下歇一歇,阿玛特地叫了梁太医过来,让他好好给你瞧瞧,该吃药调理就吃药调理,别闹性子,苦了涩了就不爱喝,这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觉得药太苦,便让洪嬷嬷给你准备些蜜饯糖块甜甜嘴儿。”说完,他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留给梁太医更充足的空间诊脉,但是他人也没有走远,仅仅是推开两步远,目不转睛地瞧着茉雅琦呢。 论起眼力见,这府里所有人加在一块都比不上四爷一人。 茉雅琦在装病做戏,骗过了心生怜惜的洪嬷嬷,却骗不过性格多疑的四爷,他之所以会越发疏远茉雅琦这孩子,就是因为茉雅琦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到底是自个儿的孩子,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难过,即便是四爷明知道茉雅琦是在骗他,他甚至在心里给茉雅琦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府里人事复杂,李氏又被禁足圈禁,难免会有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慢待茉雅琦,茉雅琦装病,求得自个儿过来探望,亦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了。 少时片刻,梁太医替茉雅琦诊过脉,来到了四爷的身边。 ——根据脉象看,这位二格格还真有些问题,即便没有那杯药茶……四肢无力、失眠多梦,明显是思虑过度、肝肾郁结之状,虽然问题不大,却已经属于亚健康,用药调理下,总归是没毛病,四爷为自个儿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他微微颔首,指了指身后那张已经摆上笔墨纸砚的圆桌,示意梁太医过去开方,还不忘特别嘱咐一句道:“那就开方子吧,不忌用药,有什么药材不够,直接让人找苏培盛去要就是。” 说完,他重新来到茉雅琦的床边,坐在了小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 一张再常用不过的方子,梁太医稍微添减了两味药的分量,一式三份,分别盖上自个儿专属的钤印,吹干了墨迹,一份交给洪嬷嬷留存,一份要交到藏药院的药柜留存,第三份则是留在他自个儿的手里存着,以免最后药煎好出问题,他也好有个能自证清白的凭据,不单单是静思居这边这样,这四爷府里的所有主子用药都是如此谨慎。 洪嬷嬷接过梁太医递过来的药方瞧瞧,扭头才要开口就瞧见四爷和茉雅琦温言细语说话的样子,这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变了个样儿,“主子爷,您陪格格说说话,老奴领着她们下去给格格煎药。”同时,她还不忘将还要跪安见礼的梁太医也从房间推了出去,这梁太医就是不如胡太医有眼力见,开完方子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找人领赏呢……想到这里,洪嬷嬷摸摸腰间的荷包,有些不舍地掏出了一枚滴溜溜转的银珠子,足有二两重的银珠子。 出了门,洪嬷嬷满脸不舍地将银珠子塞到了梁太医的手里,顺口说着漂亮话,一路送着梁太医出了静思居的院门,她这才重新回到廊下,一面是要盯着小宫女,一面也是防备着年纪越长的李娉婷这位客居格格。 虽然她怜惜茉雅琦的境遇,一时冲动将四爷从前院书房请了过来,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瓜,她在宫里浸染多年,哪里会看出李娉婷那点花花肠子,四爷是她从前院请来的,她可不能让这个李娉婷做出不顾体统的事儿来,那她哪里能对得起四爷这些年对她的信任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就顾不上外面这冷飕飕如刮骨般的小北风有多冷了,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院里人来人往的小宫女和一直窥视着这边儿的李娉婷。 只不过她到底就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盯住了李娉婷,盯住了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宫女,但是总会有所疏漏,比如静思居里的另一位客居格格李萧萧,从茉雅琦这边闹起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如同隐形人般龟缩在东厢房里的李萧萧就在等待着机会,因为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性格,虽然她和李娉婷一块进府,不过有李娉婷这一个模样、才情都不错的客居格格挡在眼前,别说洪嬷嬷疏忽掉了李萧萧这个人,连李娉婷都快要忘记这位和她一块从李家送过来的客居格格了。 不喜出头、不好张扬,却不代表李萧萧就没有野心。 李娉婷有着要留在府里做亲王妾室的想法,李萧萧也看到了雍亲王的尊荣无上,不过她不信任茉雅琦,她认为茉雅琦不会放弃将自个儿额娘从佳思院救出来的可能,她和茉雅琦联手,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所以当她发现李聘婷和茉雅琦商量着要算计四爷的时候,她也在算计着,只不过她选择了做一只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抓药、煎药,这来来回回的就足足折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洪嬷嬷揉揉冻得生疼的脸颊,狠命地跺了跺脚,实在是耐不住这入骨的北风,她抬手招呼过旁边戳着的一等宫女菊香盯着药罐,迈着不算灵便的腿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到自个儿房里,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披风裹在了身上,又顺道解决了下生理问题,这才重新回到了廊下。 “有人来过么?”她瞧着还在院里转悠着的李娉婷,有些不放心的冲着菊香问道。 “没有,奴婢知道这药是要给格格的,哪里敢让别人靠近呢!”蹲在红泥小炉边儿扇着蒲扇煎药的菊香闻言,抬头瞧瞧添了件披风的红嬷嬷,笑呵呵的答道,叫你这个死老婆子自个儿找罪受,不但自个儿要在这里吹北风,还逼着自个儿在廊下煎药,也亏得这小泥炉还算给力,不然还不得冻死人。 想到这里,她扇蒲扇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暗自诅咒道:冻死你个老虔婆。 洪嬷嬷管东管西、管上管下,且为人小气的做法,显然是没有少得罪人,这其中就包括菊香这个本该能够管些事儿的大宫女,她手上扇蒲扇的动作不停,偷偷摸摸袖管里藏着的银锞子,勾唇笑笑,暗道:左右是自家格格吩咐的差事,她不告诉洪嬷嬷,也不算是她吃里扒外吧。 少时片刻,菊香瞧瞧药罐里的剩余水量,将药罐从小泥炉上拎了起来。 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别看这苦药汤是黑黢黢、臭烘烘的,但是这也是入口的东西,洪嬷嬷不敢让菊香端着送进去,不过她之前如厕没有洗手,要是让她就这么送药进去的话,她还过不去自个儿这关,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四爷从房间里出来了,一把就接过了菊香手里的药碗,头也不回地重新回到了屋里。 “得了,把这药渣收拾起来吧,留着炭炉在这里烤烤火挺好的。”为难事解决了,洪嬷嬷笑着拍拍菊香的肩膀,指着还没有放回到小泥炉上的药罐子吩咐道,自个儿也往小泥炉旁凑了凑,虽然她这身上穿着披风,但是脚底下还是觉得凉飕飕地不舒服。 菊香有些郁闷地撇撇嘴儿,拎着药罐子就往后面小厨房去收拾药渣去了。 她也打定主意了,只要四爷不走,她就不打算从小厨房出去了,外面冷飕飕的,哪有这院里最暖和的小厨房里自在,还有烧火丫头陪着唠嗑,吃着是灶上温热的点心和热鸡汤,比起在廊下吹北风,那不是强太多了。 洪嬷嬷可不知道菊香的想法,她就是属于那种一颗心都奉献给了四爷的忠仆,任它严寒酷暑、任它风吹雨打,该是她的差事,她就绝对不会偷懒,她坚持守在门口边儿,李娉婷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四爷,不过就算是她再着急,却也不敢流露出来,只能装作很担心茉雅琦的样子,频频往上房那边张望,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最后更是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她还不知道她那点小算计都已经被洪嬷嬷猜透了呢,她希望能借此让洪嬷嬷离开廊下这个咽喉位置,同时她也使了些小手段,让自个儿的近身婢女拿着一缕草药根出去了。 这是一种效果和巴豆差不多的泻药,用法就是点燃凑到风口位置,下风口的人闻到就会觉得腹痛难耐,但是脉象不显,也是一次性的用法,只能调开洪嬷嬷一时半刻,甭指望着洪嬷嬷就此长在恭桶上。 小宫女蹑手蹑脚地从厢房出来,径自绕过上房,躲在一侧,点燃了草药根。 风往北吹,洪嬷嬷中招了。 因为这药草点燃的烟味并不大,也没有特殊气味,她根本没有想到自个儿中招了,只当是夜风寒凉,一不留神就着凉了呢,她抱着肚子坚持片刻,左等右等,这菊香就是不回来,忍无可忍的洪嬷嬷探头瞧着房间里的动静,见四爷和茉雅琦还在坐着说话,应该也不会招呼人伺候,狠狠一跺脚,快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跑去。 而就在她离开廊下的刹那,厢房里的李娉婷弹起了古筝。 ——这是李娉婷和茉雅琦早前定下的暗号。 只要她这边一弹起古筝,茉雅琦就会将有增进情趣效果的情人水洒在被子上,让坐在床边和茉雅琦说话的四爷闻到这味道,受到这药水的影响……然后再由李聘婷上前去主动邀宠,虽然有一定风险,可能会被四爷怀疑,但是她相信四爷不会怀疑到茉雅琦的头上,因为这情人水本就是楼子里的姑娘用来招揽顾客的玩意儿,茉雅琦一堂堂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碰到这种腌臜玩意儿呢,所以只要茉雅琦不被四爷怀疑上,她李娉婷就是安全的,虽然承宠的方式和地点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甚至有些不顾身份和体面,不过她成功了就是李家要哄着、捧着的贵人儿,谁又敢议论她的私隐呢! 可惜,这府里打四爷主意的女人太多了。 尔芙这位有宠有子、又有尊荣的嫡福晋一出府,这府里不管是已经有名有份的格格侍妾侧福晋,还是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都是各种阴招齐出,之前四爷在前院留宿,这些女人们没有办法,也不敢不顾规矩地主动邀宠,现在四爷来到了静思居,又有茉雅琦抱病请太医的事儿做幌子,有名有份的侧福晋带着礼物来探望了,身份有些低的格格也来了,更卑微些的侍妾就唯有和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一道在花园里转圈圈了,就在茉雅琦刚刚将一小罐情人水不着痕迹地洒在被面上的瞬间,李荷茱和佟佳氏为首的一众女眷就都来了。 尔芙不在府里,李氏被禁足圈禁,李荷茱就是府里位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侧福晋,她笑吟吟地走进静思居上房,几步凑到四爷身边儿,一边自来熟地招呼着自个儿的宫婢给自个儿搬来绣墩,一边笑着招呼道:“知道茉雅琦病着,我和妹妹都担心坏了,还好没什么大事。”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暖烘烘的被窝里,往里一趟,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舒服。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出胳膊,柔声吩咐道:“将烛台熄灭几盏,我要先睡会儿。” 别说,这暖暖的烛光洒在脸上,还真是一种催眠法宝呢。 尔芙睡得安稳,将所有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前院书房里的四爷却安稳不下来,之前他是丢开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别院陪尔芙享清静了,但是这内阁该送过来的各路邸报却还压在他的书房里,作为一个最标准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尔芙这样闲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连口热茶都不顾上喝,便已经开始翻看起这些邸报了。 这些邸报里,有各路州府县衙呈送上来的奏疏抄录本,亦有内阁处置各路军机要务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事儿就是康熙帝打算开春去直隶大沽口审阅水师。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韬略的雄主,看来是要对海上那些得寸进尺的海盗下手了。 其实康熙帝颁布下的那条禁海令是很无奈的指令,满汉之分,让康熙帝和满朝宗亲权贵不敢相信汉军旗下的官兵,但是满洲八旗擅长弓马骑射,却实在是玩不转海战,加之倭寇和海盗屡屡扰边,靠海吃海的渔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诱惑的渔民,仗着一身出众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盗和倭寇添乱,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颁布了这条在后世看来愚蠢至极的禁海令。 如今组建水师,船坚炮利,也正是需要和这些小毛贼练练手、积攒些经验的时候,四爷透过这份薄薄的邸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圣明君主剿灭海盗的决心,这对他、对他的两个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他示意苏培盛上前铺纸研墨,提笔给两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写了封信。 从某种程度来说,四爷绝对是个事妈性格。 写好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又在蜡封上留下自个儿的私人名章钤印,他转手将信封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低声吩咐道:“让陈福送出去,秘密送。” “奴才明白。”苏培盛恭声应道,退出了书房。 四爷又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后腰,迈步往后院走去。 按照府里轮宿的规矩,今个儿该是佟佳侧福晋侍寝的日子,但是按照府里规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过夜,他吩咐王以诚跑趟东小院,替自个儿问候佟佳氏,便毫无愧疚感地去找尔芙了。 正院上房里,有些暗的烛光下,他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却并没有吵醒尔芙,他听着尔芙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冲着上前见礼的诗兰,压低声音问道:“今个儿,你家主子回府,这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应?” “各院主子都是好性子的,不但在垂花门前候着主子回府,还一路陪着主子回到正院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只是主子一路回来累了,精力不济,所以陪诸位主子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各院的主子都散了,说是要明个儿请各院主子过来一道听戏。”诗兰闻言,微微一怔,几个呼吸间就整理好了说词,恭声答道。 “她们倒是有心。”四爷面无表情地低喃一句,便让诗兰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尔芙和四爷二人,四爷太过炙热的小眼神,终于唤醒了躺在罗汉床上浅眠补觉的尔芙,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懵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喃喃道:“这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尔芙这是睡蒙了,还以为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呢! 她瞧着四爷都已经穿戴齐整地坐在床边儿,只当时间不早,也便挣扎着坐起身来,琢磨着是不是该起来梳妆更衣,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四爷就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这天儿确实是还没亮呢,但是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你这晚饭还没吃就睡下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时,尔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一觉睡到第二天,她还能尽情睡大觉……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懒洋洋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同时伸手拍开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膀上的冰凉大手,这冬日森冷,想要一直保持着这种暖烘烘的感觉,还真是不容易呢,更别提想要离开被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那就更痛苦了!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快点起来吧,吃点东西,然后再好好睡。”不过四爷是那种见硬就回的性格么,显然不是的,他面露惊讶地瞧着被尔芙拍得发红的手背,却并未流露出不满来,反而托住了尔芙躺回到被窝里的身子,含笑哄道,同时他也不给尔芙反驳的机会,直接朗声吩咐在外间候差的诗情和诗兰下去张罗摆饭的事儿了。 这也得亏屋子里摆着的熏笼给力,不然尔芙这种懒猫性格的姑娘一定会挠死他,明知道她喜欢赖床,明知道她喜欢暖烘烘的被窝,还偏偏用冰凉的手摸自个儿,坏透了,这个倒霉的臭男人啊…… 尔芙苦笑着坐直了身子,支使着四爷将搭在熏笼旁烘烤着的棉袍取过来,紧紧地裹在身上,盘着腿儿,缩成团儿地窝在罗汉床的角落里,喝着四爷亲手倒的热茶,等着外面饭菜摆上桌,她这才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跟在四爷往外间挪着,也是这会儿工夫,她才想起问问孙嬷嬷那份礼物的来历。 猜测是不靠谱的,还是找四爷这种内行人探探路更安心些。 之前被诗兰收在衣柜里的锦盒摆在了桌上,旁边是尔芙没心没肺的吃着喝着,被扰了胃口的四爷拧着眉头,沉默许久,说起了一段皇室宗亲才了解的内幕,也是外界流传多年的传闻,那就是董鄂妃的死。 史书里,董鄂妃是顺治帝的挚爱,性格温良德惠,入宫一月就晋位皇贵妃,死后更是直接被追封为后,连当时还是太后的孝庄文皇后都对她善待有加,但是很少有人知她至死都不过才二十二岁,便是放在古代,亦是夭折,更和族妹同侍顺治帝,她这短短的一生看似风光,却真可被称之为是刹那光华,而且随着董鄂妃崩逝,顺治帝病逝,整个董鄂氏一族都被孝庄文皇后所迁怒,连带着当时在朝中赫赫威名的数个家族一块动手,全族上下所有官员都被贬斥,如果不是董鄂氏一族是满洲八旗根深蒂固的望族,估计直接就被打灭了。 说这些就扯得有些远了,四爷之所以提起董鄂妃的事儿,关键就在于董鄂氏的死。 从史书看来,董鄂氏的死是长期卧病崩逝,其实……那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董鄂妃,并非如野史杂记里所说那描述那般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而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贵女出身,在那个满族姑娘出嫁还要骑马的年代,她不但姿容绝代、才华出众,还是为颇善骑技的铿锵玫瑰,她这样一个身体康健的八旗贵女怎么可能一进宫就百病缠身了呢,而偏偏医术高超的御医会诊都对此束手无策,这不是太荒唐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在顺治帝后宫的所有女人和孝庄太皇太后都出手了,也唯有这样的阵营联盟和皇权对抗,才能将太医院的全部太医、御医都拉下水,任由董鄂氏这朵娇艳多姿的百合花渐渐凋零。 而现在康熙帝送来这套礼物,也许并不如尔芙所猜测那般是敲打,更像是在提醒,提醒尔芙要收敛锋芒,免得太出风头,落得和董鄂氏那般的下场。 那些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必能成真,却必然集万千怨毒于一身。 在这件事上,康熙帝可谓是深有感悟了。 他曾经将全部父爱给了皇太子胤礽,忽视了其他皇子,致使胤礽被其他皇子仇视敌对,最终倒在层层算计之上,明明是胸有沟壑,却失去了为帝该有的宽厚仁爱,变得越发尖锐,也致使康熙帝不得不放弃这个早就选定下的继承人,转而选择为人刻板严肃的皇四子胤禛,却并非是因为胤禛一直以来表现出来地对前太子胤礽的恭顺和关心,而是胤禛的性格让他更为放心,而是康熙帝通过观察得知胤禛是所有皇子里最重感情的人,也正因如此,胤禛才能压下外表更温文尔雅的三皇子胤祉等人,成为新继承人。 这些胤禛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测出些许来,所以他断定这份礼物是康熙帝对尔芙的一种善意提醒,也是对他这个儿子的提醒,四爷并非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他知道自个儿不可能将尔芙保护得面面俱到,而尔芙性格天真纯善,如果…… 想想,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猜测呢,四爷再也坐不住了。 他瞧着被吓愣住的尔芙,抿了抿嘴儿,低声说道:“按规矩,爷今个儿是该留宿西小院的,陪你用过膳,爷就先过去了,明个儿早起再陪你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说完,他就伸手拍拍尔芙的肩膀。 “好吧,只是这样对佟佳氏是不是有些不妥。”尔芙也知道四爷这是为自己着想,并不好做出不理智的纠缠行为,她稍显苦涩地点点头,柔声问道。 “身在这府里,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四爷倒是很镇定,笑着道。 “好吧!”尔芙又是一阵无奈,正如四爷所说那般,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只要是在这个府里的人,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便是这府里最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四爷都不行,不过也好,这府里热闹些也好,作壁上观的瞧着这些人斗来斗去,她也好去做些自个儿感兴趣的事儿,比如去设计一辆舒适感十足的马车,比如从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传教士嘴里套套新技术。 按照时间来推断,这西方大陆的工业革命,也该开始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将桌上精致的饭菜吃了大半,酒足饭饱的二人移步书房,四爷站在桌案的后侧,苏培盛在旁边研墨铺纸,正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惯练字,而尔芙则笑眯眯地趴在一侧,托腮看着眉目清冷的四爷练字,太过宁静的房间里,吃饱了就犯困的米虫特性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尔芙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声问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不会是打算等到东小院那边都熄灯了再去吧!” “这就不耐烦了?想着撵爷出去了?”四爷写下最后一笔,笑着调侃道。 “切!”尔芙闻言,颇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儿,傲娇地往书房旁边的暖阁走去,她就不该在那里傻乎乎地坐着,愣是把自个儿看得犯困,好好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不过回到暖阁里,她也没有急着休息,而是交代诗兰将一摞账本搬了过来。 少时片刻,还不等诗兰将账本从书房取过来,四爷就先进来了,他已经洗干净手上的墨渍,正拧着条干布帕子擦拭着,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尔芙身侧,随手捻起一块微咸微辣的牛肉干细细嚼着,含含糊糊地低语道:“一会儿,你派人去通知下乌雅赫赫,明个儿早起,你和她一块进宫给娘娘请安。” “为何?”尔芙不解地挑眉问道。 “她是娘娘最疼爱的侄女,带着她一块进宫请安,你也能轻松些。”四爷笑着舔了舔嘴唇,轻声答道,他不想告诉尔芙,他现在根本不敢相信德妃娘娘是真疼爱尔芙,因为尔芙这个人的性格太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不来逢场作戏的那一套,为了不让德妃娘娘那边察觉到自个儿的心态变化,也唯有瞒着尔芙了,好在他相信德妃娘娘还不会做出伤害尔芙的事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这个小妮子每三日就要进宫给娘娘请安的规矩。 尔芙闻言,也没有多问,笑着点点头,便也就同意了四爷的这个安排,随口交代身旁伺候的诗兰过去秋雨楼那边通知,整个人往后面摆着的软枕上一倒,拉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搭在腿上,就蜷着腿儿躺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不同于雍亲王府等其他府邸京味十足的四合院,庄亲王府不在内城里,也不是什么前朝大臣的官邸改建,而是一处庄子改建,要是真要说,倒是和江南园林颇为有些相似,外面是一圈高高的青砖院墙,里面则是全无遮拦的开阔大院落,只用了低矮的树墙做分割,曲径通幽,有假山、有池塘、有小桥,更有高三层楼的观景凉亭等建筑。 如此一处大气且美不胜收的园子,饶是尔芙见多识广,亦不禁感慨道:“好大气的园子。” “庄亲王打年轻时候就是宗亲里最懂行的顽主,这园子自是精致。”乌拉那拉侧福晋适时上前,笑着附和道。 这话倒是不假,就看着园子就能看出几分了。 说话间,引路的嬷嬷就已经引领着尔芙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来到迎客的松鹿堂中。 松鹿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大开间,朝南面是一流水的琉璃窗,明亮通透,配上成套的黑漆家具,当真是大气雅致俱全,再瞧上首穿着绣满寿字纹滚灰鼠皮对襟大袖袄裙的庄亲王福晋,尔芙忙收敛起之前的随意之色,躬身见礼道:“侄媳钮祜禄氏见过婶母。” “起吧,快坐。”庄亲王福晋虽已是年过六旬,却眼不花、耳不聋,她含笑抬手,指着下首空着的椅子招呼道,却瞧都不瞧跟在尔芙身后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一眼,别看这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不假,但是到底是偏房妾室,终归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她又是长辈,还真是犯不着主动招呼这么一个妾室去。 可惜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能很好地认准自个儿的地位。 庄亲王福晋对她毫不理睬,让她很是不喜,不过康熙帝以孝治国,最在乎孝道,她还真不敢和长辈身份的庄亲王福晋起冲突,只能在心里生闷气,但是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这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松鹿堂里,在座的诸位福晋、侧福晋,刨除尔芙这个命运眷顾的女主角般的人物,哪个不是机灵通透之辈,尤其是坐在最高位上的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更是清楚地将乌拉那拉侧福晋眼底的不满和怨怼之色瞧了个清楚,这些养尊出游的女眷,谁还能没有点脾气呢,尤其是如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这样顺风顺水过完大半辈子的老福晋。 不过今个儿是各府宗亲福晋扎堆聚会的场合,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好太明着发脾气,但是话里话外,真可谓是句句话都不离嫡庶之论,直说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其他几位过来刷存在感的侧福晋都红了脸,最后还是一直负责在垂花门口负责迎客招待的女眷上前,主动替这些就要无地自容的侧福晋讨了个脸面,安排到旁边的偏厅去休息了。 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老福晋借着去后面更衣的空档,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腕来到了厅堂后面的暖阁,一边喝着茶水润喉,一边似是感慨般的低喃道:“四福晋似是个不爱说话的腼腆性子,这么半天都没有说过话!” “四福晋是妾室扶正,比不得其他福晋出身清白,怕是有些拘谨吧!”一直跟在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身边伺候的那位女眷笑着上前,柔声说道。 “你说得有理,只是这般柔婉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在皇家生活。 不过她这样柔柔诺诺的性格也好,琪琪格要是真能如你所愿,得到皇上赐婚,指给雍亲王府的大阿哥为福晋,起码不会被她这个不大名正言顺的婆婆为难,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主动提起和雍亲王府结亲,这京中的权贵府邸不少,怎么就瞧中雍亲王府那个早就失恃丧母的大阿哥呢!”老福晋抚了抚鬓边微斜的点翠衔珠步摇,面露不解的询问道。 “就是因为大阿哥在雍亲王府的身份尴尬,不然侄女哪敢与其攀亲呢!”身侧女眷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笑容,叹气道。 不同于宫里的良妃,到底是否是察哈尔亲王阿布鼐之女是迷,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却是毋庸置疑,不论是哪本史料上,她都是这位察哈尔亲王的掌上明珠,不过是因为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有庄亲王拼命维护,这倒霉事才没有牵扯到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头上,但是她娘家的其他兄弟姊妹就没有她这般好运了,两个兄弟布尔尼和罗卜藏战死在沙场上,家眷亦是被流放漠北,其他姊妹在夫家的日子亦是不大好过,而眼前这个女眷就是她那些不被夫家、娘家看重的表侄女之一。 偏偏她这个表侄女的运气不好,一直未曾诞下子嗣,膝下只有一女琪琪格。 那一年,康熙帝领着他的数字军团来到察哈尔部巡幸,她随着庄亲王伴驾同往,缅怀儿时那段最是幸福的日子,无意中看到了身为可汗正妃的表侄女要对其房里妾室伏小做低,更见到琪琪格被其兄弟姊妹打骂折辱,便将这一对可怜的母子都带到了身边,这一晃都快十年了。 “那些往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若是让人听见,又是祸事一桩。 不过既然你和琪琪格都相中了雍亲王府的大阿哥弘晖,我就去和四福晋说说,再去宫里求求我的老姐妹太后娘娘,尽量全了这场好事,你也就能放心了。”老福晋想起那段过往旧事,亦是满脸悲伤,但是她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脸,拍着身旁女眷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说完,她也没有多在暖阁里停留偷闲,起身就回到了松鹿堂里。 此时此刻,平日里被府里庶务缠身、无暇玩乐的福晋、侧福晋都已经被人请到松鹿堂后侧西北角位置上的戏楼了。 老福晋笑着应付过上前打招呼的众多女眷,便坐在了尔芙身侧的空位上。 尔芙见状,先是一怔,忙笑着起身,屈膝见礼道:“老福晋吉祥!” “坐,坐下听戏。”老福晋抬手扶起尔芙,满眼慈爱的笑着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瞧着身旁笑得和蔼可亲的老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尔芙心底冒出了这样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怪她会如此防备,实在是这位老福晋的态度太古怪了,不同于庄亲王博果铎随和的性格,据大嬷嬷之前所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性格,虽然不算是难打交道的主儿,却绝对不是个任谁都能套近乎的随和性格,而尔芙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无亲无故,这位老福晋却突然凑过来,如何能让尔芙不心生戒备呢!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老福晋的来意,做月老。 弘晖,这名字从老福晋的嘴儿里,往外一冒,尔芙就已经有些不喜地扁了扁嘴儿,随即她又是笑着摇摇头,道:“老福晋美意,只是您也知道妾身是后过门的继室,这先福晋留下那位嫡长阿哥的婚事要如何安排,实在不是妾身好多嘴的事情,还要看四爷的主意,也要听听乌拉那拉氏那边母族的意见,所以……” “哈哈哈,这事儿是老身太冒失了些,后母难为,老身明白你的难处。” “多谢老福晋体恤,不过我瞧着琪琪格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姑娘,要是真能让这孩子嫁到府里来,我自是一百个高兴的,必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惜爱护。” “哈哈哈,那老身就放心了!” 说完这件不算正经事的正经事,老福晋也没有在尔芙身边多留,起身离开去找自个儿的老姐妹闲聊去了,到底是隔着辈分的两个人,坐在一块,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别说尔芙浑身不自在,其实老福晋心里也别扭着呢。 这老福晋前脚一离开了,尔芙就已经忙不迭地躲到外面暖阁里去松泛身子了。 “真没意思!”她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疲惫的嘟哝道。 诗兰见状,忙上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侧,动作轻柔且准确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上的穴位,替尔芙舒缓着身体上的不适,同时含笑打趣道:“主子,您这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奴婢瞧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倒是如鱼得水得很呢,这会儿正和各府侧福晋在外面逛园子说闲话呢!” “哦?”尔芙有些好奇地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就如诗兰所说,如鱼得水。 虽然庄亲王府没有能上得台面的侧福晋,但是今个儿各府过来送年礼的侧福晋还真是不少,倒不是这些女人跑来刷存在感,实在是这些侧福晋能够出门露面的机会不多,难得有个机会出来露露脸,但凡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都会来,一来是出来见见世面,二来亦是找找同盟军,比如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如此。 她知道自个儿娘家能为自个儿出力的地方不多,也知道府里那些情敌指望不上,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跟着尔芙来到庄亲王府上走动,毕竟今个儿能够出现在庄亲王府里的各府侧福晋,皆是有子有宠、且家世不低的侧福晋,有这样一个同盟,互相递递帖子,也有个合适的名目出来走动走动,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所以这些人才能如此融洽和睦的相处。 这些事儿,以前是尔芙不愿意做的,先福晋怕她做的,但是她却并不太在意这些,一来是一个妾室就算做得再体面,在外的名声再好,只要她自个儿不自乱阵脚的话,便越不过去她,二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连个子嗣都未曾诞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表现、大刷存在感,必然会惹得四爷不满。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自掘坟墓的作死,她又何必拦着呢! 尔芙站在窗边瞧了一会儿,摇着头回到了位子上坐定,轻声道:“那就让她在这折腾吧。” 说完,她又问了问时辰,暗暗算计着自个儿还要在庄亲王府里待多久时间。 如果可以,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抽身离开这个入目皆是虚假笑容的地方,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层写满了善意和友好的面具,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挖坑设套,实在是不适合尔芙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当然,她也明白她必须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尔芙又在暖阁里休息片刻,喝了一杯香浓绵柔的油茶,吃了两块小点心垫垫肚子,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地回到了戏楼里坐定。 “四弟妹真是闲在啊,放着好好的戏不听,怎么去外面这么久,该不会是瞧着院子里的花草太迷人,一不留神就走错路了吧!”她这才刚刚坐定,三福晋董鄂氏就满脸假笑地凑了过来,柔声打趣道。 随着康熙帝越发重视四爷,诚亲王胤祉在朝上的地位就尴尬了,所以尔芙和董鄂氏原本就不算和睦的妯娌关系就更加紧张了,素来自视甚高的董鄂氏更是将冷嘲热讽的工夫都发挥到了极致,好在尔芙这人不擅长和人勾心斗角,很多时候都听不出她话里藏着的那些小把戏,愣是让董鄂氏吃了不少闷亏,让董鄂氏原本贤良淑德的好形象,亏损了不少。 此时,尔芙依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笑着道:“不比三嫂家学深厚,我素来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昆曲,您觉得这戏好看,我却觉得无趣得很,加之早起辛苦,便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去后面暖阁里休息了片刻,倒是劳三嫂惦记着了。” “四弟妹这嘴儿,仍是这么刁滑伶俐,冷嘲热讽的,真是半点规矩都不在乎了!”董鄂氏被尔芙几句话顶得脸色发白,手里攥着的绣帕,猛地收紧了几分,咬牙道。 “额……”尔芙满脸不解地歪歪头,随即就一脸无语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 她有时候是真觉得董鄂氏这人脑筋儿有问题,就许她冷嘲热讽地挖苦自个儿,还不许自个儿反唇相讥,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真当她董鄂氏是公爵府里出来的姑娘,真当她董鄂氏是个亲王福晋,便要全天下的人都恭维她、谄媚于她…… 想到这里,尔芙冷哼一声,扭头看戏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她强忍着怒气,将一本账册从头翻到尾,冷笑着合上了账本。 “主子,要用印么?”一旁伺候笔墨的诗兰小心翼翼地窥着尔芙的脸色,低声道。 尔芙闻言,哼哼地冷笑两声,沉声道:“用印? 明个儿我要当着这阖府上下的大小管事嬷嬷的面用印,让她们好好松快松快乏儿。 行了,你先将这些账本都收拾起来吧,一会儿给炫彩坊的白娇传信,让她明个儿晨起就安排二十个账房先生过来,我要让二十个账房先生联合查账,让这些管事嬷嬷们贪得无厌,我倒要看看我这一个月到底丢了多少银子!” 说完这话,她双手重重地拍在了身前的书案上,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了。 她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留在书房,免得自个儿瞧着这些账本生气。 同时,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不懂感恩呢,明明她都已经给各处都预留出了一线灰色地带,足够她们各个都能有一份不错的灰色收入,虽然算不得是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也能各个吃得满腹涨涨了,但是这些人怎么就贪得无厌,非要逼自个儿动怒呢…… 想不通啊,想不明白啊…… 难道这金钱的魅力就那么大么,大到让她们连性命前途都不放在眼里了。 尔芙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抬手招呼过晴岚,带着几分困惑的问道:“如果现在我将我院里的私库交给你负责,大笔金银摆在你眼前,你是希望能够一直留住这份差事,还是狠捞一笔呢?” “主子,奴婢不明白。”晴岚有些忐忑地轻声答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各处管事嬷嬷为何拼着差事都不要了,也要大肆贪墨,想要问问你的想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尔芙闻言,浅浅一笑,她看出了晴岚的忐忑和不安之处,柔声解释道。 晴岚稍稍安心,恭声答道:“奴婢不明白其他人的想法,但是若是换做奴婢的话,奴婢应该会努力保住这份体面的差事,因为奴婢知道主子为人宽厚,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手下人,奴婢不去贪墨,主子也会赏下一份体面,比起偷偷摸摸地贪墨,又要藏着掖着,生恐别人发现,远不如风风光光地享受主子赏下的体面。” 虽然晴岚这番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尔芙还是听明白了晴岚话里的隐喻,她沉默了片刻,笑吟吟地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便冲着你这番话,待你出嫁的时候,我也要送你份体面。” 说完,她就已经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堂屋里。 原来是她一直都没有将自个儿的位置摆正,她已经不是龟缩在西小院偏安一隅的侧福晋了,只要料理好她跟前儿那三五十个宫婢仆从就好。 而现在她是嫡福晋了,四爷府内宅的当家女主人,这阖府上下的所有婢仆都归她统领,抛开那些背后各有主子的少数婢仆不算,她对其他婢仆都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这些人知道自个儿是个大度宽厚的好主子,那这些人就会回报出同样的诚意。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那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榜样。 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品味到那份难得的美味,那自然会有后来人前赴后继的大快朵颐,而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挑选出一个合格的榜样,尽忠职守、恪守本分,她再送出一份足以让很多人艳羡不已的赏赐,让府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尽心当差是有回报的。 那府里有这样合格的榜样人选么……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用,这四爷府内宅上上下下当差的婢仆有两百余号人,管事嬷嬷也有二十余号人,总归会有恪守本分的老实人,但是榜样就不能是那种不起眼的小人物,那样也起不到引人效仿的意义,所以这次要树立成榜样的人,便要从这些管事嬷嬷里挑选出一个了。 尔芙比较属意的人选,就是府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掌管着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上到金银玉器、下到绫罗布匹,但凡是府里能用到的东西,一切都需要经她的手,手下更掌管着府里的所有采买,就算她不吃拿卡要,那背地里想要讨好她,主动往她手里塞好处的人都大有人在,但是这位秦嬷嬷素来铁面无私,对人对事都是一本正经、不偏不倚,倒是一个很适合被树立为榜样的典型。 其实尔芙这种认知也不全面,毕竟人非圣贤,谁能全无私心呢。 她也不是要找出一个堪比圣贤的完人,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好,所以秦嬷嬷很符合她的要求,所以她很快就打定主意了,派人过去请秦嬷嬷,打算和秦嬷嬷好好商量下树立榜样的具体细节。 当然,所谓商量,也就是一种比较客气的说法。 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叫秦嬷嬷过来,也就是先给秦嬷嬷通个气而已。 对付秦嬷嬷这些手握实权的管事嬷嬷,一些小打小闹的好处,并不能让她们管住那颗中饱私囊的心,所以她这次要送给秦嬷嬷的是一份大礼。 一处位于前门外的小院,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前店后居的结构,价值千金有余,不论是自个儿经营打理,还是租赁出去收租子,那都是一处挺不错的选择,也足够这些见惯好东西的管事嬷嬷们心头痒痒了。 少时片刻,秦嬷嬷就丢下手头琐事来到了主院堂屋。 尔芙将自个儿这想法一说,秦嬷嬷就忙推辞道:“奴婢不敢愧领。” “哦?”尔芙有些好奇的反问道,“这送上门的好处,秦嬷嬷又为何推辞呢?” 秦嬷嬷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沉默了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终于说出了她自个儿的为难之处,那就是她担心其他人心生嫉妒将她隐藏在暗处的黑历史揭露出来,这就是尔芙所说的那种了,人无完人,谁又能一点缺点、一点黑历史没有呢,秦嬷嬷是担心好处领到手没几天,反倒丢了现在手里这份美差、肥差。 对此,尔芙并不意外,她笑着摆摆手,安抚道:“秦嬷嬷,你不必忧心这些事。 我想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送你这份厚礼的原因,无非就是一点,那就是希望府里的各处管事嬷嬷能心里有所期盼,更好地约束住自个儿的贪心,所以就算有人过后会来找我告你的黑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儿,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当然了,你也可以先于其他人一步,自己坦白,将过去的一些错处好好说说。”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搬把绣墩给秦嬷嬷,让秦嬷嬷能够坐下回答,毕竟秦嬷嬷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让这样年纪的人站着和坐着的自个儿对话,她这心里压力还是蛮大的。 秦嬷嬷忐忑地欠身落座,有些犹豫,有些惆怅,但是也有些暗喜。 有些犹豫是犹豫自个儿要不要和尔芙坦白过往的黑历史。 有些惆怅是惆怅自个儿不争不显,怎么就入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眼呢。 有些暗喜,自然是暗喜自个儿苦熬这么许多年,终于熬到了尔芙这位明主的赏识。 诸如此类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最终秦嬷嬷决定完完全全的效忠。 她相信自个儿的眼光,也相信自个儿能迈过眼前这个坎儿,更相信尔芙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主子,所以她仅仅是沉默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打定主意了,先老实交代自个儿过往的一些黑历史。 比如她在没有成为管事嬷嬷之前,也曾偷偷给管事嬷嬷们塞过红包讨好。 比如她在刚刚成为管事嬷嬷的时候,也曾受过底下人的孝敬。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她也曾用灰色收入在外面偷偷置办了些产业。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府里的其他主子也曾拉拢过自个儿。 …… 秦嬷嬷这一说,便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越说就越没底气,越说声音就越低,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尔芙的脸色了,果然她是有些高看自个儿的品行操守了,不说还不觉得自个儿有多少短处,这么细细回顾一番,这才发现有好多黑历史,也不知道福晋知道以后会不会反悔,她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好在尔芙是个很靠谱的主子。 她并没有故意装高深地让秦嬷嬷忐忑不安,等秦嬷嬷话音一落,她就已经送给了秦嬷嬷一颗安心丸,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写满了宽和二字,笑着说道:“过去的事,那就让它都过去吧,你也不必将这些事当做负担,毕竟我和你都知道就府里的情况,如果没有人提拔,一个普通的宫女想要成为有脸面的管事嬷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你保证今后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来,那咱们就当做过去的事儿都没有发生。” 说完,她又让诗兰给秦嬷嬷端杯茶过来,让她能够喝杯茶润润嗓子。 毕竟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没有人能够不口渴,没有人能保证嗓子不沙哑,何况秦嬷嬷这心里紧张得都快要被自个儿吓哭了,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要是再不喝水补补水,尔芙还真担心她会晕过去。 秦嬷嬷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心里一轻,接过茶碗,也不拘谨了,连忙喝了两口。 “行了,该说的正事都说完了,我再和你说点闲事吧。”尔芙见状,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她示意诗兰又取杯茶给秦嬷嬷,这才漫不经心的柔声说道。 秦嬷嬷闻言,忙应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我明个儿要请账房入府查账,阖府上下的各处账目都不例外,你管着的公中库房的账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可不想当众出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尔芙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警告道。 秦嬷嬷连忙回答道:“关于账目的问题,主子您大可放心,奴婢没那么糊涂。” “那就好,我要请账房先生进府查账的事儿,现在除了你我和我房里伺候的这些近身宫婢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不希望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你也要做到守口如瓶。 如果有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被牵扯进去,咱们过后再细细商量解决,我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尔芙却没有想要就此打断这个话题,她隔着镂空的落地罩和博古架指着书房书案上的那一摞子账本,正色道,她可不希望因为秦嬷嬷一个人,坏了自个儿杀鸡儆猴、斩草除根的好主意。 秦嬷嬷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自是忙不迭地保证道:“主子,您放心。” “成,那你就回去忙吧,我将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交给你,你要将这差事放在心上,约束好手下人,不要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丢脸,也不要让我对你失望。”该说的事儿都已经说完,尔芙也不打算留秦嬷嬷在自个儿房里多待,她又简单叮嘱两句,便给秦嬷嬷下了逐客令。 秦嬷嬷也不是那种分不清脸色的人,见尔芙这么一说,便恭声告辞了。 尔芙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笑吟吟地目送着秦嬷嬷的背影走远。扭头瞧瞧诗兰和诗情等人,嘟着嘴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我全心信任着的秦嬷嬷,连她都能背着我在河间府置办下数十亩的良田,这其他管事嬷嬷到底在外藏了多少私产,你们敢想,怕是比一般地主乡绅的家产都要富裕吧!” “主子,这也是常态了。 虽然咱们府里发下的月钱不多,但是能收到的赏钱不少,便是那些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抬轿的大力婆子,暖房伺候花木的花匠,一月下来,也能收到数十上百个大钱,这要是放在庄户人家,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何况秦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那赏钱都是真金白银,在外置办些田产、铺面,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实不单单是咱们府里这样,京中各处府邸都是如此,所以主子您不必太多心。”晴岚闻言,抬头瞧瞧尔芙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忙低声解释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说完,德妃娘娘也不理会满眼呆滞的尔芙,抬抬手就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摆出了一张晚娘脸瞧着尔芙。 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尔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扭着衣角,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吞了吞口水,低声道:“不知娘娘有何示下。”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本宫对你进府多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你算不上是多机灵,性格也有些绵软,但是也并非是全无优点,作为嫡福晋,你待人宽和,驭下有方,赏罚有度,不过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本宫作为你的婆母,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德妃娘娘见尔芙脸上写满了紧张,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本以为是铁石心肠的心底,不禁涌起了几分心软来,她放缓了语气,淡声说道,“你应该也都知道,老四是皇上和本宫都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当然,本宫也不是要求他就要舍弃所有的闲暇时光,只是他刚刚才好不容易从老八暴毙的事情里抽身,正是他该要收拢失地的时候,他却任性地领着你这位嫡福晋和孩子们去郊野玩耍,还一去就是三天之久,这难免会让那些依附于他的朝臣对他失去信心的。 作为嫡福晋,你该好好规劝他,而不是和他一块胡闹。 今天,本宫特地叫你过来,便是想要嘱咐你几句,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生在皇家,他既然享受到他头上皇子光环带给他的优渥生活,便要承担起他皇子的责任来,事事都要更加注意分寸,不能随着心思胡闹。” “妾身明白,妾身日后定会好好规劝四爷。”尔芙泪目道。 “你也不必觉得心里不舒服,本宫让你过来,也并非是要教训你,妻贤夫祸少,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就更不好做了,现在你是亲王福晋,再想要如以往那些年那样随心所欲,更是不可能了,老四钟情于你,你就更要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你也不希望他就做个游山玩水、提笼架鸟的闲散王爷吧。”德妃娘娘心知尔芙性格绵软,又被老四宠得太娇气,她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本该摆着婆母和宫妃谱的她很是为难地拧着眉毛,左思右想地将肚子里的话改了又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听德妃娘娘这样说,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说上一句,她发自肺腑地希望四爷是个闲散无忧的王爷,这样她就可以恃宠生娇地将府里那些情敌都赶出去,拐着四爷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领着小七和弘轩几个小娃娃,自由自在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面上仍然是那副恭顺样子,听着德妃娘娘滔滔不绝地发牢骚,好不容易捱到宫人进来续茶,尔芙这才算是得到了片刻清静,偷偷坐直了身子,瞟了眼已经趴在德妃娘娘腿上对她挤眉弄眼的小银子,缓解下紧张的情绪,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面对德妃娘娘的下一波吐沫星子。 事实证明,这婆媳之间就算相处得再好,也不可能和平共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没有一夫一妻制度保证的封建社会里,所以当尔芙晕头晕脑地走出畅春园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德妃娘娘赏下来的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出自德妃娘娘的家族乌雅氏。 两姐妹都是刚刚及笄的好年纪,虽然看着稚嫩,却是从小就养在教习嬷嬷身边的真正聪明人,厚厚的宫规能倒背如流,琴棋书画茶道女红,无一不精,行为做派比大家闺秀更优雅、端庄,这么两个姐妹花被德妃娘娘塞到尔芙的身边,其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 偏偏尔芙看着这两个小丫头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德妃娘娘也没有明说这二人就是指过来伺候四爷的,而是借口她尔芙这个嫡福晋身边就有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大宫女伺候,实在是有些不够排场,所以特地选了这么两个机灵体贴的宫女给尔芙,这甭管在哪里说都是德妃娘娘这个婆母对尔芙的关心。 长者赐、不敢辞,这情敌就这样被塞到了尔芙的身边当差了。 重新回到长春仙馆里坐定,尔芙有些苦闷地看着眼前娇俏的姐妹二人,却到底没有将她们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因为德妃娘娘能塞过来两个,便能再塞过来更多,她能打发掉这两个美婢,却不可能各个都打发到四爷看不见的地方去,所以她还不如就这样顺顺当当地接受下德妃娘娘的安排,起码这样她还能在德妃娘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尔芙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勉强自己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指着给分立在罗汉床两侧的近身宫女,轻声介绍道:“雨桐、雨桠,诗兰、诗情……你们几个都相互认识下吧,往后她们姐妹俩就要留在咱们四爷府里当差了,暂时先领着一等宫女的差事,跟着你们跑跑腿儿什么的,稍后我再具体安排她们的差事,不过你们切莫仗着资历老就欺负新人,多照顾照顾她们。”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毓秀姑姑一个人在跟前,低声询问起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的来历。 其实毓秀姑姑也不算太了解二人的来历,因为毓秀姑姑这趟回畅春园的凝春堂当差,除去陪德妃娘娘闲聊的时间,更多的时候都在照顾小米团,再说有顶替她差事的新掌事宫女如同防贼似的盯着她,她连找老姐妹一块说说话都不方便,不过她到底比尔芙更加清楚这对姐妹花的底细些。 “听奴婢那些老姐妹说,这雨桐和雨桠俩姐妹年前就进宫了,换句话说,要不是皇上那边先安排了佟佳侧福晋入府,这对姐妹花早就被娘娘送过来了。”毓秀姑姑脸色发苦地将自个儿从老姐妹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尽量简洁地说了一遍。 “呵呵,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咱们府里也不差这点花费。” “奴婢只怕是主子爷瞧见这对姐妹花会不高兴,而娘娘那边也可能会因此误解主子。” “我相信娘娘是聪明人,不会不了解四爷的性子。” “正因为娘娘了解主子爷的性格,这才会将人交到您的手上,所以就算主子爷再不高兴,也不能越过您去处置这对姐妹花。”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处置她们。 堵不如疏,这天底下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四爷没有那份心思,便是有再多娇花似的姑娘在他跟前打转转儿,他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可要是他起了花花心思,就算我千方百计地防备,最后也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罢了,我之所以问问她们的来历,无非是不愿意身边多两个不知道根底的生人伺候罢了。”说完,尔芙就挠挠头,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了之前厨房小宫女暴毙被牵连到的小生子。 关于小生子的事,毓秀姑姑也不甚了解。 因为毓秀姑姑是和尔芙前后脚离开圆明园的,尔芙也是知道这点的,她突然提起小生子的事,不过是她不想要再继续和毓秀姑姑探讨争宠这件有些尴尬的事情罢了,所以听到毓秀姑姑的回答,她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尔芙又和毓秀姑姑说了几句闲话,便送着毓秀姑姑出了上房。 长春仙馆的院子里,雨彤和雨桠看到尔芙出来,忙迎了上来。 她们小小年纪就和众姐妹被送到家里最擅长宅斗争宠的女眷跟前养着,由名师指点琴棋书画,跟苏杭绣工大家学习针黹女红,与家中大厨一块练习厨艺,这姐妹俩是所有姐妹中的佼佼者,她们有着一朝麻雀变凤凰的野心是事实,不甘心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活是真,但是却并不莽撞、冒失。 从年前就经由内务府送到德妃娘娘身边等待时机,她们并没有被宫中的繁华迷花眼,反而将家里送过来的体己银钱都用来打探消息,小半年时间,足够她们将尔芙和四爷的好恶都记在心底。 她们知道想要挖尔芙的墙角不容易,也知道被德妃娘娘突然塞到尔芙跟前当差,必然会被尔芙小心防范着,但是她们却并没有心灰意冷,甚至已经设计好了全盘计划,她们的计划很简单,考虑到尔芙对外和善柔婉的性格,考虑到四爷对她们可能会有反感之心,所以她们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十五岁的年纪,她们有大把时间去打持久战。 所以她们来到圆明园,并没有将自个儿当做是四爷的妾室,而是完完全全按照内务府教导宫女规矩时候的做派,摆正了自个儿宫女婢仆的身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比如此时,还不等尔芙吩咐,眼瞧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雨桠就已经姐姐姐姐地招呼着诗兰一块去房间里给尔芙取软垫和点心等东西了,而雨桐则微弓身子地虚扶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去。 “主子,虽说现在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可是这石凳坐着又凉又硬的,还是要垫着软垫舒服些。”雨桠和诗兰的动作很快,尔芙才刚刚走进凉亭里,她二人就已经抱着软垫和点心匣子追上来了,雨桠笑眯眯地铺好了软垫和绣缎桌布,柔声解释道。 “你倒是细心。”尔芙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夸赞道。 尔芙这样的反应,也全在雨桐和雨桠的意料之中,两人心里平静如水,面上却显露出了些许委屈,她们知道尔芙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要真是她们和其他宫女那样任劳任怨地当差,反倒不容易让尔芙所信任,适当地表现出些许不甘心的神色,也好让尔芙认为她们都是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单纯姑娘。 就如她们所预料的一般,尔芙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尔芙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也能看出她是不自在的,雨桐二人适时地收敛了脸上的委屈,乖顺地站到了旁边,似乎有意要和尔芙分开些距离般地退到了凉亭的边上,既不主动上前伺候,却也没有再继续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脸色木然地候在旁边。 尔芙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喝着有些苦涩的清茶,时不时地环视一眼身边的宫女婢仆,等到了四爷回来。 “添新人了?”四爷笑着来到凉亭里,扶起起身见礼的尔芙,瞟了眼凉亭里站着的陌生面孔,很是随意地拿起尔芙用过的茶碗抿了口剩茶,随口问道。 “是啊,你们还不快见过四爷。”尔芙的笑容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个小气的女人,做不到高高兴兴地和别人一块同侍一夫,尤其是当四爷一眼就注意到雨桐和雨桠后,她发现她就好像喝了一碗酸醋似的满肚子酸水,说出的话都多了分拈酸吃醋的味道来。 四爷不明就里地看着规矩见礼的两个小宫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免了二人的礼,随即就抬手将凉亭里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 他和尔芙在一块的时候,格外不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而且他也注意到尔芙说起这两个宫女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便更加好奇起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这也怪他太着急过来陪尔芙用膳,不然他就会从张保的嘴里得知这两个宫女的来历了。 而尔芙则误会了。 她以为四爷已经知道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见四爷才来到长春仙馆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宫女身上,心里就更加不得劲,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连带着说起德妃娘娘的时候,这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些许怨气来。 “还能是谁,你额娘德妃娘娘同族送进宫里伺候的两个宫女。 那个戴淡紫色绢花的是姐姐,闺名雨桐,耳边有一颗红痣的是妹妹雨桠,都是十五岁如花似的好年纪,模样也娇俏,听说还很是擅长舞文弄墨、弹琴作曲……”尔芙瞟着二女离开的背影,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其一,自然是傍内务府的大腿。 不过这个方案,毓秀姑姑才一提出,尔芙就出言反对了,倒不是说她思想多么高洁,不愿意占国有资产的便宜,实在是内务府的采购价格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亲王福晋承受不起的超高价,那加价三五倍都得算是内务府那些大佬们响应康熙老爷子的号召节约了,真是将采购这事委托给内务府负责,用不了三次,四爷府就得清盘破产了。 毓秀姑姑给出的第二个建议是彻底裁撤采买上的人手,将府中采买之事委托给各地产业管事负责,再由水路送过来,这个方法的最大优点就是能更好地完成府里给出的采买清单,但是弊端就是各处产业的管事未必就能做到不贪不拿,最后很可能造成更大的资产流失,所以关于这个方案,尔芙略微想想就摇头否决了。 一来是因为本来府中各地采买的人手就已经和各处产业管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眷关系了,这种安排,无非是掩耳盗铃,虽然是不需要府里在给各地采买划拨银两,但是府里在各处的产业就要进入入不敷出的境地,尔芙从来不曾小看人的贪心,一旦采买的权利,落到这些掌管产业的管事手里,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 二来,府里安排到各地的采买,必然不甘心丢掉到手的油水,很可能会联合起来找她这个嫡福晋的麻烦,她倒是不觉得这些采买联合起来就能威胁她的地位,但是她不愿意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毓秀姑姑连着给出两个建议都遭到了尔芙的否决,却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前两个改革方案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她想出的第三个办法就比较靠谱了。 那就是将采买这事连人带差事都外包给遍布各地的便利坊。 便利坊是明里是四爷的私产,其实东家是尔芙,这件事府里知道的人不少,却没有人敢轻易点破,而将采买人手统统打包转手给便利坊,也就不会闹出底下采买暴动的事情来,便利坊又是直接对百姓服务的一种连锁杂货铺,控制成本是最擅长的事情,也就不需要担心价格虚高的问题,同时掌握住采买的源头,也便于尔芙更好掌握府中中馈,这绝对是一件一举三得的事情。 正如毓秀姑姑的信心满满,尔芙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她贸然插手采买这摊事,杜嬷嬷心里会觉得不痛快,所以她也没有说到底要从何时开始这种改革,便让毓秀姑姑先回去休息了,自个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叠罗纹纸勾勾画画,想着如何能更好地将采买这件事不伤害任何人利益的进行改革。 只是这注定是个不可能的事情,任何改革都是会到伤害一些人的利益,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顶多就是将这种损害降低到最低,低到什么程度,那就需要聪明人想办法了,尔芙自认自己不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完全没有想过一己承办这种事关改革的大问题,琢磨着等四爷那边清闲些,便将这件事交给前院那些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幕僚去处理。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四爷晚上回到后院用膳的时候,她抽空就提出了自个儿想要改革采买方式的决定,而素来讲究节俭为本的四爷,自是不会反对这种有利于府中开源节流的手段,大包大揽地将这个事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四爷府的采买改革,终于定下了基调。 ——一切以省钱为主。 “稍后就让人将这册子给前院的戴铎戴先生送过去吧。”甩锅成功的尔芙心里轻松了不少,脑子也活络起来,各种点子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她忙活活地钻进书房,勾勾画画地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工夫,笑眯眯地拿着一叠罗纹纸交给诗兰去装订,转身对四爷说道,别看她不善于治家,也不善于勾心斗角的宅斗生活,但是她却是个有见识的嫡福晋。 她来自现代,尔芙从小到大看过那些多连锁商场的铺货方式,她虽然做不到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照猫画虎,模仿个大概其,还是能做到的,便如她在各地设立起来的便利坊一般,那就是一个微缩古代版的连锁商场模式,她勾勾画画这么久,忙活地就是这种铺货经营的方式,尽量清晰明确地写出来,她相信戴铎那些幕僚一定会根据这些铺货方式,安排出一个最适合四爷府的采买办法来。 至于说,这种采买改革会不会伤害到掌管采买的杜嬷嬷一派的利益,那她也没有办法事事周全了,不过她还是打算在改革前就给杜嬷嬷通个风,免得杜嬷嬷觉得自个儿过河拆桥,毕竟杜嬷嬷是最先投诚她的管事嬷嬷,一旦采买的事情都外包给便利坊负责,那杜嬷嬷手里的权利就再也比不上同级的其他管事嬷嬷了。 务求将采买改革做到尽善尽美的尔芙,想到了权力交叉。 之前,府里各处都有管事嬷嬷负责,但是这些管事嬷嬷的权利太大,除了她这个嫡福晋和四爷有权干涉外,便是府里其他女主子都没有资格掺和其中,致使各处管事嬷嬷的日子过得比一般侍妾格格还要更滋润,底下人更是争相讨好,既然她已经动了杜嬷嬷的蛋糕,便不在乎给其他管事嬷嬷都上一道绞索控制。 权力交叉,让各处管事嬷嬷互相监督,彼此之间形成制约,那么她这个嫡福晋就更轻松些了,便如现在的毓秀姑姑和秦嬷嬷之间的制约一般,毓秀姑姑负责杂务和库房,秦嬷嬷亦是如此,二人一人占着管事嬷嬷的名头,做事更加名正言顺,一人占着是德妃娘娘亲信的名头,不好轻易得罪,所以两人形成了权力制约,显然府里杂务和库房的管理,更加正规了些,如果将这种权力交叉推广开,那各处都会更加井然有序,管事嬷嬷也不好再凭借一己好恶,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来。 不过和采买改革一样,全府上下的势力改革,更不容易操控,对府里的日常影响,也会更大些,所以这件事必须要等到她和府中众女都随着四爷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在进行,圆明园和四爷府这边,没有太多交集,人事自主,由内务府分摊安排,这样就算是府里乱起来,也不会影响到众人的日常生活。 而为了防备影响过大,她就必须将府里主子都尽量带走,尤其是四爷那一连串出生的小娃娃们,偏偏圆明园到处都是清溪水流,对于这些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孩子太危险,这样要带过去伺候的宫婢就要大大增加,总之是一件很麻烦、也很琐碎的事情。 原本已经准备地差不多的出行人员名单,又要重新拟定,掌管府中人事安排的桂嬷嬷,从尔芙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不过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让她并没有意识到尔芙正摩拳擦掌地要给各处管事嬷嬷搞事情,所以略微狐疑片刻,便也就安心配合尔芙挑选合适的人手,增添出行人员名单去了。 这样一来,反倒是没有人注意玉洁一家人入京的事情去了。 就在四爷府阖府上下要前往圆明园避暑的前一天,已做妇人装扮的玉洁给正院送来了请安帖子,明明已经是午后时分,正要简单小睡片刻的尔芙,一看到玉洁递过来的帖子,还是让诗兰去府外接人了。 入府多年,玉洁等几个人陪着她从入府开始,一步步在府里站稳脚跟,这份感情是尔芙做梦都难以忘记的,只不过随着玉洁等人年岁渐长,她不愿意玉洁等人好好的年纪就在府里这样蹉跎下去,这才挑选了合适的夫家,将她们一个个地嫁出去,难得有机会见一面,她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小睡就错过呢! 想想,她和玉洁等人也是多年未见,还有点小激动呢! 激动地坐立难安地尔芙,笑着坐在了妆台前,她那时候最喜欢清丽如水的清秀打扮,加之因为四爷的偏爱,致使府里想要找个颜色鲜艳些的女子瞧瞧都难,如今想想,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不过随着年纪越长,心理年龄越来越大的尔芙,已经很少在正式场合穿着的那般清丽素雅,今个儿要和玉洁那丫头见面,她打算重温一下那时的打扮。 “将柜子底下压着的那身白底淡蓝色折枝梅纹的大襟旗装给我找出来,另外再替我找套素银镶宝的头面过来。 诗兰,你替我梳个精巧些的发髻。” 尔芙笑着吩咐几句,便自顾自地从妆匣里,摸出了一对镶珠耳坠,放在了旁边,打算等着一会儿梳妆打扮好就戴起来,只不过还不等她这边梳妆打扮好,四爷就不知道被哪阵风给吹了过来。 瞧着富贵平安牡丹屏风前的尔芙,四爷怔住了神,他随手拿过妆台上放着的那对镶珠耳坠子给站在屏风前臭美的尔芙戴好,随口问道:“今个儿怎么打扮得这般清秀?” “不好看么,会不会看着有些装嫩了?”尔芙听四爷的语气有些诡异,慌里慌张地跑到人高的穿衣镜前站定,左照右照一番,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满脸迷茫地抬头问道,难道是她的审美和古代人不同,所以她这种打扮怪怪的,可是也不会啊,明明那时候四爷很喜欢她这样清秀淡雅的打扮,不然府里也不会吹起一股仙女风了。 四爷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替尔芙扶正了鬓边略有些歪斜的镶蓝宝半月形镂空雕缠枝花纹的银簪,贴在尔芙的耳边,低语道:“当然不是,尔芙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娇俏动人,只是好久没曾看到尔芙如此装扮,猛然一瞧,有些惊讶罢了,倒是尔芙今个儿怎么会想要做如此打扮呢,该不会是有什么旧人来给你请安吧!” 没有女人是不喜欢听好听话的,尤其说这话的人是她最心仪的男子,尔芙听完就笑弯了眼睛,她扯着一角袍摆,点着脚尖,微抬着有些重的脑袋瓜儿,转了个圈儿,笑眯眯的柔声说道:“四爷真聪明,玉洁那丫头递了帖子来给我请安了。” “她不是随丈夫去了江南道上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四爷扶着还打算臭美的尔芙到堂屋里坐定,一边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一边有些奇怪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低声说起了采买上的人以次充好的事情,她实在没脸说起自个儿跟前出去的宫女会做出如此事情,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识人不明,说到最后,她又担心四爷会误会她存心包庇玉洁一家人,忙解释道:“玉洁进府请安,我不好不见见她,但如果她和她的亲人有贪墨公中的事实,我也不会包庇她们一家人的。” “她既是你身边出去的人,你就该对她多几分信任,也许就如毓秀姑姑所说,她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举,你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是对的,但是你也不能不顾及着你和她之间的主仆情分,便是她真有贪墨公中的事儿,还是该给她个机会。”四爷知道尔芙和玉洁冰清几个婢女的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将往日的严苛作风带到家里来,他见尔芙有些慌了,笑着安抚道。 “那我就先替玉洁谢谢你这位主子爷了。 不过你说得对,我该相信我身边出去的人,她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人,兴许这事是事出无奈、事急从权,但是若是她真的做出贪墨公中的事情来,我不会轻易放纵她,我会替她赔上公中的损失,再免了她和她家里人的差事,放她们自由,也算是全了我和她之间的这场主仆情分。”听完四爷的话,尔芙心里安稳了许多,她略微思考片刻,笑着说出了她的想法。 她这话不是说出来敷衍四爷的,她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少时p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hse的y包,领着还未显出y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se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nv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侧福晋言重了,这本就是婢妾们的本分。”四nv异口同声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j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c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t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h鼠狼给j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t,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y,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手拿着汤匙,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y,怕不适合这般久坐,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nv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r,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 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nvse,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nv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j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y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nv眷最ai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yf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y,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y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j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nv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y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y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y,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x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 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m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y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y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chou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j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j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m。 乌拉那拉氏j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bb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m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s房t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m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se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她忙站起身,快步迎到穿堂门口,拦住了对面满脸震怒的四爷,低声劝道:“弘晖年纪还小,你就算是不高兴,就算是要教训他,也要讲究下方法,怎么能张口就骂呢,再说还是当着我的面,他不是更下不来台了!” 说完,尔芙就对着身后跟过来的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se。 虽然她是不喜欢弘晖,也气愤弘晖的不懂事和莽撞,却舍不得四爷为此动气伤身,不然她才懒得跑出来往p仗筒上撞呢,只是她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然在这个时候玩闪现溜走了。 当尔芙听见乌拉那拉氏直接找借口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如果她还不知道乌拉那拉瑞溪已经换芯儿成为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还不至于如此惊诧,她从未想过一个当母亲的人能为了保证自个儿的利益,连自家孩子都不顾了…… 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简直颠覆了尔芙的人生观…… 恍惚间,她甚至好似听见了三观碎裂的声音。 “进去说话吧,爷好好和他说说。”就在尔芙三观重塑的呆滞阶段,对面四爷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就是宫里所有宫妃的常态,他见惯了,尤其是在德妃娘娘身上,他抬手拍拍尔芙的肩膀以示安w,低声答道。 说完,他就绕过眼前整个人都傻住了的尔芙,迈步走进了穿堂。 穿堂里,弘晖还保持着刚刚拱手告辞的诡异造型,显然是被四爷一声暴喝吓到了。 “别站着了,今个儿正巧碰上,咱们爷俩儿好好聊聊!”他很满意弘晖的反应,迈步走到弘晖的身边,拍着弘晖的肩膀,沉声说道。 穿堂外,缓过神来的尔芙见四爷和弘晖两父子并肩坐在一块,好像气氛还算和谐,也没有再进去破坏气氛,直接领着诗兰等人离开了。 只是还不等她绕过穿堂前面的回廊,便被四爷和弘晖的j流方式吓到了。 “跪下……”尔芙只听得四爷一声暴喝,浑身一颤,还不等她再迈动脚步,便听见穿堂里传出了一连串的责问和呵斥,那爆发力、那穿透力、那震撼程度……反正她是有些不放心地拐回到了穿堂门口。 苏培盛守在穿堂外面,已经将庭院里当差的洒扫婢仆和粗使杂役都赶走了。 尔芙走到他跟前儿,低声说道:“四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你也不进去瞧瞧他,就这样听着他教训弘晖,你这个领事太监怎么当的……” 苏培盛闻言,苦着脸答道:“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主子爷的脾气,谁劝得动啊!” “那就让他这么扯着嗓门教训啊,这要是传扬出去,弘晖的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奴才不敢去劝。”苏培盛表示他才不要去做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池子鱼呢,连忙摇头拒绝道。 尔芙见状,无语地扁扁嘴儿,却也不敢迈腿进去。 她倒是不怕成为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池子里的鱼,她是担心弘晖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她和弘晖的关系,本来就很是紧张,弘晖又正是一个青春期少年,到时候为了自尊啊、自信啊,还不得直接和四爷顶撞起来啊…… 为了不让四爷被气得更狠,尔芙哪里还敢往里面凑热闹去呢! 此时此刻,她无比向往那种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大家族生活了,那样她就可以请来德妃娘娘、或者是皇上劝阻住暴怒状态下的四爷了。 可惜,临时抱佛脚,显然是不靠谱。 她就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在回廊上转着圈圈儿,随着四爷教训弘晖的声音大小、语速快慢,决定着叹气的速度,明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愣是急出了一脑门汗。 好在,四爷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语速和音量,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尔芙也不必在回廊上绕圈圈儿了,她一撩袍摆就坐在了回廊外侧的围栏上,侧耳听着穿堂里的动静,这么仔细一听,她才反应过来,敢情是有人将弘晖和博尔康 大人府上那位小格格s下传信的事儿给捅出去了,四爷这才带着怒火从东小院赶过来堵人。 “谁传的闲话?”她对着同样满脸冷汗的苏培盛问道。 这种事,到底是有些丢脸的事儿,她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会主动告诉四爷知道,更不相信博尔康大人会跑来找四爷告状,瞒着藏着还来不及呢,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别人议论起来,顶多就是说弘晖这孩子太过胡闹,不知轻重,但是涉及到齐布琛这姑娘的话,哪怕是就要说她闺誉有暇了。 苏培盛闻言,紧贴在门口的身子往尔芙的方向挪了挪,低声答道:“回福晋的话,这事儿是佟佳侧福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偷偷告诉主子爷的,主子爷当时一听就气坏了,摔了茶碗、掀了桌子,又先去了前面春晖阁,连打了弘晖阿哥身边的j个小太监,这才过来您这儿的。” 说完,他又装作不是自个儿偷偷告密似的往相反的方向躲了躲。 对于苏培盛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尔芙也是无奈了。 她捏着眉心,长叹了口气,才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话:“福晋,你进来下!” 我勒个去…… 尔芙闻声,闭了闭眼,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往穿堂里走去。 还不等她在穿堂里站稳脚,便听四爷继续说道:“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齐布琛x格和你挺像的,想来你也会喜欢她,年纪又和咱们小七相差不多,你不是一直觉得膝下就小七一个小格格,总觉得是件挺遗憾的事儿,不如就收了她做gnv儿吧!” 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忙点点头道:“额,哦,好啊,我正愁小七连个作伴的小姐m都没有呢,我可是早就听说齐布琛小格格德容兼备,x情温婉,要是有她和咱们小七多来往,不愁小七那猴子x格扳不过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四爷在替弘晖做出的莽撞事儿找补呢。 一旦齐布琛成为她的gnv儿,那齐布琛和弘晖就是兄m了,要是自家兄m相互有书信来往,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她更替四爷觉得辛苦了,也替齐布琛感到了一阵庆幸。 得亏四爷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家孩子就不管别人孩子死活的蛮横父亲,不然四爷不管不顾地求皇上指婚,这齐布琛的一辈子就要和弘晖连在一块了,要是两人相处得好,那还算是错有错着,不然怕是这孩子的幸福就彻底毁了。 正因为考虑到这点,她更是忙里张罗起来,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吩咐道:“这齐布琛小格格要做我的gnv儿了,我这个做g额娘的,可是不能小气了,你将我之前置办的那套雪裘披风和那套东珠凤钿找出来,另外再去库里将那套文征明所画仕nv图的玉骨团扇装上,明个儿我要带着去给我的gnv儿送见面礼。” 说着,她好似觉得自个儿太过急切般羞涩一笑,对着四爷问道:“您觉得可好?” “这点小事,你自个儿安排就是。”四爷显然很是满意,笑着点头答道,同时也没有忘记提醒尔芙早点给博尔康大人府上下拜帖,毕竟认g亲这种事儿,总归是要表现得正式些才妥当。 “行,一会儿我就给纳喇福晋下帖子去。”尔芙笑着答道。 “那你就去忙吧,爷还要和弘晖去老十三府上坐坐,他十三叔派人传话来了,说是想念他这个有些不成才的大侄子了。”四爷闻言,没好气地白了眼弘晖,继续说道。 “哦,十三爷从南边回来了?”尔芙很是惊讶的问道。 “昨个儿夜里回来的,今个儿早起在宫里碰到的,爷也吓了一跳呢,前院还有他从南边给你和乌拉那拉侧福晋等人捎回来的小礼物呢,一会儿爷就让人给你们送过来,你看看,给后院这些nv人分分。 行了,不说了,有事回来再说,爷赶着过去找老十三喝酒了!” 说完,四爷就招呼着弘晖,领上苏培盛等人,迈着大长腿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无语地撇撇嘴儿,也招呼着诗兰等人回到后面上 房去安排认g亲的事儿去了。 对于尔芙来说,认g亲这种事儿,最麻烦的就是写拜帖这道工序了。 她先是在纸上用鹅mao笔打好了c稿,又让诗兰去把毓秀姑姑请了过来,帮忙修改了下措辞和错别字,将一些用简t字写好的汉字改成繁t字,又抄写了两遍熟悉笔画,最后才规规整整地抄露到熏过香的浣花笺上,不过百余字的拜帖,足足折腾了一个来时辰才搞定。 搞定了拜帖,还要挑选送给齐布琛的见面礼。 尔芙连口气都顾不上喘,领着诗兰和诗情就钻进了自个儿的s库。 这是专门存放珍稀贵重物件的小库房,入口就在内室的床梢旁边,不但要爬梯子,因为不能随便安排人进去打扫,还要忍受里面无处不在的粉尘,弄得尔芙接连打了数十个喷嚏,可以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送给齐布琛的见面礼挑选好了。 除了她之前提起的那j样东西,又选出一整套镶东珠嵌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和j支宫中内造的发簪步摇,都是镶嵌着东珠美玉红蓝宝石的好东西,另外还有两张百亩良田的地契,如果不是怕送的东西太多,有炫耀的嫌疑,她还打算送给齐布琛两个铺面呢,为了将这些小礼物t面地送出,她又特地找出了一个两尺余高的镶螺钿妆匣。 等她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主子,前院送了好多新鲜玩意儿过来,您看要不要他们搬进来瞧瞧……”诗兰瞧着没精打采的自家主子,又瞧瞧院子里摆得j口大箱子,轻声提醒道。 敢情前院来送东西的小太监都已经等待了好半天了。 尔芙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命人将那些箱子都搬到了堂屋里,一样样的赏玩着。 十数套颜se各异、款式各异的西洋nv装…… 十数套镶嵌各se钻石的项链、戒指、手链…… 两尊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石膏雕塑,穿着衣f的那种…… 三幅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油画,画风景的那种…… 一块画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羊p地图,据说是藏宝图的那种…… 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妆镜,大的有落地穿衣镜那么大,小的有巴掌大、粉盒大的…… 一整套从落地钟到最精致的座***六个大小各异的西洋钟…… 一盒十二支镶嵌着水晶笔管的铜制鼻尖蘸水笔,雕琢精美,且书写流畅那种…… 一套四个大小相同的铜座地球仪…… 除了这些尔芙能叫出名的东西,还有一辆看起来像是自行车,但是和自行车又有着些许区别的双轮移动工具和好j个锦盒的各se钻石、宝石。 瞧着眼前这些东西,她有种老十三打劫了外洋客商的感觉。 不过这也没关系,左右不关她一个内宅nv眷的事儿,尔芙很是爽快地一摆手,命诗兰等人将刨除衣裳首饰和妆镜外的所有东西都收到后面后罩房库房去,又安排赵德柱等人将衣裳首饰、妆镜这些要送给各院nv眷的东西,按照人头分成了数份,留下自个儿看重的那份,剩下一份不留地送到了后院众nv的手里。 当然,造型精致的西洋项链,她还特地给自个儿多留下了一条。 一条由超大粉se椭圆水滴形钻石和数颗稍微小一些的同se钻石组成的流苏项链,特别华丽出彩,瞧着就如同后世那些价值数亿的晚礼f项链似的,便是尔芙这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一打发了赵德柱等人,便忙不迭地进去试戴了。 这个时代的西式裙装,还是带着那种束腰的款式,大大的蓬蓬裙里是厚朴厚重的衬裙,配合着有些俗气的荷叶一字肩,露出光洁的肩膀和x感的锁骨,再戴上那条粉se钻石组成的流苏项链,尔芙瞧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了一抹颇为自傲的笑容,学着电视里曾看到过的那些外国nv人的做派,微提裙摆地走到诗兰等人跟前儿,笑着转了个圈儿,柔声道:“瞧瞧你家主子漂亮不漂亮?”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不待她说完,四爷就果断地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co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秘y能被称为秘y,便是因为它不会被人察觉,乌拉那拉氏这些年做过的错事太多,要不是顾虑着弘晖那孩子的名声,爷宁可不要这层窗户纸,也要将这个毒f送到宗人府去。” 该怎么说呢,男人总是要比nv人心狠。 哪怕尔芙恨乌拉那拉氏入骨,但是想到乌拉那拉氏就要死去,心底仍然是有些不忍,更有一些兔死狐悲的危机感,她怕未来有一天,也许这样的命运会落在自己个儿身上。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爷的嫡q,该让她走得t面些。” 人往往容易同情弱者,尤其尔芙本就不是个狠心毒辣的nv子。 她瞧着脸se也不大好的四爷,轻声嘀咕了一句,便也就转移话题说起了旁的,只是府里最近没有什么高兴事,就算是换个话题,仍然也难改房中压抑的气氛。 “小四和小五是两个可怜的孩子,您打算怎么安排他们俩的去处呢?我先表明我的立场,我是不打算养在自己个儿身边的,一来是我本就不是个好母亲,连小九和玖儿都没有养好,二来是我这个人自s,要疼也是疼自己个儿的孩子,为了不让您以后埋怨我,您还是另给他们找额娘吧!”尔芙挽着四爷的大手,拨动着四爷手上的那枚翡翠扳指,漫不经心的说道,继母难为,她没信心能教好两个不是自己个儿生的孩子,再加上府里头的情况,要是她将小四、小五都拢在身边,怕是那些日日夜夜恨不得她去死的nv人就更要气得牙根痒痒了。 “旁人都恨不得把所有孩子拢在自己个儿身边,你倒是怕麻烦的,半点都不想替爷分忧,你就不怕爷生气,再也不理会你了!”四爷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嘴角噙着一抹j近不可察觉的笑容,故作生气样子的压低声线,沉声问道。 “怕,但是我也不能不自s些,先考虑自己个儿。 若是小四和小五是个格格,我养着就养着了,无非就是从s房给她们出一份嫁妆,我也不会舍不得这点银钱古玩字画的,可是他们是阿哥,虽然现在看似我身边没有子嗣在,但是爷和我都知道,弘轩那孩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以后他总是要回来的,他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身边,我已经绝对很对不起弘轩那孩子了,我不能再让旁人占了他的位置。”尔芙难得正经一次,她推开四爷抓着她的手,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格栅窗,环视了眼窗外的动静,见左右都没有盯梢的人影,这才轻声回答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不单单怕麻烦,她更怕弘轩吃醋。 “得得得,左右府里头没有孩子的妾室不少,等乌拉那拉氏走了以后,爷再研究着将孩子寄养在谁的名下吧,再不济就将两个孩子早早挪到前院去住,也省得被那些个心思y毒的借着孩子争宠,反倒是你,这j天要辛苦辛苦你,天天早起往正院那边走一走,到时候才好顺理成章的陪在爷的身边,做爷的嫡福晋。”四爷怕尔芙再想起小九和玖儿的事情,不等尔芙说完就忙出言打断道,他起身来到尔芙身边,将尔芙揽入了怀中。 恨不相逢未嫁时,好在就要将小妮子变成嫡q了。 为了让小妮子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他不在乎背上谋害嫡q的名声,就算是此番康熙老爷子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也会想法子送乌拉那拉氏最后一程,看着尔芙对乌拉那拉氏卑躬屈膝、事事隐忍退让的样子,他早就心疼得快要疯掉了。 转眼三天,乌拉那拉氏的状况比四爷预期的要好些。 她虽然觉得气力不济、精神倦怠,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的样子,却并没有出现病得起不来身的情况,照常打理着府中琐事,甚至还很有心情的在昨天办了一场颇为新颖的赏雪宴,许是昨个儿饮过酒,早起她有些不 舒f地咳了j声,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些发涩,不过一想到一会儿就能看到西小院的尔芙过来给自己个儿请安,她还是强打精神地来到了穿堂里。 “妾身见过福晋,福晋万福。” 穿堂里,府中诸位nv眷都已经到齐,连抱病养身子好些日子的尔芙都没有例外,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迈着莲步走到了上首宝座落座,这才微微抬了抬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故作大度的朗声叫起,“大家伙儿都是自家姐m,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其实这早起让你们顶着寒风往这边走上一趟,我也是不想让咱们的姐m情分疏远了。” 说着话,她瞄了眼尔芙的方向。 一直低头盯着脚尖不出声的尔芙,只觉得后背一寒,还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见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我瞧着瓜尔佳mm这j天的身子好了不少,胎像也稳了,该是抓起府里的一摊事了,总不好任由其他姐m忙碌着,自己个儿藏起来偷闲吧。” 以前乌拉那拉氏可不是这样的,谁要是想动她手中的中馈,那都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恨不得咬死对中馈伸手的那人才甘心,怎么会突然想要放权了,难道是因为小李侧福晋在府里头的威望越来越高所致。 尔芙这般想着,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她那双黑白分明、水润晶莹的眸子里,显露着满满的疑h,微红的唇瓣,轻轻开启了一条缝隙,似是很忐忑的问道:“不知道福晋说的是哪一摊?您也知道妾身是个ai清静的,怕是难当重任呀!” “放心吧,咱们府里的人口少,事情也清闲,保管耽搁不了你养胎的工夫,要是累坏了你,姐姐也心疼呀! 眼瞧着就要到年根儿下了,各处都忙活,我实在是有些分不开身来,虽说有两位李侧福晋帮衬着,但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还是需要人盯着些,正巧我记得你素日就ai研究穿戴,你就专门盯着针线上的那摊事情就好了,管针线的闵嬷嬷是个精明能g的,估计也不会太占用你的时间,要是有谁不听话了,你就只管责罚就是了。”乌拉那拉氏才不会说她就是看不惯尔芙成日吃饱了当米虫的废物点心生活,自己个儿明明是嫡福晋,反倒要c心她们的吃喝穿戴,难得最近四爷看重自己,她要是不趁机折腾折腾,她都对不起她这些年跟额娘、教养嬷嬷学习的治家手段了,将中馈分给j个侧福晋一块打理,瞧着是抬举她们,其实却是占去她们的大把时间,而她也可以趁着这机会牢牢抓住四爷的心,让弘晖更好的在四爷跟前刷存在感。 对此,尔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就应下了。 “大厨房那边的事情多,那就麻烦两位李侧福晋一块打理了,另外浣洗房、花c房那边,你们也要多多c心些,别辜负了我和四爷对你们的信任。” 乌拉那拉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愿意再看这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情敌,抬手敛了敛绣着牡丹花的袖摆,不紧不慢地吩咐了一句,便给大家伙儿下了逐客令,只留下了想要回房歇着的尔芙,拉着尔芙一块进了后院上房,一副知己好友的样子,肩并肩地坐在铺着玫红se锦缎桌布的圆桌旁边。 “之前咱们之间的误会不少,但是总算都过去了。 你入府也有些年头了,我最最欢喜咱们在圆明园避暑的那些个日子,你研究的那些个吃食,我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口水横流呢!”乌拉那拉氏亲手替尔芙添了一筷子冬笋,满脸恬静笑容的低声说道,似是从未和尔芙起过龌龊那般的招呼着尔芙一块用膳。 尔芙不好太过明显地拒绝乌拉那拉氏的好意,加之她也不信乌拉那拉氏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她的肚子下手,便也就笑着配合了,虽说满桌素斋都不大合她的胃口,但是清清爽爽的味道,倒是也并不太难吃。 “多吃些,我瞧着你最近都有 些瘦了。 这怀y的时候是最辛苦的,胃口也不好,当年我怀着弘晖的时候,那会儿我和咱们爷还住在阿哥所里,吃的是宫里头的膳房,每日的菜单是早早就顶好的,想着做些顺口的东西吃都不行,别提多辛苦了,也亏得弘晖那孩子争气,虽说在我肚子里折腾了整整一晚,身子却康健极了,说哭声震天响有些夸张,但是整个阿哥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都能听见,连太医都说弘晖这孩子养得好。 跟我那会儿一比较,你现在就幸福多了。” 听着乌拉那拉氏忆苦思甜,尔芙囧囧地愣住了。 她能说她就是不适应封建礼教下这些古代nv子的笑里藏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恨不得拿着刀子狠狠在对方身上戳上j个窟窿,却还要满脸是笑的说着虚伪的假话,她们不嫌累,她自己个儿还嫌膈应人呢! 好在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要尔芙回应,只自说自话着,“你现在怀着身子,不比往常,吃喝穿戴都要精细着些,虽说你日日吃的都是自己个儿院里的小厨房,但是食材到底都是从大厨房这边领过去的,这病从口入,你可千万要小心些,现在我将大厨房j给了两位李侧福晋,为的就是让她们之间有个牵制,免得她们哪个动了坏心思。 我跟你说这些,你也别多想,我不是想要你感激我,我是实在不舍得瞧见四爷的子嗣再遇到危险了,想当年康熙爷在咱们爷这个岁数,早就已经有好j个阿哥了,可是瞧瞧咱们爷,要我说,咱们爷就是太糊涂了,成日里就光惦记着朝堂上的那些大事,反倒疏忽了子嗣传承这件最大的事情。 之前的小九和玖儿的教训,你可千万要记得。”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的话锋一转,狠狠戳中尔芙心中一直未愈合的伤口,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是呀,妾身时刻都不敢忘记呢!”尔芙轻声应着。 若是换了昨个儿,她听到这句话,她都做不到这般镇定自若,怕是当场就要撕了乌拉那拉氏那张伪善的脸,但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乌拉那拉氏死在床上的样子,乌拉那拉氏那些话,她也就只当是鸟叫就算了。 乌拉那拉氏或是也没有想到尔芙会这般镇定,微微一怔,随即展眉一笑,接茬说道:“我听说爷为了你这胎能安然无恙,特地在园子里给你修了个小佛堂,你可千万别辜负了爷的一番美意呀,这拜佛要诚心,你闲暇的时候就要过去多走走。” 什么叫不给人留一点念想,这就是。 “妾身谨记福晋教诲。”乌拉那拉氏一番话,y是打破了尔芙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善念,话不投机半句多,和这么一个nv人一桌吃饭,她嫌噎得慌,尔芙状似恭顺地应了一句,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借口要去针线上转一转,起身出了正院。 “主子,您消消气,慢点走。 这昨个儿才下过雪,虽说仆f都一寸一寸地打扫过了,但是这鹅l石小路到底不如往日好走,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如还是绕远从那边回廊走吧。”一直跟在尔芙身边伺候着的丫儿忙紧走两步,追上了负气往西小院走的尔芙,低声劝解道,同时狠狠剜了一眼身后正院的方向,要说这满人入关称帝,也有些年头了,可是到底不如传承世家里的规矩好,嫡福晋明明该是个雍容大度的大f,居然会为了妾室肚子里的孩子拈酸吃醋的,当真是丢脸极了,她也不怕那些话说出去,让人瞧着笑话。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不理智的。 尔芙虽然开始有些生气,但是被风一吹就已经冷静下来,她之所以还这样气冲冲的,无非是做给那些盯梢的眼睛看的,现在也差不多该收敛些了,何况她也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做戏,见丫儿一劝,便也就沉着脸点了点头,转头往不远处的抄手回廊走去。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抓紧叫厨娘把这里收拾出来吧。”陪着两位主子玩完过家家的小生子说不出的疲累,他伸手一指满地狼藉的小厨房,扭头对着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烧火丫鬟,低声吩咐了一句,快步往自己个儿的房间走去,这四爷如高山大川的深沉气质,还真是挺吓人的,他这一下午的工夫,明明没有干什么大活儿,硬是逼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也真不知道苏培盛是怎么享受这种水深火热的。 上房里,尔芙交代丫儿去厢房照看小七,懒懒躺倒在了床上。 “爷就说不要准备那么多,你偏每样都要做出来,这怕是不等弘轩那孩子吃光这些点心,这些点心就要放坏了,今个儿累坏了吧,来,靠过来,爷替你拿拿肩。”四爷亲手拧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尔芙脸颊上的面粉痕迹,瞧着她都睁不开眼睛,却又强打精神的样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抬手将帕子丢回到床边的水盆里,扶着尔芙躺倒在了自己个儿的膝头,轻轻替尔芙揉着发酸、僵硬的肩膀。 “您今个儿也累了吧,躺下歇一会吧。”尔芙笑着道。 她虽然身上累极,心里却是大大满足着的,弘轩越长大就越独立,尤其是打从弘轩离开四爷府以后,她瞧着如同小大人一般的弘轩说不出的心疼,总想着给孩子做些什么事情,难得她能亲手给孩子做些吃食,她自然是希望做得越多越好。 说着话,尔芙就往床里拱了拱,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四爷也不矫情,他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着落地罩外伺候着的苏培盛轻声交代了一句,让苏培盛过一个时辰叫他,三两下将身上沾满面粉的外袍扯下,一把丢在窗边摆放着的贵妃榻上,回身将尔芙揽进怀里,又拉过床梢叠放着的被子将自己和尔芙仔细盖好,便躺倒在了床上。 “睡吧,等会儿咱们去船上吃鱼锅。”四爷在尔芙的唇上落下一吻,抬手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低声说道,现在天色还早,庄上人多眼杂的,他们就算是再舍不得和弘轩分开,却也只能暗自忍耐着,不然就会给弘轩那孩子带去麻烦。 关于这点,尔芙也是明白的。 她对着四爷点了点头,脑袋瓜儿轻轻蹭了蹭四爷的肩窝,一只胳膊环在四爷的腰间,一条腿搭在四爷的长腿上,略微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拢了拢耳边散下来的碎发,笑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放缓了呼吸,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个调整生物钟的时段。 为了能在仅限的时间里,更多的和弘轩在一起,尔芙这些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寒暑假的学生时代,再也没有看到过上午的太阳,一睁眼就是晌午时分,草草吃过一口早午饭,便跟着四爷去庄外湖上的船上去钓鱼,一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摇摇晃晃如醉酒似的走下乌篷船。 今个儿比往日更甚,她要熬个通宵。 别看庄外湖上的那条乌篷船是苏培盛临时从京里找来的旧船,外观不起眼,内里布置得格外舒适,小小的船舱里,除了固定在船板上的矮桌和锦凳外,还有一个用屏风隔出来的小小睡房,仿照的是那些常年住在船上的船户家的布置。 她打算趁着这最后一晚,亲自哄弘轩入睡,她在临睡前和四爷提了一嘴,四爷也同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睡得很甜。 夕阳西斜,烟霞越发浓烈,缕缕炊烟腾空而起。 苏培盛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摆在床边的屏风前,轻声唤道:“主子爷该起了……” 睡得并不沉的四爷闻声,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床幔顶,愣了会儿神,轻轻放开了紧搂着尔芙肩膀的胳膊,又小心将尔芙枕着的胳膊抽出来,仔细替尔芙掖好了被角,这才动作如猫儿般轻盈地起身,胡乱套上了鞋子,打着哈欠就来到了屏风外面,“让人送水进来吧,另外记得给三阿哥那边送去消息,让他直接坐着马车出来。” 四爷伸展着胳膊,任由苏培盛熟练地替他穿衣裳。 他是打算让尔芙多睡一会儿的,可是他还是小看了尔芙要陪弘轩的决心,他才刚起身,还没有洗漱好,尔芙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一边招呼着丫儿准备热水梳洗,一边披着外袍就往外走,要不是四爷反应快,苏培盛就要看见尔芙穿着寝衣的模样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迷迷糊糊的问道。 “还早着,你瞧外面的天还亮着呢!”四爷笑着替尔芙整理着外袍,低声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对着屏风外的苏培盛摆摆手,将苏培盛打发了出去,把内室让给了尔芙更衣梳洗,他也在丫儿进门的瞬间,跟着去了外间洗漱。 少时片刻,梳洗好的二人,叫了小七一块,迈步出了院子。 湖边的船上,陈福亲自担任主厨,早已经预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干锅鱼片、鲫鱼豆腐汤和玉米饼子等吃食,等着四爷等几位主子一上船,食物就被送上了桌,一坛刚开封的桂花酒,迎风飘散着淡而绵长的酒香。 “过了今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弘轩,咱们一块喝一杯吧。”尔芙坐在弘轩身边,她伸手替弘轩添了一块香煎鱼块,拎起手边放着的执壶,分别给自己个儿和四爷满上酒,又拎着装着果子酿的琉璃壶给小七和弘轩倒满,略显伤感的双手举杯,看着脸色同样沉重的四爷,低声说道。 “额娘。”小七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伤感的低声唤道。 “随你额娘去吧,她心里头难受。”四爷笑着抬了抬手,打断了小七没说完的话,扭头对着尔芙点了点头,顺手摸过两个小小的酒盅,分别放到了弘轩和小七的跟前,替他们俩也倒上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桂花酒,示意着大家伙都一块喝一口。 “额娘,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弘轩闻言,起身跪在尔芙跟前,举杯道,他也舍不得额娘,不过为了能变得更加强大,更好地保护额娘和兄弟姐妹,他不得不狠下心肠来,好在额娘的身边有小七姐姐在。 他这般想着,他对着从没叫过姐姐的小七,举了举杯,将杯子里的桂花酒一口饮尽,红着眼圈,避开了尔芙的视线,草草擦了把脸,不顾四爷反感的轻声说道:“姐姐,替弘轩好好照顾额娘,阿玛是男子,到底不够细心,你可得多多陪陪额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己个儿在外面,也要多多小心。”到底是懂事的孩子,小七虽然有些不高兴弘轩这种长辈嘱咐的口气,但是却也笑着点了点头,关切道。 眼瞧着眼前的气氛越显凝重,尔芙也露出悲伤神色,四爷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个孩子之间过于沉重的对话,笑着握住了尔芙的手,朗声说道:“好啦,你们都是好孩子,该明白怎么让你们额娘放心,别勾着你们额娘伤心了。” “不许你这么说孩子,咱们小七和弘轩都是好孩子。”尔芙不高兴地横了眼教训孩子们的四爷,帮腔了一句,随即扭头对着身侧的弘轩和对面的小七,温声安抚道,“以前额娘太疏忽你们了,没想到一转眼,你们就这么大了,记得有小七的时候,那会儿额娘才刚刚及笄,虽然已经做了你们阿玛的侧福晋,性子却仍然跳脱,后来又突然有了弘轩,那会儿额娘想着,以后再也不生了,没想到又有了小九和玖儿,也就是因为你们都来得太突然,额娘压根就没有半点准备,根本不知道怎么才是对你们好,想着你们身边有细心的奶嬷嬷照顾,又有有经验的婆子关心日常起居,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块生活,也就忽略了你们。 说起来,当真是额娘对不住你们了,如果早知道会走到这步,额娘当初绝对不会让你们和额娘分开。”说着话,尔芙一直咬牙忍着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这些话,她压在心里好长时间了。 打从她得知小九和玖儿死讯,琢磨着要带小七一块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其实她就在暗暗后悔,若是她没有沉浸在四爷细心营造的世外桃源生活中的话,若是她早早就看清自己的短板,领着她的两双子女离开如魔窟般的四爷府,若是她能放下乱人心智的富贵荣华,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只是这话,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今个儿,要不是她情绪太过激荡,她也不会说出口的。 “别这么说,孩子们都明白你其实是关心她们的,只是你那会儿心性懵懂,初为人母,也没个有经验的人提点你,你难免会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要怪的话,也该怪爷太糊涂,没有考虑到你自己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只顾着拉着你胡闹,反而让你疏忽了孩子们。 再说你当时会那么安排,也是想着额娘能照顾好孩子们,但是事有意外,有人胆大妄为的敢在宫中伸手,这也是你没有预料到的地方,这事真的怪不得你。”四爷伸手擦去尔芙眼角的泪水,看着纷纷落泪的孩子,心底涌起了阵阵懊恼,那会儿尔芙年纪还小,涉世不深,有思虑不到的地方很正常,但是他明知道偏宠尔芙,会让府中其他女人嫉恨尔芙和尔芙所生的子女,他还是做出了偏宠她一人的事情,将尔芙推到了府中其他女眷的对立面,其实是他错估了那些女人的底线,也是他错看了他以为温良恭善的乌拉那拉氏,最终弄得尔芙要经历丧子之痛。 “阿玛,额娘,其实孩儿们都明白,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小九和玖儿他们离开,也是因病亡故,这都是你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要论伤心,那自然是额娘最为之伤心,要论自责,那自然是阿玛最自责,但是小七还是希望额娘和阿玛能早早忘记这种痛苦。 也许是小七太过没心没肺了,不能理解阿玛和额娘心底的痛。 小七觉得,这也是小九和玖儿的共同心愿,阿玛和额娘疼爱孩儿们,孩儿们也从心底希望阿玛和额娘都能过得开心。” “你们都是好孩子。”四爷对小七的话,给予了高度肯定。 尔芙也是连连点头,只是明白归明白,但是丧子之痛是世上所有母亲都不可能忘记的痛苦,不过为了让弘轩走得更加放心,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她含笑抹了把泪水,紧紧握了握四爷的手,低声说道:“其实额娘就是想要和你们说说心里话,说完,这心里头,也就痛快了,你们也都知道额娘的性子,你们都不用这么担心,反倒是额娘让你们看到我这副丢脸极了的样子,还要让你们这些孩子来安慰,额娘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说着话,尔芙就招呼着来船上帮忙的瑶琴,送了几条湿帕子进来给大家伙儿擦拭脸上的泪痕,她可不希望弘轩走的时候是满心伤感的,她更希望弘轩在外面能过得开开心心,康熙老爷子为弘轩这般花费心思,想必以后需要弘轩去承担的责任,必将是重中之重,她希望弘轩能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自由。 “额娘说得对,瞧瞧,小七姐姐,你哭得好丑。”不管尔芙是什么心思,但是弘轩还是乐得配合,他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打趣着小七,缓和着船舱里的沉闷气氛,试图调整着大家伙儿的情绪。 小七也是不甘示弱地反击着,伸手搔着弘轩的肋下痒痒肉。 少时片刻,嘻嘻哈哈的笑声就充满了船舱。 这一夜,湖面留下了一家四口人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一家四口的淡淡惆怅,随着一旁船舱壁镶嵌的烛台上,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燃烧殆尽,天边悬挂着的月亮,渐渐消失在了天际,一缕朝霞自山脚爬起,映红了天空。 离别的时刻,终究到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哪怕李氏喝很多酒,哪怕她在面对四爷和尔芙的时候是完全醉酒状态的,却也并非是没有一点理智,她能看出四爷的忍耐力已经就快要消失,她又不是真的豁出去要和茉雅琦来得一命换一命,无非是觉得自个儿好端端地丢了侧福晋的位子,心里头不痛快来找茉雅琦发泄一番而已,自然不会真的去故意激怒四爷,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苏培盛送着李氏来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看着李氏在宫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远,微微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决绝地转身,重新回到了静思居的上房里,规规矩矩地站在四爷身后当一块面无表情的背景板。 身为太监,他对女子同样有着正常男人的感情。 他的心里头藏着一个秘密,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李氏,便是连李氏自个儿都不知道她能独占四爷身边位子那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关系都是因为苏培盛的私下帮助,有这样一个四爷的身边人时时帮忙说好话,只要李氏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是丑如夜叉似的无颜女,便不会错过一飞冲天的机会。 只是苏培盛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却仍然是个人。 他承认他曾经被李氏那张如桃李般艳丽的面庞吸引,被李氏故意流露出的那丝丝善意感动,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随着相处渐久,李氏隐藏起来的缺点在一点点暴露出来,四爷能看得到,苏培盛也能看得到,他甚至比四爷还要更早发现李氏的另一面,可是感情是一种没有半点理智可言的东西,他不愿意相信地选择欺骗自己,相信李氏并不是如他无意中发现的那副样子,却到底还是做不到自欺欺人,终于在李氏今个儿做出这般失态举动的同时,彻底清醒了。 放下了,也就自然从容了。 苏培盛如同往常似的站在四爷身后,瞧着四爷脖颈处隐隐绷起的青筋,挑眉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嫡福晋尔芙,又瞄了眼跪在下首哭着的茉雅琦,有些自我安慰似的想着做个太监也挺好的,起码不会为了不成器的后世子孙生气动怒,也不会被那些不识好歹的晚辈拖累。 这一晚,四爷和尔芙很晚才回到正院休息。 除了苏培盛之外,没人知道静思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失去阿玛欢心的格格下场如何,她们所关心的都是自个儿的那摊事,吃穿嚼用,争宠斗狠,其中有野心的女人,更是关注起被暂时养在东小院李氏房里的小四阿哥的归属,仿佛一切都在四爷回府的刹那就恢复到了本来路线上。 唯有尔芙这个嫡福晋,无奈地盯着跪在下首的梁宇轶发愁。 事实证明,白芷的医术是很靠谱的,她的判断,也是完全正确的,一日比一日贪睡的茉雅琦真的怀了身孕。 虽然让梁宇轶给茉雅琦诊脉的事情是四爷决定的,但是到底是关于女儿家的私密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出面去处理,所以只是叫了梁宇轶进正院交代几句,便直接将这事交给尔芙去安排了,这些警告的话,自然而然,也就只能由尔芙转告给梁宇了。 尔芙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一张落胎药方子,冷着张脸,故意做出很是凶狠毒辣的样子,心底却是蹦蹦蹦得跳个不停,如同坐在针毡上般坐立难安,色厉内荏地训诫道:“今个儿你去过静思居的事情,便不要在脉案上做记录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如果外面有什么荒诞不羁的谣言传进我的耳朵里,可别怪我这个做嫡福晋的手下无情。” “微臣明白。”梁宇轶恭声应是。 这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情多,早在梁宇轶走上行医这条路上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也就是从小带着他行医看诊的师傅拎着耳朵叮嘱过无数遍,别把自个儿大夫的身份看得太高摆,士农工商,做个大夫,比那些凭手艺赚钱的工匠强不了多少,想要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就要做到不闻不问不说不看,主家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一张嘴儿就如同上了封条似的当做摆设就好,觉得危险就抓紧收拾包袱闪人,甭贪恋什么名誉地位,只要留着命在,走到哪里都能有饭吃。 尤其是他考进太医院,成为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太医以后,接触的都是那些动辄要人性命的朝中权贵和后宫妃嫔,他就更加谨小慎微了,那些个宫中盛宠的宠妃身子,谁爱去照料就谁去照料,反正他是死都不沾边,实在躲不过去就给自个儿扎两针,弄个小病小灾的就躲过去了,若论起太医院里的太医谁身体最不好,梁宇轶绝对是公认的第一人。 不过也不怪他如此小心谨慎,他本就是寻常杏林世家出身的普通人,太医院虽说是专门侍奉宫中的医馆药铺似的地方,但是到底各个都是身处官位,各种勾心斗角,绝对不比朝堂上的简单,各种阴谋暗算,也绝对不比后宫诸妃间的少,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医院里头领着份俸禄养家糊口,也全赖他眼明心亮,不和人比,不和人争,不然早就死得就剩骨头渣子了。 当初尔芙胎像不稳,随时都有小产的危险,他作为最擅长小儿妇科一道的太医被太医院里的那些个老杂毛给推出来,别看他面上千百个不情愿,心里头却是高兴极了,想着要是真的能保住尔芙那胎儿,成为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他以后就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毕竟这亲王权贵府中,四爷府的人口是最少的,相对的腌臜事就更少,只是他显然是低估了女人们争宠斗狠的心思,哪怕是四爷府就两个女人,也绝对不会是处安乐窝的。 现下,他跪在下首,明明心底都冷得打颤,却仍然满身大汗,得知府中未嫁格格身怀有孕这样的阴私事情,他真是不知道以后会被如何炮制,偏偏他不敢如同他父亲教导的那样,觉得不对劲就抓紧收拾包袱跑,不然四爷在三司六部歪歪嘴儿,在他脑袋瓜儿上按个谋反忤逆的名头,海捕文书一发,甭管他跑到哪里去,也保不住自个儿这条小命。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考了太医院,在市井间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多好,走在街上,那些受过自个儿诊治的病患,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便是真得沾惹上大户人家的腌臜事,还能想法子落跑…… 果然是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就吃亏在眼前啊。 不过尔芙并没有让他有太多机会后悔他当初考进太医院的事,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尔芙也做不出动辄要人性命的事情,她冷冷教训了梁宇轶几句,又让张保安排了可信的小太监在梁宇轶跟前伺候,便也就放他回前院去了。 她想,梁宇轶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管不住嘴儿的,就算是梁宇轶真的是个大嘴巴,有张保安排的小太监在,也不会让茉雅琦的私事传出四爷府,而且她还有另外一种想法在脑中萦绕,那就是八卦天天有,便是今个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茉雅琦的身上,明个儿不知道谁府里头闹出点热闹,这些人就自然而然会将茉雅琦的事情抛到脑后,实在不必自个儿就先自乱阵脚。 梁宇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下张方子,离开了正院。 重新清静下来的正院里,尔芙瞧着手心里被汗水打透的药方,让诗兰请了毓秀姑姑过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将茉雅琦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前院藏药院里的那些药材是不能动了,而她私房里的那些药材,也没有合适茉雅琦使用的,唯有安排人出去采买了。 只不过她身边诗兰和诗情都是未嫁女,要是让她们拿着这样的药方去药铺抓药,估计就是小伙计好奇的眼神就能把这些丫头们羞臊死,这她身边可用的人里,论起年纪合适,也唯有毓秀姑姑一人了,尤其是毓秀姑姑本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可信度也高,所以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将沾满汗渍的药方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一股脑地塞到了毓秀手里头,低声交代道:“茉雅琦那丫头的事情,你也知道,四爷已经有了决断,只不过还要麻烦你辛苦跑一趟,将该置办的药材都置办下,另外再去南城那边请个嘴严的稳婆过来帮忙……” 说起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毓秀姑姑可谓是经验十足。 她不需要尔芙说完,便已经郑重地点了点头:“主子放心,老奴心里有数。” 三天工夫,毓秀姑姑将药方拆分成几份,分别采办齐全,又请了梁宇轶过来细细检查药材的年份,确定没有半点疏忽,这才来到正院找尔芙复命。 “这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药材都预备好了没问题,那就抓紧把稳婆带进府来吧。”尔芙这两天很辛苦,主要原因就是四爷变身话唠,只要有点空闲工夫就拉着她各种吐槽茉雅琦的无脑,弄得尔芙哭笑不得,却又不能不听着,用句四爷的话说,这些话是他没地方倾诉的,也唯有能和自家小妮子说说了,既然如此,她也就尽职尽责地做了个树洞,可是她没想到四爷心底的负面情绪这么多,弄得她这个倾听者都要抑郁了。 毓秀姑姑并没有应声,她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 尔芙不解,困惑地拧了拧眉,随即注意到身后站着的诗兰,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丫头是自个儿人,茉雅琦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没必要瞒着她,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是老奴多虑了。”毓秀姑姑歉然地笑了笑,接茬道,“主子所说将稳婆接近府来的做法,老奴觉得有些不妥当,虽说有您的对牌在,没有人敢拦下车轿检查一番,但是稳婆进了府来,瞧着府里头的摆设,怕是也会有所猜疑,尤其这女子小产就是一只脚踩进鬼门关,难免会发出些瘆人的动静来,想要瞒住大多数人的耳朵,怕是不容易,所以老奴觉得既然想要掩人耳目,不被人发现,还不如找个脸生的奴才出面,在外面临时赁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只挑上两三个嘴严的宫女过去照顾着,等一切都处理好,二格格在外面养好身子,一切都过去以后,再将二格格从外面接回府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要么说人老精马老滑呢! 其实毓秀姑姑说的这法子,尔芙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她想得没有这么周到,她本来是打算将茉雅琦挪到外面的庄上小住,然后将稳婆直接送过去的,等到解决了这事,再让人将茉雅琦接回来就是了。 左右她和四爷在外的田产不少,再不行的话,还能临时高价在京郊买上个庄子,这样也就不怕外人会发现茉雅琦的事情了,不过相比在自个儿的庄子上做这种事情,临时在外赁的院落,那无疑是要更加隐蔽安全了。 她略微沉吟片刻,觉得自个儿不好暗自做主,便让毓秀姑姑先将药材都收起来,她想着等四爷过来,和四爷商量商量在决定,如果四爷也觉得这法子好,她就直接让白娇的人出面去办,炫彩坊的盘子越铺越大,里面干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随便找个人去租个院子,谁也不会注意到,再不济还能让牙行出面处理,更加隐蔽。 其实这样小心谨慎的处理,也并非是顾虑四爷在外的脸面,任是再糊涂、再不通人情世故、再和四爷不对付的人,也不会当着四爷这样一位大权在握的亲王面前说三道四的,之所以如此谨慎,更多的是四爷和尔芙不想茉雅琦还未出阁就要去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只不过她就不知道当事人能不能理解他们的这份关心了。 当晚,尔芙将这事和四爷一说,四爷就很是痛快地同意了。 次日天明,随着城外来城里做小买卖的贩夫走卒跳着扁担、赶着车地往城里走,一辆看似普通、却很是舒适的马车就进城了,镇江府那位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冯总兵夫人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短暂的惊慌过后,小七忙着起身让到一旁站定,避开了李氏连连叩首的大礼,尔芙也赶忙起身,亲自上前就要扶起跪在地上叩首的李氏,顺手替毫无仪态的李氏整理了下身上乱糟糟的褂裙,满眼不解的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闻言,却是全然不理会,她哭着就要再次下跪,也亏得尔芙一直防备着她这种撒泼打滚的做法,招呼着诗兰一块架住了她的胳膊,阻拦下了她跪地哭求的动作,不过这却不妨碍她心里早就谋划好的事情,当着满眼婢仆的面,将这盆污水一点不糟蹋地泼到尔芙和小七的头上,她哭得声嘶力竭,宛若活不下去了似的扑在尔芙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福晋,我知道我这些年做过不少对不起您的事情,可是茉雅琦这孩子是无辜的,她还小,您就算是对我再不满,也不该让小七撺掇着她不管不顾地私自出府阿,这茉雅琦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妾身的身边,您让她一个人在外头怎么活啊!” “李氏,你这是何意,茉雅琦私自离府和小七有什么关系? 你别忘记茉雅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是放到寻常百姓人家,她都已经做娘了,你不想着怎么将私自离府的茉雅琦找回来,现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诬陷我和小七,你还有一点做额娘的自觉么!”尔芙就怕李氏会趁机将这盆污水泼在自个儿和小七头上,早在小七和李氏过来之前,她就在琢磨这件事,但是她却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茉雅琦已经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便是算周岁,茉雅琦也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这也就是四爷心疼孩子,不愿意孩子小小年纪就出嫁,不然康熙老爷子早就要给茉雅琦指婚了。 “福晋,您说这话是在用刀子剜妾身的心阿! 虽说茉雅琦最近不知怎么和妾身闹得不大愉快,但是她一向听话懂事,从不敢做出半点有违规矩的事情,便是连咱们府的前院都没有去过,若是没有人在她耳边出言挑唆的话,她怎么敢这般大胆的跑出府去,您刚刚问小七格格的话,妾身听得真真切切的,若不是您觉得这事和她有关,您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将小七格格叫到正院来,您可是连倚月阁、碧池苑、兰香居、无双阁住着的几位都没有请过来阿!”李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既然敢一口咬住小七不放,那就已经想好了说词,她故意装作心急如焚的样子,跪在地上如同一滩水似的,连连捶着身下的青石地砖,哽咽着问道。 好吧,尔芙默默无语地摊手,暗道:自个儿就是太好心了。 茉雅琦丢不丢的,管她什么事,她就不该跟着一块着急,她本意是想着帮助李氏尽快将茉雅琦从外面找回来,却没想到李氏根本就不在意茉雅琦的死活,反而一心和她在这里打嘴仗,李氏怎么就不想想,就算是这盆污水泼在她头上,又能将她怎么样,还是四爷回来会把小七怎么样,无非就是让她丢些脸罢了,若是茉雅琦真的出了意外,她李氏还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自个儿最错的事情就是她总是将心比心地把李氏想得太美好,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自个儿叛逆期偷偷跑到外面玩,自个儿老妈着急寻找的往事,所以不自觉地代入到那种心急如焚的状态中。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和她老妈的经历不同,她身边环绕得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凶悍对手,这些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她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个儿和孩子,而是爱心泛滥地去担心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心下大冷,她挥手让诗情和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拉起来。 尔芙几步走到还要挣扎的李氏身边,抬手对着李氏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她冷笑着拨动着染着朱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和尾指上戴着的那枚镂空滴珠赤金护甲,沉声说道:“李氏,我念你担心孩子的安慰,不与你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也愿意帮你一块寻找不顾闺誉的二格格,可是却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小七格格就坐在这里,你若是真的觉得二格格私自出府的事情和她脱不开关系,那我现在就命人准备马车,送你和她一块去宗人府,当着宗人令的面,把这件事说清楚,只要你不怕丢脸,那我就不怕背上治家不严的罪名,想来四爷一定会赞同你这样的做法的,毕竟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再荒唐的事情,也总归是人之常情,不过就是不知道咱们的皇上老爷子知道你家茉雅琦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会不会怪你没有尽到做额娘的责任,将弘昀带离你的身边呢!” 有些人,往往就是有得寸进尺的毛病。 李氏就是吃准尔芙心善宽和的个性,才敢当着尔芙的面,做出随口污蔑小七的事情,若是换做还是乌拉那拉氏做嫡福晋的时候,她现在怕是都要跪地求饶,免得背上教养不善的罪名了。 不过当尔芙的态度硬起来,她也很自然地软了下来,她再也不敢替小七挑唆茉雅琦私自离府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茉雅琦是否会有损闺誉,却不能不在意她视作命根子一样的弘昀,更是怕被四爷迁怒。 也许旁人不知道茉雅琦离府的真相,她却是心知肚明,之前四爷就曾经为了茉雅琦想要跟着四爷一块去关外的事情,特地找她说过话,让她一定要多多注意茉雅琦的去向,免得茉雅琦冒险出府,她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尔芙故意挑拨,让四爷发自内心地厌烦茉雅琦和她这个做额娘的。 现在茉雅琦确实冒险出府了,她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她却是不甘心,还想要趁此机会,想要趁着四爷不在的时候,对尔芙这个新福晋发难,希望能下尔芙的脸面,在府里争取更多话语权。 当然,她也并非是如尔芙所想的那样全然不顾茉雅琦安危,而是她自信茉雅琦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自个儿的事情,不过既然她的第一目的完不成了,也就将找孩子的事情,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福晋恕罪,实在是妾身一时着急,没了分寸,还请福晋看在茉雅琦那孩子不知去向的份上,饶恕了妾身的一时之过吧,稍后您要罚要打,妾身都没有半点怨言。”这样想着,李氏又一次软趴趴地跪倒在地,不过这次,她却是没有如同失心疯似的乱咬,而是恭恭敬敬地诚恳认错道。 不得不承认,李氏在表演上,绝对是无师自通。 单单看她跪地求饶的姿态,便是尔芙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好意思说重话敲打她了,她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诗兰将李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叹气道:“我能理解你着急找孩子的心情,却是不希望再在府里出现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了,你抓紧去净室收拾下吧,外面守门婆子还等着问话呢!” 说完,她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命人伺候李氏去梳洗了。 打发了李氏离开,尔芙却也没有忘记坐在旁边的小七,她招呼着小七来到跟前,就着刚才的话头,接茬问道:“茉雅琦出府前,你可曾见过她,她可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说起茉雅琦的事情,小七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她赖在尔芙的怀里,小小声的说着自个儿的分析:“额娘,小七是真不知道。 小七就是再糊涂,也不敢帮她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跟着阿玛去关外,又不是上街随意逛逛,谁知道会在路上碰到什么事,谁又能保证私自出府就能跟上阿玛一行人的脚步,万一碰到个意外,想要求救都没地方求救,除非是亮明身份,可是一个亲王府的格格在外人眼里,怕是也没有多么尊贵,反而会落得个闺誉有损的下场,我和茉雅琦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怎么会如此害她,我想她也不会这么莽撞,会不会是她甩开了身边伺候的人,躲在府里头闹脾气呢!”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看法,她当真不认为茉雅琦有这样的胆量。 只是她却忽略了当年茉雅琦还没有及笄,就敢对亲生弟弟弘昀下狠手的事实,茉雅琦看似温婉娇柔,实则心性坚定,远比小七这个一直被尔芙和四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丫头,成熟得多,也决绝得多。 茉雅琦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人张罗给她议亲,虽然四爷曾经说过不希望府里头的格格太早嫁人,想要留在身边多养两年,但是她却不认为这是四爷的真心话,只当四爷是没有闲心去关注府里头的这些琐事,又不放心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的人品,这才拖拖拉拉地没有安排给她议亲的事情。 从小就巴望着早些离开李氏身边,不再做个空气人的茉雅琦,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留在府里头做个老姑娘,偏偏她又看多了李氏房中那些关于穷书生和富家小姐倾心相许的话本子,本就是最憧憬浪漫的年纪的茉雅琦,便动了小心思,也想如同那些话本子里虚构出来的故事一样,亲自去找寻那位属于她的情郎。 深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她,既不愿意找个穷书生,又不想在京里头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便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在盛京城荣养的老王爷家里头,所以当她从小七那里得知四爷要去关外盛京替皇上老爷子祭祖的事情,她就打定要跟着四爷前往盛京的主意,本想着最好是能得到四爷的同意,陪着四爷一块去,没想到四爷这次是去办正经事的,身边连个女眷都没带,又怎么可能带着个小孩子出去,不过她却并没有死心,反而选择冒险偷偷跟着去。 不得不说,茉雅琦某些时候是真的很像李氏。 只是从小就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她,却忘记了世间险恶的事,一心憧憬着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便这样随便收拾了几件细软,甩开了身边伺候的婢仆,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并不太平的寻常百姓间。 这次,她为自个儿的冒失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尔芙和小七还心存侥幸地认为茉雅琦就是躲在府里吓唬吓唬人,倒是也并不大着急了,等着李氏重新梳妆好,便让人将等在院子里的静思居婢仆和各处守门婆子都叫了进来。 “本福晋问你们,茉雅琦格格去哪里了! 若是你们谁知道茉雅琦去了哪里,却不从实招来,那就别怪本福晋心狠手辣了,瞧见院里备下的板子和长条板凳了吧,也瞧见桌上摆着的银锭子了吧,该怎么选择,本福晋相信你们这些聪明人都该明白!”一手大棒和一手甜枣,尔芙将这手玩得驾轻就熟,她随手扯开托盘上蒙着的红绸,又起身来到门口指了指院子里沾着血的长条板凳,故意阴着脸,沉声喝道。 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是尔芙压根就不关注的,她想就算是茉雅琦真的偷跑出府,也绝不可能从垂花门溜达出四爷府去,除非守门婆子疯了,不想活了,才会放任茉雅琦一个人出府去,所以垂花门处的守门婆子三言两语说清楚自个儿那摊事,尔芙就随手丢给她一个银锭子,打发她下去了。 不过她出了上房门,却没有着急回到垂花门处的门房。 她和守着西南边角门的守门婆子是亲姐俩,她也知道她妹妹家里头的男人是个输红眼的赌徒,将家里头的家居摆设和置办下的那几亩良田都输出去了,要不是她妹妹把自个儿那点陪嫁和地契看得严实,怕是连家里头的两间小土房都输出去了,她真怕自家妹妹一时贪财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她要在这里盯着些,要是这事真和她妹妹脱不开关系,她也可以替自家妹妹求求情,就算保不住府里头的差事,也总归要保住自家妹妹的这条小命。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潺潺泉流,松声涛涛,一座座和山景融为一体的宫殿,搭配着如同火龙一般的烛光,漫步在其中,总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若不是实在走不动了,尔芙真想欣赏下夜晚的香山,她和四爷带着一丝遗憾地回到宫殿里歇下,细声说着话,困意渐渐来袭,终于熬不住地在四爷的话语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到天明,再醒来时,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阿?”她看着身旁调皮笑着的小七,惊诧问道。 小七调皮地眨着眼睛,扑到尔芙的怀里,闻着尔芙头发上的淡淡花香味道,轻声道:“刚刚才过来没有一会儿,阿玛怕我早起就从京里赶过来累着,又见额娘睡得香甜,就让我陪着额娘一块睡了会儿。” “现在什么时候了?”尔芙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推开挂在身上的小七,伸手取过挂在床边衣架上的外袍,麻利地披在肩上,探着身子往正殿的方向瞧了瞧,没瞧见四爷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坐回到床上,专心替睡得头发都已经乱了的小七梳着包子头。 “去妆台看看吧,看看额娘给小七梳得头发好不好看!”尔芙算不得上个心灵手巧的人,但是到底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就一直留着长发,也能梳几个很新颖的辫子,她特地挑选了更适合小七粉嘟嘟可爱脸型的心形辫子,两鬓边都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很是俏皮的样子,她满意地左右瞧了瞧,笑着退到了旁边,拉着窝在床上的小七下了地,柔声说道。 不必把还不算太长的头发都束在头顶,也不必簪戴对小七来说有些重的发饰,又是尔芙亲手梳的辫子,小七自是一百个、一千个的高兴,她笑着抱住了尔芙的腰肢,故意奶声奶气的撒娇道:“额娘梳的头发最漂亮了,小七要额娘天天都给自己梳辫子。” 还不等尔芙开口回答,门外就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咱们家的两条大懒虫,可是终于起来了!”说着话,四爷就领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弘轩来到了内殿,笑着侧了侧身,让尔芙能一抬头就瞧见弘轩。 这是四爷特地安排给尔芙的惊喜。 他明白尔芙对弘轩的愧疚,作为男人,他没保护好妻儿家眷,让尔芙和小小年纪的孩子分隔两地,甚至连在府里堂堂正正地见上一面都做不到,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也是一有机会就愿意将弘轩从南边接回来和尔芙见见。 相比于想见就能见到的小七,猛然瞧见弘轩,尔芙的眼圈就红了,她不是不想念弘轩,只是她明白四爷的为难和弘轩的安危更重要些,便将心里那份对孩子的惦记都深深隐藏在了心底,尤其是她成为了四爷的嫡福晋以后,她心里最大的遗憾,便要说是不能亲眼看着弘轩一天天长大了。 “额娘,弘轩好想念您。”跟着那些心情内敛的大儒名士学习久了,弘轩一举一动都不再如小时候那般爽朗直接,他也想象小七姐姐那样抱着尔芙撒娇,他也想能让尔芙替自己梳梳头发……不过当他真正站在眼圈泛红的尔芙跟前,心中所有的小愿望都化成了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对面满脸惊喜的尔芙就直接多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快步上前将要跪下见礼的弘轩拉入怀中,狠狠一敲弘轩光秃秃的大脑门,似是教训,又似是发泄般的教训了一句,“臭小子,想额娘了,还不过来让额娘抱抱!”眼泪就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无声落了下来。 “好啦,还愣着,快给你额娘擦擦眼泪! 难得一家人凑在一块了,爷特地交代厨房那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这会儿已经都摆在殿后池边的凉亭里了,咱们也就别再殿里多耽搁了,抓紧过去吧!”说着话,四爷就给留在殿外伺候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苏培盛催促厨房那边掐算着时间上菜,免得这边尔芙和弘轩说话时间太长,他命人精心准备的饭菜都被放凉了。 不过这次他的安排是注定要被辜负了。 尔芙听着四爷的提醒,也想起了小七很早就从京中出来,估计早就已经饿了的事情,嘴角噙笑、眼中含泪地点了点头,招呼着廊下候着的诗情进房来帮忙,将她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一套淡紫色绣如意団纹的亲子装从柜子里找了出来,一件件亲手交到孩子手里,又将那件最大的交到四爷手里,笑着说道:“早前就让针线房的绣娘准备好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穿上了,爷领着弘轩快去换上吧,我也领着小七进去换衣裳了。”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眨眨眼睛,便拉着小七的手往内殿床边摆着的那尊镂空雕九九梅花图的屏风后走去。 一会儿工夫,大小四人换好了款式相差无几的亲子装。 “弘轩,来额娘身边!”尔芙对着换好衣裳的弘轩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她真是一刻都不想要和弘轩分开。 弘轩也很愿意和尔芙亲近,瞧着尔芙伸出的手,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着,站在了尔芙的身边,伸出了自个儿的小手,拉住了尔芙的手,另一只手则拉住了另一旁走着的小七,又轻声让小七拉住了身旁的四爷,四个人手牵手地往殿后走去。 殿后,厨房精心烹调的一桌荤素十六道菜,已经摆上桌了。 随风吹来的淡淡酒香,便是一坛刚刚打破封坛黄泥的桂花酒的味道,四爷瞧着尔芙略带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道:“难得弘轩回来一趟,爷就想着大家伙儿都喝上两杯乐呵乐呵,弘轩和小七都已经长大了,也能喝上两杯了。” “就这一次。”尔芙到底是现代人的观念,她并不喜欢小七和弘轩小小年纪就接触酒精饮料,不过她也知道一家人凑在一块的机会难得,想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家四口人团团坐在圆桌周围摆好的绣墩上。 尔芙看看左手边的弘轩,又看看右手边的小七,嘴角的笑容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不用四爷开口张罗,便已经拿过装满酒的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眸弯弯地抿了一小口,酒壮怂人胆地第一次和四爷提起了要接回弘轩的事,“以前你总是怕乌拉那拉氏会容不下弘轩这孩子,现在乌拉那拉氏都病故了,这弘轩也该找个机会就接回来了吧,弘轩再懂事,也总归是个小孩子,孩子就该跟在父母身边的。” 重新接回弘轩回府的事情,四爷心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安排好,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便没有和尔芙说,更没有告诉过在外跟着大儒先生读书游学的弘轩,弘轩见四爷迟迟不语,生怕自家额娘惹了四爷不高兴,忙笑着打岔道:“额娘,您看弘轩难得回来,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吧,阿玛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就是我太放心,才弄得你要假死保住小命儿。”尔芙的酒量和酒品是真差,尤其身边同坐的都是她认同的家人时候,她就更没有个顾及了,一杯酒下了肚,原本心里头藏着的那点不痛快,顺着嘴儿就溜达出来了,瞧着端坐在对面的四爷,那小白眼儿一个连一个地丢着。 “你额娘为了你的事情,怕是早就怨我了。”四爷喃喃道,伸手揉着一脸担忧的弘轩光溜溜的小脑袋瓜儿,丢给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说起了他后续的安排,他这趟让弘轩回来,除了让弘轩能陪陪尔芙外,主要就是想要重新将弘轩接回府,只不过回府以后的弘轩就不能叫弘轩了,他还需要和康熙老爷子细细商量下宗人府那边上玉牒的事情。 “哼,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在朝廷上的那些事不告诉我,我没意见,连自家孩子的事情都要瞒着我,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就冲着你一直都记着要将弘轩接回府的这一点,我就大人大量地不和你计较了。”尔芙得了便宜卖乖地娇嗔道,一想到弘轩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她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在尔芙看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块,那日子过得才有滋味,她可不觉得弘轩小小年纪就在外游历四方是件多么值得她骄傲的事情。 “好好好,以后爷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四爷求饶道。 他就知道尔芙这妮子的酒量太差,特地让厨房准备的是酒精含量不高的桂花酒,怕的就是尔芙喝上两杯就醉倒,白白浪费了和弘轩在一块游玩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尔芙的酒量差到了这地步,不过一杯桂花酒下肚就已经头晕晕、眼花花地趴到在了桌上,连口菜都没来得及吃。 其实尔芙并没有喝多,她神志很清醒,只是头晕眼花而已。 她能听到四爷满是苦恼求饶的声音,也能听到弘轩和小七焦急询问的声音,她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眼神朦胧地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大着舌头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可没有喝醉,我还能跳舞给你们看呢!” 说着话,她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如同一阵风似的转起了圈。 好吧,琴棋歌舞,这些事情和尔芙都没有什么关系,她胡乱转了几个圈圈就被四爷拉到了怀里,“好好好,你没有喝醉,陪爷再喝两杯吧。”说完,四爷就对着身旁的小七轻声吩咐了一句,让小七给尔芙盛了一碗香味浓郁的莲子汤醒酒。 “我不要喝莲子汤,我想喝粥,早餐就该喝粥。” “好好好,喝粥,爷这就让厨上送粥过来。”喝醉的尔芙,比往常更难缠,四爷瞧着闭着眼睛撒娇的尔芙,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便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汤碗,招呼着苏培盛去取热粥来,同时低声哄着尔芙,生怕喝醉的尔芙闹起事来,坏了她在小七和弘轩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子的尔芙并不丢脸,毕竟尔芙这个额娘爱撒娇是两个孩子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这样笨手笨脚哄着尔芙的阿玛,倒是让两个孩子都大开眼见了,谁让他们俩从没想过,一向作风严厉的阿玛也会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更没想过自家阿玛在额娘跟前,竟然这么有耐心。 此时此刻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两个孩子的心中。 小七暗暗发誓,定要找到一个如同阿玛悉心照顾额娘一般疼惜爱护自己的男子缔结同心,弘轩则是一向将四爷当做神祇膜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四爷,他也决定要将阿玛疼爱额娘这点在寻常人眼中看做缺点的优点发扬光大。 好好的家宴,才一开场就被尔芙搅和了一团糟。 四爷哄着尔芙喝下了一碗黏稠香浓的热粥,瞧着身旁眼巴巴看着自己个儿的弘轩和小七,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道:“看样子今个儿你们额娘是不能陪你们去山上游玩了,你们俩就自个在行宫里转转吧,小七要一直跟着弟弟,别让那些没眼力的奴才冒犯了弟弟,知道么!” “小七知道,弘轩弟弟是十四叔家里头的堂弟。”被点到名的小七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顺手牵住了弘轩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嗯,我们小七真聪明。”四爷敷衍笑着,点头道,又不放心地安排了苏培盛跟着照顾,命诗情把饭菜收拾好送到厨房里温着,抱着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尔芙就往殿中走去,亲自拧了帕子给尔芙擦脸,又替尔芙换上了身柔软的寝衣,将尔芙的一切都安顿好,这才松了松领口盘扣,起身往窗边摆着的美人榻走去。 明明推开了堆积如山的公务,想要和尔芙来香山好好休假的,却没想到还是要面对各地送来的邸报公文,有些无聊地坐在美人榻上发呆的四爷,扭头看看床上睡得香甜的尔芙,随意叫过在廊下候着的王以诚,交代他把从府里带过来的几册奏本取了过来,强打精神地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关于满洲八旗子弟如何安置的奏疏,四爷这趟要往关外去代天巡狩,也是为了要彻底落实八旗子弟安置问题,如果能处理好这件事,那可真是功在社稷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针线房的绣娘在一众端茶送水的宫婢中,那得算是技术工种,相应的月钱和待遇,也要比寻常宫女高上不少,不过也没机会开小灶,尔芙心疼这些成日窝在绣架前和针头线脑打交道的绣娘,这才先在针线房开起了小厨房,没想到这些绣娘竟然贪心不足,妄图和府里头的主子比肩。 不过这些话都是刘娘子自己个儿说的,她也不能单听一面之词就下了决断,她对着满脸苦相的刘娘子微微点头,示意她坐在一旁旁听,又将其他绣娘挨个叫进来问话。 事实证明,这些人都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尔芙不知道这些绣娘的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撺掇,但是在尔芙看来,却是这些绣娘在故意打她的脸,她冷冷笑着,朗声道:“小厨房是我赏给你们的体面,没想到你们这样都不满足,那往后就不必让人在这边伺候了,你们还是照常吃大厨房送过来的饭菜吧。” “福晋,您这话是何意?”田娘子是四爷从苏州请过来的苏绣大家,只签了三年活契,不似其他人那般畏惧尔芙嫡福晋的身份,不待其他人开口,她就急急开口问道,语气也并不是那么恭敬,反倒给人一种质问的感觉。 尔芙闻言,冷笑着,瞄了眼田娘子道:“字面意思。 我知道田娘子是苏绣大家,被请到咱们四爷府当差前,也是在其他大户人家里面伺候过的,不知道你在其他人家干活的时候,也是如此率性直言么?” “福晋这样安排就真是太没有意思了,怎能如此出尔反尔。”田娘子并没有理会尔芙的问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不赞同的反驳道。 “出尔反尔? 田娘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针线房里除了你这位签了活契的苏绣大家外,其他人都是在籍的包衣出身吧,都是懂规矩的吧,这包衣奴才在主子府里当差,赏罚皆在主子一念之间,我如此吩咐又何来出尔反尔之说呢! 我心疼你们,可是你们不识抬举阿!”尔芙也并非是真想裁撤小厨房,不然也就不必再这里和她们费口舌了,回去直接吩咐一句就是,她之所以摆出这样的架势,不过是不希望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越发骄纵而已。 事实证明,针线房里的很多人都是给脸不要脸的贱皮子。 除了田娘子跳出来反对两句,便再没有人反对了,却都满眼怨恨地盯着缩在角落里不声不语的绣娘,尔芙见状,招呼过刘娘子细细一问,敢情这些绣娘会不顾体面地闹着要吃要喝,都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挑唆的,而这个绣娘不是旁人,正是原本大李氏跟前得脸的宫女穗儿。 这才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呢! 原来打从小厨房一立起来,这穗儿就上蹿下跳地挑唆,一会撺掇着田娘子说是针线房里做粗活的小宫女都能吃上两菜一饭了,管事嬷嬷没把田娘子放在眼里,一会儿又撺掇着小宫女说她们比那些个做绣活的绣娘辛苦,本就该吃得更好些,而且又不花费田娘子一分一毫,偏偏这田娘子事多…… 要说这话换到平时,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不管小宫女吃的是什么饭菜,总归都是四爷府开销,也不占这些绣娘一分一毫的便宜,但是针线房里的这位田娘子自负是四爷命人从江南请回来的苏绣大家,能力不比刘娘子差,却被刘娘子压在头上,便就顺水推舟地帮了穗儿一把,让这事情就这么诡异地一点点闹大了。 “今个儿,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乐意吃大厨房,还是在针线房另立小厨房!”弄明白了这里头的细枝末节,尔芙抬了抬手,压下了底下人的议论之声,冷声问道。 “回福晋的话,奴婢们自然是乐意吃小厨房的。 姑且不说小厨房这边的饭菜是否比大厨房那边精致些,这起码从后院送过来是腾腾冒热气的,总比往常从大厨房取回来的冷羹剩饭强得多。”刘娘子回头看了眼眼露期盼的众人,苦着脸解释道,她说的也是大家伙儿的心里话,就算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饭菜,也是鱼肉俱全,但是从大厨房往针线房这边来的一路上,也都彻底凉透了,春夏这种暖和时候还好,勉强凑合凑合,可要是冬天,这凉饭凉菜的一进嘴儿就让人没了食欲,她们也只能围在炭炉旁边简单热热,好好的炒菜都变成了熬菜,这猛然吃一次还好,要真是天天这么吃的话,谁能不腻歪呢! 刘娘子这么一说,那些绣娘、宫女都是齐齐点头。 尔芙见状,满意地笑了笑,朗声道:“我这次在针线房这边另立排小厨房的原因,便是希望你们能吃好吃饱,毕竟这成日低头绣花,实在是伤眼睛得很。 你们之中有人觉得小宫女和你们一样吃小厨房,你们心里头不痛快,我就要替这些小宫女辩解一句了,说来你们这些绣娘做的是精细活儿,伺候的是各院的主子,一月下来,也未必能忙活几天,但是这些小宫女就不同了,府里头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衣裳都需要她们裁剪缝制,要是赶上换季的时候,一天连口囫囵饭都吃不上。 虽然她们不如你们这些绣娘有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辛苦人,所以我这才会让她们一块吃小厨房,你们这些成手绣娘都是从这时候熬过来的,应该会明白她们的辛苦,这次要想我不裁撤小厨房也可以,以后就不要再为了这点吃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完,尔芙就双手抱怀地倚着椅背摆出了慵懒架势,等着这些绣娘做最后的决断。 其实这些绣娘也并非都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不过一时被人挑唆地迷了心智,犯了小心眼,现在听尔芙这么一解释,她们就也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了,纷纷流露出了羞愧之色,她们同样都是从小宫女一步步走到今个儿的,有些还是在宫里头针线房当过差的,自是更加明白这些小宫女的辛苦。 此时她们替这些小宫女真心高兴,高兴这些小宫女能够遇到尔芙这么善心的主子,齐齐表示以后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尔芙也乐得轻松,又交代了两句,检查了些这些绣娘这些日子做的活计,借口身边缺个做针线活的丫头就将穗儿带走,一块回到正院了。 伸手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微微抿了口,尔芙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惴惴不安的穗儿身上,含笑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在李侧福晋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么,怎么突然就跑到针线房当差去了,和本福晋说说,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侧福晋,兴许本福晋能替你说个情,让你重新回到东小院当差呢,怎么不比留在针线房里做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轻松些。” “奴婢丢了侧福晋交给奴婢保管的一支凤钗,所以……” “为了这点小事,你家侧福晋就把你打发到针线房当差去了,你家侧福晋还真是绝情呢,行吧,那你就先留在正院这边吧,等过两日你家侧福晋过来给本福晋请安的时候,本福晋再让你家侧福晋把你带回去。”尔芙不以为然的说道,说完就让人将穗儿带下去洗漱歇息了,她压根就不相信穗儿说的这些话,之所以将她从针线房带出来,便是不希望针线房里有穗儿这么个搅屎棍在里面搅和罢了,要是能借着穗儿的事情给李侧福晋添点堵,那就更好了。 初时,穗儿还不知道尔芙的打算,乐呵呵地过着清闲日子。 当她发现尔芙待她比自己的陪嫁丫鬟还好,她这才有些惊慌,作为李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之一,她太明白李侧福晋是个疑心多么重的人了,要是让李侧福晋知道她在针线房闹出那样的事情,尔芙不但不责罚她,反而好吃好喝地善待她,定然会怀疑是她出卖了自己的秘密,偏偏她被李氏安排到针线房当差这事是李氏和她之间的秘密,她想要去东小院和李侧福晋解释解释,却被看门婆子毫不留情地堵在了门口。 “麻烦你给通报一声吧!”被守门婆子推搡出来的穗儿,心下暗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忙从袖管摸出了一枚银角子,塞到了守门婆子手里头,好声好气地拜托着。 守门婆子接过银子掂了掂,语气缓和了些说道:“穗儿姑娘,今个儿婆子收了你的好处,却是不能放你进门,你也别怪婆子故意为难你,这你该明白主子跟前的位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犯错被主子打发到了针线房去当差,新提拔起来的大宫女梅香特别交代我,说什么都不准我放你你进门见主子去,听婆子一句劝,虽说针线房的差事比较辛苦,可总归是门能靠得住的手艺,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何必在东小院这边自讨苦吃呢,要是让梅香知道你找过来,怕是要给你小鞋穿了。” “梅香,行,我记下了。”听守门婆子这么说,穗儿也明白她就算是进了东小院的门,也没有机会见到李氏,便也不再折腾了,她冷笑着点了点头,轻声低喃一句,转身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她能从小宫女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全因她是个识相的人。 当初李氏被四爷打发到盛京庄子上,她就讨好小李氏,小李氏被四爷赶出府,她就忙着在李氏跟前表忠心,不是她墙头草,也不是她不明白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一切都是因为她身后没有家族帮衬着,她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小心讨好着所有人,她这次被李氏安排到针线房去当差,不但没能将针线房帮李氏牢牢攥在手心里,还被尔芙无缘无故地带回到了正院去,她就算是能解释清楚她并没有背叛李侧福晋,以后在东小院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早早给自己个儿找个安身之所,相比于李侧福晋,心性温厚的嫡福晋,应该是更值得她献上忠心的主子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穗儿连个弯儿都没拐就回到了正院。 “诗兰姐姐,麻烦您替妹妹通禀声,奴婢有事要禀报福晋。”一回到正院,她就叫住了从外面往上房走的诗兰,满脸带笑地恳求道。 “你,你能有什么事要和咱们主子说阿?”被拦下来的诗兰微微拧眉,瞧了眼满脸赔笑的穗儿,略带不喜的反问了一句,不过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行吧,我进去替你通禀一声,不过咱们主子会不会见你,那可不一定,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她就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里,尔芙正歪在窗边摆着的太师椅上,翻看着手里头的记档册子,清点府里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笑着抬了抬头,正巧瞧见诗兰对着门外拧着眉头翻白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的轻声打趣道:“这是谁得罪咱们诗兰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和本福晋说说,本福晋替你做主。” “主子,您就知道打趣奴婢。”诗兰娇嗔着跺脚,替尔芙续了杯热茶,这才说起了穗儿拜托她通禀的事情,满脸嫌弃的嘟哝道,“她还真是不知道好歹,好吃好喝地窝在后罩房里就如同谁家大小姐似的,这又说什么有事要禀报主子知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听了侧福晋的吩咐,想要来算计您了!” “哦?你瞧见她和侧福晋见面了?”尔芙好奇道。 “那倒没有,不过守门婆子和奴婢说了,她这两天都跑出去两趟了,每次都是往东小院那边跑。”诗兰拧着眉头发牢骚道,她是真不喜欢穗儿,尤其是穗儿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弄得她只要一看到穗儿就发自内心的不舒服,如果不是顾忌着尔芙的吩咐,她都想要将穗儿轰出去了,免得穗儿在正院挖门盗洞地找关系和人套近乎了。 “行了,我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不会留她在身边很久的。”尔芙明白诗兰的担心,却也真是好奇穗儿要和自己说什么,笑着安抚了诗兰一句,便吩咐诗兰将穗儿带进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围房这边雨桐和雨桠姐妹俩面和心不和地算计着上房里住着的嫡福晋尔芙,尔芙却也没有闲着,她垂首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有些走神地把玩着茶碗,满脑子都是她和四爷见面时候的场面,左思右想,她总是觉得四爷的反应有些奇怪,就在她越想越烦、越烦越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问题是出自哪里了。 四爷在生气,在生气她不恭敬德妃娘娘。 其实人都是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唠叨,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伴侣不够出色,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子女平庸,但是一旦有朋友在旁边附和几句,哪怕你也知道你的朋友不过是逢场作戏地随口应承几句罢了,你这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渐渐疏远这个随口几句就得罪你的朋友。 而四爷恼怒离开,必然也就是因为这点。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叫人去厨房那边瞧瞧。 若是生公公已经被放回来了,吩咐他准备几道清淡的小菜给前头送过去。”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尔芙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误会和四爷冷战,平白便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转身看着坐在旁边做绣活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出身现代的尔芙,还是有些做不来这主动服软的做派,尤其是当着身边宫婢的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应声退出了上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打趣尔芙。 不得不说,这能从一众小丫鬟里脱颖而出的人,那都是很有眼力见的。 尔芙一开口,诗兰就已经从尔芙遣词用句里发现了尔芙的不自在,她自然不会如以往那般亲昵地和尔芙开玩笑打趣了,这主子愿意赏下体面和底下婢仆打成一片是主子性格宽厚,可是这婢仆要是分不清楚形势,不分时候和主子开玩笑,那倒霉地就是这些不知进退的婢仆了。 诗兰就是被伊尔根觉罗福晋从街边随手买下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丫鬟。 她一步步从最低等的洒扫丫鬟走到尔芙身边,她远比很多人都聪明,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机灵和懂事,尔芙才更喜欢留她在跟前,闲暇时候和她开开玩笑、说说闲话,心烦时候,诗兰就如同透明人似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得体贴周到,眼瞧着诗兰走出上房,尔芙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径自往内室里换了身衣裳,招呼廊下伺候的小宫女唤来在抑斋里休养身体的玉洁,一块往园子深处走去。 “瞧瞧,这园子是不是和以前不太相同……”尔芙没有坐肩舆,更没有让人准备软轿那些代步工具,和玉洁并肩走在草木间的石子小路上,指点着不远处新建的建筑,笑吟吟地说道。 “似是有些不同了。”玉洁虚扶着尔芙的胳膊,柔声答道。 “你不必这般小心伺候我,好好照顾好你自个儿就成。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折腾到园子来,就是怕你在府里觉得憋闷,经常看看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也能开朗些。”尔芙笑着抽出胳膊,将落后半步的玉洁拉到身前来,指着目光所及出的花草,轻声说道。 “主子待奴婢好,奴婢明白,奴婢也早就将过去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就如同主子曾经说过的,这甭管是谁,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要为自个儿的过错付出代价。 相比来说,奴婢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虽然奴婢识人不明地信了齐守业这个骗子,却无比幸运得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又幸运得碰到毛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对手,让奴婢能在有生之年就亲眼看到他齐守业付出代价。 如果如此,奴婢还郁郁不欢地纠结于过往的日子,那奴婢就真是太糊涂了。”玉洁站在尔芙的身边,还是有些拘谨,不过却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好意,她知道尔芙是在替她做脸,怕她因为过往那些事情在其他宫婢跟前,没有底气,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尔芙继续为她的事情担心,所以索性一股脑地将她这些日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能看开就好了。 不过你也不必将过去就看得那么重,时间会磨灭一切,你也会过得越来越好。”迈步在如画的美景中,尔芙指点着各处新建的景致,时不时地从遍地花卉中,挑拣些顺眼的摘下来,交给玉洁捧着,笑吟吟地说着花。 可惜她并没有机会和玉洁在圆明园里多走动,因为随着她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越坐越稳,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四爷府后院的女人们关注着,这府里有不甘心她坐稳嫡福晋位子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这样的对头,也有聪明人会主动跑到她跟前卖乖讨好,比如家族覆灭的佟佳氏。 只是尔芙是个很相信第一眼缘分的人,她曾经确实挺喜欢佟佳氏这个看起来端庄淑雅的女人,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便和佟佳氏做一对和睦相处的好姐妹,但是佟佳氏的屡屡作为,让她明白佟佳氏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便也就渐渐熄了要拉拢佟佳氏的心思。 而现在佟佳氏主动跑到她跟前卖好,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尔芙丝毫想要亲近佟佳氏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感觉到了腻歪和不耐烦,所以她见佟佳氏又凑过来,很快就找由头和玉洁回长春仙馆去了。 “现在不在府里,你平日也闲在,便多过来找我说说话。”尔芙在和玉洁分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她不想闲在就安排玉洁和其他宫婢一块到她跟前当差,因为玉洁的身体没有大好,却也不愿意玉洁长时间闷在房间里,这也就是园子里还有其他女眷在,不然她都想要让玉洁每日都往园子里走走,一来是散散步,换个好心情,二来则是希望玉洁多走动走动,这身体也能更快地康健起来。 “奴婢晓得。”玉洁含笑应道。 尔芙也知道如玉洁这样的宫婢都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太过出挑的事情,猛然想要让她接受是很难的,所以也没有太强求,淡淡笑笑,又叮嘱了跟着玉洁伺候的小宫女几句,便让玉洁回到长春仙馆旁边的抑斋去休息了。 而她自个儿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院子里。 夏夜清凉,随着天边高高挂着的太阳渐渐落下,树荫遮蔽下的院子里凉爽了许多,尔芙这个贪凉的人,自然是要在院子里多坐会儿,她招呼过宫人去备上茶水和点心,又安排人往后头的绿荫轩去叫小七过来,便直接往院落一角的凉亭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就站在廊下当背景板的苏培盛。 苏培盛瞧着尔芙过上房门而不入,脸上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住了。 天知道就在刚刚,前殿那边是如何得暴风骤雨临门,这里里外外当差的仆从都被四爷教训到了,好不容易等到四爷的情绪缓和,又一次来到长春仙馆,他苏培盛才微微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四爷知道尔芙吩咐膳房准备清淡小菜送到前殿就领着宫女婢仆去园子里遛弯,根本没将自个儿放在心上,脑门上的青筋就又绷起来了,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四爷消了火,这嫡福晋又来一出过上房门不入,与其这样一番番地折腾他,还不如直接来个雷就劈死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算了,兴许下辈子他也能做个和皇上沾亲带故的大老爷呢! 不过这种美事想想就算了吧。 因为房间里的四爷,也已经注意到尔芙回来的这点,这次根本不需要他再巧舌如簧的安抚,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的四爷就已经快步奔着凉亭那边儿去了。 如遭雷劈似的苏培盛,来不及感慨自个儿的操劳和苦闷,只能可怜巴巴地迈着小短腿儿追上去,生怕四爷怒极做出殴打嫡妻的事情来,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吼出那句息怒来,本应该怒冲冲的四爷就已经嘴角含笑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正笑眯眯地捏着块往常看都不看的桂花糕往嘴里放呢。 再说另一侧的尔芙,根本就如同没事人似的端着茶碗说笑着。 合着里外里就是四爷想方设法地折腾、磋磨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 不过苏培盛是没有勇气跑过去指着四爷的脑门,教训四爷不要做个看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男人,该硬的时候就要硬气些,该表现男子气概的时候,也千万不要手软,反而很是小心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小短腿儿,身姿挺拔如松柏地站在了凉亭外,免得又不开眼的跑过来打扰四爷和尔芙夫妻俩的美好心情。 “这几天都在外头,厨上也不好做菜,诉说那烤肉吃着是好吃,味道香,也新鲜,可是多吃就容易腻歪,你又是个口味清淡的主儿,怕是一直都没有吃好吧,今个儿我让小生子给你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这会儿可过足瘾了吧!”凉亭里,尔芙并没有提起四爷之前甩袖子就走的事,也没有舌绽莲花的解释自己对德妃娘娘没有半点不恭敬,笑眯眯地将更加爽口些的小点心推到四爷的跟前,柔声打趣道。 “爷还以为你就记挂着你院里的小丫头玉洁了呢!”四爷默默吃光手里并不爱吃的桂花糕,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绿呼呼的点心,到底没有勇气拿起来尝尝,直接端起尔芙跟前摆着的茶碗漱了漱口,略带些酸意地说出了他的不高兴。 是的,四爷这次抬腿儿就走的行为,并非单单因为尔芙说起德妃娘娘不够恭敬。 尔芙对德妃娘娘不够恭敬这事,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之所以这般不高兴,更多的就是因为尔芙将太多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但大方地将他推给其他女人去照料,还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让他觉得尔芙已经不在意他,偏偏他是个大男人,他总不能揪着尔芙质问尔芙是否已经不爱他,做出那副小女儿做派来,所以这口邪火就一直窝在他的心里,憋屈了足足小半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随便发挥下,想着尔芙必定会好好哄哄自个儿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尔芙这边有什么反应,旁边那些婢仆随从就开始各种攻讦尔芙,恨不得他立时三刻就上书请旨废弃尔芙这个嫡福晋才好,也就弄得四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似的暴怒起来。 偏偏苏培盛没有摸到四爷的想法,越是千方百计的劝说,四爷就越是生气。 “玉洁受苦,我可不信你就不替她委屈。”尔芙闻言,似是不高兴般地伸手抢回自个儿的茶碗,却也没有忘记招呼宫人另送套茶具过来。 “那是因为爷觉得爷的颜面有损,不管怎么说,玉洁都是从爷的亲王府出去的大宫女,居然被一个商贾和他家里的恶妇那么折腾,爷当然会不高兴了。”四爷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尔芙笑着敷衍道。 “现在齐家齐守业也被拉下家主的位置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气氛好转,四爷也不想破坏眼前的融洽,他也就这般顺着尔芙的意思,勉强承认了尔芙的说法,神情淡然的询问道。 “处置他,为何要处置他? 我才不会和那样一个恶心的人计较呢,我还会将他一直留在后巷的小院里住着,让他们夫妇亲眼看着偌大的齐家落在齐守成的手里,让他们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心存恶念、故意折辱玉洁,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才能让他们更难受。”尔芙难得地流露出愤慨之色,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你这么有出息,怎么就不好好归置归置府里的女人呢!”四爷随口问道,别看他面上淡然无比,一副就是随口一说的样子,心里却百般煎熬,他想知道尔芙是无心收拾府里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亦或是尔芙再等待合适的机会,反正甭管是哪种原因吧,他估计他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除了小时候见过那位堂叔回乡几次,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堂叔的官邸在哪里,如何登门拜访,而且她也明白就算她能找到她传说中的堂叔,她的堂叔也不会管她这个烂事。 她得罪的人是亲王福晋跟前的大宫女,而且仇深似海,其中还牵扯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暗算,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将这些事都摊在明面上。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在书房闷了整个下午的老齐出来了,老齐一脸冷笑地凝视着赵氏片刻,朗声招呼过院里上下伺候的丫头仆从,清了清嗓子,指着下首站着的赵氏,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称呼赵氏为太太,一律改称为姨娘。” 说着话,他迈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氏的身边,威胁道:“若是你还想留在齐家过活,那你老老实实地给爷收下休书和纳妾书,不然的话,你就准备带着你的孩子大归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径自回到了房间里坐下。 在这个时代,下堂妇的命运是很凄惨的,哪怕是娘家,也不会愿意家里收留这样一个被休弃的女儿,大多会直接送下堂妇去附近庵堂清修,以免拖累了家里其他女眷的名声,正是因为如此,老齐才敢如此不顾规矩地直接写下休书,逼着赵氏签下纳妾书,让赵氏一个明媒正娶的嫡妻成为妾室。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到赵氏并没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过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赵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势,他也会另想办法,逼着赵氏接下休书,谁让赵氏不顾及自个儿,还要顾及着她留在齐家的子女,所以老齐休妻这件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赵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含怒撕毁休书,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齐,便将休书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淡声说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却也没想到你连结发妻子和嫡亲血脉都能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今个儿既收下你的休书,明个儿我就准备回到老家去清点我的陪嫁产业了,从今往后,我赵荭绣和你齐守业就再无关系了。”说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厢房走去,命自个儿陪嫁的丫鬟婆子将自个儿的体己行李搬到厢房这边,直接和老齐分房了。 老齐拿捏着赵氏的短处,逼迫赵氏收下休书,赵氏也并非全无准备,她执掌齐家中馈有十几载了,虽然强忍着恶心,眼睁睁看着老齐一个个娇妾美婢地往家里带,却也坏了这些娇妾美婢的身子,后来因为出现了玉洁的事,她担心老齐在外养外室生出子嗣来,和她生养的子女争夺家产,赵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从根上绝了老齐再想生子的本事,别看老齐出去玩玩闹闹地不受影响,却已经失去了传承血脉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说老齐这辈子注定,只有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了。 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不怕老齐苛待她留在齐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齐能过继旁支兄弟家里的孩子传承香火,但是过继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亲生子女更贴心,尤其是老齐这样自私的人,他绝对不肯将家业交给过继过来传承香火的子嗣手里。 这样果决的赵氏是老齐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让赵氏给玉洁腾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洁谈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于说玉洁,他相信如果玉洁想要收拾赵氏解恨,便是赵氏脱了齐家大妇的这个名头,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报复解恨。 想到这里,老齐心里大定,转身回到书房就写了封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玉洁的和好信,他此时此刻将自个儿的身段摆得极低,他也无比庆幸当初自个儿因为对玉洁抱有几分愧疚,而一直没有出现在玉洁跟前的行为,他大可以说将折辱玉洁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的头上,将自个儿渲染成为一个爱慕玉洁到极点,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汉,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说不通他多年都不曾关心过玉洁在家里的死活这点,不过他坚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将自个儿的身段摆低,定然能求得玉洁的回心转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满满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跑腿的小厮,命小厮托四爷府的守门婆子将这封信转交给玉洁。 ———— 这边,四爷府里,守门婆子收到要转交给正院玉洁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随口叫过来个小丫头顶差,便亲自往正院这边来送信了。 信并没有直接交到玉洁的手里边,而是通过诗情的手,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尔芙嘴角挂着揶揄的浅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讽刺的‘夫齐守业’的字样,淡声吩咐道:“给守门婆子个红包就打发走吧。”说完话,她就直接撕开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只能说,她到底是小看了老齐的脸皮厚度。 如果尔芙不是早就已经从玉洁那里得知真相,猛然得知这封信的内容,还真会觉得老齐此人很是深情,兴许还会怀疑玉洁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乔,不过现在看起这封信,她心里就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 她满脸鄙夷地将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诗情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你亲自给玉洁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和老齐和好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打死她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说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个儿拿过老齐写过的书信,她就觉得蛮恶心的。 内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脚步声走进,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调侃道:“你不是说让玉洁那丫头自个儿拿主意么,你这威胁要是她敢和老齐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让她自个儿做主么?” 尔芙闻言,扯过旁边洗手架上搭着的湿帕子,简单擦了擦手,转身坐在四爷的腿边儿,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哼,咬牙道:“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个旁观者,看老齐写的那封信都会觉得情真意切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何况本就对老齐有好感的玉洁,我已经让她掉进火坑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绊倒在这个坎上。” “爷可没觉得你看过信之后,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听着你说话的语气,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冲过去后巷,将那个老齐打杀了呢!”四爷笑着坐起身来,抬手将满脸都写满不高兴几个字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死了都要挖出了鞭尸才解恨,就该让他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散尽家财,最好是再能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等死。 你说说,他怎么还好意思写信来求玉洁原谅他! 他要是单单像他信里说的那样就骗婚这一件事,也就算了。 到底玉洁和他算两情相悦,即便是没有正妻的名头,有我这个主子做靠山,将来的子女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可倒是好,借着玉洁和咱们府里的关系,大笔大笔地银子揣回家去,玉洁这个大功臣却做着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还要挨着赵氏的打,你是没瞧见,玉洁那身上都没有好地方了,身子也坏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该怎么过,他齐守业让玉洁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若是真觉得后悔,那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好意思求玉洁宽恕他,休妻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诚意,难道这件事里,最错的人是赵氏么? 这个齐守业是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如果玉洁和他和好,我怕是要怄气怄死了。”说完,她还好似不解气似的狠狠捶了捶美人榻的软垫位置,就如同四爷说的一样,她真恨不得能变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将老齐活剐了,如果不是技术有限,她都想将昔日吕后发明出来地折磨人的最高艺术——人彘给照搬过来,让齐守业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简单说说而已。 尔芙要真是将心里头的想法都照实和四爷说了,估计四爷以后在她身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没有缺过女人。 显然,她简单说说,也将四爷吓了一跳。 四爷忙坐直身子,伸手替尔芙拍了拍后背,以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免得尔芙无辜迁怒到自个儿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边轻轻地替尔芙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玉洁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个儿再上当的,而且就老齐这个人,实在犯不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玉洁还不得愧疚死。 好了,咱们就看着玉洁如何选择吧,好不好!”说完,他忙朗声唤进诗兰,吩咐诗兰下去泡杯六安瓜片过来给尔芙宁神静气,免得尔芙真的气坏了身体,他瞧着尔芙这状态,很有种要变身行走的人形火药桶的感觉。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安抚下尔芙,后罩房里看到齐守业亲笔信的玉洁,也是气了个半死,她才刚刚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硬生生吐出了两口黑血,这才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交代诗情千万不要将她吐血的事情告诉给前院的尔芙知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她当初在齐家,吃得是没有人吃的馊饭,住得是不能遮风挡雨的柴房,穿得是破布条拼凑的衣裳,说是齐守业的妾室,过得比街边乞讨为生的乞丐都不如,更别提请大夫看病诊症了,要不是她命大坚持到今天,加之她还藏着些散碎银两打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便是她熬下来了,这身子也彻底亏空了。 虽然回到府里,胡太医亲自替她看诊开方调理身子,又替她行针理通经络,却也不能让她立时三刻就好起来,这口污血吐出来,起码胸口不再那么闷了,也算是个好现象,和以前那种被打得吐血是不同的。 “玉洁姐姐,你实在不必要为老齐这样一个男人生气。 咱们主子已经说了,一切看你如此决定,你若是当真想要替自个儿出这口恶气,那就更要好好保养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直接让赵德柱去前头请太医过来,这旁人你不好意思麻烦,赵德柱是和您一块被安排到咱们主子跟前当差的老人儿,你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吧。”诗情一边取过小丫头准备好的蜂蜜水给玉洁漱口,一边轻声宽慰道,看着玉洁如此境遇,她这心里头也不舒服,不过她也为玉洁感到庆幸,幸亏这次赵氏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主子发现不对劲,命玉洁回京解释,不然可能玉洁就要死在赵氏和老齐这对蛇蝎夫妇的手里了。 “我明白,我还好好好留着这条命给我的孩子报仇呢!” 说完,玉洁就让小丫头将胡太医留下的药丸子拿了过来,连水都没用地吞服了下去。 “玉洁姐姐能想明白就好,主子和我们这些姐妹就能放心啦,你是不知道就刚刚主子看过齐守业给你写的这封信,登时就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将他打杀了呢!”诗情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轻轻替玉洁梳拢着后背顺气,柔声安抚道。 “到底是我让主子跟着一块烦心了。”玉洁红着眼圈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是个什么性情,玉洁姐姐比我更了解吧,主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你嫁给他,让姐姐落得如此境地,所以你现在尽快地好起来就是对主子最大的安慰了。”诗情生怕玉洁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毓秀姑姑显然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不敢再出言催促,待到尔芙一出来,便忙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奴婢刚刚发现小厨房里炖了整宿的参汤,不知被何人放了些红花粉末,已经不能用了,您看这可怎么办呢!” “有没有问过梁太医,兴许还能喝呢,毕竟她现在都已经开始要生了!” “问过了,不然奴婢也不敢过来吵您啊!”毓秀姑姑脸色一僵,忙摆手道。 她能够听明白尔芙话里的意思,她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乌雅格格已经开始生了,便是红花有活血的作用,但是也是对孕妇而言的,刚刚梁太医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想回想,总之场面是好尴尬的,一副她好像杀人凶手的模样。 不过尔芙却没注意到她的那些小尴尬,还追问呢…… 毓秀姑姑无奈,只得将梁宇轶梁太医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 敢情不单单是孕妇禁服红花这种活血的药物,便是已经发动的产妇,甚至是生产有些日子的产妇,也都是不能喝的,不然很可能会产后血崩的,尤其是在生产之时的产妇,那基本就是百分之百了。 尔芙闻言,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忘记了自个儿还没有洗手呢。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安排个得力的宫婢去找管库的秦嬷嬷去,我记得库里有一支三百年年的老山参,要是切成片含在嘴里,应该不会比参汤的功效差。” “那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取来。”毓秀姑姑闻言,爽快答道。 “恩,快去吧!”尔芙闻言,低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往秋雨楼主楼的方向走去了。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对乌雅格格补气提气的参汤动手脚呢,难道她就不知道府里并不缺少老山参这种名贵药材么…… 尔芙边想边往堂屋里走,等她回到堂屋,这才注意到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要回头离开,毕竟这里不是自个儿的住所,一个人待在别人的房间里,总会显得有些奇怪,只是还不等她离开,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吵闹声。 苦熬整晚的尔芙,本就心情不畅,这会儿又听外面吵吵闹闹,登时就黑了脸。 她几步就来到了廊下,也不管是哪里发出的吵闹声,朗声喝问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还不抓紧去瞧瞧。” 果然,饿肚子、有熬夜的人就是容易发脾气。 随着尔芙一嗓子吼出去,很快就有三五个做宫女打扮的人来到跟前儿回话了。 她半眯着眼睛地瞧着眼前挤作一团的几个人,冷声嘲讽道:“怎么着,这是觉得穿少了,非要凑在一块取暖才行……” 就在这时,刚刚还挤作一团的几个宫女,慌忙散开了,露出了被包围的小宫女。 还不等尔芙瞧清楚最中间的小宫女是何人,其中一个宫女就上前一步地说起了她们挤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原因,“福晋恕罪,奴婢们是怕跑了害人的恶奴。” 说完,她就指了指呆立在尔芙眼前的眼生小宫女。 尔芙闻言,仔细看去,见小宫女模样齐整,并不出挑,若不是她神色窘迫,绝对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平庸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宫女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所以她紧绷着的小脸就缓和了下来,更显平和的缓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说说……” 小宫女满脸忐忑地捏着衣角,搓得罩在旗装外的小马甲都抽丝了,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奴婢,奴婢丹霞,奴婢没有做坏事,奴婢、奴婢是受奴婢主子的吩咐,去、去秋雨楼后身的小厨房取点心的……” “你主子是谁啊?”尔芙有些无语地继续问道。 “奴婢的主子,奴婢的主子是无双阁所居的侧福晋李侧福晋,奴婢是主子跟前儿的二等宫女丹霞。”许是尔芙的和蔼语气,让她紧张的神经得到了稍许放松,说话倒是不磕绊了,显得也连贯了许多,神情也镇定了不少,屈膝见礼道。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她的主子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了。 “福晋姐姐,这是怎么了?”李荷茱显然是听见动静赶过来的,瞧着被围在几个宫女中的丹霞,一脸紧张的匆忙问道。 “你既然过来了,那就一块听听吧,我也是刚刚瞧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说着,尔芙对着台阶下的李荷茱和佟佳氏招招手,将二人叫到了跟前儿,待二人站定,这才继续问道,“你们说她害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多大的事儿,值得你们这样闹闹穰穰的,别忘了你家格格还在厢房那边生孩子呢,你们倒是不怕惊动了她!” “是啊,福晋姐姐言之有理,这闹闹穰穰的,妾身们在旁边园子里都听见了!”李荷茱和佟佳氏忙帮腔道,显然李荷茱看到现在,也瞧出来了,怕是自家这小宫女是沾上麻烦了,不然这些宫女怎么可能会不顾场合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呢,不过她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也怕小宫女浑浑噩噩地替人背黑锅,可不得搅合搅合,好歹让自家小宫女能有更多时间整理下思路。 尔芙闻言,微微侧头看去,却到底没有驳了李荷茱和佟佳氏的脸面。 她抬头等着下首跪倒在地的几个小宫女的答案呢…… 很快,下面跪着的小宫女就给出了答案。 仍然是刚刚答话的小宫女,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扬声答道:“回福晋、侧福晋的话,奴婢亲眼瞧着她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倒进了灶上替乌雅格格温着的参汤里了,本来奴婢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奴婢刚刚听毓秀姑姑说起,灶上那盅炖了整夜的参汤里,竟然被人混进了红花,奴婢就想起了她,奴婢去问她,她还不承认,奴婢这才和她争吵起来……” “哦?丹霞,你说说,你可曾去过厨房那边?”尔芙脸色微凛,冷声问道。 “奴婢去过小厨房,但是奴婢是去小厨房替主子取点心的,且为了避嫌,奴婢还是见里面有掌灶厨娘和烧火丫鬟在,这才敢进去,根本就没碰过灶上那盅山参汤。”丹霞眼圈泛红,眼泪吧嗒吧嗒如同断线珠子似的落下,哽咽着答道。 丹霞的话音才落,尔芙旁边戳着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忙帮腔道:“是啊,这丫头是妾身跟前跑腿听差的二等宫女,妾身怕她做事糊涂,没有轻重,还特地交代了一句,让她一定要等到厨房里有人的时候再过去,怕就怕会遇到这种说不清楚的事儿。” 说着,她还好似是为丹霞办事莽撞、引人误会般、为尔芙不分青红皂白般的叹了口气。 正在问话的尔芙,实在是被李荷茱的种种举动弄烦了,她没好气地狠狠瞪了李荷茱一眼,还不等李荷茱说完话,便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冷声打断道,“行了,你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了,这厢房里的乌雅格格到现在都没有生下来呢,你也不怕犯忌讳,我这问话呢,你是丹霞的主子,本就该避嫌,我没有让你躲开,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得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 说完,她又将目光放回到了丹霞的身上。 其实她也不认为丹霞会是对参汤下手的那个人,毕竟瞧丹霞就是柔柔弱弱的模样,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样的人,谁能放心安排她去做折中阴私事呢,不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儿,万一这副柔柔弱弱、胆战心惊的模样是丹霞的伪装呢。 当然,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不会贸然做出判断的。 尔芙语气平淡,神情淡然地继续问道:“你说你没做这种事,那有谁能证明呢?你说你瞧见她往参汤罐子里下药,又有谁能证明呢……” “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毓秀姑姑,还和毓秀姑姑打过招呼呢。” “奴婢是在厨房门外瞧见她往参汤罐子里下药的,当时就奴婢一人在那边儿,并没有人能证明,但是如果不是她做的,又能是谁做的,这里里外外都是在秋雨楼当差的,就她一个外人往厨房走,怎么看都是她做的……” 尔芙听着二人的回答,更加相信丹霞的解释了,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这种信任来,笑呵呵地打趣了那个抓住丹霞的小宫女两句,替这件事划上了结束语,“呵呵,你这话就有些没道理了,就她一个外人去过秋雨楼后身的小厨房,那就是她做的…… 若是让你断案的话,真是不知道要冤枉死多少人了呢! 再说你之前瞧见她在厨房里往参汤罐子里下药,然后得知参汤里被人混进了红花,这才想着去找她,你和她们又是从小厨房那边将她揪过来的,那她得多傻啊,做完坏事还不抓紧跑,还等着你过去抓她? 好了,我也不和你们辩驳了。 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谁是谁非,总归会有个结论,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乌雅格格,旁的事儿都可以往后拖拖,左右谁也跑不出去这四爷府去。” 说完,她就派诗兰拿着自个儿的对牌去通知府中各处的守门婆子,从现在开始,这府里是许进不许出,任何人想要出去,必须等到乌雅格格这胎儿落地以后,除非是由诗兰陪同。 因为尔芙担心万一还需要出去请太医什么的呢,总要留个活口,不然多麻烦啊…… 丹霞重新回到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身后,身边还跟着秋雨楼这边的一个跑腿小太监,显然是那个小宫女还怀疑着她,又怕尔芙存心偏袒她,给她机会销毁证据,又不敢和尔芙对着干,这才会安排这样一个小太监过来盯梢。 对于这点,尔芙和李荷茱都注意到了。 不过尔芙是看破不说破,毕竟这件事和自个儿的关系不大,李荷茱则是无奈,因为不管怎么说丹霞去过小厨房是真,这盆污水也一点不浪费地扣在了丹霞头上,有这么一个小太监跟着,也算是表现清者自清的态度吧。 一直到这边的混乱彻底平息,乌拉那拉氏这才领着两个近身宫婢来到秋雨楼里。 尔芙有些奇怪地瞧着满脸是笑的乌拉那拉氏越行越近,眼底闪过一丝猜疑。 这府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莫过于当家男主人四爷童鞋,稍次些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一贯爱热闹的性格,听说秋雨楼这边起了乱子,怎么可能不敢过来呢,但是她却姗姗来迟,直到事件平息了,这才如同没事人似的回到秋雨楼来,该不会这件事就是她乌拉那拉氏安排人做的吧。 毕竟乌拉那拉氏这人最是心狠手辣了,之前就曾经对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动手,又怎么可能容许乌雅格格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来呢…… 她是这么想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分毫,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送给乌拉那拉氏一个,只是轻描淡写地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转一圈,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秋雨楼堂屋的门口。 少时片刻,诗情和赵德柱就领着三五个小宫女拎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会这么慢呢?”尔芙坐在旁边,一边不紧不慢地洗着手,一边笑着问道。 “府里各院主子都习惯在自个儿的小厨房开伙,奴婢过去才发现大厨房那边根本没有准备,忙安排人回咱们主院去取了温热香浓的鸡汤和几样点心,免了掌勺大厨无米下炊的尴尬,但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耽搁了些,还望福晋、侧福晋和诸位格格不要怪罪奴婢才是呢!”诗情将手下的活计交给大厨房那边派过来的宫女忙活,恭声答道。 “准备了什么吃食啊?”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问道。 诗情笑嘻嘻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边伺候着尔芙净手,一边儿如同献宝似的报着菜名:“奴婢瞧着诸位主子们熬了整夜,想着主子们可能会胃口不大好,便让厨上用现成的鸡汤和麻油下了两种汤面,又备了桂圆薏米粥和莲子荷叶粥,并几样常见的小点心,虽然不算太精致,但是好在酸甜苦辣都有。” 她这边报完菜名,那边儿桌上也摆好了碗筷。 秋雨楼里,一时之间是香飘四溢,满满都是米粥的甜香味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一出秋雨楼的楼门,她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已经不想再说话的尔芙,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这发间簪戴着的珠钗还未取下,前院就来人了。 宫里德妃娘娘真是好速度,估计是尔芙才离开就派人去安排请御医的事儿了。 虽然她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起身迎接去。 别看御医的品级不高,架不住人家是伺候皇帝的近臣啊…… 她苦着脸,脸上写满不高兴地来到院门口,前脚才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后脚还没抬起来,便已经如同变脸似的堆满了笑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技…… 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坏处的,尤其是和这些皇上近臣打交道的时候。 她笑吟吟地免了两位御医的请安礼,又与两位御医寒暄几句,这才亲自领着两位御医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已经和德妃娘娘打过招呼了,两位御医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身象征身份的官袍,更是以乌雅氏族人的身份进府探望乌雅格格的,这倒是让尔芙不需要再去操心如何隐瞒御医来府的事情了。 两位御医都是年过五旬的长者,走起路来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瞧着他们的腿脚,看着比尔芙还要利索呢,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保养身体的主儿,尔芙虽然很是好奇他们的保养秘诀,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是伺候康熙帝身体的御医,要是她哪句话说冒失了,很容易会引起两位御医的误会,那就真是猪队友坑四爷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秋雨楼,乌雅格格早就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尔芙替三人相互引荐一番,便留在了堂屋里等候结果了。 少时片刻,乌雅格格毫不掩饰的悲怆呼声就从内室里传到了堂屋里。 尔芙闻听到哭声,对着身侧伺候的毓秀姑姑使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安抚乌雅格格,她却是迈步往外面走去,因为她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悲戚戚的气氛,也怕她的存在可能引起乌雅格格的不快。 还不等她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两位御医就已经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出来了。 “启禀雍亲王福晋,乌雅格格的身体虚弱至极,又突然经历大喜大悲,着实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是张调理身体、补中益气的方子,只要乌雅格格按时服用,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能用催生药了,到时候微臣等人再过来伺候。”其中一个看起来慈祥宽和的孟御医主动上前,还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将那张开好的方子送到了尔芙跟前儿,同时也将他二人的诊脉结果简单说了说。 孟御医二人的判断和胡太医等人相符,开出的补身方子,亦是相差不多,仅仅是在用药上更多了几分小心,虽然这样会延长用药时间,但是这也是二人习惯所致。 毕竟成为御医,那伺候的人就是一国之主和后宫宠妃,用药自然是越稳妥越好了。 尔芙接过方子简单瞧瞧,便直接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乌雅格格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将另一份叠叠就塞到了袖管里,她这才对二位御医客气道:“还请二位御医在府里稍稍留上片刻,毕竟您二位是以乌雅格格亲眷的身份进府来请安的,总不好这样来去匆匆,引起其他人的猜测。” “那好吧。”显然二位御医来之前,德妃娘娘曾有过交代,二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 尔芙闻言,笑着让诗兰将两位御医请到了旁边的配楼厢房里歇息用茶。 她也并非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她也是想要留着两位御医在府里多待会儿,最好能待到四爷回来,便是四爷不想从二人嘴里打听康熙爷的身体情况,让二人替四爷看看如何调理身体,亦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善言辞,并没有跑过去和两位御医套近乎、拉关系,仅仅是交代了诗兰等人小心伺候着,自个儿就重新回到了秋雨楼的主楼去看乌雅格格了。 此时的乌雅格格满脸死灰,整个人如同一尊精致的人皮娃娃般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便是身为情敌的尔芙,见到此时的乌雅格格,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脚步轻缓、神情紧张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侧,拉过美人榻边儿摆着的绣墩落座,低声说道:“其实遇到这种事,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地钻牛角尖,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你还这么年轻呢,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只当这孩子和你的缘分不够,只当这孩子太过机灵可爱,老天爷还舍不得就这样将他送到你身边……” “呵呵,以后还会有孩子?”乌雅格格闻声,脑袋瓜儿机械地转向尔芙,苦笑着低喃道。 还不等尔芙开口安慰,她已经伸手拿过旁边角几上的铜镜。 铜镜里,乌雅格格如花眉目,一如往昔,但是却少了她初入府时的那份灵动,脸色苍白如纸,连本来娇艳欲滴的唇瓣都是全无颜色,明明还是如花年纪,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破败衰退之色…… 乌雅格格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眼底闪过一丝满是讥讽的浅笑,一抬手就将那枚背镶红宝石雕缠枝花纹的手把镜摔在了地上,任由镜片摔得四分五裂地摔了满地,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挪过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儿落座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要自个儿的孩子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四爷留在我身边呢……” “四爷是念旧的人,并不贪恋颜色,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尔芙低声劝道。 许是被胎死腹中的消息打击过重,乌雅格格倒是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平和许多,她听着尔芙的安慰,嗤鼻笑道:“对,四爷于您而言,倒是个顶顶恋旧的人。 您看您入府到今个儿也有十余年了,但是仍然是荣宠最盛的一个。 我呢,我从被抬进府来,谁都说我是四爷的小表妹,四爷必是待我如珠如宝,结果呢…… 如果不是这府里有轮流侍寝的规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四爷吧,但是是即便如此,四爷来了,也少有留宿在秋雨楼的时候,便是留宿,也就是换个地方歇着,您知道我这胎儿怀得多艰难么……” 大概是知道自个儿再无机会登上侧福晋的位子,大概是想要破罐破摔,乌雅格格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打住话茬,而是踉跄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双腿发软、脚下发飘地走到尔芙跟前儿,俯身注视着坐在绣墩上的尔芙,一手连连拍着胸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咬牙说道:“进府之初,我也想过就这样不争不显地安守本分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虽然我不得宠,虽然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是四爷的表妹,我身体里流着乌雅氏一脉的血,就是冲着这一点,四爷和这府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会太过为难我,必是会让我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自在日子。 如此好好过完这辈子,这不也是挺好的选择么?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德妃娘娘为何就看不惯我这般清心寡欲地过日子呢,她一封一封的家书送到我的娘家去,我的阿玛、额娘连着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不得不去争,让我不得不抢夺那份不属于我的荣宠,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每人见到你都唠叨同一件事。 抢吧、夺吧,但是她还是不满意,还催着我调理身体、积极备孕…… 这胎儿,你知道我是怎么怀上的么,要是你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那天是我特地将四爷灌醉了,又让身边宫婢点燃了有特殊效用的香料,临做那事儿之前,我还喝了七天的苦药汤,那天过后,我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果然月事没有来了。 从我知道有有孕的那天起,从我将这消息传给宫里的德妃娘娘起,你就看到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你以为德妃娘娘每三日就要问及我的胎像是对我的重视和关心,其实她在乎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德妃娘娘派人送来那么许多血燕给我滋补身体是为了我好,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了盛宠尊荣,这些东西才能唾手可得…… 就连刚刚来的御医,你以为德妃娘娘是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他们就是来救我肚子里那块肉的,他们知道这块肉没救了,连句话都懒得多费,直接开张方子就打算回去给德妃娘娘报信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多一位和我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了,到时候我就是那颗无关紧要的废棋了,兴许德妃娘娘还会让我给她腾地方,让我去其他地方清静清静,这一清静,兴许一辈子都回不来这秋雨楼了!” 乌雅格格一股气说出这么许多话,说完就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般地颓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她这般半坐半卧的姿势会不会窝到肚子里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尔芙见状,忙喊人进来搀扶,自个儿也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连忙拉着坐在地上就抱头痛哭、怎么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雅格格,同时还不忘安慰乌雅格格,低声劝道:“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也许娘娘在这件事上的安排是有些激进、有些不顾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说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将来,这女人家,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也许你觉得现在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你,四爷又是你的堂兄,不可能不多关照你,但是德妃娘娘有老的那天,也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四爷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当德妃娘娘和四爷都不在了,这四爷府里的主事之人成了其他人,你又该何去何从…… 你别怪我说的这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呢…… 而反之,如果你有个孩子依靠,如果你在府里住得不顺心,还可以住到你孩子的府里,到时候你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福晋,谁又敢慢待你分毫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叹息她们这些女人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不过乌雅格格并没有将她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怕已经被宫婢扶到美人榻上坐好,她仍然保持着那副低头痛苦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乌雅格格仍是往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她兴许连瞧都不瞧乌雅格格一眼就回去正院休息了,但是现在乌雅格格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呢…… 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乌雅格格就是不搭腔,闷头痛哭,最后被乌雅格格哭得满脸无奈的尔芙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做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保证,她保证不会让德妃娘娘和四爷送乌雅格格去别院休养身体。 此言一出,乌雅格格的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而尔芙也知道自个儿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但是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是当着这满屋子的婢仆面所说,她就是后悔,也不能反口了。 她瞧着乌雅格格满怀期待的眼神,苦笑着点头道:“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不会再变,你也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体总归是你自己的吧,伤到了身体,最后吃苦遭罪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别人都是帮不上忙的。” 此时此刻,尔芙更加确信自个儿是上当受骗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额娘不是这个意思,额娘是问你都看些什么类型的话本子,这样知道你的喜好以后,额娘也好让管事嬷嬷那边多送些来,免得看得都是以前看过的那些旧书觉得厌烦,小七是喜欢看那些周游列传、风土人情的杂记,还是深闺女子常看的才子佳人的话本,亦或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传记呢!”尔芙微微摇头,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强收回落在书房书架上的眼神,柔声说道。 “这点,小七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能打发时间就好。” “那额娘就不用让人帮你特别留意了,还是按月送来书坊那边发售的新书就好了。”尔芙无所谓地整理着衣角,随口答道,但是还不等小七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对小七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上来,低语几句。 无涯书院是尔芙之前在丰台庄子附近修建的一处免费书院,与寻常书院不同,专招收附近庄户人家的贫苦子弟入院读书,不收取任何费用,这事,小七也是知道的,尔芙不好意思直眉瞪眼地找小七征收她房中的话本子,所以就拿在无涯书院里面读书的贫苦子弟做了借口。 “额娘知道你这里有很多都是看过的旧书,你现在也用不上,与其放在书架上落尘土,不如就送给额娘开办的无涯书院好了,让那些没有钱购买书籍的孩子能够从书院的藏书室借阅,两全其美,小七觉得怎么样呢!”说完,尔芙就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笑眯眯地瞪着小七的回答。 自个儿的孩子,她这个做额娘的最了解。 别看小七已经回到府里,重新做回她亲王格格的做派,那颗心却一直都惦记着无涯书院里的同窗和庄上的玩伴,时常会拜托她昔日的陪嫁丫鬟玉清等人给那些小玩伴送些小玩意儿过去,她不怕她这么一说,小七会不答应。 如她所预料一般,小七爽快答应了,更是很积极地领着宫人过去收拾起书架上那些已经不合适她这个年龄阅读的旧书,一本本地放到尔芙带过来的樟木书箱里。 只是小七的年纪有限,虽然她书架上的书籍不少,但是很多都是用来冲样子的,她都没有真正看过,而且又都是些锦缎镶皮的珍藏版典籍,实在不合适送到无涯书院的藏书院,而真正能说用不到的书,又实在是有些少,她零零总总收拾好半天工夫,才勉勉强强地装了小半箱,其中还有些都是她之前看过打发时间的闲书,并不适合她在无涯书院的同窗借阅,她有些羞涩地指了指空了一大半的书箱,扭头对着坐在旁边喝茶的尔芙,轻声问道:“额娘,您看看这些会不会显得太少阿?” “没关系,额娘那里还有很多书,再说这又不是送过去充数目的,以后还会一批批地送过去,另外你白娇姨姨也会在书坊采买一批常用书籍送过去,这些都送过去就已经不少,足够那些孩子看上一段时间了,之后你看过的书,也可以再送过去的,一点点充实藏书房,想来很快无涯书院就会有一座很大很大的藏书楼了,兴许还会比你阿玛前院书房的藏书多呢!”尔芙主要目的就是收缴小七房中的话本子,怕小七会被话本子带歪了性格,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数目,她笑眯眯地走过去瞧了瞧明显空了一块的书架,低头拍了拍小七还很瘦弱的小肩膀,柔声安抚道。 “好,小七以后会努力读书,还会多抄书做练字,争取多给那些小伙伴送些书过去。”小孩子的心性,往往都是很单纯直白的,她笑着认同了尔芙说的话,拍着胸脯保证道。 古代印刷术并不先进,哪怕是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的清朝,书籍仍然是一种很贵重的奢侈品,除非是四书五经这样每个书生都人手一册的必备品外,很少有大量刊印的书籍,很多穷书生都是依靠人手抄录来丰富自个儿的藏书,别看小七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这点了,她想她房中那些珍籍善本的典籍,不适合送到无涯书院的藏书房去做借阅用,她却可以一册册的努力抄录下来送过去,这样她的那些小伙伴就都能读到书,又不会因为是珍籍善本害怕破损,而被束之高阁了。 尔芙也没想到,她今个儿的随心之举,竟让小七在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书法大家的路,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眼下顺利将小七房中那些话本子收缴一空的尔芙,很是轻松地回到了正院上房,她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便让人将毓秀姑姑请了过来,很是认真地交代毓秀姑姑,以后绝对不能往小七房中送那些有关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尽量多搜罗些周游列传、风土人情的杂记过去。 这样一个有些刻板的要求,让毓秀姑姑愣了愣神。 说句实话,坊间贩卖的那些不知道何人撰写的话本子,多数都是些才子佳人、穷书生后花园偶遇大家小姐的故事,原因就是权贵清流男子没有闲暇工夫看话本子打发时间,有时间都用来钻研八股文和朝堂上的权术斗争了,这些话本子的主要受众就是后宅闲来无事的妇人,深闺妇人虽然养尊处优,却大多都是遵从家族利益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成婚,成婚以后就要面对后宅的琐碎事务,成日里和那些如小妖精似的层数不穷的美妾娇花勾心斗角,往往都很难和丈夫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这些夫人内心最渴望地就是那份可遇不可求的天定缘分,这些话本子就如同她们的精神食粮一般。 一册区区万余字,将所有美好华丽的辞藻都赋予在男主角和女主角身上,不说将男女主角都神话成为了完美,却也让所有人都能从男女主角身上找到一星半点的相似点,相比于需要些见识、阅历才能动笔开写的周游传记,这样情节简单俗套的话本子,那些撰写者随随便便就能写上个几本,最适合用来赚些散碎银子贴补日常花销了,所以想要搜罗话本子很容易,想要找些周游传记,却很难。 不过好在四爷府家大业大,帮佣跑腿的闲帮,更是数不清,想要满足尔芙这点要求,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毓秀姑姑愣了愣,很快就点头应下了。 “除了这些周游传记,你还可以让前院多送些食谱菜谱、绣花册子这类的书籍给小七多看看。”尔芙想起之前和小七说起的临时借口,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暗道自个儿也该给那些在无涯书院读书的庄户姑娘找些有用的书籍,免得送过去的都是无用闲书,让好好的一间藏书房成为摆设。 “奴婢记下了。”毓秀恭声答道。 “对了,之前我让人发落了花园里几个偷懒的小宫女,也没有仔细问过她们都是在何处当差的,你稍后记得看看哪里缺人,从其他地方调配得力的人手过去,免得耽搁了各处的差事,让各处的管事嬷嬷来找我告状。”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情,尔芙又想起之前在花园的那一幕,忙叫住了说着话就要退下的毓秀交代道。 “花园那边的事情,诗情姑娘和奴婢打过招呼了,奴婢也已经将人手都安排好了,保管不会耽搁了各处的差事。”毓秀姑姑笑着站住身,微微屈了屈膝,轻声应道。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最近府里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本想着四爷出去办差,我能有些闲工夫捋顺捋顺头脑,没想到茉雅琦又出事,弄得我还真是有些应付不过来,毓秀姑姑能者多劳,你可不能瞧着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顾虑到的,您可得多提醒着我些。”尔芙笑着上前,将手腕上戴着的一对鎏金绞丝镯子套在毓秀姑姑的腕间,柔声拜托道。 尔芙不管毓秀姑姑是什么身份,但是毓秀姑姑的能力是她真正佩服的,这样有能力的人,她已经不想要还给德妃娘娘了,而且毓秀姑姑的年纪正合适,才不过四十几岁,瞧着就是个身体康健的,能有这样一位见多识广的嬷嬷坐镇四爷府的话,尔芙觉得她整个人都能轻松许多,她自然乐得捧着毓秀姑姑些,让她在府里获得更多话语权。 她的这个想法和毓秀,亦是不谋而合。 宫中的位置有限,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她现在被德妃娘娘安排到四爷府来,她就没想过要再回去永和宫去伺候,因为她离开,必然有合适的人顶替了她的位子,做了新的掌事宫女,在德妃娘娘身边伺候多年的她,早就习惯了在永和宫做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掌事宫女,若是让她重新从宫女做起,对着其他人做小伏低,她必然会有些不适应,而顶替她的新掌事宫女,也必然会千方百计地防范她,怕她抢夺已经到手的差事,所以与其回去受人白眼不讨好的重新爬到掌事宫女的位置上,她还不如就这样留在四爷府里当差,小心帮衬着性格更加和善的尔芙,做府里头当之无愧的第一管事嬷嬷。 之前她没对尔芙表露这样的心思,主要是担心尔芙心有忌讳,觉得她是德妃娘娘安插过来的眼线,现在既然尔芙主动示好,她自然不会端着,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手腕间还带着尔芙体温的镯子,诚心见礼,恭声道:“奴婢毓秀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您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陪着娘娘从微时走到今天,算得上是四爷的半个长辈,即是四爷的长辈,那自然就是我的长辈,以后没有外人在就不必如此拘礼了。”尔芙双手扶起行半蹲礼的毓秀姑姑,笑着替毓秀姑姑整理好褶皱的衣襟,柔声说道。 “既然主子吩咐,那奴婢照办就是。”毓秀姑姑带着几分随意的笑着应道。 越是和尔芙多接触,毓秀就越是喜欢尔芙的性格,之前她才来四爷府的时候,便经常听人提起以前的瓜尔佳侧福晋待人平和,但是到底并非是亲身经历,所以她并没有太当真,毕竟她伺候多年的德妃娘娘在外给人的印象,也是那种温婉可人的做派,但是对德妃娘娘知之甚深的毓秀却很是清楚,那不过是德妃娘娘用来迷惑对手放低戒心的软刀子罢了,但是她和尔芙接触下来,却发现尔芙是真的性格温婉、待人平和有礼,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做做样子。 作为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宫女,毓秀很明白卑躬屈膝的婢仆,最在意的就是被人尊敬的感觉,对这种尊重,也是最敏感的,毓秀自认自个儿识人眼光不错,她确定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的新主子尔芙,此番收下尔芙戴在她手腕上的绞丝镯子,并非是她缺少这么一件并不算贵重的首饰,而是她要表示出她留在四爷府的决心,免得和尔芙生出隔阂来。 主仆二人,算是暗暗达成了这样一种不好宣之于口的约定。 目送着毓秀离开正院,尔芙起身来到了书房,她笑着叫过诗兰研墨,提笔给宫中的德妃娘娘写了一封信,之前德妃娘娘将毓秀姑姑借给她调用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要将毓秀一直留在四爷府伺候,她既然决定要将毓秀留下,总归要亲自给德妃娘娘说说,这样是对德妃娘娘的尊重,也是表示对毓秀姑姑的看重,不过最近皇上老爷子和四爷都不在京中,她作为深宅女眷,实在不好随意出入府门,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给德妃娘娘写上一封亲笔信表示一下了。 当然,她也知道就算她不写这封信,德妃娘娘也不会太在意,不过婆媳之间相处,到底不如亲生母女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起隔阂,偏偏这种隔阂并不会随着时间被消磨掉,反而会如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加之双方不能经常面对面的接触,更多地是通过婢仆之间传话,为了不让四爷以后为她和德妃娘娘的婆媳关系为难,她自然要做的细心些。 同书信一块送到宫里的,还有几样生公公的拿手点心。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诗兰早早摆上桌的一碟花生米,一攒盒干果,成了下酒菜。 尔芙并没有喝酒,而是喝着有着淡淡酸味的橘子水作陪,看着四爷难得这般高兴的开怀畅饮,她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不管她之前有没有过顾虑,或是压在心里的猜测,或是直堵在心口的闷气,起码在这一刻,她相信四爷和她一样是不舍得和孩子分开的。 天光大亮,两人就这样笑着醉倒了。 酒醉状态下的尔芙,破天荒地不想要昏昏睡去,随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动作利落地如同猎鹰般将内室里的窗纱放下,拉着还愣在桌边出神的四爷来到房中,按倒在美人榻上,媚眼如梭地扯着领口,一颗颗解开领口衣襟上的盘扣,莲步微移地慢慢挪到四爷的身边坐下,如凝脂般的胳膊揽着四爷的脖颈,娇媚地笑着。 接连产子,让尔芙的身材不如少女那般曼妙。 自打入府以来,那一直深深藏在她心里的不自信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地钻出来,虽然她并不抗拒四爷的亲近,却坚决不肯再在四爷跟前展露她颇为傲人的身材,即便是四爷表现得再急切,她也坚持要熄灭了房间、廊下所有的烛光,才会放任自个儿和四爷在床榻间缠绵。 这次,兴致极高的她,豁出去了。 虽然少女身姿曼妙,但是她也有自个儿的优点,足够成熟。 这一夜,尔芙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四爷,不过两人却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两人很久都没有感觉到的,再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尔芙羞红地小脸半藏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下,动作轻轻,如同做贼似的将一直缠在四爷身上的美腿收回,娇声催促着四爷快去洗漱更衣。 “爷好喜欢醉酒的小妮子。”四爷知道尔芙害羞,却也乐意瞧着尔芙满脸羞红的样子,他故意装作急色鬼的做派,将锦被下的身子尽量贴在尔芙身上,让两个人的肌肤无缝隙地接触在一块,坏笑着打趣道。 满脸羞红的尔芙闻言,也顾不上害羞了,狠狠拧着四爷腰间紧实的肌肉,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的,小心我让你睡书房,还不给你被子和枕头,就让你睡在硬邦邦地太师椅上。”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素来正经严肃的四爷,竟也会开玩笑地凑在她耳边,一边吹着暖暖的气,勾得她浑身不自在,一边好似撒娇似的低喃道:“爷跟着皇阿玛行军打仗,连草地都睡过,区区太师椅算什么,只是就怕爷不觉得辛苦,反倒是爷的小妮子会心疼爷,主动邀请爷床上安歇呢!” 论起使坏,这女人总是弱于男子。 尔芙才刚刚减轻些温度的脸颊,再次如火烧云似的红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贴着自个儿的四爷,略带求饶的看着眼前的四爷,娇声道:“这么晚了,你就不怕旁人说你没正事,快起来收拾收拾吧,外面宫婢们都要笑话了。” 玩笑要适当,要是真闹得小妮子急了,自个儿的好日子就要完结了,虽说四爷不是个妻管严,却也有这方面的认知,他笑着吻了吻尔芙的脑门,低声道:“暂时放你一马…… 天色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爷晚上过来陪你。”说完,光溜溜的四爷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也不穿件衣裳,便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床边,仔细替害羞得不敢睁眼的尔芙掖好了被角,又将撩起的床幔重新掩好,这才披着外袍去净室里洗漱了。 哗啦啦的水声,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不绝于耳。 尔芙就这样微眯着眸子,躺在昏暗的床榻间,枕着胳膊,侧耳听着外面细碎的小动静,想象着四爷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就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然都是晌午了,她胡乱套上件松松垮垮的里衣,慵懒地歪在床上,瞧着窗外明媚的眼光,嘴角噙笑地交代诗情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她这才懒洋洋地趿拉着鞋子下了地。 一夜辛苦,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泡个澡,绝对是一大享受。 氤氲的水面上,飘着娇嫩的茉莉花瓣,一直待水温渐渐低了,尔芙这才离开让她不舍得离开的浴桶,由诗情伺候着穿戴整齐地来到堂屋落座,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散披在脑后,任由暖暖的熏笼带走发丝间的水汽,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生子替自个儿准备的精致佳肴。 简单用过一顿有些晚的早饭,尔芙摸摸彻底干透的长发,起身来到了内室摆着的妆台前落座,任由诗兰和诗情忙活着替自个儿梳妆。 淡扫蛾眉,薄薄地敷上一层珍珠粉,点上一点朱唇。 这都是诗情和诗兰做惯的事情了,那些瓶瓶罐罐不用看都能找到位置,打理好尔芙简单的妆容,诗兰又熟练地拿起了一个飘散着淡淡茉莉花味道的瓷瓶,一直捂着嘴儿打哈欠的尔芙,忙抬抬手,制止住诗兰接下来的动作,在这样不需要出外应酬的时候,她是真的不愿意戴上那些精致漂亮却分量十足的发饰,尤其才刚刚洗过头发,发丝如此飘逸的时候,她指着一旁摆在妆台面上的镂空玉簪,柔声说道:“你们也别忙活了,简单梳个纂儿就是了。” 尔芙的发质很好,黑又亮,而且很是顺滑。 有的时候,她甚至自恋的觉得自个儿现在的这头长发去拍广告的话都不需要特效,简直就是完美,她也乐意经常披着头发,享受难得的轻松,只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按照世俗习惯,将这头漂亮的长发盘起,不然怕是那些卫道士就要出来喷她了,批判她不守规矩、离经叛道之类的话了! 好在在自个儿的房间,她挺自由的! 不过她还着急要去看小米团,不能再享受这种自由和轻松了,梳个简单的纂儿,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一会儿工夫,收拾利落地尔芙就去看小米团了。 小米团在尔芙眼中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浓眉大眼,黑茸茸的短发带着微卷,微嘟的小嘴,如莲藕般胖嘟嘟的胳膊腿儿,连小脚丫都让她觉得特别可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个儿生的,虽然尔芙在小米团很小的时候就和他分开了,可是小米团现在看到她,却并不怕生,才一瞧见她就会主动伸胳膊求抱了。 淡淡的奶香味,围绕在身边,让尔芙觉得很是安心。 她笑着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一小块奶饽饽,凑在小米团的嘴边,让小米团没事伸着舌头舔着玩儿,小米团还小,还不能吃太多辅食,甚至连牙都没出来,不过却不妨碍让他早早就接触这些带着奶味的食物。 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无意中曾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小孩子最初就是用味觉去认识这个世界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吧,不过瞧着小米团可爱的动作,她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只是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才玩了没一会儿,便已经打起了哈欠,拧着眉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闹着要去睡觉了。 尔芙恋恋不舍地将米团交回给刘嬷嬷抱去内室哄着睡觉,转身回到了上房,交代诗情把自个儿的嫁妆单子找出来,挑选着合适的面料给米团裁剪新衣裳,她看过刘嬷嬷带来的那些行李,小米团和刘嬷嬷的衣裳是真没有多少,这倒不是说四爷亏待住在外面的小米团和米团身边的婢仆,实在是她们从庄子上出来的匆忙,很多以前给米团做的衣裳和她们这些人的衣裳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毁掉了,住在畅春园里这些日子,虽说是康熙老爷子安排住过去的,但是到底是皇帝的行宫别院,刘嬷嬷又不过是个奶嬷嬷,也实在不好吩咐这些专门伺候皇帝老爷子和宫中妃嫔的人给小阿哥裁剪新衣,简单几件穿一穿就熬到搬来四爷府的日子了。 旁的事情都可以耽搁,这事却是最着急的。 之前尔芙也是疏忽这件事了,或者是对针线房那些绣娘的保密性不相信,所以这才会等到小阿哥回府之后安排这些事情,她拿着嫁妆单子翻了翻,从中挑选了几块绵软的料子,扭头将勾选好的单子,递给旁边伺候着的诗情,轻声交代道:“淡白色的素锦,淡蓝色和银白色的软缎,先就这些吧。 你记得让针线房的人抓点紧,赶紧给小阿哥赶出来几身外穿的小衣裳,另外在让人给小阿哥做几身细棉布的小衣裳,最好都用浅色的细棉布做,送过来你们多洗几次,再给刘嬷嬷那边送去。”说完,她就催促着诗情快去针线房那边传话了。 其实要是以前她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将小七和弘轩穿过的那些小衣裳找出来给小米团穿,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以前的瓜尔佳氏,却也不得不避讳些,将以前所有的东西都彻底封存在仓库里,再也不去翻动出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想想,也是怪别扭的。 若是知道这样别扭的事情一出出的往外钻,她当初还不如咬紧牙关让四爷说动康熙老爷子直接扶正她,顶着原主瓜尔佳氏的名头成为新福晋呢! 只能说,有的时候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行为,真傻! 她略显苦涩的想着心事,惦记着西小院那边住着的小七,终于熬不住心里的折磨,叫过了在外间候着的诗兰,轻声交代她去把小七叫过来说话,她是这样想的,她现在就算是不再是名义上的小七生母,她也还是小七名正言顺的嫡母,这样把小七招呼过来说话,任谁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再说西小院这边,小七自个儿住在这么大的院子,也是无聊,她又是个性格跳脱的好动孩子,好在西小院有尔芙昔日养的雪团和百福陪着她,一人两狗,身后跟着随身伺候的婢仆,祸害祸害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各种名贵花木,再如同探寻宝藏似的在一个个空空的房间里跑来跑去,也还算有意思,但是这一切都比不过尔芙这边的一声召唤。 诗情才一进院门,得到消息的小七就满脸是笑地跑着迎过来,她知道来人是额娘身边倚赖的大丫鬟,很是亲昵地看着躬身见礼的诗情,不等诗情话说完,便已经蹦蹦跳跳地回房更衣去了,边往房间里跑去,边对着落在身后的宫女吩咐道:“把茶室里头的那些小点心和橘子水给诗情姑娘送去,另外再把我前些日子绣的如意屏风找出来,我可不能这样空着手去给嫡额娘请安。” 恍若两人的小七,让诗情发自心里的喜欢上了,她能看出小七这位骄傲的小格格是真的很像自家主子,性格随和温暖,待人平和亲近,她之前还有担心小格格会对自个儿这个从钮祜禄家出来的陪嫁丫鬟有抵触,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优待。 很多时候,像四爷府这样权贵人家的命妇,亲生子女都不如身边伺候的婢仆来得亲近,这也和这些女人并不曾亲自抚育孩子有关系,而且孩子确实是从小就很少有机会在自个儿身边待着,难免相互之间的亲情会有些淡漠,就如同四爷进宫见康熙老爷子的时候,仍然会对魏珠这样在康熙老爷子跟前伺候的大太监彬彬有礼,不然有这些人经常在康熙老爷子耳边说四爷的坏话,饶是康熙老爷子心中暗许的继承人四爷也承受不来。 小七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就这样收服了诗情的心。 重新梳妆打扮过的小七,穿着一身华丽的金线绣芙蓉花的大红色旗装,脑袋上梳着小巧的两把头,鬓边簪着几朵精致的珠花,衬得她身上那件明明很是艳丽的大襟旗装,竟然多了些素雅的味道,不过她脸上却带着一丝拘谨,故意拉着诗情走在前面,甩开了身后伺候的一众人,轻声问道:“额娘她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我的身份不好就这么贸贸然地跑过去给额娘请安,也不知道额娘会不会觉得小七不乖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当初因为这两个宫nv是德妃娘娘安排进来的,吃住都是顶好的,即便是住在正院,却也不比那些独居一院的格格们差了,吃穿都和寻常宫nv不同,房间里的摆设,亦是诗兰精心布置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收回到s库里去了,而且这两个美其名曰的宫nv,也不需要占她身边伺候宫nv的名额了。 尔芙坐在绢丝屏风分割出的小小外间里,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开间。 少时p刻,诗兰和诗情就动作利落迅速地对照着之前的记档册子,将一些逾制的摆设都收拾回了箱笼里,余下的那些家居摆设,虽然还算不错,却是不值得收回s库里了,尔芙瞧着眼前这套被打通的大开间,又想想诗兰和诗情在隔壁的小单间,她对着过来询问她意见的诗兰吩咐道“左右这间房间都特别收拾过了,这么放着,亦是l费,你和诗情就直接搬过来吧,将你们之前住着的那个小单间留给以后分到咱们正院伺候的宫nv。” 说完,她就挥挥手,c促着诗兰和诗情去隔壁收拾自个儿的t己行李去了。 其实就算刨除正院两侧的跨院和婢仆不够资格居住的上房、东西厢房,单单是主院这个三进套院里剩下的其他房间就已经足够安排尔芙身边近身伺候这些宫婢仆从了,只不过是因为尔芙的陪嫁t己太多,足足在倒座房那边占了五间房子,这才会弄得房间如此地紧张。 不过即便是如此,正院婢nv仆从的待遇,比起其他院子伺候的婢nv仆从,亦还是很不错的,谁让尔芙是个很懂得疼惜婢nv仆从的好主子呢,现在有了好房间空余出来,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照顾身边人。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休息下。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起了雨桐和雨桠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格格大概是觉得自家族中的包衣更可靠些,便将人要过去了。”对此,尔芙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爽快答道。 “这是真话”四爷笑着反问道。 “当然,反正乌拉那拉氏媚儿过来要人的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字都没有改的告诉你了。”尔芙保持着摊手的动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继续回答道。 四爷闻言,抬手拍着尔芙的脑袋瓜儿,脸se微变,却仍然好心情的低声调侃道“你这个傻妮子,大概还觉得自个儿丢掉了好大的一个负担吧。” “难道不是么”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吴家怎么可能有本事强压着德妃娘娘将两个姿容超群的宫nv收到身边”四爷并没有g脆的回答尔芙的问题,而是故作高深的反问着。 “为何呢”尔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b的样子,继续追问着。 因为尔芙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个x,要是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所以她觉得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那两个出身吴家的漂亮宫nv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什么传说中的凤命nv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是尔芙有些想多了。 随后,四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德妃娘娘之所以将这两个姿容出众的吴姓宫nv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无非是因为她还顾念着和吴家的亲族之情,毕竟因为德妃娘娘得宠而抬旗的乌雅氏一族和吴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同族,现在德妃娘娘所在这一支是已经摘了内务府包衣的帽子,但是吴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之一,雨桐和雨桠这两个从小被吴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美人儿,也就是吴家全族的希望,而在能力范围内,偷偷帮衬着吴家,吴家也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德妃娘娘。 现在尔芙将承担着吴家阖族上下希望的两个宫nv都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 那么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将人要过去自个儿院里了。”得到答案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 着嘴儿闷闷道,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喜欢势力渐大的内务府,更不喜欢那些靠裙带关系脱去包衣奴才身份,却并不懂得感恩的内务府官员,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将内务府整个儿都连根拔起,让这些仗着是皇帝跟前近臣的蛀虫都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喂蚊子。 可惜,并非来自未来的本土男四爷却不知道尔芙的内心感慨。 他见尔芙不高兴的扁着嘴儿,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失去吴家这个大助力不痛快,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她点明这些利害关系,但是也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在四爷的眼里,尔芙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像了,一想到曾经最是清丽脱俗的妮子都变得如此现实了,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素来反应迟钝的尔芙难得有眼se了一次。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神se有异的原因,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道“不过相比起获得吴家一星半点的帮衬,还是早些将那些碍眼的nv人轰出去,更让我觉得痛快些,着她们和你卿卿我我,估计我还没等到吴家给我半点好处,便已经将自个儿气死了” 说着,她就冲四爷连连摇晃着自个儿那双没有威胁力的小拳头,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告诉你,甭管是身份背景多么厉害的nv人,你也不要想着塞到我身边来,我管不了你将后院里塞满娇花,但是我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nv人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过雨桐和雨桠两姐m的事儿了,还不早早就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将她二人收房算了”果然,四爷听尔芙这么一说,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其实他也是个挺纠结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尔芙为他拈酸吃醋,最好是瞧见他身边冒出一个母蚊子都能变身母老虎扑上去,但是一方面又希望尔芙是个明理懂事的雍容福晋,但是这里面的度要怎么把握,就是四爷自个儿都没有个数。 好在,尔芙j次顺mao都很轻松过关了。 再一次轻松过关的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四爷这货儿是个空壳子的霸气攻,实则是个傲娇受,越是没个好脸se,便越是觉得顺心顺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混成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了。 尔芙挑眉问道“那你就是说,你现在决定要尽快将那两个宫nv收房了” “不是。”四爷忙摇头道。 只可惜,四爷的回答,并不能让尔芙满意,所以尔芙动作利落且果断地拍掉了四爷揽在自个儿腰肢上的那双大手,踩着脚踏,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书房,恶狠狠地恐吓道“那就好,不然你就准备睡。 放心,我知道你是出身贵重的皇子龙孙,所以我会特别j代诗兰给你在书房摆上一张很舒适柔软的矮榻和暄软的被褥,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娇贵的身子骨”说完,她还有些不解气地踩了踩四爷那双穿着皂se长靴的脚。 尔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逗笑了还要说话的四爷。 四爷长臂一揽,将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 而很懂得拿捏夫q相处分寸的尔芙也配合地收敛了怒冲冲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如同乖猫似的窝在了四爷怀里,小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扯着四爷领口的盘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身藏蓝se的大褂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给四爷绣制的,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的绣技不精湛,不然一定不会给后院那些nv人这种机会。 同样熟悉尔芙x格的四爷从尔芙的小动作上,也看出了尔芙有些不满的小情绪。 他眨眨眼,低头在尔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让她在身边空位上坐好,爽快地招呼进来在外候差的诗兰等人,这才嘴角噙笑地让尔芙替自个儿找身更换的衣裳来,迈着大长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nbs p;等到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那身让尔芙嫉妒的大褂,已成为了要送洗衣f里的一件。 四爷穿着一身已经半新不旧家常袍子,腰间还挂着一枚尔芙亲手编织的同心结,这样的衣着打扮,终于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宽w的浅笑,她含笑上前,主动牵起了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走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桌边儿,格外难得的承担了替四爷布菜的工作,那副殷勤的模样,竟然让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律的四爷多吃了一碗米饭。 天se刚刚暗下来,心情大好的二人就在浴室里,火热地缠在了一块。 一场酣战后,强作精神洗漱过的两人并肩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四爷摩挲着尔芙如绸缎般顺滑无暇的肌肤,颇为感慨的低喃道“爷和你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 这话,听得尔芙一阵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何素来恪守规矩和t统的四爷到了床上就如变了个人似的 得亏她是来自风气相对更开放的现代,不然要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nv去配合四爷完成那些羞死人的动作,那难度无异于是登天般艰难了。 这般一想的话,她为她能够成功晋位的原因,而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太过沉迷于内心拷问的尔芙,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光芒,被尔芙泛着羞涩的脸庞所诱,四爷那双如同有魔力的大手,便这样顺着她腰肢的弧度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的尔芙就这样被他引入了歧途。 而这样胡闹的结果就是尔芙第二天爬不起来了。 腰酸背痛腿chou筋,一系列的mao病都找到了这个缺乏锻炼的nv人身上,尔芙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蹭到床梢位置,将四爷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大襟系带中衣胡乱套在身上,这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使劲力气地挑开了床幔,将在外间里候差的诗兰叫到了床边,吩咐诗兰下去替自个儿准备热水等东西。 一直等到净室里泡澡用的一系列东西都备好,她这才软着双腿进了净室。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留下诗兰和诗情这些近身伺候的婢nv在跟前伺候自个儿洗漱,因为她实在没勇气让她们看到自个儿身上写满ai怜的痕迹。 泡过澡,本来就已经双腿无力的尔芙就更加没有气力了。 她强忍着打颤的双腿,裹上旁边早就备好的g净衣物,一挪一蹭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过她却并没有重新洗漱的想法,而是将对襟小立领中衣上的一颗颗铜扣都小心翼翼地系好,直接就招呼起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了。 “点炉安神香吧。”尔芙有些懒怠地倚着软枕在罗汉床上躺好,支使着二人将罗汉床上的杂物挪空,伸直蜷曲的双腿,又让诗兰取来床榻上刚换过的锦被,将容易着凉的双脚和腰肢都仔细盖好,这才将压在身下的长发都仔细拉出,统统耷拉在罗汉床的扶手外面,扭头对着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诗情吩咐道。 她现在就想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大事小事一大堆,哪里会给尔芙安心休息的休闲时光,一炉安神香还没有烧完,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消散的檀香味道,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一块抱着府里各处这月的账目开支,来到尔芙这里报账了。 虽然这些都是尔芙早就和她们商定好的规矩了,但是辛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尔芙在瞧清楚她们泛着青紫颜se的黑眼圈后,还是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在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打扰她补眠的好时光。 不过作为嫡福晋,她要大度,她要宽容,所以她嘴角微扬的抬抬手道“放下吧,这账本也蛮重的,你们就别这么抱着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们就抓紧说说,如果不着急的,那就等我自个儿慢慢翻账本就是,别耽搁了你们各自院里的事儿” 说完,她又掩唇打哈欠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瞧着眼前还有些瘦弱的弘晖,尔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记得她初见弘晖时候的情形,虽然那会儿弘晖还是个身高不及她肩膀高的小孩子,眼神里却写满了骄傲和自信,一举一动,带着j分古板严肃,倒是也掩盖不住他骨子里孩童x格,真真是活生生的将傲娇二字演活了。.『『ge.co 而现在呢 瞧瞧弘晖眼里时不时闪过的怯弱之se 尔芙心里是难过的,到底是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啊。 “诗情,你亲自将这j张墨宝给李氏送去。”暗暗摇头的尔芙抬手将j张比较有明确x的随笔日记叠起来,装在朱漆蜡封封好的信封里,扭头对着做事细心的诗情j代道,她还特地告诉诗情,务必要将这个信封亲手j给李氏,生怕诗情不当回事,随手将这种跑腿的活计j给那些x格跳脱的小丫头去办。 不过茉雅琦的事情,也给尔芙提了个醒。 她其实以前就发现自个儿看的话本子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以为是四爷见她喜欢看这些故事,特地让底下人搜罗出来的,却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居然大多都是这种内容的,如她这样子的成熟nv子看了,不过就是当个打发时间的玩意,要是给那些心知还不成熟的nv孩子看了,难免会憧憬话本子里的nv主那样的人生,想象遇到一份海枯石烂的ai情,拥有最完美的婚姻生活,就如同现代nv孩子喜欢看韩剧是一样的道理。 茉雅琦年纪稍微大些,已经上了话本子的当,估计就算是从外面找回来,这x子也已经歪了,兴许还会觉得是自个儿这些做长辈的b打鸳鸯,拆散一桩天定的缘分,也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绝对不能让小七也被那些话本子带歪了x格,别管是她小题大做也好,还是未雨绸缪,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严格约束小七的行为了,毕竟这时代对nv子的约束太苛刻,稍有相差踏错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到那时候再后悔她没有能及时约束小七,那她这个做额娘的还不得懊恼死自个儿现在的放纵。 呼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尔芙,叫过诗兰,低声吩咐了j句。 她现在是无暇分身去处理小七房中的那些话本子,还要专心安排寻找茉雅琦的事情,按照之前设定的路线,怕是要不行了,她还需要和傅鼐细细商量一番,也许换个方向重新寻找,很快就找到茉雅琦的踪迹了。 这么想着,还不等她让人去请傅鼐进内院商量这事,李氏就已经急匆匆地过来了,尔芙可以看得出来,李氏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不过当她将书箱里头j本破损严重的话本子拿出来,指着书页旁边留白处的点评给李氏看的时候,李氏脸se就变了,有些慌,有些不愿相信,又有些羞愧总之是一种很是复杂的表情。 “你自个儿看看吧,我想你也应该能看出来,等你冷静下来,咱们一块见见傅鼐,商量下要怎么寻找茉雅琦的事情。”尔芙并不是个很喜欢当面揭人短处的人,她将话本子放到李氏的眼前,轻声j代了一句,便将书房让给了李氏冷静,转身来到了另一侧的东次间落座,更让人在东次间这边摆了一扇半透明的娟纱屏风,免得让李氏觉得不自在。 只是李氏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待尔芙喝完一盏茶,李氏已经红着眼睛来到了东次间这边,她略带苦闷地对这尔芙福了福身,待尔芙叫起了,这才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上,低声说道“妾身是真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样的心思,之前还误会福晋您是心x狭隘,故意为难妾身,只是万一这丫头真的做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找回茉雅琦。 之前咱们府的护卫在外寻找茉雅琦,不敢表露身份,害怕有损茉雅琦的闺誉,虽然是已经将 四九城里的茶楼客栈这些能临时休息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但是却难保有那些觊觎茉雅琦身份的人,再带走茉雅琦以后,威胁茶楼客栈的掌柜的不说出真相。 而这些掌柜的都是些明哲保身之辈,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我打算让护卫找找那些各个客栈茶楼的店小二,这些店小二多数都是家境贫困,如果我让人塞银子给他们打听消息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愿意帮忙的。”尔芙并没有理会李氏的道歉,她和李氏之间的矛盾在于四爷和四爷所代表的权势,指定不会和平共处,这会儿李氏对她低头,也不过如那样,希望能借用她的势力,尽快找到茉雅琦的踪迹,她不会当真,李氏也不会当真,所以李氏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现在将自个儿的分析想法告诉李氏知道,李氏就会很满意了。 结果自然是如尔芙想象的那般,李氏忙连声道谢。 如果不是知道李氏的x格,尔芙还真会被她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骗到,她含笑打断了李氏要跪下谢她的动作,朗声叫过在廊下候着的诗兰,低声吩咐道“你让赵德柱请傅鼐傅大人过来。” 少时p刻,穿着一身四品官f的傅鼐就随着诗兰来到了上房。 尔芙和李氏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将那些话本子递到傅鼐的手上,见傅鼐眉头蹙起,流露出思索的模样,尔芙这才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福晋所说有些道理,只是四九城的茶楼客栈不说,再说同往盛京一路上的客栈,更是如牛mao般多,便是将府中所有的护卫都派出去,怕是也难以很快能寻找完。”傅鼐闻言,先是对尔芙的话表示赞同,随即也提出了这样做法的为难之处,花费少许银钱,对于偌大的四爷府,倒是不算什么,但是人手有限是最困难的地方,尤其是府里大部分的护卫都已经分散出去,他很难快速将更改寻找茉雅琦方式的决定传达下去。 关于这点,尔芙也能理解。 她略微沉yp刻,低声说道“你是府里头的长史,应该也知道茉雅琦从小就生活在养尊处优的亲王府,想来那些寻常的客栈,她应该是住不惯的,虽然她是在四爷离府前一天出发的,不过她从小没有独自出过府门,想来是不敢自个儿一个人上路,应该会跟在四爷后面,而之后咱们发信给四爷是用驿道的八百里加急,估计四爷收到信的时候,还没有离京太远,四爷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茉雅琦的踪迹,应该是她在京城就已经出现了意外,不然不会不跟上去,所以我觉得你只要安排人在四九城里的那些专门招待商贾权贵的客栈寻找就可以了。” “福晋所言甚是,那微臣这便去安排。”傅鼐听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说了说他的安排打算,躬身退出了上房,回到前院去安排护卫寻找茉雅琦的踪迹了。 j代诗兰送了傅鼐出去,尔芙又安w了李氏j句,见李氏彻底地放松下来,她亲自送着李氏出了上房,转身叫过诗情跟着,一块来到了西小院。 这还是她再次嫁进四爷府以后,第一次来到西小院。 到底是她住过好j年的院子,哪怕重新修葺以后就没再住过j天,她还是能从院子里的花木中看出熟悉的影子,尤其是当放养在院子里的百福和雪球跑过来的刹那,她简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曾j何时,这西小院就是她的家,她每日守在这一方院落中,等着四爷来,送着四爷走,为四爷生儿育nv,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转转,不高兴的时候就坐在后院那株不知从何处移过来的石榴树下发呆,在这里留下了太多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 哪怕正院比这里宽敞多、漂亮多、华丽多,她还是喜欢这里。 正在尔芙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小七蹦蹦跳跳地从跨院跑了出来,她笑着来到尔芙的身边,拉了拉尔芙的袖摆,娇声问道“额娘,您怎么站在院子里动也不动地发呆呢” “当然是想西小院有没有被你 弄乱了。”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发顶,拉着小七迈步走进虚掩着房门的上房里,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和家具,瞧着床头墙上挂着的那副四爷亲笔书写的墨宝,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是她才刚进府没多久的时候,一次和四爷耍赖赢来的。 虽然那时候她就是随便想到这句话的,不过却也带着她的一点点野心的,毕竟看过那么多穿越文的nv主都能搅得那些皇子争来夺去的,她也希望自个儿能让四爷倾心,她没有太大野心,却也不愿意做个苦守空房的深闺怨f就这样孤老一生,当然她也就是想想,并没有想到会真的能走到这一步,现在想想倒是真应了这句话。 昔日一句玩笑话,如今梦想成真,也是bb哒。 不过昔日的美好回忆就留在西小院这里好了,尔芙并没有想要带回到正院去,她伸手指着旁边墙上挂着的另一幅没有落下铃印的字画,笑着吩咐道“诗情,把这副挂轴摘下来,一会儿带回去正院那边。” 这是当初在圆明园的时候,四爷替她画的工笔画像。 她指挥着诗情将这幅字画取下来,便拉着小七来到了房间外,径自往跨院那边走去,因为虽然每天都有宫nv过来打扫房间,但是到底是没有主子居住的空屋子,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难免会留下些灰尘,并没有清扫得那么认真,加之房间里,也没有布置炭盆和熏笼,地龙更是没有烧起来,在房间里站得时间久了,她还是觉得浑身凉丝丝的,还不如有y光的院子暖和些。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小七的身上就穿着一件寻常的家常袍子,只领口和袖口图漂亮,简单镶了一圈纯白se的兔mao,并不是很保暖,她当然要赶快领着小七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了。 “怎么出去都不让人给你多披件衣裳呢”回到温暖的房间,尔芙抹了抹小七冰冰凉的小脸,忙让人下去准备驱寒的热姜茶,轻声唠叨着,同时拧了热帕子给小七擦脸、擦手,免得她着凉,惹上风寒。 “额娘过来,当然是要过去迎接额娘了,本来想着过去就能和额娘回到房间里来的,哪知道额娘站在院里发呆,还跑到原来住过的房间里,当然就没有穿外袍了,倒是额娘穿得暖暖的,完全都不管小七会不会冷。”小七闻言,笑着嘟起小嘴巴儿,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那都是额娘不对,不心疼小七,小七不气了。 一会儿,额娘让生公公给你做些栗子糕和核桃s送过来,好不好阿”尔芙也是好x格,她笑着摸了摸小七明显暖了些的脸颊,哄着小七喝光了一小碗热姜茶,柔声安抚道。 “我还要喝橘子水。”小七接茬补充道。 “行,额娘稍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告诉额娘,别委屈着自个儿,现在西小院这边的小厨房都空着,要是你不喜欢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吃食,以后就过去额娘那边一块吃,反正生公公也知道你的口味。”尔芙见小七提起了看小七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已经放凉的小点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七的脸颊,轻声说道。 “额娘,您别担心小七,小七没有饿着自个儿。 大厨房那边的胖公公做的吃食很好,而且小厨房有额娘特别安排过来的厨娘小心伺候,就算是饭菜送过来有些凉,厨娘也会热过才送过来,这些点心是小七不想吃的,可是又不好从食盒拿出来就直接让宫nv们拿下去吃,养得她们越来越贪心,这才想着放凉再赏给她们的。”小七注意到尔芙的眼角一直飘着茶桌上放着的两碟点心,心知额娘是想歪了,笑着凑到尔芙的耳边,轻声解释道。 尔芙见小七并不似受了委屈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想起了她的来意。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恩济庄,正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曾经停灵的地方,若非必要,她真不想去。 只是再不愿意,也必须要去,谁让这倒霉差事落在她的头上了呢,而且也可以借此避开她那些妯娌们的请帖。 尔芙一行人出府的动静不算太大,却瞒不住府里的其他女眷们。 乌拉那拉氏瑞溪更是一直注意着正院那边的动静,可以说是尔芙刚刚吩咐赵德柱去安排车马,她那边儿就已经猜到了,毕竟要是尔芙出门会客,总是要带着府里的其他侧福晋,不然让旁人瞧见,一顶善妒的大帽子就要扣在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头上了。 对于弘晖那些在庄上静养的妾室,乌拉那拉氏瑞溪真是不关注。 一来是这些人的身份太低,连个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后都没有,便是和她同族所出的两位格格,她也不曾放在眼里过。 二来则是她觉得这些被送去恩济庄上静养的妾室太废物。 当初弘晖会为了那个唱戏的小丫头逃离出府,还不是他院里这些妾侍们笼络不住自个儿的男人,不然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来那些麻烦事,如今弘晖好好回来了,她这个顶着庶母名义的亲娘,自是要给弘晖好好安排几个知情识趣的好姑娘伺候着。 是的,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这些曾经被送去静养的妾侍就该丢出门去。 不过她这样的想法,也就是在心里过过瘾罢了,她要是敢说出口,别说四爷会不会同意,便是尔芙也不可能同意,甭管弘晖那些妾侍的出身如何,人家好好的大姑娘,跟了弘晖一场,要真是就这么丢在外面不管,岂不是逼她们去死。 乌拉那拉氏也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她嘴上不敢说,却暗戳戳地安排着。 比如,尔芙才刚出门,她就安排可靠的婢女给娘家那双便宜爹娘送了信,让他们在外挑选合适的姑娘,最好是家世不显,却真能帮到弘晖的人家,容貌也要好些的,而借口无非是希望能借此彻底笼络住弘晖这个便宜儿子。 而她自个儿则仗着乌拉那拉氏族的出身,去了弘晖在外院的居所。 乌拉那拉氏是打算趁着府里的几尊大佛都不在,赶紧将弘晖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清一清,免得弘晖被他们带坏了,同时也好安排两三个亲信,帮她盯着弘晖的一举一动,让她不必再面对之前的措手不及。 不过她到了清辉阁,却连门都没进去,便让苏培盛挡住了去路。 是的,四爷是气着弘晖之前那些不着调的举动,但是一想就疑心颇重的他,很容易就怀疑到了后院这些女人们的头上,他认为弘晖素来是个规矩的孩子,若是没有人故意引导,定然不会离谱到这样的程度。 为了避免在发生之前的闹剧,他决定亲自安排这些孩子们跟前儿的人。 苏培盛是四爷进宫前,特别留在府里安排这些事的,和他一块挑选合适人手的人,则是办事老道、稳妥的付鼐,不单单是弘晖院里的仆从杂役要换,便是弘昪他们院里的人,也要做些调整。 本来苏培盛还担心最先找上门来的人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呢,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开罪了尔芙这位在四爷心目中破有分量的嫡福晋,却没想到尔芙没来,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来了。 对上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苏培盛就有底气多了。 他是最常跟在四爷身边的体己人,甚至比尔芙还要了解四爷的心思,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要不是仗着出身,要不是乌拉那拉氏族施压,她还真没资格进府伺候,而且就因为她的来路,也让四爷对她先天多了几分的不喜和厌恶,所以苏培盛根本不怕得罪她。 而乌拉那拉氏瞧见苏培盛,便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冒失和冲动了。 她心里是看重弘晖的,恨不能日日盯着弘晖,这七上八下的心才能落地,而且她匪夷所思的经历,也不是旁人能想到的,所以谁又能相信她对弘晖是百分之百的慈母之心呢…… 四爷的疑心有多重,曾经是四爷枕边人的乌拉那拉氏也是知道的。 她一瞧见苏培盛留在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四爷的安排,她冒冒失失地过来,这事要传到四爷耳朵里,怕是又是一桩麻烦事,好在她也不是全无准备,不至于被苏培盛两句话就问个哑口无言,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有些僵硬的脸上,多出了些许讨好之意,笑着迎上了堵在门口的苏培盛,柔柔说道:“苏公公怎么也在这里呢?” “奴才奉主子爷的吩咐,特地来清点下清辉阁的东西。”苏培盛正色道。 “哦,还是王爷考虑得周到,正是要好好清点一番。 弘晖那孩子离府这么久,院里除了些洒扫的粗使杂役就再无旁人,别说是主子了,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对着这满院的好东西,难免会有人守不住本分,做些个小偷小摸的事。”乌拉那拉氏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 她这也是不动声色地给尔芙上眼药。 毕竟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那都是需要尔芙这位执掌中馈的嫡福晋负责呢,弘晖又是四爷的嫡长子,甭管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尔芙作为继福晋都该格外关注,结果尔芙却将清辉阁就这样封了了事,实在是有些太敷衍了。 只是她这么说,苏培盛却不会往心里去。 因为当初封住清辉阁,正是四爷亲口吩咐下的,四爷是怕触景生情,也是希望得空能细查一番,看看弘晖离府这事有没有其他人插手引导的痕迹,不过是借着尔芙的名义罢了。 乌拉那拉氏见苏培盛沉默不语,还以为她这眼药上成功了呢。 当然,她也不介意是否能够摸黑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顺口给尔芙添堵的随意举动罢了。 乌拉那拉氏说完这事,示意身后跟着的宫婢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送上来,笑着和苏培盛说起了自个儿的来意,这也是她的主要目的:“弘晖那孩子在外面受罪了,虽有太医替他调养身子,又要厨上的人精心伺候,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特地让人炖了些补品和点心,都是我让人按着弘晖吃惯、爱吃的口味做的。” 说着,她就顺手将食盒递到了苏培盛跟前儿。 “既是在这里碰到了苏公公,那我就不进去了,劳烦苏公公给捎进去吧!” 苏培盛接过食盒,笑着应下了差事。 “苏公公也忙,那我就不在这儿耽搁公公啦,抓紧清点好院里的东西,也好抓紧补全了,也省得弘晖知道了不高兴,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公中库里没有的,公公就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到底是他的姨母,总想着能尽些力呢!”乌拉那拉氏继续笑着寒暄道。 苏培盛再次点头应是。 乌拉那拉氏还要再说些什么,他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却是不耐烦得紧。 好在正好院里付鼐打发人来叫他,他也不必再在院门口陪着乌拉那拉氏磨牙,稍显抱歉地对着乌拉那拉氏点点头,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苏培盛的敷衍和不耐烦,乌拉那拉氏是没瞧出来,却也不高兴苏培盛转身就走的样子,她站在院门口的影壁墙前,冷冷地注视着苏培盛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轻哼了两声,暗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早晚有收拾你的时候。 “主子,咱们回去吧!”肖嬷嬷见乌拉那拉氏站了许久都不动弹,忙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处她曾亲自布置的二进小院。 触景生情—— 四爷是怕见到院子就想起生死不知的弘晖,乌拉那拉氏则是想起她曾经的那些风光。 一想到自个儿竟然活生生地被尔芙抢走了嫡福晋的宝座,又丢了自个儿的命,如今落得要在尔芙手下讨生活,她就恨不能抓花尔芙那张光鲜无比的脸,让人好好瞧瞧尔芙那张看似慈善的面具下是何等狠毒扭曲的心肠。 回到西小院里,乌拉那拉氏还未曾平复好心情。 她站在庭院当间的花池旁,目光遥遥瞧着不远处紧锁的月洞门,冷笑连连,暗暗感慨道:这四爷还真是对那个瓜尔佳氏重情重义,竟连扶正了瓜尔佳氏,让瓜尔佳氏住进了更为宽敞华丽的正院,宁可让那处精雕细琢的院落空置着,也不舍得任何人住进瓜尔佳氏曾经住过的院落。 是的,乌拉那拉氏名义上是住在西小院里,却不过是住在西小院内的一处偏院而已,之前尔芙曾经住过的那处院落,一直有铁将军把门,更有四爷信任的仆从严守院落,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即便是府里的嫡福晋,西小院的曾经主人尔芙都不知道这点。 她曾经来乌拉那拉氏的院里走动,见乌拉那拉氏在偏院招呼自个儿,还以为是乌拉那拉氏故意刁难,想要借机折辱她这位继福晋呢,她心里是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细细追问,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往西小院这边走动过罢了。 “主子,外面冷,您又穿得单薄了些,还是进屋里暖暖吧!”肖嬷嬷算是乌拉那拉氏最亲近、信任的人了,她有些不忍乌拉那拉氏流露出如此落寞之色,又怕她受了风寒,伤了身体,见乌拉那拉氏站了会儿,便赶忙过来劝说道。 乌拉那拉氏搓搓有些冷的手臂,笑着点点头,随着肖嬷嬷回到了房中。 虽然只是秋日里,但是一想畏寒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在房间里点起了熏笼,猛然回到房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想想自个儿在院子里傻站着的行为,摇头道:“我还真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呢,放着好好地日子不好好过。” 说完,她又对着身旁站着肖嬷嬷笑笑。 其实就在刚刚,乌拉那拉氏想出了一条替自个儿出口恶气的办法。 既然四爷不愿意旁人住进西小院,怕别人玷污了那块他心底的净土,那她就将那块净土送去该去的地方好啦。 ——这世上的东西就没有什么能抵得过熊熊烈火的焚烧。 与其得不到,还不如彻底毁去。 不过她也不愿意直面四爷的愤怒,她还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执行。 她坐在堂屋里,心不在焉地抿着微烫的清茶,忽然听到一阵乱糟糟的响动,刚要开口询问是何人在外喧闹,肖嬷嬷就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儿。 “外面怎么闹哄哄的,到底是什么人这般不懂规矩呢!”她沉声问道。 肖嬷嬷又往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凑凑,低声道:“外面吵闹的是茉雅琦格格,听说是得知了弘晖阿哥回府,特地赶回来探望的,不过老奴瞧她双眼通红,边走边揪扯着路边的花草,似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对四爷其他的子女是半点仁爱之心都没有,更不喜欢性格跋扈别扭的茉雅琦,一听是茉雅琦在外面吵闹不休,那脸色就更难看了:“她怎么回来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这么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还真是不懂规矩。”说着,鼻子里还哼了哼,一副看不上、瞧不上的鄙夷模样。 “茉雅琦格格是咱们王爷曾经捧在掌心里疼着的大格格,性子难免有些倔强,又是刚出阁的新媳妇,在婆家过日子,哪里能和在娘家时候相比呢,而喜塔腊氏又是个在京里都排不上号的普通人家,她自是回不痛快,不过这一闹性子就回娘家,也实在是不好看,怕是那喜塔腊氏再看重她,也对她喜欢不起来了!” “你也说是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大格格,我要是她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算了。” “主子,您性格温慧,自是知道该如何让自己把日子过好,那大格格要是能有你一二分的聪慧,也不会失了咱们王爷的疼惜之情了!”肖嬷嬷笑着讨好道。 乌拉那拉氏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问道:“她就算是在喜塔腊氏受了委屈,要闹也不该跑到我院子外闹腾,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这里,她就看见肖嬷嬷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暗光。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关于弘晖死而复生、死而复活这件事,康熙帝也是无奈的。 当初,他看在老四和乌拉那拉氏族的面子上,也不想弘晖这个可怜的孙子早早夭折,未来连个承袭香火的人都没有,很是果断地接下了老四的请封折子,还很是大方地送给弘晖一个郡王爵位。 这样也是以便老四将来或是安排孩子过继给弘晖,或是待弘晖院里那个有孕的妾室生下儿子承袭爵位,免得弘晖这支太过寒酸,毕竟赐封世子,总归是空名头,有了爵位在,这才算是有个倚仗。 照说如此破格赐封是有违规矩的,不过康熙帝还是驳回了宗人府的建议,愣是下了赐封诏书,甚至是连那座正在建的弘晖墓地都按着郡王的规格,做出了相应调整,本来也算是一桩天大的恩典,但是随着这个倒霉孙子回来,一切就尴尬了。 先有弘晖这郡王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后有宗人府那边的宗老进宫谏言,连之前闭口不言的儿子们也借机闹事,口口声声地说老四犯下欺君之罪,该免去所有差事、废除爵位,送入宗人府议罪,倒是没有人想要为难白白得了个郡王之位的弘晖童鞋了。 只是康熙帝怎么舍得再次放弃他选定的继承人人选呢…… 这些儿子里,他左挑右选,好不容易选中了老四这个颇有容人之量、也颇具才干的儿子,但是又不能不罚,不然日后都有样学样地折腾起来,他这个皇帝又该如此自处…… 如何处置老四和弘晖就成为了康熙帝眼下的烦心事。 他手托茶盏,看似微阖的双眸,紧紧盯着进门就跪倒请罪的老四和弘晖,沉默了许久,这才在身旁伺候的太监提醒下,如大梦初醒般地睁开双眼,将二人叫到跟前儿。 “你实实在在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啊!”康熙帝撂下茶盏,沉声道。 “儿臣有罪,让您为儿臣操心了!”四爷恭声答道,要不是康熙帝吩咐身旁伺候的小太监拦住了他,他说着话就又要跪下去了。 康熙帝抬眸瞧瞧老四泛着黑青色的眼圈,真是有几分心疼。 他抬手吩咐太监去取来两张椅子,微微颔首,低声道:“做父亲的替儿子操心劳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实在不必如此,再说这件事也是阴差阳错闹出来的,并不能完全怪你。”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蔫头耷脑的弘晖身上。 “弘晖啊,朕也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说你办些孩子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但要说你已经长大成人能替你阿玛分担些差事了呢,你偏偏又做些不着调的事,这次你闹性子离府出京,自个儿遭罪受苦不说,看看惹出多少乱子来!” “孙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弘晖低着头答道,眼底闪过些许不忿。 康熙帝自八岁登基以来,面对多少挫折,又和多少聪明人明争暗斗,无一日不是在悬崖边走过来的,别说弘晖这样一个有些莽撞的孩子有什么心思骗不过他,便是老四这样在朝堂上打滚日久的人都不敢说能够瞒骗于他。 他瞧着弘晖看似恭顺,实则满心不服的模样,也懒得废话了。 “说到底,这件事是弘晖的错。 甭管是他私自离府出京的事,还是他和来历不明的女子不清不楚,若是不罚,总是说不过去的,再说越过年长于他的诸位皇孙,率先册封于他的事情,也是要果断处置的,不然怕是宗人府那边也说不过去。”如此一来,康熙帝也懒得和弘晖废话了,直接说出了他的决定。 他神色微冷地盯着弘晖,冷声道:“老四,弘晖会废除爵位是必然的事,让他去宗人府那边儿清清心思,也是必要的事,另外朕再让内务府挑选几个懂规矩、守本分的嬷嬷给他,免得他跟着不知道什么人都学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康熙帝就让魏珠把还要辩解的弘晖带出去了,同时他也打发了其他人。 少时片刻,书房里就剩下了康熙帝和四爷二人。 康熙帝对着下首坐着的老四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说话,压低声音道:“老四啊,朕留下你一人,也是想和你私下里说几句体己话,也是作为父亲给你提下醒,朕瞧着弘晖这孩子似是心里还有怨气,行事也越来越放浪无羁,你还是要多注意他几分,免得生出祸事来。” “儿臣明白。”四爷恭声应道。 其实康熙帝的担心,四爷又何尝没有呢,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以来,弘晖就仿佛是接触到新天地的乖孩子一般,彻底跑偏了,而且是越走越偏,先是贪恋美色享乐,后是私自出京,几乎让四爷都不敢去回想弘晖原来是什么样子了,但要说是有人从旁引导,却也不至于,弘晖的授业恩师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名仕大儒,身旁伺候的仆从小厮,更是他和乌拉那拉氏亲自挑选出来的,但是…… 事实就是如此,弘晖就是跑偏了,还一去不回头。 想到这里,本就神情肃穆的四爷就更严肃了几分,眉头皱得死死的,即便是在康熙帝跟前儿都控制不住地叹起气来,显然也是束手无措得干发愁。 “孩子大了,难免会有些自个儿的小心思,加之乌拉那拉氏的死,带给他的伤害也大了些,一想想偏了,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是他的父亲,你二人血脉相连,有你在旁关心着他,总会好起来的。”见老四如此,康熙帝也是心疼,轻声劝慰着。 四爷苦笑着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康熙帝的说法。 康熙帝也没有多留老四在书房说话,毕竟这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御书房呢,他和哪个皇子走得近了,又和谁多说了几句话,外面就不知道要引出什么样的风波呢,前太子为何屡屡失态,甚至做出秽/乱宫闱的事,其中少不得有人算计,他可不想他选定的继承人再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他直接吩咐老四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了,同时叫了门外伺候的魏珠进来,吩咐他传出风声去,将老四被罚俸禁足,弘晖被送往宗人府反省的消息传出去,免得朝上朝下继续闹腾着。 四爷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御书房,径直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德妃娘娘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四爷才刚刚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弘晖的事情,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宫里那些个老对手,那是个顶个地等着看她的热闹,她又不好表现得太张扬,毕竟是老四和弘晖这两人有错在先,她是老四的母妃,总是要跟着小心些的,所以可是把她给郁闷坏了。 如果不是将尔芙叫进宫来太过显眼,她都想变身泼妇,臭骂这个蠢儿媳了。 四爷简单地将刚才和康熙帝的对话和德妃娘娘说说,又将弘晖这一路的遭遇简单说明一番,见德妃娘娘神色疲倦,主动起身告辞。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放人,她抬手叫住老四,低声说道:“本宫不想插手你府里的事,也不愿意你分心于内宅琐事,但是你府里几次三番的出问题,还是要好好查查是哪里的问题,总是要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是你后宅的那些女人们不安分呢,还是外面有什么人想借着这些内宅琐事,消耗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以图取而代之的心思…… 老四,你别小看任何人,也不能小看任何事,无比要多用些心思。” “儿臣明白,儿臣稍后就让苏培盛他们细心查证,必不会让母妃跟着儿臣担惊受怕了。”四爷苦着脸应道,心里一阵无奈。 他知道德妃娘娘所说的女人们,其实就是在说尔芙,他的子嗣不多,大李氏又是那样的情形,唯有尔芙所出的孩子能和弘晖一争,娘娘会怀疑到尔芙的头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四爷早在弘晖出府后,便已经细细调查过,这事和尔芙就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他知道这会儿和德妃娘娘说再多,德妃娘娘也不会信,更不会听,兴许还会觉得他是在包庇尔芙,所以他只能乖乖听着了。 显然德妃娘娘也不是个会唠叨的人,把该交代的事说完,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四爷本来都打算起身离开的,但是这会儿却不好说走就走了,也是怕德妃娘娘会多心,毕竟德妃娘娘才说完尔芙的事,他就这么黑着脸离开,就算本来没事,估计也要惹出事来了。 德妃娘娘在宫里待着,也是寂寞,见老四重新坐回来,笑着说起了闲话。 四爷就这样陪着德妃娘娘说了小半个时辰的闲话,又用了几块点心,这才顶着一脑袋黑线地出宫了。 而此时,关于他被罚俸禁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堂内外。 他就这样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神色淡然地回到刑部,先是将差事和刑部郎官交接清楚,又去宗人府那边儿看了看弘晖的情况,这才一身轻松地回到府里,只是才刚刚走进府门,他的好心情就不见了。 因为茉雅琦又闹事了。 此时此刻,四爷的心底如刷弹幕般的刷过三个字:儿女债。 如果非要他将他这些不省心的孩子们在心里排个最惹人烦心的排行,茉雅琦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他有多喜欢茉雅琦小时候,便有多讨厌茉雅琦的现在,瞧着眼前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茉雅琦,四爷心里没有半分怜惜疼爱,只有满满的厌烦。 “有事说事,别哭,好好的皇室格格,一点规矩都没有。”四爷冷声道。 实在不是他冷心冷肺,也不是他全无慈父心肠,实在是茉雅琦又撞枪口上了,因为私自出府离京这事,这头就是从茉雅琦这开始的,只是她闹出的动静不如弘晖这么大,又是个女孩,有些事都被压下去了,外人不清楚罢了,但是四爷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一想到茉雅琦开了这么个头,又想到弘晖惹出来的麻烦,他能有好心情就怪了。 再说茉雅琦,原本还是拧着帕子假哭,听四爷这么一说,哇地一声就嚎开了。 旁边大李氏也看不出眉眼高低地跟着帮倒忙,更是直接出声指责起不在府里的尔芙,怪尔芙给茉雅琦选了个不靠谱的夫婿,怪尔芙这个嫡福晋不给茉雅琦做主撑腰,甚至还怪尔芙别有居心地送个美妾进茉雅琦的夫家……总之她是把那些有的没的的事都按在了尔芙的头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爷冷着脸问,他从进门就没有听出究竟来呢! 大李氏这才磕磕绊绊地说起茉雅琦哭闹回府的原因,敢情是茉雅琦的夫婿阿兴阿将茉雅琦跟前儿的一个丫鬟收房了,而那个丫鬟就是尔芙给安排的陪嫁之一。 茉雅琦是不愿意和人同侍一夫,回家找娘家爹娘做靠山找阿兴阿的麻烦。 大李氏则是直接将矛头直指不在府里的尔芙,认为尔芙心存不良。 甭管是茉雅琦的目的,还是大李氏的猜测,四爷都不认同,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这时代的常态,即便茉雅琦是亲王府嫁出去的格格,却到底是嫁进喜塔腊氏的媳妇,实在不该如此善妒跋扈,更何况被收房的妾侍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她嫡妻的地位。 而大李氏的这种无端猜测,更是让四爷无奈到极致。 当初茉雅琦出阁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大李氏和尔芙一块挑选的,甚至做主的人就是大李氏,那几个颜色出挑的丫鬟,更是大李氏亲自挑选,有些还是她特地从娘家找来的旁支庶女呢。 大李氏本来就是打算让这几个丫鬟替茉雅琦固宠的,也是她怕茉雅琦的身体不行,想着由她们来替茉雅琦生下名义上的子女,免得茉雅琦以后为难。 现在茉雅琦闹腾起来了,大李氏一股脑地将罪名扣在尔芙头上,太无耻了。 这也得亏当初尔芙多留个心眼,知道大李氏这人信不过,大李氏头前刚做出这样的打算,她就将大李氏的打算告诉了四爷,不然这会儿四爷还真可能被她骗住。 “好啦,别哭了!”四爷想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这一路上,虽然是没有出什么乱子,弘晖那些妾侍也是盼着能回到富贵窝似的四爷府里,但是她却半点不敢松懈,生怕有人趁机钻了空子,腰背挺直地坐在车里,一副要披挂上阵的模样。Ω Δ.Ω.co 如今到了家门口了,总算能轻松一会儿了。 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热茶,浅浅地抿了一口,感受着唇齿间的微微苦涩,低声感慨道“这恩济庄上上下下的庄户,怕是都要留不住了,我本是想着他们好歹都是先福晋留下的陪嫁,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弘晖的面子,总不会苛责了这些没有了以后的可怜人,却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真是辜负了我的这份苦心。” 恩济庄那边儿,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尔芙本是想着恩济庄上下都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旧人,又有府里按月拨去份例和花费,这些没有了将来的可怜人住在庄上,过得能轻松自在些,却没想到庄上从上至下就没有一个人有良心,这幸亏是弘晖回来得早,不然怕是等弘晖回来,这些可怜人都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摇头。 尔芙回想着她刚到恩济庄时的情形,到现在还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呢 当初送清雅她们出府时,个顶个都是花一样的娇容,个顶个都是满头珠翠、遍身绫罗,带过去的t己东西,更是足足装了三大车,不说是搬空了清辉阁,却也是差不离了,而等她过去接人的时候 除了有y的那位,瞧着还算是好些,其他j人都如流离失所的难民一般。 “主子,这也怪不得您,谁能想到他们的胆子那么大,竟然连主子们的东西都敢抢,更是暗中扣下了府里拨过去的份例银两,也怪j位格格太窝囊了些,但凡她们往府里送个信,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副样子啊”诗兰闻言,赶忙劝道。 尔芙摇摇头道“你说得是有些道理,我也并非是为此自责,就是难过。” 是的,她就是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从古至今,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就没有好过的,不管是电视剧,还是书里,也总是会有所描写演绎,但是甭管是电视剧里,还是书里,却总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更加直接和残酷,起m以前她看到那种情节的时候,从未有如此感同身受的苦闷感觉。 一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想到了现代。 相比起古代nv人的地位卑微,还是她从小生活的时代更善待nv人,nv人可以读书上学,也可以工作进取,更有优秀的nv子让无数男人佩f仰慕,不同于这时代的nv人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一旦离开了男人,便落得人人折辱的境况。 就在尔芙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跟车的赵德柱提醒道“主子,到了” 马车外,早有机灵的婢仆备好了脚踏矮凳和舒适的软轿。 尔芙有些疲惫地扶着诗兰的手腕下了马车,瞧着有些拘谨地站在跟前儿的清雅等j位格格,又瞧瞧旁边目露好奇之se的一众仆从,温声j代道“这一路上,你们也都辛苦了,有什么事,咱们明个儿白天再细细商量,这会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妾身遵命。”清雅等人忙恭声应道。 尔芙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随着引路的宫婢仆从先行离去,便一头钻进了软轿里,若是平时,她倒是愿意步行回去自个儿的院里,松快松快坐得发僵的身子,但是今个儿她实在是太累了。 就在她合计着回到院里是该先洗漱沐浴,还是该先吃饱肚子,亦或是直接扑到床上大睡特睡一场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诗兰温温柔柔的声音。 “主子,青黛过来了,说是主子爷正在院里等您呢” 尔芙挑起轿帘,歪头瞧着额头带汗的青黛,眉心微蹙地轻声问道“是有人将恩济庄的事传到了府里还是弘晖那边儿有什么事” 她之所以会有此疑问是因为青黛本就是她先前打发回府传信的,如无意外,这会儿该跟着管事嬷嬷在清辉阁那边儿, 忙着安排j位妾室格格的仆从婢nv,何况青黛满脸大汗,却全无气喘之se,显然是早早就等在廊下守着了。 这显然是出现了什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事还不小呢 事实亦是如此,青黛忙忙凑到轿旁,也顾不上抬脚的大力婆子会偷听之事了,压低声音的急急说道“主子,一共有三件事要您心里有个准备。” 尔芙点头,她继续说。 “第一件事就是恩济庄的事,主子爷听着就怒了,登时就满脸不高兴。” 尔芙继续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第二件事是弘晖阿哥院里的宫婢仆从都让苏培盛打发了,主子爷安排的。” “哦”尔芙有些意外地轻呼了一声。 “主子,您别急,这并非是主子爷刚刚安排的,其实是主子爷上朝前就已经安排下的,上午苏培盛就一直在清辉阁那边儿忙着,也是咱们这边没人注意前院的动静,所以奴婢回府才知道这事,该是和恩济庄那边儿的事无关。”青黛解释道。 尔芙点点头,轻声答了句“我知道,你继续说吧” “这第三件事说来就有些尴尬了,已经出阁那位茉雅琦格格哭着回府,和望水居那位李侧福晋缠着主子爷闹了大半天工夫,本来还要等您回来的,还是主子爷不高兴了,让付鼐领人将格格送回喜塔腊氏府里去了,李侧福晋这才消停下来。” 尔芙抬手轻扣轿身,示意大力婆子快着些走,笑着感叹道“真有意思。” 她其实并不意外茉雅琦和李氏会闹出这样那样的荒唐事,只是没想到赶巧赶在了这段时间,当初她就曾明里暗里地劝说过茉雅琦,让她万万要收敛起脾气。 毕竟姑娘出阁是嫁到别人家里去,不再被人当成是孩子那般疼ai,更不可能和在娘家时候似的能使些x子,但是她苦口婆心的劝说,茉雅琦是半点没往心里去,大李氏更是连连嘲讽她,似是唯有茉雅琦这般不懂事的模样,才能彰显出皇室格格的风范。 后来她也是被大李氏和茉雅琦的糊涂样子气坏了,便撒开手了。 等到茉雅琦出阁前两天,她才知道大李氏不但从来没有规劝过茉雅琦,还给茉雅琦安排了好j个容貌出挑的陪嫁丫鬟,只是那会儿嫁妆礼单都已经送到喜塔腊氏府里了,她便是有心阻拦,却也不好再把人chou出来了。 关于是否该安排容貌出挑的陪嫁丫鬟这件事,尔芙和大李氏是各有各的看法。 尔芙认为是不该安排的,因为新婚燕尔,正是新婚男nv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这时代的少男少nv婚前都少有机会见面,互相都不甚了解,少男少nv的,突然就成为了一家人,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她倒也不是一定反对安排陪嫁丫鬟这件事,只是觉得时机很关键。 因为如果新婚夫f两人能够顺利培养出感情来,相互许以对方,自是再容不得旁人,这些陪嫁丫鬟留在府里,岂不是祸端。 而反之再安排陪嫁丫鬟,也是一样。 如此又何必不等姑娘嫁过去就忙忙备下这等明眼人瞧见就明白是作何用途的陪嫁丫鬟呢,若事男方家里没有这样的心思,想来瞧见这么j位,心里也不会高兴,反之夫婿见媳f都已经备下陪嫁丫鬟,也就越发放任自个儿和其他nv人胡闹了。 综上所述,所以尔芙觉得这安排陪嫁丫鬟给自家姑娘固宠的行为,蠢透了。 而偏偏大李氏不信她的,还觉得她见识浅薄,根本不明白男人的心思,更是彻头彻尾的妒f一枚,根本不理会尔芙的劝说,愣是将精挑细选一番的陪嫁丫鬟和茉雅琦一块送进了喜塔腊氏府的大门。 如今阿兴阿收拢了茉雅琦身边的陪嫁丫鬟,茉雅琦又闹回府来 尔芙还真是生不出半点同情之心,只是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以作前车之鉴,避免在安排小七婚事的时候,自个儿会茫然无措,做出错误的决定和安排。 而她现在更为关心的是四爷cha手安排清辉阁庶务的事。 来到这时代十余年,又j次经历生死之险,她也不是原本那个天真无暇、乐观y光的傻白甜了,她不禁会怀疑是否是有人在四爷耳边说了闲话,四爷又是否是在疑心自个儿故意暗害弘晖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c着大力婆子快些早,希望能快点回到四爷身边,好替自个儿解释一二。 正院里,四爷倒是并没有愁眉苦脸地坐在房间里发呆。 因为他实在chou不出太多空闲的时间发呆,便是待在内宅里,又被禁足在府,他亦是兢兢业业地翻看着内阁送过来的堂报公文,专心得连尔芙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到,还是尔芙动手接过苏培盛手里正在研磨的墨块,他这才察觉到身边的人是他正在等待的人。 “回来了”四爷轻笑着说道,同时顺手将桌上乱糟糟的堂报公文敛到一块,拉过还在研墨的尔芙,坐到自个儿的身边。 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挪挪身子,却到底没有躲开。 “怎么了”四爷察觉到尔芙的不自在,笑着问道。 尔芙微微拧拧身子,低声道“虽说现在是秋日里了,但是天气还是有些热,又在闷热的马车里坐了大半天,我感觉我自个儿都快要臭了,哪好意思和你凑得这么近呢” 说完,她还一脸认真地将袖摆往四爷眼前递去,示意四爷闻闻味道。 其实这就是心理作用,尔芙自个儿觉得自个儿在外奔波大半天,又出了汗,这身上怕是会不大好闻,但是其实并没有任何汗味,反而将她身上涂抹的香膏香脂的味道都发散出来了,更多了些花香的味道。 四爷笑笑,揉揉尔芙软乎乎的脸颊,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 尔芙见四爷这个隐隐有些洁癖的人都不介意,也不再拘束自个儿,顺着四爷的力道,浑身放松地赖在四爷的怀中,柔声问起了茉雅琦的事,“我听青黛传话,说是茉雅琦今个儿哭着跑回府来,又被你凶巴巴地送回了喜塔腊氏府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茉雅琦就是被大李氏娇惯坏了,半点度量都没有。”四爷淡然道。 四爷有着这时代男人的普遍价值观,三q四妾在他的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反而茉雅琦哭着回府的事,在他看来是有些任x胡闹的举动。 而尔芙显然是不能赞同这点的,她调整了下姿势,轻声反驳道“那你也不能不问问就让人把茉雅琦送回去吧,茉雅琦的x子是不太好,但是若不是受了委屈,她也不会选在这样的时候哭闹着回到府里吧。 再说,就算茉雅琦有不对的地方吧,你也该让阿兴阿来接人才对。 你就这么将人送回去,喜塔腊氏那些人还不得以为你不看重茉雅琦那孩子,心里更不把茉雅琦那孩子当回事了。” “爷是那种不管儿nv的人么”四爷半真半假的责怪道。 “当然不是。”尔芙认真回答道,别说四爷真不是那种不管儿nv的渣爹,就算真是,她也不会傻乎乎的承认啊,更是要为她的儿nv多做打算,将四爷变成靠谱的皇帝老爹一枚啊 四爷低头瞧着一脸认真地尔芙,轻轻弯弯嘴角,低声解释道“你既然知道爷不是那样的人,爷又怎么可能随便派人把茉雅琦送回到喜塔腊氏府里去呢,付鼐那张嘴就是死人都能说活了,何况是娘家亲爹给出阁的nv儿做主这么名正言顺的事,让付鼐代表爷去和阿兴阿的父母对话,总比爷亲自出面强。” 尔芙虽然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差别之处,但是知道四爷不是不管茉雅琦,她也就放心了,到底茉雅琦不是她的亲闺nv,有些事做到了就够了,要是管得太过细致,茉雅琦和大李氏又要觉得她多管闲事了。 说完茉雅琦的事,四爷也顺口将清辉阁的事和尔芙说了。 其实这也是尔芙的主要目的,之所以绕个弯子,也是不好直接和四爷提起清辉阁的事,怕四爷会疑心她的用心不良。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只是她显然是高看了来人的智商。 一句公公,点明了四爷出身皇室的身份,但凡来人聪明些的话,苏达拉都该直接跪地求饶,可惜苏达拉童鞋根本没理会这事,还在继续叉着腿嚣张,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尔芙那句声音不低的提醒,这次是真的将四爷气笑了。 他也没有想要继续和这样的莽货置气,直接招招手就有外面散桌坐着的护卫过来了。 “傻瓜。”尔芙瞧着被护卫捆成粽子样的苏达拉童鞋,无语地笑了,扭头对着还未落座的四爷招呼道,“快坐下吧,抓紧让人将这糊涂鬼给弄出去,难得咱们一家人出来热闹热闹,别为了这点事就破坏了心情。” 说完,她起身上前,揽住了四爷的胳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也是个机灵鬼儿,他可不能让自家爷跟着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那就太丢自家爷的脸了,直接就招呼着护卫将粽子样的苏达拉拽了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将雅间门重新关好,同时满脸堆笑地给外面那些围观群众赔不是,到底是因为自家爷的事,让这些人都跟着受惊了,要是让那些好管闲事的御史言官给揪住短处,还是一件搅合不清的麻烦事。 雅间里,尔芙已经拉着四爷重新落座,笑吟吟地添了杯茶水。 “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怒,犯不上,也真是不值当,这就是个泼皮碎催。”她瞧着四爷仍然摆着那张生人勿进的黑脸,对着小七和弘轩使了个眼色,柔声打着圆场道。 小七也接茬将干果盘子往四爷跟前推着,笑嘻嘻地打着配合:“对啊,阿玛!您尝尝这道琥珀核桃,吃着比咱们府里的味道还好呢!”说完,还捏着一颗蜜色的琥珀核桃凑到了四爷的嘴边儿。 有了小七插科打诨,四爷也不好继续摆黑脸了。 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还是没有拒绝小七的好意,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接住了小七递过来的吃食儿,动作麻利地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下去了,同时掏出了衣襟内兜里收着的怀表,看着时间,沉声说道:“今个儿时间不早了,咱们再坐会儿就早些回去吧,左右这街上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 “好吧,下次咱们早点出来。”尔芙含笑应道,挡住了还想要说话的小七和弘轩。 她虽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小家伙儿眼里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她也明白四爷心里头还藏着火呢,还是早些回到府里去吧,要是留在外面,再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四爷火上加火的,怕是她和苏培盛捆一块都拦不住暴怒中的四爷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即便是四爷不提回府的事儿,她也会主动劝着四爷抓紧回府,有了四爷主动提起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必为难该如何开口了,三两口地喝光茶碗里的热茶,又招呼着跑趟的店小二送来热水洗净手,丢下几个铜子赏钱,拉着小七和弘轩就跟着四爷回到了街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以为这样,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苏达拉突然就死在护卫的手里了。 “到底怎么弄的,我瞧着那些护卫不就是将人给捆了,这怎么突然就死了!”马车被迫停在回府路上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尔芙瞧着满脸青紫的苏达拉,扭头瞧着苏培盛,压低声音问道。 “憋死的。”苏培盛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同时指了指苏达拉的脖颈。 “那现在怎么办呢,咱们揪着人从茶楼走的时候,那茶楼里的人都是看见了的,即便是想要瞒,那也是瞒不住的,这人是有错,侮辱皇室宗亲一条,便能要了他的小命,可是没有经过三司衙门审问,人就死在咱们手里头了,怕是要摊上麻烦吧!”尔芙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地不敢再去看苏达拉的尸身,半拧着身子,冲着愁眉苦脸的苏培盛问道。 她倒是想要问问四爷,但是四爷那张黑脸是真的挺渗人的! 苏培盛无辜脸,他能说他就是跟在四爷身边跑前跑后的小人物么,他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情,要是张保和陈福两个老狐狸在,兴许还能回答尔芙的问题,不过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承认自个儿的无能,哭丧着脸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这还得看主子的意思,奴才就是个听喝的命儿!” “行吧!”尔芙拧着眉,也是一声叹息。 她还生怕吓坏了马车上的弘轩和小七,忙安排诗兰回到车上,陪着两个孩子,交代不让两个孩子下来凑热闹,安排好这些以后,她这才整理了下衫裙,迈步上前地走到四爷的身边。 四爷显然是没有想到尔芙会突然从马车上过来,忙让护卫将苏达拉的尸身用袍子盖住,又拉着尔芙往旁边走了走,这才带着几分不高兴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孩子们呢,你也不怕吓到了自个儿?”说完,他又拉着尔芙往前面走了走。 尔芙苦着脸,轻声答道:“马车突然停下来,我哪能不过来呢!” “这事晦气得很,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跟着掺和了,抓紧跟孩子们回府吧,稍后爷回去再说吧!” 说完,他就招呼过苏培盛,交代苏培盛陪着尔芙和孩子们回府去了。 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也处理不明白,跟着就是瞎着急,还兴许会给四爷添乱,所以交代四爷几句,便乖乖跟着苏培盛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经过苏达拉尸身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车上。 这一路上,车上挂起了雕刻有四爷府徽记的牌子,倒是没有遇到旁的麻烦。 —————— “你们今个儿在外面跑了小半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尔芙没有如同往常似的招呼两个孩子进房间里说话,一到门口就给两个孩子下了逐客令,目送着两个孩子各回各的院子以后,叫着诗兰回到了房里,吩咐了诗兰去书房里研墨铺纸,自个儿就直接进房间里去换衣裳了。 要说这种绣工精致的衫裙漂亮是漂亮,但是却不方便做活儿,连写字都不方便,所以如尔芙这样大户人家的贵女出门穿戴的衣物和在家穿的衣物,那是截然不同的,尔芙换了身轻便的家常袍子,又将发间簪戴着的金簪步摇取下,这才迈步来到书房给白娇写信。 不得不说,白娇的存在就是穿越大神给尔芙开的金手指。 同样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白娇,不但擅长经商,还很擅长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也得亏白娇没有和天地会扯上关系,不然就意味着尔芙的生活要全面崩盘,尔芙简单的几句话把今天在前门外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交代白娇盯着外面的风头,将信封封好,扭头交到诗兰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府里事多,让赵德柱那小子快去快回!”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最后在书房里呆坐着,等着四爷回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后半夜头上。 四爷黑着张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眼生的太监和一个梳着小两把头的嬷嬷。 “这是……”尔芙迎上前,瞟了眼三人,压低声音问道。 四爷侧了侧身,指着跟在身后的人,介绍道:“顾问行,赵昌,孙嬷嬷。 这三位这些日子在咱们府里住着,顾问行顾公公和赵昌赵公公跟着爷住前院,孙嬷嬷是额娘特地给小七和茉雅琦她们这些格格选的教习嬷嬷,你给这位孙嬷嬷安排个院子吧,最好清静些、宽敞些的。”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往房间里走去。 尔芙和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房门口,愣了会儿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扭头招呼着同样呆滞状态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后面听雨斋旁边的听风楼空着,你抓紧领着人收拾收拾,另外再选两个靠谱的小宫女过去伺候着,往后就委屈孙嬷嬷住在听风楼了!” 最后这句话,尔芙是含笑对孙嬷嬷说的。 别看四爷说是德妃娘娘给府里小格格们挑选的教习嬷嬷,但是陪在孙嬷嬷身边的两位公公都是康熙帝的人,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自然要对待她客气些了。 孙嬷嬷也守着本分,并没有仗着来历和背后的主子,给尔芙摆架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跟着诗兰就一块往听风楼去了。 这次,房间里就更加尴尬了。 因为顾问行和赵昌就站在房门口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甭管尔芙怎么往房间里让,这两位就如同扎了根的老树似的动都不动,她自个儿也不好将这二人丢下回屋子里坐着,只能这样面面相觑地站着,也亏得四爷出来得快,不然尔芙的脸都要笑僵了。 四爷倒是表现得很淡定,抬手招呼过苏培盛来,一脸随意地吩咐道:“二位,里面和苏培盛一块喝口茶,歇歇脚吧!” 说完,便将招呼顾问行和赵昌的活计,交给了苏培盛。 他自个儿则领着还想要说话的尔芙往内室里走去,压低声音,细细和尔芙说着这一天的经历和那顾问行和赵昌会出现在四爷府的原因,敢情是康熙帝觉得四爷做事不够稳重,所以安排了这两尊大佛来监督的,相当于是钦差大臣和史官,他们会把四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一一呈报给康熙帝阅览。 “爷这些日子怕是不能经常过来了!”说到最后,四爷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尔芙早有预料,倒是也不意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却也没有显得失落,略微顿了顿,抓着四爷的手,淡笑着回答道:“府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本来是为了府里这些女人能都安分些,虽说没有起什么效果吧,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就习惯了,不过有一点,我把话说在前头,抽空多过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几顿饭就是了。” 说完话,她瞧了瞧时间,便催着四爷安置歇息了。 次日天明,等到尔芙揉着睡得发沉的脑袋瓜儿坐起来的时候,四爷已经领着顾问行和赵昌去前院了,她又倚着床柱醒了会儿神,这才招呼着诗兰等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整齐地去穿堂见那些讨人厌的情敌们。 等着这些妾室请过安,尔芙去听雨斋看过小七,转头来到了听风楼。 听风楼是一处带着三间偏房的二层小楼,孙嬷嬷没有住在楼里,而是住在了那三间还算宽敞体面的偏房里,她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让进房间里,又安排小宫女奉了茶,这才取出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跟前,恭声说道:“奴婢以前是专门调/教新入宫秀女的教习嬷嬷,这还是头一次教贵人们规矩,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就先列了个大致的课程出来,请福晋过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奴婢也好抓紧调整好,免得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 “嬷嬷,您这就太客气了。”尔芙笑着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随口客气道。 说完,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册子里的内容。 孙嬷嬷写得一手好字,一个个簪花小楷,透着那股子秀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内容,孙嬷嬷定下来的课程,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每天两个时辰,按照日子,学礼仪、学针黹女红、学治家理账,连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尔芙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位孙嬷嬷有没有这么全才,所以她对此提出了怀疑。 对此,孙嬷嬷很是傲娇地挺起胸脯笑了笑,恭声答道:“奴婢是有点小能耐、下本事,却到底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会呢,不过奴婢在宫里头伺候了大半辈子,总有些老姐妹擅长这些,请来教教府中格格们,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尔芙笑着将册子交回给孙嬷嬷手里,柔声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起身离开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从张保的人带走水袖到现在晚膳前,正院前前后后被带走的宫女有三人,其中有水袖这个跟着大宫女诗兰跑腿的小宫女,还有一个专门清理廊下的粗使宫女,最后一个是让尔芙最意外的,竟然是白娇特地给她送进府的白芷。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有人过来通知我?”尔芙真有些生气了,不同于水袖和不知名的粗使宫女,白芷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特别的,这个精通医理的宫女,虽然顶着宫女的名,但是尔芙却是从来没有将她当过下人奴婢,不说当做自家妹妹真心疼爱着,却也是差不多了,现在连白芷都折进去了,她如何能不动怒呢! 尤其是白芷被抓进去足足有一下午了,竟然没有人通知她…… 虽然她是带走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诗兰和诗情,但是院里还有玉洁做主呢! 玉洁其实也是满脸懵,她到底是太长时间没有在府里伺候了,回府以后,又一直被留在房间里养身体,出来当差没几天,这正院上上下下的宫婢仆从不敢怠慢她是不假,却也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敬重她,更甭提交好的姐妹了,也就没人告诉她白芷的特别了,所以当白芷被带走以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安排人给不在院里的尔芙报信了。 一直到尔芙回来,她这才过来汇报消息。 “主子息怒,这都是奴婢的错。”正当玉洁想要屈膝请罪的时候,站在玉洁身边做背景板的青黛抢先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冷着脸问道。 “其实是奴婢故意瞒着您的……”青黛上前一步,挡在了玉洁的身前,低声道。 “为何?”尔芙强压心中怒火地继续问道。 青黛闻言,瞟了眼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待尔芙将这些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奴婢当时就想给您报信的,但是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奴婢无意中注意到有外人盯着正院这边的动静,怕是有人故意盯梢,更怕有人趁机要设计主子,便自作主张地将这白芷被带走的消息给压了下来,还请主子宽恕。”说完,她还不忘指了指门边闪过的人影。 “张保领着人将白芷带走,可曾说过什么?”尔芙见状,便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她对着青黛等人招招手,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招呼到近前来,轻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张保并没有留话,只说主子爷稍晚时候会过来用晚膳。” “行吧,白芷的事就先这样吧,其他院里都有什么动静,总不能被抓过去审问的都是咱们正院的人吧?”尔芙闻言,扶额问道,她刚刚是真着急了,几句话的工夫就急出了一身汗。 “主子出门前交代过,不许下头宫婢出去,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奴婢不知。” 尔芙再次扶额,她是真佩服死青黛这个死心眼儿的姑娘了,不过她也确实是吩咐过玉洁和青黛守好门户,不让院里伺候的宫婢出去走动,免得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儿她也不能怪青黛,所以她所有的牢骚都唯有压在心底了,她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诗兰,你交代小厨房那边儿多准备几道四爷爱吃的小菜,另外再让他们抓紧准备些热水送过来。”说完,她就招呼着诗情进房里换衣裳去了。 这在外溜溜达达地走了大半天,即便是有宫婢拎着冰壶跟着降温,尔芙还是热出了一身汗,之前有小七在身边说说笑笑的,她还不觉得难受,这会儿回到自个儿房间里,她觉得里面的小衣裳都黏在自个儿身上了,恨不得立时三刻就钻进净室里洗漱。 尔芙坐在妆台前,取下发髻上沉甸甸的发饰,立马就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不过还不等小厨房那边送来热水,四爷就先一步过来了。 四爷进门,下意识地寻找着尔芙的身影,随即他动作迅速地挡住了还要跟着伺候的苏培盛等人,自顾自地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因为他注意到尔芙正披头散发、仅穿着一袭中衣坐在内室临窗摆着的美人榻上。 虽说苏培盛等人都是太监,算不得正经男人,但是到底曾经做过男人,四爷可不想尔芙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这些人看见。 “怎么这么早就卸了妆,还连件外袍都不穿地坐在这儿,你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你这个嫡福晋没规矩!”四爷几大步走到内室里,抬手扯下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很是利落地披在尔芙身上,有些不高兴地数落道。 “我这不是等着后院小厨房送热水过来洗漱呢么!”尔芙很是无语地回答道。 四爷闻言,疑惑地瞧了眼妆台上摆着的精巧座钟,低声道:“这时候洗漱……” “我今个儿陪着小七去听雨斋转了转,看看哪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免得她以后住过去觉得别扭,后来又在西小院那边用了顿午膳,刚刚才回到房里,一身汗,可不是要洗漱下!”尔芙敛了敛披在肩头的长发,随口回答道,同时有些嫌弃地将四爷披在她肩头的外袍脱了下来,动作利落地往身旁摆着的冰山蹭了蹭。 这四爷别看喜欢板着那张冰山脸,但是一到夏天就格外爱出汗,尔芙表示:四爷站在身边儿,她就觉得她身边如同摆了炭盆似的发光发热着。 显然,尔芙这点小动作,并没有能瞒过眼神锐利的四爷。 四爷随手搬过一张绣墩,华丽丽地坐在了冰山前,同时拿起妆台上放着的团扇,含笑递给了尔芙,沉声道:“天气热,但是你也不好太贪凉地往冰山跟前凑,实在热得慌,那就用扇子吧!” “不要,那更热。”尔芙懒洋洋地躺倒在美人榻上,耍赖道。 “……”四爷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认命地拿过团扇,轻轻扇着,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爷么?” “问什么?问您为什么让张保把白芷抓起来?”尔芙揶揄地笑着答道。 “嗯!”四爷淡淡道。 “不想问,问了,你要是不说,那我都没面子啊!”尔芙挑了挑眉梢,傲娇道。 “……”四爷闻言,抬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露出了些许笑意,却也没有继续调尔芙的胃口,直接说起了白娇被张保抓去前院问话的事儿。 不过真相,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尔芙惊诧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颤声问道:“你说白芷是天地会?” “对,这也是张保他们偶然发现的。”四爷满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答道。 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她虽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民间有反清势力的存在,但是她一直以为这种反清复明的造反组织,离自个儿的生活很远,猛然听说白芷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天地会,她甚至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了,或者是四爷在开玩笑…… “虽然白芷到现在都不肯招认自个儿在天地会的身份,也没有供出和她接头人的联络方式,不过她臂弯处的隐蔽纹身,却还是证明了张保等人的发现,现在爷就怕安排她进府的白娇和她一样,也是天地会特地安排过来接触你的暗探,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被牵扯上,那就是灭九族的重罪,所以爷不能不谨慎些。”四爷抬手压了压,示意尔芙不要太惊讶地尖声惊叫,接茬说道。 天了个噜…… 尔芙的心里犹如千万头神兽疾驰而过般无语,暗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从未听说过穿越女还会遇到天地会,这反清复明的哥们,怎么就溜达到自个儿的身边来了,亏得她刚刚还满脸镇定地和四爷玩高傲……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白芷的来历就张保和陈福二人知道,即便是查明白娇也是天地会的人,爷也不会让她们牵扯到你。”事实证明,四爷的眼力见是一等一的好,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尔芙的发顶,不必尔芙开口问,便已经开口安抚道。 尔芙闻言,满脸苦涩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愿白娇不会和天地会有关吧。” 同时,她已经在心里合计,如果白娇也是天地会,那炫彩坊和百味居、霓裳阁等产业会有多大的损失,估计就距离关门大吉不远了吧,毕竟她一直都将打理这些产业的事儿交给白娇负责,连淘沙居和霓裳阁的掌柜都是白娇推荐的,天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天地会的人…… 整个人陷入沉思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宁静被诗兰的声音打破,尔芙就这样晕头转向地跟着诗兰进了净室,一直到整个人都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打湿她的秀发,她才缓过神来,想起了被她丢在旁边好半天的四爷,急忙问道:“四爷呢?” 啊咧! 诗兰被问得发懵,随即傻傻地指了指净室的外面,低声道:“主子爷在练字呢!” “哦!”尔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浴桶里,任由诗兰撩着水替自个儿清理脑后及腰的长发。 等到她洗漱好,穿着素白色绣缠枝纹领口袖口的青丝绸中衣走出净室的时候,四爷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了,她顾不上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更顾不上去梳妆,挥手打发了身后伺候的诗兰等人,快步来到了四爷身边儿,低声说道:“爷,你手下有没有可靠的掌柜的和账房?” “怎么了?”四爷有些不解地挑眉问道。 尔芙扯着干布,动作粗鲁地擦拭着及腰的长发,尴尬的笑着道:“要是白娇出事,那妾身在外面那些产业里的管事和账房,怕是就都不能信任了,妾身总不能将那些铺子都关了吧,但是您也知道妾身并不大擅长驭下之道,手下能用的人也有限,所以妾身想着是不是先早些挑选出合适的人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不也是您常说的,有备无患么!” “你就是个视财如命的财迷啊,亏得爷还担心你会被这消息吓坏了,敢情你这么长时间就在考虑这些事!”四爷被尔芙的回答气得想笑,他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骂道,同时顺手接过了尔芙手里拿着的干布帕子,轻轻替尔芙擦拭着她那头如黑缎般柔滑顺爽的长发。 “妾身是财迷,但是妾身可不是视财如命。”尔芙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 四爷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却也放下心来,起码自家小妮子没有被吓坏。 可惜,他这口气松下来的太早了,因为尔芙现在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考虑天地会谋逆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烛火都被熄灭,洗漱过的四爷和尔芙并肩躺在床上,尔芙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连连摇晃着四爷的胳膊,将已经睡着的四爷从睡梦中弄醒,颤声问道:“爷,要是白娇和白芷都是天地会的,那会不会影响到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宗人府那边是不是也会插手调查,那会不会把我也抓到宗人府的小黑屋里去,我该怎么办呢,我要不要主动去找宗人府的宗人令说清楚……” “停,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该休息了!”四爷无语地抓着尔芙的肩膀,沉声道。 “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这要是被人将这事捅到皇上跟前去,我该怎么回答,我该怎么替自个儿辩解啊,你知道我当初救下白娇的时候就是顺手做件好事而已,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有经商头脑,想着那些压箱银都压在库房里也是浪费,想着她没事做,才拜托她帮忙开家铺子,绝对不是故意资助天地会造反的。”只是尔芙现在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她也根本听不见四爷的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四爷的大手,连声说道。 四爷见状,也知道尔芙是吓坏了,只能强忍着困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道:“你别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爷手下的忠仆,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即便是真调查出白娇是天地会,也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你是正儿八经的旗人,还是堂堂亲王福晋,便是爷那些兄弟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也不会用这件事做借口,你就放心吧!”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她初入府时,也是按照家中长辈的劝诫,并不把侧福晋的那个侧字放在心上,想着按部就班地在府里站稳脚跟,最好是能生下个一子半女的,不管是母凭子贵也好,还是子凭母贵也罢,一点点在四爷心目中留下深刻烙印,最后再凭借家世将尔芙这个改名换姓再嫁到四爷府的继福晋给压下去,顶好是能逼着在四爷心目中地位颇高的尔芙自寻死路,彻底让四爷厌弃了尔芙,而她也可以最终坐正嫡福晋的宝座。 只是家族的悉心培养,并没有让她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初康熙老爷子明明已经有意册封她为四爷的继福晋,现在她却要对着尔芙这么一个妾室扶正的继福晋卑躬屈膝见礼请安,再加上她最近经常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比较,仿佛她这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自甘轻贱地要来给四爷做妾,让她更是难以保持最初的冷静自持,偏偏尔芙还一次次地借着家规找她的麻烦,也不怪她的想法会越来越偏激。 也幸亏佟佳氏是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按照宫中内命妇的高标准、严要求教导出来的名门闺秀,不然估计她咬死尔芙的心都有了,一定会冲动地找尔芙来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最终便宜其他女人。 今个儿,尔芙再次将她请来正院,又说起份例的事。 佟佳氏只觉得心底的邪火在一点点壮大,她那双隐藏在马蹄袖袖筒下的玉手,早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这才克制住自个儿伸手抓花她那张俏脸的冲动。 只可惜,坐在对面的尔芙并不知道她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 作为府里头的嫡福晋,她其实也不愿意用这样刻板的家规去要求府里头的每个人,但是到底不是寻常百姓那样小门大户的人家,家里人口简单,这偌大的四爷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要是不照规矩办事,那用不上半天工夫,这府里头就得乱成一锅粥了。 “妹妹是新人,照说我这个做姐姐的要照顾你些,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要是人人都让我为她破例,那这家规不就形同虚设了,所以还请妹妹能体谅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处,照规矩办事,把大厨房那边超出份例外的花销给补上。”尔芙见佟佳氏迟迟不肯搭腔,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道,到底是出自康熙老爷子母族的姑娘,她这个做福晋的,也不能不照顾着她的脸面,当真是为难极了,难怪邱氏之前会跑过来特地提醒自个儿。 虽然为难,尔芙却也没有想要给佟佳氏特殊待遇。 佟佳氏出身再尊贵,但是既是金了四爷府的门,那就是府里头的侧福晋,和府中其他女眷没有区别,自然也要照府中规矩办,不然反之就会留下无穷尽的麻烦,佟佳氏也难免会觉得自个儿的身份特别,最终生出妄念,她却没有想到,早在佟佳一族将佟佳氏塞进四爷府的那天就是奔着嫡福晋的位子来的。 “福晋姐姐,您快别说了。 这事本就是妹妹没有考虑到,姐姐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妹妹还得谢姐姐替妹妹留着几分脸面,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将这事说出来呢,哪里能继续让姐姐为难,稍后妹妹就让人将封了银子给大厨房那边送过去。”就在尔芙琢磨着要不要态度强硬些的时候,佟佳氏已经按下了心头的起伏,重新扬起了笑脸,面甜心苦的应承道,她不会笨到为点散碎银子就和尔芙对着干,也不会连脚跟都没站稳就忙着去挑衅尔芙的嫡福晋权威,她几次和尔芙打交道发现,尔芙这位嫡福晋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冷静下来的她,决定要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撺掇着尔芙亲自将自个儿送到四爷的身边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态度也显得更加谦卑了,连坐姿都多了几分小心,佟佳氏相信尔芙这样眼皮子浅、且尖酸刻薄的女人,一定会喜欢看到她这样一位贵女在自个儿跟前做小伏低的,不然尔芙当初为什么要玩命地折腾大李氏,愣是挑拨四爷出面,将大李氏的侧福晋名分都给废了,要知道大李氏是府里唯二子女俱全的女人之一,可见尔芙是个如何善妒的女人了。 不得不说,不同的人,看事情的角度,也会格外不同。 比如邱氏是尔芙新交好的手帕交,她就觉得尔芙太宽容些,连大李氏那样屡次三番在府中挑事的女人都能容下,若是换做是她,她早就将大李氏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最好是让大李氏在外面庄上自生自灭才好。 而佟佳氏作为尔芙的情敌,她就觉得尔芙格外厌憎,从衣饰妆容到言行做派,哪怕是尔芙喘口气,她都能挑出无数毛病来。 只可惜,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迷花了眼睛。 她并没有看到尔芙的好,也没有看到尔芙的真诚,更不知道尔芙并不喜欢身边人这样小心讨好的样子,本来还打算留佟佳氏在正院这边用午膳,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的尔芙,扯着嘴角笑了笑,便让人将她送出了正院。 “稍后让人给大厨房那边送个信,尽量给东小院那边的佟佳氏留下新鲜时蔬,左右她也喜欢这口,至于那些太过精巧的菜式和稀罕的食材,如果在她份例内的,便也一一送过去,别显得我这个做福晋的太刻薄了。”目送着佟佳氏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前,尔芙扭头招呼过在旁伺候的白芷,轻声吩咐道,她相信佟佳氏这样的做派,也保持不了几天,毕竟四爷是个勤俭的人,只好她佟佳氏不是个傻子就会投其所好的改变自个儿的饮食习惯和铺张浪费的缺点。 短暂的损失,便当做是她对佟佳氏识时务的一种补贴吧。 “主子,奴婢觉得佟佳侧福晋比起李庶福晋还要更难缠些,她实在是太平静了些。”之前一直在屏风后面书房整理账册的毓秀姑姑闻声,迈步来到尔芙身边,接茬道。 “难道平静些不好么?”尔芙笑着反问道。 毓秀姑姑不信尔芙听过自个儿的提醒,还看不出佟佳氏的反常举动,也不信尔芙真的还是那个单纯如白纸似的姑娘,她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奴婢在宫里的时候,德妃娘娘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佟佳侧福晋从小生活优渥,可以说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地位更是被抬得很高,您突然让她一切都按照府里头规矩来,虽说是情理之中,但是换做奴婢是她,若不是心机深沉之辈,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静的回应,还感谢您的提醒,怕是会当场掀桌翻脸。 可是您瞧她笑脸吟吟,连半点反感都没有……” 其实毓秀说的这些,尔芙也观察到了,不过她也有些不同的看法,毕竟佟佳氏是从小就被教习嬷嬷悉心教导的闺秀,这点气度和涵养,总该是有的,便是心中不喜,也不可能当场翻脸,所以单凭这点表象就怀疑佟佳氏的用心,她觉得并不准确。 当然,毓秀姑姑在宫中侍奉多年,看人的眼光不会差的。 尔芙虽然面上没有将毓秀姑姑说的话放在心上,却也将佟佳氏划归到了情敌的阵营中,如果佟佳氏不来招惹她就算了,她只当府里多养个闲人,可要是佟佳氏真生出旁的想法,别说她就是佟佳一族出来的一个和赫舍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普通姑娘,便是她是赫舍里氏复活,她也不会放过佟佳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曾经对乌拉那拉氏抱有几分歉意,事事忍让,最终害了自个儿的一双子女,这已经成为她心底刻骨的殇,她绝对不允许历史重演,何况佟佳氏本就是来破坏她和四爷之间夫妻感情的小三,她能留着佟佳氏在府里,便已经是她宽容了,若是佟佳氏以为她的宽容就是她任人欺负的短处,那只能说佟佳氏没有赶上好时候,她现在的心比铁石还要更坚硬几分。 与人为善,却不代表她就软弱可欺。 待人宽和,却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 这老实人发起火,那才更可怕。 如果说李氏的张狂跋扈流于表面,那么尔芙的心狠就是深藏在心底的,别看轻易不展露出来,但是却并非没有,她也有大把手段能悄无声息地弄死人,别以为她这些年在四爷府里就是白混的,她手下有仁济堂的数位名医在,谁手里没有几张祖传的秘方,白娇早就替她套出来了,百味居的那位前朝御厨,别看一手厨艺都废了,却是最擅长在世间百味中用相生相克的手段取人性命,更甭提炫彩坊那些命妇追捧的首饰、衣裳,只要她稍微动些手脚就能让佟佳氏在不知不觉间,最终浑浑噩噩地变成傻子、疯子…… 这些手段,白娇早就通过隐秘的途径传到她的手里,她不过是不愿意手上沾血而已,这也是当初她想要为子女报仇,除掉乌拉那拉氏的时候,特地让白娇去找的各种秘方,只可惜她到底晚了些,让四爷走在了她的前头,让她错过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处理好大厨房的赤字问题,尔芙仿佛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 转眼十来天,府里、府外都是风平浪静,她这个嫡福晋的生活里,仿佛就剩下吃喝玩乐这几件事了,不过她却不觉得这是好事,因为四爷通过魏珠手,递给康熙老爷子的密折,居然被康熙老爷子压下去了,这让她有些不好的猜测,越发年迈的康熙老爷子对那些他曾经无视多年的皇子多了几分慈爱之心,却不可能为了这些儿子就放任继承人遇袭这样的大事,唯有康熙老爷子心心念念娇宠着大半辈子的太子胤扔,才能让他不顾四爷的死活和感受,强压住那份调查详实的密折。 又是一天,四爷按照府里头的规矩,留宿正院。 不同于其他日子,掐着点才往内院走的他,用过午膳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儿正穿着一身夹棉的袍子,神情放松地窝在罗汉床上,和尔芙一块看有些无聊的话本子。 尔芙在看话本子,他则是在看尔芙。 许是感觉到四爷过于炙热的眼神,也可能是看话本子看得有些犯了,尔芙扯了扯腿上搭着的锦被,脑袋搭在身后竖着的迎背靠枕上,很是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含笑问道:“其实我真的挺好奇你在密折里都写了些什么,老爷子把密折压下去,你都没有吭一声,这以怨报德的做法,可不符合你四爷这位冷面王的形象吧!” “还能写什么呢,左不过就是把陈福调查出来的那些事说说,再将那些死士身上的烙印、使用的武器、还有他们身上的路引等等都描绘下来,一块呈报上去罢了。 这注定就是个无头公案。 老爷子会压下来,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要不是老十四那小子不听我的话,非要将这事当做什么泼天大案的闹到老爷子跟前去,我还真不想用这种小事烦他老人家去。”四爷倒是不觉得那封密折是什么机密,笑着接过尔芙递过来的苹果咬了口,漫不经心的答道。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尔芙笑着翻了个白眼。 “爷就知道骗不过你,调查结果证明,那些死士身上的隐蔽处都有被破坏的烙印,经过一些特殊药物的复原,又让刑部大牢里的一些亡命之徒仔细辨认过,确定并非是江湖某些势力所属,最后爷发现那些烙印的形状和索额图的一块麒麟佩很像,虽说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吧,但是我也有一半的把握,确定这些死士是索额图昔年培养的那批死士中的一部分。”四爷闻言,坐正了身子,抬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沉默了片刻,这才带着几分苦涩的叹气道。 他其实比谁都不愿意相信这些杀手是胤礽派出来的,毕竟胤礽一直都是很支持他继承皇位的,可是证据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又有康熙老爷子的回护,这让他这几天的心情都很低落,甚至连大朝会都借口身体不适缺席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章 一直守在外面伺候着的诗兰,忙迎了上来。 尔芙挥了挥手,指了指暖阁的方向,小小声地提醒道:“让外头送水进来吧,我就在这里简单洗漱下就行了,别再吵醒了小七,这丫头昨天拉着我说了半宿体己话,弄得我这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说着话,她顺手捞起搭在熏笼上烘烤着的旗装,动作利落地替自个儿穿戴好,这外间和暖阁里的温度,还真是有所差异,尤其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要不是她的意志力坚定,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窝在床上。 诗兰笑着应了个声,见尔芙穿戴整齐,这才推开了房门。 她迈步走到廊下,叫过两个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低声吩咐她们去厨房取热水,又让小七身边的婢女去准备下干净的帕子,昨个儿也确实是太匆忙了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将这些个洗漱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呢,只带了一套常服过来给尔芙替换,弄得她现在还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好在房间里穿好袍服的尔芙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柔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简单收拾收拾就回正院那边吧,别忘了咱们正院那边,邱太太还在呢。” 有了尔芙的吩咐,这一切事情都变得容易了。 既然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先不梳发髻了,也不是非要在西小院这边刷牙洗脸,她让诗兰去小七的妆匣里找出根坠珍珠粒的发绳,简单梳了个马尾麻花辫,又就着拧湿的帕子擦了把脸,随意抹了些防皴裂的油膏,便这样清汤挂面地走出了西小院。 这也就是亏得时间早,各院的女眷都没有起身,不然…… 尔芙披头散发、妆容不整地在府中游荡的事儿就要成为府里头的新谈资了,只不过她自个儿倒是不在意,毕竟她本就不是个特别讲究这些细节的人,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尊荣,她巴不得每天都这样自在过呢! 正院这边,邱太太还没有睡醒。 她趴在暖阁门口往里面瞟了眼儿,便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和诗情摆了摆手,直接转身去到了另一侧梢间的卧房里,重新洗漱,重新梳妆,赶在邱太太起身前,将自个儿收拾得齐齐整整,这才端出亲王福晋的派头,笑眯眯地端着杯热茶,在堂屋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定,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旁边伺候的诗情说着闲话。 “昨个儿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一点呢,亏了我后半夜醒过来去了西小院那边和小七一块睡,不然真要让邱太太瞧见我和她同住一张大炕,便是我不在意,怕是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吧!”尔芙抿了口茶,抹了抹鬓边热出来的汗珠子,笑眯眯地问道,她在现代的时候是经常和闺蜜同挤一张床,这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显然是有些出格的,单是坐在这里想想,邱太太一脸懵逼地看着自个儿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极了。 说起这事,诗情微垂眼帘,很是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倒打一耙,却没想到自家主子倒打一耙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她昨个儿都不知道提醒自家主子多少次了,劝自家主子不要住在暖阁,或是另外给邱太太安排客房,结果自家主子和邱太太就如同一对心灵相通的双胞胎似的,动作统一度如同复制粘贴过般的丢给了她一个白眼,直接将她轰到了房间外头去,偏偏喝醉的主子脾气太爆,弄得她不得不和诗兰换班,让诗兰足足熬了近二十来个时辰没合眼休息。 当然,她也清楚自家主子的酒品不好。 尔芙只要是喝上酒,那之后做过什么事情,再醒过来就会统统忘记,所以她也没办法和清醒过来的尔芙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自个儿认倒霉,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没有酒品的主子呢! 她有些不高兴地答道:“是奴婢失职了,还请主子原谅。” “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下次可得注意点这事,也亏得邱氏不知道,不然她得多尴尬啊。”尔芙也就是闲话一句的事儿,她笑着摆了摆手,便将这事给掀篇了。 总归来讲,尔芙和诗情聊得很开心。 说说笑笑间,暖阁里,昨个儿和尔芙一块睡下的邱氏,也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神情木然地躺在炕上,好半天才动作僵硬地敛了敛身上盖着的锦被,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瓜儿,不同于尔芙酒醒就失忆的毛病,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自个儿昨晚上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自个儿和尔芙勾肩搭背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虽然挺喜欢尔芙的脾气,也觉得和尔芙在一块自在,却没想过要和尔芙走这么近,她夫君齐侍郎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清流,虽说齐侍郎的心思活络,并不介意让她走太太团的路线,却也不想和未登基继位的皇子走得太近,免得旁人以为他想要争那份从龙之功,坏了他清流的声望,她也一直控制着这个度,若即若离的,谁人都知道她和四福晋谈得来,却又没有人会觉得她攀附着四福晋,可是现在一切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发展,她昨个儿怎么就一时糊涂地答应留宿四爷府了呢! 后悔,懊恼,无奈,苦涩……五味杂陈,齐聚心头,不过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赖在尔芙的房间里不出来,她写满愁苦的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决然,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温暖的被窝坐起来了,一直在暖阁前边候着的近身婢女,忙迎上前来伺候,小心翼翼地将沾满酒气的棉袍,轻轻搭在了邱氏的肩头。 “四福晋呢?”邱氏抬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问道。 “四福晋昨个儿晚上就去了西小院,早起才回来。”小丫鬟是邱氏的陪房家生子,她娘就是邱氏的陪嫁丫鬟之一,从小就跟着自家娘亲当差,最是了解邱氏的脾气,就知道邱氏起来就会问这些,所以她早早就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连昨个儿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她都从一个专门往各院送山泉水的小太监嘴里问出来了,可见她的交际能力多强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邱氏喃喃自语,顺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下了炕,她可不能继续赖在四爷府里,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可是得赶在自家夫君去上朝前就带回去,想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一边招呼婢女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开动脑筋地琢磨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最终她决定这种外面发生的大事,还是让齐侍郎去合计,她只要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简单收拾完,换上带来备用的干净衣裳,邱氏来到了堂屋里。 “睡得怎么样?”尔芙笑着免了邱氏的请安礼,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招呼着她坐下说话,很是和气的询问道。 邱氏闻言,脸露羞涩的挠了挠头,回答道:“福晋明鉴,还请恕妾身直言之过,到底不是自个儿睡惯的地方,虽然住的是高床软枕,盖得是丝绵锦缎的被子,但是妾身睡得却不大好,早起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不连洗脸用的水都是房间里有些凉的清水,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太多麻烦福晋府里的宫人。” “你倒是挺实在的,不过你就是太和我客气了。 我既然留你在正院这边过夜,那自然是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麻烦她们的,但是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昨个儿府里头出点事,半夜就跑去西小院那边了,反倒是将自个儿丢在这,也难怪你会觉得不自在了。”这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不高兴,可偏偏尔芙就吃这一套,她就是喜欢邱氏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听完笑眯眯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同时笑着教训了诗情两句,算是让邱氏出出气吧,也是她表示对邱氏看重的一种手段吧。 邱氏也领情,笑着替诗情打着圆场,免得场面太尴尬。 两人又说笑了两句,尔芙瞟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柔声邀请道:“好了,正好你也起来了,那就陪我一块用顿早饭,也免得你空着肚子回府,埋怨我这个主人家太小气。 我跟你说,我院里的生公公,旁的手艺不敢夸,但是就熬粥的本事,那绝对是京中一绝,保管你吃过一次就想第二次。”说完,她也不等邱氏回答,便让诗情在堂屋摆饭了。 邱氏也没有想过要拒绝,笑着表示一定要好好尝尝小生子的手艺,看看够不够得上尔芙的这番赞美之词。 一会儿工夫,几样清淡的小炒和精致的小点心就摆上了桌。 当然,尔芙最爱的玉米粥、南瓜粥,那更是不能忘的常备吃食了,她笑眯眯地招呼着诗情给邱氏盛了一碗玉米粥,又将自个儿跟前摆着的煎玉米饼往邱氏身前推了推,很是热络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甜滋滋的味道,估计你也不会不喜欢的,还有南瓜粥,估计小厨房还有小米粥和八宝粥预备着,你可别客气,若是吃不惯就直说,在这里就跟在自个儿家里头一样。” “福晋太客气了,妾身让你说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泛着甜味的玉米粥颗颗饱满,浸满了浓浓的粥水,瞧着就很是诱人,再配上清爽开胃的小菜,便是邱氏有心客气,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些了,毕竟昨个儿晚上才喝过酒,她这胃里头正叫嚣着,一口甜软绵绸的玉米粥下了肚,她这胃口也打开了,也亏得小生子预备的吃食足够丰富,不然怕是尔芙都可能吃不饱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肚子都吃撑了。 邱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的粥渍,脸颊泛红的客气道:“福晋身边伺候的厨子,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妾身都有些收不住嘴儿了,这不一不留神就吃撑着了,让福晋笑话了。” “哪里话,有你陪着我一块吃,我这胃口都好多了,往后多过来陪我一块说说话,我让小生子做他最拿手的滋补粥给你吃,那味道比这些都强太多了,据说是按照前朝传下来的药膳方子改过的,滋补养人,最适合咱们女人家吃了。”尔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接茬说道,更是推荐起了小生子的拿手好粥,故意诱惑有着一颗吃货肚子的邱氏。 邱氏这会儿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柔声配合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个儿晚上早些过来听戏,一定要吃到您院里生公公熬煮的滋补粥。”说完,她还故意拍了拍小肚子,当真如同馋嘴的小花猫似的,明明已经是年过花信的妇人,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俏皮来。 “爱吃鬼,别晚上了,晌午就过来吧。”尔芙笑着道。 邱氏闻言,微微怔了怔神,这么密集的接触,使她不自觉地想要拒绝,不过她见尔芙满眼都是期待的样子,便也就点头同意了,“那妾身就留着肚子等福晋赏的那碗滋补粥了。” “你这张嘴儿,还什么赏不赏的,我这是请你过来做客,难道你还需要我给你下张帖子,别弄这些假模假式的事儿了,到时候就自个儿过来,我让侧门那边的婆子给你留门,让诗情过去接你。”她故作生气地绷着脸,低声说道,不过说着说着,还不等邱氏反应过来,她就自个儿绷不住的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送着已经要起身告辞的邱氏出了正院的院门,又交代了赵德柱和毓秀姑姑送着她出府,这才转身去穿堂那边应付得到四爷遇险消息的众女们。 如果不是外面宫女三催四请地烦她,她还真想多留邱氏一会,相比起和这些女人们打心理战,她还是更愿意和邱氏凑在一块说说各府的是非八卦,起码轻松愉快、有益身心。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他如赶苍蝇似的挥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笔墨的苏培盛,自个儿铺纸、自个儿研墨,忙得是不亦乐乎,足足忙活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志得意满地抬起头。 好东西就要分享。 深谙此道的四爷抬手将远处靠着柱子卖呆的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问道。“瞧瞧爷画的这副头面如何?” 苏培盛闻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瞧瞧四爷的脸色,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肯定道:“虽说奴才见识浅薄,但是奴才也算是瞧过些好东西的人,主子爷画的这副头面,画工精巧细腻,瞧瞧这如丝如缕的花瓣,再瞧瞧这点翠镶珠嵌宝的蝴蝶,这要是在阳光底下一晃,必然是绚烂夺目得很啊……” “算你还有点见识……”四爷虽然知道苏培盛这话未必真实,听着却颇为顺耳,笑着夸赞了苏培盛一句,抬手就将这张已经晾干墨痕的工笔画递到了苏培盛跟前儿,吩咐道,“让人送去造办处吧,抓紧赶制出来,爷等着送给你家福晋。” 说完,他就美滋滋地往外走去,看都不看苏培盛那张登时就拉长了几分的苦瓜脸。 至于被四爷丢在身后的苏培盛童鞋,心里回荡着无数句的mmp。 不怪他如此悲愤,这能够用笔墨画出来的花样,美则美矣,却未必能够制作出来,毕竟造办处那些能工巧匠再是心灵手巧,却也并非能挥手变物的神仙,不但要考虑到工艺所限,还要考虑到簪头平衡等问题,这绝对不是随手画张图纸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但是,四爷这是完全不讲理啊! 自个儿觉得自个儿画出来的图纸绚烂多彩,便要造办处的能工巧匠制作,还将这个倒霉差事交到他的手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是,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不行也得行啊…… 苏培盛仅仅是沮丧了片刻,便将图纸仔细卷好,眼神笃定地迈步往外走去。 左右不需要他去制作,该发愁、该挠头、该无奈的,那也是造办处那些精工巧匠,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一个小太监就别跟着瞎着急了,大不了,等到做好的首饰取回来以后,他就找个由头躲两天呗。 想来四爷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恼怒太久,到时候他再出来请个罪、卖卖乖,被罚上几个月月钱,估计也就没事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一身轻地往内务府衙门走去。 四爷则是满心沉重地去了陈福和张保所居住的小院。 虽然他不愿意满怀恶意地去猜测尔芙在京中的唯一一个血脉亲人,但是他却不相信一个身居高位的宫妃心底有这样诡异的亲情牵绊,这张请帖来得太突然了些,这场叙旧怀念也来得太突然了些…… 因此,他决定让陈福安排人偷偷去调查一下。 如果和妃娘娘真的想要和尔芙握手言和,重忆姐妹情,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儿,如果是另有算计,那他也可以抢先一步,先行出面让和妃娘娘收起那些小算计,让尔芙不必再经历第二次打击。 陈福和张保听说四爷过来,赶忙迎到小院门口,躬身见礼:“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闻声,收敛起脸上的狐疑之色,换上了最常用的扑克脸,微微抬手,随口吩咐一句:“起吧……”说完,人已经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被四爷留在身后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起身,互相对了个眼神,满满都是不解。 不过他们却没有太多机会商量对策,忙追着四爷就回到了处理各处情报的上房里,一边招呼着小太监准备茶水,一边等着四爷垂询,那谦卑恭顺的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身为大太监的威风凛凛。 对此,四爷早就习惯了。 他接过小太监送上的清茶抿了抿,随手泛着书案上堆叠着的册子、记档,动作利落地挑出了几册镶着金丝滚边的册子,收入袖管里,抬头问道:“粘杆处的人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的话,除了您吩咐不让碰的御史和武将府邸,其他在京的官宦亲贵府邸,奴才都安排了两到三个人进去伺候,虽然还不能完全接触到各府的核心秘密,但是一些日常琐事,还是能够收集到的,奴才也都挑选比较重要的登记成册。”陈福闻言,心里稍微安稳了不少,敢情自家主子爷是过来察看进度的,他还是有信心能让四爷满意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挑眉窥视着四爷的表情。 只可惜,四爷这张扑克脸,那真是千锤百炼过的绝佳面具,连嘴角、眼角这些不大容易控制住的细微表情,亦是半点不露,弄得陈福都想要上前去掀掀看了,看看自家这位主子爷是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好在四爷并没有和他们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套,很快就给出了反应,肯定似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宫里呢?” “主子爷曾吩咐过不许往宫里安插人手。”陈福听完就忍不住呲牙咧嘴地提醒道。 四爷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爷问的不是前朝,而是后宫。” 他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个儿曾经吩咐过粘杆处不许往皇上跟前儿安插人手。 “哦哦哦……”陈福恍然大悟地应道,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这后宫是皇妃住所,一堆女人凑在一块,比脂粉、比首饰、比衣裳、比孩子,比起戏台还热闹呢,而且宫里各处洒扫的小太监也多,看起来是很容易往里安插人手眼线,但是这一个个宫妃将自个儿这一方小天地,看得就别提多紧了,真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而那些不加防备的呢,多是些不起眼的常在、答应,顶多就算是康熙帝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也不值得他们费心去安排人手监视。 现在四爷突然问起来…… 陈福也不知道是该大倒苦水,还是自认无能了…… 好在四爷对宫里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并没有迁怒于他,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吩咐道:“延禧宫那位和妃娘娘和福晋是何关系,想来你们也是了解颇深吧,爷也不让你们乱忙瞎忙,直接明白告诉你们,爷就是要知道延禧宫里的所有事儿,包括这位和妃娘娘平日爱吃什么零嘴儿,喜欢穿戴什么样的衣裳首饰,最经常和什么人来往,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事无巨细,越全越好。” 说到这里,他挑眉瞧瞧陈福和张保,叮嘱道:“而且是越快越好。”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安排。”张保抢先答道,说完就直接下去张罗了,左右四爷跟前儿有陈福伺候着,并不需要他多刷存在感,而且他也是畏惧四爷如虎,待在四爷身边,他总有一种自个儿是小兔子的错位感。 四爷见状,也不见怪,招呼着陈福到自个儿跟前儿,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回到书房找戴铎戴先生和邬先生去商量朝堂大事去了。 随着各地水师兴建起来,这户部的银子就好似流水似的往外搬着,但是各类赋税收入有限,这让有着守财奴潜质的四爷心里很是不安,不自觉地就将眼睛盯在了尔芙口中富庶无比的外洋。 只是禁海令是康熙帝亲自签发的,这如何劝解康熙帝同意开海运是一件大难事。 对此,四爷是愁得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可惜……戴先生和邬先生两人对如何劝说圣上受贿谕旨,亦是全无办法。 整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开动脑筋,想出了一个个主意,又将这一个个主意推翻,愣是连一项有些建设性的主意都没有研究出来,三人憋在书房里,直到夜幕微垂,四爷这才揉着饿扁的肚子,迈步往正院走去。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邬先生和戴先生送桌席面过去。 别看这一下午的时间,一点办法都没有研究出来,但是其中付出的心血,却绝对是做不得假的,连四爷都能看出戴先生和邬先生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二字,他也不是个不懂得心疼人的人,自个儿回去正院吃温馨美味的家常饭了,总不能亏待了戴先生和邬先生二人吧。 正院里,照旧是四菜一汤,并两道点心、一大海碗米饭的标配。 可惜四爷今个儿的食欲不大好,瞧着这往常很爱吃的家常菜,这筷子怎么都抬不起来,仅仅是吃了一小碗饭,便急急地撂了筷子。 “怎么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尔芙并不能理解四爷这种为了政务就茶饭不思的工作狂,她又吃了一块软糯甘甜的豆沙卷,满脸疑惑的问道。 四爷闻言,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起了眼下这件愁事。 虽然尔芙是不懂治国之道,也不明白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怎么个想法,但是她对于开海运这种事,那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闭关锁国,那就意味着和世界脱节,爷就意味着可能要落后挨打,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有了站队,也就有了自个儿的一些看法和主意。 在她看来,四爷的担心有二,一来是怕朝堂上的老古董反对,二来是怕外海扰边。 这第一点上,尔芙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反对,但是在第二点上,她还是很有主意的,御敌一事,从来都不是退却躲避能解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力威慑。 因此,她提出全民皆兵这个办法:“这种朝堂大事,怎么可能一撮而就呢。 其实要是以我的见识来看,您不如先不要提海运这种兴师动众的大事,从沿海那些被迁往内陆的渔民说起。 你看,这内陆的陆地就是这么多,那些早就习惯了靠海吃海的渔民,又都不擅长耕种,与其是劳民伤财地赔补给渔民迁移费用,这些渔民还心有牢骚,还不如用这些银子给他们打造新渔船,名正言顺地说起皇上下旨禁海的原因。 当初皇上就是被琉球、扶桑那些喜欢扰边的海盗,气得禁海,有了新渔船的渔民,成为阻击海盗的第一条防线,又有日渐成熟的水师巡航护卫,这重开海运,不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么!” 说完,她也没有想要炫耀自个儿是多么有见地,端起四爷跟前儿的饭碗,便替四爷又添了一碗米饭,招呼着他再吃点饭,别为政务饿坏了身体。 四爷却觉得被打开了新思路,摆摆手,拒绝了尔芙的好意,迈步就往书房走去。 他得趁着这会儿思路正好,将脑子里这些灵光一现冒出来的想法都记录下来,明个儿再拿到前院去和戴铎戴先生他们细细商榷,如果不是这会儿离开正院,兴许会让这府里钻出流言蜚语不利于尔芙治家,他都恨不得就回前院去。 铺纸,研墨…… 四爷稍显潦草地将脑中想法简单记录一番,大笑着回到尔芙身边,拍着尔芙弱不经风的小肩膀,毫不吝啬夸奖的说道:“尔芙真是爷的贤内助,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劝说皇上开海,你就是大清朝最大的功臣之一了!” 对于成为功臣被千秋传颂,尔芙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却有些好奇四爷嘴里所说的之一是怎么回事,笑眯眯地回头问道:“那另外的功臣是谁啊?” “当然是爷和满朝文武,为了开海运这件事,不少人跟着忙活呢!”四爷笑道。 “切,既然是满朝文武都要做功臣,那就搞一搞联名上书呗,想来皇上也不愿意和满朝文武对着干吧!”对于四爷这样的回答,尔芙显然是有些气愤不快的,最讨厌那些不干正事就想着摘桃子的人,不禁直接收敛起笑脸,出言嘲讽道。 四爷却连忙摆手,捂住了尔芙还要大发感慨的嘴儿,低声提醒道:“别胡说。 如果爷真弄什么联名上书,怕是明个儿就要落得一个勾结朝臣的罪名,其实有时,爷真希望自个儿没有这皇子龙孙的头衔,那么爷做事的时候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了!”只是说着说着,四爷就也不自觉地发起了牢骚。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就在乌拉那拉氏以为她心愿得逞的时候,尔芙笑着摆摆手道:“妹妹,此言差矣。 恕我这人说话直,不太受听,你得时刻记得咱们弘晖阿哥是姓爱新觉罗的,这弘晖阿哥的婚事就是我这位嫡额娘和四爷都没有权力做主,只能提提建议,何况是你的族人,一切还要看宫里皇上的赐婚旨意,所以你还真不需要担心会坏了弘晖阿哥的姻缘。”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顿了顿,见乌拉那拉氏面露窘态,这才继续说道:“我也瞧出来了,你今个儿就是为弘晖阿哥的婚事来找我的吧,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能替你想的主意,也都想了,至于其他的事儿,怕是唯有四爷才能替你做主了。 好了,你瞧着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后面瞧瞧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便不陪着妹妹在这里说话了,改天得空了,我再请妹妹过来饮茶听曲吧!”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礼,迈步往穿堂的后门走去。 尔芙这边都下了逐客令,便是乌拉那拉氏有心继续纠缠,却也是不行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起身目送着尔芙的身影消失在地台屏风后面,这才撂下脸来,愤愤不快地甩着帕子往外走去。 已经回到中庭正房里的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满脸阴沉地走了,捂着嘴儿就笑开了,如偷油成功的小老鼠似的窃笑道:“她喜欢折腾是她的事儿,还打算扯着我一块,我才不管她呢!” “主子,只是她要是真去求四爷的话,怕是您还是逃不脱这差事!”诗兰见状,满脸无奈地提醒道,这各府的嫡福晋就怕有人和自个儿争夺掌家之权、安排儿女婚事的权力了,偏偏自家这位主子这么另类,倒是恨不得将这些事儿都丢给其他人去管着才好,真是让人猜不透心思呢! 尔芙闻言,却是笑着摇摇头道:“你就是个糊涂蛋。 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你该知道弘晖阿哥的亲母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吧,你进府晚,便是不了解我和先福晋之间那些瓜葛,也总该能听到些闲言碎语吧,就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求到四爷跟前儿,四爷也不会将这事儿交给我安排,更可能的就是让德妃娘娘出面安排。 乌拉那拉侧福晋这曲里拐弯地来求我,和我低头,她就是怕德妃娘娘插手这件事。 你瞧着吧,别说今个儿四爷是要来正院这边留宿的,便是过几日四爷过去,我这边还没有松口,她也绝对不会拿这事儿烦四爷的,而是会更加恳切地求我帮忙,因为这事说到底,谁管谁安排,也没有我这个嫡福晋来得名正言顺,但是我就是不管这事儿!” 尔芙难得有这种说教的好机会,那副洋洋得意,瞧得诗兰等人都有些替她脸红了。 “爷倒是没瞧出自家福晋还有这份算计呢!”正当尔芙要继续发表高见的时候,今个儿早早回府的四爷就在外面接茬了,冷着一张脸就进来了,倒是也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来。 不过尔芙也不管这套,笑着坐在炕边儿就没动弹过,傲娇地仰着脑袋瓜儿。 “怎么,怎么不继续说了呢,爷还想听呢!”四爷脱下厚重的裘皮大氅,一边解着镶玉珠绣双蟒纹的腰带,一边迈步走到了尔芙跟前儿,抬手轻轻拍拍尔芙的发顶,笑着调侃道。 “有什么好说的,真是不知道你一个亲王爷是怎么学的规矩,竟然偷偷听墙角。”尔芙讨厌地避开四爷想要揉乱自个儿发髻的大手,随口挑衅道,她就是不喜欢四爷这种摸摸索索的做法,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在和百福、雪球做游戏的自个儿,这感觉怪怪哒。 不过四爷却很是偏爱这种亲昵的方式,尔芙越是躲,他就越是犯坏,最后到底还是身高力大的四爷成功了,成功将尔芙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圆髻揉乱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抬手取下尔芙发间簪着的点翠镶珠簪子,让尔芙那头如黑缎、似瀑布般顺滑油亮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肩头,俯身吻了吻尔芙光滑白皙的额头,迈步走到净室里洗漱去了。 什么正事,什么婚事......统统见鬼去了。 等到四爷在净室里洗漱好,披着更为舒适的薄棉袍,回到暖阁里的时候,尔芙已经将那头如云堆的长发重新梳在了脑后,不过却没有再梳成古板的圆髻,而是松松垮垮地挽着一个纂儿,只簪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固定,透着慵懒惬意,歪歪斜斜地靠在小炕桌上,正在挽袖研墨。 “快过来吧,该给皇上上份奏疏了!”她笑着挑眉说道。 “什么奏疏啊,爷今个儿可是不想再琢磨那些朝堂政务,只想好好歇歇儿。”四爷不明就里地接过蘸满墨的笔,随口问道,他倒是不觉得尔芙会插手朝堂大事,因为尔芙这妮子太懒,懒得连自个儿屋里这点事儿都不爱管。 “还能是什么奏疏呢,请皇上替弘晖阿哥赐婚呗。”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赐婚,和谁啊?”四爷更是满脸懵了,他怎么不知道弘晖已经开始议亲了呢! 尔芙闻言,将手里捏着的墨块搭在砚台边儿上,抬头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撇嘴道:“你这阿玛做得是真尽职尽责,弘晖都没有议亲呢,哪里来的谁,难不成我还能背着你替弘晖挑选福晋啊,你这听墙根儿都不专心,听三不听四的,人家乌拉那拉侧福晋都已经主动登门来提醒我给弘晖选福晋了,咱们总不能当没有这事儿吧。 再说了,弘晖这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岁数了。 来,快点写奏疏,求着皇上做主给弘晖挑选个合适的福晋。”说完,尔芙就又一次拿起了墨块,继续低头研墨去了。 说起来,四爷这个阿玛还真是有些不尽职。 在他看来,这弘晖、弘昀都还小呢,哪有那么着急商量亲事,唯一着急的,反倒是茉雅琦这个都已经及笄的格格,可惜的是上次皇上有心要替茉雅琦赐婚,却被茉雅琦当场推拒,不但弄得皇上下不来台阶,还连累得尔芙都被罚了抄经,现在皇上根本就当没有这个孙女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康熙帝的孙子孙女太多了些,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弘晖,会不会有些早啊?”四爷将笔放回到笔架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反问道。 “我是觉得有些早,不过这议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个准儿的事,总是要优中选优吧,再加上弘晖阿哥是咱们府里第一个迎娶福晋的阿哥,该备下什么聘礼,我还需要和管事嬷嬷们细细商量,何况宗人府那边儿也要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去教授规矩等等......要是真这么算起来,还真是不早了!”尔芙闻言,嘟嘟嘴儿,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的算计道。 “这倒也是,爷记得爷当年和乌拉那拉氏合婚的时候,也折腾了足足有一年多呢,那还是有内务府帮忙打理,爷又是住在阿哥所,很多事都要从简,避讳着宫里的那些个长辈们,不然怕是还有更多麻烦事呢。 现在轮到弘晖,虽说他是个亲王阿哥吧,但是到底是爱新觉罗氏宗亲,又是咱们府中小辈的第一桩婚事,更是要讲究些了。 成吧,不过这事也不需要上奏疏啊,这说到底都是家事,哪能拿到朝堂上议论。”四爷说着话就要拿起笔,这手刚伸到笔架旁边儿,便将手又缩了回来,带着几分教训语气的指责道。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上奏疏了,但是总不能让弘晖阿哥顶着光头阿哥的品级和那些重臣娇女们议亲吧,该请封世子就早点替弘晖请封吧,也省得乌拉那拉氏那边惦记着,早办好早安心。”尔芙笑着将笔塞到四爷的手里,低声提醒道。 “爷不能替他请封世子。”四爷接过笔,却摇摇头,拒绝了尔芙的建议。 “为何?”尔芙歪着脑袋瓜儿问道。 “弘晖的身子有碍,注定是子孙缘淡薄,即便他是嫡长子,却也难当世子之位,更何况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被老八挑破,他竟然受老八挑唆,在宫里做出那般不理智的事情来,爷更认为他难当大任了。 这屋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人,爷也不怕直言犯上,更不想藏着掖着,若是爷现在已经登上大宝,一个亲王,爷不会舍不得封给他,但是现在......不说以后如何,这世子之位都不可能交给他,爷更为属意咱们两人所生的弘轩,他才智出众、机敏伶俐,且友爱兄弟,比起弘晖更有一份宽仁之心,如果不是爷不愿意让弘晖觉得被忽视,爷早就替弘轩请封世子了!”四爷撂下笔,伸长胳膊,隔着炕桌,拉住尔芙还攥着墨块的手,沉声说道。 他此时此刻所说都是心里话,也是他细细斟酌了有些日子的决定。 有些事,他不愿意让尔芙知道得太清楚,他怕尔芙知道以后,便真容不下弘晖这个继子了,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弘晖先是做出在宫中行刺之举,后是领着人去恩济庄为乌拉那拉氏守孝,虽然自个儿在尔芙的劝说下,将弘晖从恩济庄接了回来,也不再计较那些往事。 而弘晖却从未忘掉旧仇,他是不曾伤害过尔芙,却曾几次暗害过弘轩,要不是自个儿在弘轩身边安排的人护卫周密,怕是弘轩早就出事了,这些事,弘轩早就知道了,但是弘轩并没有告诉尔芙,而是尽心竭力地缓和着自个儿和弘晖的关系,只是收效甚微。 从这点来看,比起已经被仇恨迷住心窍的弘晖,弘轩更为仁厚。 四爷也是因为这点,更加看重弘轩,因为日后自个儿百年,这掌权做主之人是弘轩的话,弘轩未必会为难弘晖等兄弟,但是若是换成弘晖,怕是他的其他子嗣就要难以保全。 关于这事儿,也是四爷瞒着尔芙的最大秘密了。 “这世子之位的归属,你没说,我也没听见,这要是后院里的其他女人知道了,弘轩还能安稳过日子么,所以这请封的奏疏,你也不要太着急送到御前了,我可不想天天都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别人啊!”只不过尔芙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在四爷预料之内呢,只见她连忙抢过四爷手里攥着的毛笔,连忙拒绝道。 四爷见状,呆滞如木鸡般。 他觉得,他过去那么多年都不曾如今天这般失神这么多次了。 “你真的就不在意世子归属,有弘轩这个世子在,你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固啊!”四爷半跪在炕上,伸长胳膊地抓着尔芙的双肩,狠狠摇晃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剧烈的动作摇醒尔芙一般,沉声问道。 尔芙被晃得满眼金星,连连推着四爷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带着几分羞恼地低声解释道:“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那可是堂堂亲王世子,不过有一点很可惜,这世子之位是可以变更的,虽然我不擅长谋算韬略,但是前有废太子这个例子在,我总能有几分心得吧。 咱们凭良心说,废太子胤礽有治国之才,又是正宫嫡出,皇上亲自看顾长大的吧,他为何就被废了,只是因为你们这些盯着他位子的兄弟,实在是太多了,他害怕,他担心,总怕一不留神就着了谁的算计,比如那只老八送到他手里,由他当着众位蒙古藩王的面,献呈给皇上的海东青,怎么突然就死了,总不能是他故意给皇上添堵吧。 而皇上呢,也会防备他,父衰子壮,一个颇有些声望的太子,一个强势的母族...... 所以最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坐在太子位上数十年却被废的倒霉蛋儿了。 虽然他现在是被复立了,但是威望有损,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皇上竖在那里的挡箭牌罢了,不但是朝臣不将他当回事,宗人府都不把他当回事,连赫舍里一族都舍了他,以后只能盼着继位的帝王不要计较他曾被议储过,当个闲散王爷了此一生了。 我不想评价胤礽如何,也不想分辨这事谁是谁非,只是我不愿意我的弘轩如此。” 说完,她就掩饰似的敛了敛耳边散下的碎发,不敢去看四爷,生怕四爷暴怒而起地掐死自个儿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好在她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因为四爷听她说完就嗤嗤地笑了起来,这也是他的心得啊,所以一直不请封世子。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小七显然比尔芙更适合做一位上位者,她虽然年纪小小,也是副善良心肠,却不是那种损己利人的滥好人,她抬眸看向尔芙,很是认真的说道:“小七也这么觉得,瞧着真是可怜。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孙嬷嬷闻言,抬眸答道:“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看来嬷嬷是有些不满意我引着小七胡闹啦,其实我也是想小七能开心些,忘掉梦里那些不愉快。”尔芙笑着抄起绣花篓子里的一块帕子,细细翻看着,柔声解释道。 孙嬷嬷不同于府里的其他宫婢,这是内务府指派到皇室格格身边伺候的教习嬷嬷,也是皇室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虽然地位肯定是比不得府里的主子们,但是也是很高的,起码尔芙不愿意和这样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嬷嬷闹得不愉快。 所幸,孙嬷嬷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捏主子的恶奴。 她是气恼尔芙领着小七胡闹,全无仪态,但是也能理解尔芙这位做母亲的心情,毕竟谁愿意瞧着自家孩子整日愁眉苦脸地没有笑颜呢…… 她微微笑着,柔声答道:“福晋疼爱格格,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也是因为心有愧疚,这才会多放纵小七些。 毕竟作为额娘,我很少有机会如这样领着小七玩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是那样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也正因为她太懂事,让我经常忽视她。 这次和她一块在汤泉阁沐浴,我才意识到我这个额娘多么不尽责!”尔芙稍显失落地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张官帽椅是最靠近孙嬷嬷的那张,她这会儿想和孙嬷嬷说说心里话。 相比起她身边那些少不更事的宫婢,孙嬷嬷的阅历更深些,也更适合她这样一位久困深闺的女人倒倒苦水,唠叨唠叨这些年不曾对外人明讲的辛酸史。 孙嬷嬷听着,时不时地劝解几句,两人说得热闹,竟然连小七在内室里醒来都没有发现,小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里揽着尔芙亲手替她缝制的绒布面塞棉花卡通版小兔子,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其实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都是装的。 小七确实梦魇过,但是也仅仅就一次而已,而且时间还很短,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也知道是自个儿看话本子看得入神了,梦到的也不过是话本子里穿白衣和一个有志难舒的酸秀才月下相会的情节,随后后来几日的表现,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尔芙说她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也渴望着母亲的关心。 随着小米团越来越大,先会爬,后会走,正是需要更多关注的时候,尔芙除了操心府里的庶务和府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话还说不利索的小米团身上啦,她看到自家额娘守着小米团满目慈爱的模样,心里发酸,胡思乱想之下,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愚蠢的办法。 可怜某些躲在暗处谋算的人,还真以为是自个儿的算计成真呢!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自家额娘和孙嬷嬷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后悔,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不懂事,她后悔自个儿是这样的胡闹,累着额娘跟着上火,累着额娘跟着担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过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脑下的枕头上。 她却迟迟不敢起身,因为她不敢面对额娘充满失望的双眸,但是这一切都在她听到尔芙的哭声时,瞬间丢到了脑后,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额娘,您别哭,都是小七不乖!”小七半跪在尔芙的跟前儿,伸着手替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忍着错。 尔芙哪里知道小七的心理活动,连忙拉起小七来,低声安抚着眼含泪珠的小七。 小七连连摇头,抱着尔芙,将自个儿是如何装病的事儿,一股脑说出来了。 尔芙听得一脸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中带笑地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笑骂道:“臭丫头,你可是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都吓坏了,下次你想额娘陪你住上几日,你就直接和额娘说,不许再闹这样的糊涂事,那药是那么好吃的玩意儿,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明白吧,还故意喝浓茶熬夜,熬坏了身体,还不是要继续吃药养身体,到时候身体熬坏了,额娘和孙嬷嬷她们又要跟着着急,你自个儿也遭罪,说你聪明懂事吧,你这还真是够糊涂的……” 说着,她又敲敲小七的脑门,让小七去给孙嬷嬷她们道歉去。 孙嬷嬷就在旁边坐着呢,哪里敢当小七的礼,连说不必,但是尔芙却很坚持这点,谁的错就要谁认,因为小七任性胡闹,孙嬷嬷和她院里这些宫婢仆从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孙嬷嬷,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天天瞪着眼睛守着小七,这黑眼圈都已经一圈圈地快赶上晒干的豆腐皮了。 小七也是听话的孩子,乖乖走到孙嬷嬷的跟前儿,矮身见礼道:“嬷嬷,小七给您添麻烦啦,您就原谅小七这一回吧!” 孙嬷嬷在旁边听着,拒绝不得尔芙的好意,却是一点都不敢托大。 她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便已经赶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扶住要见礼的小七,柔声安抚道:“哎呦,我的小七格格,您这就是折老奴的寿了,老奴怎么能受您的礼呢,老奴伺候您,那是应该应份的事,论不得辛苦,更是担不起您的道歉!” “额娘!”小七见状,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求救似的唤着自家额娘。 尔芙闻言,笑着上前打圆场,柔声说道:“孙嬷嬷,您别客套啦,她的错,她就得认,您别讲着那些个主仆尊卑,您这会儿是她的长辈,她给您认错,那是有道理的,谁来都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地将孙嬷嬷按回到了位子上。 孙嬷嬷见推辞不过,便也就坐下了,只是她坐在铺着软垫的绣墩上的模样,龇牙咧嘴带皱眉的,比起坐在针板上上刑的模样都不如,还不等小七的话说完呢,便已经连连点头地接受了小七的道歉,最后更如钻泥巴地的花泥鳅似的直接溜到边上去了。 这就是主仆尊卑礼教下的问题了。 明明错的是小七,跟着着急上火的人是孙嬷嬷,孙嬷嬷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连续好几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全凭着一口心气顶着呢,论请论理,小七给孙嬷嬷认个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小七给孙嬷嬷认错,孙嬷嬷却好似做错事的人那般惊惶无措。 尔芙在旁边瞧得无奈,却也没有再坚持让小七去给那些宫婢认错。 因为小七到底还是这些宫婢丫头们的主子,小七虽然有错,但是要是这些丫头们认过错后,这些丫头们有个不识好歹的,真的蹬鼻子上脸,那就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把小七坑了,毕竟这不是她生活的讲究人人平等的好时代,还是要论个主仆尊卑。 孙嬷嬷呢,她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身上带着品级,身份不同,年岁大,见识更不是一般宫婢能比的,小七尊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知道错了,那额娘就要好好罚罚你了,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扣啦,给你们院里的孙嬷嬷和那些丫头子们添置套新棉袍子,另外再让生公公给她们张罗一桌好饭菜,人家里里外外跟着你着急这么些日子,好好吃上一顿,补补身体。”尔芙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瞧着跟前儿扭着衣角、满脸不安的小七,继续说道。 小七见状,连连点头,更是一溜烟地跑到了内室里,将自个儿积攒碎银角子的一个描金锦盒抱出来了,一脸诚恳的说道:“额娘,要是月钱不够,小七还有积蓄,让她们都暖暖和和地过个冬天,就算是小七给她们赔不是啦,额娘也不要怪小七胡闹任性了,好不好!” “好,额娘也不怪小七了,但是小七以后不许再胡闹任性啦。 小七是额娘的宝贝,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额娘直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没有那些弯弯绕,便是额娘有疏忽小七的时候,小七也要和额娘直说,因为额娘也就长着一双眼睛,要操心的事,又是那么多,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所以小七要记得提醒额娘!”尔芙将惴惴不安的小七拉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接过小七怀里抱着的钱盒子,柔声安抚道。 小七闻言,脸上挂着欢喜,又一次笑嘻嘻地扑倒了尔芙的怀里。 “笨蛋丫头,尽做这些犯糊涂的事,以后不许了!”尔芙也没有再揪着小七装病的事不放,笑着叮嘱一句,便嘻嘻哈哈地和小七闹到一块了。 孙嬷嬷看到这一幕,笑着退到了房间外头,留给母女俩一个说话玩闹的空间。 尔芙和小七玩闹一会儿,闹得发鬓散乱,衣衫不整,却也没想着整理一下,就这样坐在厚厚的毡毯上,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小七,说着自个儿都记得不甚清楚的童话故事,竟然连四爷过来都没有发现到,就这样语气温柔轻缓地讲着故事。 四爷在旁边静静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笑着走到了尔芙的跟前儿,轻咳了两声,算是清清嗓子,也是给尔芙提个醒,免得突然说句话,吓着聚精会神说故事、听故事的两母女,待两母女回眸看来,这才嘴角噙笑的轻声说道:“爷瞧着小七今个儿的精神挺不错,该是好了吧!” 尔芙笑着摇摇头,推推坐在自个儿怀里不动弹的小七。 小七忸怩地站起身来,蔫头耷脑地走到四爷跟前儿,低声说道:“阿玛,小七其实并没有生病,之前是小七装的,小七是想额娘能够多抽出些时间来陪伴自个儿!” “那怎么不继续装病了呢?”四爷拍拍小七的脑袋瓜儿,继续说道。 小七有些窘迫地红着脸,轻声答道:“因为小七不想额娘着急,小七见不得额娘跟着着急上火,更见不得额娘掉眼泪,额娘哭着和孙嬷嬷说那些话,小七听得心里难受,小七就憋不住了,所以就一股脑地将自个儿干得那些糊涂事都告诉额娘了,也给孙嬷嬷认错了!” “蠢丫头,阿玛就知道你是在装病呢,还看见女鬼啦,还听见鬼哭声了…… 你也不怕你这些话吓坏了你额娘,阿玛之所以先前没有直接戳穿你,就是怕你下不来台,后来还请来了宫里的大喇嘛替你念经安神,也是希望你能顺坡下驴、见好就收,好在你还算是有孝心,没等阿玛提醒你,不然看阿玛怎么罚你!”四爷有些诧然地看看旁边坐着的尔芙,抬手给了小七一个弹指,低声说道。 说着,他又拉着小七,坐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儿。 小七坐在四爷和尔芙的中间,左边瞧瞧自家额娘,右边瞧瞧自家阿玛,贼兮兮地捂嘴笑着,然后一歪头将脑袋瓜儿搭在了四爷的肩头,抱着四爷的胳膊,娇声告状道:“额娘已经罚过小七了,扣光了小七的月钱,还让小七给孙嬷嬷道歉赔罪了,您可得替小七说说情……” 四爷闻言,扭头看向旁边听得高兴的尔芙,低声问道:“怎么还让小七给那些奴才们道歉呢,这不是要惯着她们奴大欺主么,那都是些个什么性子的玩意儿,爷从小就看惯她们人前人后的两层皮!” “孙嬷嬷是老人儿,又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伺候小七尽心尽力,这几天就为着小七的事情,那是白天晚上的熬着呢,小七不该给她道个歉? 那些丫头们跟着着急上火的,又被小七这么装疯卖傻地吓唬着,我罚了小七的月钱给她们置办套过冬的棉袍子,这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尔芙丢给四爷一记白眼儿,一脸嫌弃地解释道。 说着,她又想起之前四爷配合着小七演戏的事,接茬道:“你配合小七演戏,瞧着我跟着着急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你现在还敢挑我的错,小七犯错,我已经罚她了,那您呢,您这和小七一块糊弄我的事情,该怎么算?”说完,她笑着嗔了四爷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是牛鼻子插大葱——装象(装相)呢…… 昨个儿,四爷过来的时候,那眼睛都急红了,嘴角还起了一溜儿水泡,那哪儿是看破了小七的鬼把戏,根本就是已经急晕头了,这会儿这纯是给自个儿往脸上贴金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按照尔芙的说法,如果对面开胭脂铺是与炫彩坊良性竞争,她欢迎之至,但是既然对面妶彩坊先不遵守规矩,她也不需要恪守礼教律法,一把火就足以让乌拉那拉瑞溪的心血毁灭殆尽。 当然,放火什么的太阴损了些,风险也太大,毕竟这街上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到时候火借风势,一旦控制不住,这一条街上的铺面都会跟着倒霉,兴许还会闹出人命来,她没那么狠,不过她也不会放任妶彩坊继续这么山寨下去,她不擅长做坏事,她却有黑白两道通吃的好助手白娇童鞋,她随口吩咐一句,白娇自然会将这件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比如此时光临妶彩坊的两个小贼。 只见二人身轻如燕,也不见二人有什么大的动作,妶彩坊库房那扇用生铁打造的厚重库门就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 细微的烛光下,银灿灿、黄澄澄的金条银锭摆满了铁架子,旁边还有几个精雕细琢的锦盒,里面装着流光溢彩、灿烂夺目的珠翠宝石,墙角位置还有一块块未曾切割出来的原石堆叠成假山模样 …… 小贼就两个人,身单力薄,他们舍弃了那些看起来就沉甸甸压死人的原石,也没有动那些金条银锭的主意,按照白娇的吩咐,直接奔着那几个精致的锦盒去了,因为就这几个锦盒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这库房里其他所有东西的价值合计。 一盒是打磨得棱角分明的红蓝宝石,这是外洋舶来的东西,价值不高。 一盒如龙眼大小的南珠,这是贵价货儿,颗颗皆是价值连城。 一盒粉蓝紫色齐聚的碧玺块儿,通透无暇、流光溢彩,虽比不得珍珠名贵,却也是价值不菲,收入囊中。 再瞧瞧旁边,还有两个比较小的锦盒里,装着如凝脂般的羊脂美玉,两个小贼都认出来了,这是妶彩坊摆在堂中的那两件镇店之宝的玉雕盆景,一件稍小些的是镂雕五福捧寿的摆件,另一个稍大些的是镂雕的蝶嬉百花香薰炉,别看这两件东西,小的不过才巴掌大,大的也不过是一尺见方,但是价值却是这库房里最贵重的,即便是两个小毛贼这样做无本买卖的人将这两件东西装进包袱袋子的时候,也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除这些外,装着玛瑙、砗磲、翡翠、琉璃等各类宝石的锦盒,他们也没有放过,一股脑地装进一人深的厚布口袋里后,又分别往衣襟内兜里塞了两根金灿灿的金条,转头将那些成品首饰都搜刮一空,这才恶趣味地用烧得发黑的火折子在白墙上留下了几个歪七扭八的大字——妙手空空和尚到此一游。 做完了这些事儿,两人将装满宝贝的口袋放在了库房门口,转头回到库房里,将自个儿留下的脚印擦拭干净,又将带来的烈酒洒遍库房的每个角落,尤其是他二人停留最多的铁架子前,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动作灵巧地钻出了库门,背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大摇大摆地从妶彩坊的正门走了。 街角位置,有一顶停在那里多时的小轿。 这也是他二人的作案工具之一,专门请老木匠精心打造,瞧着和寻常轿子一样,分量却轻巧许多,他们将背后背着的大口袋往轿子里一塞,动作利落地抬起轿子就往外城走去。 别以为做小偷容易,但凡计划不到、顾虑不周,在京城这种首善之区犯事,还不等他们脱险就已经被街上那些巡城的兵丁抓着了,旁的不说,只说他二人这抬轿工夫就足足练了有小半年,除此之外,他们这穿着打扮都是和那些轿夫一般无二,仅仅是颜色稍深些,经年的老轿夫都会将他们认作同行,二人就这样抬着装满宝贝的小轿从外城最热闹的八大胡同里兜了一圈,路上又故意多转了几圈,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里。 回到院里,二人扛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回到大北屋里坐定,也不多言语,连桌上的烛台都没有点,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细细清点着口袋里的东西,直到二人将这些东西的数目清点完毕,又统统都塞到没人住的西屋炕洞里藏好,其中一人才回到东屋里点起了烛台,另一人则去外面打了清水来,开始洗去脸上的伪装。 去掉脸上的伪装,二人的年纪,皆是不过二十岁。 之前去外面打水的那人盘坐在炕梢位置,浑身放松地倚着漆色斑驳的炕柜,带着几分憧憬的开腔道:“大哥,咱们干完了这一票,也该收山过好日子去了吧!” “还要再等等,老二,你也打听过吧,那妶彩坊的东家可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咱们虽说不是将妶彩坊搬空了,但是也足以让那大人物伤筋动骨了,那大人物能这么善罢甘休,肯定得下工夫寻找,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安安分分地做些日子的轿夫吧,等熬过这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带着这些个宝贝去找雇主交差了!”躺在炕头,枕着被褥就这样和衣躺着的大哥闻言,坐正身子,苦着脸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兄弟能走到今个儿不被人抓住马脚,最大的优点就是小心谨慎。 老二也知道他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微微点点头,轻声道:“守着宝山做苦工,这滋味是真够难受的了,好在再熬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算是彻底熬出来了!” “老二,大哥知道你辛苦,也知道你惦记着家里的老娘,着急拿银子回去给老娘治病,但是你要时刻记得咱们爷爷是怎么被官府逮住,又是怎么被一刀砍了脑袋的,如果不是咱娘那边儿等着钱治病,我就是疯了,也不会和你这么干的,之前小打小闹地偷些银子,你不小心些还好说,但是这次你绝对不能胡来,必须得听大哥的。”老大生怕老二不甘心守着宝山过苦日子,忙蹭到老二跟前,将靠着炕柜闭目养神的老二拉坐起来,格外郑重的嘱咐道。 他二人是西北边陲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两兄弟,姓屈,老大叫屈大,老二叫屈二,祖籍西川,就是因为他们爷爷是被官府抓获的江洋大盗,他们这一家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老爹和老娘背井离乡地来到了最是寒苦的边陲小镇上,他们小时候过过好日子,吃过寻常百姓人家连见都没见过的燕窝熊掌,穿过寻常百姓连想都甭想的绫罗绸缎,但是却受过苦,吃糠咽菜、衣衫褴褛,比起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都要更惨几分,好在他们老爹肯吃苦、也能吃苦,加之手里还藏着他们那个短命爷爷留下的一锭金锞子,这才终于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领着他们在西北边陲的小镇上买房买地,总算是过上了平淡却安逸的生活。 不过好景不长,老爹过世,老娘患病,一副药就要十几两银子,他们卖了家里的地都还不够,两个小子不忍心老娘就这样熬着等死,又卖了家里的大房子,换了些银两,又租了一间小屋子,留下足够的银两在医馆,还请了隔壁的大婶子帮忙照顾老娘,便这样背着包袱就从西北边陲来到了京里。 当年他们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和他们说高来高去的飞贼一掷千金是如何潇洒,他们皆是身无长技的庄户,也唯有当年跟爷爷学的那些溜门撬锁的本事了,他们想着就算是偷东西,也不能在自个儿家跟前儿做案,更得找到那种富得流油的肥羊,不然等着他们的就是和他们爷爷一样的下场,两人一商量,便这样来到了他们心里认为的最富庶的地方京城。 一路上,他们花光了盘缠,便找些小商贾人家练手,倒是真发现了自个儿的长处,等到来到京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积攒下百余两银子,他们就是用这百余两银子做本,又是租赁院子,又是置办软轿,折腾了这半年多,这才开始行动,因为一来是他们需要一个能见光的营生,二来就是他们需要借着抬轿的活计熟悉京里的街巷胡同,三来就是他们可以借着这抬轿的活计,找机会接近那些他们选定的肥羊。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好,第一次动手就选定了看起来很容易动手的炫彩坊。 炫彩坊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琉璃落地门不保险,好似一块砖就能任人自由进出,但是里面的金库是极为防盗的机关锁和钢板砖石结构的,他二人看着那面用一块块矩形雕字拼凑成的大门都快疯了,因为他们就根本没有发现锁头能撬,也是该着他们倒霉,他们试探性地用榔头敲敲那面说门不是门、说墙不是墙的东西,便被楼上住着的白娇发现了。 平地而起的牢笼,直接就将他二人给锁住了。 唯一让他二人觉得庆幸的就是白娇这个人并非那种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他二人是溜门撬锁的偷儿,却也没有非要将他们送去官府治罪,听他们说完自个儿的凄惨身世,狠狠折腾他们一番,便也就放人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娇为何会放了他们,只因为他们说了句:只偷官家,不偷穷人百姓。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来说,尔芙对白娇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小偷有几个是专门盯着那些穷苦百姓的腰包的,还不是捡着大户偷,但是因为尔芙曾经和白娇说起过我来也的故事,白娇竟然就相信了这对兄弟俩,也算这兄弟俩运气好吧,反正他们是没有落得他们爷爷那样的下场,不过被抓一次,他们也谨慎了许多,要不是这次找上门来求他们帮忙的人是白娇,他们绝对不会冲着妶彩坊下手的,天知道这些日进斗金的铺子都用了什么样的防盗措施呢! 当然,白娇也给了他们一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巨款。 足足有两千两的银票,凭票取银,即便是在西北那种偏远的地方,也有银号取银,而且这是一笔能够见光的巨款,因为白娇留给他们的一纸收据上,清清楚楚得写着是采买鸡血石的货款,鸡血石这种东西是一种运气好就能在山头上见到的矿石,而且极品鸡血石的价格比起羊脂玉也差不多,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这张银票回家去给老娘治病了,也不需要担心要如何应付自家老娘的各种盘问,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才会接下这笔生意。 除此之外,白娇还答应他们如果觉得不保险,便可以不动手。 两兄弟觉得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又发现妶彩坊的防卫工作并不如炫彩坊那般严密,这才会如此果断的动手。 “早些睡吧,明个儿还要去前门外赚钱吃饭呢!”老二回想着那些年的悲惨童年经历,也不再替回家过好日子的事儿了,脸色郑重的点点头,胡乱拉过炕柜上叠着的被褥铺好,应了句声,脱了外袍钻进了被窝里,同时还不忘将旁边丢着的棉袍搭在被上,这北风一起,京城里的天就越来越冷了,为了让自个儿和寻常抬脚的轿夫日子过得一样,他们也不能在房里成日成日烧着炭盆取暖,一到晚上,这屋子里就如同冰窖般冷飕飕的了。 屈大见老二将话都听到了心里,也不再多言,吹灭了烛台,也拉着被子躺下了。 这一夜,他们躺在还有些余温的炕上,睡得无比踏实,待到天明,外面响起锅碗瓢盆碰撞的日常声音,这才伸着懒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两兄弟裹着厚厚的棉被,相视一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炕,各自穿上自个儿那件摞满补丁的厚棉袍,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外面的井台边儿洗漱。 “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哥,咱们有小半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吧!”井台边儿还有其他人在洗漱,老二用刚打上来的井水三两下洗干净手脸,一边用干布帕子擦拭着脸,一边推到墙根儿避风处,似是商量、实则是说给旁边那些人听的和老大说道。 还在洗脸的老大闻言,含含糊糊地应了句,笑骂道:“就长了个吃心眼儿。”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虽然让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的小太监出面威胁恐吓,二人都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保住秘密不暴露,她们还是强忍着委屈和愤怒,接过了小太监准备的一包暗褐色粉末,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的时候,通往观景楼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甄妮和戴斯。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他满心欢喜地随着苏培盛来到他千般不情愿来到的正院,不但见到了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的尔芙,还见到了他最近颇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反倒是四爷的存在,tuaround显得不是那么太重要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宣布了喜讯。 弘晖给四爷见礼的动作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去,喃喃道:“阿玛,弘晖还未曾迎娶正妻福晋,如何能够连纳四个妾侍,这是否有些不妥?” 四爷闻言,微微抬手,示意弘晖落座,“虽然是有些不妥,但是事事都有例外。 毕竟要进门的两个格格,她们都是和你血脉相通的母族小辈,便是阿玛有心拒绝,却也不好退居推拒,何况甄妮和戴斯再好,却到底是异族女子,实在是不适合替你传承血脉,所以……” 虽然四爷的话没有说到最后,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甄妮和戴斯就是玩具,只能作为他纾解需要的工具,却不能替他诞育子嗣,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算是妾室,而还未进府的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才是他的妾室,这样也就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老古董,实在是这时代人就是这般刻板。 哪怕弘晖听着难受,尔芙听着刺耳,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来。 只是初恋往往是苦涩的,却也是少有的一往无前,弘晖瞧着他从小就颇为畏惧的阿玛四爷,还未坐定的身子,蹭得站了起来,他第一次勇敢起来,为了他懵懂且粗暴的初恋,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玛,弘晖不愿意再纳妾,甄妮和戴斯虽然是异族女郎,但是她们同样温婉体贴,有她们在春晖阁里伺候,已经足够了!” 同为男子,四爷比所有人都要理解弘晖此时的心情,但是出生在皇室中,享受了尊荣富贵,总是要舍弃些身份,比如感情。 所以他满眼怜惜地瞧瞧弘晖,还是狠心拒绝了弘晖的要求:“你的心情,阿玛能够理解,但是这事儿是乌拉那拉氏老族长提出来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替你相看过那两个小格格了,都是不错的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女,模样也好,做你的格格妾侍,已经是委屈了!” 说完,四爷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某个清秀可人的小宫女动过爱慕之心,结果呢…… 小宫女在浑浑噩噩之下被杖毙,他被禁足阿哥所数月。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下首愤然而立的弘晖显然不能理解四爷的复杂心情,他满眼怨愤地瞪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咬牙道:“好,既然是阿玛吩咐,那弘晖就收了她们又如何,只是弘晖恳求阿玛和嫡额娘、乌拉那拉额娘,弘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房里的事儿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吧!” “好,阿玛答应你了。”对于弘晖这点要求,四爷很是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总归她也不想去管弘晖的事儿,反倒是乌拉那拉氏颇为不快,她怎么放心将那些事都交给弘晖一个孩子去操持,如果不是春晖阁里有福嬷嬷坐镇,她怕是都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 弘晖带着一身的阴霾,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春晖阁外。 他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牌匾,瞧着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他想:如果额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弘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附体重生这种荒唐怪事,更没有想到千方百计刁难他爱妾的人就是他的亲额娘,他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如灌铅般沉重的胳膊,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甄妮和戴斯,他满脸沮丧地躲进了书房里。 不过他想要的清静,并没有得到,这府里的宫婢杂役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好手,连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如此,他们亲眼瞧见后院那两位妾侍如何得宠,又知道今个儿那两位妾侍在后院受委屈了,哪里会不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呢…… 在小太监们添油加醋、如身临其境般的渲染下,弘晖满脸羞恼地来到了东厢房里。 这处面阔三间的东厢房,正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 二女红着眼圈,迎上了一身沉重的弘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自个儿的委屈,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伺候得格外周到体贴,大大地缓解了弘晖周身的疲惫,却也让弘晖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明知道二女被府里的长辈女眷刁难,明知道二女都是再温柔不过的好女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像样的身份,甚至替她们说句话都不行…… 他满心愧疚地将二女拉到身前,低声道:“是爷没能保护好你们。”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让我们姐妹有瓦遮头、有地容身,还能够如此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甄妮和戴斯对视一眼,齐齐拜倒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装病是个技术活,总要装得像模像样,不然怎么让甄妮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呢。 还未混入胭脂的纯白脂粉,清清淡淡地在脸颊位置扫一层,涂着口脂的唇瓣上,沾上些许珍珠粉末,再将满头青丝打乱如风吹过的鸟窝般杂乱,换上一身格外衬托脸色的藕粉色里衣,一切准备就绪。 乌拉那拉氏臊眉耷眼地躺到了内室的雕花大床上。 她装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颤声吩咐道“快去请太医吧” 绿意见状,扯过锦被替乌拉那拉氏盖好,又将地当间圆桌上摆着的茶具挪到床边角几上摆好,临走还不忘吩咐青柳仔细照顾着乌拉那拉氏,这才一溜小跑地往正院去领取请太医需要用的对牌。 正院,尔芙已经睡下了,临睡前,还特地吩咐没有大事就不要吵醒她。 乌拉那拉氏抱病,这点事儿,对尔芙来说,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诗兰捧着装满对牌的锦盒,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一块对牌交给了绿意,交代她用过之后,一定要赶快送回来,同时又从角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记档册子,让她签下大名,留作记录,便客客气气地送着她出去了。 “你们知道么,乌拉那拉侧福晋病了”送着绿意出门回来的诗兰,一副找到大秘密的模样,将坐在墙角矮凳上做绣活的诗情等人都叫到跟前儿,神神秘秘的说道。 “怎么病的”玉洁闻言,挑眉问道。 要说在这正院里,谁最了解乌拉那拉侧福晋,那非玉洁莫属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玉洁就是尔芙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经常出入正院,替尔芙跑腿办事,早就见惯了乌拉那拉氏抱病养身的模样,她也格外清楚乌拉那拉氏有爱装病的习惯。 “不知道,说是觉得头晕、气短,觉得眼前发黑,想要请太医过去好好瞧瞧。” 虽然玉洁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原来的乌拉那拉氏的秘密,但是却一点不妨碍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加之这里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很是随意的反问道“估计是在装病吧。” “瞧着不像,我看绿意急得脸都是红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呢”诗兰低声回道。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这事儿有些奇怪,咱们可得小心些,千万不能让咱们主子被人算计去了。”玉洁沉默片刻,撂下了手里的绣撑子,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她要去找赵德柱好好查查这件事。 被留在身后的诗兰,傻愣愣地呆滞片刻,也迈步往上房外面走去。 “得,咱们这些日子好好守在府里吧,千万得警醒着些。”被留下的诗情有些懵地挠挠头,最后还是觉得相信玉洁的判断,压低声音道。 待到尔芙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沉,如同傍晚时分一般。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还有些疼的脑门,轻咳两声,缓解了下嗓子里的干痒感觉,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不会是天都快黑了吧” “没有,没有,才未时末,只是天阴显得天色有些晚。”诗兰轻声答道,同时将早就晾好的温热茶水递到了尔芙手边儿。 尔芙随手接过茶碗,三口两口地喝光了,又点点头,直接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够安稳,她这脑袋瓜儿比睡觉之前还更难受,她连滚了两圈以后,双手抱着脑袋瓜儿,双眼紧闭,带着哭腔,对诗兰吩咐道“让人叫太医过来替我瞧瞧吧,我觉得脑袋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主子,您也病了”诗兰满眼惊讶的问道。 尔芙闻言,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稍显不解的问道“还谁病了” “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您之前睡着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绿意过来说是乌拉那拉氏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奴婢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吵醒您,刚打发走不久。”诗兰一边将努力要坐起来的尔芙扶起来坐稳,一边将床梢放着的缎面绣四季如意纹的软枕塞到尔芙腰后,同时也没有忘记将乌拉那拉氏派人要请太医的事儿复述一番。 尔芙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感觉脑袋不是那么疼了,身上也不太难受了,这才继续说道“病了请太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只要她不起幺蛾子,咱们就别管她,消消停停地等到四爷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扶我起来在屋里走动走动吧。”说完,她就对着诗兰伸出了一条胳膊,示意诗兰拉自个儿一把。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摆谱儿端架子,实在是她觉得浑身乏力得很,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这双腿儿都是软的,不得不让诗兰帮衬自个儿一把了,不然她怕是就要窝在被窝里一直躺下去了,那身体不就彻底躺软了么 只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个儿的意志力了 尔芙在诗兰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等站稳当,这身上就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了,再让她继续散步遛弯,那就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她很快就走到美人榻上前,又一次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也就是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继续躺着。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摆摆手,吩咐诗兰取来绢丝屏风挡在美人榻前,叹气道“我这可能是真病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瓜儿也昏昏沉沉得难受。” “那主子您就好好躺一会儿吧,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去吧,我躺会儿,你们快张罗起来吧”尔芙也没有力气和诗兰多废话了,她抬手拍拍诗兰的手背,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拉着身上搭着的锦被,整个人往被子里缩去。 府里嫡福晋抱病要请太医,这消息眨眼间就传遍了府里上下。 正躺在床上装病的乌拉那拉氏听到这消息,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朗声吩咐道“快快快,伺候我梳妆洗漱,我得赶紧过去瞧瞧嫡福晋,这要是嫡福晋真病着了,那弘晖房里那几位就能更名正言顺地过来侍疾了,还能让弘晖稍稍降低下防备心。” 说完,她就已经迈着轻松欢快的步子往妆台前走去。 绿意等人不敢怠慢,忙赶过去伺候,同时还不忘让福全去外面探听探听风声,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谣传,还是真事儿。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就梳妆打扮一新地往正院赶去了。 和乌拉那拉氏一样往正院赶的,还有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侧福晋等人,总之是内院里住着的大小妾室都如同走马灯似的往正院凑去,一来是狂刷好感度,二来是赶过去凑热闹、瞧笑话。 太医还没到,她们就都到了。 本来尔芙就脑袋昏沉、浑身乏累的难受着,房间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更是让她连心情都沉重起来了,偏偏这里的女人都是她同府相处的姐妹,又都是打着探病的名头跑来凑热闹的,便是她心里再不痛快,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强作精神的和她们应酬。 她就这样晕乎乎的,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应酬着。 再然后,她就毫无意外地钻进了乌拉那拉氏巧妙设计下的陷阱里,竟然答应了让前院春晖阁里的几个晚辈妾室过来侍疾。 虽然这在名门望族里是在理所当然的事儿不过了,但是尔芙根本不适应啊。 她瞧着志得意满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怎么就一不留神就同意了这样的事儿呢,也让她脸上的假笑怎么都维持不下去了,直接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淡声道“我这身体不舒坦着,实在是没有精神和诸位妹妹闲聊了。 诗兰,还不请诸位妹妹去外面喝茶小坐。” 这话音一落,她就好似气力不济似的疯狂咳嗽了起来,晴岚忙取过旁边角几上备着的茶水,那模样还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架势。 不过在场这些女人也不是傻瓜,谁都知道尔芙就是在装样子而已,撑死就是几天没休息好,兴许有些不舒服,却绝对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尔芙既然下了逐客令,她们也不好继续围观热闹了,便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了。 房间里,好不容易静下来,胡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了。 如同尔芙猜测的一般,尔芙是这一路来回跑,终于折腾中暑了。 最重要的就是中暑以后,她也没有喝点绿豆汤、酸梅汤、或者是冰糖蜂蜜水等降暑祛热的汤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回来就泡个澡舒坦舒坦,便直接带着满身的汗躺到被窝里去休息了,所以她这轻微中暑就变严重了。 胡太医很快就开出了一份祛暑解热的方子,也不需要多喝,一副药就行。 赵德柱跟着胡太医回去前院抓药,诗兰则已经跑到小厨房去炖祛暑解热的汤水了,因为尔芙中暑的问题有些严重,寻常的绿豆汤、酸梅汤都解决不了问题了,必须要上花旗参煲冬瓜汤,只是这种汤就不是诗兰这种厨艺初手能够搞定的了,好在小厨房里有万能的生公公,各类食材齐全,一会儿工夫就将汤炖上了。 安排好这些,诗兰这才重新回到尔芙跟前儿伺候着。 尔芙躺在美人榻上,正喝热茶呢。 这也是胡太医吩咐的,说是喝些热东西出出汗,她这种不适的感觉能缓解下,别说还真挺管用的,这会儿尔芙喝下一杯热茶,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脸色却好看了不少,身上也舒坦了许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脑袋还有些难受。 “主子,您看这还需要前院的格格们过来侍疾么”诗兰拧好了湿帕子,一边替尔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问道。 “本来我就不想让她们来,但是这不是咱们想不想的事儿,我猜乌拉那拉氏前脚从咱们这边走,后脚就会跑过去折腾那几个小格格,估计要那几个小格格腿脚快,这会儿都快到咱们这来了”尔芙撂下仅剩下点一点茶根的茶碗,叹气道。 事实亦是如此,就在尔芙和诗兰说话这空档,甄妮格格和戴斯格格等人就到了。 这事儿倒霉就倒霉在玉湖格格曾在正院小住了些日子,和院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混熟悉,那竟然走在最前面,打发了引路宫女,直接将戴斯等人带到正院上房的房门口,这下就算是尔芙想要让她们回去,也不得不见她们一面了。 尔芙从内室的美人榻上,挪到了东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仍然是病歪歪的模样,但是好歹是有些精神了,她半躺半坐地靠在软枕上,瞧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四位小格格们,抬抬手,很是随意地吩咐道“起来吧,搬几张绣墩过来,你们都坐吧。”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努力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威严些。 到底是晚辈,她总不能显得太随意、懒散了吧 两中两洋,四个小格格里,还是甄妮最先开口说话了,她一边接过宫婢手里捧着的锦盒,一边恭声说道“婢妾们听说福晋身染不适,特地过来探望,这是婢妾们准备的一些药材。” “你们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东西呢,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尔芙还是让诗兰将这些东西都接过来了,到底是特地送过来的,总不能让她们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那就显得太尴尬了。 尔芙又留着甄妮等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待甄妮等人提起要侍疾的时候,她努力坐正身子,正色拒绝道“不用了,我这身边不缺人照顾,诗兰她们都是我用惯的人了,有她们照顾我,你们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送甄妮等人出去了。 一来是她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在跟前儿转来转去的,二来是她病着就喜欢静静躺着,真不需要别人跑来和自个儿说话解闷,三来就是乌拉那拉氏提起来的事儿,她就总觉得有阴谋在其中,她可不能成全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忘忧,一个很梦幻动听的名字。 现代人听到,兴许不知是何物,但是它还有一个为世人熟知的名字。 其实出现在历史中的时间很早很早,早在三国时期,神医华佗就曾经以鸦片和一些药物制出了早起的麻醉剂,唐宋时期的医学典籍里,也能找到此物的身影,其药效之广,作用之伟大,远超于大部分人的想象。 此物对头痛、目眩、耳聋、癫痫、中风、弱视、支气管炎、气喘、咳嗽、咯血、腹痛、黄疸、脾硬化、肾结石、泌尿疾病、发烧、浮肿、麻风、抗毒等等疾病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不过即便此药再是神奇,却也掩盖不住它的一项缺点,那就是成瘾性。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个管事嬷嬷的房里,肯定是不正常的。 四爷眼底精光闪烁,频频回望内室里的乌雅格格,他似乎明白为何那些宫婢没有发现乌雅格格脸色不佳、精神不振的原因了。 “送去前院吧”他脸色阴沉地命诗兰将托盘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沉声说道。 府里出现这种东西,不能不防。 而与此同时,被尔芙派出去搜寻吴嬷嬷的人手,也回来了。 赵德柱进来回禀道“启禀主子爷、主子,西北角角门的守门婆子说,曾在晚饭时分见过吴嬷嬷离府,离府时,身上还带着一个包袱,据其所说是乌雅格格命她去娘家取些东西,因为她手里有乌雅格格的腰牌,所以守门婆子并没有阻拦,只是依规矩在记档册子上留下记录就放行了。” 说完,他就将一本油渍麻花的蓝面簿子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抬手接过,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找到了那枚雕刻有秋雨楼三个篆字的钤印,转手就将册子递到了四爷跟前儿,轻声说道“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是阿。”四爷低头瞧瞧,冷笑着呢喃道。 说完,他就直接吩咐身旁伺候的王以诚去前院给张保传信了。 至于传的什么消息,因为他声音很低,连他旁边坐着的尔芙都没有听到,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猜出几分,左不过就是安排人四处寻找吴嬷嬷呗,或者是命张保找出这些日子和吴嬷嬷来往密切的人都有些哪些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对此,都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吴嬷嬷和乌雅格格的情分不浅,不说能够媲美亲生母女,却也差不离了,现在吴嬷嬷竟然能够做出这种背叛乌雅格格的事情来,必有人付出极大代价收买,所图为何,也是一目了然,无非是为了地位荣宠。 看似是很容易就能找到收买吴嬷嬷的人,但是真的能够找到么 基本是不可能的,无关其他,只在于追查的人,永远赶不上幕后主使者斩草除根的速度,因为追查者一环套一环地查下去,兴许还会出现走弯路的情况,但是收买吴嬷嬷的幕后主使则清楚知道哪里可能出现问题,直接斩断就可以了。 比如之前佟佳氏被人陷害送去小善清修的事情吧。 张保等人都已经查到了昔日乌拉那拉氏的近身婢女慧茹头上,甚至还从耿老三等人手里救下了慧茹的子女、公婆、及其丈夫,四爷心知肚明是谁做下的事儿,但是慧茹一死,所有线索就断了,总不能凭借些许猜测就去为难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吧。 其实即便是慧茹不死,也未必就有证据能够牵扯上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觉得四爷这番工夫都是白费劲呢 不过知道白费力气是知道,不详查一番,又不行,不然宫里德妃娘娘那边儿也交代不过去,起码也得拔出颗钉子来,所以派人在京中各处查找吴嬷嬷的下落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了。 想来四爷心里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正在尔芙琢磨着该如何能够更好补救的时候,内室里的乌雅格格醒过来了。 她哼哼唧唧地挣扎着坐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往枕边摸去。 尔芙和四爷闻声看去,正好瞧见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就往嘴里塞的动作。 “那是什么”尔芙低声问道。 而四爷则表现得更为直接些了,他直接起身就奔着乌雅格格走去,一把抢过乌雅格格手里的瓷瓶,也不管乌雅格格是什么反应,冷声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寻常的安胎丸啊。”乌雅格格一脸懵的答道。 她并不记得自个儿曾经在净室里晕厥过去的事情了,根本没想到四爷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吴嬷嬷失踪,尔芙就坐在外面堂屋的事情,她还有些纳闷四爷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呢 四爷冷冷地注视着乌雅格格,深吸一口气,扭头冲堂屋的方向吼道“孟医士” “医士怎么会在外面”乌雅赫赫从小到大都活得顺风顺水、如有神助,所以脑袋瓜儿就不是特别灵通,察言观色的本事,亦是很一般,她到现在都没有瞧出四爷那股子邪火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加之才刚刚醒来,脑筋转得比较慢,竟然傻乎乎的反问道。 对此,四爷肯定不会好耐性的解释了。 不过一直守在旁边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却不能不解释,而且她也怕自家格格太没有眼色,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为炮灰、出气筒,所以她趁着四爷和孟医士说话的空档,忙简单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将吴嬷嬷失踪、将吴嬷嬷房里找出忘忧、安神香等东西的事情都说说。 吴格格背叛自个儿 这对于乌雅格格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之一,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吴嬷嬷怎么会失踪,吴嬷嬷又怎么可能将那种东西放到我的吃食里。” 好吧,就在乌雅格格昏睡的时候,孟医士已经检查过她每日饮用的茶水。 因为乌雅格格有孕,如碧螺春等绿茶就彻底被束之高阁了,而喝惯茶水的人,猛然间喝不惯清水,所以就换成了更为温和些的乌龙茶,乌龙茶茶汤苦涩,刚好掩盖住忘忧的怪味,加之吴嬷嬷一直在乌雅格格的房里焚烧着安神香,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怎么可能察觉到茶味不对呢 那边儿,孟医士已经检查过瓷瓶里的药丸。 “都是些寻常的补身药丸,虽然对身体没有什么坏处,但是并没有安胎作用,而且是药三分毒,其实并不利于乌雅格格安胎。” 以上就是孟医士给出的回答。 四爷并不意外这种结果,而且他却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吴嬷嬷能够利用忘忧的特性,将乌雅格格的身体情况,瞒住秋雨楼伺候的婢仆,却是怎么都瞒不过每三日就要过来请平安脉的太医,而太医却一直没有将此事上报给尔芙知道,还写下假医案,显然过来替乌雅格格请平安脉的太医,亦是有问题,所以 他很是果断地派人去抓之前替乌雅格格安胎的太医去了。 虽然他觉得太医不会傻到等他派人去抓,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双管齐下,怎么都比之前揪着吴嬷嬷一个可疑人物不放,来得更加稳妥些。 别说,这次还真是有意外收获了。 因为之前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还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睡大觉呢,直接被张保领着的护卫堵在了被窝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起码四爷现在还不肯定能不能有收获呢 再说,眼下的四爷也没心情去关心这些事情了,因为乌雅格格醒来,发现吴嬷嬷背叛自个儿,甚至可能害得自个儿腹中胎儿不保,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如同疯妇般抱着肚子就冲到了四爷怀里,哭着求四爷要保住自个儿的孩子。 一个长时期服用忘忧的人,一个满心要母凭子贵等上侧福晋之位的女人,这会儿早已经是理智全无了,她光着脚地站在冰凉的地砖上,披头散发地揪着四爷的衣襟不放,虽然说不上是撒泼打滚吧,却也是仪态全无,弄得本就心烦的四爷是满脑袋黑线,一股股的邪火从心底往外钻,偏偏他又不能就这样将乌雅格格直接推开,只能拼命忍耐、压制,憋得脸都红了。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被诗兰等人合伙解救出来 “你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胡太医和梁太医会过来替你看诊的。”四爷一边整理着被乌雅格格揪得满是褶皱的衣襟,一边耐着性子劝道。 到底是曾同床共枕过的女人,便是他不喜乌雅格格,这会儿也难免会可怜她几分。 乌雅赫赫被青雀和柳苗强行压到床上,对四爷所言充耳不闻,只是双眼赤红如同充血一般,呲牙咧嘴地挣扎着,折腾着、折腾着,她也就累了,而用过忘忧的后遗症,也钻了出来。 鼻涕、眼泪齐流,哈欠连天,浑身发抖着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的四爷有些慌地扭头看向孟医士,而孟医士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得将那半盒忘忧拿过来,挑起一丝药膏,就着旁边的茶水给乌雅格格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孟医士脑袋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他对着四爷一拱手,道“这都是忘忧闹出来的后遗症,一会儿就好了。” 随着孟医士的话音落地,仿佛为证实他所言不虚一般,乌雅格格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下来了,最后更是打着哈欠就转身睡过去了,便如同刚刚那一幕不曾出现一般。 四爷见状,又是一阵叹息,他低声问道“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 “根据古籍记载,总要几个月时间吧,要是佐以药汤调理,兴许能够快些,但是微臣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所以也不敢肯定。”孟医士一脸无语地答道。 说句实话,这时代还真没有人服用忘忧上瘾呢。 好在,很快孟医士就不需要单独面对四爷的各种问题了,因为胡太医和梁太医被请过来了。 一看二人就是被护卫从被窝里揪出来的,那眼角还挂着眼屎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就是梁太医这货儿了,这货儿正值壮年,身边又没有家眷陪伴,加之碰上阴雨绵绵的日子,他想着左右无事就去跟前儿一个暗门子找乐子去了。 派过去寻他的护卫是从暗门子里的一个窑姐儿的被窝里,将他揪出来的。 他真是脸面大损,这会儿不单单是美梦被扰的无奈,更是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羞愧难当,要不是场面不合适的话,他真想大哭一场,借此洗刷掉这段难堪至极的记忆。 这会儿,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就是请他过来的护卫不爱八卦,不然 四爷瞧着对面满脸无奈的两位太医,稍显抱歉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乌雅格格突然晕厥,孟医士诊过脉,却没有把握能调理好乌雅格格的身体,所以也只能劳烦二位深夜辛苦一趟了” 说完,他就起身领着两位太医往内室里走去。 只一眼,两位太医心里就咯噔一下。 床上昏睡着的乌雅格格身形消瘦如纸片人,眼圈青紫,十指指甲泛黑,再配合着室内一股若隐若现的奇怪味道,再联系到孟医士那欲语还休的模样,这两位见多识广的太医还未上前搭脉,这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为求稳妥,二人还是先后上前替乌雅格格诊了一次脉。 正因为二人上前诊脉,二人也注意到了被孟医士随手放在乌雅格格枕边的那半盒忘忧药膏,虽然他们面上并未流露出异色,心里却已在咒骂孟医士的八辈祖宗了,暗道孟医士这个缺了大德的玩意儿,竟然看出这种事来,却不先给他们偷偷口风,还送他们出来做挡箭牌,真是坏了良心的东西。 可惜,他们也就能在心里骂骂孟医士的缺德了。 如同孟医士的判断一般,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其实早就是生机微弱,不过是一直被药物所扰,吊着那一线生机罢了,一旦断了乌雅格格所服用的忘忧,一时三刻就会出现小产的症状。 如何解决,二人是一个观点,那就是先用药引下死胎,然后再用药解瘾。 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三言两语地说出判断,然后就剩下眼巴巴等着四爷拿主意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她静静地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召唤,只等着自家主子一声招呼就出去和弘晖阿哥见见面,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有些尴尬的粉色房间了。 天知道,为何这房间的墙面都是粉色的,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何调配出让小七那个熊孩子满意的颜色,尔芙和白娇折腾了多久,愣是在这个没有乳胶漆的时代,研究出了一种近乎白色的浅粉色墙漆,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粉粉嫩嫩的,还特地打了张特殊的公主床。 可以说,当初的这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尔芙对小七那份母爱的证明。 现在被乌拉那拉氏霸占了尔芙住过好些年的长春仙馆,顺带着还霸占了小七的这间小住闺房,那些家具摆设都能搬走,但是这粉粉嫩嫩的墙就挪不走了,锦兰竟然还不识货地嫌弃这房间的风格呢! 也就是尔芙不知道,不然尔芙都能活活掐死她。 这是一种夸张,尔芙也就是会不开心而已。 而与此同时的外间堂屋里,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了弘晖几句,逗得弘晖怒也不是、哭也不是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耐不住性子地出声阻拦道:“福晋姐姐和李妹妹,你们就别逗咱们弘晖阿哥了。 弘晖阿哥岁数小,这脸皮薄,哪里经得住你们这么打趣呢,不如咱们还是先将锦兰那丫头唤出来,让弘晖阿哥瞧瞧咱们替他选的贴心人吧!”说完,她就不等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同意地朗声将锦兰从内室里唤出来了。 锦兰身处内室,和外间堂屋里的众人,仅隔着一道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帘,也将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打趣的闲话,统统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她原本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朝思暮想都是姨夫家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远亲秀才郎,但是听着尔芙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等人的话,想想器宇轩昂、尊贵无比的弘晖阿哥,也不免有些心动的感觉。 毕竟如弘晖阿哥这样文武双全、且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本就是少女们倾慕的对象,锦兰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深知自个儿和弘晖阿哥之间的悬殊差距,但是谁还没有个做白日梦的时候。 尤其是她现在所处的身份,听到那些恭贺之言。 锦兰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所以当她走到内室落地罩前,玉手轻撩珠帘,缓缓挪步而出的时候,不禁有些脸红,更注意起自个儿的仪态,努力将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弘晖阿哥的眼前儿。 做人,总归是要些梦想的,万一成真了呢! 此时此刻,锦兰就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她聘聘婷婷地来到堂屋里,身形微微斜向弘晖阿哥的方向,将她最完美的侧脸,展露在弘晖阿哥眼前儿,同时浅浅一礼,柔声道:“奴婢见过弘晖阿哥,请弘晖阿哥安,阿哥吉祥。” 说完,她也不曾起身,只是微微抬起脸庞,眼神妩媚勾人地落在了弘晖的身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主位,和尔芙之间就隔着一张八仙桌,自是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她一边暗恼着锦兰的痴心妄想,一边也担心着弘晖会不能自持,被锦兰的美色所惑,忘记了他的本意,顺着尔芙和李荷茱等人的话茬,直接将锦兰带回到自个儿的院里,让锦兰这丫头白白拣了便宜...... 她紧张得双唇紧抿,隐藏在袖摆下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好在弘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美人儿的毛头小伙子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处闹剧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看不上眼前儿这连矜持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的锦兰,更是一点都不想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带回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见他脸色微沉地别过头去,微微抬抬手,冷声道:“不必多礼。”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是登时松了一口气,而锦兰却觉得受到了很大羞辱。 她自认自个儿不比小丽娘的模样差,且对诗书琴画都有所了解,便是不会搔首弄姿地卖弄风情,却也是鲜亮动人的美人胚子一个,不然当初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不会安排她作为陪嫁丫鬟入府。 她能够成为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陪嫁丫鬟,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本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近身婢女,忠心可嘉; 二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额娘也是想着她这张俏丽动人的面庞,能够在乌拉那拉氏瑞溪不方便的时候,替她的主子乌拉那拉氏瑞溪拉拢住四爷,让乌拉那拉氏瑞溪在四爷府中获得更多的尊荣和权利。 而她一向自信的容貌和才情,竟然比不上小丽娘那个一看就满肚子鬼主意的戏子,锦兰怎么可能不觉得屈辱,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弘晖阿哥的脖领子,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然后再丢给弘晖阿哥一个大大的耳光,好好替自个儿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身份所限,便是她心里有千百般的不甘不愿,也不得不乖乖退回到内室去,此时此景,锦兰对那个她一向都不甚喜欢的小丽娘,充满了嫉妒和恨意。 锦兰眼底太过明显的怨毒之色,落在乌拉那拉氏的眼中,乌拉那拉氏笑了。 她没想到今个儿竟然阴差阳错地让锦兰和小丽娘两个人结怨了,这倒是省得她再从中挑拨,或者是故意传出一些不清不楚的传言遮掩了,就瞧锦兰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看来她是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旁边看戏,等待着她预期的那一幕发生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乌拉那拉氏暗暗欢喜的时候,尔芙说话了。 尔芙也不是非要破坏乌拉那拉氏的好心情,实在是乌拉那拉氏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太刺眼了,本就和她有仇的尔芙,怎么可能看着她如此洋洋自得、暗暗欢喜呢,可不是要给她找些麻烦,替自个儿和自个儿那双可怜的龙凤胎稍稍收些利息呢! 她轻咳两声,将弘晖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个儿的头上,这才压低声音的含笑说道:“我瞧着你的模样,似是没有看中刚刚那丫头,不知你是觉得她哪里不够好,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好顺着你的心思挑选,毕竟是给你选妾室,总要按着你的心意选,不然不但你觉得委屈难受,也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 说着,她还不忘问问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二人的意思,寻求二人的赞同。 尔芙这番话入情入理,便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反驳,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借口,而李荷茱李侧福晋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自是连连赞同着。 如此一来,尔芙还未说完的那些话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说出来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弘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我成为你的继母,顶替了你亲额娘在府里的地位,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是为你好的,你看乌拉那拉侧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很认同,那你也就别不好意思啦,和咱们这些长辈好好说说你的想法吧。” 说完,她就一副‘我不着急,你慢慢考虑’的模样,随手端起了手边有些凉的茶盏,微微垂首,全神贯注地用茶碗盖拨动着漂浮在茶碗里的几片零碎茶叶,等待着弘晖给出答案,她是打定主意了,今个儿一定要定下指给弘晖的新格格人选,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的算计成功。 而弘晖也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人,或者该说他就没打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即便乌拉那拉氏丢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暗示眼神,希望他能够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糊弄过今个儿再说,但是弘晖还是顺着尔芙的意思,直接说起了他心仪的姑娘是外面院里廊下给花浇水的那位小宫女。 那个在廊下给花浇水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小丽娘。 此言一出,乌拉那拉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地差点晕倒在当场,而尔芙却高兴坏了,瞧瞧乌拉那拉氏那般难看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成功地破坏了乌拉那拉氏的设计,那她自然是要乘胜追击了,不等乌拉那拉氏这位主人吩咐,她就喧宾夺主地直接吩咐诗晴去外面将弘晖提起的宫女带进来了。 这也是巧了,小丽娘在廊下浇花,本是做做样子的,趁机和弘晖玩玩眉来眼去的***,却因为乌拉那拉氏将特地描眉画眼过的锦兰叫进去了,这心里有些乱,便也没有离开她看到弘晖时候的位置,还拎着个长嘴水壶在那里一下下地摧残廊上妆点院落的盆景呢。 诗晴本来还有些发愁该去哪里找弘晖阿哥所说的那位小宫女呢,毕竟她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宫婢都不甚了解,没名没姓地去找一个清秀柔美的小宫女,***那么容易,结果还不等她叫过人来好好问问呢,便直接瞧见小丽娘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笑呵呵地迎着小丽娘走去。 小丽娘心不在焉地浇着花,连水壶里的水都已经彻底倒空都没有发现,脸上更是时不时地闪现出些许狰狞之色,但是却没有吓住诗晴那丫头。 毕竟她是嫡福晋跟前儿的宫婢,别说如小丽娘这样的宫婢不敢和她呲牙,就是这四爷府里的内眷见到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姑娘,她嘴角噙笑地迎着小丽娘就走过去了,一走近小丽娘身边,她也认出小丽娘是洪家班的一位青衣花旦了。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点破小丽娘的身份,反而故作陌生的问道:“你是新来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吧,你倒是个好运气的丫头,许是刚刚弘晖阿哥进门的时候瞧见你了,又正巧碰上咱们主子和侧福晋想要给弘晖阿哥指上个体己人,咱们主子问过弘晖阿哥的意思,弘晖阿哥许是瞧中你了,跟我一块进去给弘晖阿哥请个安吧!” 说着,诗晴就上前抢过她手里拎着的水壶,不等她回答地拉着她往厢房走去。 小丽娘这会儿还真有些傻眼呢......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她所说,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她送到弘晖阿哥的身边去,怎么这个大大咧咧的宫女会跑来说这番话,该不会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借她做幌子,将自个儿身边的锦兰送去伺候弘晖阿哥吧,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高,不然乌拉那拉氏为何要让锦兰特地打扮一番地进去等着弘晖阿哥过来呢...... 此时,小丽娘心底那一丝对乌拉那拉氏的感激之情,彻底成为了忿恨。 不过她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员,面上仍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听懂诗晴所言一般,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被诗晴拉到了厢房门口,见到了诸位主子在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不情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候差,倒是比内室里的锦兰更像宫女。 尔芙倒是没认出小丽娘的出身来历,她神色淡淡地瞧向小丽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柔声说道:“瞧着是个懂规矩的,模样也算是不错,就是看着太规矩了,显得有些古板了,怕是不能替弘晖分忧解愁,消解烦闷呢。” 说着,她又对着下首垂首而立的小丽娘,柔声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啊?” 小丽娘闻言,有些拘束地抬起头,瞧瞧左右那些打量货物似的打量自个儿的女人,轻声道:“奴婢自幼家贫,除了会些针黹女红这些姑娘家都会的活计,也就会做几道小菜,实在是没用得很。”说完,她就低下了头,一副很是自卑和羞愧的模样。 “这姑娘家家的,可不就是会这些活计,挺好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好呢。”尔芙好似是不忍心看到小丽娘如此尴尬般的安抚道。 而她这句话才说出口,倒是给了弘晖一个接茬替小丽娘辩解的机会了。 他故作老成地摸摸没有半点胡须的下巴颏,沉声说道:“额娘说得有道理,这女子的本分就是主持内宅庶务、相夫教子,会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让她们生出不必要的野心,如牝鸡司晨的吕雉、武媚!”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不论是谁,都是一副好好长辈的模样,但是一离开水榭,避开四爷眼前儿,那些冷嘲热讽,便如同雨后春笋般钻出来了。 尔芙大感无趣地快步离开了。 只是她想要走,别人却未必肯放她走。 就在尔芙刚吩咐诗晴去将自个儿乘坐的软轿叫过来的时候,一直跟在李荷茱李侧福晋跟前儿如同近身婢女般的陆格格动作迅捷地凑了过来。 她主动上前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挑拨下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 不得不说,这两条腿的活广告传播速度是真快。 陆格格成日除了往李荷茱李侧福晋房里走动,便是专心致志地照顾小五阿哥,一心来个母以子贵,便是和她积怨已久的大李氏解除禁足,又一次成为侧福晋,稳稳压她一头,她也不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是今个儿她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找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头上了。 因为她听说一个传言,乌拉那拉氏竟然要将近身侍婢指给弘晖。 其实照理说吧,这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也就是宋氏宋庶福晋,并没有太多牵扯和纠葛。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正房嫡福晋,一个是四爷的养母佟佳皇后留给四爷的侍寝格格,地位悬殊,便是宋庶福晋抢在先福晋之前诞下了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却到底是个小格格而已,并不能威胁到先福晋和嫡长阿哥弘晖的地位,而且四爷对宋庶福晋的感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乌拉那拉氏也没必要和她计较,虽然未必能够和睦共处,却也不至于见面眼红。 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她们俩儿竟然在大李氏的挑唆下,愣是杠上了。 宋庶福晋呢,也就是现在的陆格格,她还将对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不忿、痛恨,转移到了现在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头上了。 陆格格满脸谄媚地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夜里风寒露重,婢妾见福晋身边的宫女也没给姐姐准备一件披风,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婢妾这里刚好有一件还未上过身的披风。” 说完,她就对着身后一挥手,有宫女捧着绛紫色的披风应声上前。 尔芙闻言看去,又瞧瞧笑得谄媚的陆格格,轻声道:“我瞧着陆格格这身上也挺单薄的,要是我穿了你的披风走,你着了风寒,那可怎么才好呢!” 说着,她就要摆手拒绝,毕竟诗晴已经领着软轿走到曲径回廊的尽头了。 陆格格察觉到这点,忙补充道:“福晋心慈,婢妾这外袍瞧着单薄,里面却穿着夹袄呢,脚下还特地穿着絮了棉花的鞋子,特别暖和,根本不需要在外面加件披风了,这会儿都有些冒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你客套啦。”陆格格如此一说,尔芙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示意晴岚上前接过披风,笑着披在肩头,柔声道:“到底还是妹妹跟前儿的宫婢更细心些,改日我可得请妹妹好好替我指点指点跟前儿这些泼猴儿似的丫头们,要是妹妹不急着回去,不如就随我一块走走吧。” 尔芙看出来陆格格是有话想对自个儿说,不然也不会丢开李荷茱李侧福晋,主动跑到自个儿跟前儿献媚讨好了。 她呢,本就不是一个会拒绝别人的人,也担心陆格格是真有什么不好当着众人明言的事儿要找自个儿,这才这样曲里拐弯地跑到自个儿跟前儿来主动示好,甚至不惜丢开一向同声同气的李荷茱李侧福晋,所以她便主动邀请陆格格陪自个儿走一道了。 陆格格见状,自是忙不迭地点头跟上了尔芙的脚步。 “打从陆格格进府,咱们姐妹真是少有独处的机会呢。”走出连接水榭和堤岸的曲径回廊,尔芙并没有坐上软轿离开,而是和陆格格并肩漫步在堤岸上,笑着问道。 陆格格闻言,腼腆笑着,柔声答道:“是啊,妹妹不善言辞,又无显赫家世,能得四爷垂怜,照养小五阿哥一段时间,本就是府里好些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妹妹便更加不敢在外走动了。”说完,她就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似是怕尔芙计较她的冒失直言一般。 尔芙笑笑,丝毫没有不计较陆格格的直言不讳。 这本就是府里的常态了。 ——标准的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她从进府到现在,一路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算计,更是折损了一双儿女,便是今个儿她位居嫡福晋之位,但是仍然要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分毫,更何况是出身不高的陆格格呢。 尔芙还听说陆格格本就是李荷茱李侧福晋来京朝见康熙帝的路上捡到的孤女流民,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却也难掩陆格格出身卑微的事实,如今照养着府里的小阿哥,压府里诸位格格一头,难怪她要如此小心,更是抱紧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大腿不撒手,不但不敢争宠,还要时时躲着四爷,连每月定额的侍寝之日,她都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呢,也是个可怜的人。 不得不说,尔芙这同情心,真是够泛滥的了。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你既进了四爷府,成了四爷府的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便是这家里不算温馨,但是也不该如龙潭虎穴一般地让你畏惧。 再说你照养小五阿哥是你的福分,也是小五阿哥的福分,更是四爷对你的信任,你便是不为自个儿打算着,总要为小五阿哥打算下吧,别老是躲在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里了,还是该出来多走动走动的。”想到这里,尔芙低声劝道,劝说着故作胆小可怜的陆格格。 陆格格闻言,苦涩浅笑,低声回答道:“婢妾明白福晋的好意,婢妾尽量吧。” 尔芙见她如此模样,便知道自个儿这些话算是白说了,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为避免尴尬,便直接问起了陆格格的来意。 “婢妾是有些事想和福晋说说,但是又怕福晋觉得婢妾乱传闲话。” “无妨,私下里闲聊罢了。”尔芙大度地摆手道,更将身后随侍的宫婢都打发了,让她们远远地跟着,既保证她和陆格格在一众宫婢的视线范围内,又保证她和陆格格的闲话家常不被她们所闻。 这也是她怕陆格格想要借圆明园多水源的特点暗算自个儿。 毕竟她看过的好些宅斗小说里,这落水、被落水的戏码,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而陆格格本也没打算做那些不理智的事儿,见尔芙如此安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福晋姐姐心善,愿意担待婢妾,婢妾也大胆一次,便将婢妾听到的传言和福晋姐姐说说吧。” 说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要将近身婢女指给弘晖阿哥的事儿说了出来。 “婢妾真不是故意要传闲话,只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妥,虽然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替弘晖阿哥安排这些事是理所当然,但是她的近身婢女身份卑微,本就是奴婢,如何能与四爷府的嫡长阿哥相配呢!”陆格格一脸严肃的说道。 尔芙闻言,心里有无数句弹幕刷屏而过。 乌拉那拉氏跟前儿的近身婢女身份低,不适合指给弘晖阿哥做格格,那她陆格格的身份就够高贵了,适合伺候四爷,成为四爷府里的一房主子…… 不过么,她也不能将心里话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告诉给陆格格吧! 尔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更是一抖一抖的,实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陆格格才好,好在她的演技够高,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标准的扑克脸,正色道:“这事就是传闻,实在不必当真,再说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给弘晖阿哥指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值得你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说完,她就打算为这话题划上一个句号,快点和陆格格分开。 因为尔芙觉得陆格格这人不可交,有些忘本,也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过陆格格怎么可能放过挑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之间关系的好机会呢,她继续道:“福晋姐姐,您别怪婢妾多管闲事,实在是这件事里的牵扯太多,婢妾也是不知该如何才好,这才会急着来提醒福晋姐姐的。” 说着,她有借口李荷茱李侧福晋,说出了一番挑拨之言。 无非就是说,李荷茱李侧福晋分析说,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借此插手弘晖阿哥院里的家务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这番安排,并非那般单纯,如此这般的种种猜测吧。 尔芙自个儿就想不到这点么,她早就想到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来她知道四爷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弘晖去军中发展,将弘晖排除在继承人范围外,二来是她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一个母亲想要给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找一个和自个儿投契些的儿媳妇,在现代亦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儿,何况是这个时代呢,所以她选择了静观其变。 陆格格一番挑唆,并未收获到预期的结果,她有些沮丧,有些无奈,暗道:瓜尔佳氏这个蠢货,真是够幸运了,明明蠢笨如猪,却幸运地成为四爷的继福晋,真不知道她家祖坟是不是常年飘着青烟呢。 “陆格格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尔芙见陆格格不再言语,笑着道。 陆格格也不再缠着尔芙不放了,笑着点点头就退到了旁边,一副恭送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模样。 尔芙笑笑,柔声道:“夜里风寒露重的,陆格格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就解下身上的披风,交到了陆格格的手里,直接坐上软轿离开了。 陆格格目送尔芙走远,气得恨不能将怀里抱着的披风丢在地上狠踹几脚,以泄心头之忿,只是这府里人多眼杂的,她要是这么做,不需要片刻,便会传到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耳朵里,她不想破坏自个儿苦心经营出来的无争形象,也唯有苦苦忍耐了。 不过当她的近身婢女问起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碎碎念道:“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乌拉那拉氏这样胡作妄为下去……” 她的近身婢女都是李荷茱李侧福晋从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里拨过来的,并不效忠于陆格格,也不知道陆格格的真正来历,根本搞不懂陆格格烦恼的源泉,一脸懵的回答道:“格格何意,奴婢不明白,还请格格明示!” 陆格格闻言,忍不住翻着白眼的解释道:“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又是先福晋的同宗姐妹,本就在府里有着超然的地位,要是让她和弘晖这位嫡长阿哥扯上关系,李侧福晋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她想要帮助母国的想法,怕是也没有机会实现了。”说完,她就叹着气地往前快步走去。 玉珍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忙快步追上陆格格,低声问道:“那格格的意思呢?” “我本来是希望将这消息告诉嫡福晋,嫡福晋能够拦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但是嫡福晋是菩萨心肠,面慈心善,也不是这人间烟火,所以嫡福晋教训我几句,便直接离开了,你不是也瞧见了么,我和嫡福晋的那番闲谈是不欢而散了,现在也唯有希望弘晖阿哥瞧不中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婢女了。”陆格格抬眸望天,满脸愁苦的感慨道。 玉珍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就是个见识浅薄的婢女而已。 不过她也有办法,她可以将陆格格所言都转告给聪明博学的礼盒朱李侧福晋知道,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伺候着陆格格回到住所,一板一眼地伺候着陆格格睡下,将值夜的事儿都安排好之后,便忙活活地去见李荷茱李侧福晋去了。 而就在她离开陆格格住所的瞬间,本已经躺下的陆格格坐起身来。 她对着值夜的紫草,低声道:“派人将我刚刚和玉珍说的那些话都传扬出去,我就不信弘晖那小子就一点都不防备乌拉那拉氏这个姨母。” 说完,她又一次地躺回到了床上,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另外一方面,福全也是心存侥幸,万一耿老三两口子就躲在屋里呢! 毕竟翻墙也不算什么难事啊。 只是耿老三都被抓到四爷府里走一趟了,怎么可能还留在京里……原本他还和自家媳妇琢磨着将这套院子卖了,换些个银两做盘缠呢,但是当他被六子等人抓住以后,他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躲开京城远远的。 所以……他从四爷府回到家里,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便领着自家媳妇走了。 即便那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了,耿老三也觉得这家是待不下去了,愣是拉着自家媳妇胡氏在城墙根儿底下和那些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凑合了一晚上,等到早起城门一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 这会儿福全找过来,迎接他的自然就是空院子一座了。 福全趴在窗边,戳破了窗棂上糊着的窗户纸,凑到跟前儿一瞧,这心里就彻底凉了。 屋里是乱糟糟的一片,便如同遭了贼似的,地上丢满了鞋袜衣裤等东西,本该整整齐齐叠放在炕柜上的被褥被丢了一炕,明间里的八仙桌和扶手椅,亦是歪七倒八了。 不用多合计,便能看出这耿老三和他家媳妇走得是多么匆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后,福全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撬开了门锁,他站在乱糟糟的里屋地上,瞧着身边这乱糟糟的一切,轻声呢喃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便是耿老三怕自个儿事后过来灭口,也不需要走得这么急吧。 “嗐……”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久留之地,福全就算是有天大的疑惑,也不敢站在这里慢慢思考,最终叹气一声,转身回到了后墙根儿,翻身离开了这个不大的后院。 此时此刻,他也就剩下一点侥幸了。 那就是他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怕耿老三收了钱不办事,问明白了关人的地方。 福全拍拍身上翻墙时候沾到的尘土,迈步往外走去,奔着老君庙就去了。 因为不大熟悉路径,他在城外兜兜转转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老君庙。 这是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庙宇,虽不是房倒屋塌吧,却也是破破烂烂。 福全顺着小庙围墙,东寻西找地找了两处荒院,找到了耿老三等人关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虽然这里是荒凉些,但是也并非是廖无人烟的地方,耿老三等人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掩盖一番,便将这院子就这么撂在了这里。 厢房里,六子等人故意伪造的血腥现场,华丽丽地出现在了福全眼前。 “真是麻烦。”福全捏着鼻子,走进了充斥着血腥味到的厢房,左右环视一圈,又蹲下身瞧瞧还装着大半碗白菜汤的破碗,拧眉叹道。 说完,他转身回到院里,从已经彻底倒塌的柴房里找出了锈迹斑斑的镐头,认命地干起了清理扫尾的工作,来来回回折腾了足有一个来时辰,这才满头大汗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耿老三等人已经顺顺利利地坐上了一条南下的商船,往江南去了。 同时,被六子从这里救走的慧如一家人,也被四爷派人送去了一个新置办的别院,并不是四爷打算用他们做证人,待到合适的时候就接过来指证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会放走耿老三等人了,比起这些连正主面都没见过的受害者来说,起码耿老三还和福全有过多次接触呢。其实四爷是不想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罢了。 而选择放耿老三等人一马,则完全是因为耿老三等人也并非全无人性的刽子手。 总之,这件事就好似这样画下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句号。 正因为四爷明面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丢给福全一块还算不错的玉佩做打赏,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她最近有件大事要忙活。 虽然年节已过,但是各藩国属地来京中觐见的朝臣还在,也就要迎来一年一次的赐婚高峰期了。 弘晖,作为康熙孙儿辈里为数不多的成年阿哥,必然会成为重点关注目标。 不过乌拉那拉氏可不希望自家阿哥和这些外来的野丫头扯上关系,哪怕其中有几位蒙古藩王府里的小郡主。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着那个寄居在庄亲王府里的琪琪格,想想那种连有娘家都等于没有,空顶着一个亲王贵女偷闲的样子货,她这心里就好似装着无数只小兔子似的安稳不下来。 可惜,府里没有其他适龄的阿哥替弘晖分担注意力。 早知道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初就不该拘着后院那些格格侍妾们,让她们多多有孕才好,现在平白便宜了瓜尔佳氏出来的那个浪蹄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不过这些不满,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说,不然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自个儿屋里坐不住的乌拉那拉氏,还是找个由头就跑到尔芙房里来凑热闹了,尔芙正和几位管事嬷嬷在清点各府送过来的年礼,听说乌拉那拉氏到访,脸色微凝地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就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迈着步子往前面穿堂走去。 打从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以后,尔芙就格外小心了,除非是她信任的人,不然谁也甭想往中庭这边走动,天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故伎重演地对自个儿辛苦生下的小米团下手。 除此之外,她也特地叮嘱过小七和弘轩跟前儿伺候的宫人,一切都要格外谨慎。 她一路想着心事,沿着扶手回廊,舍近求远地绕到了穿堂的正门,穿着一袭素朴雅致的软缎暗纹绣缠枝纹边牙的大襟旗装,抱着汤婆子,笑吟吟地出现在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儿。 尔芙不等乌拉那拉氏请安见礼,笑着免了礼,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一块落座,柔声问道:“侧福晋,你可是稀客,怎么这会儿过来我这儿了,该不会是跑过来告状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这会儿过来打扰姐姐,实在是偶然听人说起宫里娘娘染疾,心里惦记着,又怕是底下人误传,又怕是真有其事,想着姐姐昨个儿才去过宫里给娘娘请安,便壮着胆子过来找姐姐打听打听。”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容微滞,随口扯着不着边际的谎,左右尔芙也不会找人去证实询问,也没人会揪着自个儿这一句闲话挑刺儿。 果然,尔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多问,便似是没听见似的笑笑,柔声道:“妹妹这份孝心,实在难得,不过我昨个儿进宫瞧娘娘精神还不错,倒是没瞧出娘娘有哪里不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那妹妹就放心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答道,似是松了口气。 尔芙懒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表演,却也不会将厌恶和怨毒之色挂在脸上,又陪着乌拉那拉氏说了些闲话,耐心地等待着乌拉那拉氏将话题扯到弘晖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弘晖,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不过我到底是继室,不好太多掺和这些事儿,倒是你这位姨母要多操些心。”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别瞎在这儿客气了,我就是不想瞧着你疯疯癫癫的模样罢了。”齐嬷嬷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淡然摆手道。 说完,她就偷偷对月嬷嬷用了个眼色,转身又回到自个儿倒腾瓶瓶罐罐的暗室去了。 傻柱子就这样被二人联合耍弄,愣是将那些不曾告诉给陈福和张保的秘密,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个干净,差点连小时候偷邻居家打鸣大公鸡的缺德事都交代出来了,这下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傻柱子就成为了月嬷嬷和齐嬷嬷的实验品。 ——具体参见医学实验里的小白鼠。 鞭子、烙铁、老虎凳、辣椒水、痒痒挠、夹棍……等等一系列刑具依次上场,每到傻柱子熬不过的时候,齐嬷嬷就立马出现,送上各种各样的奇葩药汤,保证傻柱子能够一直留着那口气在。 待到陈福和张保揪着秀儿回到地牢里的时候,傻柱子都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不想如他这般,你就老老实实将你做过的事儿都交代清楚。”有了这个榜样在,陈福也不费力气和秀儿折腾了,指着苟延残喘的傻柱子,厉声道。 秀儿顺着陈福指着的方向,瞧清楚了火盆前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傻柱子,咧咧嘴,笑着答道:“陈公公,您是主子爷跟前儿的大人物,何必和奴婢这样一个已经被打发到浣洗房做苦差的可怜人计较呢! 当年奴婢的旧主还活着的时候,奴婢也没少和您打交道,不曾得罪过您呢!”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陈福跟前儿,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您前前后后从奴婢手里接过去的荷包,粗略一算,怕也有百十来个,您就算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总得瞧瞧那些给您买茶水点心的银子面子吧!” “死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咱家,咱家还真是不吃这套!”被戳到痛处的陈福闻言,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就再也保持不住了,咬牙喝道,说完就直接拎起沾满盐水的鞭子,冲着秀儿那张清秀的脸蛋抡过去了。 陈福边抡边威胁道:“这姑娘家的一张脸,最珍贵,你别不知道好歹!” “好歹,奴婢就是个无主庇护的可怜人,倒是想能知道知道好歹,但是奈何这手里空空,再想要讨好您这位府里的大管家,奴婢也是有心无力啊!”秀儿还真是个忠仆,便是这身上如刀绞般疼着,仍然是不肯改口,紧咬牙关,冷声嘲讽道。 “好好好,真是好,咱家倒是小瞧你这个死丫头了!”陈福冷哼道。 地牢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夹杂着傻柱子含含糊糊的求饶声,倒是热闹。 西小院里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傻柱子被抓,并不曾惊动她,但是秀儿这丫头在浣洗房被抓,旁边瞧见的宫女婆子不少,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的耳朵里,不同于傻柱子这种用银子拉拢过来的墙头草,死个一个两个的,也不算事儿,秀儿却是乌拉那拉氏从小就带过来四爷府伺候的,和她情分非比寻常,知道她的秘密也多,要真是秀儿熬刑不过撂了,乌拉那拉氏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只是现在她也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外面有四爷的眼线耳目盯着。 左右为难的乌拉那拉氏在明堂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让人去浣洗房那边儿收拾收拾首尾,她阴沉着脸,将小太监福全叫到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秀儿出事了,你一会儿找个由头过去探探消息,尽量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便让前院的慧如送她一程。”说完,她便似是不忍般地闭了闭眼,摇头叹了口气。 福全慌忙安抚道:“主子勿惊,秀儿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必不会出卖您的。” “她品行如何,我自是清楚不过了,但是我也了解前院地牢那些个黑心肠的东西,他们手段毒辣,且毫无人性,便是铁打的汉子都难以熬过那些大刑,何况秀儿一个小姑娘,我也不愿意秀儿太遭罪了。 算了,你去探探消息,自个儿瞧着办吧。”乌拉那拉氏叹着气道。 说完这话,她就摆摆手,让福全抓紧去打探消息了。 小太监福全见状,心知自个儿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劝说乌拉那拉氏改变心意,甚至还可能会惹得乌拉那拉氏对他心生忌惮,还不如自个儿尽可能的帮帮秀儿,想到这里,他矮身应是,快步离开了西小院,塞给角门的守门婆子几钱碎银子,便顺顺当当地出溜到前院了,顺着一条花木葱郁的小路,钻到了前院小厨房的外面。 这条花木丛里的小路,还是当初赵德柱辛苦淌出来的呢! 这也怪赵德柱当初喜欢偷懒,放着那些齐整平坦的石径小路不走,非要从花丛里钻出这么一条小路来,不但避开了前院巡逻的护卫,也躲开了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而打从乌拉那拉侧福晋入主西小院以后,这条小路就成了福全来往前院的捷径。 慧如是乌拉那拉氏身边早已出嫁为妇的宫女,结婚产子以后,便被安排在了前院。 她照旧是忙活过厨房里这摊琐事,便拎着小包袱回自个儿在前院的住处,想着歇歇脚、解解乏,再带着这些自个儿从厨房偷摸藏下的好吃食回家去,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换下来,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叩窗声。 三短一长,这是她和先福晋那位小堂妹定下来的暗号。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慧如再也顾不上自个儿身上这套沾满油烟味的褂子,胡乱将解开的几枚扣子系好,忙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将外面东张西望的福全拉扯进房间里来,压低声音问道。 福全闻言,苦着脸答道:“要不是出事了,我也不能来麻烦姐姐啊。 行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要是撞见我在您这儿,怕是还要连累了姐姐,我还是抓紧将主子的吩咐告诉您吧,秀儿那丫头被陈福在浣洗房抓走了,兴许是被送到地牢那边儿了,侧福晋让您想法子探探消息,能帮秀儿就帮帮秀儿,实在不行,你明白该怎么做!” 说完话,福全转身就要走,却一把被慧如抓住了后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佟佳侧福晋的事儿,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侧福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便是占着侧福晋的位分又如何,偏要想法子设计除掉佟佳侧福晋,结果就有传言,直指是咱们这位侧福晋动的手脚,侧福晋不放心,估计是又私下里安排秀儿去做了什么手脚吧,现在露馅了…… 你就别问了,快点按照侧福晋的意思办吧。”福全满脸苦涩,颤声说道。 他和秀儿、慧如这些人都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安排下的一颗颗钉子,主子就只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人,主子过世了,本来就该是专门照顾先福晋留下的大阿哥弘晖,但是这位侧福晋还未进门就拿出了先福晋的亲笔密信,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地收拢到了手里。 只是这位侧福晋的心计、算计都远远不如先福晋,唯有心思阴狠这点,更胜一筹,他们这些把柄都拿捏在这位侧福晋手里的人,想要保住这条小命儿,想要保住眼前儿的富贵和安逸,也就只能丢下旧主的吩咐,全心全意地替侧福晋这位新主子卖命了。 福全不敢再往下想去,实在是心慌得紧、害怕得紧啊! 他有些心虚地跑出了慧如的房间,不敢去看慧如的脸色,沿着那些不起眼的小路,急匆匆地回到西小院报信去了。 得知福全将消息传到,一直在房间里转圈圈的乌拉那拉氏停住了脚步,微微点头,迈步走到了窗边摆着的官帽椅前,微提袍摆地坐定身子,端着手边已经凉透的冷茶,微抿一口,叹气道:“可怜秀儿这丫头了,你安排咱们在府外的人,到时候将她接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说完,她就又是一摆手,将福全打发下去了。 福全应声称是,快步离开了上房,一直回到自个儿在倒座房居所的门口,这才抬头瞧瞧有些阴沉的天空,暗叹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真是有些过够了呢,早知道是这样一番前景,还不如当初就跟着弘晖阿哥去恩济庄当差了,最起码能落得清静,也全了自个儿和先福晋的主仆情谊。” 可惜,世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反悔的选择。 当初是他自个儿贪图府中富贵,死求白赖地到处塞银子、走门路,这才避开了随弘晖阿哥去恩济庄的差事,等到了这位侧福晋进府,现在就算是他后悔了,再想要避开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亦是无能为力了,毕竟他现在不再是先福晋跟前儿当差的奴才了,而是这位侧福晋跟前儿的红人,这位侧福晋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他也甭想着跑。 与福全如此一般想法的人,绝对不止福全一人,还有和秀儿关系更好些的慧如。 小太监再是得宠,再是能干,再是风光,但是和这些个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总还是差着一层关系,秀儿是乌拉那拉氏从娘家带到四爷府里当差的,那会儿秀儿才五岁上,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到了府里就被乌拉那拉氏交到了慧如手里,让慧如带着她学规矩、学着当差,慧如手把手的教,这一教就教了五年之久,一直到慧如被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指了婚事出嫁,两人这才算是分开了。 这养个猫啊、狗啊的,时间旧了,还要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呢…… 这么朝夕相处着,秀儿比慧如的亲妹妹都要更亲近几分,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让她对秀儿出手,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何况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这点,慧如也并不知道,这就更差些意思了,所以就在西小院这位安心饮茶的时候,慧如咬了咬牙,捏着一张手指大小的小纸条回到了前院的小厨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那些吃食是送给地牢那些犯人的,在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上,做了一个只有她和秀儿两人才知道的记号,这才将纸条塞近了馒头里。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告诉秀儿这丫头不要太死心眼儿,该交代就交代,她会另想法子将秀儿从府里救出去。 这个做了特殊记号的馒头,总算是如慧如期盼的那般传到了秀儿的手里。 此时,已经被陈福拔光了所有指甲、满身是伤的秀儿趴伏在稻草上,瞧着馒头上的记号,从受刑开始到结束都未曾落泪的秀儿眼泪噼里啪啦地落着,将这个泛着香甜味道的馒头紧紧抵在心口位置,沉默了许久,这才将早就掰开了一条细缝的馒头掰成两瓣,取出了里面那张已经黏糊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秀儿还是将慧如的意思都看在了眼底。 她是个一根筋儿的人,她之所以会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办事,并非是因为她也被乌拉那拉氏拿捏住把柄,更不是因为先福晋那封亲笔手书的密信,不过是习惯性地跟着慧如的意思办,现在连慧如都全着她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她又为何要替乌兰拉侧福晋保守秘密呢! 秀儿将已经有些糟粕的纸条塞进了嘴里,就着口水咽下,胡乱擦干了眼泪,便发狠似的咬着沾满血污的馒头,三口两口地将馒头吃了个精光,只等着陈福和张保再来提审自个儿,这一等就是三天之久,她就如同一个死人似的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牢里,吃着冰凉生硬的馒头,唯一能带给她安慰地就剩下慧如每日传进来的纸条了。 就在她以为自个儿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慧如想法子传进来一颗黝黑的药丸子。 和药丸子一块送进来的,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内容比较多,也比较杂,慧如先是告诉了秀儿这药丸子的使用方法和避忌,又告诉了秀儿出去以后去哪里等自个儿,还有她在哪里偷偷藏了银两和衣裳……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这也得亏房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不然…… 尔芙很是配合地露出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模样,双手紧紧抓着衣襟,颤声答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爷可不要犯糊涂啊!” 说着,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是男人最好的疗伤圣药。 随着尔芙的配合,四爷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团团的烈火,哪里还有闲心去回忆自个儿白天在宫里是如何的丢脸和无奈了,大跨步地上前,几步就窜到了尔芙跟前儿,长臂一揽就将装害怕的尔芙打横抱了起来,如同英姿凛然的将军般脚下生风地往暖阁里走去。 这一夜,正院连叫了三次水…… 对于那些经常流连于床笫间的放荡公子哥儿,这事在习以为常不过的事儿了,但是对于一向颇有自制力的四爷来说,这就相当于是铁树开花马长角一般稀罕了! 当第二天尔芙揉着好似被卡车碾压过无数次的腰肢坐起身来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里的一众女人都气红了眼睛…… 其中,尤其是乌雅赫赫最为不忿不服不快。 昨儿明明说好是她的好日子,结果呢! 花厅摆宴,四爷这个男主人却迟迟不到,千呼万唤地将人从前院请回来吧,又拉长着一张脸,连句话都没和她说上,便直接开口赶人,还整夜整夜地和其他女人玩妖精打架的成年人游戏,这简直就是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脸上扇啊…… 对此,要是乌雅赫赫真能够看淡,那她也就不是乌雅赫赫了。 满心委屈和不满的乌雅赫赫在明知尔芙免了各院众女早起请安礼的前提下,呼奴唤婢地坐着软轿来到了正院门口,她现在肚里怀着四爷的孩子,任谁都得礼让她几分,她就不信披着钮祜禄氏外皮的瓜尔佳氏敢不让她进门,只要让她进了门,她一定好好寒碜寒碜这个不顾身份就知道和妾室争宠的嫡福晋。 就在她打算仗着肚里这块肉做些出格的事儿时,毓秀姑姑和还在养伤中的吴嬷嬷追赶了过来。 孕期女子,不但要补充营养,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毓秀姑姑和吴嬷嬷劝着要上前叩门的乌雅赫赫,好不容易回到了秋雨楼,还不等她们松口气,乌雅赫赫就躺倒在炕上,哎哎呦呦地喊了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还为隆起的小腹,瞧那模样就知道是动了胎气。 “我先去找人请太医,这里还要麻烦吴嬷嬷你照顾着些……”毓秀姑姑不敢怠慢,忙将床头放着的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臀下,同时扭头对旁边捧着红枣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吴嬷嬷说道。 说完,她就大跨步地往外跑去。 而吴嬷嬷目送着毓秀姑姑走远,脸上的慌乱,登时收敛一空,笑眯眯地坐到了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一边拧着帕子替乌雅赫赫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柔声安抚道:“别怕,嬷嬷在这里呢,嬷嬷陪着格格……” “嬷嬷,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乌雅赫赫有些不安的追问道。 “格格是好福气的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有事呢,只是你刚刚气冲冲地跑到正院去找嫡福晋的麻烦吓坏他了,他也和你小时候似的闹性子呢,躺躺就好了,再说毓秀姑姑也去给格格请太医了!”吴嬷嬷很是冷静地笑着答道,说话来慢条斯理的,且语气自信肯定,让人不自觉得就信了她的话。 乌雅赫赫更是将吴嬷嬷所言奉若圣旨,连忙抬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呐呐自语着,低声哄着肚子里的小宝宝,那模样倒是真流露出了几分慈母范儿来。 随着吴嬷嬷的安抚,乌雅赫赫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到原本还很猛烈的剧痛减弱了不少,笑着瞧向吴嬷嬷,柔声道:“多亏了嬷嬷在身边陪着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好了就好,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可不能再和以前那般莽莽撞撞地犯糊涂了。 再说,嬷嬷也要说你几句,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敢去正院找嫡福晋的麻烦呢,不论嫡庶尊卑这些理,便是冲着嫡福晋那份如日中天的恩宠,你也得忍耐着些!”吴嬷嬷小心地扶着乌雅赫赫坐起身来,又取了几个软枕塞到乌雅赫赫的腰后,仔细地替她盖好压腿的薄被,这才重新坐回到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沉声说教道。 乌雅赫赫闻言,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儿,低声道:“嫡福晋也太欺负人了!” 吴嬷嬷这些日子一直都窝在自个儿房里养伤,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加之她仗着自个儿是乌雅赫赫的乳母,对其他宫婢的态度并不友好,也没有个人主动送消息给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今个儿要不是毓秀姑姑过去找她,她还在自个儿房间里躺尸呢。 这会儿她听乌雅赫赫这么说,还真以为她不在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里,府里那位嫡福晋起幺蛾子了呢,忙不迭的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瞧那模样,颇有些替乌雅赫赫打抱不平的样子。 乌雅赫赫就喜欢吴嬷嬷这种不管对错就知道护着她的做派,她如小时候似的拉了拉吴嬷嬷的袖管,笑着撒娇道:“还是嬷嬷对我最好了,要不是有嬷嬷在我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自个儿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说着,她就叭叭地将尔芙和四爷如何不要脸地折腾整晚的事儿给说了,也将她想要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去奚落奚落尔芙的打算说了…… 本以为肯定能得到吴嬷嬷支持的乌雅赫赫话音刚落,吴嬷嬷就怒其不争地开口道:“你真是糊涂!” 乌雅赫赫闻言,傻愣愣地憋出了一句话:“嬷嬷,您也不向着我了!” “嬷嬷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吴嬷嬷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乌雅赫赫光洁的脑门儿,颇有些自个儿竟养出个白眼狼的挫败感,叹气道,“嬷嬷就是太向着你了,这才会觉得你这事儿干得糊涂呢!” 说着,她坐在绣墩上的屁股往前挪了挪,伸手抓着乌雅赫赫的小手,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格格现在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嫡福晋不敢将格格怎么着,但是以后呢…… 这府里主子爷又是个偏心眼的,疼嫡福晋疼得跟什么似的,格格却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胡来,这孩子出生了,主子爷能疼小主子们么,再说就算格格过去,说了些让自个儿痛快嘴儿的话,又能伤到嫡福晋什么呢! 要是让嬷嬷说啊,格格这会儿就该表现得大度些,这越是懂事的女人才越是惹人疼,何况嬷嬷也特地打听过了,这主子爷心情不快是有原因的,绝不是故意要落格格的脸面,过三过五的,主子爷肯定会有所表示的!” 别看吴嬷嬷自个儿生下小闺女就一直留在乌雅赫赫的娘家伺候,但是她说起男女之事,却是头头是道,仿佛是一个情感老师般,倒是真哄得乌雅赫赫高兴起来,不再计较昨个儿那场让乌雅赫赫尴尬到死的晚宴了。 不过乌雅赫赫到底是爱面子的,乌雅赫赫拧着眉心,扁着嘴儿,一副好不甘心样子的低喃道:“那我就这么任由她钮祜禄氏欺负我,你是不知道昨个儿那些女人是怎么笑话我的,我现在想想还觉得这脸皮火辣辣的难堪呢!” 说着,她又好似撒娇似的嘟嘟嘴儿,扯着吴嬷嬷的袖管,低声道:“嬷嬷最疼我,嬷嬷你可得替我出个好主意,不然我心里这股气就是咽不下去……” 吴嬷嬷闻言,满脸为难,却还是点头答道:“好吧,真是个磨人的孩子。” “我就知道嬷嬷对我最好了!”乌雅赫赫满脸是笑地撒娇道。 “嬷嬷要是不疼格格,还能去疼谁呢,不过格格想要替自个儿出气的话,还需要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帮忙,毕竟嫡福晋是府里的女主人,而嬷嬷只是个下人,也唯有德妃娘娘才能压她一头。”吴嬷嬷闻言,抬手摸摸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低声说道。 其实吴嬷嬷给乌雅赫赫出的主意,也不能算是个主意,无非是让乌雅赫赫去找德妃娘娘告恶状而已。 “娘娘能管么?”乌雅赫赫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这些年待格格如珠如宝,怎么可能眼瞧着格格受欺负呢,而且您还怀着主子爷的骨肉呢,这你肚子里的孩子亦是娘娘的亲孙子啊!”吴嬷嬷笑着说道。 乌雅赫赫闻言,扁着嘴儿思考片刻,点点头道:“那好吧,改日就进宫去!” 随着她话音落地,外面也想起了毓秀姑姑求见的声音。 乌雅赫赫忙躺回到了床上,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抱着肚子,将应付毓秀姑姑的差事推给了吴嬷嬷,瞧着她根本不将毓秀姑姑当回事的做派,也真不知道她非要将人从正院要过来是为了哪般…… 不过如果德妃娘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捶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的。 毓秀姑姑是宫里老人儿,从德妃娘娘侍寝成为贵人到登为四妃之一,要是没有毓秀姑姑从旁帮衬,德妃娘娘这路也不可能走得如此顺当,别看毓秀姑姑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不懂医术,但是亲眼看过的事儿多了,对于各种各样的暗算手段,她总能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托尔芙捎密信给乌雅赫赫,让乌雅赫赫找尔芙要毓秀姑姑到自个儿跟前儿去伺候,结果乌雅赫赫真是不争气,根本没将毓秀姑姑当回事,而且一瞧见吴嬷嬷回到自个儿身边伺候了,更是连见都不想见毓秀姑姑了。 对此,毓秀姑姑也是蛮无奈的。 如果她不是还念着和德妃娘娘这么几十年的主仆情分的话,早就不管乌雅赫赫了。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她闹性子的时候,她也过了屁大点事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年少轻狂时候,微微侧身,将赶过来替乌雅赫赫请平安脉的梁太医让到前面,低声说道:“今个儿是梁太医在府中当值的日子,梁太医最擅长妇科、儿科一道,让他过来替格格请平安脉,倒是正合适呢!” “哎呦,真是不巧了,格格这会儿都已经睡下了!”吴嬷嬷回眸瞧瞧内室方向,苦笑着说道。 同时她动作迅速地从袖管里抖出一个装得满满登登的荷包,一把塞到了梁太医的手里,柔声赔罪道:“今个儿怕是要劳烦梁太医白跑一趟了,这点银子就当是茶钱了,还望太医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还不等梁太医回答,旁边听着的毓秀姑姑就忙抢着说道:“这怎么可以呢,格格刚刚还觉得腹痛难忍,便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但是还是要小心为上啊,毕竟这事关皇室血脉,容不得半点大意,我看还是将格格唤起来,让太医替她好好看看才是……” “哎呦,格格头一回有孕,难免会有大惊小怪的毛病,你就别在旁边吓唬她了!” “我,我怎么吓唬她了,我这也是为了格格的身体着想啊!” “得得得,既然你非要坚持,我也不劝你,但是一会儿格格不高兴怪罪下来,你可别怪我没提你着想啊!”吴嬷嬷见毓秀姑姑坚持,也不好太拦,赔罪似的对着梁太医笑笑,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转身回到内室去见乌雅赫赫了。 其实内室里的乌雅赫赫早就听见门口的动静了。 她之所以让吴嬷嬷过来挡驾,也不是存心要折腾梁太医白跑一趟,她就是在床上躺得太舒服了,加之肚子里也不觉得难受了,想着左右安胎药方都是太医们开好的,一会儿让婢女去煎上一副过来喝喝就是了,这才懒得动弹了。 不过毓秀姑姑那些话,她也都听到了耳朵里,又不愿意吴嬷嬷跟着为难,见吴嬷嬷一进来,便让吴嬷嬷扶着自个儿起来了,也不用出去内室,直接在临窗摆着的美人榻边儿上挡一扇屏风,便让吴嬷嬷出去请梁太医进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把不满之色摆在脸上,不是怕尔芙,而是四爷太偏心正室。 “你们这么早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下乌雅格格是否有孕,我也不瞒着你们,乌雅格格昨个儿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瞧过,已经确定她有孕三月有余了,再过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咱们府里就又要添上一位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了! 好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告诉你们了,也就不留你们在多坐了!”只是尔芙这人的做法,素来和普通福晋做法不大相同,瞧着这些满脸失望的女人,她也没有绕弯子,朗声免了在座众女的礼,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直接将这些人心里所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在穿堂里多耽搁,扭身就走,走路都带着风呢! 乌雅格格有孕,于尔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儿,于后院众女,也并非是什么喜事,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本就已经享受着侧福晋的份例,又是府中男主人四爷童鞋的亲亲表妹,背后更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要是再生下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座众女,不论是身份比较低的格格,还是稳坐钓鱼台的两位侧福晋,这会儿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了。 按照祖宗规矩,和说亲王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四爷府里,唯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现在嫡福晋是和四爷举案齐眉、感情笃定的尔芙,三位侧福晋,包括那位在小善痷里清修的佟佳侧福晋,个顶个都是名门闺秀、背后有大佛照拂,一旦乌雅格格坐稳最后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其他格格就再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府里伺候的格格们心里不安,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不甘心从此做小伏低。 那么在座的两位侧福晋呢,她们心里也很不安啊…… 以前府里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这下面的格格侍妾想要往上爬,只需要在四爷跟前儿刷足好感度,并且盼望着肚子争气些,一索得男就好,有了四爷替其请封,眨眼就能成为有品有级且玉牒有名的侧福晋,但是现在没有了侧福晋的空位子,额外加封,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些格格侍妾再想要往上爬,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地拉下一个侧福晋来给自个儿腾位置了。 这么一比较,反倒是府里独一无二的嫡福晋位子更保靠些了。 因为尔芙能够破格成为嫡福晋,那是四爷格外偏爱,求得康熙帝格外开恩,替尔芙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四爷府,而非妾室扶正,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嫁进门的嫡福晋,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能让四爷为其破例,所以算计不算计嫡福晋尔芙,好似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们能够想明白这点,那下面那些格格侍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所以这些人肯定不会舍易求难去和尔芙这位嫡福晋对着干,反而还会百倍讨好尔芙这位嫡福晋,以求尔芙这位嫡福晋在一些节骨眼上,替她们美言两句,而她们这些侧福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么一想,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不禁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 同盟阵线瞬间达成。 至于说,还在小善痷里清修的那位佟佳侧福晋,现在谁还有闲心去关注她呢! 当然,想关注,也关注不到,她们都是些出入不便的深闺女眷,这耳目眼线能够遍布府中各处就已经是宅斗里的好手了,还想要在外面做到呼风唤雨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所以这么一对比,佟佳侧福晋去小善痷清修,好似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眼前这场乱局了。 这些心里各有打算的女人在尔芙离开后,又在穿堂里坐了有一炷香工夫,便散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些女人离开了正院,很快就各找各的同盟去联络感情了,比如说乌拉那拉氏,那是一出正院门就停住了脚步,对着同样顿住脚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热情邀请道:“我院里小厨房新研究了两样小点心,不知道李妹妹可有兴趣过去坐坐呢!” 李荷茱自然不会拒绝了,笑着点点头,便随着乌拉那拉氏往西小院走去。 而其他格格呢,也没有闲着。 比如府里地位最为稳固的董鄂格格吧,她虽然是不争不显,一向都表现得好似没有争宠之心似的,但是随着她所出的小格格一天天长大,她也总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打算吧,这母以女贵、女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如果她成为侧福晋,她所生的小格格最不济都能以县主身份出嫁,要是被远嫁蒙古和亲的话,兴许还能被封为公主,这总是要拼一拼、搏一搏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董鄂格格自个儿是过着有女万事足的日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她的小格格就比府里的其他小格格低上一头啊,而且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稳固,虽不比尔芙荣宠之盛,却也是府里能数得着的小宠妾一枚啊。 这个时候,她总要做些什么事儿,好好刷刷存在感吧。 正因为如此,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正院门口,她也一转身瞧着还在愣神状态的陆格格和荿格格,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二人到自个儿院里小坐闲聊片刻。 陆格格么,摇摇头,找个任谁都瞧出是借口的理由,拒绝了董鄂氏的邀请。 毕竟这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李荷茱李侧福晋带进府里来的陪嫁丫鬟,而且又曾用过绝子汤,彻底伤了身子,她不掺和这件事,倒是属于正常,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便是主动提出邀请的董鄂氏也不意外她的选择,满脸是笑地点点头,便让开了正院院门口的小路,和荿格格让到了旁边。 荿格格,绝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更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即便是董鄂氏今个儿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凑上去,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了,她自然更是要顺杆爬了,只是她有两个致命的短处,一个就是出身太低,入府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第二个短处就是她至今都未曾爆出喜讯来,她入府时间不断了,现在还膝下悬空,如果不是太医保证她的身体没事,她都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能生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两个致命的短处,府里其他格格都不将她当回事。 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也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一对同进退的好姐妹。 可惜荿格格虽然不缺心计,而且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但是她见过的世面有限,加之董鄂氏对外表现出来的和善温婉形象,还真是让她有些小看了董鄂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随着董鄂氏邀请着荿格格离开正院院门口,陆格格借口要回去照顾小阿哥也走了,其他几位格格也都忙活开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珍珠和媚儿,这对素来看不过顺眼的同族姐妹,亦是手挽手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去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居所碧池苑。 而乌雅氏同族吴家送进来的那对宫女侍妾雨桐和雨桠…… 她们瞧着这些离开时都不曾丢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诸位格格背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苦涩笑容,迈步往二人居住的锦瑟苑走去。 现在,她们也唯有紧抓住乌雅赫赫的大腿不放松了。 甭管怎么说,甭管怎么嫉妒,甭管怎么不服气,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姐妹么! 虽然乌雅赫赫跟着德妃娘娘乌雅氏沾光,一出生就是满八旗出身的贵女,她们还是包衣旗下的包衣奴才一枚,但是这乌雅氏亦是吴氏分支出去的一支血脉,相互之间,总还有着几分情面,何况乌雅氏一族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内务府,还在内务府里领着差事,更多了互相利用的可能性,想来乌雅赫赫也不会不顾情面地拒绝她二人的亲近。 抱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尔芙一行人的车驾一离开四爷府,各处就都忙活开了。 最为忙碌的,还得说是大厨房那边。 首先是昨个儿夜里,尔芙这位嫡福晋开口就赏给了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两桌席面,这食材都要抓紧预备出来吧。 其次,这后院几位格格那边儿,要点心、要酒菜……统统都要预备。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筹备晚上那几桌摆在花厅里的席面,这是府里的惯例了,不需要尔芙多吩咐,也不需要管事嬷嬷特别提醒,这不管府里哪院的女眷有孕,花厅摆宴都是一道少不了的程序,一来是给有孕的女眷一个炫耀羽毛的机会,二来亦是给府里各院女眷一个在四爷跟前儿展露才艺的机会。 如果单单是准备食材这点事,倒是不需要大厨房那边的几个掌灶大厨多操心,自有跟着他们学本事的徒弟、厨娘们张罗着、忙活着,但是现在府里有个有孕在身的女眷,还是宫里德妃娘娘最为疼爱的侄女,这要是才爆出喜讯就闹出小产的事来,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伺候着,凡是有可能出现在晚上花厅里的菜肴食材都要样样过目,凡是晚上席面有可能用到的配料、高汤,亦是要样样亲偿试味,这么一折腾,需要他们在场的时间就大大拉长了。 除了大厨房这边,管着库房的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也不轻松。 这乌雅格格有孕是件大喜事,总不能赏了在秋雨楼伺候的奴婢杂役,就不管这喜事里的最大功臣乌雅格格了,那不显得尔芙这个嫡福晋太刻薄了,所以自然而然要大赏厚赏地送过去。 那送过去的东西,也就需要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一样样地检查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四爷府上上下下都忙活着,一对比起来,反倒是尔芙这位进宫给德妃娘娘报喜的嫡福晋更加清闲了些。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吩咐小生子准备些糖浆,又让诗兰去冰窖将她去岁秋末存下的红果都找出来,亲手弄了几串冰糖葫芦。 尔芙就这样满头大汗地捧着准备好的冰糖葫芦回到了上房里。 前院,四爷并没有亲自进宫,而是让苏培盛往宫里跑了一趟,他则是一直盯着时间,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就领着还在和戴铎研究如何将户部在外那些欠款收回来的李卫回到了后院。 “奴才李卫请福晋安,福晋吉祥。”李卫进门就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儿,问安道。 他虽然很怀疑尔芙是穿越同乡,但是考虑到他和尔芙迥然不同的身份,他并不想和尔芙有任何牵扯,甚至表现得更加矜持守礼,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引得尔芙主动找上他,这牵扯到皇室的事情里,那稍有不慎就会连带着满门九族一块倒霉的大事,他很珍惜他现在的亲人家眷生活,所以他更是要小心谨慎了。 事实证明,他将自个儿隐藏得很好,尔芙根本没有发现他是穿越同乡这件事,也没有想过穿越同行里有异性的存在,她上下打量了李卫两眼,微微颔首道:“李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内室里正在重新梳妆的玉清叫了出来。 李卫又是一礼,这才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如尔芙所说那样落座。 他并不是个认不清身份的人,尤其是他才穿越来的时候,直接穿越成了吃饱就知道睡的奶娃娃,这些年过去了,他也就完全适应了皇权统治下的封建社会,不会搞什么平等,即便是在现代,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亦是完全不存在的。 倒是四爷见李卫很是拘束的样子,微微笑了,抬手道:“在你福晋主子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放松些吧,将那些虚礼都丢下,赶快坐下说话吧,仔细惹你福晋主子不高兴,到时候爷可不会帮你求情。” 四爷话音落,玉清也已经落落大方地来到了堂屋。 她先是对着还在和李卫说话的四爷和尔芙行了标准的万福,又对着李卫甜甜一笑,这才夫唱妇随地坐了下来。 几人说着话,诗兰就过来询问要在哪里摆饭了。 一顿不够奢华,却足够丰盛温馨的午饭过后,本来尔芙是打算留玉清在府里小住几日的,不过考虑到玉清现在身怀有孕,她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她还是收拾出了足足两大箱小七和弘轩之前穿过的小衣裳给玉清带回去,这些小衣裳都是小七和弘轩穿过几次就被收起来的,洗一洗和新的没两样,也足够柔软服帖,最是适合才出生的小婴儿穿了。 侧门口,尔芙拉着玉清微凉的手,不放心地交代道:“我这往常出府不容易,你现在的身子也重,要是有事就直接让人找玉洁就好,别太勉强自个儿了。” 说完,她又敲打了李卫几句,免得李卫被外面那些女人勾搭去,这才放二人离开。 尔芙和四爷回到上房里,她还是紧紧蹙着眉头,一副很担心的样子,看得旁边的四爷都忍不住笑了,满是调侃的开口道:“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为自家女儿操心,不过爷却觉得你有些白费功夫了,玉清是个聪明人,李卫待她也好,怎么可能会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胡来呢!” “我也不想乱想,可是想想玉洁的事儿,我就觉得心里头没底。”尔芙苦着脸道。 “玉洁的事是特例,你看玉清和玉冰她们出嫁以后,不都是过得不错么!” “嗐……”尔芙闻言,又是一叹气,不过她却还是努力地笑了笑,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因为她自己一个人的坏心情就影响到四爷和其他人的心情,所以她转移话题地提起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事儿。 媚儿,进府就是侍妾,哪怕是爆出有孕的好消息,四爷也没有想给她升位分,这眼瞧着就要过去前三个月的危险期,不管怎么说,总该给媚儿提提身份,不然等到媚儿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这脸面也不好看。 四爷听完,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尔芙的建议。 “左右她的份例是按着格格的份例,也不差一个名分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四爷无所谓地说着,连亲自过去走一趟的想法都没有,这倒是让尔芙有些微酸的心情好了不少。 随后,她又和四爷说了说京郊田庄上的那个挺有意思的庄头韩庄头。 对于韩庄头这个人,四爷也有些印象,他捋着颌下的青须,若有所思的敷衍道:“韩庄头那人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还算本分踏实,做事也还算尽心,正好你也打算将府中宫婢仆从荣养的地方定在那里,倒是不怕他会不尽心照顾那些老人儿了。” “嗯,那就让他专门管着这摊事吧,但是他家的孩子就不能再进府伺候了。” “这都是后院里的事儿,你自个儿决定就好。”四爷无所谓的说道。 尔芙见四爷‘这也说你自个儿决定就好,那也说你自个儿决定就好’的应付自个儿,登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加之佟佳氏往四爷房里塞人的事儿,脸色就更难看了,正当她琢磨着是不是要不要和四爷大吵一架的时候,小七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她瞧着脸上带着轻纱帕子的小七,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这丫头在玩什么呢?” “额娘,您看!”小七小心翼翼地掀开脸上遮着的帕子一角,指着嘴角位置的一颗小痘痘,哭丧着脸道。 没有姑娘是不爱美的,而小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尔芙见小七因为小痘痘大惊小怪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但是笑过之后,还是让诗兰将太医调试好的养颜膏找了出来,细细交代好用法,叮嘱小七千万千万不要将脸上的痘痘抓破、挤破,又让人取来清水给小七洗脸,将药膏仔细地抹在痘痘上,这才松了口气地重新坐回到位子上,轻声说道:“稍后我让生公公给你准备些清爽可口的饭菜,免得你脸上的痘痘越来越严重。” “额娘真好。”养颜膏涂在痘痘上凉丝丝的,小七很是好奇的垂眸瞧着手里小巧精致的鹅颈瓶,笑着说道,同时往自家额娘的身边凑了凑,她很喜欢自家额娘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道。 尔芙故意装作很嫌弃似的地推了推越来越凑近自个儿的小七,淡淡笑着。 “额娘,刚刚玉清姐姐来,您怎么都不叫我,我好想念玉清姐姐。”小七倒是根本不当回事,她笑眯眯地凑回到尔芙的身边儿,搂着尔芙的胳膊,继续撒娇道。 “你不是要跟着孙嬷嬷学规矩么,左右这次玉清回京要留在京里几年,甚至更久,你有大把机会和你玉清姐姐亲近,我又何必去打扰你跟着孙嬷嬷学规矩,要是引得茉雅琦也一块过来,那场面得是要多尴尬呢!”尔芙勾指敲敲小七的脑门,压低声音地回答道,同时还不忘丢给四爷一记白眼,都是这个臭男人,非要让她多照顾着茉雅琦些,想想茉雅琦每天和小七在自个儿跟前争宠的样子,她就从心里往外腻歪着。 显然,四爷并没有忽略掉尔芙那不算太明显的白眼儿,他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找了个借口就领着王以诚两兄弟回前院继续忙碌了。 因为康熙帝将户部重新交回到他的手里,他要操心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这次他将李卫召回京,便是想要李卫动用自个儿的聪明才智帮助他搞定那些拖欠户部银两的官宦权贵。 正院里,尔芙和小七一块送着四爷出门,便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她一边安排宫婢收拾着堂屋里那些通过的茶碗,一边扭头和小七说着体己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裁剪新衣的事儿,她拉着小七来到书房的书案后,从暗格里翻出那叠四爷亲手绘制的花样子,挑选出两张合适的花样子,直接就往针线房的方向走去。 针线房的管事嬷嬷是刘娘子,这是尔芙从绣娘里提拔出来的自己人。 虽说现在针线房是由李荷茱李侧福晋打理,但是李侧福晋并没有调整针线房的人手安排,刘娘子亦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远远地瞧见尔芙过来,便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绣活,直接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询问道:“福晋,您怎么得空过来,您有事让诗兰她们过来叫奴婢一声就是了!” “左右我也是闲着,只当是散步了。”尔芙笑着摆摆手道。 说话间,尔芙和小七就已经随刘娘子走进了专供绣娘做绣活的绣房里,一溜三间的大开间里,十几个绣娘都在忙活着,手里头都有着做不完的活计,五颜六色的绣线如同彩星似的点缀在房间各处,她左右瞧了瞧,好似也唯有刘娘子手里的活儿少些,便直接叫着刘娘子去旁边的偏房里说话去了。 其实刘娘子的绣技超好,一手苏绣工夫,比起宫里伺候的绣娘都不逊色分毫,原来绝对是针线房里最忙的一名绣娘,只不过因为她得了尔芙的看重,其他有资格自个儿挑选绣娘的侧福晋们担心尔芙会命她在自个儿的衣裳上动手脚,所以就舍弃了她这位绣技精湛的绣娘,选择了其他的绣娘,而其他那些不够资格自个儿挑选绣娘的格格不敢那么张扬地和尔芙同用一个绣娘,这才让刘娘子有些清闲了。 尔芙坐下来,还不等宫婢将热茶奉上,便从袖管里掏出那两张精心挑选出来的花样子,对着刘娘子轻声吩咐道:“我打算用这个花样做一身粉白色的对襟旗装和明紫色的半长无袖褂子,另外再给小七多置办几套新衣,她这个年纪,正是该打扮的岁数,料子就由你自个儿决定,花样素雅些,只在袍摆和领口、袖口等位置点缀些就好,别弄得太复杂了。” “奴婢都记下了。”刘娘子一手拿着册子,一手拿着笔,速度飞快地记录着。 交代好这些琐碎事以后,尔芙又仔细地问了问针线房这些日子的动向,刚想要起身离开,李荷茱李侧福晋就领着近身宫婢忙活活地赶过来了。 “妾身请福晋安,福晋吉祥。”李荷茱一到针线房的小院就直接奔着偏房过来了,才进门,还不等尔芙开口说话就满脸堆笑地屈膝见礼道,同时还偷偷瞟了眼起身冲着自个儿见礼的刘娘子。 “坐吧。”尔芙指着下首空着的绣墩,含笑让道。 “福晋姐姐,您今个儿怎么会这么闲在呢,有空来针线房这边溜达!”李荷茱告了声谢,坐在了尔芙下首的位置,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问道。 看来是她和小七突然出现在针线房里,让这个好不容易有机会插手中馈的李荷茱李侧福晋担心起来了,尔芙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温煦,她笑盈盈地指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花样子,说道:“我这不是特地过来让刘娘子给我裁剪两件新衣么,你放心吧,料子不会动用针线房的库从,我稍后就会让宫婢送过来。 倒是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说着,尔芙故作不解地反问了一句。 被问到头上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先是一怔,随即学着尔芙的样子,笑着扯了扯身上的旗装,有些羞涩地垂眸说道:“妾身亦是过来找刘娘子帮忙裁剪新衣裳的,这不换季是真不觉得自个儿发福,妾身昨个儿将去岁的秋装找了出来,一试才发现,之前那些旧衣裳都不合身了!”说完,她还很羞涩地扯了扯袍摆,好似在遮挡腰间越来越多的赘肉。 她虽然不是个贪权的人,但是她却不喜欢这样被当贼似的防范着,左右她想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何必在留在针线房这边,引起李荷茱李侧福晋的误会呢,所以她掩唇笑笑,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便直接领着小七往其他地方去了。 因为尔芙太着急离开,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荷茱和刘娘子桌面下的那点小互动。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其实尔芙之所以让大家伙儿等着赵德柱将那个药包找出来,而不是让赵德柱去抓人的时候就将药包找出来,便是想要揪出那个她看到亲手将药包交给柳儿的人,本来她以为等待几天,总能等到那个人和柳儿再接头,结果那个人根本没出现过,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柳儿这个经手人了。 “想说了么,那就说吧!”瞧着柳儿几次张口欲言,尔芙笑着问道。 柳儿闻言,浑身发抖地跪直了身子,她有些羞涩地红着脸,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真相。 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只因为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被迫参加小选,成为宫女,她原本是想着就这样忍耐到二十五岁,熬到出府的念头,便可以和她家里早已为她选定的未婚夫成婚,但是就在三年前,她十四岁上,家里为她选定的未婚夫,那个英俊潇洒的情哥哥和其他人成婚了,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正在此时,心情沮丧的柳儿偶然遇到了四爷府里一位能言善道的护卫齐苏图。 照说护卫是外男,即便她被指派到四爷府里当差,也没有机会和护卫齐苏图再续前缘,但是事有凑巧,她被分派到了花房里工作,经常要跟着花房的管事公公去前院更换各处摆置的盆景,这一来二去地就找到了和护卫齐苏图说话的机会。 齐苏图性格外向、开朗,柳儿面嫩含蓄恬静,两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这渐渐地就有了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宫女在没有出府前,便相当于四爷的专属物品,失节就成为了一件后果很严重的大事,如果这件事被人揭露出来,不但她的小命保不住,连齐苏图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当那个神秘的宫女拿着她送给齐苏图的定情信物,找到她的时候,她答应了那个神秘宫女的条件,接过了那个不知是何物的纸包。 柳儿交代的这些内容,尔芙早就让赵德柱和张保调查清楚,所以她没有半点意外,她淡定地听柳儿眉眼含情地说完这番自白,勾着嘴角,神色古怪地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那纸包里的东西,她要你放在送去哪里的盆景泥土里么?” “奴婢自知自个儿罪孽深重,不求福晋饶恕,只求福晋能放过齐苏图。”柳儿答非所问地叩首一礼,恳切道。 尔芙怪笑着问道:“你这是要挟我?” “奴婢不敢。”柳儿忙摇着头,含泪望着尔芙,轻声解释道。 见柳儿还算识相,尔芙也没有想要故意掉着柳儿的胃口,她故作不耐烦地摆着手说道:“那就我问你什么说什么,至于你和齐苏图那点事儿,我没兴趣知道,更不会插手到前院的事情去,真想要求饶的话,那等我处理完你往花盆里下药的这些事以后,我让赵德柱送你去前院找四爷去解释,看看四爷肯不肯放过你和你的情人。”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抿了口,等着柳儿回答。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有点长。 正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柳儿犹犹豫豫、忸怩地说出了答案:“福晋看到奴婢那天,那个宫女将纸包交给奴婢的时候,交代奴婢找机会将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过几日要送到福晋房中的四季海棠中。” 说完,她就急急地低下了头。 毕竟这种做坏事被当场揪到当事人跟前的感觉,那是真尴尬。 “四季海棠,我记得我房中的盆景都是新近才送过来的,并没有到更换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求花房准备其他盆景,还有你说我遇到你和那个宫女碰面的那天,她交代你将那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要送来我房中的盆景里,你特别强调那天,那就是说之前还有其他的事儿了!”尔芙却没有这种感想,她有些迷惑地环视了眼穿堂里的盆景,轻声发问道。 对于尔芙的发问,柳儿不敢不答,脑袋却是越垂越低。 根据柳儿交代,她这前前后后地已经十数次将粉末混合到盆景泥土里,送到包括正院在内和东西院、倚月阁……等等有女眷入住的院落,连已经被废的大李氏李庶福晋的佳思院都没有落下,因为各院的主子都没有告病、请太医,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发展到根本不在意的份上,收到装着粉末的纸包,直接就往要送过去的盆景泥土里混混,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更甭提想要找主子、管事嬷嬷自首请罪这种事了。 “你还真是够坦诚的。”尔芙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冷嘲道。 说完,她就直接招呼过在旁候着的胡太医上前给各院的女人把脉检查了,同时还让秦嬷嬷和桂嬷嬷安排人手,按照柳儿交代的证词,将送到各院的混合了不明粉末的盆景都取来给胡太医检查。 最先被送到穿堂廊下的就是正院书房高几上摆着的一尊五针松盆景。 松柏类的盆景是花房送到正院最多的,一来是照料方便,二来是常年青松翠绿,尔芙这种懒人最喜欢这种,所以房间里最常摆的就是这类型的盆景,而新近被送到书房摆着的五针松盆景,虽然被混合了不知名的粉末在泥土里,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且树形端庄、巍然挺立,她很是喜欢,所以经常会站在旁边欣赏,难怪她会在几天之内就突然显出气血两虚的古怪脉象来!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胡太医检查过那些送过来的盆景中的泥土后,又检查过府中众女的脉象后,肯定了尔芙的猜测,她的脉象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有很大关系。 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其实并不特殊,不过是些黄杜鹃花的花粉、桃仁末、红花晾干后研磨成末、鸡血藤的粉末、又混合了些不利于有孕的麝香末,组成的一种暗褐色药末,虽然不能致人小产,但是长时间接触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有孕的可能性,所以不得不说,安排下这种损招的人,还真是断了后院里所有女人的出路。 “胡太医,这后宅里的腌臜事儿,实在是让您笑话了,还要烦请您按照各位妹妹的脉象抓紧开方子吧,虽说这种东西见效慢,却到底是对身体不好,喝两副药调养下,也省得各位妹妹心里头不舒坦。”尔芙接过胡太医送上的诊断结果看了看,随手就放在了旁边儿,对着还在检查盆景里泥土的胡太医,轻声吩咐道。 胡太医其实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纷杂的地方了。 他一听到尔芙这么说,果断地将沾满泥土的手在官袍上蹭蹭,便跟着诗兰去外面厢房开方子了。 “这般恶毒的手段,福晋可万万不能放过做下这事的人!” “是阿,这是存心要绝了咱们后院女人的希望啊!” “这婢子也不能放过,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就给往各院送的盆景里下药!” “婢妾求福晋做主,难怪婢妾这些日子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只是胡太医刚离开穿堂,穿堂里就炸锅了,这些如鹌鹑似的坐在旁边装背景板的女人都活了过来,齐齐跪在柳儿的旁边,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柳儿,一边对着上首的尔芙哭诉着。 “好了,乱什么乱! 我不是请了胡太医给你们开方子调养身体,也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揪出来了,你们算计人的时候,个顶个地都是机灵鬼儿,落到自个儿的头上就慌了、乱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们都忘了吧! 我说句心里话,也不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被人设计暗算,这是你们该得的报应!”尔芙重重地敲着身下宝座的扶手,冷笑着呵斥道,同时也为了避免这些人冲动下做出不优雅的举动来,命诗兰和诗情将浑身瘫软如烂肉似的颓坐在地上的柳儿拉下柴房关起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已经按照每个人的脉象和体质,开好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诗兰将胡太医开好的方子,交到尔芙的手里,尔芙瞟了眼,便让诗兰将个人的方子分发下去,交给每个人自个儿保存,又将另外一份交给秦嬷嬷保存造册留证,安排好这些,她这才对着站在下首等待着的胡太医交代道:“这抓药熬药的事情,还要麻烦胡太医多照看着些。” 胡太医忙躬身一礼,“不敢说麻烦,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好,那胡太医就先回藏药院去准备吧,诗兰,送送胡太医吧!”尔芙笑着点头,随口应付了一句,扭头对着站在自个儿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同时递给了诗兰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示意诗兰送上准备好的赏钱。 目送着胡太医走远,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穿堂中重新落座的众女身上,她真是没耐烦和这些女人继续在这里打嘴仗了,而且她也坐得有些累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给在场女人都下了逐客令,冷声道:“热闹看完了,估计你们这心里头也乱着,那就会都回去好好想想吧,以后到底该怎么过日子,到底是要继续这么勾心斗角地互相算计,还是要相敬如宾地和睦相处,甭管你们怎么选择,只要越过线,我绝不会含糊手软,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她就摆摆手,直接让大家伙儿散去了。 至于说,本来打算让这些女人一块参观对柳儿行刑这个事,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考虑到柳儿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虽说是在四爷府当差的,但是到底生杀予夺都要内务府的慎刑司处置,即便是她处置个把小宫女,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可还是要避讳些,免得再给四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放弃了给那些女人下马威的机会,选择了将柳儿送到慎刑司去治罪,照着祖宗规矩办事。 就在尔芙要起身回到后面上房休息的时候,赵德柱顶着满脑袋的汗珠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惊恐的回禀道:“柳儿房里的纸包找出来了。 奴才回来之前就找胡太医看过了,这个纸包里的粉末,看似和之前在盆景花盆泥土里发现的那些粉末相同,但是成分并不一样,功效也是完全不同的,这里面都是些有迷惑神智和催发情绪的药物研磨成粉末的。 主子,幸亏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不好了!” 尔芙闻言,亦是一怔,稍后她回过神来,笑着将赵德柱手里攥着的纸包接了过来,对着秦嬷嬷吩咐道:“刚刚赵德柱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府的,到底是有人从府外带进来的,还是有人借着抱病请太医的机会弄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清楚,另外再将成分单子抄一份给我,我也好让人在外面查查,查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我可不想我好好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傻了、疯了,甚至是死了。”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纸包递给了秦嬷嬷,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后面上房。 回到房间里,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尔芙暴怒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冷冷咒骂道:“这些害人的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 本来我以为是病从口入,想着管好了厨房,总不会在遇到危险,后来就发现有人竟然能在家具摆设的桐油漆里做手脚,在脂粉和衣物的染色染料上动手脚,我又将秦嬷嬷拿捏在手里,现在连房间里摆着的盆景都出现了问题,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如果连正院这属于我自个儿的院子里住着都不安全,我还要怎么过日子! 查,给我细细的查。 另外传话给守门婆子知道,以后但凡是要送来正院的东西,甭管是什么东西,必须经太医过目,不然就给我通通挡在门外,还有那些要送洗的衣裳和被褥等物,也不要再送去浣洗房那边,左右咱们后院就有口井,用水也方便,去浣洗房挑选两个得力的小宫女过来,专门在咱们正院伺候。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诗兰,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她这一通折腾,将堂屋里摆着的茶碗花瓶都摔了个干干净净,直折腾出一身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出神,对着旁边愣神的诗兰和诗情吩咐道。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不同于雍亲王府等其他府邸京味十足的四合院,庄亲王府不在内城里,也不是什么前朝大臣的官邸改建,而是一处庄子改建,要是真要说,倒是和江南园林颇为有些相似,外面是一圈高高的青砖院墙,里面则是全无遮拦的开阔大院落,只用了低矮的树墙做分割,曲径通幽,有假山、有池塘、有小桥,更有高三层楼的观景凉亭等建筑。 如此一处大气且美不胜收的园子,饶是尔芙见多识广,亦不禁感慨道:“好大气的园子。” “庄亲王打年轻时候就是宗亲里最懂行的顽主,这园子自是精致。”乌拉那拉侧福晋适时上前,笑着附和道。 这话倒是不假,就看着园子就能看出几分了。 说话间,引路的嬷嬷就已经引领着尔芙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来到迎客的松鹿堂中。 松鹿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大开间,朝南面是一流水的琉璃窗,明亮通透,配上成套的黑漆家具,当真是大气雅致俱全,再瞧上首穿着绣满寿字纹滚灰鼠皮对襟大袖袄裙的庄亲王福晋,尔芙忙收敛起之前的随意之色,躬身见礼道:“侄媳钮祜禄氏见过婶母。” “起吧,快坐。”庄亲王福晋虽已是年过六旬,却眼不花、耳不聋,她含笑抬手,指着下首空着的椅子招呼道,却瞧都不瞧跟在尔芙身后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一眼,别看这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不假,但是到底是偏房妾室,终归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她又是长辈,还真是犯不着主动招呼这么一个妾室去。 可惜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能很好地认准自个儿的地位。 庄亲王福晋对她毫不理睬,让她很是不喜,不过康熙帝以孝治国,最在乎孝道,她还真不敢和长辈身份的庄亲王福晋起冲突,只能在心里生闷气,但是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这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松鹿堂里,在座的诸位福晋、侧福晋,刨除尔芙这个命运眷顾的女主角般的人物,哪个不是机灵通透之辈,尤其是坐在最高位上的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更是清楚地将乌拉那拉侧福晋眼底的不满和怨怼之色瞧了个清楚,这些养尊出游的女眷,谁还能没有点脾气呢,尤其是如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这样顺风顺水过完大半辈子的老福晋。 不过今个儿是各府宗亲福晋扎堆聚会的场合,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好太明着发脾气,但是话里话外,真可谓是句句话都不离嫡庶之论,直说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其他几位过来刷存在感的侧福晋都红了脸,最后还是一直负责在垂花门口负责迎客招待的女眷上前,主动替这些就要无地自容的侧福晋讨了个脸面,安排到旁边的偏厅去休息了。 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老福晋借着去后面更衣的空档,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腕来到了厅堂后面的暖阁,一边喝着茶水润喉,一边似是感慨般的低喃道:“四福晋似是个不爱说话的腼腆性子,这么半天都没有说过话!” “四福晋是妾室扶正,比不得其他福晋出身清白,怕是有些拘谨吧!”一直跟在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身边伺候的那位女眷笑着上前,柔声说道。 “你说得有理,只是这般柔婉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在皇家生活。 不过她这样柔柔诺诺的性格也好,琪琪格要是真能如你所愿,得到皇上赐婚,指给雍亲王府的大阿哥为福晋,起码不会被她这个不大名正言顺的婆婆为难,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主动提起和雍亲王府结亲,这京中的权贵府邸不少,怎么就瞧中雍亲王府那个早就失恃丧母的大阿哥呢!”老福晋抚了抚鬓边微斜的点翠衔珠步摇,面露不解的询问道。 “就是因为大阿哥在雍亲王府的身份尴尬,不然侄女哪敢与其攀亲呢!”身侧女眷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笑容,叹气道。 不同于宫里的良妃,到底是否是察哈尔亲王阿布鼐之女是迷,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却是毋庸置疑,不论是哪本史料上,她都是这位察哈尔亲王的掌上明珠,不过是因为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有庄亲王拼命维护,这倒霉事才没有牵扯到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头上,但是她娘家的其他兄弟姊妹就没有她这般好运了,两个兄弟布尔尼和罗卜藏战死在沙场上,家眷亦是被流放漠北,其他姊妹在夫家的日子亦是不大好过,而眼前这个女眷就是她那些不被夫家、娘家看重的表侄女之一。 偏偏她这个表侄女的运气不好,一直未曾诞下子嗣,膝下只有一女琪琪格。 那一年,康熙帝领着他的数字军团来到察哈尔部巡幸,她随着庄亲王伴驾同往,缅怀儿时那段最是幸福的日子,无意中看到了身为可汗正妃的表侄女要对其房里妾室伏小做低,更见到琪琪格被其兄弟姊妹打骂折辱,便将这一对可怜的母子都带到了身边,这一晃都快十年了。 “那些往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若是让人听见,又是祸事一桩。 不过既然你和琪琪格都相中了雍亲王府的大阿哥弘晖,我就去和四福晋说说,再去宫里求求我的老姐妹太后娘娘,尽量全了这场好事,你也就能放心了。”老福晋想起那段过往旧事,亦是满脸悲伤,但是她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脸,拍着身旁女眷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说完,她也没有多在暖阁里停留偷闲,起身就回到了松鹿堂里。 此时此刻,平日里被府里庶务缠身、无暇玩乐的福晋、侧福晋都已经被人请到松鹿堂后侧西北角位置上的戏楼了。 老福晋笑着应付过上前打招呼的众多女眷,便坐在了尔芙身侧的空位上。 尔芙见状,先是一怔,忙笑着起身,屈膝见礼道:“老福晋吉祥!” “坐,坐下听戏。”老福晋抬手扶起尔芙,满眼慈爱的笑着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瞧着身旁笑得和蔼可亲的老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尔芙心底冒出了这样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怪她会如此防备,实在是这位老福晋的态度太古怪了,不同于庄亲王博果铎随和的性格,据大嬷嬷之前所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性格,虽然不算是难打交道的主儿,却绝对不是个任谁都能套近乎的随和性格,而尔芙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无亲无故,这位老福晋却突然凑过来,如何能让尔芙不心生戒备呢!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老福晋的来意,做月老。 弘晖,这名字从老福晋的嘴儿里,往外一冒,尔芙就已经有些不喜地扁了扁嘴儿,随即她又是笑着摇摇头,道:“老福晋美意,只是您也知道妾身是后过门的继室,这先福晋留下那位嫡长阿哥的婚事要如何安排,实在不是妾身好多嘴的事情,还要看四爷的主意,也要听听乌拉那拉氏那边母族的意见,所以……” “哈哈哈,这事儿是老身太冒失了些,后母难为,老身明白你的难处。” “多谢老福晋体恤,不过我瞧着琪琪格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姑娘,要是真能让这孩子嫁到府里来,我自是一百个高兴的,必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惜爱护。” “哈哈哈,那老身就放心了!” 说完这件不算正经事的正经事,老福晋也没有在尔芙身边多留,起身离开去找自个儿的老姐妹闲聊去了,到底是隔着辈分的两个人,坐在一块,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别说尔芙浑身不自在,其实老福晋心里也别扭着呢。 这老福晋前脚一离开了,尔芙就已经忙不迭地躲到外面暖阁里去松泛身子了。 “真没意思!”她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疲惫的嘟哝道。 诗兰见状,忙上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侧,动作轻柔且准确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上的穴位,替尔芙舒缓着身体上的不适,同时含笑打趣道:“主子,您这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奴婢瞧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倒是如鱼得水得很呢,这会儿正和各府侧福晋在外面逛园子说闲话呢!” “哦?”尔芙有些好奇地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就如诗兰所说,如鱼得水。 虽然庄亲王府没有能上得台面的侧福晋,但是今个儿各府过来送年礼的侧福晋还真是不少,倒不是这些女人跑来刷存在感,实在是这些侧福晋能够出门露面的机会不多,难得有个机会出来露露脸,但凡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都会来,一来是出来见见世面,二来亦是找找同盟军,比如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如此。 她知道自个儿娘家能为自个儿出力的地方不多,也知道府里那些情敌指望不上,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跟着尔芙来到庄亲王府上走动,毕竟今个儿能够出现在庄亲王府里的各府侧福晋,皆是有子有宠、且家世不低的侧福晋,有这样一个同盟,互相递递帖子,也有个合适的名目出来走动走动,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所以这些人才能如此融洽和睦的相处。 这些事儿,以前是尔芙不愿意做的,先福晋怕她做的,但是她却并不太在意这些,一来是一个妾室就算做得再体面,在外的名声再好,只要她自个儿不自乱阵脚的话,便越不过去她,二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连个子嗣都未曾诞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表现、大刷存在感,必然会惹得四爷不满。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自掘坟墓的作死,她又何必拦着呢! 尔芙站在窗边瞧了一会儿,摇着头回到了位子上坐定,轻声道:“那就让她在这折腾吧。” 说完,她又问了问时辰,暗暗算计着自个儿还要在庄亲王府里待多久时间。 如果可以,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抽身离开这个入目皆是虚假笑容的地方,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层写满了善意和友好的面具,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挖坑设套,实在是不适合尔芙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当然,她也明白她必须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尔芙又在暖阁里休息片刻,喝了一杯香浓绵柔的油茶,吃了两块小点心垫垫肚子,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地回到了戏楼里坐定。 “四弟妹真是闲在啊,放着好好的戏不听,怎么去外面这么久,该不会是瞧着院子里的花草太迷人,一不留神就走错路了吧!”她这才刚刚坐定,三福晋董鄂氏就满脸假笑地凑了过来,柔声打趣道。 随着康熙帝越发重视四爷,诚亲王胤祉在朝上的地位就尴尬了,所以尔芙和董鄂氏原本就不算和睦的妯娌关系就更加紧张了,素来自视甚高的董鄂氏更是将冷嘲热讽的工夫都发挥到了极致,好在尔芙这人不擅长和人勾心斗角,很多时候都听不出她话里藏着的那些小把戏,愣是让董鄂氏吃了不少闷亏,让董鄂氏原本贤良淑德的好形象,亏损了不少。 此时,尔芙依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笑着道:“不比三嫂家学深厚,我素来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昆曲,您觉得这戏好看,我却觉得无趣得很,加之早起辛苦,便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去后面暖阁里休息了片刻,倒是劳三嫂惦记着了。” “四弟妹这嘴儿,仍是这么刁滑伶俐,冷嘲热讽的,真是半点规矩都不在乎了!”董鄂氏被尔芙几句话顶得脸色发白,手里攥着的绣帕,猛地收紧了几分,咬牙道。 “额……”尔芙满脸不解地歪歪头,随即就一脸无语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 她有时候是真觉得董鄂氏这人脑筋儿有问题,就许她冷嘲热讽地挖苦自个儿,还不许自个儿反唇相讥,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真当她董鄂氏是公爵府里出来的姑娘,真当她董鄂氏是个亲王福晋,便要全天下的人都恭维她、谄媚于她…… 想到这里,尔芙冷哼一声,扭头看戏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不过四爷闻言,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瞪着一双锐眸,冷声道:“你不在乎?”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边,抬手拂过那枚朱红色的钤印,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虽说她入府前,德妃娘娘曾安排宫里过老嬷嬷教导,但是乌雅赫赫这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又仗着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加之她根本就不甘心嫁到四爷府里做个格格,根本就没有对这些事上过心。 宫里来的老嬷嬷回宫禀报后,德妃娘娘这才不得不从内务府挑了四个得力的宫女送到乌雅赫赫身边儿去。 乌雅赫赫到底是她当做女儿疼护了几年的亲侄女,不然她才懒得管乌雅赫赫呢!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对她颇为失望,虽然并未完全放弃,却也不似之前待她那般亲如母女了,不然乌雅赫赫更张狂了! 加之吴嬷嬷从中挑拨,几个大宫女抱着效忠的心思被德妃娘娘送进府,见乌雅赫赫分不清好赖人,便也渐渐熄了那份忠心耿耿,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应付着差事…… 比如此时,兰草瞧了瞧已经往暖阁里间走去的乌雅赫赫,便将目光挪开了,根本没有想要跟过去伺候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注意到里间床下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巴掌大香炉了。 这香炉放在床脚后侧,借着床脚的遮掩,加之里面燃烧的香料不多,香味也不浓,乌雅赫赫也没有注意到,她反倒如同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脸上写满贪婪地伸手摸着床边摆着的一个比人还高的穿衣镜,上好的铜胎鎏金边琉璃穿衣镜,这还是当初四爷从海外那些西洋商人手里重金淘换来的呢…… “嫡福晋还真是会享受!”乌雅赫赫喃喃自语道。 这么一间不经常使用的暖阁就布置得如此精致考究,让她忍不住嫉妒…… 少时片刻,出去泡茶的紫苏端着那套琉璃茶具和回去秋雨楼取换洗衣裳的柳苗一块回到了暖阁。 乌雅赫赫很是慵懒地坐在那张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拔步床上,倚着床柱,手托香腮地朗声道:“直接端进来吧,我懒得动弹了!” 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换了个更方便宫婢伺候她更衣的姿势。 紫苏和柳苗等人闻言,有些不适应地拧拧眉心,却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伺候了,该准备洗漱工具的就低头准备洗漱工具,该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的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等到乌雅赫赫那边换好衣裳,这泡着鲜花瓣的洗脸水就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净面、漱口,重新梳妆…… 从头到脚都收拾完,她端着琉璃茶具,美滋滋地抿了口香茶,得意地笑了起来…… 坐在这间格外精致考究的暖阁里,乌雅赫赫再次感觉到了身份尊贵的好处,她若有所思地抬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以前都是她太傻了…… 虽然四爷比不得话本子里形容的那些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俊朗不凡,但却是实打实的亲王之尊,她要是能够独揽四爷的宠爱,区区一个侧福晋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竟然还想着窝在秋雨楼里偏安一隅…… 人的野心,往往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钻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乌雅赫赫瞧着这间雅致舒适的暖阁,心里对权柄多了几分渴求…… 不过她并不着急,她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她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只要她这胎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便是生个格格出来,想要晋封侧福晋,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雅赫赫好似真的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那种奇妙感觉,她的耳边,好似响起了砰砰砰的胎心搏动声音一般。 可惜但凡曾经经历过孕期的宝妈都会知道,凭借肉耳就听到胎心搏动的声音,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因为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便是毓秀姑姑,亦是个自梳头的老嬷嬷,何况现在毓秀姑姑又不在她身边,她也就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在暖阁里略微休息片刻,丢下满室狼藉,便领着紫苏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秋雨楼。 一直到她怀胎九月有余,生下一个死胎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个儿中了谁的算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这会儿捧着还为隆起的小腹,心里高兴极了,那种欢愉的感觉就好似她小时候抢过吴嬷嬷小闺女手里的糖葫芦般痛快无比。 另一头,正院里,也是挺热闹的! 一张用半月桌拼起来的圆桌旁,四爷、尔芙、小七、弘轩,还有还需要坐在婴儿椅上的小米团围坐一团,一个冒着红彤彤火焰的赤铜火锅摆在桌子当中,周围摆放着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手工制作的虾滑、牛肉丸等各类食材,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热烘烘的涮锅子。 锅里用厨上熬煮了一整天的老母鸡汤锅底,里面还放着滋养补身的枸杞、桂圆、红枣等药材,配上鲜美肥厚的野山菌,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旁边各种各样的调味料都用小瓷碗装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张长几上。 饶是四爷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香味,也将满肚子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食欲大开地和弘轩抢起了锅里涮好的口外羊肉片了。 要说小生子切出来的牛羊肉片,比起现代那些用机器刨出来的肉片都要更薄以些,夹上一筷子肉片往锅里一出溜,连等待都不需要,沾上蘸料往嘴里一松,融合着鲜美锅底的肉片又嫩又香…… 时不时地再往锅里丢上几片切得有些厚度的土豆片、地瓜片…… 啧啧,吃起来,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你们俩父子是真有出息,一会儿别再打起来……”尔芙好笑地瞧着筷子打架的四爷和弘轩,轻声调侃道,手上却将整盘羊肉片都滑进了锅里,免得这两父子赶不及吃,同时也不忘往锅里添上几根小七爱吃的宽粉,小米团唯一能吃得动的地瓜片,细心地照顾着这一家子人。 四爷闻言,手下的筷子飞舞不停,挑眉道:“弘轩是懂规矩的孩子……” “阿玛,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么,还说额娘是得什么吃什么,这块牛百叶就让给弘轩吧!”弘轩也不甘示弱,直接反唇相讥道,心里暗道,涮锅时候无父子,你以身份压我,那我就让额娘知道知道你私下是怎么议论额娘的饮食习惯的,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前院的师傅给我穿小鞋……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颇有些惧内潜质的四爷小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含糊道,手下一滑就丢了已经快到自个儿碟子里的牛百叶,只得重新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近自个儿这面的锅里,同时满眼戒备地提防着如小仓鼠似的嘟着嘴猛吃的弘轩,暗暗咬牙地想着是该给这小子多增加些功课了…… 尔芙见状,只能是满脸苦笑地摇着头,摆起一家之主的河东狮吼范儿,冲着就要为了口吃的就翻脸的两父子,冷声道:“这后面厨房预备的食材足够满院上下多吃上一顿涮锅子了,你们实在不必这样又争又抢的,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谁饿着你们两个了呢!” “额娘,您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福晋,你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弘轩两父子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对此,她也是无奈极了,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地不管他们了,半扭过身去,一心照顾着正用小木勺小心翼翼盛着地瓜泥往嘴里送的小米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和弘轩吃得太像了,小米团也咿咿吖吖地吵着要吃肉了! 可怜小米团才这么点大,脾胃都还不能消化这些食物,连地瓜泥都不能多吃,逼得尔芙不得不让诗兰去后面小厨房取碗鸡蛋羹过来,用香喷喷的鸡蛋羹哄逗着小米团,免得小米团哭闹起来,扰了桌上的好气氛。 这顿涮锅子,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屋子里满是热气,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尔芙瞧着捧着肚子歪到罗汉床上就不动地方的弘轩和四爷两父子,抱起抓着小木勺不撒手的小米团,冷声吩咐道:“今个儿你们吃得太多了,赶快起来活动活动……” 说完,她就抱着小米团往厢房走去。 时间太晚了,弘轩和小七都已经大了,熬熬夜还成,小米团还小,还要乖乖睡觉长身体呢…… 走在夜风习习的回廊上,尔芙头一次感觉到了孩子太多的幸福烦恼。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小米团睡下,又交代了冯嬷嬷仔细照顾,离开厢房的时候,弘轩已经屁颠屁颠地领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回前院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尔芙瞧着还抱着百福不肯撒手的小七,拧眉问道。 “额娘,小七都好久没有和你一块睡过了!”小七闻言,抱着正在吐舌头卖萌的百福凑到尔芙的身边儿,小脑袋瓜儿蹭着尔芙的手臂,扁着嘴撒娇道。 尔芙低头瞧瞧小七那双紧抱着百福不撒手的小手,没有好脸色地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着百福的脑门,冷声答道:“如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将它放到地上的话,额娘觉得更加可信些!” 说完,她就伸手将百福从小七怀里抢了过来,催小七快点回自个儿院里休息去了。 “哎呦,额娘,您真是太绝情了……”小七扁着嘴儿,小手抓着尔芙的袖摆,嗲嗲地撒着娇,她都好些天没有和百福好好亲近过了,难得今个儿在额娘这里看到百福,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 只不过今个儿尔芙有心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话,真是半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抱着百福往旁边走动几步,躲开了又要凑过来撒娇卖萌的小七,扭头冲着诗兰抬抬下巴,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去自个儿院里吧!” 说完,她又将百福放到地上,示意小七,百福今个儿可以跟着她去听雨阁住一晚。 小七见目的得逞,也不再继续纠缠,对着摇头晃脑的百福招招手,待百福跑近,动作飞快地弯腰捞起百福往怀里一揽就迈着欢快轻松的小步子往外跑去。 尔芙目送着小七头也不回的离开,苦笑地摇摇头,回到了四爷的身边坐定,轻声问起了他今个儿不高兴的原因。 四爷对身边伺候的太监、常随约束甚严,便是尔芙想要打探前院的动静,也是千难万难,而且尔芙也知道四爷不喜后宅女眷过多掺和前院的事儿,所以她也没有想过找苏培盛问个究竟,反而选择了等待,等到没有其他人在侧,直接询问四爷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对于尔芙如此做法,四爷还是觉得蛮熨帖的。 他也没有想要瞒着尔芙这件事,他抬手挠挠光秃秃的脑门儿,叹气道:“还能怎么了,昨个儿爷写的那份奏疏被戴铎先斩后奏地送去了内阁,内阁学士不敢做主压下,直接在大朝会上呈上去了,皇上一看就如你所预料的那般当场震怒,爷在乾清宫和养心殿跪了一个多时辰,这真是又憋屈、又丢脸……” 尔芙闻言,笑着抱住四爷的胳膊,将温软香柔的身子往四爷身上贴了帖,柔声安慰道:“那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也是为国为民,又不是做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丢人事儿!”说完,她还很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逗绷起脸生闷气的四爷开心。 “今个儿是大朝会,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足有百十多号人,怎么可能不丢脸呢,你都没瞧见爷那会儿的脸皮多红,爷估计要是放个鸡蛋在上面都能烫熟了!”四爷这会儿也已经缓过劲了,不过见尔芙这样放软身段地哄自个儿高兴,他还是故意板着脸保持着自个儿很生气的状态,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小意。 只不过尔芙和四爷相伴多年,哪里看不出四爷是在故意装相呢…… 她感觉四爷的大半个身子都往自个儿这边压过来,趁着四爷不注意,直接就闪身逃跑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下月初六,诸事吉。 尔芙又回到永和宫和德妃娘娘说说此事,带上德妃娘娘准备的几样小礼物,这才领着诗兰等人回到了府里,一路折腾,那叫一个辛苦,那叫一个疲惫。 她揉着还泛酸的腰肢,双眸微阖地半躺在罗汉床上,出嘴不出力地吩咐诗兰等人去准备认亲礼上需要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理顺流程,反正就是不闲着吧。 这一溜,足足折腾了有六七天时间。 宫里下的恩旨也到了,内务府那边的那份贺礼也送过去了,也到认亲礼的日子了。 为了让场面显得更加正式些,为了让外人不至于再就着弘晖和齐布琛那点事传闲话,今个儿这场认亲礼的见证人,四爷特地将在京郊别院斗蛐蛐的庄亲王夫妇请了过来,又请了现任的宗人令。 除此之外,宫里德妃娘娘也派来了身边的掌事宫女做代表。 尔芙还将她的阿玛额娘,钮祜禄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都请了过来。 一场兴师动众的认亲宴后,齐布琛有了一双亲王夫妇做干爹、干娘,弘晖带给她的那些负面的声誉,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齐布琛还是不大适应多出来的新爹新娘,好在尔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且特地找齐布琛谈了谈,免得待到日后康熙帝又打算用皇室格格和亲的时候,博尔康大人府上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坏了这桩缘分。 她本就不是个很在乎尊卑主次的性格,私下里更不将重重规矩放在心上,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地将齐布琛叫到内室里,细细询问过齐布琛的想法,她很是果断地给出了一个让齐布琛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尔芙是这样说的,让齐布琛不要压力太大,只当是多了个勤走动的亲戚就是。 古代生活,各家各户都讲究个人丁兴旺,三叔六婶二大爷,谁家都有一堆曲里拐弯的亲戚和十来个直系亲属,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模式,走动勤的亲戚,便是血脉疏远,也是正常,少走动的亲戚里,也可能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亲姐妹。 尔芙这般一说,齐布琛就显得平静淡然了不少。 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又在四爷府里稍坐坐,待来观礼的宾客和见证人都撤了,又和四爷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花厅用了一顿所谓家常便饭的晚宴,这才顶着月色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尔芙收到了若干以齐布琛名义送来的小礼物。 不过多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比如说一盆花草,比如说一块齐布琛亲手绣的娟帕,比如几样齐布琛亲手做的小点心等等……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纳喇氏会做人,借着齐布琛的名义送来的,还是齐布琛自个儿想要送来,反正尔芙收到这些小礼物的时候,心里是蛮高兴的。 她也几次给齐布琛下帖子,邀请齐布琛来府里玩玩,但是被博尔康府那边拒绝了。 再然后,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除了那些隔三差五就送过来的小礼物,尔芙就再没有和齐布琛那孩子见过面了。 初时,尔芙这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时间久了,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将齐布琛这个人都丢到了脑后,要不是逢节日的时候,毓秀姑姑总会过来提醒她给名义上的干女儿送份小礼物过去,她基本上都要不记得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干女儿了。 不过即便如此,当她再得到齐布琛的消息时,也已经是半年以后的秋末季节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不提也罢。 再说四爷府这场轰轰烈烈的认亲礼后,京中各处眼瞧着就要控制不住的各种流言蜚语,登时就烟消云散了,谁家哥哥妹妹还不能有个来往了,齐布琛已经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小格格,要是再揪着这些花边消息不放,便有些显得多管闲事了。 即便如此,弘晖的名声,还是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谁让他先有和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私相授受的嫌疑,还没等这盆污水被洗清,随后就纳了两个西洋小妾呢,便是前面的事儿是一场误会,后面这件事是怎么都成了他甩不掉的污点之一。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打起精神张罗弘晖的亲事,发现这些传言时,愣是气得吐血了。 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一盆污水就想往尔芙身上泼,但是这京里的官宦福晋又不是傻子,尔芙抬进四爷府这么许多年,便是外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传言,真正接触下来,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哪里还是一点传言就能说服她们相信弘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不但如此,便是一些有些人怀疑弘晖并非性格浪荡的纨绔子弟,但是一想到府里有尔芙这样一位看不惯他的继母,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额娘,又怎么舍得将自家孩子嫁过来,而那些福晋舍得嫁出来抬高家世的庶女,乌拉那拉氏又瞧不上…… 这样一来就弄得弘晖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偏偏乌拉那拉氏身在其中,还看不透这点,瞧着每日往正院跑得要多勤有多勤的甄妮和戴斯二人,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她们两个搅局,自家弘晖早就和名门闺秀定下亲事了。 只是她有时候就是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如果她还是府里的嫡福晋,她折腾甄妮、戴斯两个小妾侍,于情于理,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甄妮、戴斯两个人就算心里有委屈,却也不敢生出怨怼的心思来,但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壳,虽然仍然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到底仅仅是弘晖的姨母,还是那种隔着好几个房头的远房姨母,连尔芙这个继福晋都不管她们,乌拉那拉氏跳出来就显得太多管闲事了。 甄妮和戴斯入府月余,两人也知道她们身份低微,又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孤女,连一个能够依仗的娘家和亲朋都没有,加之春晖阁就她们两个小妾侍,倒是也没有生出互斗的想法,反而联起手来,在弘晖跟前儿吹足了枕头风,已然在春晖阁站稳脚跟儿。 眼下,便是福嬷嬷这个弘晖嫡母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敢和甄妮和戴斯二人硬刚,何况是本就不被弘晖当回事的乌拉那拉氏呢…… 当乌拉那拉氏又一次摆起长辈的谱儿,命身边宫婢揪二人过去教训的时候…… 春晖阁的主人弘晖,毫无意外地站了出来。 他可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长辈,更不管乌拉那拉氏和自家额娘同宗所出的身份,直接就挑明了他的立场,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够将伸得过长的手缩回去,不然他就要直接去宗人府告状了。 这让乌拉那拉氏深受打击…… 在她看来,弘晖是她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依仗,现在却为了两个玩物就和自个儿翻脸,心里就如同针扎似的那样痛苦万分,偏偏她还是有苦说不出,所以她一合计,便又出了一个昏招。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是希望弘晖定下亲事以后,再接自己娘家的侄女进府,这样既能够替弘晖拉拢一门家世显赫的妻族做靠山,又能够替自家侄女求个正儿八经的名分,而不是一侍妾格格的名分进府,还能够预留出些时间,让娘家挑选出更合适的人选送进府,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随着弘晖态度的转变,让她不敢等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甄妮和戴斯,竟然敢挑拨着弘晖和自个儿对着干,连和福嬷嬷互通消息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派人给自个儿娘家的几位宗老都送去了一封信。 弘晖是四爷府的大阿哥,便是还没有请旨册封为世子,却也是身份显赫的主儿。 乌拉那拉氏的几位族老凑在一块一合计,心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甭管弘晖阿哥以后前途如何,一个皇室贝勒的身份是肯定跑不掉的,送过去两个小格格站住先机,总归是有利无弊的事儿。 得,这些人登时就拍板了,挑人,命自家福晋可着劲地挑选模样出众的呗。 不过有一点,他们这些将注意力都放在朝堂大事的大老爷们,还是小看了自家福晋们的那点小心眼儿。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娶妻求贤、纳妾求貌是个早已定下的规矩、惯例。 不但如此,这但凡是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原配正妻,往往在年纪上和这些已经胡子一大把的族老们相差不多,自然而然,正妻所出的孩子们,年岁也要比妾室所出的孩子要大些,一代人之间,年岁就相差十数岁以上,何况还是隔着两辈人、甚至是三辈人呢…… 如此一推算下来,那些正妻福晋所出的嫡枝血脉里,很少有和弘晖年貌相当的,便是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和弘晖同辈、且年岁相近的,容貌也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出小辈们,但是这种好处,谁又愿意拱手送到自个儿的情敌手里呢,这万一送过去的人得宠了,回头帮着她们那些小妾额娘和正房嫡母争宠,岂不是要乱了府里的规矩…… 再然后,这些早已经过起含饴弄孙日子的老福晋们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甭管怎么着,这种好事都不能落到那些已经分家另过的庶子房里去。 她们合计合计,挖空心思,直接从自个儿亲生血脉的家里,挑出了两个容貌不错的嫡女,虽说是嫡女吧,却是那种从小被记养在自个儿名下的庶子房里所出的嫡孙女,空有个嫡女名头,却没有嫡女的气派,更甭提什么满腹学识,跟着她们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额娘,又没有良师教导,勉强能够将列女传读完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不过这些老福晋挑出的这两个小丫头容貌是真不错,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南方女子的细嫩皮肤和娇软嗓音,眉眼间,亦是满满的温婉清秀,比起正儿八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亦是不逊色分毫的。 那些族老瞧着两个有些羞涩的小姑娘,皆是一脸地舍不得…… 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送到四爷府里去伺候弘晖了,虽然也是为府里出力,但是到底是比不得嫁到旁的府邸,还能拉拢来不少助力,颇有些好白菜都让猪糟蹋了的想法。 当然,他们也就是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如他们这种名门望族,人丁兴旺,最是不缺这种娇俏动人的小姑娘了。 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陪着族里族老们见了这两个小丫头一面,记下了两个小丫头的名字,便直接将教导小丫头的差事丢给了自家老妻喜塔腊氏,自个儿又一次和老兄弟们钻进了青春貌美的小妾房里玩乐去了。 喜塔腊氏对此,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小妾得宠又如何,不过是玩意罢了。 她神情淡然地瞧瞧和她年岁相差不多的这些老妯娌们,直接将两个神情忐忑的小丫头丢给了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婆子去看管照顾,又命小丫鬟在厢房摆好了牌桌,也招呼着这些明争暗斗大半辈子的老妯娌们找乐子去了。 至于这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丫头,很快就被管事婆子带到了后罩房里住下。 该请教习嬷嬷就请教习嬷嬷,该替她们裁剪新衣就裁剪新衣,每个人还都给添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待遇比起在自个儿家里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们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乌拉那拉氏见到娘家派人送过来的画轴,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一切准备就绪,她也没有主动挑出来张罗此事,而是选了个尔芙心情不错的日子,直接找到了在后花园里赏花看景的尔芙,商量起要给弘晖阿哥再添两房妾侍的事。 她故作不经意似的望着不远处的莲池,笑吟吟地说道:“福晋姐姐,有句话,我真是不吐不快,还请您不要怪我说话直,我就是觉得那些个从蛮夷之地出来的姑娘不行,模样长得怪就算了,还半点礼数都不懂,您是不知道我替她们请来的教习嬷嬷都找我告过多少次状了。 咱们还是该替弘晖阿哥考虑考虑,不能由着那些蛮夷女子在春晖阁里胡闹了!” 说完,她装出一副‘我是在替你分忧’的模样,满眼期待地瞧着尔芙。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她忙站起身,快步迎到穿堂门口,拦住了对面满脸震怒的四爷,低声劝道:“弘晖年纪还小,你就算是不高兴,就算是要教训他,也要讲究下方法,怎么能张口就骂呢,再说还是当着我的面,他不是更下不来台了!” 说完,尔芙就对着身后跟过来的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色。 虽然她是不喜欢弘晖,也气愤弘晖的不懂事和莽撞,却舍不得四爷为此动气伤身,不然她才懒得跑出来往炮仗筒上撞呢,只是她没想到乌拉那拉氏竟然在这个时候玩闪现溜走了。 当尔芙听见乌拉那拉氏直接找借口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如果她还不知道乌拉那拉瑞溪已经换芯儿成为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还不至于如此惊诧,她从未想过一个当母亲的人能为了保证自个儿的利益,连自家孩子都不顾了…… 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简直颠覆了尔芙的人生观…… 恍惚间,她甚至好似听见了三观碎裂的声音。 “进去说话吧,爷好好和他说说。”就在尔芙三观重塑的呆滞阶段,对面四爷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就是宫里所有宫妃的常态,他见惯了,尤其是在德妃娘娘身上,他抬手拍拍尔芙的肩膀以示安慰,低声答道。 说完,他就绕过眼前整个人都傻住了的尔芙,迈步走进了穿堂。 穿堂里,弘晖还保持着刚刚拱手告辞的诡异造型,显然是被四爷一声暴喝吓到了。 “别站着了,今个儿正巧碰上,咱们爷俩儿好好聊聊!”他很满意弘晖的反应,迈步走到弘晖的身边,拍着弘晖的肩膀,沉声说道。 穿堂外,缓过神来的尔芙见四爷和弘晖两父子并肩坐在一块,好像气氛还算和谐,也没有再进去破坏气氛,直接领着诗兰等人离开了。 只是还不等她绕过穿堂前面的回廊,便被四爷和弘晖的交流方式吓到了。 “跪下……”尔芙只听得四爷一声暴喝,浑身一颤,还不等她再迈动脚步,便听见穿堂里传出了一连串的责问和呵斥,那爆发力、那穿透力、那震撼程度……反正她是有些不放心地拐回到了穿堂门口。 苏培盛守在穿堂外面,已经将庭院里当差的洒扫婢仆和粗使杂役都赶走了。 尔芙走到他跟前儿,低声说道:“四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你也不进去瞧瞧他,就这样听着他教训弘晖,你这个领事太监怎么当的……” 苏培盛闻言,苦着脸答道:“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主子爷的脾气,谁劝得动啊!” “那就让他这么扯着嗓门教训啊,这要是传扬出去,弘晖的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奴才不敢去劝。”苏培盛表示他才不要去做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池子鱼呢,连忙摇头拒绝道。 尔芙见状,无语地扁扁嘴儿,却也不敢迈腿进去。 她倒是不怕成为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池子里的鱼,她是担心弘晖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她和弘晖的关系,本来就很是紧张,弘晖又正是一个青春期少年,到时候为了自尊啊、自信啊,还不得直接和四爷顶撞起来啊…… 为了不让四爷被气得更狠,尔芙哪里还敢往里面凑热闹去呢! 此时此刻,她无比向往那种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大家族生活了,那样她就可以请来德妃娘娘、或者是皇上劝阻住暴怒状态下的四爷了。 可惜,临时抱佛脚,显然是不靠谱。 她就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在回廊上转着圈圈儿,随着四爷教训弘晖的声音大小、语速快慢,决定着叹气的速度,明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愣是急出了一脑门汗。 好在,四爷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语速和音量,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尔芙也不必在回廊上绕圈圈儿了,她一撩袍摆就坐在了回廊外侧的围栏上,侧耳听着穿堂里的动静,这么仔细一听,她才反应过来,敢情是有人将弘晖和博尔康大人府上那位小格格私下传信的事儿给捅出去了,四爷这才带着怒火从东小院赶过来堵人。 “谁传的闲话?”她对着同样满脸冷汗的苏培盛问道。 这种事,到底是有些丢脸的事儿,她不相信乌拉那拉氏会主动告诉四爷知道,更不相信博尔康大人会跑来找四爷告状,瞒着藏着还来不及呢,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别人议论起来,顶多就是说弘晖这孩子太过胡闹,不知轻重,但是涉及到齐布琛这姑娘的话,哪怕是就要说她闺誉有暇了。 苏培盛闻言,紧贴在门口的身子往尔芙的方向挪了挪,低声答道:“回福晋的话,这事儿是佟佳侧福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偷偷告诉主子爷的,主子爷当时一听就气坏了,摔了茶碗、掀了桌子,又先去了前面春晖阁,连打了弘晖阿哥身边的几个小太监,这才过来您这儿的。” 说完,他又装作不是自个儿偷偷告密似的往相反的方向躲了躲。 对于苏培盛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尔芙也是无奈了。 她捏着眉心,长叹了口气,才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话:“福晋,你进来下!” 我勒个去…… 尔芙闻声,闭了闭眼,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往穿堂里走去。 还不等她在穿堂里站稳脚,便听四爷继续说道:“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齐布琛性格和你挺像的,想来你也会喜欢她,年纪又和咱们小七相差不多,你不是一直觉得膝下就小七一个小格格,总觉得是件挺遗憾的事儿,不如就收了她做干女儿吧!” 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忙点点头道:“额,哦,好啊,我正愁小七连个作伴的小姐妹都没有呢,我可是早就听说齐布琛小格格德容兼备,性情温婉,要是有她和咱们小七多来往,不愁小七那猴子性格扳不过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四爷在替弘晖做出的莽撞事儿找补呢。 一旦齐布琛成为她的干女儿,那齐布琛和弘晖就是兄妹了,要是自家兄妹相互有书信来往,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她更替四爷觉得辛苦了,也替齐布琛感到了一阵庆幸。 得亏四爷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家孩子就不管别人孩子死活的蛮横父亲,不然四爷不管不顾地求皇上指婚,这齐布琛的一辈子就要和弘晖连在一块了,要是两人相处得好,那还算是错有错着,不然怕是这孩子的幸福就彻底毁了。 正因为考虑到这点,她更是忙里张罗起来,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吩咐道:“这齐布琛小格格要做我的干女儿了,我这个做干额娘的,可是不能小气了,你将我之前置办的那套雪裘披风和那套东珠凤钿找出来,另外再去库里将那套文征明所画仕女图的玉骨团扇装上,明个儿我要带着去给我的干女儿送见面礼。” 说着,她好似觉得自个儿太过急切般羞涩一笑,对着四爷问道:“您觉得可好?” “这点小事,你自个儿安排就是。”四爷显然很是满意,笑着点头答道,同时也没有忘记提醒尔芙早点给博尔康大人府上下拜帖,毕竟认干亲这种事儿,总归是要表现得正式些才妥当。 “行,一会儿我就给纳喇福晋下帖子去。”尔芙笑着答道。 “那你就去忙吧,爷还要和弘晖去老十三府上坐坐,他十三叔派人传话来了,说是想念他这个有些不成才的大侄子了。”四爷闻言,没好气地白了眼弘晖,继续说道。 “哦,十三爷从南边回来了?”尔芙很是惊讶的问道。 “昨个儿夜里回来的,今个儿早起在宫里碰到的,爷也吓了一跳呢,前院还有他从南边给你和乌拉那拉侧福晋等人捎回来的小礼物呢,一会儿爷就让人给你们送过来,你看看,给后院这些女人分分。 行了,不说了,有事回来再说,爷赶着过去找老十三喝酒了!” 说完,四爷就招呼着弘晖,领上苏培盛等人,迈着大长腿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无语地撇撇嘴儿,也招呼着诗兰等人回到后面上房去安排认干亲的事儿去了。 对于尔芙来说,认干亲这种事儿,最麻烦的就是写拜帖这道工序了。 她先是在纸上用鹅毛笔打好了草稿,又让诗兰去把毓秀姑姑请了过来,帮忙修改了下措辞和错别字,将一些用简体字写好的汉字改成繁体字,又抄写了两遍熟悉笔画,最后才规规整整地抄露到熏过香的浣花笺上,不过百余字的拜帖,足足折腾了一个来时辰才搞定。 搞定了拜帖,还要挑选送给齐布琛的见面礼。 尔芙连口气都顾不上喘,领着诗兰和诗情就钻进了自个儿的私库。 这是专门存放珍稀贵重物件的小库房,入口就在内室的床梢旁边,不但要爬梯子,因为不能随便安排人进去打扫,还要忍受里面无处不在的粉尘,弄得尔芙接连打了数十个喷嚏,可以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送给齐布琛的见面礼挑选好了。 除了她之前提起的那几样东西,又选出一整套镶东珠嵌红宝石的赤金头面和几支宫中内造的发簪步摇,都是镶嵌着东珠美玉红蓝宝石的好东西,另外还有两张百亩良田的地契,如果不是怕送的东西太多,有炫耀的嫌疑,她还打算送给齐布琛两个铺面呢,为了将这些小礼物体面地送出,她又特地找出了一个两尺余高的镶螺钿妆匣。 等她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主子,前院送了好多新鲜玩意儿过来,您看要不要他们搬进来瞧瞧……”诗兰瞧着没精打采的自家主子,又瞧瞧院子里摆得几口大箱子,轻声提醒道。 敢情前院来送东西的小太监都已经等待了好半天了。 尔芙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命人将那些箱子都搬到了堂屋里,一样样的赏玩着。 十数套颜色各异、款式各异的西洋女装…… 十数套镶嵌各色钻石的项链、戒指、手链…… 两尊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石膏雕塑,穿着衣服的那种…… 三幅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油画,画风景的那种…… 一块画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羊皮地图,据说是藏宝图的那种…… 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妆镜,大的有落地穿衣镜那么大,小的有巴掌大、粉盒大的…… 一整套从落地钟到最精致的座***六个大小各异的西洋钟…… 一盒十二支镶嵌着水晶笔管的铜制鼻尖蘸水笔,雕琢精美,且书写流畅那种…… 一套四个大小相同的铜座地球仪…… 除了这些尔芙能叫出名的东西,还有一辆看起来像是自行车,但是和自行车又有着些许区别的双轮移动工具和好几个锦盒的各色钻石、宝石。 瞧着眼前这些东西,她有种老十三打劫了外洋客商的感觉。 不过这也没关系,左右不关她一个内宅女眷的事儿,尔芙很是爽快地一摆手,命诗兰等人将刨除衣裳首饰和妆镜外的所有东西都收到后面后罩房库房去,又安排赵德柱等人将衣裳首饰、妆镜这些要送给各院女眷的东西,按照人头分成了数份,留下自个儿看重的那份,剩下一份不留地送到了后院众女的手里。 当然,造型精致的西洋项链,她还特地给自个儿多留下了一条。 一条由超大粉色椭圆水滴形钻石和数颗稍微小一些的同色钻石组成的流苏项链,特别华丽出彩,瞧着就如同后世那些价值数亿的晚礼服项链似的,便是尔芙这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一打发了赵德柱等人,便忙不迭地进去试戴了。 这个时代的西式裙装,还是带着那种束腰的款式,大大的蓬蓬裙里是厚朴厚重的衬裙,配合着有些俗气的荷叶一字肩,露出光洁的肩膀和性感的锁骨,再戴上那条粉色钻石组成的流苏项链,尔芙瞧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了一抹颇为自傲的笑容,学着电视里曾看到过的那些外国女人的做派,微提裙摆地走到诗兰等人跟前儿,笑着转了个圈儿,柔声道:“瞧瞧你家主子漂亮不漂亮?”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就全无怨言呢,虽说算不上是怨恨,但是一时的想不通,却总归是在所难免的,便如叛逆期的孩子稍有不顺心就会选择离家出走一般。 好不容易捱到散课,小七在正院和听雨斋的分路口,扁扁嘴儿就回听雨斋了。 正院里,诗兰已经几次催促要摆膳,却都被尔芙拒绝了,她还在等小七过来用膳,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尔芙有些坐不住地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已经点起落地烛台的庭院,如同拉磨的驴子似的团团踱步,一直等到月上树梢,也没能等到小七过来用膳,她担心不已的蹙着眉头,招呼诗兰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胡乱系好披风领口的细绸布,径自就往听风楼走去。 她还以为小七这会儿还被孙嬷嬷拘在听风楼练琴呢! 她这趟过来,心里就如同烈火烹油似的不痛快着,暗道:孙嬷嬷太过严苛。 毕竟孙嬷嬷晌午就已经惩罚小七和茉雅琦二人不许吃午膳,好在她带着点心过去,两人倒也饿不到哪里去,但是晚上到了这会儿还不放小七她们回去休息,这做法就有些过分了,小七和茉雅琦到底不是宫里那些包衣旗出身的宫女,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折腾,身体不都饿坏了么! 不过她这一路带着火过来,一进门就瞧见已熄灭烛火的听风楼,整个人都懵了! 她耐着性子,强作笑脸地唤过守门的小宫女,轻声问道:“孙嬷嬷呢?” 听风楼的守门宫女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在主子跟前答话,很是紧张,往常刻在骨子里的规矩都丢到了脑后,有些含糊的回答道:“孙嬷嬷早就已经回后面罩房休息了!” “那二格格和三格格是何时散课的呢?”尔芙没有责怪小宫女的失礼,继续问道。 “和往常一个时辰,酉时初刻,孙嬷嬷就让两位格格回去了。”小宫女似是有些不解的小心抬眸窥着尔芙的脸色,忙又垂下头,恭声答道,她心里也确实不懂,府里这位嫡福晋怎么一天就跑来两趟听风楼,还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过她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甭管什么情况,也轮不到她多操心。 尔芙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多在听风楼停留,径自就往听雨斋走去。 此时的听雨斋里,小七正抱着被一个缝制成葫芦状的软枕坐在床上生闷气呢…… 她猛然听见外面传来福晋来访的通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床上跳下来,但是随即想到自个儿今个儿才被额娘当着孙嬷嬷的面教训过,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钻上来了,她重新爬回到床上坐定,又将金钩挽着的床幔放下,闷声闷气的对着旁边还愣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宫女,低声吩咐道:“我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下了,你们就这么应付额娘吧,让额娘早些回去休息,我明个儿再过去陪额娘说话!” 这些话,小七敢说,小七亦能说,但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就在被吩咐出去传话的小宫女进退两难的时候,堂屋虚掩着的房门就已经被心急火燎的尔芙推开了,她瞧着屋子里的明灯亮烛,再瞧瞧那些宫女如雷劈般的呆滞表情,她就能够猜出小七在闹性子的真相了。 尔芙竖起一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让诗兰故意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门口走去,待到房门重新关起的声音传来,仍然没见床上有动静传来,她这才蹑手蹑脚地迈步来到其中一个宫女的身侧,低声询问道:“你家格格可曾用过晚膳了?” 被问到头上的小宫女不敢不答,恭声回道:“不曾用过。”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其他婢女,迈步走到床边,挑眉唤道:“额娘都过来了,不见到你的人,怎么可能回去,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你也不怕饿坏身子呢?” “小七不出去,小七是没人疼爱的笨丫头,饿死更好。”小七隔着床幔,娇嗔道。 “不出来,那就不出来吧,额娘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啦!”尔芙唇角微扬的柔声应道,同时拉过了摆在圆桌边儿的绣墩坐定,半边身子靠在镂空雕琢的床栏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听雨斋里的摆设。 闹性子的小丫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消火呢! 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七瞧着尔芙投影在床幔上的身影,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儿,低声回答道:“小七困了,小七整天都盘坐在琴桌后练琴,这会儿觉得浑身乏累,想休息了!” “跟着孙嬷嬷上课,确实是挺辛苦的,额娘也心疼你,不如你以后就不要去上课,每日就留在听雨斋里疯玩好了,反正咱们府里家大业大,也能养得起你,只是就怕你以后和你那些堂姐妹都玩不到一起去,毕竟她们三五岁就已经启蒙了,说起话来,必然是咬文嚼字的,那些隔三差五的小聚宴会,也不可能玩小姑娘才玩的翻花绳,吟诗作画、诗文往来,这些你都不会,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并没有想要如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样强迫着小七学习,她故意装作很心疼样子的要免了小七去听风楼上课,却以小七的玩伴相激,说白了就是推崇邻居家、朋友家的孩子罢了。 而事实证明,这招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用,尤其是尔芙这种正话反说的做法。 本来还藏在床幔里不肯露面的小七听说自个儿可能被小伙伴们嫌弃,忙撩起床幔,扁着嘴儿反驳道:“小七才不觉得辛苦。 额娘不是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七虽然不是要做名满京师的才女,却也希望自个儿能有些特长。”说完,她又羞涩的低下头,没有哪个孩子就是不懂上进的,只不过就是被经常打击得失去了信心,最后便听之任之的随波逐流了,而小七现在还没有被人打击过,嘴上是说不求做千古传名的才女,心里却是铆着一股劲儿要学有所成的。 尔芙见小七从床幔里出来,笑着将小七抛在身后的床幔挽好,重新固定在两侧围栏上垂下的金钩上,还不等小七躲开自己越凑越近的身影,她就已经坐在了小七身边,将胳膊搭在了小七的肩头,如同好姐妹似的揽着小七还很瘦弱的肩膀,柔声问道:“那小七今个儿为何在课堂上就不用心呢?” 小七闻言,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手指头不安地搅在一块,低声答道:“其实小七没有不用心,只是茉雅琦姐姐说,我和她都是亲王格格,根本不需要学这些讨好男人的本事,那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学习的东西。” 说完,她怯怯地抬头,瞧着垂眸看着自个儿的尔芙,眼底写满了不安和忐忑。 “那你觉得呢?”尔芙笑着摩挲着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其实觉得弹琴挺有意思的,只是抬手拨动几缕琴弦,便能弹奏出天籁之音,好像是在变戏法般神奇。”不管小七有多聪明,她到底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身边人所影响,尤其是茉雅琦言之凿凿的指出尔芙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就从未抚过琴,所以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一边是她颇为喜欢的抚琴,一边是茉雅琦说抚琴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讨好男人的把戏,但是见尔芙问起,她还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心里话。 尔芙闻言,笑着拍拍小七的肩膀,满满都是鼓励的朗声说道:“这抚琴的人不同,自然有着不同的用意,你读过史书,这有一曲广陵散名传千古的嵇康嵇叔夜,亦有倚床卖笑的顾横波,音律本就是人闲来无事消磨烦闷的一项消遣,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而你身为亲王格格,以后赐封为郡主、县主,确实是身份尊贵,但是你也不想别人提起你时,只有你尊贵的身份,却连点出众的本事都没有吧。”说着,尔芙为了让小七能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还不顾身份的学起了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长舌妇,挤眉弄眼的做着怪样子,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尔芙直听得小七脸色大变,这才坐正了身子,笑着揽住了小七的肩膀,接茬道:“这人甭管坐在什么位置,总归是要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额娘为何放着好好的显贵日子不过,非要每日埋首于后宅庶务,无非是希望外人提起额娘的时候,不单单是因为额娘是你阿玛的福晋,更是因为额娘治家有方。 这任何人都不能活得没有自我,虽说女子要三从四德,但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有趣的女人如同让人看不腻的传世名著,空有美貌的女人,只能是看过就随手丢弃的话本子,而空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就如同是那些用时才想要翻翻的黄历,你见过谁没事的时候捧着黄历苦读的,想要做个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必然是聪颖且博学的。”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别看她不通诗画,但是单单是她来自现代这一点和本土女子的不同经历,便足以让四爷对她百看不厌。 小七傻乎乎的听着,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尔芙话里的深意,却也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为她在课堂上分心走神,觉得心里发虚,又为自个儿和额娘闹性子,觉得羞臊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好在尔芙在其他事上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个性,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却是格外仔细,她见小七满脸羞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着将小七揽入怀中,柔声道:“以后你心里有不懂的事儿就要问,问额娘也好,或问阿玛,问孙嬷嬷,不过就是不要闷在自个儿心里瞎琢磨,因为你不懂的事儿,即便是你将脑袋瓜儿都想破了,也还是想不明白。 好了,现在额娘和你解释清楚了你心里的疑惑,该是你回报我这个额娘,陪额娘过去正院用晚膳吧!”尔芙就这样满脸是笑的缓解了小七的尴尬,拉着她从听雨斋里走了出来,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正院去了。 而眼力见满分的诗兰,见到尔芙和小七格格携手走出房门,便先回正院摆饭去了。 待到尔芙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回到正院上房里的时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在了堂屋里,尔芙笑着招呼着小七洗手净脸,亲手盛了碗熬煮得甚是入味、汤色乳白的羊肉汤,轻轻放在小七的跟前,柔声道:“先喝口汤,暖暖胃,晌午就没有吃好,晚膳又拖到这会儿,你不怕胃里难受,额娘瞧着还觉得心疼呢。” 说完,她又特别把小厨房送来的滋补粥,往小七的跟前推了推。 小七喝着味道不算上好的羊肉汤,正好瞧见自家额娘眼巴巴看着自个儿的样子,一向聪明的她哪里还不猜不出这道味道寻常的汤品出自谁手,她笑着将碗里的羊肉汤大口喝光,似是还有些没喝够似的舔舔嘴唇,娇声夸赞道:“还有么,小七还要再喝一碗,这汤好好喝,不过又和生公公的手艺不大相同,难道是额娘亲手炖的?” “好喝,可也不能多喝,适量就好,这羊肉汤太滋补了。”尔芙笑而不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高兴着,但是却拒绝了小七要多喝两碗的要求,转而夹了一块滑弹爽口的木耳,放在了小七眼前的碟子里,柔声劝道。 “额娘别光着给小七添菜了,您也快些吃吧,您为了等小七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小七也心疼您。”小七闻言,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尔芙的样子,夹了一块尔芙最爱吃的酿豆腐,递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轻声说道,她是真有些后悔和自家额娘闹性子了,想想自家额娘在房里等着自个儿过来用膳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额娘过去听雨斋时的通红脸颊,她就气死之前混账无比的自个儿了。 而就在小七和尔芙温馨满满的用着晚膳的时候,茉雅琦正在摔盆砸碗的发飙着。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秦嬷嬷新宣布的家规,说是家规,却比大清律还要更加严苛些。 罚跪、抄经,这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惩罚,禁足、扣份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那条由四爷用朱笔写在家规最后的责罚,却足以让众女都掀桌翻脸了。 什么叫不敬嫡福晋……连个最起码的划定标准都没有,而惩罚却格外严苛。 ——轻则是送往别院禁足半年至一年不等,重则是送往家庙剃发出家。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好伐。 岂不是说,以后只要尔芙抬出家规来,这些想要往上爬的妾室就要举手投降,那她们还在折腾什么呢,抱紧嫡福晋的大粗腿就是了! 如这种不利于后宅和谐的家规,定然是尔芙狠吹枕头风的结果吧! 别问为何后院女人会将罪魁祸首定在尔芙的头上,这只是女人不理智的通病而已。 所以…… 四爷府后院的女人,甭管是一心要守着自个儿的小院过安分守己小日子的荿格格、董鄂格格,还是野心勃勃的陆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等人,不需要串联就已经凑到了一块,齐齐聚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开始了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声讨。 最先开口出声的就是一向沉不住气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她可不管她之前是不是想要投诚尔芙,她绝对不能容忍家规中出现这种不合理的霸王条款,她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紧紧攥着官帽椅的扶手,咬牙道:“不能这么下去了,看来是得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做主了,只可惜妹妹身份卑微,又家世不高,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诸位姐姐牵头了!” 只可惜,她这种时候还藏小算盘,在座众女亦不是傻子,谁又会愿意做出头鸟呢,所以小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和她不睦已久的董鄂格格就接茬开口了! 因她那位在顺治朝风光无限的族中长辈所牵连,董鄂氏一族从康熙帝继位的那天,便开始被其他八大贵姓和新兴贵族所联合打压,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不在册的小格格,所以从小就被家人教导要隐忍、退让的她,也就最讨厌张扬霸道的小乌拉那拉氏。 这会儿见小乌拉那拉氏又不顾身份的出头,她这股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加之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同品级,而她却已有一个格格在膝下承欢,她嘲讽起小乌拉那拉氏就更没有压力了。 她斜睨着被禁足还不安分守己的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冷哼着道:“妹妹倒是会说话,一句身份卑微、家世不高就将这出头得罪人的差事给推脱了,那我阿玛都已经赋闲在家多年,岂不是就更上不得台面了,那是不是婢妾就先退席等着好了,等到诸位姐姐有了安排以后,婢妾听着姐姐们安排就是了!” “董鄂妹妹,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呢! 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咱们同在四爷府里伺候,甭管娘家家世如何,亦不要计较位分,这种紧要关头就该同心应对才是。”眼见好不容易组成的联盟就要土崩瓦解,一直坐在旁边做壁上观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忙打圆场道。 说完,她更是主动揽麻烦上身地提出就由自个儿的阿玛去找四爷说项。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说,那婢妾也就略尽些绵薄之力,给家里去封信吧。”老好人似的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瑞溪主动打圆场,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瑞溪下不来台,她的脸上挂着几分腼腆的笑容,颔首道。 “如此,虽然我家中获罪,但是我娘家还有几位族中叔伯在朝上有些脸面,我明个儿就出府去和几位还算疼爱我的婶婶们求援吧。”佟佳氏也适时表态道。 除了外面已没有娘家的荿格格和藩属国公主李荷茱外,其他众女都做出了表态。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好了。” “两位出身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还在禁足,那就早些散了吧。” “说的是呢,这事还没个一定之前,咱们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免得被迁怒上。” “还是佟佳姐姐想得周到。” 众女又商量好细节,便互相见礼地分别离开了佟佳氏的院落。 目送着众女走远,还未走到自个儿院里的佟佳氏就顿住了脚步,扭头对着跟在身侧的宫女,压低声音的吩咐道:“稍后就将今个儿的商议结果给四爷那边的人透透气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即便是四爷这次做得有些过了,本就和媳妇不对付的婆母,又怎么会替媳妇们出面说情呢!” 别看她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没说什么,还一副和这些女人同仇敌忾的样子,但是那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旁人看而已,她还指望着能够卖好给四爷,让自个儿重新得到四爷的信任,最好是能够得到四爷赐药解了体内的避子药,早日怀上个一子半女的,这样也好借机求四爷帮忙,将自个儿还在边疆受苦的亲人们都接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对不住那些异想天开的情敌们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聪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不傻。 她们虽然不能接受家规中出现那样不成体统的霸王条款,却也明白这四爷府里是谁做主,即便她们今个儿求了德妃娘娘出面做主,废除了这条霸王条款,但是惹怒四爷,她们在府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有了四爷的宠爱,空有位分,又有何用呢,德妃娘娘再关照她们,也不可能让德妃娘娘压着对她们不满的四爷和她们恩爱吧! 这个看起来是有共同利益的联盟,早在联合在一块的刹那就崩塌得一塌糊涂了。 当四爷得到众女想方设法送过来的消息时,他都被这些女人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给气笑了。 “不过这个佟佳氏还是有几分可用呢!”四爷就这样和尔芙同坐在罗汉床上,指着陈福送过来的册子,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接过写满蝇头小楷的册子翻了翻,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 “你就将她留在你身边吧,以后有什么不好自个儿出面说的话就交给她出面,她有把柄掐在爷手里,你只管安心用她替自个儿办事,不怕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毕竟她还指望着求爷出面,将她那些被发配到边疆受苦的亲人接回到京里来享福呢。”四爷抬手揉了揉尔芙的发顶,低声说道。 “好吧。”尔芙闻言,点点头道。 她其实并不想和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太多牵扯,但是既然四爷替自个儿安排好了,她总不能不感恩吧,所以她笑着挤进了四爷怀里,拉着四爷的衣襟,轻声撒娇道:“既然爷信任她,那妾身就听爷安排,不过你可不要分不清远近,别到时候妾身没指望上她帮忙,爷反而信她,不信妾身,最终让爷厌恶了妾身。” 她这么说,绝不是再无的放矢,这后院女人的小算计,还是要防备些。 四爷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忘记这些女人联合起来给自个儿添堵的事情,他瞧着坐在身前无所事事的尔芙,坏笑着道:“正好今个儿没事,不如咱们一块进宫和娘娘说说话吧!” 说完,他就不等尔芙同意,直接招呼诗兰替尔芙梳妆打扮了。 —————— 别看四爷是皇子,紫禁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但是已经离宫开府别居的他想要携妻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亦是要按照规矩递牌子请准,得到内务府宫人传回的准许入宫的口信,这才能够光明正大的从顺贞门走着去永和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 内务府,别看是专司服务皇室的衙署,摆起谱来,一点不比六部差。 如果不是四爷是如今在位的康熙帝颇为看重的皇子,就他这突然起意要进宫请安的做法,保管会让他在宫外候个几日,还甭想找到告状伸冤的地方,谁让宫禁森严这句话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所致,层层规矩走下来,耽搁些许时间,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如尔芙这位亲王福晋给德妃娘娘递牌子请见地话,就需要提前一日准备。 这边儿,尔芙还未梳妆好,内务府那边负责传信的宫人就到了。 难得自家性格清冷的老四递牌子请安,德妃娘娘乐不得地就同意了呗。 四爷跟前伺候的苏培盛不需要四爷指派就已经果断地应付好内务府传信宫人,用塞着两枚银角子的荷包打赏过,又客客气气地安排了小太监送着出去,便转身回到了正院这边伺候了,路过前院马厩的时候,他还不忘检查下马厩那边伺候的奴才为四爷准备的马匹。 待到他重新转回正院的时候,尔芙已经穿戴齐整地和四爷站在廊下等候了。 不同于以往尔芙自个儿进宫穿戴着品级大妆的打扮,今个儿她打扮得是仙女范儿十足,一袭淡蓝色绣银色小碎花的旗装,领口和袖口位置镶嵌了一圈飘逸的银狐毛领,外罩着同色的缎面兔皮内衬的大氅,发间仅簪戴着几支素银镶粉蓝碧玺的簪钗固定发髻,一副居家打扮,她身侧站着的四爷亦是如此,一袭藏蓝色卷云暗纹镶灰鼠毛皮的褂子下是同色同花纹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一对雕如意平安的玉佩,比往日更多了些温雅如玉的气质。 “都准备好了?”不待苏培盛走近,四爷就已经率先走下台阶的开口问道。 苏培盛忙恭声应道,同时招呼着等在院门口的软轿进来,因为他从诗兰闲谈中了解到,自家这位福晋主子认为踩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路是一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的酷刑,如果以往时候,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毕竟他是专门伺候四爷的首领太监,但是现在他既然想要靠上正院嫡福晋这尊大佛,总要有些表示才好,所以他就毫无压力地抢了诗兰和诗情的差事。 对此,诗兰和诗情私下对视一眼,狠狠剜了眼卖好于尔芙的苏培盛。 她们倒不是气苏培盛抢了她们的差事,也不是在意苏培盛和正院这边的关系好转,只是觉得苏培盛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害怕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家主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二人暗暗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偷偷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免得自家主子那个对人没有防备心的滥好人上了苏培盛的当,所以待到四爷离开尔芙身边,带走了苏培盛以后,她们就凑到了尔芙的轿旁。 “那就多多注意些就是了!”尔芙倒是没有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句,便将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倒是让她白白错过了一个和苏培盛这位首领太监扯上关系的好机会,让苏培盛几次示好都没得到回应,便也就放弃了靠上尔芙这棵大树的打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他也没有靠向后院里的其他女主子。 ——————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坐在正殿宝座上,瞧着携手从门口走进来的男女,抿嘴笑了。 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宫妃,她虽然有和寻常母亲不相同的争权想法,但是却不妨碍她也希望她的孩子发自内心地敬爱着她这个母亲,以前她总是觉得老四冷冰冰如同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让她堵心,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四是在记恨她将其寄养在佟佳皇后身边的事儿,她心中有愧,却也责怪老四不懂她的难处,不过后来有了尔芙这个爱撒娇的福晋在她跟前,经常替老四说好话,做些老四自个儿做不出来的贴心事儿,她发现是她误会了这个不善于表达的儿子。 本就对老四心有愧意的德妃娘娘在尔芙这只小蝴蝶的影响下,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彻底疏远老四,视老四如冤家对头,转头去独宠老十四,而是更加用心地表示她对老四的疼爱,缓和她和这个性格清冷别扭的儿子之间不大融洽的母子关系。 比如此时,她知道老四要入宫请安,却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做雍容端庄打扮,生怕逊色于已逝的佟佳皇后,被性格别扭清冷的老四看低,而是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地斜坐在宝座上,热络地招呼着要行礼请安的两夫妻过来坐下说话,直接免了二人的请安礼。 重回四爷府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花厅外,应景地响起了一串鞭炮声。 好吧,这些都是耿公公的安排,到底是府里小辈第一次办喜事,便是并非是迎娶嫡福晋,但是相比起来,还是比一般纳妾的场面要大了些。 因为并非是迎娶之礼,两个西洋女郎都没有盖着盖头,很快就随着弘晖进来了。 只见弘晖穿着一套褐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红玛瑙的瓜皮小帽子,脸上全无喜色,两侧各立着一个穿戴着淡红色旗装的金发女郎,对着上首端坐的四爷和尔芙先后见礼敬茶,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 这种怪异感觉,不但是因为这场纳妾礼的流程有些怪,更是因为新进门的女子相貌太过奇怪,尤其是看在尔芙眼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多别扭了,两个金发大妞,穿戴着旗头和大襟旗装,脚下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再配上她们二人那口怪腔怪调的官话…… 那感觉就别提多酸爽了。 好在,尔芙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二人会穿着旗装过来敬茶,不然她真的会笑场。 “你二人虽然并非我大清朝人士,但是既然来到这里,便要学这里的规矩。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管你们在你们的故乡什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被抬进了四爷府里就要遵着府里的规矩。”作为弘晖的嫡额娘,作为两个洋媳妇的婆婆,尔芙强忍笑意地坐正身子,正色道。 说完,她对着诗兰点点头,诗兰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分别送了过去。 一人一支镶红珊瑚珠子的赤金掐丝花簪,公平合理,且不偏不倚。 两人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接过装着金簪的巴掌大锦盒,又异口同声地应是道:“婢妾定当谨遵福晋教诲,安守本分、尽心伺候好大爷。” 啊咧……这是个什么称呼呢! 尔芙闻言,有些不适地抬头瞟了下四爷,这才对着二人点头说道:“行吧,我相信你们都是懂规矩、识礼数的好孩子,快去见见其他长辈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二人身侧的宫女扶着这两个西洋女郎起身了。 而她目送着二人往下首去给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见礼,这才侧过身来,对着旁边面色不明的四爷,低声问道:“弘晖都成爷了,咱们以后这称呼是不是都要改一改了!” “咳咳咳……”四爷被尔芙那诡异的小眼神瞧得头皮发紧,愣是被口水呛到了。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生出了一种自个儿好像有些老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他又是大家长,怎么能流露出任何不自信的情绪来呢,所以他并没有理尔芙的话,反而难得一见地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儿,显然他是不大喜欢尔芙在这种时候调侃自个儿的。 尔芙瞧见四爷这副做派,却高兴了不少,这就叫独郁闷不如同郁闷啊。 下首,乌拉那拉氏更是一口老血扼在嗓子眼儿的感觉。 便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个驱壳,便是她早就知道了弘晖要纳的是两个西洋女郎,但是当她亲眼瞧见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跪在自个儿跟前儿见礼的时候,她还是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将那两杯茶水都泼在她们脸上,也好省得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了。 呼……比起尔芙的强忍笑意,她连连深吸了两口气,心情才稍稍平复些,压下了已经挤到嗓子眼儿的咒骂和不满,抬手接过了二人奉上的热茶,微微点点头,绷着脸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说完,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失礼,直接扭过头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最后入府的侧福晋,随着二人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便也不需要再对着其他的格格们敬茶,挨着个地屈膝见礼,挨着个地收礼物,这场有些不伦不类的纳妾礼就算完事了。 再然后,便是这四爷府里的一众主子们同坐一堂的大吃大喝一顿了。 略过这些过程不提,总归是一句话:这是一场还算和谐、还算圆满的纳妾礼。 纳妾礼完毕,弘晖就领着他的一对洋小妾回自个儿的春晖阁了。 四爷并没有回到后院休息,而是在正院稍作停留,便也回到前院去了。 显然,四爷这个父亲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放心弘晖就这样和那一双小妾混在一块,他还是打算去和弘晖深谈一番,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生理卫生课。 对于这点,尔芙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弘晖的身边儿,还没有安排合适的宫女引导那方面的事,要是没有人好好提醒一番,难免会有不懂节制的风险,早些和弘晖说明白了这些,也免得他不懂分寸,伤到了根基。 所以…… 尔芙送走了四爷,便直接洗漱歇下了。 她可不认为这样一番深谈之后,四爷还有精神往后院跑。 事实亦是如此,四爷和弘晖深谈了两个多时辰,几近天明才歇下,差点连早起进宫上朝的事儿都耽误了,可见这次深谈是让四爷多么的心力憔悴、心神俱疲了。 而尔芙则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她梳妆洗漱好,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倍精神儿的坐在穿堂里,和一众情敌进行着日常打嘴仗的磨牙活动。 乌拉那拉氏则显得憔悴多了,黑眼圈重得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瞧着妹妹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尔芙恶趣味的关心道。 “劳福晋惦记了,妾身就是贪黑看话本子,没有休息好而已。”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答道,她才不会让尔芙有看自个儿热闹的机会呢。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根本就不关心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如何,所以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说,她都会很傻很天真的相信,她笑呵呵的点点头,故作关心的嘱咐道:“话本子再好看,但是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可不能为了看话本子就不顾休息,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是,妾身记下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乌拉那拉氏乖顺答道。 尔芙又留着一帮情敌在穿堂里稍坐坐,正觉得无聊,打算给在场众女下逐客令的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小宫女,一脸尴尬窘迫地躬身见礼,轻声道:“启禀福晋,两位小格格在外求见。 两位小格格?难道是小七和茉雅琦过来了? 尔芙心里想着,点点头道:“既然来了,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说完,她还好似很奇怪般地对着下首同样好奇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说道,“这俩孩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还真是奇怪呢!” 只不过尔芙话音才落,她就懊恼地想要连扇自个儿两个嘴巴。 因为小宫女所说的小格格,并非指府里的小七和茉雅琦,而是弘晖的一对妾侍。 这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在场就算是有人想要笑话她出糗,却也唯有在心里过过干瘾,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就出言调侃,不然尔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糗得钻进地缝里。 尔芙瞧着眼前屈膝见礼的一双金发女郎,摆手道:“快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抬手摸摸鼻尖,别开了落在二女身上的目光,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二女做这般打扮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和别扭。 另一侧,诗兰也已经麻利地替二女上了热茶。 “福晋姐姐,您瞧她们长得好白净啊。”随着二女正式落座,乌拉那拉氏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落在了她们的身上,不同于乌拉那拉氏过于挑剔的眼神儿,其他人却是满满的好奇,尤其是自恃身份比较特别的乌雅赫赫童鞋,竟然还不等尔芙开口,便已经先出声了。 尔芙闻言,清清嗓子道:“妹妹所言极是,只是妹妹这样对一个女眷评头论足的,还是显得太过随心所欲了,她们是咱们府里的小辈还好说,要是在外面,怕是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妹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还是该好好改一改了。” 说着,她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最末尾坐着的二女身上。 她招呼着二女的名字,笑着问道:“不是早就已经让人传话给你们,没什么事儿就不必跑来跑去地过来请安了,你们怎么还是过来了,该不会是底下人慢待了你们吧!” “福晋,春晖阁里里外外的宫婢仆从待婢妾们都很是恭敬,并未有不妥之处。 只是婢妾们想着诸位长辈都日日过来请安,便实在不敢懒怠了,而且婢妾初来大清国不久,对一些规矩礼仪,也不甚了解,便想着趁着晨昏定省的机会能多跟在福晋身边学学,还请福晋不要怪婢妾们自作主张呢!”二女之中身材更为高挑的甄妮格格闻言,忙替自个儿和同伴解释道。 她一旁坐着的戴斯,亦是连连点头。 不过因为戴斯的官话学得不好,并没有和甄妮那样出言解释。 “我不让你们过来请安,一来是心疼你们年纪尚轻,正是贪睡的年纪,二来亦是前后院隔得太远,怕你们奔波辛苦,但是既然你们有此心思的话,我要是再拒绝,怕是也不好,那以后你们就跟着府里的其他内眷一块吧,一块坐坐说说话儿。 至于什么学规矩,咱们在府里,便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再说乌拉那拉侧福晋也已经传信给内务府的郎官,命他们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教习嬷嬷学着些就是了。” “婢妾谢福晋体恤,也谢侧福晋关心。”甄妮闻言,拉了拉身侧的戴斯,一块站起身来,先是对着尔芙屈膝行礼的谢道,又微微侧身对乌拉那拉侧福晋屈膝行礼道。 任何时代、任何地点,这家里的女眷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不但是清朝如此,其实已经初现礼仪修养等各种规矩的西洋国度亦是如此,所以宅斗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中原特有的玩意儿,别看甄妮对官话会说不会写,一些清朝特有的名词,也并不理解,但是她从尔芙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来判断,还是明白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安排教习嬷嬷的做法,绝不是对她们的呵护体贴。 不过她们身份卑微、辈分也低,也就剩下听喝的命了。 别看甄妮和戴斯笑眯眯地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道谢,但是心里却是多了些不喜。 这也是尔芙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然她又何必特别点出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教习嬷嬷呢,毕竟内务府那些教习嬷嬷都是很吹毛求疵的主儿,折腾起人来,更是让你找不到半点反驳的借口和理由,只能苦熬忍耐。 她相信,当甄妮和戴斯感觉到那些教习嬷嬷的刁难时,一定会更讨厌乌拉那拉氏。 虽然她也知道二女未必能对乌拉那拉氏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过添堵这种事,总归是多多益善,瞧着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地摆出黑脸来,尔芙就会觉得心情舒畅如三伏天喝下一杯加冰可乐般痛快。 因为二女突然过来请安,尔芙原本要给在座众女下逐客令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她只得拉着在座的一众情敌和两个小辈妾侍又扯了会儿闲篇,直到她要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时辰接近,再不回房梳妆更衣,怕是就要迟到了,这才稍显歉意地让众女散了。 同时,她还特地让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家规送给甄妮和戴斯。 “你们初入王府,对府里的规矩,难免会有不清楚的地方,便是你们都有身边宫婢面传口述,但是到底会有疏漏,这两本家规送给你们,没事翻翻看看,也省得不知不觉地就违反了家规。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因为家规家规,顾名思义也就是家里头的一些规矩罢了,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 为了让二女安心,她还特地安慰了二女几句,见二女重展笑颜,这才让诗兰送她们出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一七二八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不过四爷闻言,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几分,瞪着一双锐眸,冷声道:“你不在乎?”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说完,她就起身走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前边,抬手拂过那枚朱红色的钤印,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祐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重回四爷府 第1729章 “以往本宫见你,你可不似现在这般拘束,你这是和本宫疏远了啊!”瞧着下面太过拘束的尔芙,佟佳贵妃稍显失落,颇为感慨的低语道。 “娘娘容禀,这宫里规矩森严,妾身不敢太过轻佻。”尔芙规规矩矩地答道。 佟佳贵妃轻笑两声,却并未答话。 尔芙见状,贼头贼脑地瞧着周围伺候着的一众宫婢,接茬道:“娘娘,您瞧瞧您这身边左右是多少人,要是妾身表现得太轻佻,这不但是丢了妾身这个亲王福晋的脸,更怕旁人说妾身不懂规矩,您若实在是不喜欢妾身这般拘谨约束的样儿,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她倒并非是故意卖乖讨好,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佟佳贵妃流露出失落之态。 同为女人,佟佳贵妃明白她要求尔芙做的事太强人所难,尔芙也同样明白佟佳贵妃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乐天安命,不过是无奈,不过是不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尔芙对佟佳贵妃不但有发自内心的尊敬,亦是同情的,亦是怜悯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看到佟佳贵妃郁郁不欢的样子,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这番小女儿的做派,不为旁的事儿,也不是存心讨好,仅仅是想让佟佳贵妃高兴些。 “好好好,要顾着你亲王福晋的脸面!”佟佳贵妃见状,笑着打趣道。 说完,她就冲着这殿中伺候的诸多宫婢摆摆手,将这些似木头人般地戳在柱子边儿候差的宫婢都轰出去了,只留下若兰一人在旁,待到殿门被关起的刹那,更是拎着袍摆就走到了尔芙身边,拉着尔芙往偏殿走去。 不同于正殿的庄重肃穆布置,偏殿的摆设,更显清新雅致。 当间是一张罩着明紫色绣金丝暗纹云锦坠流苏桌布的镂空雕花圆桌,上摆着冰裂纹的素色茶具,周围是有同色同花纹软垫的三足圆凳绣墩,临墙位置是一截刷着朱红色镶琉璃同心花纹的大炕,上摆着软垫、靠垫、软枕等同色同花纹的装饰,而临窗位置上,则是一张和窗子齐平的红褐色长几案,摆着一对插有红梅花枝的淡青釉冰裂纹双耳花瓶和一个巴掌大的剔红锦盒。 佟佳贵妃拉着尔芙同坐在圆桌旁,又招呼若兰将正殿摆着的点心和蜜饯都挪过来,笑呵呵地端着茶碗,柔声道:“早晨就知道你要过来,我知道你爱吃零食,特地让御膳房赶制送来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娘娘,早知道您这有好吃的等着妾身,妾身早就过来了!”尔芙也放松下来,乐滋滋地捻着一块如意糕送到嘴边儿,含笑答道。 她还真是已经有些饿了,早起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在从顺贞门走到永和宫的路上了,在永和宫里,更是连口茶都没混上,忙叨叨地来到景仁宫,闻着这些泛着甜味的精致点心,不说是口水直流,却也是口中生津、馋虫闹海,这会儿她也不必端架子了,先填饱肚子是正事。 佟佳贵妃亦是随性,见尔芙吃得香甜,又让若兰去端了两杯奶酥茶过来,和尔芙一块吃起来了。 一盘如意糕、一盘桂花糖糕、一盘马蹄红枣糕、一盘水晶碗糕…… 四样点心,并一碗热乎乎的油酥茶,尔芙吃得是肚儿圆,她拧着帕子擦擦嘴角儿,笑着提起了自个儿的来意,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不需要和佟佳贵妃多绕弯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很是直接的说道:“您之前让小太监给我传话,我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不过想想您也为难,到底是同族晚辈求到您这儿了,甭管是冲着谁的面子,您总归是要替她说说话,所以我也就理解了,只可惜这事儿到底如何,并不是我能做主的,还是要看四爷是个什么想法,毕竟当初佟佳氏借假孕小产构陷我的事儿,四爷是抓了现行,动了大怒的,现在四爷疏远她,亦是一种惩罚,只有四爷自个儿接纳她,不然就是我也就似劝劝罢了!” “这些本宫都是明白的,其实本宫给您传过信,便也就后悔了,只是…… 这宫里宫外的,来往多有不便,想要将传信的小太监拦回来的时候,那小太监都已经告假离宫了。”佟佳贵妃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如此直接,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她就是喜欢尔芙这副直爽不做作的样子,不然她也不会将自个儿在外的产业都交给尔芙去打理,她家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亲戚能帮忙了,所以尔芙直话直说,她还真不觉得不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此,尔芙亦是明白的,笑着摇头道:“其实就是您不传信,我也会劝四爷的。 恕我说句难听的,这佟佳侧福晋的姓氏和身份就是她的免罪牌。 虽然她阿玛掺和进科举舞弊一案,却也不过是被发配至边陲,但是您也知道,其他犯官都是何下场,我敢说,不出五年时间,佟佳侧福晋的父母兄弟必被召回。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只要佟佳氏不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不但是我拿她没辙,连四爷都不能轻易的责罚她,现在四爷不过是疏远她,这也是四爷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了,不然就算您不管,皇上也不会不管佟佳氏,所以我早前就已经准备劝说四爷,不过是还没有找到机会,有您派人来传信,我倒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还免得让人觉得是我想要拉拢佟佳侧福晋,引得四爷不高兴。”说完,尔芙就无所谓地笑了。 “虽然你这样说,但是你我同为女子,我明白你的苦。”不过佟佳贵妃并没有就此展露欢颜,反而眉头紧蹙地拍着尔芙的肩膀,安慰道,“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好当,尤其是你这个四福晋,后院里的几个侧福晋不是秀出名门吧,便是番邦属国的公主,哪个都不好管,现在还多个和老四是表兄妹的乌雅格格,但是你也不需要烦,你只要记得一点,你是嫡福晋,你是府里的女主人。 因为不论侧福晋的出身是如何尊贵,进了雍亲王府的大门,就是雍亲王府的人,真要有那种桀骜不驯、不尊规矩的人,你该打打,该罚罚,再不行就送到宗人府去管教,不必太在意她们的出身,依着规矩行事,让那些妾室的家族想为她们出头都没有借口就是了。”说完,佟佳贵妃又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趴在尔芙的耳边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话,愣是吓出了尔芙一身冷汗。 因为这句话是不论如何,不能让乌雅格格有诞育子嗣的机会。 尔芙闻言,心中大惊,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追问是何原因让佟佳贵妃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据史料记载,佟佳贵妃终生未育,佟佳皇后虽产下一女,却早早夭折,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秘闻,比如近亲结合多出畸形儿,会不会佟佳皇后所出的女儿有什么异样……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皇上应该不会允许乌雅赫赫进府才对,可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佟佳贵妃为何劝自个儿不要给乌雅赫赫诞育子嗣的机会,总不可能是担心德妃娘娘干涉继承人人选的事儿吧,因为毕竟这宫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四爷对德妃娘娘的态度并不亲近,所以德妃娘娘想要以额娘的身份干预四爷的选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在尔芙还有些纠结不定的时候,佟佳贵妃给出了答案。 “别怕,本宫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佟佳贵妃哪里看不出尔芙脸色突变,笑着劝道,她抬手拂过自个儿平坦如女儿身的小腹,忍着尴尬,说出了一件连她近身宫婢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到如今都仍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身。 尔芙听佟佳贵妃如此一说,还有何不明白呢! 近亲结合,隐性基因被激发出来,生出畸形儿的几率大大提高。 佟佳贵妃微微停顿,然后说出了一段隐藏了三十年的秘闻,这个秘密是仅有佟佳皇后和康熙帝、佟佳贵妃三人知晓的秘密,其余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都被康熙帝处置了。 当年佟佳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爆出有孕,康熙帝大喜。 佟佳皇后不同于现在的佟佳贵妃,她不但是康熙帝的表妹,更曾经在康熙帝身染豆疾的时候,伴随康熙帝左右,两人的感情非同寻常,她从康熙十六年以贵妃之尊入宫,至康熙二十一年,好不容易有孕,让康熙帝如何不欣喜若狂呢,不过很快就有烦恼找上门了。 太医指出佟佳皇后的脉象有些不妥,这种说词一直持续到佟佳皇后诞下一个不算康健的小格格为止,虽然小格格不算康健硬朗,但是太医诊脉觉得细心调养,亦是能平安长大,只是康熙帝、还有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以及接生的稳婆和照养小格格的奶嬷嬷都知道,这仅仅是表象而已。 因为小格格的尾椎骨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尾巴,软软的,肉肉的,很是古怪。 在这个封建迷信满天飞的年代,这无疑是妖异之象,即便是康熙帝亦不能做到冷静自持,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更是惶惶不安,最终小格格未能熬过满月,便在闰六月的一个夜里,安安静静地过世了。 近亲结合,小格格不但体弱,身有异样,其五脏六腑都有些异变。 过后,康熙帝召数位太医探究此事,翻看无数典籍发现,这种事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多发生在近亲结合的人家里,不过典籍记载隐晦,康熙帝亦不能确定小格格的异常是因为他为帝不慈被天谴责,还是是血脉所致,但是打那以后,他却再未和佟佳皇后行亲密之事,仅在彤史里做假记录,保持着佟佳皇后的尊荣。 现在的佟佳贵妃入宫时,他更是百般推搪,但是到底拗不过母族坚持。 当时佟佳皇后所出的小格格夭折,虽有胤禛这个养子在身边作伴,不过佟佳氏一族还是坚持送小佟佳氏入宫,一来是希望佟佳皇后和佟佳贵妃两姐妹相互扶持,更容易在宫里站稳脚跟,二来亦是希望宫里能有一个有着佟佳氏血脉的阿哥降世。 可惜佟佳皇后产下身形有异的小格格这件事是皇上不愿意言明的秘辛,佟佳皇后和康熙帝没有合理的理由推拒,小佟佳氏就这样在不被期待中进宫了,进宫以后,数年未曾得到晋封,一直是享受着妃位份例的庶妃,且从未侍寝,小佟佳氏一直以为是姐姐不愿意她和康熙帝有所接近,屡次和亲姐闹内讧,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佟佳氏撕开了多年前的伤疤,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佟佳氏,让小佟佳氏熄了争宠的心思,安安心心地做个空有尊荣的摆设妃子。 而如今佟佳贵妃将此事和尔芙说起,其目的就是不想有人借机攻讦胤禛的德行。 胤禛是佟佳皇后的养子,虽然其母子情分淡薄,仅仅数年,甚至未必真实,很可能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但是胤禛到底是佟佳皇后曾抚育过的,佟佳贵妃也喜欢尔芙这个性格,加之她知晓康熙帝有意传位胤禛,自是愿意给尔芙提个醒了,也算是提前卖好吧,毕竟比起其他皇子,还是胤禛和佟佳氏一族的关系亲近些,即便家里那些还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族人未必赞同她的想法,深谙康熙帝性格的佟佳贵妃还是更看好胤禛些。 “多谢娘娘提醒,妾身回去以后,定然会提醒四爷。”尔芙听佟佳氏说完秘辛,有种早就预料到的失望感,不过还是很感谢佟佳氏的好心提醒,她很是郑重地起身谢道。 佟佳贵妃说了这么多话,心力憔悴,便也没有多留尔芙,招呼若兰送客了。 站在景仁宫门外,尔芙还有一种分不清是梦是真的荒唐感觉,她从未想过佟佳贵妃会如此和自个儿掏心掏肺的说话,这种宫中秘闻,非至交亲朋是不会说起的,虽然佟佳贵妃有故意卖好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很感激佟佳贵妃。 重回四爷府 第1730章 她效仿着尔芙喜好挑选的袍服和发髻,她蒙着轻纱做遮掩的脸庞,这一切都让已经眼神迷离的四爷分辨不出她和尔芙的区别,连苏培盛想要上前阻拦,生恐是有人要做行刺不轨的人,但是却还是被四爷狠狠踹了好几脚,直到四爷那边脱了裤子就要强上,他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呢…… 待到他熬过了腹中绞痛,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从假山后面传过来的隐隐呻/吟和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这一切都预示着某项太过刺激的运动,也让苏培盛绝望得捂住了脑袋儿,千防万防,防住了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客居格格,却没有防备住自荐枕席的宫女,偏偏这个宫女还是正院福晋跟前还算得脸的二等宫女惜儿。 虽然刚刚那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但是苏培盛还是看清了惜儿腰间的腰牌。 与其他各院的宫女腰牌不同,因为正院是嫡福晋的居所,在正院伺候的宫婢腰牌是木质鎏金花纹的,如藤蔓般缠绕在腰牌上的鎏金纹路,在森冷的月光下,格外耀目分明。 苏培盛摘下歪向一侧的尖尖帽儿,背靠着假山,满脸苦闷地坐在有些冷的地上,挥手打发了旁边的围观群众,抱着已经熄灭却还有些许温度的灯笼,拧眉思考着,到底这一幕是嫡福晋尔芙的悉心安排呢,亦或是这个宫女的胆大妄为,他不敢肯定。 虽然尔芙进府到如今,从未做出利用身边宫婢固宠的事情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刚进府的时候,尔芙是风华正茂的娇俏萌妹,且入府不久就接连有孕,四爷疼她,也宠她,但是她现在却已经过了花信之年,也许是这位嫡福晋觉得自个儿的韶华易逝,这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推自个儿身边的宫女上位,不过瞧瞧那宫女的装扮,苏培盛又觉得这种猜测不靠谱,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种膈应人的设定吧,这简直就是以身相替……硬生生给自个儿在府里找了一个替代品,难道这位嫡福晋就不怕替代品成为正品,最终抢夺了她这位嫡福晋的所有恩宠。 就在苏培盛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贵福这个故意引着四爷来花园子里兜风解闷的小太监凑了过来,一脸鬼祟的建议道:“苏公公,咱们是不是该让人准备一顶软轿过来,您瞧这天头不早了,夜里又冷,咱们主子爷还是在露天地里……这要是咱们爷冻坏了身子骨,咱们脑瓜子就真的保不住了!”说完,他还不忘指了指假山那边,提醒苏培盛注意那边越来越急促的动静,毕竟他们都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四爷的能力有多强,时间有多长,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倒霉催的太监们更了解了,不早些准备好,到时候是让四爷和惜儿去哪里呢! 苏培盛暗暗咬牙,却顾不上收拾贵福了,直接扯下腰牌丢给贵福,命他去安排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是一出双簧,不管静思居里是谁对四爷的身体动了手脚,但是惜儿怎么能那么巧出现,还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里,这可不是酷暑难耐的夏日,亦不是月朗星稀的仲秋时节,难不成惜儿在这里赏花,这小北风嗖嗖吹着,不说惜儿一个小宫女,就是他自个儿蹲在这儿都觉得心里发毛,还有那个就挂在不远处凉亭里的镶琉璃八角宫灯,别说这宫灯是凉亭里的标配,那完全就是引着四爷过去的北斗星,贵福这小子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明个儿甭管这惜儿是个什么下场,反正前院书房里是没有他贵福的位置了。 他如此想着,伸手捶了捶身侧的枯草地,真得好气呦,却还要保持微笑去面对。 毕竟现在谁也不能确定这个惜儿能走到哪一步,万一这个惜儿真好命,一朝得宠,一索得男,直接升格为府里的女主子,他苏培盛再是四爷跟前的体己人,却还不是要规规矩矩地称呼惜儿一声主子,所以他这一肚子邪火就只能去折腾贵福这个和他一样倒霉催的太监了! 少时片刻,假山背面是风雨骤停,彻底清醒过来的四爷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袍,将丢在旁边的腰带捡起,攥在手里,迈着沉重的脚步,丢下惜儿,来到了苏培盛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爷记得倚月阁旁边有个叫兴什么阁的院子,以后就将这院子拨给刚才那丫头,离得花园远一些,也免得她总是半夜三更地在府里游荡。”说完,他就径直往垂花门走去,他真是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今夜发生的一切,他不想再去细究是谁的问题,不管是在静思居的厢房里对月独舞的客居格格,还是在花园里对月垂泪的小宫女,总之他是一个都不想看到了。 惜儿,这个他已经收用过的宫女是不能轰出去了,但是那个客居格格…… 他恨不得让她立刻滚蛋! 不过李娉婷到底是李家送到茉雅琦身边的大伴,四爷可以不顾及李家的颜面,却不可能不顾及茉雅琦的脸面,今夜就算是他爱新觉罗胤禛气死,却也唯有忍耐,一想到这种窘迫的境遇,埋头猛走的四爷更快走了几分,因为突然意识到他好似忽略了某个人,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他真不愿意认为这个对自个儿动手脚的人就是茉雅琦。 一路无话,撇下达成目的的惜儿不说,如同困兽般强忍愤怒的四爷一进了书房这个自个儿的地盘就直接踹翻了一张摆在堂屋里的官帽椅,百十斤的实木座椅,直接被四爷踹成了滚地陀螺,滴溜溜转两圈,这才撞在怀抱粗的柱子旁停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他心里这怒火仍然是如同烈火喷油似的熊熊燃烧着,茶碗、花瓶、玉石摆件,博古架上的珍稀古玩,这会儿都成了四爷的出气筒,真可谓是眨眼间就如飓风卷过般的满地狼藉,苏培盛等一众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挺挺地跪在了进门口的位置上。 四爷这个小气鬼难得大方,直摔遍了房间里所有他能搬得动、踹得动的玩意儿,留下满地狼藉,满脸嫌弃得踹开挡路的小太监,径自走到西梢间那张如磐石般稳固的书案前,双腿微曲弹起,直接坐在了已经空荡荡的桌面上,瞧着跪在门口位置瑟瑟发抖的一众小太监,冷笑着问道:“和爷说说吧,你们到底有没有带着脑袋来当差!” 说完,他又不解气地将手里攥着的腰带砸到了苏培盛的脑袋上。 作为四爷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在旁人跟前人五人六的同时,背地里亦是四爷最主要的出气筒之一,这会儿镶嵌着玉质挂钩的腰带兜头砸下,他连躲闪都不敢,更不敢开口解释自个儿之前明明阻止过四爷的莽撞举动,只能连连叩首请罪道:“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还请主子爷饶恕,还请主子爷饶恕!” 四爷闻言,心有余怒,但是也想起自个儿之前踹开苏培盛主动上套的愚蠢举动,再加上苏培盛那脸上恨不能清楚写着的委屈,这会儿就别提有多尴尬了,他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着苏培盛教训道:“你先滚一边儿去,爷现在还口渴着呢!”说完,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要说苏培盛是真够忠心了,这一晚上劝阻了两次自个儿的孟浪行为,被自个儿无辜迁怒,实在冤枉,但是苏培盛旁边跪着那些,那就是忠是鬼,可就有些不好说了,起码在苏培盛阻拦自个儿失败以后,这些人都是连个屁都没放就直接闪到旁边了。 苏培盛被四爷骂着,心里是欢愉无比,暗道:主子爷记着自个儿的忠心呢! 他步履轻松地离开了书房,绕过书房和厢房相间的月洞门,直接奔了小厨房,一边招呼着烧火丫头快些备水,一边自顾自地打盆温嘟水,麻利地擦拭着脸上、袍子上的灰尘草刺,同时还不忘交代旁边来探口风的小太监快些备茶、备点心,然后就忙不迭地端着厨房伺候的小太监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一溜烟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滚边去。”四爷抿了口有些烫嘴儿的茶水,轻轻踢了踢还在自个儿跟前绕晃着的苏培盛,轻声吐槽道,其实这会儿他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不收拾收拾身边这些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那以后他身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所以…… 他故意冷着张脸,继续收拾这些个抖瑟筛糠的奴才们。 旁人看不出四爷的心情好转,但是跟在四爷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却是清楚,他乖乖溜到旁边儿,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四爷续茶,一边给自个儿的徒弟递着眼色,这当奴才的,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那根本不存在的骨气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吃饱饭就盯着人错处的御史言官干的活儿,他们这些奴才就别跟人家那些自诩清贵的大人物抢活儿干了。 这能留在前院书房里当差的人就没有不机灵的,个顶个都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连连叩首请罪着,颇有些异口同声的架势,但是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是有忠心护主表现的苏培盛,他们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关,除了两个不及桌子腿儿高的小厮被叫起以外,其他人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四爷赶到院子里罚跪去了,小北风吹着,冷森森如冰块似的青石板上跪着,那滋味比起酷刑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如此,院里这些罚跪的人里,也没有一个人敢偷懒,各个跪得笔直,腰杆挺得倍直,只脑袋瓜子重重地沉着,做出认罪状,只等着书房里的四爷消气。 而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苏培盛正在被四爷问话着。 四爷受情人水这种腌臜药物的影响,勉强逼着自个儿离开静思居,这神智就已经有些不够清醒,不然他也不会被惜儿那个冒牌货诱惑,所以他这一路是怎么从静思居到花园里去的过程,他根本就记不住了,也唯有找比较忠心的苏培盛询问了。 苏培盛恨贵福恨得是牙根痒痒,哪里会替贵福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一切清楚描述,不添油加醋,也不掺杂个人情感,比起纪录片还要更真实几分,四爷耐心听完,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如果怒气值能够具象化,他现在的背后一定有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因为就在苏培盛喘口气的工夫,四爷已然愤怒满满地冲到了院子里,揪着贵福来到廊下附近,直接动起了私行,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眨眼间,贵福就已经满脸淤青地躺倒在地,整个人呈虾米状。 不过即便如此,贵福还是坚持叫冤,他抱着肚子哀嚎着,声嘶力竭的嚎着:“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奴才真就是瞧着主子爷您脸色不大好,这才自作主张地劝您去花园转转,奴才真的没想到那宫女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奴才真冤枉啊。”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会儿叫冤,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显得自个儿惨一些,但是他也不敢停下来,更不能停下来,因为四爷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他很怕他停止叫冤,高悬在头顶上的铡刀就落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即便是以后不能留在四爷跟前儿伺候,即便是被赶去送夜香,他也得保住命。 别看都说奴才命如草菅,但是他自个儿是很珍惜自个儿这条小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可能。 贵福是这样想,四爷是不是这样想呢,四爷瞧着眼前卖力演出的贵福,整个人都呈现阴郁气质,他掏出袖管里的丝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冷笑着将沾满血迹的帕子丢在贵福的脸上,冷声道:“冤枉,好一个冤枉,爷有什么样的手段,你该清楚,不过爷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你到底跟在爷身边有些年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爷也愿意放你一马,从今个儿起,这前院是不能留你了,你就去惜儿住着的那个院子伺候吧!” 说完,他敛了敛袍摆,迈上台阶,直接回到了书房里。 重回四爷府 第1731章 “你再辛苦一趟,免得咱们正院那些宫人胡乱猜测。”她一路小跑地来到花厅外,扭头瞧着跟在自个儿身后的诗兰,在花厅门口停住了脚步,低声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直接推开了花厅虚掩着的朱漆描金对开木门。 花厅是四爷府里头待客迎宾的地方,布置得最是华丽、考究,却是除非特殊日子,需要在这边招呼客人的时候,很少会烧起地龙来,这也是尔芙开源节流制度下的弊端吧,这偌大的花厅里空落落的摆着桌椅、长几,连烛台都是尔芙自个儿点起来的,更甭提其他的了,温度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也亏得椅子上都有软垫隔凉,不然尔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足足有一盏茶工夫,花厅伺候的小宫女才匆忙抬着炭炉过来。 “大晚上的,还要折腾你们,你们留下一个在这里伺候茶水的人,其他人就先回去休息吧。”虽说府中宫婢本就是为了伺候主子们才存在的,但是这大晚上的让这些还不到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不算太厚的棉衣在旁边戳着,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再说她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环境冷静下来,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宫人围着自个儿乱哄哄地,闹得自个儿心烦意乱的,所以她揉着还发胀的眉心,环视了眼衣衫不整的几个宫女,微微抬了抬手,轻声吩咐道。 被留在花厅这边伺候的小宫女们虽说都是些模样清秀的宫人,规矩也都是老嬷嬷悉心调教过的,却是很少有机会在主子跟前露脸的小倒霉蛋儿,她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在主子跟前露脸,不然也不会诗兰一叫就这么多人深夜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不过她们都是懂规矩的人,也都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们见尔芙的脸色不算好,所以尔芙才一吩咐,她们甚至都没有太过商量,只是私下里对了个眼神,便已经乖乖听话的离开了花厅。 最后留在这里伺候的就是她们其中人缘最好的两个小宫女。 “你们俩也别闲着,该干什么干什么,估计一会儿四爷就过来了,热茶、热手巾、汤婆子都备齐了,另外多预备两个炭炉,这花厅的面积太大了,这么点的炭炉摆在这里,压根就熏不暖屋子。”沉默了一会儿的尔芙瞧着站在下首面面相觑的小宫女,有些烦躁地吩咐道,到底都是些小宫女,这眼力见就是不行,要是换做诗兰在这里伺候着,这些东西不用自个儿开口吩咐就已经准备好了,她有些忧郁的暗自想着,却也没有对着小宫女摆黑脸,毕竟小宫女不是她跟前伺候的老人儿,不了解她的脾性,难免会畏首畏尾的,担心惹她不高兴。 小宫女应声退下,又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尔芙交代下去的这些东西就都预备好了,诗兰也从正院那边急忙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小七那丫头,尔芙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小七,努力扯出温暖的笑容,语气和缓的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留在自个儿院里休息,也不怕冻坏了自己个儿。” “额娘,我都知道了,阿玛回来了么?”小七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凑到尔芙的跟前,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塞到尔芙的手里,娇声问道,她送走了匆忙过去西小院看她的尔芙,着实是打算回房间继续睡觉的,但是她回想起尔芙那身有些古怪的装扮,便睡不着了,也亏得她去正院的路上,正碰到了回正院那边安抚人心的诗兰,不然估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尔芙呢。 尔芙抹了抹小七冰凉的脸颊,微微笑着说:“别担心,你弘轩弟弟领着人去接你阿玛啦,这会儿都有一炷香工夫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虽然她很担心,却不愿意让小七跟着一块担心。 只可惜她的演技一直不好,聪明伶俐的小七怎么会看不出自个儿额娘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她也明白尔芙是不想她着急,所以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笑着拎起袍摆就坐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和尔芙同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挤进了尔芙的怀里,柔声道:“小七白日里睡太多,这会儿也睡不着,便陪着额娘在这里说说话吧,额娘该不会嫌弃小七碍事吧!” “傻丫头,额娘嫌弃谁,也不会嫌弃自个儿的小棉袄啊!” 母女连心,小七能看出尔芙眼底的担心,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小七眼底的心疼呢,她笑着捏了捏小七的鼻尖,轻声打趣了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小七能坐得更舒服些,便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其他琐事,免得小七太紧张、太担心,再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时间倒是不算难熬。 四爷也没有让尔芙多等,匆匆在前院换了身衣裳,简单洗了洗手脸上的血迹,便领着弘轩跑到花厅这边来报到了,亲眼瞧见四爷全须全影地站在自个儿门前,尔芙觉得自个儿的腿儿都软了,亏得诗兰眼力好,很快上前扶了她一把,不然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四爷出现,尔芙心底的担忧悄然而逝,但是很快就升起了一股子怒火,她甩开扶着自个儿的诗兰,几步就走到了四爷跟前,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容,故作钦佩的挑着大拇指,冷声讽刺道:“四爷真好本事,独闯虎穴,一把利剑,一身白衣胜雪,简直就是骁勇善战的赵子龙、义薄云天的关羽关云长,怕是再没有把你还英雄的人物了。” 四爷知道自个儿让尔芙和孩子们担心了,更瞧见了尔芙脚下那双软底绣花鞋,他清楚这小妮子怕是一听到那声巨响就匆忙从自个儿房间里赶过来了,甚至连衣裳都忘记换了,显然是急大发了。 “瞧你说的,哪有什么独闯虎穴,都是老十四那小子太糊涂,和十四福晋完颜氏闹起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我怕他自个儿爱面子,不好意思回去,我这个做四哥的怎么能不帮忙呢,谁想到就这么一会工夫的事就遇到刺客暗杀了。”一想到这点,四爷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儿,哪里还会在乎在儿女跟前丢脸这点小事,很自然地放软了身段,低声哄着明显余怒未消的尔芙,同时还偷偷给小七使了眼色,示意她上前帮忙说几句好话。 只可惜一向听他话的小七,很自然地撇过了小脸,根本不理会他的暗示,如果不是怕增加自家额娘的心理负担,早在一直到四爷深夜出府遇险这事的时候,小七都恨不得哭上两嗓子了,别以为她刚才一直笑吟吟地和尔芙聊天,这心里头就不担心,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她预想了不知道多少种可怕的结果,自家额娘吓得腿软,她更是吓得连出了几声冷汗,也亏得四爷回来得快,不然她真的就要撑不住了。 “孩子还在呢!”眼见着指不上小七帮忙,四爷苦笑着哄道,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他绝对不会就带着苏培盛自个儿就出府的,他也是真没想到他的兄弟们就这么心狠手辣、胆大妄为,连在京城行暗杀之举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到底还是他把自家兄弟们想得太好了些。 自古以来,这夺嫡之路就是用累累白骨铺起来的,每一个最后坐在龙椅上的胜利者,这手里头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迹,一直陪伴在四爷身边的尔芙不知道四爷是否也是如此,她却太清楚四爷遇到了多少次危险,如果不是明白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真想不负责任地劝说四爷放弃这么辛苦的目标,安安稳稳地做个糊涂王爷,陪她一块去游山玩水,停停走走地欣赏这片大好河山,总比留在小小的紫禁城里,劳心劳力地为了百姓民生,和朝上的大臣斗,和宗亲权贵斗,来得更加畅快、舒心吧。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尔芙脑子里转转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现在就算是她能劝说四爷放弃,康熙老爷子能否放人,就算康熙老爷子能放人,那些已经杀红眼的皇子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四爷这个竞争对手,康熙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这般看重四爷,一来是因为四爷的能力够强,二来就是因为四爷待太子胤礽足够亲善,显然连这位明君都看出来了,甭管他的其他儿子多么优秀,或者在外表现得多么温和守礼,其实最心软的就是这个面上冷峻的老四了。 挨不过四爷软磨硬泡的尔芙,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推了推赖在自个儿身边好像大狗似的四爷,故意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在乎兄弟,也怕你皇阿玛康熙老爷子伤心,但是我觉得不允许你再心软,这一次次的,这些人是越来越大胆了,原来还都是偷偷摸摸地动些手脚,指望着靠后宅不稳的借口攻讦你,现在都直接下杀手了,你还这么优柔寡断,早晚会害死你自己和咱们府里头的所有人,这次就算你不出声,我也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不求杀一儆百,起码也得让咱们府里头过些安稳日子了。”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四爷笑着应承道。他不认为尔芙这样粗心大意的人能调查出来什么眉目,毕竟他的那些兄弟都是多少大儒悉心培养出来的,哪里是尔芙这样一个小妮子能对付的,不过他却也不愿意再为了这些小事就惹尔芙不高兴了,让尔芙有个事情忙忙,其实也挺好的,免得她自个儿在后院闷得慌,就如同她放任尔芙将后院的揽月楼变成戏园子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四爷也绝对不是如同尔芙所想的那样是一个以怨报德的滥好人,他之前收敛脾气,也不过是希望康熙老爷子更放心些,别看他现在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但是只要太子之位一日没有落到他的头上,甭管他手中掌握了多少势力,那么住在毓庆宫里的那位影子太子就是最正统的继承人,谁又能肯定那位就已经不再想要谋夺大宝之位了呢! 他和其他兄弟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小看任何人。 当初,他不会忽略掉那个皇阿玛故意竖起来的磨刀石老八,现在就不会忽略掉躲在毓庆宫里不出来的胤礽,皇位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身为皇子,又有谁就甘心做一个辅佐其他兄弟的贤王呢! 只不过这些话,他不想告诉尔芙。 他倒不是不信任尔芙,而是他不想要破坏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多年来,他努力在尔芙心目中营造出最是正面的形象,其中所付出的辛苦太多了,为了争一时长短,便让他展露出心底最真实的一面,那他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所以只能说他还要继续保持他外冷内热的好形象,其他事情就让老十四那个臭小子去忙吧,毕竟他也为老十四承担了不少压力,兄弟俩,总不能可着他一个人坑吧。 想到这里,四爷的眼底闪过了一缕精光。 “时间这么晚了,邱氏还在你那边休息着,你快回去吧,你不安心回去,小七她们也不能安心回去,总不能咱们一家四口人就在这里熬着吧。”顺利安抚好尔芙,眼见着尔芙重展笑颜,四爷笑着替尔芙整理好身上披着的披风,低声打趣道,他这会儿放松下来,浑身上下都疼,要不是为了让尔芙安心,他真是恨不得一回府就躺倒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尔芙也知道四爷辛苦,见他脸上显露出疲态,虽然心里头还有好多话要说,却仍然笑着点了点头,叫着小七和自个儿一块回去休息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嘱咐四爷要让太医替他好好检查检查。 这就算是四爷身上穿着锁子软甲,保护住了要害,但是刀劈斧砍的,谁能保证就不留下暗伤呢,这年头也没有x光机和核磁共振等等检查仪器,要是就这么疏忽过去了,过后就麻烦了,交代完这些话,她这才哈欠连天的和小七回去休息,生怕小七回去休息不好的尔芙,吩咐了诗兰给正院那边传个话,免得邱氏明个儿起来觉得自个儿怠慢她,便和小七回西小院那边休息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32章 如果不是现在天色有些晚了,尔芙真想领着邱氏回正院聊。 毕竟暖阁也算不得太私密的地方,这每时每刻都可能有其他人过来方便更衣,难保哪个耳力好就听见了这要命的话,她只能无奈地将诗兰留在房门口候着放风,增加些安全性,不让邱氏把自个儿玩死了。 要说邱氏这人,不说话的时候,那也是个张弛有度、恬静淑惠的大家闺秀,可惜她一开口就会彻底暴露她双商不在线的事实,要不是看邱氏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直来直去的个性,也确实很和尔芙的胃口,尔芙一定会将她列上黑名单,拒绝她再登四爷府的门。 “好了,这会儿你尽情说吧,要我说你家婆婆有句话没说错,你这人这张嘴儿是真的半点收敛分寸都没有,要不是你家齐大人会做人,估计早就被你坑死了!”尔芙拎过桌上装满热茶的茶壶给自个儿和邱氏分别倒了一杯热茶,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地叹气道。 邱氏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端过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单手在脸颊边上下呼扇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反驳道:“你真当我是傻子,非要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和你探讨这些敏感话题,我是怕你被那伙儿人围上,稀里糊涂地说出什么得罪人都不自知的话,这才故意神秘兮兮的拉住你说私房话,让她们不好不顾脸面的凑上来打扰,你说你也是的,你府里头的侧福晋才进门,你怎么还有闲心跑过来看戏听曲,真是不知道该说你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该说你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了!” “你这话啥意思? 我可告诉你,咱们俩关系好是关系好的,你这般说我,我还是挺不高兴的,我怎么就成滚刀肉了!”尔芙也知道邱氏就算是再糊涂,也不该做出这般没有分寸的糊涂事情,所以也就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但是她还是心服口不服的反唇相讥道,一副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要翻脸的架势,眼神不错地盯着邱氏,直看得邱氏做举手投降状,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犀利的小眼神,等着邱氏给出合理的解释。 邱氏也是知道尔芙的性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挑眉道:“佟佳氏的来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满京城里数,除了宫里出来的公主、亲王府里出来的郡主,怕是没有哪个女子比得上她的身份了,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正儿八经册封的县主,她现在落到你府里头做侧福晋,你还真就那么安心,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皇室没真情,小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病故了!” “不会吧,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再说那什么县主,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尔芙习惯性地先是反驳一句,随即满脸紧张的追问道,她还真不知道佟佳氏有这么大的来头,区区臣女赐封县主,这就是放在什么朝代都是百年难遇一次的大新闻吧,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做侧福晋,她倒是不认为四爷有病故她的险恶心思,却还是觉得心头发紧,不自觉地吞着口水,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说起佟佳氏,邱氏瞬间变身说书女先生。 她一手拿着盖碗茶的碗盖做惊堂木,一手则抬在颌下,做高深莫测的捻须状,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这才神秘兮兮地打开了话匣子,别看她常年身居后宅,却愣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将佟佳氏的前半生编写成了一段传奇演义,要不是尔芙就是当事人之一,她都忍不住想要叫好打赏了。 敢情有些隐情,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调查清楚的。 如果不是邱氏的娘家姐妹和佟佳氏有着七绕八绕的亲眷关系,也不会了解得那么清楚,这世人都知道康熙老爷子和原配皇后赫舍里氏的感情笃定,不说是青梅竹马,却也是少年夫妻,她又是早早就香消玉殒,可以说就算是康熙老爷子的身边一直都不缺女人,但是赫舍里氏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位身负两族血脉的佟佳氏,小小时随额娘进宫请安,她那张和赫舍里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便在康熙老爷子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不过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再找个替代品的想法,也不认为收了佟佳氏这么一个年龄都能做她孙女的小姑娘做妃嫔是件美事,便将这事压在了心底,也并没有在外表现出对小佟佳氏的格外关注。 可是佟佳氏是什么人家,那是康熙老爷子的母族啊。 家里头那些头发丝都长空的族老是何等奸猾,不说是一打眼就看出康熙老爷子对小佟佳氏的另眼看待,却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枚棋子,只不过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不可能送小佟佳氏给康熙老爷子做个替补品那么没品,便玩了命的请名家名师来教导小佟佳氏的琴棋书画,想要培养出一位名副其实的才女,再寻得合适机会,将这位精心教养出来的大美人送到未来的帝王身边去,昨个儿正儿八经的未来皇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坐稳太子宝座几十年的胤礽没能等到康熙老爷子传位那天就被兄弟们坑了,本来和小佟佳氏年纪最合适的弘皙阿哥指不上了,而四爷这位康熙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的阿哥和小佟佳氏都不大般配,所以佟佳氏就这样不得不落在了四爷手里头。 毕竟之前小佟佳氏就在康熙老爷子跟前挂了号了。 如果是寻常姑娘家就算了,偏偏当初佟佳氏一族为给小佟佳氏铺路,替她营造了过分完美的形象,又有县主的封号,康熙老爷子怎么可能便宜了旁人,佟佳氏一族也不甘心多年辛苦白费,自然而然就将这位小佟佳氏塞到四爷府里来了。 “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值得你这样?”尔芙听完,沉默片刻,一口气干了茶碗里微凉的茶水,眨巴眨巴眼睛,抿着有些干裂的唇瓣,低声问道。 “你还真是心大。”邱氏一副无语问苍天模样的回答道。 不过邱氏作为尔芙的闺蜜,还是很尽职的,三言两语就将揽月楼里那些想要围着她问究竟的命妇想要问些什么问题说了,说到最后,才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低语道:“你知道正室和妾室的分别在哪里么,一来是有三书六聘在手,地位高高在上,二来就是身份家世都高于妾室很多,有强势的娘家撑腰,自然不怕手底下的妾室炸刺,更不担心自家男人会宠妾灭妻。 你看看你,你本来就是继室吧,二来娘家更是比不得佟佳氏风光无限,四爷更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本来你的娘家和婆家就不能相互制衡了,一切都靠你自个儿在府里头撑着,现在最惨就是佟佳氏比你更年轻貌美,她对你的威胁,也是太大了些吧,你想想那些命妇能不想方法打探么! 你可得知道这京里权贵之间的姻亲关系乱的不行。 有些和你家有姻亲关系的命妇就更好奇你要如何反击佟佳氏,这样她们也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要是你这条大粗腿靠不住,估计她们就要考虑该如何和佟佳氏那边联络感情了,你别以为那些命妇就是被你揽月楼戏班子的好戏吸引过来的,那很多都是冲着你四福晋身份来的,故意讨好你、逢迎你,就是你希望在四爷跟前说上几句好话,为的就是给自家男人、子女求条康庄大道走。 现在有了另外一条路摆在她们眼前,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怕你一不留神就把自个儿坑死,还没等到四爷厌弃你,或者是小佟佳氏在府里站稳脚跟,你身后的夫人团就乱了,再有谁心思阴狠些,为了在佟佳氏跟前露脸,坑你一把,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要不是事情太急迫,我也不会冒险在揽月楼说那些话,将你从揽月楼拉出来。” 说完,邱氏就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尔芙这脑子绝对想不到这点,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自家婆婆的风险,大晚上地跑到四爷府来听戏找机会和尔芙说话了,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如果尔芙不能平衡好府里头的关系,她可能以后都不会过来四爷府听戏,毕竟她身后也站着她邱家和齐家两家人呢,她可以为了尔芙两肋插刀,却不可能不管家人亲族的利益,虽然她和尔芙相交,并非全然是为了抱大腿,却也是抱着站队的心思来的,一旦四爷府里的局面有变,她不得不做出选择,这显然是她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她今个儿特地跑过来提醒尔芙先下手为强,别让小佟佳氏算计了去,发自内心来说,她是真心挺喜欢和尔芙相处的感觉的。 “谢谢你。”尔芙听完,沉吟片刻,也想明白了邱氏的意思,她有些激动地反手抓住了邱氏的手,颤声道,有这样一位替自个儿操心的闺蜜,她觉得自个儿挺幸运的,起码她不会在茫然不觉的时候就去面对那些各怀心思的命妇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要留邱氏在四爷府里住上两日,这也算是侧面报答邱氏的提醒之情吧,有了她给邱氏做脸,想来一向喜欢刁难邱氏的齐老太太也会收敛些吧。 她先是叫诗情去问问四爷今个儿在哪里留宿,又征求了邱氏自个儿的意见,再得知四爷会去无双阁留宿后,命人以自个儿的名义给齐侍郎府送去口信,这才笑着和邱氏一块回了正院。 重新回到正院,她先是让邱氏洗漱更衣,自个儿去厢房那边看了看奶嬷嬷精心照顾着的小米团,抱着小米团亲了亲,又哄着小米团玩了会儿,待邱氏收拾妥当,这才回到上房暖阁,两人分坐在小茶桌两侧,蜷着双腿儿窝在临窗的大炕上,吃着宫女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喝着甜滋滋的蜜枣茶,将那些烦心事都丢到脑后,如同现代已婚闺蜜凑在一块时,百无禁忌地说着女人家在一块最常议论的私房话。 说得高兴,尔芙还让小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佐酒。 带着些许酸甜味道的果酒,度数不高,颜色斑斓,配合着烛光下更显剔透的高脚杯,便是最喜欢喝烈酒的邱氏也来了兴致,两人就这样打发了旁边伺候的宫女,一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小声说、大声笑,说到兴起,邱氏还翘着兰花指,扭着有些丰腴的腰肢,有模有样地唱了一段昆曲,直逗得尔芙笑得直不起腰来,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一口清了酒瓶里所剩不多的果酒,给这场ladiesnigh画上了句号,简单洗洗就带着满身酒气地抱着被子睡在了一块。 另外一头,四爷知道邱氏是尔芙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也不想来打扰尔芙难得的自在时光,所以得知诗情来询问他晚上在哪里留宿的时候,便让苏培盛随口扯了个谎,独自一人留在了前院,本以为又要孤枕难眠的时候,和自家福晋大吵一架被赶出院子的老十四就拉着苦着脸作陪的老十三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四爷一边系着腰间的玉带,一边迎出书房的随口问道,说句实话,打从老十四离宫开府,便和老十三一块成为了府里头的常客,但是这么晚过来,还真是头一次,尤其是老十四还带着一身酒气的过来,再瞧瞧老十三挤眉弄眼的样子,他不自觉地联想起年前自家小妮子和老十四家的福晋经常凑在一块说悄悄话的那一幕,这让他不由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话音一落,老十四就如同怨妇似的发牢骚道:“我说四哥,你真是该好好管管你家我四嫂了,可不能让她再和完颜氏凑在一块了,现在完颜氏都要翻天了,撺掇着府里头的其他妾室一起和我对着干,动不动就直接赶我这个十四爷出门,你也知道我那府邸不大,前院书房就孤零零的一间房子,这不我又没地方待了!”说完,他也不理会如同被雷劈一般呆滞在原地的四爷,扯着旁边还在想法子给四爷通风报信的老十三就直接迈步进了书房。 重回四爷府 第1733章 之后,她那些早就计划好的体验生活,也彻底泡汤了。 因为想玩的都玩不成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游览的地方,再加上玉清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尔芙这里,所以尔芙在韩庄头的陪同下,见过庄上那些耆老,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小住两天,还没等到四爷领着李卫和玉清来给她请安,她便领着孩子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了。 四爷府,本以为尔芙会在庄上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众女,猛然听说尔芙已经在回府路上的消息,皆是满脸的苦闷,不过她们还是忙活活地收拾齐整,满脸带笑地来到了垂花门前迎接。 “妾身、婢妾恭迎福晋回府。” 一路坐着马车,满身疲惫回到府里的尔芙还走下马车,便已经听到了众女的问安声,她停下正要下车的动作,玉指撩着车帘的一角,偷偷瞄着下面的动静,又在车里喝了一盏茶,这才命诗兰扶着自个儿下了马车。 她环顾着左右众女,脸上挂着假笑,客气道:“诸位妹妹,你们快快起身吧,这也没有外人在,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这样站在车边的和众女说了会儿体己话,借口乏累地领着小七回去了。 晚膳是佟佳氏张罗的,特地在花厅摆的接风宴。 一向不喜张扬的尔芙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发梳架子头,簪戴着整套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凤纹缠枝头面,一左一右牵着小七和还走不稳当的小米团,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花厅里。 “今个儿这桌席面,倒是让佟佳妹妹破费了。”她坐在大圆桌主位下首的第一张官帽椅上,对隔着一个空位的佟佳氏,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别以为她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佟佳氏背地里的小动作,要怪也怪佟佳氏现在被断了娘家靠山,手下没有可人的宫婢能用,只能拉拔着被四爷安排到她院里的梦蝶争宠,偏偏梦蝶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然怕是佟佳氏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这天下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哪怕是性格冷峻刻板的四爷。 梦蝶模样漂亮,善打扮,却是不懂得收敛的憨货,即便能短时间的隐忍,却到底是藏不住尾巴的蠢狐狸,所以她才刚成为四爷真真正正的女人,便迫不及待地借着自个儿先知先觉的穿越女优势在四爷跟前指手画脚,一下就被四爷给疑心上了,还没等她幻想自个儿凤袍加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便被四爷送到佳思院去给大李氏作伴了。 “福晋,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而已。”佟佳氏知道自个儿那些小动作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惊慌,因为这后院的女人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姐妹情深,自是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不过是为自个儿多准备条后路和助力,又不是想要坑害尔芙和府中子嗣,也没有做出不守规矩的事儿,她推梦蝶上位,助梦蝶争宠,这都是在规则内的小手段而已,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尔芙和她秋后算账。 事实亦是如此,如果严格来说,这四爷府后院里的所有未嫁宫女都是四爷的女人,更别说梦蝶本就是侍妾的身份,之前尔芙故意装作不知有梦蝶这位侍妾在,没有给梦蝶安排侍寝的日子,也不过就是不想梦蝶这蠢货做出些不知轻重的事情,现在左右佟佳氏也没能达成自个儿的目的,她要是再表现得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猫儿似的炸刺,那就显得有些过火了,所以她也就是刺激佟佳氏两句就算了,免得这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都学着佟佳氏的做派,将身边那些模样漂亮的宫女都塞给四爷争宠固宠,那她这个嫡福晋就要有操不完的心了。 接风宴上,佟佳氏小心赔笑,尔芙句句带刺,众女也是乐得看热闹,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四爷来花厅之前的小动作,待到四爷领着弘晖、弘昀、弘轩等阿哥过来之后,众女都顾着表现自个儿了,哪里还会做那些招惹四爷不高兴的小动作。 不过即便是今个儿众女都特别打扮,却也没有人想要引着四爷去自己的院里留宿,因为今个儿是尔芙回府的第一天,四爷只可能留宿在正院,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去触尔芙的霉头,谁要是在这样的日子落尔芙的脸面,那不是必定要被尔芙记恨上,这四爷府后院就没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四爷笑呵呵地陪着众女用完这顿气氛融洽的晚膳,陪着尔芙就往正院走去。 他陪着尔芙走在挂满灯笼的回廊上,将随行伺候的婢仆都赶得远远的,垂首凑在尔芙的脸颊旁,压低声音的问道:“你这一去这么多天,怎么就不知道给爷来封信呢!”说完,他还似是有些不高兴地捏了捏尔芙的纤腰。 对此,尔芙脸红红地推开四爷凑在自个儿脸颊旁的嘴巴,低喃道:“没个正行。” “你我夫妻,本就该亲近些。你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爷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吃惯了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胃都被养叼了。”四爷嘴角微扬的含笑打趣道。 “那妾身回去就将生公公给您送到前院去伺候,免得您饿坏了身体。”尔芙绷着脸回答道,她才不信四爷这话呢,谁不知道前院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是御膳房出来的,那一手厨艺比起小生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听四爷说情话的,嘴角都不可控的上扬起来。 回廊上,烛光微微,却也不妨碍四爷看清楚尔芙眼底的欢喜。 他有些意动地收紧着胳膊,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脚下步子也加快了几分,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正院。 一夜,一切尽在不言中。 ———————— 次日天明,尔芙揉着疲惫不已的腰肢,手托香腮地坐在妆台前,懒懒地打着哈欠,传命各处免了后院众女的请安礼。 她倒不是没有精力去应付后院里的这些女人拈酸吃醋,只是她要进宫请安去。 诗兰和诗情手脚利落地替尔芙梳妆好,又伺候着尔芙换上那套厚重的亲王福晋大礼服,刚要扶着尔芙起身,便听见外面响起了一溜问安声,“奴婢请主子爷安。”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喃喃自语着来到门口,好奇地瞧着穿堂过来的四爷。 四爷瞧着倚门望来的尔芙,嘴角微扬,露出了身后捧着孕肚小心走着的玉清。 今个儿早起,李卫领着玉清进府给四爷和尔芙请安,四爷正想着尔芙,便忙里偷闲地留下李卫和戴铎商量着户部那些烦心事儿,自个儿领着玉清来到了正院给尔芙请安来了。 本来还站在门边的尔芙见状,忙快步来到了玉清的身边,满脸担心地拦住了要屈膝见礼的玉清,含笑说道:“快,快,小心些,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便不要拘礼了!”说完,便让身后跟着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上前来搀扶,生怕玉清不小心磕着碰着,那模样比起自个儿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担心几分呢。 她让着玉清来到上房坐稳,笑呵呵地张罗着茶点,倒是冷落了四爷这尊大佛。 “早就听人说起你身怀有孕的事儿,我还琢磨着要让人将小七和弘轩之前穿过的那些小衣裳都赶早收拾出来,然后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这么快过来请安了,你说你也是的,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进府来折腾了,等我过去瞧你,这不是一样的么,或者是让你家李卫来替你给我请个安!”不过尔芙却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事,她命诗兰将椅子搬到玉清的身边儿,笑着坐在玉清的身边,伸手轻轻摸着玉清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带笑的柔声说道。 玉清亦是满脸欢喜,她虽然没一直陪伴在尔芙身边,但是她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是所有近身宫婢和陪嫁丫鬟里最好的,也可以说是她一步步地领着尔芙适应这个时代,让尔芙不必茫然无知地应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尔芙待她亲近,她自是有所感触,但是该守的规矩,她也并不逾越半步,半欠着身子地陪坐在尔芙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她这些年和李卫在江南等地的见闻和趣事,引得尔芙连连惊呼,恨不得变身玉清去亲眼看看那些迥然不同的风光。 对此,四爷只能是满脸无奈地摊摊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敢如此慢待他,他早就甩着袖子走了,不过对上尔芙这个妮子,他早就习惯了尔芙这种丢三落四的性子了,也知道尔芙和玉清的关系亲近,这会儿必是欢喜坏了,所以他又怎么忍心去怪罪尔芙这个小妮子呢! “主子,主子爷要走了!”不过尔芙没注意到四爷,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就在四爷刚刚起身往外走去的瞬间,诗兰就忙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提醒道。 尔芙这才恍然地注意到往外走的四爷,但是她却没有如同后院里其他女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哄四爷,而是如同寻常夫妻那般笑着招呼住四爷,又扭头吩咐诗兰将她从庄上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从小厨房拿来,对着四爷柔声说道:“爷,您看今个儿玉清好不容易从江南回来一趟,德妃娘娘那边就要拜托您去帮我打打圆场了,这是我昨个儿从庄上特地给娘娘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便劳烦您进宫一趟,将这些小礼物送过去了,我明个儿再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笑嘻嘻地拎着并不算大的竹篮来到了四爷身边,直接交到了四爷手里。 别看竹篮不大,但是篮子里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水果和新鲜蔬菜,分量十足,四爷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大的篮子有这么重,拎到手上,被沉甸甸的篮子坠得身子一歪,使上几分力气,这才站定身子,他抬手揉了揉尔芙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压低声音叮嘱道:“行,这事就交给爷去处理了,不过你也要注意着分寸,别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玉清这丫头,李卫那小子可宝贝着她呢!” “放心吧。”尔芙笑着躲开四爷作怪的手,柔声说着就催着四爷快些进宫去了。 她目送着四爷拎着竹篮走远,这才转身回到玉清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定,瞧着玉清满脸紧张的样子,笑着拍了拍玉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现在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比起那时候好了许多,也疼爱我这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虚礼,你也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和我好好说说,说说你这些年在李家过得怎么样,我在京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和玉冰过得好不好了,之前看到玉洁那副样子,我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 刚刚有四爷在旁边,尔芙和玉清说的都是些风土人情的事儿,这会儿四爷走了,玉清也轻松了许多,抬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都写满了幸福二字的含笑道:“李卫他待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不是太上进,也爱玩些,但是却是个独善其身的本分人,连之前婆母觉得我身体有问题,怕是不能生养,张罗着替他纳妾,他亦是自个儿就拦下了,守着我这些年,我很是知足呢。” “那就好,那就好……”尔芙听着这话,亦是满脸羡慕。 在这个时代,怕是最难得、且最珍贵的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这句话了,不单单是男人自个儿管不住心,更因为子嗣传承等问题,不得不纳妾添美,这时间久了,夫妻俩就难免会离心离德,好在玉清够运气,碰到了李卫这样一个能够拒绝诱惑的好男人,单单是这点,她就觉得李卫比四爷要更强几分了。 尔芙又拉着玉清说了会儿体己话,见玉清脸上露出疲态,忙让人将次间的罗汉床给收拾出来,逼着她在次间躺下歇歇乏儿,自个儿则跑到小厨房去张罗午饭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34章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很忌讳巫蛊之事,符纸这种东西,更是其中的大忌。 小乌拉那拉氏是吃错什么药,才会做出偷偷摸摸去外面求符纸的事,还敢在后花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拿出来,如果不是早就熟识小乌拉那拉氏的性格,她真怀疑小乌拉那拉氏是不是要借机往她头上泼污水…… 至于说,小乌拉那拉氏怀疑瑞溪是被鬼附身、夺舍啥么的! 尔芙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真当钦天监和宝华殿那些法师都是些个混饭吃的街边小骗子吧,尤其是瑞溪这种未经选秀就被家族硬塞到四爷府里做侧福晋的主儿,康熙老爷子这位笃信佛法的皇帝,必是要请人算过八字的,要是她身上真有问题,也就没有昨个儿那场折腾她小半月之久的婚礼了!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敢带到府里来的?”尔芙没好气地躲过小乌拉那拉氏的手,厉声问道,如果不是她不想连主动投靠到身边儿的小乌拉那拉氏这个盟友都舍弃,她恨不得现在就找来管事嬷嬷处置小乌拉那拉氏。 不过她虽然有心包庇小乌拉那拉氏,却架不住后花园这地方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四爷耳朵里了,相比起笃信佛法的康熙帝,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听说自个儿后宅有人弄出符纸这种玩意儿,一张脸黑如锅底地来到了后花园的池边儿,只是当他看清楚站在莲池边儿的人之后,又有些不知该是上前训斥,还是该当做没事发生地走开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府里如同透明人般存在的侍妾梦蝶姑娘出现了,她穿着一袭浅粉色银丝绣芙蓉遍地的旗装,发梳两把头,鬓边簪着一对素银镶粉晶雕桂花簪,嘴角噙笑,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的柔声问道:“爷,也是被这些紫粉色的垂丝海棠花给迷住了么?” “嗯。”四爷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扭头瞧向身侧摆着的一盆盆垂丝海棠盆栽。 其实严格来说,梦蝶的模样并不难看,且打扮清秀可人,正是四爷喜欢的款式,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做出那些不合这时代习俗的荒唐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府里有品级的格格之一了。 如今被佟佳氏强迫着和教习嬷嬷苦练过规矩的梦蝶,一举一动,亦是有模有样了。 她款款地站在四爷身侧,不近不远地仰望着面色冷峻严肃的四爷,不谄媚,却带着几分娇羞,笑脸吟吟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似是突然注意到莲池边儿站着的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般,惊讶道:“往常福晋姐姐很少来花园里散步赏花,今个儿倒是真巧了,婢妾还要过去给福晋请个安,爷可要一块?” 说完,她就已经对这四爷屈膝一礼,迈步往莲池边儿走去。 莲池边儿,小乌拉那拉氏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尔芙介绍着她命人去求符纸的仙师如何法力高深,怎么都不肯将手里拿着的那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收起来,然后梦蝶就已经迈着优雅的莲步来到了跟前。 随后,梦蝶就似是很惊讶般地捂嘴退后了两步,同时回眸看向了四爷的方向。 这次好了,四爷就算是不想过来,也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不然还不知道府里会传出多少不着边际的流言呢,所以他略微停顿片刻,丢给苏培盛一记隐晦的暗示,便迈步往池边儿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的符纸,还没有收起来,四爷淡淡地瞥了眼儿,有些不喜地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苏培盛已经上前一步将小乌拉那拉氏手里的符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四爷跟前。 如血般猩红的朱砂痕迹透过暗黄色的符纸,真真可谓是鬼画符般。 四爷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打开,终于露出了小乌拉那拉氏一直向尔芙推荐的驱鬼符真容,对道家文化没有半点了解的尔芙只瞧了眼,便没有兴趣地收回了目光,满脸淡然地抚着被风吹散的发鬓,柔声说道:“爷不是说前院书房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么,怎么突然过来了,而且还和梦蝶妹妹一块呢?” 尔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拈酸吃醋的味道,但是却是故意做出来给四爷看的。 四爷闻言,挑了挑眉,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似是解释,又是随口一说似的回答道:“爷和戴先生将公务处理好,听苏培盛偶然说起后花园里有花房新培育出的垂丝海棠盆栽,便随便过来走走,然后就在垂丝海棠盆栽那里碰到了她。” 说完,他随手指着跟前站着的梦蝶姑娘。 他才不会承认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打扮清秀的侍妾叫什么名字了呢! 对此,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四爷手里捏着的这张符纸,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满心紧张的说道:“正好爷过来了,也给我出出主意吧,咱们府里这位小乌拉那拉格格,也不知道听谁说起北城新出现一位什么法力滔天的仙师灵尊,居然命人偷摸过去求平安符,也亏得她还知道自个儿这做法不妥当,听说我在花园里散步就忙过来了,不过我素来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没有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请爷给拿个主意吧!” “若是想要祈求平安就多抄几份经书供奉到宝华殿去,自有法师会护佑你。 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这次就看在福晋替你求情的份上,爷便不多做处置了,只罚你禁足半月就算了。”四爷闻言,随意地瞟着满脸紧张的小乌拉那拉氏,冷声给出了回答。 这种处置,还真是算不得惩罚了。 禁足半月,只不过就是不能随意出来走动,转眼就能过去,还能避开新侧福晋进门的这个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危险期,小乌拉那拉氏面露苦涩,却是难掩眼底的欢喜,努努嘴儿就屈膝一礼,领着旁边候着伺候的小宫女回到自个儿院里去禁足了,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花园的范围,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那张符纸,仿佛刚刚之前的一幕就如同是尔芙异想天开做的白日梦似的。 尔芙拧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走远,还不等她寻个由头离开,或者是将侍妾梦蝶打发走,四爷就已经旁若无人地上前拦住她的腰肢,主动建议道:“正好爷正闲着没事,陪你一块走走吧。” 说完,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揽着尔芙往另一侧的石子小路走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梦蝶在引着他过来,他没有计较梦蝶的别有用心,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出旁的是非罢了,但是却不妨碍他留给梦蝶些许难堪,比如现在当梦蝶这个精心打扮过的漂亮侍妾不存在。 四爷虽然不善武艺,但经常练习弓马骑射,他的力气却是不小,半拖半抱地就揽着尔芙走远了,一直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尔芙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现在还在人多眼杂的外面,忙尴尬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主动坦白了自个儿刚才说的那些谎话,低头做认错状地忸怩道:“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让爷动怒,也不愿意平白被小乌拉那拉氏拉下水,当着梦蝶的面,我也不好实话实说,所以就这样信口胡说了!” “你真当爷看不出你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话么?”四爷笑着打趣道。 “那你还配合我?”尔芙好奇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偏袒她,所以不自觉地瞪起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红着脸、红着眼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襟前掖着的蚕丝帕子。 “不配合,难道真让你搅合进这种事情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素来都是皇室里最忌讳的事情,到时候再有人趁机添油加醋地传出乱七八糟的传言,爷都护不住你,兴许还会引起宫里那位的怀疑猜忌,爷当然要将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将这种威胁的东西处理掉了! 现在知道爷对你这么好,你该知道怎么报答爷了吧!”四爷瞧着眼前可爱得和他小时候养得小土狗一模一样的尔芙,颇为自得的说道,同时趁机要求尔芙割地赔款,在某些他很喜欢的事情上让步。 说完,他就将那张小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符纸撕成了碎片,摊在手掌的中央,任其被清风吹散,这才领着尔芙往正院的后门方向走去,一直到二人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四爷才分外郑重地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屏退,向尔芙问起,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拉扯一张符纸的事。 对于四爷的问题,尔芙并没有想要隐瞒。 她有些无奈地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说起了小乌拉那拉氏有些荒唐的臆测,并对这件事做出了判断,满脸不屑地摇头嘲讽道:“不过我估计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那张符纸拿出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起这么隐晦的话题!” “是有些荒唐,却也未必就不可信。”四爷却并不赞同尔芙的说法,摇头道。 “哦,爷该不会相信鬼附体和夺舍重生的这种说法吧!?”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没有回答,只是命苏培盛去前院书房,将张保和陈福统领的粘杆处调查出来的资料送过来,将那叠记录着新侧福晋瑞溪从小到大所有经历的信纸,让尔芙看清楚,然后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你看看这些资料,反正爷瞧见粘杆处调查结果后,总觉得她这几个月的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不但是从小到大的口味变化了,连穿着打扮都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如果说二人并非是同一人的话,爷之前的那些怀疑就说得通了!” “那我也不信什么鬼附身这种鬼话。”尔芙表示她是个无神论者,一定要坚持。 “鬼附身这话不靠谱,但是如果是乌拉那拉家的老组长为了挑选出更合适的秀女送到府里来接替乌拉那拉氏的位置,做出冒名顶替的事情来,那就显得更真实些了吧!”四爷虽然信佛、信道,却也不觉得现实生活中有鬼附体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提出了另外一种可信度更高些的可能性。 为了让尔芙更加认同他的这一猜测,他还列举出了重重的证明。 比如瑞溪本就是乌拉那拉家旁支的姑娘,年方十六,是被留牌子的秀女,但是却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同辈,且又和更改过族谱的珍珠以姐妹相称,若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乌拉那拉家为何不直接送瑞溪进府,反而找到明明是乌拉那拉氏侄女辈的珍珠改族谱充当同辈堂妹送到府里来呢! 这不是白白让那些了解乌拉那拉氏珍珠底细的人瞧乌拉那拉家的笑话么! 再比如说,明明是远房旁支所出的瑞溪,一无惊人美貌,二无绝顶家世,如何能让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甚至不惜对四爷携恩求报,花费如此大力气地替她求得侧福晋的名分,当初珍珠这个和嫡枝血脉未出五服的旁支都没能得到如此待遇,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 “那你觉得她会是谁呢?”尔芙有些懵地挠头问道。 “爷更怀疑她是乌拉那拉家嫡枝的血脉,只不过因为她可能是外室所出,所以达哈苏老族长这才给她安排了个什么远房旁支的出身,毕竟外室子的身世,实在不够光彩,也着实当不起侧福晋的位置。 不过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儿,爷也不过是留给弘晖几分脸面罢了。”四爷捋着颌下青须,淡然说道,他最后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乌拉那拉氏早逝的原因,也因为弘晖伤及根本的问题,弘晖和乌拉那拉家的关系太单薄了,为了让弘晖有个强势的母族做靠山,他只能在某些地方做出让步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35章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36章 等到尔芙一行人到别院的时候,这屋里屋外的,半点尘土都不见了。 该赏得赏…… 尔芙不是个吝啬的人,她让诗兰将准备好的银角子和铜钱用红纸包好,庄头双份,院里伺候的仆妇一份,庄上的耆老贤孝人家送一份,这些都送完,还剩下不少崭新崭新的铜子,她又让诗兰从箱子里找出红绸带来,将铜子穿成串儿,打上漂亮精致的络子,送给庄上不满七岁的孩子们,直到将带过来的银角子和铜钱都彻底花光,她这边儿也彻底闲下来了。 不过她还是闲不住,她总不可能忘掉自个儿过来的本来目的,招呼着诗兰将整理行李的差事交给随行过来伺候的玟慧等人负责,边说边往外走去:“走吧,咱们去后面瞧瞧怜儿吧!” 后罩房里,怜儿小脸蜡黄地窝在炕上,旁边还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伺候着。 她知道主子今个儿过来,早早就让小丫头替自个儿找出干净利索的袍服换好,喝过药就靠着软枕,巴巴望着房门口的方向,一瞧见尔芙进门,更是挣扎着要下地给尔芙请安,要不是尔芙反应快,怜儿都快要折腾到地上了,她生怕怜儿不安心将养,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好好躺着,你这身上的伤不轻,本福晋花了好多药材才保住你的小命,你可得好好养着,不然本福晋这钱就白花了,本福晋还等着从你的月例里把银子都扣回来呢!” “主子,奴婢都好得差不多了!”怜儿苦笑着答道。 天知道那些老大夫开出的药是有多难吃,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府当差去。 “别胡说了,我刚刚问过济世堂过来照顾你的宋大夫了,你这伤还且养着呢,看着是已经封口,但是内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稍微有点大动作,你身上的那些伤口就有裂开的风险,你就别折腾了,安安心心地养着就是。”尔芙笑着按住怜儿,柔声道,她这可不是顺口胡说的,她过来之前就已经清清楚楚问过宋大夫了。 “主子……” 怜儿还要分说,尔芙直接摆摆手,命小丫头将炭炉上温着的药罐取了过来,亲自盯着她吃过药,又让跟着她一块从府里过来的胡太医替怜儿诊过脉,确定怜儿的身体在渐渐康复中,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笑吟吟地和怜儿说闲话。 不过喝过药的怜儿精神不好,只是说了一会话,便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也别强打精神和我在这说话啦,好好躺下睡会儿,等精神好些,再让小丫头扶着你起来走动走动,刚刚胡太医说的那些话,你也是都听到了的,别不当回事!”说句实话,尔芙还真是不大会劝人,她正发愁要和怜儿说些什么,见怜儿打哈欠,竟然生出一种被解救的感觉,忙不迭地劝小丫头扶着怜儿躺好,笑吟吟地说道。 说完,她也就直接领着诗兰等人回到正院上房里躺下休息了。 尔芙不亲眼过来看看怜儿,她这心里就不放心,过来了、看过了,她也就安心了,这一直不知道蹲在哪里偷懒的周公就出来了,她掩唇打着哈欠,交代诗兰看好门户,整个人就都缩到了被窝里,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她在醒来时,外面的天儿都黑下来了。 “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呢,这一个午觉就睡了整个下午,怕是晚上就难睡了!”打着哈欠坐起身来的尔芙瞧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儿,招呼着诗兰点起烛台,靠坐在炕头摆着的软枕上,带着几分困意惺忪的呢喃道。 诗兰笑嘻嘻的应付道:“主子,您昨个儿晚上都没有睡好,难得好好睡一觉,奴婢可不敢吵您。”说完,她也将屋里的几盏烛台都点起来了。 暖暖的烛光洒下,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眯眯眼儿,随即就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被窝。 这趟出府,一来是她要来看看怜儿,二来也是她在府里待得闷得慌了。 尔芙本来还想要领着孩子们一块来散散心的,但是她考虑到庄上的条件和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耽搁,只能自个儿出来转转了,而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放松的,她自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了,不梳发髻、不穿礼服,虽然是晚上,她仍然是穿着柔软舒适的锦缎棉袍,下着软底小棉靴,脚步轻快地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圈,散散步,一会儿才能胃口大开。 只不过她忽略了小生子被她留在府里这件事。 等到有些单调的饭菜摆了桌,走得脑门挂汗的尔芙就哀嚎起来了。 吃惯小生子做得那些珍馐美味,这些看起来就不甚开胃的大碗饭菜,还真是让人没食欲呢,好在她这人随遇而安,只是略微皱皱眉,便大口大口地吃起白菜炖宽粉了,正儿八经用大锅炖煮的菜,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却是很入味,搭配着有些粗糙的玉米饼子,尔芙还真是越吃越香,足足吃了四块玉米饼,这才拍着鼓溜溜的肚子,撂下了筷子。 “把我特地让你收拾起来的话本子找出来,我一会儿要看!”尔芙还真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丢下筷子,随口吩咐一句,便又一次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圈。 饭后散步消食,这也是早就养成习惯的事儿了。 尔芙这来来回回地走了有一炷香工夫,诗兰那边将碗筷都收拾好了,诗情也将她要的话本子找出来,齐齐整整地摆在了炕边的角几上,她也就直接甩掉鞋子,重新爬回到了炕上,半躺半坐地靠着软枕,捧着话本子去打发时间了。 —————— 这边儿尔芙过得有多潇洒,府里就有多么得风起云涌。 静思居里的李娉婷听说嫡福晋出府、一位侧福晋被禁足,直觉正是好时机,连夜去上房里见还在熬夜写功课的茉雅琦,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和李家的打算,她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茉雅琦,低喃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自个儿琢磨吧!” “你们,你们这些白眼狼!”茉雅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娉婷骂道。 “甭管你怎么说,现在李姑姑被废,小李姑姑被送到盛京,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咱们李家要还想靠着四爷府这艘大船,你还想要有好日子,我就是咱们李家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求,只是咱们李家怕是就要放弃你这个亲王格格了。 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好好的正妻不做,非要往这四爷府里钻呢!”李娉婷抬手抚了抚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满是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当然,她心里是很紧张的,她真担心茉雅琦会选择破罐子破摔。 别看她嘴上说不在意,不甘心小小年纪就给四爷这种年纪的男人做妾,但是心里却是期盼着呢,这做妾是不够光彩,但是也要分给谁做妾不是,一个亲王的妾室就是再不济,那也比被自个儿那狠心的嫡额娘给草草嫁出去强,要是真能好运的生下个阿玛,兴许还能被册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连自家阿玛见到自个儿都要请安见礼了。 她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不在意,也是不想茉雅琦拿捏、端着罢了。 房间里,茉雅琦和李娉婷对坐在圆桌两侧,从这个表妹进府,她就没有仔细看过李娉婷这个表妹,一来是因为她是生来尊贵的亲王格格,再不济都能被封个县主嫁出去,好运些,一个和硕公主都是跑不掉的;二来李娉婷是庶女,别看茉雅琦也是庶女,但是她却是最在乎嫡庶,见李娉婷一个庶女做自己的大伴,连和李娉婷说几句话的想法都没有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这个表妹李娉婷真美、真优雅、真端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再仔细瞧瞧,好似还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妩媚和魅惑。 虽然她已经有些心动,但是她也不是真傻,这府里没有第二个姓李的妾室,自个儿就是李家能攀上四爷府这艘大船的唯一途径,这李家就要哄着自个儿、捧着自个儿,别管李聘婷说得如何决绝,这点却是她李娉婷做不得主的,不过她也想到别的,那就是她也需要一个人替自个儿在阿玛跟前刷够好感度,看过不少话本子、看过不少折子戏,枕头风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现在自个儿的额娘指望不上了,眼瞧着还不会说话的五格格都要比自个儿更得宠,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她想,也许和李娉婷联手,正是她重获四爷欢心的好机会! 至于自个儿的额娘李氏,原本她和李氏的感情就不是那么深厚,现在更无所谓了。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故意装出冷淡厌恶的样儿,一字一顿的冷嘲道:“我帮你去算计我阿玛,你觉得我就这么傻么?” 李娉婷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减,手上的小动作,也彻底停了下来,她挑起眉梢,同样冷嘲道:“你不傻,你比谁都要聪明,正因为知道你足够聪明,我也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如果没有一点把握的话,你觉得我可能会这么开门见山地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你么,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也能保证会帮助你,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了!” 说完,她又一次笑了起来。 她在笑她那个自诩聪明的姑姑,亏得她那个姑姑被关在佳思院里还多次托人捎信给自个儿,希望自个儿能多多帮衬着茉雅琦和弘昀,免得这两个性格莽撞的孩子闹出乱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是没有一个记挂着她这个倒霉的额娘,一心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不然怕是还真轮不到她李娉婷在这里逞威风了。 “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既然李娉婷都看出自个儿动心了,茉雅琦也不再假装,她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强忍着晕眩感觉,哑着嗓子问道。 “这个给你,这就是我给你下药的证据。 如果以后我有对不住你的时候,你大可以拿着这东西去找你阿玛告状。”李聘婷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茉雅琦的跟前,含笑说道,这个药包是她刚刚往茶壶里下药用过的,茉雅琦也是看见了的,但是里面装着的就是最寻常的豆面儿而已,即便是茉雅琦拿着这东西去告状,也不过就是自找没趣的事儿罢了。 “好,我信你一次。”茉雅琦将纸包小心翼翼放在妆台里收好,笑着应道。 刚刚喝过的药茶已经生效了……还不等她再多说两句,便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圆桌的另一侧,李娉婷神情淡然地将茉雅琦喝过的残茶倒进花盆里,又重新斟上半杯茶水放好,确定再无遗漏,这才满脸惶恐地冲到了门口,撕心裂肺地吼道:“格格晕倒了,不好了,不好了,格格晕倒了,快来人啊……” 片刻工夫,偏房那边洗漱好就要歇息的洪嬷嬷闻声,趿拉着鞋子就跑了过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仔细说说,这好好的,格格怎么会突然晕倒呢!”说完,她就直接转身吩咐菊香着管事嬷嬷去安排请太医的事儿了。 李娉婷哭哭啼啼地抹着泪,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将茉雅琦晕倒的原委说清楚。 洪嬷嬷听完,有些无语地抚了抚额,却还是尽责地命人将茉雅琦扶到了床上躺好,这才转身离开静思居去四爷传信,因为按照李娉婷所说,茉雅琦是见小七格格和五格格都有额娘在身边陪伴,心里郁结憋屈,却又不敢将这话和四爷明说,这才活生生的将自个儿给憋病了,她心疼着这个明明已经及笄却还不甚懂事的二格格茉雅琦,便打算帮茉雅琦一把。 其实这也是李娉婷发现的,她发现洪嬷嬷看似清冷无情,其实却是个软心肠。 少时片刻,洪嬷嬷重新回到静思居,李娉婷佯装不知地在床边陪着茉雅琦,仍然是那副梨花落雨的样子,声带哽咽地安慰着还没有力气起身的茉雅琦,茉雅琦也很是配合地摆出了一副忧郁的模样来。 重回四爷府 第1737章 尔芙瞧着乌雅格格在美人榻上重新躺好,自个儿也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她拧着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柔声道:“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别再哭闹了,该吃就吃,喜欢吃什么,命人去大厨房那边下单子就行,好好地调理身体,以后还有机会呢!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路过秋雨楼配楼厢房时,还不忘进去打个招呼,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重回四爷府 第1738章 “您能静静么!”弘晖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道。 乌拉那拉氏生出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无奈感觉,可惜不懂她好意的人是她的儿子弘晖,她总不能和自个儿的儿子计较吧,但是被误解的痛苦并未消失,所以她就越发怨恨那两个带坏她儿子的西洋女郎了。 如果不是府里有规矩在,她真想将那两个女人人道毁灭算了。 前院,好不容易将众兄弟都妥善送走的四爷,带着满身酒气地回到了正院。 已经先一步得到苏培盛传信的尔芙,再次回到了穿堂里,她瞧瞧跪坐在弘晖身边的乌拉那拉氏,又瞧瞧弘晖身前折折皱皱的厚实软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四爷过来了,还是先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 说完,她就示意诗兰上前扶起了腿都跪麻了的乌拉那拉氏,同时自个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满是褶皱的厚实软垫。 “用不着你假好心。”对此,弘晖就如同叛逆期少男似的挑眉说道。 好吧,弘晖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和尊荣优渥的生活,倒是也挺符合叛逆期少年的特征。 尔芙并没有理会弘晖的无理取闹,只是询问着乌拉那拉氏和娘家联络的情况。 少时片刻,还不等她问清楚,四爷就已经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她歪歪脑袋瓜儿,低声对诗兰吩咐道:“去端碗醒酒汤。” 说完,她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扶住了走路有些踉跄的四爷,将他扶到了上首主位上坐好,免得他摔倒磕到哪里。 只是她却不知道,四爷其实是在装醉。 因为四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乌拉那拉氏娘家接下来的质问,还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去负责,左右这事是她一手主导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是弘晖的亲母,便是换个躯壳,总归不会亏待了自个儿曾经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这样做,未免显得过于不男人了,所以他一进来就开始了装醉装晕。 乌拉那拉氏和尔芙却是不知道内情,尔芙担心着四爷的身体,毕竟四爷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般康健,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四爷责罚弘晖了。 她想:只要她能够将此事摆平,搞定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四爷就不好为难弘晖了。 对于摆平接下来可能会发难的乌拉那拉氏一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小生活在乌拉那拉氏一族,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看起来团结和睦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里,其实纷争不断,早就被利益所驱使着,忘记了血脉亲情这回事。 如果不是如此,当初她被病故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一族怎么可能不发难,更是早在她还在世之时,便送来模样俏丽迷人的珍珠呢。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重回四爷府之后,不再如以前那般拉拔同宗亲故。 乌拉那拉氏想起过去那些往事,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幽怨和愤恨。 她怨四爷为了尔芙,竟然不顾结发多年的情分,使出诡计,致使她早早病故,她更怨娘家就知道在她身上获取利益,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和难处。 她恨四爷过于决绝冷情。 她恨娘家被区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所收买,忘记她这些年为娘家那些同宗兄弟所作出的各种贡献。 总之,回想前世她还是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除了弘晖,便再无一点安慰了。 从她在瑞溪的身体里清醒过来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想要将弘晖拉回到自个儿的身边来,只是却总是事与愿违,反而将弘晖推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弘晖不理智地闹出这种事,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自责的。 不过她的自责,并非是她在反省自个儿之前有什么不明智的昏招,而是自责自个儿没有看好弘晖。 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够更关注弘晖几分,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幅局面了。 穿堂里,随着四爷的到来,竟然诡异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宁静。 不单单是跪在地上做认错状的弘晖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跟前儿的青玉地砖一角,便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亦是如此,最后打破这份宁静,还是去后面厨房取醒酒汤的诗兰童鞋。 诗兰恭敬地将醒酒汤递给尔芙,道:“主子爷,主子,外面佟佳侧福晋求见。” “她怎么过来了,可曾说过有何事么?”尔芙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醒酒汤,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诗兰恭声答道。 “让她去厢房那边等我,我一会儿过去瞧瞧。”尔芙闻言,歪头瞧瞧跪在穿堂地当间做请罪状的弘晖,低声吩咐道,到底还是不够狠心决绝,不然就该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瞧瞧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阿哥是个什么德行才好。 说完,她对着诗兰摆了摆手,便端着那碗泛着酸苦味道的醒酒汤往四爷跟前走去。 四爷迷迷糊糊地靠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合,嘴巴微张,看似是正在和周公夜会,其实这穿堂里的动静,他一点都没有错过,尤其是诗兰进来的脚步声微重,更是让他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就在他等着尔芙过来喂自个儿喝醒酒汤的时候,尔芙撂下醒酒汤就出去了。 他忙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尔芙拦住死活要往里闯的佟佳氏。 其实佟佳氏的举动,也没有那般不管不顾,只是在四爷的角度看去,她确实是和尔芙发生了推搡动作。 他看不下去地轻咳两声,尔芙闻声,好奇地转过头来,佟佳氏就趁机冲进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有若干句的mmp想说。 早知道佟佳氏想要进去看热闹的决心这么大,她又何必阻拦,真是吃力不讨好,明明她是为了弘晖、为了佟佳氏好,结果这一个两个都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货儿,她也真是无奈极了。 照理说,弘晖在纳妾礼当日,给新进府的格格下马威,其实不算太出格的事,但是问题就在于新格格的身份太特别了,还性格刚烈地撞了柱子,这一下子就将这事从芝麻绿豆的小事推到了一个顶点上,而这种不算光彩的事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尔芙不是身处在嫡福晋这个位子上,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但是佟佳氏就偏偏反其道行之地凑上来了。 只是尔芙不知道佟佳氏的想法,佟佳氏就是故意来给乌拉那拉氏添堵了。 在尔芙看来,因为她知道穿着瑞溪外壳的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这件事就是婆媳不和引发的一点点小纷争,而新格格就是撞进来的倒霉鬼。 不过佟佳氏不知道这点,她又知道乌拉那拉氏曾经收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婢,然后就发生了她被送到小善痷反省己过的事儿,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谁害自个儿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知道乌拉那拉氏牵线搭桥的新格格撞柱子了,一想乌拉那拉氏肯定是觉得脸上无光、各种不满,她怎么可能不赶来看热闹呢! 至于说她这样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到四爷,好似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在小善痷住了小半年,天天不说是吃糠咽菜,却到底都是白菜豆腐的下饭,佟佳氏看似并无改变,但是心里早就将害自个儿被送到小善痷清修的人,恨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天就会冲过去抓花乌拉那拉氏的那张伪善的脸。 她能够忍耐到现在才蹦出来看热闹,已经是很有忍耐力了。 佟佳氏仗着她从小就跟着父兄舞刀弄枪练出来的好体魄,趁着尔芙分心四爷之时,肩上一用力就将尔芙撞到了旁边,愣是将尔芙撞了个踉跄,自个儿则三步两步地跑进了穿堂。 她瞧着跪在地当间蔫头耷脑的弘晖,嗷唠一嗓子就嚎开了。 “哎呦,我的大阿哥,您怎么还跪着呢,这要是伤到身体怎么办呢!”她如同哭丧般地扑倒在弘晖身边,拧着帕子抹泪道。 还不等弘晖有所反应,她就已经跪行几步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儿,恳切哀求道:“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死去的先福晋的情分上,您也不该如此重罚大阿哥啊……” 四爷一张脸被佟佳氏一句话刺激得阴沉阴沉的,咬牙道:“你过来干什么!” “爷,妾身听说新进府的两个小格格竟然那般不懂规矩地闹起来,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呢,弘晖阿哥是府里的嫡长阿哥,您怎么能为了两个不入流的妾侍就责罚他呢!”佟佳氏闻言,抹抹眼泪,哽咽道。 那模样,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外人怕是都要怀疑她才是弘晖的生母了呢!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外人,倒是不会生出误会来。 尤其是弘晖,听佟佳氏突然提起自个儿的生母乌拉那拉氏,那张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要开口问问佟佳氏是不是吃拧了、疯了、傻了…… 而坐在上位的四爷听完佟佳氏的这番哭诉,恨不得将她掐死在当场,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也保持不住醉萌萌的状态了,重重一拍桌子,冷喝道:“给爷滚边去!” 说完,他就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戳在旁边的苏培盛将佟佳氏拉了起来。 “你别拉我……”可惜,一心来搅和、来看热闹的佟佳氏,怎么能说两句话就被赶到旁边去做背景墙呢,她一边申斥奉命过来拉自己的苏培盛,一边挣扎着,同时还不忘冲着已经满脸羞恼之色的四爷,求情道,“爷,弘晖阿哥就算是错,也是被那些不懂规矩的妾侍气得失去了冷静,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滚,把她的嘴给爷堵上……”本来就心情不佳的四爷这会儿都气得想要杀人了。 “消消火,消消火……”旁边做吃瓜群众的尔芙忙凑上前,低声劝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四爷消火息怒,也就剩下干巴巴地说消火了。 不过还别说,就连尔芙都觉得自个儿不擅长安慰人,但是四爷就诡异地消火了。 他抬手拍拍尔芙的手背,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来了就消停坐着,你要是再这般胡闹,那你给爷滚回到小善痷去,别以为这府里缺你这么一位!” 说完,他又瞧瞧跪在地上的弘晖,叹着气摆摆手,示意苏培盛扶他起来了。 而被四爷几句话就堵得满脸通红的佟佳氏就甘心这样去做一个背景板么…… 答案是否定的。 她仅仅是在养精蓄锐而已,她要等到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代言人上门,然后再好好讽刺讽刺主导纳妾这件事的乌拉那拉氏。 不过就算已经打定主意,佟佳氏也没有闲着。 她暗戳戳地溜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坐定后,开始好似碎嘴子一般地叨叨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那叫一个烦,但是佟佳氏说话声音很低,低到就她和佟佳氏能听到,走出两步远都听不到,四爷又是那样一个脸沉如锅底的模样,她也就剩下忍耐了。 就在她要被佟佳氏骚扰得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直在前院的傅鼐过来了。 他不是跑过来凑热闹的,他是引领着乌拉那拉氏老族长和老族长福晋两口子过来处理这场荒唐闹剧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本来他都已经和刚进门的小妾歇下了,却突然被自家老妻派人来请,便是心里很不高兴自家老妻的不识趣,却还是不得不顾着老妻的脸面,爬起来去正房见自家老妻了。 达哈苏不高兴,他的福晋喜塔腊氏亦是不高兴呢! 她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便将乌拉那拉氏的亲笔信甩到了达哈苏眼前儿,她早就劝说达哈苏放下族里那摊斩不断理还乱的琐事,一块去大儿子任职、且更适宜居住的江南定居,结果达哈苏就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权利,不然她又何必大晚上的被人吵醒好梦。 再然后,这双相伴四十余年的老夫妻就坐上马车来四爷府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39章 “呵呵,说句实话,不怕两位老姐妹笑话的,我之前看似是最本分的管事嬷嬷,但是也没有少往自个儿兜里头哗啦银子,足够我离开王府以后,风风光光、安安乐乐地过完后半生,左右我也是这把岁数了,早晚是要给后来人腾地方,我不想落得个晚节不保。”杜嬷嬷摆摆手,抿了口温酒,压低声音说道。 她终生无子,现在这把年纪,也甭想着嫁人生子这种事了,不过有着之前积攒下的大笔财富,不管她是去哪个后辈亲戚的家里头住,也能够尽情地享受老祖宗待遇,左右不缺钱,她又何必再做以前那些冒险事,何况有尔芙给的保证,只要她安心当差,再等到福晋挑选出合适的嬷嬷来顶替自个儿的差事,便可以安安稳稳地离府去亲族晚辈的家里头荣养,她实在不必再自寻死路,这些话,她其实并不需要和秦嬷嬷、桂嬷嬷二人说,她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不过到底是共事多年的老姐妹,有时候能拉就拉对方一把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这些管事嬷嬷彼此之间瓜葛不少,一旦其中有一个管事嬷嬷倒霉,其他人也难以幸免,所以为了不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翻车,她这才会好心提醒共事多年的老姐妹。 能从自梳头的宫女走到亲王府管事嬷嬷的位置上,在座就没有傻子,别看杜嬷嬷说得情真意切,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可是却糊弄不过桂嬷嬷和秦嬷嬷这样的聪明人,两人对视片刻,便已经有了决断,秦嬷嬷眼圈红红,好似很感动样子的代表自己和桂嬷嬷,轻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可是福晋那边给了什么保证,你也应该明白咱们这些年能坐稳管事嬷嬷的位子,这手底下都上干净,万一那位最后给咱们来个秋后算账,那咱们出府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相信你和我这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吧,和那些个亲属后辈都没有太多来往吧,这要是没有银子开路,那些亲戚谁会管咱们这些孤老婆子呢!” 早就知道这些人没有那么容易说服,杜嬷嬷也不觉得意外,她淡定地抿了口酒,对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解释道:“呵呵,老姐姐的担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你们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 不过你们也都该知道咱们这位新福晋的性子,新福晋是个性格再和善不过的人了,要是连这样的主子都不能让咱们安心当差,那么咱们就算是投靠了其他人,这心里头就能安稳了,而且我说要安心当差,谨守本分,也算不上是投靠新福晋吧,只是想要保住现在已经到手的一切而已。 我再和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依我看,咱们这位新福晋不够聪明,也不够阴狠,未必能斗得过如娇花般层出不穷的信任,可是咱们这位新福晋在咱们主子爷心里头的地位很高,便是再蠢笨、再被人算计,她想要在福晋的位子上,待个三年五载的,总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有了这三五年时间的安排,咱们这些人还不能功成身退,那投靠谁都是死路一条。 左右我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你们自个儿合计吧!”说完,杜嬷嬷就不再言语了,端着酒杯,吃着大厨房那边精心烹调的小菜,自斟自饮,别提多自在了。 一直到她喝醉地瘫倒在软榻上睡下,也没有再说话。 心里满是心事的秦嬷嬷和桂嬷嬷,显然不如杜嬷嬷尽兴,虽说离开后罩房的时候,有那么一丢丢的微醺,但是神志清晰,心思明朗,两人连话都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已经将所有意思都表达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地到了秦嬷嬷的房里,再次同坐在桌边,开始了另一轮的商量。 “姐姐,你说杜嬷嬷说的话能信么?”桂嬷嬷端着茶杯,沉默有一盏茶的工夫,率先开腔道, 她长处就是谨慎,缺点就是胆小。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谁当家主事,桂嬷嬷就听谁吩咐,所以她显然比杜嬷嬷更加镇定许多,因为她觉得就算尔芙不喜欢她,也不会动她,因为在这些管事嬷嬷里头,不管是大管事,还是小管事,没有比她更听话的人,也正是因为心里有所依仗,她才不愿意去冒险,但是现在杜嬷嬷给出的建议,又太诱人,所以她显然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秦嬷嬷也是一样犹豫,因为不一样的做事风格,依规矩办事,底下人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敬畏她,这显然会让她这个管事嬷嬷的位置,坐得不如现在安稳,不过她这个年纪,早已经过了努力往上爬的奋斗阶段,一心就是如何能安安稳稳都混到离府荣养的日子,但是她到底比桂嬷嬷更果断,谁让她年纪大了,按照杜嬷嬷的分析,三五年的工夫就足够她熬到出府荣养的日子了,所以以后不管尔芙能不能坐稳嫡福晋的位子,起码不会影响到她的未来,所以她选择和杜嬷嬷统一战线,安分守己的当差,一切照足规矩办事。 不过她却不会为桂嬷嬷做决定,毕竟这是牵扯到一个人后半生是否过上好日子的重大决断,她可不希望她的判断害了桂嬷嬷,致使桂嬷嬷恨她入骨,而且她甚至都不会将自个儿的决定告诉给桂嬷嬷知道,天知道桂嬷嬷最后会如何选择,她可不会如杜嬷嬷那么豁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秦嬷嬷坚信,只有最谨慎小心的人才能好好活着。 “信不信的,一时不好判断,不过谨慎些,总是没错。”所以秦嬷嬷在沉默片刻后,开始和桂嬷嬷打太极,她抬手抿了抿耳后的发髻,似是有些不好决断似的犹豫道。 桂嬷嬷心里也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她好似无奈,实则松了口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陪着秦嬷嬷说了会儿闲话,这才起身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头。 看似风平浪静的跨院,实则是波谲云诡,这点可以从秦嬷嬷、桂嬷嬷、杜嬷嬷每个人都没有如往常似的留亲近的小宫女在房间里说话,看得出来她们的心情并不平静,哪怕是看似有了决定的杜嬷嬷,亦是如此。 而另一头正院那边,尔芙正坐在堂屋里听书。 随着四爷被禁足在宗人府,揽月楼这边每日都会过来看戏的命妇都彻底消失不见了,她自己也不爱看咿咿呀呀的戏曲,所以选择了更加自在的休闲方式,叫个喜欢的说书女先生过来,听上一段神鬼妖狐的野趣杂谈,好好给自个儿放个假。 —————— 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四爷还没有被宗人府放出来,京城里的天就已经越来越热,府中女眷和宫婢都早早换上了单薄的春衫,尔芙也安排人给宗人府里的四爷送了新衣过去。 当然,在要给四爷送衣裳之前,她还咨询了毓秀姑姑的意见。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随着朝上的风向变来变去,渐渐往老八自导自演这种判断上走,尔芙的心里是越来越紧张。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老八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庶人能策划起来的,在外面肯定有其他皇子配合,这个配合老八演戏的皇子,可能是老九、老十,也可能是存在感不足的五皇子胤祺,甚至是三人合谋,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因为没有人会眼看着这场谋划落空,即便是没有参与到里面的皇子,也会想要趁机消灭四爷这个最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 四爷孤身一人,便是手下有能臣干吏配合,也难免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要是最后被老八一个已经死了的庶人坑里面,那四爷就真是太冤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的一举一动都要更加小心,不给任何人往四爷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连往宗人府送上几件应季的新衣,她都交给身边最信任的诗兰和诗情亲自去办,不过即便如此,朝上的风向,还是有些飘忽不定,一直到康熙老爷子开始计划要带着后宫诸妃去畅春园避暑,关于老八的死亡真相,还没有个定数,直到范尧这个不起眼的候补御史的死,好像这个局面才彻底明朗起来。 康熙老爷子亲下圣旨,一查到底,老八一系在朝上的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和老八那些残存势力一块倒霉的人,还有忙着往口袋里收拢银子的老九和一直死咬着四爷不放的老十一党,其中就包括四爷府的新侧福晋佟佳氏的阿玛。 四爷终于从宗人府出来了。 这天,府中长史傅鼐和陈福亲自过去接四爷出宗人府,四爷才刚要去正院给尔芙报平安,便被披头散发地跪在垂花门口请罪的佟佳氏给拦下来了。 佟佳氏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妾身有罪。” 府里谁能不知道佟佳氏阿玛倒台的消息,谁又能不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所以她这会儿跪在垂花门口,倒并非是存心要请罪,不过是要表个态而已,表示她是一直站在四爷这边的,她阿玛的所作所为,她都是不知情的,她也知道四爷并不会为了这种事就废弃她这个侧福晋,因为那是宗人府都不会允许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她会如此镇定的原因。 如她所料的一般,随着四爷俯身搀扶,这件事就如同昨日的故事似的被掀篇了,可惜佟佳氏却不知道,其实她阿玛的倒台,都是在四爷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因为四爷不愿意府里有一个娘家强势的侧福晋,威胁到尔芙的位置,不然佟佳氏的阿玛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跳出来冲锋陷阵地陷害四爷这个姑婿,连佟佳氏的阿玛送出去的密折都是四爷安排擅长模仿笔迹的人撰写的,所以这场算计中,最无辜的人就是佟佳氏,偏偏佟佳氏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些真相。 未来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个真相,因为唯一一个可能猜测出真相的佟佳氏阿玛已经死在了刑部的天牢中,而佟佳氏的所有兄弟和未嫁姊妹也或是被发配充军,或是被罚没进内务府为奴为婢了,佟佳氏所在的这支分支,已经彻底被四爷踩到了泥土里。 “佟佳妹妹,你实在不必如此,你为咱们爷奔走求援的事情,我都已经拜托陈福公公告诉咱们爷了,他不会因为你阿玛就迁怒到你身上的。”四爷扶着佟佳氏一路来到花厅里,尔芙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她扶过看起来站都站不稳的佟佳氏,轻声安抚着,扭头对着四爷甜甜一笑,柔声问道,“四爷这些日子都还好吧,我瞧着你这脸颊都有些瘦了,稍后可得好好让小生子给你补补身体了。”说着话,她就已经将佟佳氏交给了宫女照料,和四爷一块走到上首的宝座上落座。 “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四爷紧紧握住尔芙的手,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笑了笑,却并没有揽功,她环视了眼下首的众女,将这份功劳分给了在座的每个人,包括一直想方设法给她添堵的大李氏和身体有所起色的茉雅琦,“不辛苦,府里的众姐妹才辛苦,这次要是没有姐妹们处处帮衬我的话,这府里早就乱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陈福一定会将府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四爷知道,她的辛苦,四爷一定会知道,她又何必现在就当着这些情敌的面给自个儿邀功呢,平白做这个恶人,下首坐着的众女,亦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尔芙这么做是多么意外,笑吟吟地逢迎着,努力不让花厅里的场子凉下来。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晚膳开席,所以大家伙儿聚在花厅里说了会儿话,相互之间都见到了,四爷也和每个人都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而四爷自个儿则跟着尔芙这个嫡福晋回到了正院。 这么些天不见,他可是很想念自家的小妮子。 重回四爷府 第1740章 厢房里,穿着一袭暗红色对襟夹袄的米团在地上趴着玩耍,精气神十足,显然是被奶嬷嬷照顾得很好,一瞧见她这个额娘过来,脸上写满了欢喜,噌噌噌几步就爬到了她的跟前,她苦笑着蹲下身来,扭头瞧了眼角落里摆着落灰的木马,伸手点了点米团的小脑袋瓜儿,低喃道:“米团怎么就不喜欢你阿玛给你弄的木马呢!” “额额,吃……”小米团根本不知道尔芙在说什么,他转身拿过身边碟子里放着的如指头长短的奶棒凑到她的唇边,糯糯说道,别看他小小的人,未必能明白尔芙是生他、养他的额娘,却很是喜欢这个漂漂亮亮的大姐姐,只是可惜这个大姐姐不经常来找他玩,他想,他多给漂亮姐姐些好吃的,大姐姐就会常来了吧。 尔芙见状,却是不知道小米团心里头的想法,笑眯眯地接过奶棒咬了口,又将剩下的小半截奶棒凑到小米团的唇边,奶香味十足的奶棒都是小生子日日做好送过来的,干净、且营养丰富,最适合小孩子打零嘴儿了。 “有没有乖乖听嬷嬷的话……”她将爬到自个儿腿边的米团,抱到腿上放好,一只胳膊揽着小米团的肩膀,另一只手里,拿过奶嬷嬷给小米团念着解闷的趣味杂谈,随手翻了翻,低头瞧着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努力抬头看着自个儿的小米团,笑着问道。 眨眼,小米团出生就快一年,虽说他还没有学会走路,也不能清清楚楚的说话,不过眼神却格外灵动,配合着他咿咿呀呀的儿语声,最是能让尔芙心情平静下来。 如此时一般,她只是抱着小米团,便觉得所有疲惫都消失了,两母子俩坐在一块,你说你的,我玩我的,温馨极了,只不过,小孩子心性不定,他坐在尔芙膝头一会儿工夫不过,便已经不耐烦,挣扎着要重新回到铺满毡毯的地面上,尔芙也不愿意拘着米团,孩子就该自在随心的,她也不指望小米团做什么大人物,即便是要读书,也总要等到孩子长大以后,她笑着摸了摸小米团脑袋瓜儿上的冲天辫儿,伸手将米团放回到毡毯上。 尔芙自个儿则扯过旁边放着的几个软枕堆在墙边,半躺半坐地倚着墙,笑眯眯地看着米团堆积木,时不时使坏地抬手拿走米团手边就能够到的积木,任由气鼓着腮帮子瞪自个儿的米团啊啊叫着,再随手将积木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引导着小米团将积木搭好。 这一来二去,小米团也好似明白了尔芙的意思。 当尔芙再拿走积木块的时候,他不再瞪着眼儿对尔芙发脾气,而是托着腮、嘟着小嘴儿,表情异常严肃地端详眼前都不知道该称作什么形状的积木堆儿,然后细细调整积木堆儿的形状,最后再傲娇地对着尔芙抬起小下巴,等着尔芙摸毛夸赞的动作。 是的,小米团已然将尔芙摸头安抚的动作,当做是一种夸奖。 玩着玩着,积木堆儿就渐渐成形了。 以往很快就会没有耐性地将积木堆儿推成废墟一片的小米团,竟然真的搭出了一座似模似样的四合院,他有些激动地凑到尔芙跟前,三两下推醒了已经睡熟的尔芙,指着不远处的积木堆儿,啊啊叫着求夸奖。 不过他叫了几声,迷迷糊糊地尔芙都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小小四合院,更没有摸头夸奖他,登时就不高兴起来,他扭着脑袋瓜儿,伸出胖嘟嘟的小脚丫,狠狠踹了尔芙两脚,然后就要爬到旁边去做自闭儿童,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爬开尔芙身边,便被尔芙揪着后衣领给拖回到了自个儿身边。 说是小米团气冲冲地踹了尔芙两脚,不过小米团年纪小小,力气要小小的,估计就小米团的力气,连蚂蚁都踩不死一只,所以尔芙也并未真正生气,可是她却不能容许自家小子变成稍不顺心就要翻脸的小霸王,所以她故意黑着脸,将挣扎着要逃跑的小米团打横按在腿上,扒了小米团的开裆裤,露出他白白嫩嫩的小屁股,高抬低落的拍打了几下。 “臭小子,居然敢打额娘,看额娘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不轻不重地将小米团的屁股打红,尔芙将小米团放在了自个儿身前,她故意不去看小米团含泪委屈的双眼,难得的绷起脸,认真教训道,说完,她还故意戳了戳小米团紧紧捂着的小屁股,用行动证明,被打是会痛的。 小孩子也是会看脸色的,小米团可怜巴巴地扁着嘴儿,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瞧见尔芙根本没有要哄他的意思,鼓溜溜地就奔着旁边内室里做针线的奶嬷嬷跟前爬去,作为陪伴他最多的人,奶嬷嬷在他眼里就如同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给他吃、陪他玩,替他洗澡,更是会哼着歌哄他入睡,所以他觉得唯有奶嬷嬷能抚慰他手上的小心灵了。 可惜,奶嬷嬷也不可能和尔芙这个嫡福晋对着干。 辛苦爬到奶嬷嬷跟前求做主、求伸冤的小米团,并没有等到奶嬷嬷往常温暖的怀抱,自然是更加不高兴,也更加觉得委屈了,正当他要咧着嘴儿好好哭一场的时候,外面倚墙坐着的尔芙柔声唤他了。 米团,米团…… 小米团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却明白出现这两个音节就代表是有人在呼唤他,他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瓜儿,看了看呼唤自个儿的尔芙,又歪头看了看坐在他眼前做针线活儿的奶嬷嬷,终于决定还是要去漂亮姐姐那里。 重新爬回到尔芙面前,他傲娇地扁着嘴儿,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凑到尔芙身边,更没有露出自个儿还没有长满牙的牙床,笑给尔芙看,一直等到尔芙拿起奶嬷嬷平常给他讲故事用的那本旧本子,他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尔芙对着小米团招了招手,等到小米团爬到身边来,刮了刮小米团的鼻尖,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脾气挺大,不过和自家额娘耍脾气,那可不是好孩子,做错事,还要闹脾气的小孩子,那就更是蛮不讲理极了,这样的孩子,才不讨喜呢!”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用温暖的怀抱,将小米团揽入怀中,声音轻柔地读起了故事书。 这故事书是小七那丫头回忆自个儿小时候听尔芙讲过的那些故事写出来的,又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小米团的,本意是希望小米团的奶嬷嬷能经常讲给小米团听,因为现在的尔芙已经不似原来自个儿那般空闲,很少有机会能陪着小米团玩耍嬉闹,而在小七心目中,小小的自个儿倚在尔芙怀里听故事的时候,便是她最痛快的时候,所以她自然不希望自个儿的弟弟小米团有所缺憾。 今个儿,尔芙瞧见这故事书,回想着那时候给小七讲灰姑娘、白雪公主故事时候的心态,也起了兴致,左右四爷这些日子都不能回府,她自个儿孤零零住在上房里,也是孤单,便想着要自个儿带带小米团。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因为还不等她将这话和奶嬷嬷说起,回娘家的佟佳氏就找过来了,她不得不草草给念了一小半的故事收了尾,便又将照顾小米团的重任,交托给了经验更丰富的奶嬷嬷,转身回到上房去应付佟佳氏这个让她心烦不已的女人去了。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听底下人说起妹妹今个儿回娘家探亲去了,我还以为妹妹会在娘家住上两日呢!”佟佳氏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尔芙笑吟吟地走进上房,伸手拦住了要俯身见礼的佟佳氏,好似很熟络、亲近似的随口招呼道,便直接坐在了佟佳氏身边的空位上,没有如往常似的坐在上首摆着太师椅上,更没有让宫人、婢仆进来凑热闹。 佟佳氏闻言,恬静笑着,柔声答道:“府里头出了事,妹妹怎么好留宿在娘家那边,虽然说妹妹无德无才,着实帮不到四爷和福晋什么,可这时候总是要和四爷、福晋一块面对困难。” “呵呵,妹妹这话说得有些太谦虚了。 若是你也能算无才无德,那我不就更是大字不识几个了,不过你过来了也好,我本来也打算让人给你传个口信过去的,我今个儿去过宗人府那边了,四爷在静心堂闭门反省,虽说不得出入吧,可还算自在,也不算太委屈,所以妹妹也不必太惦记了。”尔芙闻言笑笑,随手拿过角几上放着的攒盒打开,捏了颗酸酸甜甜的蜜饯丢在嘴里头,边吃边说着。 别看她这种边吃边说话的行为不雅观,但是在佟佳氏的眼里,却是尔芙将她最亲络、熟悉的人,所以更觉得心安许多。 其实别看她一直表现地很孤傲,可是她却是嫉妒着尔芙。 而她今个儿在李氏的刺激下,贸贸然地出手试探和挑拨尔芙去闯宗人府,她还真担心她这个自作聪明的做法,会被尔芙身边的聪明人看破端倪。 入府有些日子的佟佳氏,已经从其他人的嘴里和亲眼所见尔芙的种种作为看出,这尔芙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大高,所以她想要将尔芙拉下嫡福晋的宝座,起码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只要一点点地破坏掉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就可以了,因为没有了四爷回护的尔芙就如同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一般,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并不想要再和尔芙对着干了,她屡屡找尔芙的麻烦,只会让四爷越发不满她的所作所为,而她和尔芙走得越近,四爷也就对她越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今个儿,她回了一趟娘家,她很失望。 从小就被教习嬷嬷和各种师傅教导着学习琴棋书画、诸子百家的佟佳氏和尔芙这样糊里糊涂的大米虫不同,她怎么可能会分不出堂叔伯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为她着急,只不过因为她现在在四爷府里,还需要这些堂叔伯的支持,她才没有揭穿这些堂叔伯不太精湛的演技罢了,而失望之后的佟佳氏就越发坚定她的未来,只能依仗现在被禁足在宗人府里的四爷了。 想到这里,佟佳氏的眼底闪过些许泪光,脸色发苦的颤声问道:“福晋,恕妹妹说话直接,也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府,这偌大的王府里,一天没有四爷坐镇,妹妹这心里头就一天难以安稳!” “这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现在宗人府那边就是将四爷禁足在静心堂里闭门反省,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也知道宗人府那种地方,便是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我虽说是在册的亲王福晋,却也不敢和这些宗室的王爷、贝勒们叫板吧,所以咱们现在就只能等了,好在府里的仆妇、宫女都有陈福和毓秀姑姑安抚住了,倒也不会生出其他乱子,至于外面的事情,咱们也只能期盼四爷都安排好了。 不过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尔芙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也是满脸苦涩,不过她也没有藏着掖着,这宗人府也不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铁桶防御所在,佟佳氏要是想要打听点关于四爷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她又何必隐瞒,她简单将四爷在宗人府的情况说了说,苦笑着给出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佟佳氏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佟佳氏一族,亦是皇亲国戚,也是在宗人府管理范围内的,她比尔芙更清楚静心堂是个什么地方,即便她没有亲自去过,也能从各种各样的途径了解到一点,她拧着眉头,一副愁苦难解的样子,低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虽说我已经求了娘家长辈出面替四爷求情,希望能让皇上开恩,放四爷出宗人府,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真怕有人趁机对四爷动手,便如同正月里的那场刺杀似的。”说完,她就满是祈求地抬眸看向了尔芙。 尔芙见状,如何不明白佟佳氏的意思。 她浅浅笑着,柔声说道:“别怕,宗人府是什么地方,负责守卫宗人府的宗卫,比起宫中禁卫还要更加厉害几分,没有谁敢在那里胡来的,所以四爷也就是受些苦罢了,另外明个儿早起,我会再入宫去见德妃娘娘打探消息,若是你不放心就随我一块进宫吧,你比我更会说话些,想来德妃娘娘也会喜欢你的!” 不错,佟佳氏之所以来正院走这一趟,为的就是和尔芙进宫,给宫里德妃娘娘递牌子请安,这是嫡福晋独有的权限之一,得到尔芙答允的她,又陪着尔芙说了几句话,便提出了告辞,头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争取给德妃娘娘留个好印象,顺便也和自家在宫里头的那位佟佳贵妃联络联络感情去。 重回四爷府 第1741章 对于乌雅赫赫如此识趣、如此懂事的做法,四爷和尔芙是高兴了,但是一心挑拨着她和尔芙对着干的乌拉那拉氏就不痛快了。 好在,因为突然发生的一点事,让她无暇分心这些事了。 进府才不过月余的西洋女子戴斯有孕了。 豪门望族,最讲究的就是人丁兴旺,子嗣越多越好,哪管他是嫡是庶,但是抢在正妻进门前就先弄出庶子庶女,那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乌拉那拉氏对此事就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一来是她还处心积虑要给弘晖挑选一门家世显赫的福晋联姻,先不说弘晖至今都还是顶着嫡长阿哥的名头在外行走,也不说弘晖这段时间闹出的这些荒唐事,但是哪个疼惜女儿的人家会将自家的宝贝女儿嫁到正妻进门前就有庶子庶女的人家来做媳妇,所以就单论这一点,乌拉那拉氏就要除掉戴斯腹中的胎儿。 二来就是戴斯和甄妮本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乌拉那拉氏怎么能容忍她们替弘晖传承血脉呢。 不过虽然戴斯有孕这事儿让她很苦恼,却也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终于可以肯定弘晖的身体,真的是彻底大好了。 之前,四爷一直借口说嫡长阿哥弘晖的身体有暇,恐难以支撑门庭,所以不肯替弘晖请封世子,那么现在,四爷又有什么借口呢! 这么一想,好似戴斯有孕这事儿,也不是那么让乌拉那拉氏心烦郁闷了。 她一边忙着让留在正院厢房将养身体的玉湖回到前院春晖阁去,一边给娘家送去了一封书信,无他,就是希望自个儿的娘家能在弘晖请封世子这件事上出些力。 这事儿,于乌拉那拉氏全族上下都是一件有利的好事。 达哈苏老族长自然不会拒绝,他吩咐自家老妻喜塔腊氏给乌拉那拉氏回信,转身就吩咐随侍他身边近三十年的常随青松去通知族中各支各房当家做主的爷们来府里商讨此事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却有一桩糟心事要处理。 随着府里接连出事,她这个嫡福晋毫无意外地被德妃娘娘叫进宫里去训话了。 德妃娘娘绝不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也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细细指点尔芙该如何撑起中馈,她的做法是简单粗暴的,无非是罚抄经、立规矩,外带冷嘲热讽地说些个扎人心的难听话。 比如此时,她就半点好脸色没有地教训着尔芙。 “老四家里的,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说着话,她还不忘叹口气,摆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乖乖听着,连带诚心认错。 “虽然说,本宫看不惯你前头的乌拉那拉氏做事太过阴毒狠辣,起码她掌管中馈的时候,从不让老四为府里内宅这些琐事分神分心,但是你看看你掌家的时候,你们这府里就没有半点清净的时候吧…… 本宫不止一次地提醒你,你是嫡福晋,你要撑起你嫡福晋的责任来,但是你呢……本宫也不知道你是根本没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故意要和本宫对着干,成日里就知道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拢着老四不撒手,你身上还有一点嫡福晋的样儿么…… 今个儿,本宫也懒得和你废话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德妃娘娘说完,便直接冲着旁边伺候的宫女一抬手,示意宫女将自个儿扶起,迈着优雅的莲步会内殿里休息去了,连看都没看跪在正殿里的尔芙一眼。 尔芙有些无奈地抿抿嘴儿,却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挺直的跪姿…… 这古代生活,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礼仪方式太可怕了。 眼下都已经是春末夏初,尔芙又素来怕热,早早就换上了清凉的夏裳,这直挺挺地跪在冰冷梆硬的地上,那滋味就别提有多难过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脚发麻、腿抽筋了,偏偏她还不能随意扭动,只能硬撑着。 好在德妃娘娘为了自个儿宽和仁善的金字招牌不倒,很快就让人将她唤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觉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地不敢迈步,但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盯人错处的眼睛,想想德妃娘娘派出来打发自个儿的宫女所言,她哪里敢流露出分毫不舒服的模样呢! 她就这样努力挪动着不甚舒坦的双腿儿,尽量保持着得体的仪容姿态,硬撑着一步步地挪到了宫门口。 尔芙好不容易爬上停在宫门口等候的朱轮华盖马车,总算是能自在地出口气了。 只见她靠在包着软缎的车厢壁上,保持着一个有些僵硬且诡异的姿势,气若游丝地招呼过留在车里等候的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捏腿,舒活腿上的不适感觉,她一边呲牙咧嘴地享受着按摩服务,一边大诉苦水,“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三天两头就被宫里那位从府里叫过来教训一通,结果连口茶水都不给喝,眼瞧着天就越来越热了,这不是要命了么!” “主子,不如您抱病休养几日?”诗兰是亲眼瞧着德妃娘娘如何折腾自家福晋的,早就心疼自家福晋了,见尔芙这般一说,忙不迭的建议道。 尔芙闻言,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不知道抱病休养能暂时逃过这种折磨,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想想乌雅赫赫腹中那如同随时要爆炸的炸药包似的胎儿,这要是让德妃娘娘那股邪火都攒到一块,还不如先让德妃娘娘折腾自个儿消消气,也免得过后给自个儿来个秋后算账。 现在,尔芙就盼着出京办差的四爷能够快些回来了。 她发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态度,还是挺诡异的,一方面是要端着亲娘老子的谱儿,一方面要积极示好,所以只要四爷回来了,她这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但是四爷出京到现在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定下归期,也不知道四爷那差事办得顺不顺当。 月前,山/东布政使德祥上书奏报,灵山、黄岛、浮山所一线出现了海盗贼匪。 按照惯例,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四爷这样一位亲王亲自出面去处理的,何况四爷也不擅长排兵布阵之道,但是康熙帝偏偏就派了四爷过去,还特赐四爷便宜行事之权,手握尚方宝剑,如同钦差大臣一般,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很古怪,从旨下到四爷出京,一共不过小半天,等到尔芙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四爷都已经领着人出京了。 然后,尔芙就开始了她苦不堪言的倒霉生活了。 转眼都过去小半个月了,除了最开始时收到一封经由驿站转送过来的平安信,四爷是音讯全无,要不是尔芙知道那些海盗根本不敢和官兵面对面,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四爷的安全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这心里亦是毛毛的。 毕竟战场上的事儿,哪有个准儿,万一四爷的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剿灭这股上岸扰民的海贼呢,到时候短兵相接,谁能保证就不会伤到呢。 为了这事儿,尔芙连跑了几趟香火鼎盛的戒台寺,香油钱都捐了上千两银子了,但是这心里还是没有底啊,这不,才刚缓过乏的尔芙就又一次不自觉地惦记起了在外多日的四爷,连诗兰端着热茶送到自个儿手边,她都没有留意到。 “主子,喝杯茶缓缓吧。”诗兰忧心忡忡地瞧着神游天外的尔芙。 尔芙闻声,回过神来,笑着接过茶碗,微抿一口,叹气道:“一会儿你让赵德柱去前院找张保说说话,看看四爷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奴婢记下了,回到府里就让赵德柱过去。”诗兰笑着应道。 早起就匆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这会儿是又累又困,她将一碗茶喝光,随手扯过身旁叠放着的一条薄毯子,打着哈欠吩咐了一句,“恩,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她就将双腿都缩到了座椅上,懒洋洋地靠着软枕躺下了。 马车里的空间挺大的,正对着车门方向的座椅,也是特别加宽加厚的,上面铺着层层软垫,躺着倒是不会太难过,加之路上颠簸,怎么都不如躺在床榻上舒服,这也就是她累极了,不然怎么都不会如此补觉,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毕竟从四爷离府到今个儿,尔芙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能够让尔芙好好休息休息,诗兰每日都会在尔芙临睡前准备一碗安神汤,但是府里各种杂事那么多,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妾室盯着,四爷还不在,尔芙哪敢喝什么安神汤啊,她是宁可瞪着双眼熬整晚,也不敢让自个儿被药物控制的睡过去,这会儿在路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甭管是谁想要动手脚,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诗兰和诗情也知道尔芙的担忧,见尔芙很快就睡着了,手上整理茶具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同时晴岚还不忘对着外面驾辕的车夫吩咐一声,让他将车赶得平稳些,慢些也无妨,唯一的要求就是千万别颠醒了睡着的尔芙。 驾辕的车夫叫栓柱,他闻声,憨笑着点点头,双手稍稍勒了下马缰。 马车的速度,眨眼间就慢了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诗兰等人明显感觉到颠簸感的消失,连马蹄声都降低了不少,她们四人对视一笑,各归各位地坐到了车门边摆着的几张矮凳上,玩起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游戏。 四爷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即便马车的速度降低许多,但是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府门口。 诗兰等人瞧着对面身披薄毯子睡得正香的尔芙,有些为难地对视一会儿,诗兰一咬牙,上前叫醒了尔芙,因为不管怎么的,总不能让马车一直停在府门口,这要是让那些爱传是非的人瞧见,还不知道得怎么编排呢,所以两害相权,诗兰也唯有吵醒睡得香甜的尔芙了。 尔芙应声睁眼,扁着嘴儿,坐起身来,倒是没有发脾气、闹性子,将身上的薄毯子往旁边一丢,又就着跟前儿茶碗里的残茶抿抿睡得有些毛刺的发鬓,将几支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便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雕云纹的脚踏,下了马车。 马车并没有停在四爷府的正门口,而是拐进了四爷府旁的一条巷子里,停在了相对来说更为隐蔽私密些的侧门口,尔芙站在马车旁,瞧着眼前已经卸下门槛的侧门,扭头瞧瞧勒住马缰的车夫,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言语,抓着诗兰手腕的右手增添了些许气力,迈步就往府内走去。 侧门是一处能够让马车直接出入的对开宽门,但是车夫却将马车停在了门外。 尔芙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才会和诗兰偷偷做着小动作。 她很好奇,车夫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就是车夫想给自个儿添点堵吧,或者是车夫想要偷点懒,她相信府里没有这么幼稚的人,也相信府里没有想要这般偷懒耍滑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从侧门走到通往内宅的垂花门这一段路上,有什么事儿等着自个儿。 想到了这一点,尔芙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登时就警醒起来了。 她之所以会倍加提防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以往侧门通往垂花门这条路,更像是一条甬道,两侧都是妆点着墨色花纹、开着花窗的高墙,既不会让出入的女眷撞到前院来访的外男,也不会让这条路显得太过沉闷压抑,而且靠近内宅一侧的高墙并不长,也不过就是十余丈的长度,一拐弯就是垂花门,经常会有女眷在侧门外下车,然后再步行入内,所以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举动,也不算出格。 不过这是往常时候,最近这几日,这两侧的白墙正在重新刷漆作画,随时都有工匠出入,现在自个儿领着几个宫婢走在这条路上,便显得不稳妥了。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对面闪过了一个人影。 重回四爷府 第1742章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已经不想再说话的尔芙,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这发间簪戴着的珠钗还未取下,前院就来人了。 宫里德妃娘娘真是好速度,估计是尔芙才离开就派人去安排请御医的事儿了。 虽然她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起身迎接去。 别看御医的品级不高,架不住人家是伺候皇帝的近臣啊…… 她苦着脸,脸上写满不高兴地来到院门口,前脚才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后脚还没抬起来,便已经如同变脸似的堆满了笑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技…… 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坏处的,尤其是和这些皇上近臣打交道的时候。 她笑吟吟地免了两位御医的请安礼,又与两位御医寒暄几句,这才亲自领着两位御医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已经和德妃娘娘打过招呼了,两位御医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身象征身份的官袍,更是以乌雅氏族人的身份进府探望乌雅格格的,这倒是让尔芙不需要再去操心如何隐瞒御医来府的事情了。 两位御医都是年过五旬的长者,走起路来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瞧着他们的腿脚,看着比尔芙还要利索呢,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保养身体的主儿,尔芙虽然很是好奇他们的保养秘诀,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是伺候康熙帝身体的御医,要是她哪句话说冒失了,很容易会引起两位御医的误会,那就真是猪队友坑四爷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秋雨楼,乌雅格格早就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尔芙替三人相互引荐一番,便留在了堂屋里等候结果了。 少时片刻,乌雅格格毫不掩饰的悲怆呼声就从内室里传到了堂屋里。 尔芙闻听到哭声,对着身侧伺候的毓秀姑姑使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安抚乌雅格格,她却是迈步往外面走去,因为她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悲戚戚的气氛,也怕她的存在可能引起乌雅格格的不快。 还不等她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两位御医就已经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出来了。 “启禀雍亲王福晋,乌雅格格的身体虚弱至极,又突然经历大喜大悲,着实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是张调理身体、补中益气的方子,只要乌雅格格按时服用,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能用催生药了,到时候微臣等人再过来伺候。”其中一个看起来慈祥宽和的孟御医主动上前,还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将那张开好的方子送到了尔芙跟前儿,同时也将他二人的诊脉结果简单说了说。 孟御医二人的判断和胡太医等人相符,开出的补身方子,亦是相差不多,仅仅是在用药上更多了几分小心,虽然这样会延长用药时间,但是这也是二人习惯所致。 毕竟成为御医,那伺候的人就是一国之主和后宫宠妃,用药自然是越稳妥越好了。 尔芙接过方子简单瞧瞧,便直接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乌雅格格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将另一份叠叠就塞到了袖管里,她这才对二位御医客气道:“还请二位御医在府里稍稍留上片刻,毕竟您二位是以乌雅格格亲眷的身份进府来请安的,总不好这样来去匆匆,引起其他人的猜测。” “那好吧。”显然二位御医来之前,德妃娘娘曾有过交代,二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 尔芙闻言,笑着让诗兰将两位御医请到了旁边的配楼厢房里歇息用茶。 她也并非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她也是想要留着两位御医在府里多待会儿,最好能待到四爷回来,便是四爷不想从二人嘴里打听康熙爷的身体情况,让二人替四爷看看如何调理身体,亦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善言辞,并没有跑过去和两位御医套近乎、拉关系,仅仅是交代了诗兰等人小心伺候着,自个儿就重新回到了秋雨楼的主楼去看乌雅格格了。 此时的乌雅格格满脸死灰,整个人如同一尊精致的人皮娃娃般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便是身为情敌的尔芙,见到此时的乌雅格格,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脚步轻缓、神情紧张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侧,拉过美人榻边儿摆着的绣墩落座,低声说道:“其实遇到这种事,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地钻牛角尖,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你还这么年轻呢,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只当这孩子和你的缘分不够,只当这孩子太过机灵可爱,老天爷还舍不得就这样将他送到你身边……” “呵呵,以后还会有孩子?”乌雅格格闻声,脑袋瓜儿机械地转向尔芙,苦笑着低喃道。 还不等尔芙开口安慰,她已经伸手拿过旁边角几上的铜镜。 铜镜里,乌雅格格如花眉目,一如往昔,但是却少了她初入府时的那份灵动,脸色苍白如纸,连本来娇艳欲滴的唇瓣都是全无颜色,明明还是如花年纪,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破败衰退之色…… 乌雅格格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眼底闪过一丝满是讥讽的浅笑,一抬手就将那枚背镶红宝石雕缠枝花纹的手把镜摔在了地上,任由镜片摔得四分五裂地摔了满地,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挪过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儿落座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要自个儿的孩子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四爷留在我身边呢……” “四爷是念旧的人,并不贪恋颜色,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尔芙低声劝道。 许是被胎死腹中的消息打击过重,乌雅格格倒是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平和许多,她听着尔芙的安慰,嗤鼻笑道:“对,四爷于您而言,倒是个顶顶恋旧的人。 您看您入府到今个儿也有十余年了,但是仍然是荣宠最盛的一个。 我呢,我从被抬进府来,谁都说我是四爷的小表妹,四爷必是待我如珠如宝,结果呢…… 如果不是这府里有轮流侍寝的规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四爷吧,但是是即便如此,四爷来了,也少有留宿在秋雨楼的时候,便是留宿,也就是换个地方歇着,您知道我这胎儿怀得多艰难么……” 大概是知道自个儿再无机会登上侧福晋的位子,大概是想要破罐破摔,乌雅格格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打住话茬,而是踉跄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双腿发软、脚下发飘地走到尔芙跟前儿,俯身注视着坐在绣墩上的尔芙,一手连连拍着胸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咬牙说道:“进府之初,我也想过就这样不争不显地安守本分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虽然我不得宠,虽然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是四爷的表妹,我身体里流着乌雅氏一脉的血,就是冲着这一点,四爷和这府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会太过为难我,必是会让我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自在日子。 如此好好过完这辈子,这不也是挺好的选择么?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德妃娘娘为何就看不惯我这般清心寡欲地过日子呢,她一封一封的家书送到我的娘家去,我的阿玛、额娘连着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不得不去争,让我不得不抢夺那份不属于我的荣宠,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每人见到你都唠叨同一件事。 抢吧、夺吧,但是她还是不满意,还催着我调理身体、积极备孕…… 这胎儿,你知道我是怎么怀上的么,要是你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那天是我特地将四爷灌醉了,又让身边宫婢点燃了有特殊效用的香料,临做那事儿之前,我还喝了七天的苦药汤,那天过后,我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果然月事没有来了。 从我知道有有孕的那天起,从我将这消息传给宫里的德妃娘娘起,你就看到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你以为德妃娘娘每三日就要问及我的胎像是对我的重视和关心,其实她在乎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德妃娘娘派人送来那么许多血燕给我滋补身体是为了我好,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了盛宠尊荣,这些东西才能唾手可得…… 就连刚刚来的御医,你以为德妃娘娘是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他们就是来救我肚子里那块肉的,他们知道这块肉没救了,连句话都懒得多费,直接开张方子就打算回去给德妃娘娘报信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多一位和我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了,到时候我就是那颗无关紧要的废棋了,兴许德妃娘娘还会让我给她腾地方,让我去其他地方清静清静,这一清静,兴许一辈子都回不来这秋雨楼了!” 乌雅格格一股气说出这么许多话,说完就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般地颓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她这般半坐半卧的姿势会不会窝到肚子里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尔芙见状,忙喊人进来搀扶,自个儿也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连忙拉着坐在地上就抱头痛哭、怎么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雅格格,同时还不忘安慰乌雅格格,低声劝道:“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也许娘娘在这件事上的安排是有些激进、有些不顾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说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将来,这女人家,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也许你觉得现在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你,四爷又是你的堂兄,不可能不多关照你,但是德妃娘娘有老的那天,也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四爷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当德妃娘娘和四爷都不在了,这四爷府里的主事之人成了其他人,你又该何去何从…… 你别怪我说的这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呢…… 而反之,如果你有个孩子依靠,如果你在府里住得不顺心,还可以住到你孩子的府里,到时候你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福晋,谁又敢慢待你分毫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叹息她们这些女人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不过乌雅格格并没有将她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怕已经被宫婢扶到美人榻上坐好,她仍然保持着那副低头痛苦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乌雅格格仍是往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她兴许连瞧都不瞧乌雅格格一眼就回去正院休息了,但是现在乌雅格格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呢…… 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乌雅格格就是不搭腔,闷头痛哭,最后被乌雅格格哭得满脸无奈的尔芙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做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保证,她保证不会让德妃娘娘和四爷送乌雅格格去别院休养身体。 此言一出,乌雅格格的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而尔芙也知道自个儿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但是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是当着这满屋子的婢仆面所说,她就是后悔,也不能反口了。 她瞧着乌雅格格满怀期待的眼神,苦笑着点头道:“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不会再变,你也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体总归是你自己的吧,伤到了身体,最后吃苦遭罪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别人都是帮不上忙的。” 此时此刻,尔芙更加确信自个儿是上当受骗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43章 他使尽全力地推开了那面厚实的石门,拎起手边的水桶,敛敛衣裳,便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气温足有零下的冰窖。 府里有一个用冰如流水的嫡福晋,所以四爷府和圆明园的冰窖都是超大型的。 厚重的石门后,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里面晶莹剔透的冰块。 这是一处开放式的大敞间,里面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冰块,只用作降温使用,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隔间,里面存放着的冰块,才是食用的,这也是尔芙特别强调后的安排,因为那些大块大块堆放的冰块都是直接从湖里、溪流里切割出来的,从小生活在现代的她,实在不敢食用这样的冰块,虽然她也知道这时代的溪水、湖水并没有被污染。 小太监拎着木桶,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片的冰块旁,如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个排刷,沾着桶里不知名的液体就开始一层层地往眼前的冰块上刷着。 冰窖里的温度是很低的,他刷上的液体,很快就和冰块冻结在了一块。 足足一个时辰,他用桶里的液体将靠近外侧的冰块统统刷过一遍,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他这才浑身发抖地离开了冰窖。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神神秘秘的身影,也溜进了冰窖。 自从尔芙偶然间发现了如今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真实身份后,她对乌拉那拉氏的防备等级就飙升到了顶点,不但让四爷安排了陈福和张保特别留意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还特地拜托白娇从江湖上找到一对轻功高手,今个儿乌拉那拉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番安排,不知道有没有瞒过陈福和张保的耳目,但是并没有瞒过尔芙的耳朵。 之所以小太监能够顺顺利利地摸进冰窖去,全在于尔芙想要知道他要做什么。 冰窖里,迎风被冻得打了个机灵,连忙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拎着的风灯,他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刚刚那小太监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边连蹦带跳地保证着自身的体温不降低这,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找到了小太监动的手脚。 “还真是够狡猾的,茶点就疏忽过去了!”迎风跪趴在打磨平整的青石地砖上,用冻得微僵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墙正前方那几滴不起眼的冰滴,轻声呢喃道。 随后,他就一个骨碌地站直了身体,循着味道,找到了小太监加工过的冰块。 “真是个苦差事。”他苦笑着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风灯,将小腿位置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一边低声发着牢骚,一边认命地敲着眼前这块比石头的硬度低不了多少的冰块,因为他能够发现冰块被人动了手脚,却分辨不出冰块有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想办法敲下一块冰块带回去,交给他的雇主嫡福晋尔芙去请人辨认。 这一夜,圆明园的冰窖迎来了先后两位不速之客。 次日一早,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她安排的小太监传过来的密信,尔芙也通过诗兰拿到了已经化成水的问题冰块,不过已经有证据在手的尔芙,并没有急着去质问乌拉那拉氏,而是选择耐心地等待着替自个儿请平安脉的胡太医过来。 当然,在她等待答案的同时,她还是先暂停在房间里使用冰鉴降温了。 不过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听到风声戒备防范,也担心过后会被人误会成背锅侠,认为是她对冰窖里的冰块动了手脚,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吩咐冰窖那边伺候的宫婢停止对牡丹台这边供应冰块,而是照常将那些冰块搬进房间里。 过后,尔芙再打发掉房间里伺候的其他人,命诗兰全副武装地将冰块丢到净室的浴桶里,任由冰块慢慢融化,最后通过净室里的下水口流到地下。 土壤就是天然的净化器,任何杂质都会被层层过滤掉。 这样尔芙也不需要担心奇奇怪怪的东西会污染到圆明园的溪流和地下水。 做好这些安排后,尔芙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给四爷那边通通气,她想: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大仇人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就那么容易对付么! 答案是否定的。 乌拉那拉氏能够坐稳四爷嫡福晋位子多年,并且在命妇圈有着绝佳的名声,她的心机手段都是顶尖的,她在设计着要除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安排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来背锅呢,所以当尔芙心心念念要揭穿乌拉那拉氏的诡计时,乌拉那拉氏也在谋划着从四爷府的这些内眷里挑选合适的替罪羊。 最初,她是打算将黑锅丢给尔芙的。 作为府里的侧福晋,又是先福晋同宗同族的堂妹出身,如果尔芙这位继福晋被四爷所废弃圈禁,她有很大把握能够重登嫡福晋的宝座,成为四爷府的第三任嫡福晋,但是她仅仅是在心里过过干瘾,便很是痛快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因无他,因为她没有自信能够将黑锅完美地甩到尔芙的头上。 从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她就深知四爷对尔芙的保护有多么严密,而她成为侧福晋之后,尔芙成为四爷的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更明白了四爷对尔芙的爱意有多浓,她很担心自个儿不但没能将黑锅甩给尔芙,反而还会引火烧身地暴露自个儿,所以她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随后,乌拉那拉氏又注意到了最近频频往尔芙所居住的牡丹台溜达的董鄂氏格格。 董鄂氏进府以来,便一直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 她背靠家世显赫的娘家淡然度日,却不仗着家世背景在府里刷存在感,不亲近府里任何一位内眷,却也不会疏远府里的任何一位内眷,更不在四爷跟前儿争宠,一直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如果非要出她的特殊之处,那就是她幸运地诞育下了小格格,成为了四爷心目中比较特别的一位格格。 不过呢,她也有她的短处,那就是她的出身。 董鄂氏这个姓氏,在康熙帝心目中,那绝对是一个很刺目的存在。 虽然说董鄂氏格格就是四爷府里一个不甚重要的格格,康熙帝便是记恨着那位独占顺治帝所有关注度的董鄂妃,进而迁怒到所有姓董鄂氏的人,却也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她想要更进一步,却也是千难万难。 那乌拉那拉氏为何相中董鄂氏做替罪羊呢,原因就在于董鄂氏太聪明了。 如今康熙帝在位,四爷为了刷个好印象,不会太抬举这位董鄂氏格格,但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要知道董鄂氏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一枚,且心计不弱于她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这番打算,其实就是先下手为强,趁着董鄂氏还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先除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过董鄂氏不是尔芙这种性格直爽天真的傻白甜,想要让董鄂氏做替罪羊,也难。 乌拉那拉氏辛辛苦苦的一番安排,她好不容易将准备好的药包,通过她在董鄂氏住所里钉子,塞到了董鄂氏妆匣的最底层,只等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出现症状,便可以通过她安排下的钉子揭发出董鄂氏的罪行时,当天夜里,这枚用油纸包着的药包,便很是神奇的消失了。 而和这个药包一块消失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董鄂氏住所的钉子。 次日天明的请安礼上,董鄂氏更是难得地刷了一次存在感,当着所有来牡丹台给尔芙请安的内眷面,开诚布公地将那枚钉子的失踪,归罪到了宫女禁不住诱惑,竟然不顾廉耻地做出了夹带私逃的事儿,狠狠地诉了一次委屈,也为自个儿御下无方的过错,自请禁足于住所。 这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安排足够小心,董鄂氏没能揪出指示钉子的人,不然…… 董鄂氏自请禁足,尔芙客气一番,便也就同意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乌拉那拉氏提了个醒,那就是她乌拉那拉氏还是小看了董鄂氏一族的根基,如果不是她足够小心,怕是这次就要被董鄂氏揪住她的把柄了。 当董鄂氏自请禁足之后,她也唯有将董鄂氏划出了备选名单。 而与此同时,她也开始着重观察起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 因为按照小太监回禀的消息来看,便是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不经常用冰降温,也该出现一些细微的症状了,比方说是失眠、心悸、盗汗等等,但是据她观察,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仍然是好吃好睡得很,根本没有任何中招的迹象。 偏偏她注意到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有所防备。 这样的情况,让乌拉那拉氏的心里隐隐不安着。 而就在这种很诡异的氛围里,尔芙一时兴起张罗起的那场赏景宴,终于开始了。 二伏第三天,天色微阴,伴有如牛毛似的细雨,气温不高,却也不低,空气也不是那种很潮湿的黏人感觉,总之是个适合赏景听戏的好日子。 早起,尔芙就将玉洁和毓秀姑姑等一众自个儿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和管事派到了圆明园的正门外候着了,她自个儿也领着诗兰和晴岚等在圆明园正门附近的一处花厅里,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随时准备着出面招待来圆明园做客的贵宾。 秦嬷嬷则是亲自坐镇桃花坞,那边是尔芙安排给闺阁小姐们闲聊玩耍的地方。 按照尔芙的安排,未婚男女是被分开招待的,为了避免闹出什么落水、偶遇等自导自演的好戏,她肯定是要派自个儿信任的秦嬷嬷守好闺阁小姐们扎堆的桃花坞了,何况桃花坞里,还有她的掌上明珠小七在呢,万一被某些心怀不轨的男子混过去,尔芙一定会懊恼致死的。 除此之外,男孩子扎堆的清辉阁和四宜书屋那边,她也特地请了陈福坐镇。 这样的安排,也让尔芙能更加安心随意地和其他皇子福晋、宗室福晋们打交道了,而且将年龄尚小的孩子们分别安排到两边,也能让这些孩子们都玩得随意些,更方便小七和弘昪他们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七福晋已经到园门外了。” “五福晋和九福晋到园门外了。” “十二福晋到了。”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到园门外了。” 一连串的通禀声如同流水似的传进了尔芙休息等候的花厅里,尔芙笑着整理好了下丝毫不乱的妆容,莲步款款地迎了出去。 照理说,她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自个儿的友善一面。 这六位福晋里,尔芙最熟悉的就是老十三和老十四的福晋,因为来往多,而最陌生的就是五福晋他他拉氏和九福晋董鄂氏,这不是尔芙不善交际所致,也是两位很少在外走动的原因,加之四爷和老九的关系,双方都很陌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在此之前就做足功课的尔芙,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反倒是十二福晋,也就是康熙帝的十二子胤裪的福晋,让尔芙感觉到很意外,因为这位继福晋李佳氏的容貌,竟然和履贝勒已经过世的元福晋富察氏模样有六分相似,若是同宗姐妹,这倒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位继福晋和元福晋富察氏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所以李佳氏的容貌,让尔芙不仅联想到了言情剧里颇为常见的梗。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尔芙还真并不关注。 她笑吟吟地将六位妯娌迎到花厅里,热络地聊着家常,而与六位妯娌一块到来的各府侧福晋和孩子们,则统统被送到早前就安排好的地方去了。 各府的侧福晋,统统由佟佳氏等几位侧福晋在长春仙馆那边招呼着。 各府的小阿哥们,年纪大一些的那波,由府里的嫡长阿哥弘晖出面招待,年纪不大不小的,则是由弘昪和弘昀在四宜书屋那边招待,有李卫和张保从旁协助,至于那些小到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阿哥,则是由玉清照顾着和小米团在牡丹台那边玩耍着。 小格格们就容易安排了,统统都是还未及笄婚配的小格格,茉雅琦和小七招呼,全部都待在桃花坞,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女孩子们颇为喜欢的昆曲和黄梅戏,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不愁这些孩子们玩得不尽兴。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尔芙招呼的这些嫡福晋们,显得更为拘谨了些。 重回四爷府 第1744章 荿格格表示如果她很怀疑自个儿现在要是将首饰盒给了李畴,李畴八成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地将她赶出去了,那她的忍辱负重的一番安排不就彻底跑趟了,所以在李畴喝下这这壶加了料的酒水之前,这首饰盒就是她钓鱼用的鱼饵。 只是她的心思太明显了,让李畴不禁疑心起她的来意了。 而就在他要开口询问的瞬间,外面响起了一阵有些刺耳的猫叫声。 随着猫叫声响起,刚刚还一只手搭在首饰盒上、故作媚态的荿格格,脸色登时就变了一个颜色,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站起身,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李畴的房间。 “搞什么鬼”对于荿格格这种古里古怪的做派,李畴也是满脑子雾水 不过他很快就将心里那点小疑惑丢到脑后去了。 因为李畴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个装满金银玉雕嵌珠等各色首饰的锦盒吸引住了。 上好的黑漆描金镶螺钿锦盒,约莫a5纸大小,三寸厚。 李畴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捧在手心里,摩挲着盒盖上雕刻着的鸾凤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又用裤腿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这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虚掩着的盒盖。 嘎达 盒盖上嵌着的铜锁扣打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李畴那双浑浊的眸子,猛地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手边的茶杯茶碗都挪到旁边,脸上写满贪婪地注视着锦盒里的首饰。 镶嵌着各色珠翠宝石的金簪、雕琢精美的玉佩花冠 有些微弱的烛光下,各色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格外地吸引眼球。 不过李畴心底的兴奋和狂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愤怒覆盖住了。 因为他以为装满各类珠翠宝石等名贵首饰的锦盒里,其实就上面有几支华丽的镶宝簪子和两对虚有其表的玉环手镯而已,再下面些,便全部都是造型各异的碎银子和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了。 其实也正常,因为这本来就是荿格格准备的鱼饵,怎么可能将所有家当放进去呢。 别看这些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是好东西,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权贵府邸里,其实就是主子们用来赏人的玩意儿罢了,便是在李畴心里,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此时此刻,李畴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被背叛、被戏耍的羞恼感。 而在他将那几支还算名贵的镶宝簪子拿在手里掂过分量之后,心底那种被戏耍、被背叛的羞恼感觉,终于达到了顶峰。 因为就连那几支簪子,也是鎏金的便宜货。 “混蛋,贱人”李畴愤怒地拍着桌子,连连咒骂道。 不过即便他如此暴怒,也没有将荿格格送来的这些首饰丢到地上,因为他明白,即便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想象得那么名贵,但是也是价格不菲,最起码也够他在逍遥岛上逍遥个天时间了,要是能够凭借这些东西翻本,那就更好了。 赌徒的心态就是如此简单明了,因为所有东西在赌徒眼里都会兑换成等额的筹码。 李畴余怒难消地咬着牙,将这些徒有其表的珠宝首饰放回到锦盒里,又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内侧藏好,最后擦去荿格格用过的茶碗上的唇印,整理好身上微皱的府绸书生袍,再次摆出了谦谦公子的模样,儒雅从容地坐回到了桌边的绣墩上。 他今个儿还有一位贵客要来访呢 而此时的荿格格呢,她正强忍恼怒地敷衍那个帮她偷溜进耕织轩的小太监呢。 按她和小太监早前做好的约定,那声猫叫就是提醒她有人过来的警示。 荿格格听到小太监的警示,不得不放弃计划,舍弃掉那份华而不实的鱼饵。 她迅速离开了李畴在耕织轩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察觉到不对劲的荿格格耐着性子套了几句小太监的话,这才知道这小太监就是心急要和她亲热亲热,所以故意使出约定好的警示,将荿格格叫过来而已。 小太监如此坑她,如何能不让她心生愤怒呢 “你啊,真是不够心急的。 我刚要问问师兄有没有如信里所说的那样找到我的家人,你就将我吓出来了,这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师兄呢,我这些年日思夜想就想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我的家人”荿格格强忍恶心地依偎在小太监的怀里,随口敷衍道。 小太监一双手在荿格格的身上上下游走着,过足了干瘾之后,笑着道“成成成,这都怪奴才不懂事了,奴才不也是想要早些伺候格格么,你说要是奴才能够日日陪在格格跟前儿,那奴才岂不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你想要到我跟前儿当差”荿格格有些惊讶的反问道。 “是啊”小太监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笑着回答道,“难道你不想么” “你现在在前院伺候,怎么不比跟在我这么一个无宠无子的小格格跟前儿得脸。”荿格格可不想将这样一个色迷心窍的人留在自个儿的身边,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和小太监撕破脸,毕竟以后能用到小太监的地方还多着呢,忙绞尽脑汁地安抚道。 “难道格格不希望奴才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么”小太监脸色微愠的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你是前院的人,想要将你从前院要到我身边伺候,怕是不容易,所以你可能还要先委屈些日子,等我寻到合适的机会,便求嫡福晋将你派过来。”荿格格忙抓住小太监的手,柔声安抚道。 小太监也是个色迷心窍的人,竟然真信了荿格格随口敷衍的话。 他重重地在荿格格脸颊上落下一吻,便心满意足地放荿格格回去和李畴说话了。 “呸。”走出一段距离后,荿格格一边拧着帕子狠狠蹭着脸颊,一边恶狠狠地对着小太监曾停留过的墙角啐了口唾沫,不过很快,她便又诡异地露出了笑脸,因为她发现这种感觉还是挺刺激的。 荿格格熟门熟路地跑回到李畴的房间外,刚要叩门,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笑声。 她有些好奇地低头凑到门缝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细细打量着房间里的动静,很快就发现了让她忍不住偷笑的一幕。 原来她离开时留在李畴房间里的那两盘点心和烈酒都已经进了李畴的肚子。 荿格格强忍笑意地退到不远处的墙下,静静地等着李畴和那位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因药劲昏睡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房间里传出两声闷闷的重物落地声。 荿格格如同脚下踩着弹簧一般,动作神速地窜到了门边,在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之后,满脸欢喜地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走进了房间里。 “废物。”荿格格嘴角噙笑地走到了如醉酒般躺倒在地上的李畴身边,低声骂道。 她没有为了一己好恶就耽搁时间,也没有惊惶无措地满地乱转,而是镇定自若地关好了房门,又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几盏,弄得房间里的人好像已经休息了一般,这才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个儿带过来的那些点心盘子和酒壶等杂物。 唯一让她有些慌的就是她带过来的那盒首饰不见了。 不过在她使出全身气力将李畴和那个有些眼生的姑娘搬到床上的过程里,她也很幸运地找到了那个镶螺钿黑漆描金的首饰盒。 当荿格格离开李畴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扫清了她留在李畴房间里的所有印记。 “祝你玩得开心。”荿格格拎着食盒站在房间外,点燃一抹细微如绣线般的药引,嘴角噙笑地望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如同新年送祝福似的柔声说道。 夜里,徐徐吹来的微风,带着药引焚烧后的淡淡幽香,吹进了李畴的房间里。 荿格格见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耕织轩。 路过小太监身边的时候,荿格格还不忘丢过去一记甜甜的笑容。 夜色渐浓 将一切都顺利搞定的荿格格,心情大好地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眉眼含笑地想象着耕织轩里的一幕,最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耕织轩那边的热闹,也并没有传到尔芙的耳朵里。 毕竟这种丢人败兴的事儿,便是洪班主傻了,也不敢拿到尔芙跟前儿去说,办事不利丢了差事是小,这要是污了主子的耳朵,那他这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洪班主表示虽然自个儿已经年过五旬,但是他还希望能多活几年呢 同时,洪班主也在心里无数次地咒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李畴。 本来自个儿见他嗜赌如命被赌坊那些追债的人毁了嗓子可怜,便留他在戏班里做些打杂的活计,虽然是不够体面,但是总归是有个饭辙,好歹能够活下去。 赌不赌的,那是个人德性问题,洪班主管不住、也不打算去管,只要是他不给戏班和他洪班主添乱就好啦,再说李畴赌输了钱就老老实实窝在梨园后台帮忙,赌赢了钱,则买些好酒好菜地招呼着戏班里的兄弟姐妹们一块畅饮,有这么一个打杂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这两年,李畴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洪班主都习惯了戏班里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带着他来圆明园给这些贵人们献艺,但是他没想到就这么个人,竟然在圆明园里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连带着自个儿跟他一块倒霉 “抓紧搭出去吧”此时,洪班主站在李畴的房间里,瞧着床上已经凉了的李畴,叹气道,同时丢给了旁边那个裹着被单发抖的女人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李畴两腿一蹬就了了,但是这活着的人就要承受这次事件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了。 比如眼前这个和李畴夜里偷欢的旦角学徒。 比如眼前满脸愁容的洪班主。 洪班主花了足足上百两银子才买通了这园子里的太监管事,让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死太监帮忙压下这件事,让他能够将李畴的尸首送出去,让他不必在位高权重的主子们跟前儿丢脸。 不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钱也就能瞒得一时呢。 洪班主恨得牙根痒痒,连男女大防都顾不上了,一把揪起旁边瑟瑟发抖的杜鹃,冷声问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丑事了,难道你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记得了么”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杜鹃泣不成声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这房间里就你和李畴两个人,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洪爷我为了能够获得这次来圆明园献艺的机会,光是给各路小鬼的赏钱就花费了上百两,这次又丢出去一百多两银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给洪爷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就等着被卖到楼子去吧”洪班主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他狠狠甩了杜鹃一个耳光,打得杜鹃一个踉跄,厉声喝道。 杜鹃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也顾不上自个儿还衣不蔽体的狼狈,连滚带爬地跪行到洪班主跟前儿,抱着洪班主的大腿,哭求道“班主,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不能被卖到楼子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你这错误的代价太大了。”洪班主抬腿踢开了杜鹃,冷哼道。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他戏班里的这些年轻姑娘都是他费尽心思从人牙子那里挑来的好苗子,模样未必是一等一的出众,但是个顶个的身段绝好,加之杜鹃转眼就能上台赚钱了,这要真是卖去楼子里,那亏损就更大了。 洪班主又爹长娘短地咒骂了一会儿,总算是暂时压制住了心底的怒火。 他拉过旁边倒在地上的矮凳,叹着气坐下身子,冷声问道“你现在和洪爷从头到尾地仔细说说,你和李畴到底是怎么凑到一块,又是怎么闹成这副样子的,要是漏下任何细节,别怪洪爷心狠手辣了” 说完,他又重重地一拍身边的桌子。 重回四爷府 第1745章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746章 当然,她所说的茉雅琦曾闹出过的顽劣举动,多是顺口胡诌出来的。 因为尔芙从入府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茉雅琦独处过,而且茉雅琦闹出的那些乱子都比较大,真要是说出一星半点真相来,估计马佳氏这会儿就该掀桌子了,尔芙又不是傻瓜,再说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主动求娶茉雅琦进门,本就是冲着茉雅琦的家世背景而来,所以她在欺骗马佳氏的时候,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骗人,总归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再说茉雅琦在出阁时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姑娘了,放在这个时代,对阿兴阿这位丈夫是不公平的,尔芙这才会主动请马佳氏来,偷偷地先给马佳氏透透口风,免得过三过五的茉雅琦原形毕露,这富泰阖府上下都有种惊掉眼球的诧然感觉。 尔芙顺利地将她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说词说完,便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 她是个很懂得眼力见的人,她是茉雅琦的嫡母不假,但是到底不是茉雅琦的生母,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母,必然会有些私房体己话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拜托马佳氏转告茉雅琦的,与其等到她这边儿将马佳氏送出门,再让大李氏半路拦客,还不如她早早退场地将牡丹台让给大李氏和马佳氏说话呢。 再说,她也不觉得她和马佳氏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早在马佳氏过府前,尔芙就安排了诗情做自个儿的僚机。只要她这边给出暗示,诗情就会以管事嬷嬷那里有事求福晋做主的借口来请,而尔芙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时,尔芙觉得时机到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对着马佳氏笑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而一直守在门口候差的诗情见状,则配合默契地假跑几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跑进来恭声禀告道:“主子,秦嬷嬷跟前儿的小宫女来说,说是秦嬷嬷那边有点事需要您过去给拿主意,您看奴婢该如何答她呢?” 尔芙闻言,面露为难地看看马佳氏,又看看诗情,最终好似放心不下地决定离开去处理管事嬷嬷那边的庶务。 她稍显歉意的说道:“昨个儿匆忙送嫁,明个儿又是茉雅琦那孩子归宁的日子,我这边要张罗的事儿还真是挺不少的,左右马佳福晋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啦,你先和李侧福晋聊一会儿,等我那边的事儿安排好,我再过来给你赔罪。” 说完,尔芙又对着马佳氏颔首一礼,便随着诗情退场了。 马佳氏和大李氏见状,忙起身屈膝相送,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之色。 不过也对,她们这心里头高兴都来不及呢,毕竟于她们而言,尔芙这位嫡福晋是外人,反倒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关系,有尔芙在场,让她们想说些体己话都难,便是尔芙不提出离开,她们还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接触下呢…… 尔芙有事要离开了,对她们来说,那是正适合。 当然,尔芙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如此识趣地离开牡丹台。 她脚步匆匆地随诗情走出了牡丹台,但是刚刚走出牡丹台的范围,便放慢了脚步。 别看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但是这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左右没有急事,尔芙可不愿意在阳光下走得香汗淋漓。 只是她才刚刚放缓脚步,还没来得及和诗情说说要去哪里躲懒偷闲呢,身后就响起了让她忍不住眉头紧蹙、心底生厌的声音。 声音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 尔芙明知她底细,自是明白她就是和自个儿有弑子之仇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好命地又投身到乌拉那拉氏族中,成为乌拉那拉氏族的希望,尔芙和四爷也必须要顾忌乌拉那拉氏族在朝的势力,她早就学一代女帝武则天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塞进瓮里做人彘了,哪里还会这样假惺惺地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什么和平共处的狗血剧。 当然,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她也练就了一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绝技。 虽然她心里恨乌拉那拉氏恨得要死,恨不能食肉寝皮,但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眼底的怨毒都已经收敛一空,反而是满脸堆笑如见到至交好友那般地热情招呼道:“原来是乌拉那拉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这会儿还在园子里闲逛呢?” 说着,她也已经站在了原地,好似要等乌拉那拉氏上前和自个儿携手游园的样子。 演戏么,简单至极。 而乌拉那拉氏也从未想过自个儿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毕竟冤魂附体重生这种事,本就是志异杂文里的情节,现实里谁会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冤魂鬼怪,那紫禁城还不早就被冤魂鬼怪占据为根据地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来历更古怪,因为尔芙曾有过那般诡异莫测的经历,很快就从乌拉那拉氏的一些小动作里,发现了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她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个儿原本在府里各处的安排,因为她是乌拉那拉氏族的新希望,接手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人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又可以躲在暗处对付尔芙这个死小三。 直至今日,乌拉那拉氏仍坚信,若没有尔芙从中作梗,四爷不会不顾旧情下狠手,她却浑然忘记了,她所除去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是四爷的血脉,便是四爷对那些妾室无情绝义,却也不可能不在意自个儿的血脉子嗣,什么样的夫妻情深,才能让四爷对这些血仇置若罔闻呢…… 尔芙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挺无语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的。 但凡这乌拉那拉氏能够聪明些,从根上动手脚,也不会让四爷恨她入骨了,竟然等不得她病到油尽灯枯就使用秘药催她上路。 不过作为仇人,尔芙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越蠢笨越好。 她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走到跟前儿,抬手扶住了要屈膝见礼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 让她给尔芙屈膝见礼,她也是深感委屈呢。 “姐姐体恤,妹妹却不能不遵着礼法。”她就这样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分毫,似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道:“那些虚礼就是讲究给外人看的,咱们私下里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她就牵起乌拉那拉氏规矩摆在身前的一双玉手,迈步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拒绝,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另一只手虚扶着尔芙的胳膊,举止谦卑恭顺地跟着尔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要探探尔芙的口风。 凉亭里,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同坐在石桌旁,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是长叹一声,一副很犯愁模样的低喃道:“幸亏在这里遇到妹妹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磨时间呢!” “姐姐是这圆明园的女主人,您去哪里,那都是理所当然,妹妹怎么瞧着姐姐好似被人赶出来似的呢!”乌拉那拉氏一副知心好姐妹模样的配合问道,她哪里不知道尔芙是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和马佳福晋畅聊私房话呢。 尔芙也是故意装傻,一副心有不满地继续说道:“还不是李侧福晋么…… 你我是姐妹,又和先福晋是同族同宗,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些内情,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本来就是咱们四爷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李氏先于我入府承宠,更是早早就替咱们四爷诞育血脉的功臣,虽然她之后犯错被废,但是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儿,我总要敬她几分,但是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昨个儿的事儿,你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她从背后怂恿,那些宫婢怎敢如此无礼,偏偏我没能抓住她的错处,而那些宫婢更是八旗包衣出身,身份所限,弄得我想要处置了这些宫婢出口恶气,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我还要扮豁达地主动避离牡丹台,让她和马佳福晋好好说说私房体己话,我这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满脸不甘心地扁扁嘴儿,目光落在了远处。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一脸的不痛快,好似很替尔芙抱不平般的主动提议道:“姐姐无需如此犯愁不已,您大可以和咱们四爷明言,四爷疼爱姐姐,怎么舍得看姐姐受委屈呢,而且李侧福晋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那到底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她是大格格的生母,竟然连大格格都不顾及了,也不配为母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觉失言地抬手捂住了涂着口脂的小嘴儿。 她满脸恐慌地补救道:“姐姐勿怪,妹妹也是一时气愤,这才会口出狂言。”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怪你,你也是性格直爽,替我抱不平罢了,不过这点呢,你倒是和先福晋不大相同了,先福晋素来谨慎,行事妥帖稳重,端庄淑惠,很是能够帮衬到咱们四爷,便是现在先福晋已过世许久,其声誉,亦是极佳,你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凡事要更加谨慎,切不可坏了先福晋的名声。” 说到最后,她不动声色地给乌拉那拉氏在心头扎了一刀。 便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你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躯壳复生也好,冤魂附体也罢,却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对着自个儿屈膝见礼,还要听自个儿给你乌拉那拉氏上课,偏偏你乌拉那拉氏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 果然,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不过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福晋人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明知道尔芙和自个儿关系恶劣,这会儿夸赞自个儿就是给与自个儿同宗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添堵,暗地里不定怎么咒骂她呢,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能笑脸盈盈的应和道:“姐姐提醒得对,怪妹妹不谨慎了,妹妹以后定以姐姐和先福晋为榜样,再不敢顺口胡诌了。” “你也不必如此,私下里说话,随意些挺好的,我也就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并没有教训你的想法,你就是你,先福晋是好,但是你若是处处效仿先福晋,便也失了你自个儿的模样,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尔芙见状,继续扎心地补刀道。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希望能够借此让乌拉那拉氏自个儿怨怼上曾经的自个儿。 好吧,这种可能性,除非是奇迹出现,让乌拉那拉氏在扮演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过程中精神分裂了,不然尔芙也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就算了。 不过世上的事儿,本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明知道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但是在尔芙屡屡提及自个儿曾经如何之好,而现在的自个儿有东施效颦之意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诡异的嫉妒心,嫉妒起了曾经的自个儿,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她这会儿脸色难看些,也挺符合她现在的人设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么,被尔芙这样提点,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脸色难看些,也证明着她毫无城府,这样尔芙也不会太过提防她了,也利于她过后算计尔芙,所以乌拉那拉氏也便没有刻意地收敛起脸上的阴沉。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47章 “婢妾是八旗秀女出身,您竟然说婢妾和那些娼妓一般无二,实在是太荒唐了!”玉湖闻言,噌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冷声喝道。 说完,她就一扭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玉湖一边往柱子旁飞奔,一边如泣血般的吼道:“如此欺辱,婢妾宁愿去死!” 随着她话音落地,脑门也撞到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登时就脑袋一歪地晕厥过去了。 血花飞溅…… 玉湖如同没了气息一般地躺在柱子旁,外面守着的诗兰忙冲进来检查,同时也不忘吩咐门外伺候的宫婢去前院请太医过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也坐不住了,忙围了过来。 诗兰抬手试探着玉湖的鼻息,感觉到玉湖虽然细微,却还算平缓的呼吸,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还有气息呢。” 说完,她忙扶起躺在地上的玉湖,用帕子堵住了玉湖头上的伤口。 而同时,她又隔着门,吩咐门边留守伺候的宫婢去后面给偷听的尔芙报信。 不过为了保证自家主子的面子,她并没有点破自家主子就在穿堂里偷听的真相,而是让宫婢去后面正房报信,这样也就留出足够的时间给尔芙转移位置了。 少时片刻,尔芙随着来宝信的宫女,假模假样地来到了穿堂里。 她先是瞧瞧玉湖,又扭头悄悄乌拉那拉氏,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弘晖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太糊涂了,你明知道她性格莽撞,你实在不该如此刺激她,你这样不单单是将自个儿坑了,更是要害得你阿玛、甚至是你已经过世的额娘一块倒霉!” 说完,她就让刚刚过来给自个儿报信的宫婢去前院请四爷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预料范围了。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有些后悔自个儿太仔细、太狭隘,如果因为她的那点小心眼儿就害了玉湖这条性命的话,她怕是以后都要难以安寝了。 而一旁同样站起身来的弘晖,虽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围过来,却也能够看出他同样在紧张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湖,差点就快要长在玉湖的身上了,也没有去管尔芙在说什么,整个人不安地搓着手,迟迟没有言语。 再说前院,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先是没将此事当回事,随即又收到正院宫婢的传信,这就怎么都安心不下来了,他知道尔芙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打扰他和众兄弟饮酒,而且还接连派人过来传信,显然是后院出了大事。 他端起酒盅,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一口饮尽,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扶着苏培盛的胳膊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话,但是好似酒意上头一般,含含糊糊,任是谁都没能听得清楚。 四爷就这样装醉离开了前院,一出院门就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 那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刚刚他还步履蹒跚、一副不分南北的醉酒状态呢! 只不过还不等他走到垂花门附近,他就和背着药箱往后院赶的太医碰到了。 虽然被诗兰安排去请太医的宫女有些眼生,但是四爷还是认出了她是正院伺候的宫婢,他又扭头瞧瞧背着药箱的太医,心里登时就是一沉,忙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诗兰姐姐让奴婢过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有些忐忑的答道。 她在撒谎! 玉湖格格撞柱子的时候,她就伺候在穿堂廊下,穿堂门户大开,玉湖格格的声音,又是那么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请太医的缘由,但是这种有损主子们声望的事情,她一个小奴婢怎么敢说,天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一个小宫女想要好好地活到出府的年头,嘴紧是最重要的。 诗兰派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显然是深谙此道…… 只是她这一句不清楚,吓坏了四爷,他也顾不上继续问了,抓着梁太医就快步往正院赶去,小宫女忙连跑带颠地跟着,不过即便是她小跑跟着,仍然被四爷甩出去好远,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正院的院门外时,四爷和太医都已经在穿堂里了。 玉湖撞柱子了! 四爷一进门,尔芙就已经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 他闻言,也顾不上去怪责谁,也顾不上问清楚原委,赶忙让尔芙安排人将玉湖送到厢房,又催着太医跟过去诊治,目送着太医走远,他这才迈步走到穿堂深处,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位置上,开始问起事情的原因。 这次,便是尔芙都没能捞到一个座位,和乌拉那拉氏等人一样戳在原地。 如此就能看出四爷是如何震怒了。 四爷在弘晖心目中的威严,那绝对是史诗级的,他一问,弘晖根本不敢隐瞒,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述一遍。 虽然有些地方被他故意含糊带过,虽然他努力减弱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但是玉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撞柱子的,尔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他、将乌拉那拉氏、将四爷请到这里,所以…… 结果不言而喻了。 四爷冷冷地瞧着弘晖,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弘晖,你真是爷的好儿子啊!” “阿玛,此时就算是弘晖的错,但是也该怪新进府的格格不懂规矩!”弘晖被吓得不轻,却也没有被吓傻,他知道自个儿这会儿再不解释几句,怕是又要去宗人府里和那些黑脸的宗亲长辈学规矩了,忙辩解道。 只可惜他这种推诿的做法,并不能让四爷消气熄火,反而更多了几分失望。 四爷迈步走到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跟前儿,咬牙道:“好一个新格格不懂规矩,你真是能言善辩啊,我就问你一句话,新格格姓什么,难道在你心目中,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格格,便如同那两个被商人当做货物贩卖的西洋女人一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弘晖也就是故意贬损玉湖这个新格格,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甄妮和戴斯的出身卑微如草芥,他又怎么可能连自个儿额娘的母家都贬损呢,真真就是气话一句,只是他没想到新格格会撞柱子,如果不是将这件事闹大,谁有能揪着随口所说的气话不放呢,便是四爷这般较真的性格,亦是不会如此。 可惜……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 四爷满脸失望地瞧着弘晖,摸出衣襟内兜里的怀表瞧瞧时间,冷喝道:“你就给爷跪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哪里了吧!” 说完,他就一脚将站在自个儿身前的弘晖踹倒在地。 前院那边儿,自个儿的一帮子兄弟还在等着自个儿呢,四爷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事情却不能不处理,他瞧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的弘晖,轻轻叹了口气,扭头对着旁边满脸心疼的乌拉那拉氏说道:“如今新格格闹成这个样子,瞒是瞒不住的,新格格是你乌拉那拉家的人,你一会儿派人去给家里传个信吧,好好说说这事儿。 到底是弘晖这孩子的错,爷不会偏袒他,但是新格格如此任性妄为的个性,怕是也不适合留在府里了,你看看你娘家那边儿是个什么意思,最好请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详谈一番。” 说到这里,他又是有一声轻叹,扭头瞧瞧寡眉哭脸的尔芙,低声道:“前院那边,爷还要抓紧赶过去应酬,这事儿还要辛苦你盯着些。” “放心,这里有我呢!”尔芙知道四爷是真分不出身来,忙大包大揽道。 四爷闻言,又瞧瞧跪地反省的弘晖和臊眉耷眼的乌拉那拉氏,这才叹口气地往外走去。 真是够让他犯愁的,想想自个儿的阿玛康熙帝,不算死的,便是玉牒上排序的阿哥就足有二十几个,也没见自家阿玛如此犯愁,怎么轮到自个儿头上,单单是个位数都凑不全的儿女,怎么就接二连三地给自个儿添堵呢,难道真是自个儿这个做阿玛的有问题么! 四爷就这样带着满腹沉重,满脸迷离地回到了前院。 有老十三帮忙掩护,倒是没人发现他趁机偷溜去后院处理家务事,但是他这心里有事,怎么可能如刚才那般和兄弟们开怀畅饮,加之众兄弟间的勾心斗角不断,便是在酒桌上,也没有断了互相较劲的情况,更是让他心烦不已。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场不算愉快的酒局,总算是结束了。 四爷委派府里长史傅鼐安排人手将醉态迷离的几个兄弟送到各自的护卫手里,又留下关系比较铁的老十三和老七在府里留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再一次回到了正院。 正院穿堂里,乌拉那拉氏借着尔芙房里的笔墨写了封信,便让人给福嬷嬷送去了,再经由福嬷嬷的手给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福晋送去,一块送去的,还有自个儿的贴身玉佩,正是老福晋喜塔腊氏送给她的,她自个儿倒是没有离开,一直留在正院,陪伴着跪地反省中的弘晖。 而四爷安排她去看看玉湖的事儿,她更是当做了废话一句。 弘晖都因为玉湖撞柱子的事情受罚了,一个是棋子,一个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她恨不能扒掉害弘晖受罚的玉湖一层皮,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慰已经苏醒的玉湖了。 好在,尔芙并没有忘记玉湖的事儿。 她安排了性格温婉随和且颇为信赖的玉洁过去照顾,而且玉湖苏醒以后,也没有再闹着寻死觅活,倒是并没有给尔芙增添其他麻烦。 而此时此刻的玉湖童鞋呢,她也是后悔不已。 从小被嫡母养歪的新格格玉湖,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女子就要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她进府这一天,先是装委屈、扮可怜,随后是哭闹耍性子,但是都没能让弘晖对她别眼相看,当弘晖说出那番锥心之言,她就想到了第三招,上吊寻死。 她不信弘晖不害怕…… 她想得很好,弘晖也确实害怕了,但是她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撞柱子的力道,她本意就是吓唬吓唬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寻死呢。 别看她撞柱子的时候,冲过去的动作一往无前,却留着几分力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生生将自个儿撞晕厥了过去,这是个意外,因为没能及时刹住车,而这样的意外,亦是造成了一个对女子而言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她破相了,虽然朱漆红柱打磨得光滑浑圆,但是撞过去的力道太大,还是会撞伤撞破,甚至是撞死的。 苏醒过来的玉湖保住了小命,却破了相,这让她很是懊恼。 所幸,梁太医保证伤口不会留疤,但是就算如此,那实打实的疼痛,还是让她直咧嘴儿。 “刚刚熬好的安神药,喝下去就睡一觉吧。”玉洁接过宫婢才煎好的汤药,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降温,一边低声劝道。 “前面怎么样了?”药虽苦,却是太医开出来的方子,更是名贵药材所熬制,玉湖不会不懂好歹,她接过玉洁手里捧着的药碗,小小口地抿着,频率更快地扯着嘴角,轻声问道。 她也有些后悔自个儿的莽撞了,早知道闹成这样,她就该忍耐忍耐,好歹忍到三朝回门的日子,再去找老族长福晋去告状,不怕老福晋不替自个儿和清雅出头…… 只是现在已然是有些马后炮的意思了。 玉洁闻言,低声叹气道:“格格,您真是太冲动了!” 这回答显然并不是玉湖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她也知道玉洁是嫡福晋跟前儿的人,不是她能够随意指摘的奴婢,所以她哪怕是心里不高兴,却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知道我有些冲动了,但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格格,您还年轻,实在是犯不着和其他人争一时的高低。 现在弘晖阿哥被罚跪,这会儿还在穿堂里跪着呢,其他的事儿,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放心,咱们主子知道您委屈,不会为难您的,您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玉洁闻言,扯着嘴角笑笑,柔声安慰道。 重回四爷府 第1748章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的时候,通往观景楼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甄妮和戴斯。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他满心欢喜地随着苏培盛来到他千般不情愿来到的正院,不但见到了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的尔芙,还见到了他最近颇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反倒是四爷的存在,tuaround显得不是那么太重要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宣布了喜讯。 弘晖给四爷见礼的动作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去,喃喃道:“阿玛,弘晖还未曾迎娶正妻福晋,如何能够连纳四个妾侍,这是否有些不妥?” 四爷闻言,微微抬手,示意弘晖落座,“虽然是有些不妥,但是事事都有例外。 毕竟要进门的两个格格,她们都是和你血脉相通的母族小辈,便是阿玛有心拒绝,却也不好退居推拒,何况甄妮和戴斯再好,却到底是异族女子,实在是不适合替你传承血脉,所以……” 虽然四爷的话没有说到最后,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甄妮和戴斯就是玩具,只能作为他纾解需要的工具,却不能替他诞育子嗣,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算是妾室,而还未进府的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才是他的妾室,这样也就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老古董,实在是这时代人就是这般刻板。 哪怕弘晖听着难受,尔芙听着刺耳,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来。 只是初恋往往是苦涩的,却也是少有的一往无前,弘晖瞧着他从小就颇为畏惧的阿玛四爷,还未坐定的身子,蹭得站了起来,他第一次勇敢起来,为了他懵懂且粗暴的初恋,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玛,弘晖不愿意再纳妾,甄妮和戴斯虽然是异族女郎,但是她们同样温婉体贴,有她们在春晖阁里伺候,已经足够了!” 同为男子,四爷比所有人都要理解弘晖此时的心情,但是出生在皇室中,享受了尊荣富贵,总是要舍弃些身份,比如感情。 所以他满眼怜惜地瞧瞧弘晖,还是狠心拒绝了弘晖的要求:“你的心情,阿玛能够理解,但是这事儿是乌拉那拉氏老族长提出来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替你相看过那两个小格格了,都是不错的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女,模样也好,做你的格格妾侍,已经是委屈了!” 说完,四爷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某个清秀可人的小宫女动过爱慕之心,结果呢…… 小宫女在浑浑噩噩之下被杖毙,他被禁足阿哥所数月。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下首愤然而立的弘晖显然不能理解四爷的复杂心情,他满眼怨愤地瞪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咬牙道:“好,既然是阿玛吩咐,那弘晖就收了她们又如何,只是弘晖恳求阿玛和嫡额娘、乌拉那拉额娘,弘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房里的事儿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吧!” “好,阿玛答应你了。”对于弘晖这点要求,四爷很是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总归她也不想去管弘晖的事儿,反倒是乌拉那拉氏颇为不快,她怎么放心将那些事都交给弘晖一个孩子去操持,如果不是春晖阁里有福嬷嬷坐镇,她怕是都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 弘晖带着一身的阴霾,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春晖阁外。 他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牌匾,瞧着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他想:如果额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弘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附体重生这种荒唐怪事,更没有想到千方百计刁难他爱妾的人就是他的亲额娘,他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如灌铅般沉重的胳膊,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甄妮和戴斯,他满脸沮丧地躲进了书房里。 不过他想要的清静,并没有得到,这府里的宫婢杂役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好手,连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如此,他们亲眼瞧见后院那两位妾侍如何得宠,又知道今个儿那两位妾侍在后院受委屈了,哪里会不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呢…… 在小太监们添油加醋、如身临其境般的渲染下,弘晖满脸羞恼地来到了东厢房里。 这处面阔三间的东厢房,正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 二女红着眼圈,迎上了一身沉重的弘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自个儿的委屈,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伺候得格外周到体贴,大大地缓解了弘晖周身的疲惫,却也让弘晖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明知道二女被府里的长辈女眷刁难,明知道二女都是再温柔不过的好女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像样的身份,甚至替她们说句话都不行…… 他满心愧疚地将二女拉到身前,低声道:“是爷没能保护好你们。”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让我们姐妹有瓦遮头、有地容身,还能够如此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甄妮和戴斯对视一眼,齐齐拜倒道。 重回四爷府 第1749章 就这样,四爷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一言不发地回到府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是他却根本没心情去后院参加那种可有可无的阖府晚宴,连苏培盛上前提醒,也被他一顿臭骂轰出去了。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知道错了么?”他对着蔫头耷脑的戴铎招招手,替戴铎斟上一杯清茶,笑问道。 戴铎满脸苦闷地点点头,沉声道:“到底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说说……”邬先生笑着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问道。 戴铎闻言,叹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一口将碗里微凉的茶水饮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是如何自作聪明地一番好戏复述了一遍,如果换做旁人问,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说出来,但是邬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服气他的老师后来居上成为四爷府的第一幕僚,却不代表他不懂尊师重道。 不过这次他也真是服气了…… 看来比起老师邬先生,他有时候还太稚嫩了些。 “以后就收起你那点小算盘吧,你看李卫那小子入朝为官是风光无限,但是他那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前程,不管他是在江南做县令的时候,还是他出任杭州织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虎口夺食、状况百出,他能够走到今个儿是他小子命好,也是他那个小子鬼机灵。 不过在我看来,更重要的就是他命硬。 如果换做是你身处他的位置,怕是你老师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邬先生撂下手里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低声说道。 邬先生和戴铎同院而居,又是多年师生关系,他太了解戴铎了。 从李卫被四爷从江南召回来,待到李卫坐稳户部侍郎位子的时候,戴铎就不甘心做一个隐居幕后的幕僚了,他也希望能够如同李卫那般入仕为官,他也希望他满腹学识有展露人前的那天,他更希望能够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只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先不说现今的朝堂上各党纠葛不断,也不说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戴铎曾做过四爷府的幕僚,掺和过四爷追讨各部官员在户部欠银这件事,便足够他被各部官员联合排外了。 除此之外,戴铎的个性,也不适合踏足官场,很可能会走到四爷的对立面上。 作为戴铎的老师,邬先生深知戴铎就不是一个能经得住诱惑的人,官场险恶,更充满诱惑,但是四爷最恨那些仗着手中权力就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从他这些年的做事手段来看,那可谓是除恶务尽,只要抓住就是斩草除根,戴铎和四爷旧日情分,早晚有被磨灭的那一天,他还真不愿意看到他这辈子最为珍重的两个人针锋相对。 正因为如此,当四爷提出想要保举戴铎入仕为官的时候,邬先生拒绝了。 这点,戴铎并不知道,戴铎以为四爷是厚此薄彼,实则是四爷曾动过几次要保举戴铎入仕的想法,一直都是邬先生竭力要压下戴铎,不允许戴铎入朝为官。 以前邬先生不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戴铎,但是今个儿他打算和戴铎好好谈一谈了。 当戴铎知道自个儿的登云路都是被邬先生阻断的时候,戴铎满脸懵逼。 当戴铎知道四爷曾几次想要保举他入仕,戴铎又觉得他的才干得到了四爷的首肯。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惑,对着他这位如父如友的老师,沉声质问道:“您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安守本心,中正为官,你做不到。”邬先生没有扯任何旁的借口,直言答道。 说完,他抬眸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如充血的戴铎,稍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师,您并非不知道我的能力,也并非不知道我的理想,您如何就判定我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戴铎被邬先生一句话说得脸都气红了,咬牙问道,如果他不是念着邬先生是自个儿的老师,真想给邬先生两巴掌,没有这么埋汰人的,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赃官贪官么! 邬先生不急不躁,微微抬手,示意戴铎不必激动,缓声说道:“李卫为官,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任杭州织造这般肥差的时候,却能青菜豆腐下饭,且甘之如饴,李卫虽然不如你见识广博,却是个至真性格,他能为了四爷的一句吩咐就上刀山、下火海,你能做到么?” “前一项,我能做到,而后一项,我还真是未必能做到。”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捧着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求你帮忙在四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你能否忍住不伸手!”邬先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问道。 “数十万两银子就换几句好话,谁能那么傻呢!”戴铎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忍住不伸手,你实话实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个儿。”邬先生笑着摆摆手,摇头问道。 戴铎闻言,登时傻眼了。 他傻坐在树下,连邬先生离开都没有反应,认真思考着邬先生提出的问题,考虑了许久,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承认邬先生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给不出一个肯定回答,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捧着几十万两银子来贿赂他,便是做些无关大局的徇私之事,亦不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觉得邬先生的问题可笑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邬先生的意思,他还真是未必能够一直保持本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好官。 他也不是个蠢蛋,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武先生为何压着他、不准他入仕为官了。 因为他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冷面王,四爷自个儿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下属孝敬,以身作则,他也就不能允许他的下属里有贪赃枉法的人了,如果他入朝为官,不犯事还好,别人找他的毛病,四爷会护着他,但是一旦他动了私心贪念,怕是第一个找他算账的人就是四爷。 四爷不会允许他四爷府出来的人做出任何贪赃徇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坐在树下愣神的戴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老师压下了四爷要保举他入仕的想法,不然他怕是早就成为菜市口被砍头抄家的一员了,哪里还有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那天呢…… 这么一看,留在四爷府里,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幕僚,也是不错的选择。 重回四爷府 第1750章 她目送着毓秀姑姑和乌雅赫赫等一行人消失在正院中庭,招手唤过诗兰,低声道:“这些日子,咱们院里的事儿就需要你多上心些了,另外有事不明白就去找秦嬷嬷商量,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过去打扰毓秀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保管约束好院里的婢仆杂役,不让人往秋雨楼那边走动。” 尔芙闻言,如同一个深谙宅斗之道的睿智女人般,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提醒道:“好了,有些事,你心里有数就是,不必非要说出来,这点不好。”说完,她就伸着懒腰往旁边的暖阁里走去。 她暗道:这回打发了乌雅格格,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她休息了吧! 只不过她到底小看这府里众女的阴险程度了。 表面上,好像在尔芙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各院女眷就已经达成了阵线同盟,但是没有人会嫌弃自个儿的盟友多,尤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强有力盟友,所以就在乌雅格格领着毓秀姑姑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这往日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的正院就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李荷茱李侧福晋。 ——这个来自番邦属国的公主童鞋,虽然知道自个儿的位置特殊,轻易不会被废,却也不愿意和四爷之间就剩下面子情,所以为了自个儿能够增加安全,也为了自个儿能够有更多小伙伴帮助,她借着尔芙曾指点她如何更好照顾小五阿哥的情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对此,尔芙心里就只有无数句mmp送上了。 她昨夜心事繁重没睡好,又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去前门外和白娇闲聊,好不容易将心里那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了,回到府里安排好各处需要调整的问题,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接连被人从炕上叫起来,这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呢! 可惜,她是府里宽厚仁和的嫡福晋,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的尔芙,不得不重新梳妆,不得不穿起待客的外袍,努力打起精神地来到了堂屋里应付过来卖好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了。 李荷茱为了更好的和尔芙套近乎,还特地将小五阿哥都抱了过来。 尔芙瞧着被李荷茱养得白白胖胖的小五阿哥,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慈母般的笑容,柔声问道:“呦,这么些日子没见,咱们小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会说话了吧!” 说完,她还走到近前,伸手摸摸小五阿哥嫩呼呼的小脸。 小五阿哥的眉眼和已逝的吴格格很是相似,他穿着一身大红滚白色风毛的大襟小袄袍,虎头虎脑得透着股机灵劲儿,也不怕生,瞧着尔芙过来,张开双臂就嚷着要抱抱,倒是可爱得很。 “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尔芙笑着抱起颇有些分量的小五阿哥,笑着问道。 “妹妹贸然登门,怕是打扰了姐姐休息吧!”李荷茱李侧福晋瞧着尔芙微红的双眸和那头明显才刚梳好的发髻,柔声说道。 说完,她满脸写满了宠爱地瞧着赖在尔芙怀里的小五阿哥,接茬道:“这不是么,妹妹领着小五去花园里散步,他在假山上远远地瞧见了姐姐院里明黄色的琉璃瓦顶,便闹着要过来,妹妹实在拗不过他,便只好随了他的心意啦!” “你倒是宠着他,也不怕宠坏了他,不过也没有打扰我,我正闲着没事呢!”尔芙闻言,笑着将小五阿哥往腿上一放,低头蹭了蹭小五阿哥光溜溜的脑门,柔声说道。 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还不至于驳了李荷茱的面子,愣是要将李荷茱李侧福晋上门示好这层窗户纸捅破,而且她也喜欢和孩子们亲近,相比起府里这些大人的人心叵测,还是这些孩子的天真无邪更可爱些。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后面取了些蜜饯、果茶过来,给小五阿哥嚼零嘴儿,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吩咐宫婢给自个儿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上茶,这也是待客的标准流程了。 李荷茱瞧着赖在尔芙怀里不动地方的小五阿哥,心里有些泛酸,却又不好说什么,强作笑脸的询问道:“姐姐今个儿去宫里,不知道娘娘那边儿可有什么吩咐?” “娘娘那边儿还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让我督促着诸位妹妹替咱们四爷开枝散叶,不过这诞育子嗣这种事,到底还是要随缘,所以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另外也赏了点东西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格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妹妹不必太在意了。 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早就将诸位妹妹叫过来了!”尔芙很是随意地用银签子扎着蜜饯凑在小五阿哥嘴边喂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随口答道。 说完,她笑着抬头瞧了瞧李荷茱李侧福晋。 尔芙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想想李荷茱进府这么长时间,侍寝的机会也不少,但是就是肚子没有动静,她这话一出口,难免有些扎心了! 好在李荷茱李侧福晋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并没有尔芙想象得那般敏感。 随后,两人的话题就从现下的时兴首饰,扯到了后花园新培育出来的早春桃花,又从大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小点心,扯到了针线房新设计的花样,话题之广、之杂,便是尔芙都不知道这些跨越度颇大的话题是怎么顺利过渡过去的,但是倒是一直都没有冷场,加之小五阿哥时不时不甘寂寞地闹腾一会儿,气氛也还算是比较和谐。 约莫有一个时辰,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李荷茱李侧福晋和小五阿哥送出了门口。 “得空就领着小五过来玩,正好和米团互相做伴了!”太过和谐友爱的氛围影响,让尔芙情不自禁地给李荷茱李侧福晋送了把梯子过去。 李荷茱李侧福晋本就希望能够和尔芙达成一种阵线上的联盟,有了尔芙先递出来的梯子,她肯定不会推辞啊,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急切心情了,登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到李荷茱李侧福晋高高兴兴地离开,尔芙很是后悔地跺了跺脚。 “你们怎么就不拦着我呢,我怎么就没管住嘴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回到堂屋,尔芙挥手打发了正在收拾李荷茱李侧福晋用过的那套茶具的小宫女,满是羞恼地冲诗兰和诗情发泄道。 “主子,您不喜欢她,等她再过来,奴婢想法子将她拦下就是了,您就别气了。” 尔芙当然知道诗兰等人可以替她将人拦在外面,但是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自个儿给李荷茱递过去顺杆爬的梯子懊恼,她懊恼的原因是自个儿管不住嘴,这在大宅门里生活,这要是有个心直口快的毛病,那基本上就是在作死,所以她才会如此烦恼。 她瞧着根本不能领会自个儿中心思想的诗兰和诗情二人,苦着脸道:“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我是在生气我怎么就没有管住嘴呢,该不会是她故意坑我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主子不必太在意了!”瞧着如此痛苦的尔芙,诗兰安慰道。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尔芙也知道再后悔都不可能将自个儿之前说的话都抹净擦平,而且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像是小孩子想睡觉时候的哭闹,说白了就是没有睡好,这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去给自个儿取杯浓茶过来醒醒神儿。 尔芙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今个儿是甭打算在白天补补觉啥么的了,这乌雅格格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如同商量好似的接连登场,之后肯定还会有人过来主动示好,与其自个儿一趟趟地折腾,还不如就踏踏实实地坐在堂屋里等着这些情敌登场呢! 一杯加了三份茶叶的浓茶,苦之又苦。 她拿出喝苦药汤的勇气,一口气将一碗茶都喝进了肚,又吃了两块点心,便直接挪步到了厢房小米团的房间里去卖呆了。 冯嬷嬷,也就是小米团的奶嬷嬷。 她瞧着靠在墙角和小米团两对面玩木头人的自家福晋,有些好奇地挪到了诗兰身边儿,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李侧福晋欺负了吧?” 和尔芙在一块待得时间久了,这正院的婢仆都多了些调皮作死的八卦精神。 诗兰闻言,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主子没睡好,困着呢,又不敢睡,怕又有其他院的主子们过来请安,这不喝了浓茶就过来了,估计还没有过困劲儿呢,一会儿就好,嬷嬷要忙,你就忙自个儿的去吧,这边有咱们伺候着就是了!” “成吧,那我先去院里活动活动筋骨儿,小阿哥有事,你直接在门口招呼我就行,我就在这厢房旁边那块空地走动走动。”冯嬷嬷闻言,回头瞧瞧和尔芙凑在一块,显得格外安静的小米团,舒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这天天带着小六阿哥,愣是折腾得她腰酸背疼的。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口。 再说厢房里,尔芙靠在包着软垫的墙上,靠着靠着就打起了瞌睡,她将还坐得标标溜直的小米团往怀里一搂,也不管自个儿还坐在地上呢,便这样枕着一个布老虎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主子到底还是睡着了!”诗兰瞧着渐渐躺平的尔芙,撞了撞诗情的肩膀,笑道。 “还笑呢,快去暖阁取锦被过来,你总不能让咱们主子就这样睡吧,还是你打算让咱们主子盖冯嬷嬷的被子……”诗情闻言,无语地翻着白眼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走到一旁的婴儿床旁,将小米团的小被子从婴儿床上拿了下来,暂时搭在了尔芙的腿上,免得尔芙这样睡着冻坏了身子,同时她还很是仔细地摸摸地上铺着的毡毯,生怕地下有寒气往上窜。 好在这厢房的地上铺了两层毡毯,中间还有每日都特别晾晒过的棉被做夹层。 这也是诗情多虑了,小米团不睡觉的时候就在厢房到处爬,尔芙怎么可能会吝啬几块毡毯,自然是铺得越厚越好了,也省得小米团练习走路的时候磕碰了胳膊腿儿的,不然尔芙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躺下睡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诗兰也从暖阁取了锦被过来,还不等她将被子盖到尔芙身上,外面伺候的小宫女就跑过来了。 “你留在这里照顾主子,我去瞧瞧!”诗兰见状,忙将怀里抱着的锦被塞给诗情,压低声音的说道,同时快步往厢房门口走去,她可不想让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吵醒了尔芙的好眠。 昨个儿是她在上房里值夜的,别人不知道尔芙没有睡好,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外面,诗兰拉着小宫女来到距离厢房有三五米远的位置上,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儿啊,你不好好在前面当差,怎么跑过来了?” “诗兰姐姐,前面陆格格和荿格格抱着绣品过来,说是她们特地给乌雅格格挑选的几块屏风,自个儿不好做主,想来求咱们主子给拿个主意!”小宫女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不想这会儿往后院跑,这在正院当差的人,谁不知道自家主子每次进宫请安回来都要窝在房间里补觉,但是那是两个格格啊,一个还是养着小四阿哥的陆格格,她不敢私下里做主啊。 “我过去瞧瞧吧!”诗兰也知道这事儿是小宫女不能做主的事儿,笑着说道。 说完,她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宫女的肩膀,毕竟自个儿刚才的语气也是有些生硬,别再吓坏了这个一副哭腔的小宫女了。 小宫女闻言,登时流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引着诗兰往前面走去。 她就知道这在自家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几个姐姐里,数诗兰姐姐的性格最好,不然她也不敢收下陆格格塞过来的银锞子,替陆格格传这个话啊。 陆格格和荿格格二人,这会儿已经坐在前面厢房里喝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瞧见诗兰那身招牌似的淡紫色宫女袍,便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个宫女而已,还不值得她们不顾身份地凑上前迎接。 重回四爷府 第1751章 虽说她入府前,德妃娘娘曾安排宫里过老嬷嬷教导,但是乌雅赫赫这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又仗着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加之她根本就不甘心嫁到四爷府里做个格格,根本就没有对这些事上过心。 宫里来的老嬷嬷回宫禀报后,德妃娘娘这才不得不从内务府挑了四个得力的宫女送到乌雅赫赫身边儿去。 乌雅赫赫到底是她当做女儿疼护了几年的亲侄女,不然她才懒得管乌雅赫赫呢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对她颇为失望,虽然并未完全放弃,却也不似之前待她那般亲如母女了,不然乌雅赫赫更张狂了 加之吴嬷嬷从中挑拨,几个大宫女抱着效忠的心思被德妃娘娘送进府,见乌雅赫赫分不清好赖人,便也渐渐熄了那份忠心耿耿,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应付着差事 比如此时,兰草瞧了瞧已经往暖阁里间走去的乌雅赫赫,便将目光挪开了,根本没有想要跟过去伺候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注意到里间床下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巴掌大香炉了。 这香炉放在床脚后侧,借着床脚的遮掩,加之里面燃烧的香料不多,香味也不浓,乌雅赫赫也没有注意到,她反倒如同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脸上写满贪婪地伸手摸着床边摆着的一个比人还高的穿衣镜,上好的铜胎鎏金边琉璃穿衣镜,这还是当初四爷从海外那些西洋商人手里重金淘换来的呢 “嫡福晋还真是会享受”乌雅赫赫喃喃自语道。 这么一间不经常使用的暖阁就布置得如此精致考究,让她忍不住嫉妒 少时片刻,出去泡茶的紫苏端着那套琉璃茶具和回去秋雨楼取换洗衣裳的柳苗一块回到了暖阁。 乌雅赫赫很是慵懒地坐在那张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拔步床上,倚着床柱,手托香腮地朗声道“直接端进来吧,我懒得动弹了” 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换了个更方便宫婢伺候她更衣的姿势。 紫苏和柳苗等人闻言,有些不适应地拧拧眉心,却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伺候了,该准备洗漱工具的就低头准备洗漱工具,该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的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等到乌雅赫赫那边换好衣裳,这泡着鲜花瓣的洗脸水就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净面、漱口,重新梳妆 从头到脚都收拾完,她端着琉璃茶具,美滋滋地抿了口香茶,得意地笑了起来 坐在这间格外精致考究的暖阁里,乌雅赫赫再次感觉到了身份尊贵的好处,她若有所思地抬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以前都是她太傻了 虽然四爷比不得话本子里形容的那些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俊朗不凡,但却是实打实的亲王之尊,她要是能够独揽四爷的宠爱,区区一个侧福晋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竟然还想着窝在秋雨楼里偏安一隅 人的野心,往往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钻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乌雅赫赫瞧着这间雅致舒适的暖阁,心里对权柄多了几分渴求 不过她并不着急,她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她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只要她这胎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便是生个格格出来,想要晋封侧福晋,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雅赫赫好似真的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那种奇妙感觉,她的耳边,好似响起了砰砰砰的胎心搏动声音一般。 可惜但凡曾经经历过孕期的宝妈都会知道,凭借肉耳就听到胎心搏动的声音,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因为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便是毓秀姑姑,亦是个自梳头的老嬷嬷,何况现在毓秀姑姑又不在她身边,她也就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在暖阁里略微休息片刻,丢下满室狼藉,便领着紫苏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秋雨楼。 一直到她怀胎九月有余,生下一个死胎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个儿中了谁的算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这会儿捧着还为隆起的小腹,心里高兴极了,那种欢愉的感觉就好似她小时候抢过吴嬷嬷小闺女手里的糖葫芦般痛快无比。 另一头,正院里,也是挺热闹的 一张用半月桌拼起来的圆桌旁,四爷、尔芙、小七、弘轩,还有还需要坐在婴儿椅上的小米团围坐一团,一个冒着红彤彤火焰的赤铜火锅摆在桌子当中,周围摆放着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手工制作的虾滑、牛肉丸等各类食材,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热烘烘的涮锅子。 锅里用厨上熬煮了一整天的老母鸡汤锅底,里面还放着滋养补身的枸杞、桂圆、红枣等药材,配上鲜美肥厚的野山菌,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旁边各种各样的调味料都用小瓷碗装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张长几上。 饶是四爷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香味,也将满肚子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食欲大开地和弘轩抢起了锅里涮好的口外羊肉片了。 要说小生子切出来的牛羊肉片,比起现代那些用机器刨出来的肉片都要更薄以些,夹上一筷子肉片往锅里一出溜,连等待都不需要,沾上蘸料往嘴里一松,融合着鲜美锅底的肉片又嫩又香 时不时地再往锅里丢上几片切得有些厚度的土豆片、地瓜片 啧啧,吃起来,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你们俩父子是真有出息,一会儿别再打起来”尔芙好笑地瞧着筷子打架的四爷和弘轩,轻声调侃道,手上却将整盘羊肉片都滑进了锅里,免得这两父子赶不及吃,同时也不忘往锅里添上几根小七爱吃的宽粉,小米团唯一能吃得动的地瓜片,细心地照顾着这一家子人。 四爷闻言,手下的筷子飞舞不停,挑眉道“弘轩是懂规矩的孩子” “阿玛,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么,还说额娘是得什么吃什么,这块牛百叶就让给弘轩吧”弘轩也不甘示弱,直接反唇相讥道,心里暗道,涮锅时候无父子,你以身份压我,那我就让额娘知道知道你私下是怎么议论额娘的饮食习惯的,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前院的师傅给我穿小鞋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颇有些惧内潜质的四爷小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含糊道,手下一滑就丢了已经快到自个儿碟子里的牛百叶,只得重新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近自个儿这面的锅里,同时满眼戒备地提防着如小仓鼠似的嘟着嘴猛吃的弘轩,暗暗咬牙地想着是该给这小子多增加些功课了 尔芙见状,只能是满脸苦笑地摇着头,摆起一家之主的河东狮吼范儿,冲着就要为了口吃的就翻脸的两父子,冷声道“这后面厨房预备的食材足够满院上下多吃上一顿涮锅子了,你们实在不必这样又争又抢的,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谁饿着你们两个了呢” “额娘,您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福晋,你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弘轩两父子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对此,她也是无奈极了,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地不管他们了,半扭过身去,一心照顾着正用小木勺小心翼翼盛着地瓜泥往嘴里送的小米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和弘轩吃得太像了,小米团也咿咿吖吖地吵着要吃肉了 可怜小米团才这么点大,脾胃都还不能消化这些食物,连地瓜泥都不能多吃,逼得尔芙不得不让诗兰去后面小厨房取碗鸡蛋羹过来,用香喷喷的鸡蛋羹哄逗着小米团,免得小米团哭闹起来,扰了桌上的好气氛。 这顿涮锅子,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屋子里满是热气,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尔芙瞧着捧着肚子歪到罗汉床上就不动地方的弘轩和四爷两父子,抱起抓着小木勺不撒手的小米团,冷声吩咐道“今个儿你们吃得太多了,赶快起来活动活动” 说完,她就抱着小米团往厢房走去。 时间太晚了,弘轩和小七都已经大了,熬熬夜还成,小米团还小,还要乖乖睡觉长身体呢 走在夜风习习的回廊上,尔芙头一次感觉到了孩子太多的幸福烦恼。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小米团睡下,又交代了冯嬷嬷仔细照顾,离开厢房的时候,弘轩已经屁颠屁颠地领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回前院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尔芙瞧着还抱着百福不肯撒手的小七,拧眉问道。 “额娘,小七都好久没有和你一块睡过了”小七闻言,抱着正在吐舌头卖萌的百福凑到尔芙的身边儿,小脑袋瓜儿蹭着尔芙的手臂,扁着嘴撒娇道。 尔芙低头瞧瞧小七那双紧抱着百福不撒手的小手,没有好脸色地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着百福的脑门,冷声答道“如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将它放到地上的话,额娘觉得更加可信些” 说完,她就伸手将百福从小七怀里抢了过来,催小七快点回自个儿院里休息去了。 “哎呦,额娘,您真是太绝情了”小七扁着嘴儿,小手抓着尔芙的袖摆,嗲嗲地撒着娇,她都好些天没有和百福好好亲近过了,难得今个儿在额娘这里看到百福,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 只不过今个儿尔芙有心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话,真是半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抱着百福往旁边走动几步,躲开了又要凑过来撒娇卖萌的小七,扭头冲着诗兰抬抬下巴,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去自个儿院里吧” 说完,她又将百福放到地上,示意小七,百福今个儿可以跟着她去听雨阁住一晚。 小七见目的得逞,也不再继续纠缠,对着摇头晃脑的百福招招手,待百福跑近,动作飞快地弯腰捞起百福往怀里一揽就迈着欢快轻松的小步子往外跑去。 尔芙目送着小七头也不回的离开,苦笑地摇摇头,回到了四爷的身边坐定,轻声问起了他今个儿不高兴的原因。 四爷对身边伺候的太监、常随约束甚严,便是尔芙想要打探前院的动静,也是千难万难,而且尔芙也知道四爷不喜后宅女眷过多掺和前院的事儿,所以她也没有想过找苏培盛问个究竟,反而选择了等待,等到没有其他人在侧,直接询问四爷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对于尔芙如此做法,四爷还是觉得蛮熨帖的。 他也没有想要瞒着尔芙这件事,他抬手挠挠光秃秃的脑门儿,叹气道“还能怎么了,昨个儿爷写的那份奏疏被戴铎先斩后奏地送去了内阁,内阁学士不敢做主压下,直接在大朝会上呈上去了,皇上一看就如你所预料的那般当场震怒,爷在乾清宫和养心殿跪了一个多时辰,这真是又憋屈、又丢脸” 尔芙闻言,笑着抱住四爷的胳膊,将温软香柔的身子往四爷身上贴了帖,柔声安慰道“那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也是为国为民,又不是做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丢人事儿”说完,她还很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逗绷起脸生闷气的四爷开心。 “今个儿是大朝会,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足有百十多号人,怎么可能不丢脸呢,你都没瞧见爷那会儿的脸皮多红,爷估计要是放个鸡蛋在上面都能烫熟了”四爷这会儿也已经缓过劲了,不过见尔芙这样放软身段地哄自个儿高兴,他还是故意板着脸保持着自个儿很生气的状态,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小意。 只不过尔芙和四爷相伴多年,哪里看不出四爷是在故意装相呢 她感觉四爷的大半个身子都往自个儿这边压过来,趁着四爷不注意,直接就闪身逃跑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52章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天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小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小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小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小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小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小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小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小七这个还未成年的小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小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臜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小心,等到小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说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说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臜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小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说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小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小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小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小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小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小七身上了,毕竟小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小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小七,所以这种不该被小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小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说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说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臜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小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臜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小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小七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臜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小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小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说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臜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小怀疑说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小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小七的房里,只能说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小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说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天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天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说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说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说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重回四爷府 第1753章 “别哭,先说正经事,你别忘记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班主不懂得心疼你们,也不是班主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太严重了,你扛不住,班主也扛不住。”洪班主示意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离开后,伸手拍拍杜鹃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洪班主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堂堂雍亲王的别院,一个戏班子里打杂的小人物,竟然敢死在这儿,那就是天大的过错,尤其他死得那么不光彩。 杜鹃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果她不懂,她昨夜就不会犹犹豫豫地耽搁到那么晚才过来见李畴。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要做个守规矩的聪明人,但是她实在是被李畴迷住了心,一想到李畴那么坚持地要求她过来,她就没有守住女子最后的那份矜持,深夜背着人来到外男的房间里。 如果这是在旁的地方,那也就罢了。 左右她和李畴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有些不循规蹈矩的地方,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在雍亲王的别院,她和李畴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只要不惊动到别院里的贵人们,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谁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她现在既担心被别院的贵人们知道此事,自个儿的小命不保,也为李畴伤心着。 说白了,杜鹃就是一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小姑娘,被李畴几句话就糊弄住了,几支不值钱的珠花、两对不值钱的耳坠子,便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过洪班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种伤心的感觉里。 杜鹃抿抿唇,拧着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颤声回忆起了昨夜到今朝被人发现之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有错过,连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点心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和李畴还喝酒啦?”洪班主听到最后,惊声问道。 杜鹃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因为她从被人吵醒到现在,这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注意打昨夜摆着点心和酒水的桌上,早就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或者她已经注意到了,却以为是戏班里的其他人收拾起来了,毕竟这酷暑闷热的天气里,点心过夜就会变质泛酸了,兴许是谁觉得味道不好,便手脚麻利地打扫了呗。 正因如此,她并不知道洪班主这般惊讶的原因。 而洪班主呢,他没有想要和杜鹃解释这里面的细枝末节,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过他才刚走到房门口,便被杜鹃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洪班主闻声回头,耐着性子问道。 杜鹃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伸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条坠珠的银链子摘了下来,她脸色囧红地将还裹挟着自个儿体温的银链子递到洪班主的跟前儿,低声道:“这是畴哥昨夜里送给我的……” “我知道啦,你也别太担心、伤心啦。 班主也给你交个底,这事情既然是出在我的洪家班里,要是这些贵人们真的怪罪下来,我也不会不管你,别看我平时对你们是严厉些,那是我希望你们成材成角儿,但是其实你们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洪班主接过杜鹃递过来的银链子收好,轻声说道。 他这番话有三分真心,因为他找到能替自个儿和戏班里的其他人开脱的借口了。 无他,这条明显非街边铺面能够买到的银链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初时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他戏班里的人不检点,做事没脑子,但是当他从杜鹃嘴里得知她昨夜和李畴曾举杯邀月、品茗谈心,最后不知不觉地才滚到一块,又得到了这条做工精致的银链子,那么他如何猜不出这件事是有人挖坑设计呢。 洪班主不在意这个挖坑设套的人是谁,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 有这么个人,当那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给出交代了。 毕竟从耕织轩这边抬出去了一个死倒的事,想要靠那百十两银子就堵住所有知情者的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之前怕被别院里这些贵人们知道,那是他没办法交代,现在他不怕了,他巴不得让这消息能快些传出去,他打点各处的百十两银子亏空就有替他填补了。 事情也确实如同洪班主预料的发展着。 约莫过晌时分,赵德柱就脸色阴沉地找过来了。 “赵公公,您是稀客啊,您怎么得空来小人这里啦?”洪班主装作不知赵德柱来意地将赵德柱让进了房间里,又是摆茶,又是摆点心地招呼着。 而赵德柱呢…… 他本来是打算在院里就对洪班主发难的,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洪班主这般笑吟吟地迎出来了,他一想,也不好太驳洪班主的脸面,跟着洪班主进了房间,脸色就彻底阴下来了。 他目光淡淡地在洪班主脸上扫过,冷声说道:“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咱们主子让我过来请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你真以为这圆明园是处随便什么人都能往外搭死倒的地方呢!”说完,他为了缓和气氛,也确实是走得有些热了,还是端起洪班主准备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赵德柱这动作,让洪班主更加放心了。 洪班主心里暗道:果然什么主子就带什么奴才啊…… 这雍亲王的嫡福晋性格宽和柔婉,身边伺候的奴才,亦是如此和气,比起耕织轩外面守着的那些太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这样的人,便是让他出银子打点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很果断地将早就预备下的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赵德柱忙推脱道。 “赵公公,您就别跟小人客气了,小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帮忙替小人在福晋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洪班主坚持将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诚恳说道。 “罢了,那下不为例。”赵德柱也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点头应下了。 洪班主闻言,这心里又安稳了不少。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他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呢,毕竟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这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就真不计较这般晦气的事儿发生在圆明园里。 洪班主忙倒腾着小短腿跟上赵德柱,一路无话地来到牡丹台。 赵德柱和洪班主刚走到门口,守在廊下的宫女就已经开口催促道:“快进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你们啦。” “主子心情如何啦?”赵德柱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还好。”小宫女脸色如常的答道。 得到小宫女如此回答,赵德柱递给了洪班主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直率坦诚,高兴与否都摆在明处,也不会算后账。 堂屋里。 尔芙脸色微沉地坐在正迎着门口摆放的官帽椅上,虽然有竹帘阻隔视线,但是她也瞧着赵德柱和洪班主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样子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朗声问道:“门外是谁在说话,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赵德柱闻声,不敢再耽搁,拉扯着洪班主就猫腰弓背地贴着门边溜进来了。 “小人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还不等赵德柱提醒、催促,洪班主就已经双腿一软地跪在地当间,他对着尔芙连连作揖地问安道。 “安,我如何能安呢?”尔芙闻听此言,嗤鼻一笑,冷声反问道。 “小人管教不严,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孩子们,请福晋恕罪。”洪班主闻言,心里一慌,但是却没有想推脱罪责,或是狡言辩解,而是不等尔芙将话挑明就直接诚恳认错道。 他这么一来,尔芙早前准备好那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接不上茬地眨眨眼,求救似的看向了身边伺候着的诗兰。 “你既然已经知错,那为何还要错上加错,你竟然胆大妄为地伙同园子里伺候的太监,私自将李畴的尸身运走……”诗兰见状,忙上前一步地冷声质问道。 对此,洪班主也想好了说词。 他诚恳地将过错都揽到自个儿的头上,也说明了他私下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别院的原因,总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认错态度是诚恳的,认错态度是明确的,但是嘴边也没有忘记挂上恕罪、宽恕等等求饶的字眼儿,反正不愿意受罚就是了。 “你也别开口饶命、闭口宽恕了,我也不是吃人的妖怪。”尔芙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抬抬手,示意赵德柱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有些发紫的洪班主,又让诗兰将内室里的矮凳搬出来一把,让老泪纵横的洪班主能够坐下答话。 毕竟这洪班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怕折寿。 洪班主神情忐忑地坐下身来,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终于算是稳定住心神了,叹着气开始正经八百地和尔芙解释李畴出事的前因后果等具体经过,包括那条坠珠的细银链子,也经由诗兰的手,交到尔芙的手里了。 李畴就是戏班里一个打杂的小人物,他的生死,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即便是尔芙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银链子打量一眼,便直接放到了旁边,反而和洪班主就他私自挪尸的事儿掰扯着:“这件事里,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想要隐瞒。 圆明园这边住着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该清楚,你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到底能不能瞒住我和园子里的其他人再说,但是肯定瞒不过左右八方住着这些邻居的耳目,还可能害到四爷,毕竟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什么错都能扯到四爷头上。” 说完,她也没有为难洪班主,又敲打几句,便让洪班主回去了。 洪班主见状,虽然心里还有些话想说,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不要再横生枝节的原则,他还是乖乖地应声离开了尔芙所在的房间。 只是那条银链子,留在了尔芙这里。 洪班主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关这么容易过,他又何必将那条银链子交出去呢。 他脚步蹒跚地走出牡丹台,望着被树影环绕的牡丹台方向,幽幽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四福晋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兴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回耕织轩去了。 而就在洪班主离开后,这条银链子就真的惹出事来了。 不过发现问题的人不是尔芙,而是经手的诗兰。 虽然她就是从洪班主手里接过银链子,又交到尔芙的手里,在这短短的过程里,瞟了那条银链子一眼,但是她作为负责掌管尔芙名贵首饰的贴身大宫女,看过的好东西无数,早就练就出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条银链子是宫中造办处的手艺呢。 诗兰之前没当着洪班主的面挑明这一点,不过是她不想府里的腌臜事被外人知晓。 洪班主离开了,她也就可以开门见山地提醒尔芙要正视这个问题了。 尔芙经过诗兰的提醒,她将那条被自个儿随手丢在桌上的银链子重新拿到了手上,细细端详着,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甚清楚的记号。 “你说得对,这还真是造办处的手艺。”尔芙摩挲着记号,点头说道。 不过她没有一双能观察入微的鹰眼,也没有练出盲摸的本事,造办处留下的小记号又太小了,所以让她分辨出这条链子的出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为了彻底调查清楚李畴的死因,她抬手将诗兰叫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你将这条链子送去秦嬷嬷那儿,让秦嬷嬷好好查查来历。”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很是烦恼的低喃道:“真是没有个清净日子过啦!” “主子,左右就是一个戏班里打杂的小厮,再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您又何必深究呢!”诗情见状,有些意外的问道。 因为在她心目中,自家主子一向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 如此认真地揪住这点小事不放,显然有些不符合尔芙平日的作风啊…… 重回四爷府 第1754章 好像请不请她来的结果,都是相差无几。 就在尔芙打算说出自个儿决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中的四爷开口了。 他如此说既然你打算请所有妯娌来园子里聚聚,不好例外。 尔芙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四爷继续说道“放心吧,那天太子也会过来,便是她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总不会不在意太子的脸面,即便是心有不快,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说完,四爷就将一张比较特别的大红洒金请帖摆到了尔芙面前。 太子妃瓜尔佳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尔芙却写得很是艰难,一会儿工夫,将请帖写好的尔芙,伸手将请帖交给了对面而坐的四爷,她明白四爷的意思,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同于其他妯娌的身份,不能让前院管事安排小厮将请帖送过去,而显然四爷是打算亲自做这个信使了。 同时,她也明白四爷愿意成为这个信使的原因。 无非是四爷不想给太子妃瓜尔佳氏为难自个儿的机会而已。 四爷于太子妃而言,他的身份是外男,轻易不能和太子妃私下接触,他要送请帖过去,必然是将这份请帖先送到太子的手里,这份请帖在太子手里过一道,到时候太子妃不论是否来赴宴,总归是要给太子一个面子的,也就自然而然不能趁机闹事了。 “请帖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尔芙压下心里的颇多感慨,对照着大嬷嬷留下的那本名册一一写好请帖,将已经摞得足有一尺高的请帖往四爷跟前儿推推,笑着说道。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村,不落一人。 她是这一众妯娌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难得张罗办次赏景宴,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不然这要是疏忽得落下了哪府的福晋、侧福晋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人,那她辛苦操办这场赏景宴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也知道这种事要格外谨慎,倒是也没有拒绝尔芙安排给他的活计,他将一摞请帖摆在身前,一摞摞地分着,很快就按照数字兵团的排序清点好了其中的一部分,随后他又翻看了下宗室里的其他各府请帖,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让苏培盛和诗兰两人帮忙将请帖一份份地装进了信封里。 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好的准备颇多,下帖子就是其中一桩小事而已,虽然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其他需要准备的事情来看,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比如招待宾客的厅堂布置情况,比如招待宾客的各种菜单的设计 尔芙这次要举办的宴会,又是一场更加麻烦的赏景宴,除了那些常规性的准备外,还要在各处都安排好供宾客小憩歇脚的花厅暖阁,而且圆明园里的湖泊颇多,她又特别邀请了各府的小孩子们来玩耍,所以还要安排好水性尚佳的宫婢伺候,免得发生一些谁都不愿意发生的危险。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这些事都需要尔芙去细细安排。 虽然她也可以大撒手地将这些烦心事交给宫婢仆从去负责,也可以将这些苦差事分摊给府里的侧福晋去准备,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其他人主动这些事,也怕乌拉那拉氏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坑她,所以她就只能自个儿忙碌了。 当然,她也就是坐在牡丹台里动动嘴儿而已,那些动手的活计都有宫婢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随后的几天里,她也显得特别忙碌。 因为毕竟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还是要她亲自去实地指挥,而一些布景上的问题,她也需要一一过去验收。 而在这所有的准备里,最让尔芙觉得心塞的就是设计菜单这件事了。 圆明园有一个特别豪华的膳房,在这里当差的大厨,那都是苏培盛从御膳房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手,各个都有一些拿手绝活儿,但是这一个地方的高手太多,也就容易造成互不服气的顶牛现象,尤其这又是一次能够在各府主子跟前儿大大露脸的机会,尔芙还没去膳房走上一遭呢,膳房里这些本就互看不爽的大厨就杠上了。 今个儿,这位送上一道腊味合蒸。 明个儿,那位送上一品飞龙汤。 后个儿,便有另一位大厨送上一道东安子鸡。 三天的时间里,尔芙每日的份例菜单上就没有出现过一道重复的菜品,也没有一道菜品是出自小生子的手,连午后的果盘点心都被膳房这些大厨一力承包了。 天天品菜,日日品汤 这让一向吃惯了家常菜的尔芙和四爷等人别扭坏了。 好在这些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便是尔芙他们都有些吃不惯这种摆盘精致、分量比较少的珍馐美味吧,却也不会觉得难吃,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旦长了,四爷这张脸就难免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又是一日清晨,早起天不亮就在庭院里练拳健身的四爷,舒舒服服地出过一身透汗,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后,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来到了堂屋摆着的饭桌旁,仅一眼,他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彻底耷拉下来了。 “这些人是闹起来没玩了吧”他瞧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小盘子,冷声道。 对此,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这堂屋地当间摆着的八仙桌上,竟然满满登登地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盘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两块精致的点心,且每盘都不一样。 有尔芙常吃的豌豆黄,也有四爷爱吃的栗子糕,但是这些小点心的造型却是格外不同,豌豆黄被做成了金丝菊的模样,每块有小酒盅的大小,朵朵盛开,栗子糕也做成了真栗子的造型,连栗子壳上的细微纹路都被精细地雕刻出来了。 除了几样尔芙和四爷常吃的点心外,还有一些尔芙都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分别被捏成了各种花卉鱼鸟等造型,味道好坏不说,但是却透着精致。 这些精致的点心用到宴席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来来园子里赴宴的宾客,也会喜欢的,但是要是日常吃用的话,那就显得过于麻烦了,起码尔芙不觉得这样的点心就比朴实造型的点心好吃,也不愿意一大早晨就用这些腻人的点心做早餐。 与其费心费力地弄这些点心,还不如来碗小米粥配小笼包和炝拌小菜呢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咸鱼。 其实也不单单是尔芙不喜欢这样的早餐,四爷也不喜欢。 他站在桌边,眼光森冷地扫过桌上的盘盘点心,最终丢下一句话走了“爷没什么胃口,今个儿就不在牡丹台用膳了。” 如果说,尔芙之前是不愿意打击膳房那些大厨们的积极性,也愿意忍耐他们互相较劲的种种举动,但是四爷这甩袖子就走的行为,真是刺激到尔芙了,敢情你一个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就甩袖子走,这是在给谁脸色看呢,那肯定是给她脸色看呢,那又是谁害得她要看四爷的脸色呢,肯定是膳房那些个不安分的大厨们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命诗兰将这些点心装回到食盒里,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了。 秦嬷嬷是府里内院的总管事,也是圆明园内园范围的总管事,平时府里主子们不过来的时候,圆明园这边儿有她的亲信负责料理园中的大小庶务,但是一旦她随同主子们过来避暑,这所有庶务就又由她负责了。 而尔芙这会儿请她过来,也就是想让她控制一下膳房那边的开支问题。 这一个早餐就弄出这么二十多种点心来,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这些大厨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答案不是第一种,肯定就是后一种了。 如此浪费,尔芙表示坚决不能忍了。 一会儿的工夫,住在牡丹台不远处厢房的秦嬷嬷就过来了。 尔芙示意诗兰将那满满登登的一食盒点心送到秦嬷嬷跟前儿,冷声说道“膳房那边的大厨们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你一会儿抽空过去劝劝他们吧,要是有不遵你命令的人,你也不必过来回禀了,直接赶出去就是。” “奴婢明白。”秦嬷嬷忙恭声应道。 她能说她还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么 秦嬷嬷表示,她不能,她是一位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的好奴婢,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和主子们心意相通呢 她接过诗兰拎着的食盒走到外面,忙将诗兰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为了什么动怒呢” “我说秦嬷嬷,您这还没瞧出来么,主子是心疼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呢,您也不想想咱们主子平日里的菜单都是什么样的,这膳房那边的大厨将这样的早膳送过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呢么”诗兰和秦嬷嬷的关系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笑着解释道。 秦嬷嬷听完诗兰的解释,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拎着食盒笑了。 她有心进去和尔芙好好解释一番,这还真不是膳房伺候那些大厨浪费成性,这是各府摆宴前的惯例了。 毕竟这各府当家的福晋又不是厨房里干活的厨娘,便是再精明的福晋,也未必能够了解厨上掌勺擅长的菜品,所以这厨房那边儿掌勺的大厨就会在摆宴之前自觉地将自个儿的拿手绝活菜做一遍给府里的主子们试菜,这也是方便主子们定下宴席餐单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了。 只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之后,四爷府没办过几次宴席,所以她不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圆明园膳房那边掌灶掌勺的大厨也是有点多,这才造成尔芙觉得这些大厨在故意炫技的错觉。 秦嬷嬷站在廊下和诗兰将这些话简单说说,便拎着食盒去膳房那边儿了。 不管是主子误会,还是主子故意挑刺,既然主子吩咐到了,她就要尽职地去提醒提醒膳房里当差的那些大厨们了,这早膳就送过去二十几样点心,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尔芙那边能不能改变对膳房这些大厨们的想法,管她什么事儿呢 不过诗兰是个很尽责的好宫女,她从秦嬷嬷这边儿了解到这些事,那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统统告诉了尔芙,也让尔芙明白了这些大厨们的想法,但是尔芙也没有打算将去膳房找大厨们谈话的秦嬷嬷拦回来,因为她相信秦嬷嬷能拿捏好这里面的分寸。 “你一会儿将膳房这几日呈过来的菜品都记录一下,我研究下菜单。”尔芙笑着点点头走到妆台前,一边让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 而膳房那边,秦嬷嬷也确实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到膳房的管事吩咐几句,又挨个将灶前忙活着的大厨敲打一遍儿,然后又安排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挑拣出几样还算朴实的吃食装进食盒,将一份比较和尔芙心意的早膳送回到牡丹台,她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尔芙呢,用过一顿还算比较家常般的早膳,也坐在书案前忙活起来了。 因为考虑到最近的气温颇高,她很是痛快地舍弃了大部分太过油腻的菜肴,又着重在饭后甜点的一栏里,增加了几道用冰制作的甜点,同时还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加到了正餐里,她勾勾画画忙碌有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下了最后的餐单。 八荤八素,有山珍、有海味的席面。 尔芙在菜单上,舍弃了猪牛羊肉,选用鸡肉、鸭肉和鱼肉等比较清爽些的肉类,配合着正当季的新鲜蔬菜,和膳房大厨精心腌制的小菜,安排了一份特别适合夏日里食用的菜单。 “这些用冰制作的甜品,怕是膳房那些大厨都不太了解,你一会儿叫着小生子一块过去,让他教会膳房当差的那些大厨们,另外再让膳房给四爷送些吃食过去,这位爷一口茶都没喝就跑去前湖那边和幕僚们议事了,也不怕饿坏了身子。”尔芙重新将菜单抄录一遍,这才将菜单交到诗兰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重回四爷府 第1755章 是否要将已经生出爬床心思的晴岚送走,她有些矛盾。 一方面,晴岚还未做出任何不利于自个儿的事,对四爷也并未做出任何不妥的事,这时候将她赶到其他地方去,好似有些对不住这个伺候自个儿有些日子的丫头。 毕竟被主子赶出去的奴婢,再想被安排个好差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呢,尔芙又怕养虎成患,怕晴岚做出伤害自个儿和孩子们的事情来。 就在她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弘晖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领着同样背着包袱的冯宝,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清辉阁,奔着小丽娘藏身的僻静院子,一路小跑地赶去。 他到底还是决定要领着小丽娘逃跑。 虽然之前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了好些安抚他的话,身边的冯宝更是劝了他整天,但是一想到军营里的苦日子,一想到战场上的刀剑无眼,再想想小丽娘的温柔缱绻,再想想江南水乡的清丽多情,那颗要逃离出府的心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挖空心血、耗时颇久地留下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便跑了。 小丽娘躲在树丛之间,强撑着精神,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远远瞧着越走越近的弘晖,只来得及往外挪动几步,蹭到更加显眼些的路边,便不可自控地晕倒了。 这一天,她过得无比艰难。 既要忍耐越来越冷的气温,又要忍受树丛里那些还未被北风冻死的小虫骚扰,更要担心被发现的后果,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让她度日如年,要不是她心里有所期盼,怕是等不到弘晖来找她,她就已经就此一睡不醒了。 梦中,她感觉自个儿趴卧在暖暖的床上,一阵冷、一阵热,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而现实里呢,弘晖背上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时不时地回眸看看冯宝背上背着的小丽娘,低声催促着“快些走,咱们赶到附近的于家庄就好啦,那里是孟府医离府荣养的住所,有他替咱们安排其他琐事,咱们也就能轻松些了” 说完,他又抬手试了试小丽娘额头上的温度,感觉着小丽娘额头上的高温,一脸担忧地叹着气。 “主子,咱们真要走么”冯宝背着浑身滚烫的小丽娘,犹豫道。 “留在府里,你觉得能有爷的好日子过么 你也不是没瞧见咱们府里那些个女人都什么样啦,爷看她们看爷那眼神都觉得后背发冷,再想想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爷要能全须全影地回到府里才怪呢”弘晖胡乱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啐着唾沫说道。 相比起担忧府里的这些小妈偷偷摸摸下手坑害自个儿,军营历练并不可怕。 冯宝听得心里发凉,也知道弘晖所言不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家主子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出来,并不一定就能安全,还不如早早将心里顾虑和四爷说清楚呢 可惜,弘晖并不认同他的建议。 弘晖对着明月的方向,神色沉重地叹气道“额娘活着的时候,我是府里的嫡长阿哥,人人追捧,但是打从额娘过世起,我就是没娘的孩子啦,阿玛一颗心都歪到弘昪的身上去了,哪里还有精力管我的死活呢,不然他也不会想出送我去军营历练的主意。”说完,他就又是一声叹息。 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弘晖狠狠地搓了搓脸颊,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主动转移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了,咱们还是想想去了江南该怎么好好玩玩吧。”、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自个儿在房里留的那些小机关了。 为了能给自个儿争出更多的逃跑时间,他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拴紧门栓,将雕花床两侧挽着的床帏、窗前悬挂着的轻纱窗纱都放下来了,另外还在入夜前,装出了身体不适的模样,这样他没能早起送茉雅琦和阿兴阿这双新人出府,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了。 不但如此,他还将那只价值千金、口吐人言的八哥挂在了紧闭的房门内侧。 这样就算是有人在外面叫起,八哥也会代替冯宝回答,最起码能糊弄一两个时辰,其实要是更保险的话,应该安排个宫人在房间里伺候,这样一定能替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那样留在房间里替他打掩护的宫人就注定是小命不保了。 弘晖不忍心这么做,也不信有人能如此替他卖命 事实亦如他猜测的那般。 当次日天明,阖府上下的大小主子通通来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弘晖未曾露面,大家伙儿也都不觉得意外,除了尔芙和四爷关心地问了几句,便再没有人提起他弘晖的事情了,一直到晌午,清辉阁的宫婢担心弘晖饿坏身体,再次叩响房门才发现弘晖偷跑出府的事儿。 四爷闻信,勃然大怒。 虽然送弘晖阿哥入军营历练这种事是私事,也不是非去不可,便是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会有人追究问责,但是四爷却觉得弘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太可耻了,恨不能立刻将他追回来,狠狠动用家法,打得他个皮开肉绽。 愤怒过后,他却不得不亲自出面地替弘晖遮掩。 弘晖是皇室子孙,更是八旗子弟,一个连军营都不敢去的懦夫是被人看不起的,为了他不成为宗族里的笑话、耻辱,四爷不得不强忍怒火地出面替他打掩护。 所幸弘晖是个男孩子,四爷还可以借口说他是外出游学离府,加之四爷要送他去军营历练的事是他和十三、十四私下决定的,并没有惊动旁人,也唯有康熙帝这位大权在握的皇上知道,不然便是四爷也没办法替弘晖打掩护了。 此时此刻,四爷对弘晖是失望到了极致。 不单单是他对弘晖很失望,连后宅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失望至极。 她对着窗外,默默地抹了会儿眼泪,深吸一口气,将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低声吩咐道“弘晖阿哥私自离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次我是没办法替我已经过世的堂姐照顾他了,你是堂姐留下的老人儿了,便由你将他找回来吧” 说着,她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叠得齐整的银票,递到了肖嬷嬷手边儿,“府里这边,你不必操心了,我会替你和管事嬷嬷那边打好招呼的,你抓紧收拾收拾出府吧” 肖嬷嬷接过银票,神色郑重地点头答道“奴婢必不负主子所托。” 乌拉那拉氏闻言,摆摆手,一脸苦涩地出声打断了肖嬷嬷的话,沉声提醒道“这些漂亮话就别说啦,你抓紧将弘晖那孩子找回来是正事,能不惊动乌拉那拉氏族那边是最好的,不然难保那些利欲熏心的族老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毕竟现在这四爷府里有乌拉那拉氏族血脉的女人不少,想要再生出个把有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室子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 再说,我也担心咱们四爷府里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地对弘晖出手。”说完,她就又是一阵叹息地往内室里走去,虽然她很想撒手不管弘晖的事,但是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如此绝情以对呢 她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将自个儿在府外的一些耳目眼线写给肖嬷嬷。 乌拉那拉氏最了解肖嬷嬷的能力,忠心有余、灵动不足,要是自个儿不给肖嬷嬷安排一些帮手,指望着她把弘晖安全带回府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她手下飞舞如彩蝶穿花,眨眼间就写好了几个地址。 乌拉那拉氏指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字,又从妆匣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玉佩,塞到肖嬷嬷的手里,低声说道“这是几个还算用得上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过去,她们暂时就归你调遣了” “侧福晋大恩,奴婢替弘晖阿哥先谢过侧福晋”肖嬷嬷很是仔细地将玉佩收好,撩着袍摆就双膝着地地跪下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要谢,便让他亲自回来谢我,快些走吧”乌拉那拉氏脸色不佳的摆手说道。 肖嬷嬷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见乌拉那拉氏催得急,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拿起那张写满了墨字的纸,如同一阵风似出去了。 她动作匆忙地收拾了两件外出穿戴的常服,连身上的袍服都顾不上换,便出府了。 而此时,尔芙也是满脸懵的状态。 她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等人替自个儿拆开发髻,许久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满脑子都是弘晖偷逃出府的事,她实在是想不通弘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真是有样学样地在效仿茉雅琦曾经的举动 尔芙一脸呆滞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着气道“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说完,她就拢拢脑后披散着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揪揪,用一支玉簪固定好位置,起身往外面走去。 房间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需要好好吹吹风,吹散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 诗晴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因为她走到半路就想起乌拉那拉氏被禁足的事儿了,这会儿就算是尔芙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也没办法出来。 尔芙也是被吓懵了,被诗情这么一提醒,也就缓过神来了。 她抬手摸摸脑袋瓜儿上散乱的发髻,稍显无奈地叹着气,示意诗晴将门边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取来,将披风从头到脚地罩在身上,便这样闷头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主子,您这会儿去长春仙馆,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未必知道弘晖阿哥的下落啊” “这府里要是还有人知道弘晖阿哥的去向,那就唯有乌拉那拉侧福晋了,你也瞧见四爷被气成什么样了,我怎么忍心四爷为弘晖如此操心劳神,自个儿待在房间里偷懒躲懒呢,走这一趟,也算是替四爷分忧了” “主子,您就是太善良,奴婢就怕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也不肯告诉您啊” “她说不说是她的事,但是我不去这一趟,我这心里就不安稳。 对了,你也别忘了给白娇送个信,炫彩坊现在是遍地开花,有她帮忙,也更容易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 “主子,您真的打算动用炫彩坊的人手去找弘晖阿哥”诗兰一脸震惊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满是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道“你这是何意” “主子,您在府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消息,也就够了,这要是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顺顺利利将弘晖阿哥找回来还好,要是弘晖阿哥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怕是您到时候就有嘴说不清了”诗兰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就跟着着急,赶忙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压低声音地解释道。 是啊,弘晖阿哥是先福晋所出的嫡长阿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有他在,这府里的其他小阿哥就主动要矮上一头,而她是四爷的继福晋,膝下有弘昪和米团两个儿子,假如弘晖在外遇到什么意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她不插手这事还好,要是被人发现她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那成为背锅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尔芙想到这里,停住了脚步,抬眸望望天边越飘越近的大片云彩,最终摇了摇头。 自保为重。 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府中内眷的心思和想法,她相信如果真的出现了诗兰所说的那种情况,这些往日和睦亲善的姐姐妹妹们,一定会如同饿狼、鬣狗那般冲上来撕咬自个儿,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个儿有关,一切都是利益所驱使。 因为一旦自个儿倒下了,那么弘昪和米团就会被四爷所厌弃。 也许她们不能如自个儿这般坐正嫡福晋之位,但是她们却替她们的孩子除掉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此风险低、收益高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儿,便是自个儿也会动心吧,更何况是她们呢 重回四爷府 第1756章 再说,你也知道四爷他最近心情不好,因着弘晖阿哥的事,这府里上下,谁不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过日子,连点颜色艳丽的衣裳都不敢穿,生怕惹怒了四爷,咱们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而此时,锦兰还满心欢喜地往耕织轩跑呢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该带她们进府来的。”乌拉那拉氏倚窗而立,喃喃道。 锦兰以为她将自个儿心里的那些怀疑、猜测都隐藏的很好,却没有瞒过乌拉那拉氏的那双锐眼,她偷偷和同屋的小姐妹商量要不要将乌拉那拉氏那些反常举动传信回府里的事儿,也毫无意外、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而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没有对锦兰下手,只是因为她担心引起更多人的猜测和怀疑,弄得自个儿更加被动。 而今个儿弘晖上门提起小丽娘的事儿,却如同送到乌拉那拉氏手里的一把刀。 她之所以让亲信传口风出去说,她要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指给弘晖做格格,照顾弘晖的起居生活,就是希望让旁人误会所指的大宫女是锦兰,到时候她又将小丽娘接到自个儿跟前儿,弘晖阿哥心仪小丽娘,而锦兰却心仪弘晖,两女争风吃醋、暗地谋算,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后不论是那个心有野望的小丽娘,还是心有猜忌的锦兰,也就统统都玩完了。 她作为锦兰和小丽娘的主子,也就是失察失职而已,弘辉便是不高兴,却也怪不到她的头上,甚至还可能会对她心怀愧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几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冷色消减了不少,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些,她也会在其中做些小动作,争取在秋狩之前就将这两件烦心事同时搞定,免得她日日都要防备锦兰和瑞溪的娘家双亲联络,引起原主瑞溪的双亲猜忌,坏了她在府里的前途。 而与此同时,锦兰已经跑到耕织轩去见小丽娘了。 小丽娘这姑娘,真是够狠、够利落的。 她知道弘晖的身份,深知她想要麻雀变凤凰不容易,错过这机会,定会懊悔终生,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最佳情况,凭着弘晖对她的那点小情义,促使弘晖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承担起责任来,主动去找府中长辈做主,纳她进门。 是的,小丽娘从未奢望过成为弘晖的正妻,能够成为弘晖房里的妾室,便足够了。 二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是她将自个儿落水,被四爷府里的嫡长阿哥所救的事儿闹大,闹到惊动四爷府里的所有贵人们,博取众人同情地成为弘晖的妾室。 这样做的后果,实在是有些冒险,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便是再冒险,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因为她不甘心窝在戏班子里做个下九流的戏子,更不甘心就这样瞧着唾手可得的富贵优渥生活溜走,所以她一回到耕织轩,便忙着洗漱梳妆,将自个儿打扮得俏丽清秀,如小家碧玉般甜润透彻,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贵人召见。 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丽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僵硬。 因为事情好似并未如同她预期那般往好的结局发展着,那么她就需要冒险了。 想到这里,她抬眸瞧着头顶上方的横梁,咬咬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绫拿到了手里,起身抬腿站到了绣墩上,更将白绫轻轻地抛到横梁上,系好了死扣。 她要一死以证清白。 不过她又并不是要真的一死了之,所以她还需要等待时机,等到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再凭借踢凳子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让她一死以证清白的这出戏有人围观,不然她这出戏又要演给谁看呢 “我真不愿闹得如此难看”她站在绣墩上,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着。 就在她在绣墩上,站得发鬓露汗、浑身发软的时候,锦兰由一个在戏班里伺候热水的小丫头带领下,来到了小丽娘的房间外。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从外面传进来了。 与之一块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招呼声,“丽娘姐姐,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也就是这句话,制止住了小丽娘要踢凳子的动作。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但是她还是狠果断地停住了要踢凳子的动作,同时动作利落地从绣墩上跳下来了,一边抽出袖管里的帕子擦拭额头、鬓角的汗水,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如小丽娘这样心存野望的女人,便是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在,她也不会轻易寻死。 “不知姐姐是替哪位贵人来传奴家过去的”小丽娘瞧着锦兰身上那套比寻常宫女袍服要精致许多的旗装,含笑问道,脚下却稳定如山地站在房门口,因为横梁上挂着的那条白绫,还未取下来呢,她怕被锦兰瞧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锦兰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笑着答道“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身旁的小丫头身上游走了一圈。 小丽娘见状,笑着摆摆手,将还站在自个儿门口等着讨要好处的小丫头打发走了。 锦兰见小丫头走远了,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刚刚弘晖阿哥狼狈不堪地求到我们侧福晋那里,我们侧福晋心疼他,也心疼你,便让我过来请姑娘过去商量下,该如何安排姑娘和弘晖阿哥的事儿。”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笑了下。 “姐姐所言,奴家实在是不明白。”小丽娘故意装傻的回答道。 锦兰也懒得和她在这里废话,再说她也要顾忌小丽娘的身份,毕竟这事要是成了,那小丽娘就是弘晖阿哥的妾室,也是主子了,她怎么能莽撞地得罪这样一位可能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呢。 她浅浅一笑,柔声打圆场道“奴婢就是个跑腿的,具体有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我们主子还等着您呢,您不管怎么着,总得和奴婢走一趟啊,不然我们主子要怪奴婢办事不利了,还望姑娘能心疼心疼奴婢呢” 小丽娘见锦兰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笑着点点头,便跟着锦兰走了。 毕竟她还惦记着要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呢,这主动送上门的通天梯,她哪有错过的道理 路上,她也没有忘记问问锦兰,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喜好 毕竟锦兰说得明白,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单单是府里的侧福晋,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便是她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也少不得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打交道,能够让这样一位侧福晋多多帮衬自个儿,她也能在府里更快站稳脚跟儿了。 一个聪明人就要时刻把握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锦兰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如实相告,也是想着这位小丽娘得势以后能帮衬帮衬自个儿,她现在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但是也总是要出府成亲的,等到自个儿成亲生子以后,再想要回府伺候,便需要一些门路了,而小丽娘就是她替自个儿准备的门路之一。 小丽娘不知道锦兰的打算,见锦兰如此客气,心里暗暗欢喜着。 两人的心里各有盘算,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曲意奉承,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两个人,完成她自个儿心里的算计,最好两人能够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黏在一块,到时候这好友反目的戏码,也就更加真实可信了。 小丽娘和锦兰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长春仙馆里。 锦兰成为了小丽娘的至交好友,小丽娘也从锦兰这里打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 她得知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并没有想要阻止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甚至还已经打算好如何替自个儿铺路,她这心里也就更觉得安稳了。 至于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做一段时间的婢女,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达成她麻雀变凤凰的心愿,便是让她付出更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亮紫色绣团花纹的大襟旗装,雍容华贵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注视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小丽娘,柔声道“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好姑娘,快别拘着这些俗礼了,坐下说话。” 说着,她又转头瞧着锦兰,轻声道“你去外面守着些,别让人凑过来偷听。” 锦兰应声退下。 乌拉那拉氏也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小丽娘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丽娘,就在小丽娘忐忑得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这屋里就咱们俩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弘晖那孩子相中你了,我是他的姨母,不愿意他委屈自个儿,更不在意那些规矩,但是我还是要问问你,那就是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便如同一位最是慈爱和蔼的长辈一般。 小丽娘闻言,脸上适时地显露出些许惊喜和诧然,又好似认真思考般地沉默片刻,这才勉强地点点头,有些腼腆的轻声说道“侧福晋和阿哥抬爱,奴家自是愿意,只是奴家身份卑微,实在是不敢高攀。” “你这丫头太不真诚了。”乌拉那拉氏见状,笑骂道。 她对着小丽娘招招手,待到小丽娘来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抬手拉住小丽娘的小手,接茬道“你只管说你愿不愿意就好,那些客套话、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我既然让锦兰叫你过来商量这事儿,便说明我已经考虑过你和弘晖身份上的差异,更是想好了解决办法,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 这次,小丽娘没有再玩欲拒还迎那套把戏了,连忙点头道“奴家愿意。”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头笑了,继续说道“你愿意就好,只是在你过去伺候弘晖之前,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要留你在跟前儿做几天宫女,到时候我作为弘晖的姨母,这府里的侧福晋,便可以以照顾弘晖的名义,将你指过去侍奉弘晖了。 你呢,进门就是格格,总比一步步从通房侍妾往上爬,来得更容易些吧。” 说到这里,她抬手拂过小丽娘俏丽的脸庞,意有所指的喃喃道“有你在弘晖跟前儿伺候,我也能放心些,弘晖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该是往外清一清的时候了。” 这世界上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如果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愿意无偿地帮助她,小丽娘还真要好好想想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用意,但是有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若有似无的那句话,她彻底安心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无非是想要利用她在弘晖心目中的地位,辖制弘晖的行动罢了。 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太多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她也需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互相利用而已,她笑吟吟的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家一切谨遵侧福晋吩咐。” “别这么严肃,我也是想要成全弘晖的一片爱慕之心罢了。”乌拉那拉氏笑道。 她就是要给小丽娘形成这样的错觉,不然小丽娘怎么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等待成为弘晖枕边人的那天到来呢,要是惹出旁的麻烦来,岂不是要害得弘晖在四爷跟前儿更没有位置么 “好啦,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傻站着了,抓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用这张银票赎了身,安安心心地来我跟前儿伺候吧”乌拉那拉氏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容和蔼地从袖管里取出一张银票,交到小丽娘的手里,柔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守在外面的锦兰带小丽娘出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57章 德妃娘娘表示:她也很无奈啊。 谁不愿意过得简单些,谁不愿意过得舒坦些,这大夏天的,尔芙从圆明园赶过来是件苦差事,但是她要舍弃轻薄舒适的家常袍服,穿戴整齐地教导治家不严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轻松惬意的,起码德妃娘娘更愿意舒舒服服地歪在榻上歇一会儿。 尔芙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官帽椅上,德妃娘娘语重心长地唠叨着。 这一唠叨,便是小半天时间,难为她能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宽勉劝慰的话来,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重样的,直说得尔芙耳聋眼花地恨不能晕过去了事,她总算是打住了话茬。 “本宫也知道你已经倾尽全力地替老四管好内宅,闹出这样的乱子,也不是你愿意的事儿,但是你也别觉得委屈,谁让你坐在这样的位子上了,那在你享受这位子带给你的尊荣富贵的同时,这位子所意味的责任就同样地压在了你的身上,做好了是你的本分,做不好就要承担各处的压力。”德妃娘娘瞧着下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尔芙,叹着气劝道。 其实严格来说,她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正因为喜欢,德妃娘娘才会这般语重心长的提醒,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还是乌拉那拉氏,她才懒得去管老四府里这些闲事呢,便是康熙帝要求她出面干涉,她也就是将乌拉那拉氏拎过来教训几句了事,哪里能这般推心置腹地劝说呢。 这也就是尔芙这个儿媳妇,她真满意,她才会不厌其烦地唠叨。 “娘娘教诲,尔芙自当字字铭记。”而坐在下首的尔芙,那也是满肚子的委屈,她苦着脸答道,忍不住替自个儿辩解了两句,说明了下府里人多事多,她一个人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对于尔芙这样的辩解,德妃娘娘毫不意外地提起了她的侄女乌雅赫赫童鞋。 其实抬举乌雅赫赫的事儿,尔芙还真不是特别反感,府里的内眷里,乌雅赫赫算是比较单纯的一个了,和这样性格单纯的人来往,让她觉得更安心些,所以这次尔芙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过尔芙这样的回答对德妃娘娘来说,便有些意外之喜的意思了。 作为宫妃,德妃娘娘早就修炼出铁石心肠了,但是她也难免会有偏爱的人,乌雅赫赫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当乌雅赫赫在宅斗中彻底落败,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后,更是让她更加心疼乌雅赫赫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反省自个儿是否不该将娘家的侄女拖进爱新觉罗氏这个大染缸里,可是待到天明时分,她又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因为在宫里生活就必须坚强起来,不然就会被豺狼虎豹般的情敌们吞噬,但是心里对乌雅赫赫的疼惜,却是从未间断,正因为如此,她不敢太强求尔芙抬举乌雅赫赫,原因就是怕尔芙当面应承下来,背后给乌雅赫赫穿小鞋。 此番,尔芙主动提起要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德妃娘娘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好孩子,你能如此豁达宽和,实属难得,但是也委屈你了。” 尔芙笑着摇摇头,柔声道:“娘娘,我还真不是您以为的那么好,我会主动劝说四爷为乌雅格格请封的原因是处于利己考虑的,因为我知道四爷是皇室子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不可能是我一枝独秀的地方,与其让心存野心的其他人坐上侧福晋的位子,进而威胁到我的地位,乌雅格格成为侧福晋,显然更有利于我些,所以娘娘您这么夸赞我,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其实尔芙心里这些再浅显不过的小算计,德妃娘娘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不懂呢,但是她还是很高兴尔芙能如此坦诚地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在宫里这种地方生活,所有人都带着假面具,笑不是真笑,哭不是真哭,一切情绪都是有利于自个儿的一种选择,所以德妃娘娘也就更加珍惜尔芙这样真诚直率的人。 尔芙如此开诚布公,德妃娘娘也给出了一个保证。 她保证乌雅赫赫不会成为尔芙的敌人、对手,而且如果乌雅赫赫真的恩将仇报,做出不利于尔芙的事儿,尔芙也不必顾及乌雅赫赫乌雅氏的出身,她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尔芙这位儿媳妇的背后。 这样的保证,尔芙不会当真,但是也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之前尔芙反感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其实就是怕乌雅赫赫仗着德妃娘娘这尊大佛,仗着她和四爷之间的亲戚关系,在府里惹是生非,不懂尊卑礼数,而且乌雅赫赫也确实让尔芙心底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事实,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她不知道遭了谁的算计,被败坏了身体,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本钱,不然便是尔芙再善良,也不会允许乌雅赫赫成为侧福晋。 因为她太明白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亲属关系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了。 而尔芙今个儿会主动提起劝说四爷为乌雅赫赫请封的事儿,也是因为尔芙已经请几位太医替乌雅赫赫诊断过身体情况,确认过她的身体状况,除非奇迹发生,不然绝不会有孕,不然尔芙还不敢同意这件事呢。 这番长谈的结果,尔芙和德妃娘娘都很满意。 德妃娘娘更是将这种满意表现在了明处,直接将康熙帝赐给她的一双翡翠玉镯送给了尔芙这位儿媳妇,要知道这对翡翠玉镯是德妃娘娘最宝贝的心头好儿了,她现在将这对翡翠玉镯送给尔芙,也象征着她的态度,表明了她对尔芙这位儿媳妇的满意。 尔芙也高兴,她回到圆明园,便命人将膳房新研究出的几样消暑小吃送过去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圆明园里那些盼着尔芙丢脸的情敌们,颇觉失望,也直接造成了晚上在水榭办的那场家宴上,以乌拉那拉氏为首的这些内眷们,竟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尔芙的身上,彻底忽略了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让四爷难得清静地用了一顿家宴。 原因很简单,因为乌拉那拉氏等人都很好奇尔芙是如何搞定德妃娘娘,并让德妃娘娘心甘情愿地将视若珍宝的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上,尤其是乌拉那拉氏,她一点不比尔芙和德妃娘娘打交道的时间少,而且她也做过四爷的嫡福晋,那为何德妃娘娘就千百个瞧不上她这个儿媳妇,她比尔芙这个不称职的儿媳妇优秀太多了好伐…… 其实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想不通。 因为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她和德妃娘娘之间的问题所在,她以自个儿秀出名门的八旗贵女身份为傲,便是德妃娘娘已经贵为宫妃,她仍然看不起德妃娘娘包衣旗的出身,她又以为她将她的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德妃娘娘在宫里多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很容易就看透了她表面恭敬下的那些不屑和鄙夷。 不论是作为宫妃来说,还是作为长辈来说,德妃娘娘怎么可能满意乌拉那拉氏呢,何况德妃娘娘也很在意她曾是康熙帝跟前儿奉茶宫女的出身,不然她又何必百般讨好地让康熙帝为她和她的母族抬旗呢。 说白了,就是乌拉那拉氏踩中了德妃娘娘雷区。 仅这一个原因,乌拉那拉氏就是再优秀,在宗室命妇圈里的名声再好,也不足以让德妃娘娘对她有任何好感,何况当时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也是很紧张的,德妃娘娘就更加不待见乌拉那拉氏了。 而尔芙则和乌拉那拉氏大大不同,虽然她不如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是有一点就足以让她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因为她是真真正正将德妃娘娘当长辈敬重的,她也是真心实意敬佩德妃娘娘能够从奉茶宫女走到妃位宝座的晋升史,她又替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做出了很多努力,所以德妃娘娘就算是有时不满意她的所作所为,教训她的时候,也不会手软,但是也会很快忘记她的不足,并且以过来人经验教训提点她该如何做好一位合格的嫡福晋。 当这场为试菜而准备的家宴结束时,四爷毫无意外地跟着尔芙走了。 乌拉那拉氏目送着尔芙和四爷并肩离开的背影,袖管里隐藏着的玉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不过她并没有展露出她的真实想法,而是好似真心为尔芙和四爷这对夫妻能如此琴瑟和谐开心着,低声呢喃道:“福晋和四爷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呢!” 而此时站在她旁边的人,正是性格最莽撞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乌拉那拉氏仍然改不过来她习惯背后阴人的毛病,可惜的是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几次被人利用,几次被四爷教训,她也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做良禽择良木而栖,她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抱紧尔芙的大腿,做好尔芙的跟班儿,便是不能让四爷对她青睐有加,但是也不会吃亏倒霉了。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使出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小乌拉那拉氏也不上当了。 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回头瞧瞧身旁同族出身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好羡慕福晋和四爷能如此伉俪情深呢,不过福晋温婉淑慧,又如此清丽动人,便是换做我是四爷,我也舍不得冷落福晋,更何况是四爷呢,而且我还听说,当初福晋曾衣不解带地照顾身染疫症的四爷,这也就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了。”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领着近身宫婢往自个儿的住处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瑞溪的真实身份,她说这番话,也是故意炫耀自个儿是府里老人儿的身份,却在不知不觉间就戳中了乌拉那拉氏心底的痛脚,谁让当初乌拉那拉氏一心就想着如何保护住弘晖不被疫症感染,完全疏忽了身染疫症的四爷是何种心情,而成就了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形象。 现在乌拉那拉氏后悔,却已经无计可施。 感染疫症这种事,本就是偶然,而她也做不到如尔芙那般不顾自身安危地去博四爷的欢心,反正乌拉那拉氏就是到现在也不承认尔芙是因为真心喜欢上四爷这个人,才会如此豁得出去。 “是啊,难怪四爷会如此看重福晋呢!”随着小乌拉那拉氏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旁边听见小乌拉那拉氏这些话的佟佳氏侧福晋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她倒不是想要刺激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觉得这些人就是在故意挑衅她,她一双眼睛冷如寒星,双眸微眯地瞪着佟佳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本福晋不想再看到她们了,你最好尽快去安排一下。”说完,她也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她是一刻都不想留在水榭里了。 因为刚刚尔芙和四爷卿卿我我的模样,此时还在她的眼前一幕幕反复重现着呢。 乌拉那拉氏甩着袖子离开,一道身影从垂幔后面绕了出来。 她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就安排在圆明园的一颗钉子,作为府里曾经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治家手段比尔芙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别看圆明园就是别院,一处避暑小住的地方,但是她也不会忽略到这块地图,所以早在别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时,她就已经早早安排下了自己人。 比如眼前这个站在阴影里的小太监。 他就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这里的一颗钉子,乌拉那拉氏提供银钱,他负责在圆明园各处寻找合适的人发展成眼线耳目,愣是在陈福和张保的眼皮底下,发展出了一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除了牡丹台那里没有钉子,其他内眷们的住所里,都有被他控制着的钉子。 乌拉那拉氏想要除掉小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的决定,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重回四爷府 第1758章 已经过了困劲儿的她,没有躺到床上去转辗反侧,边做着绣活,边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嗤笑一声,低喃道:“有意思。” 同样坐在墙角摆着的小杌子上做绣活的玉洁和诗兰齐齐抬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没事,我是在想小乌拉那拉氏和那位老福晋喜塔腊氏的事儿,真挺有意思的。 你们有没有瞧见她们离开时候的表情,喜塔腊氏的表情还算正常,可是小乌拉那拉氏那脸都白了,连胭脂都盖不住她的难看脸色,也真不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竟然闹得乌拉那拉家的族长福晋都上门来找麻烦了,还直接找到圆明园来了!”尔芙轻轻放下手里做了大半的绣活,撩着耳边的碎发,柔声说道。 外界的传言,虽然长春仙馆上下都知道了,但是尔芙却是全然不知,不然她今个儿也不能那么平静地面对喜塔腊氏了,玉洁和诗兰闻言,皆是一怔,随即三言两语地就将外面的那些越来越不像样的传言都告诉了尔芙,直听得尔芙整个人都傻了,两人这才停住了话茬。 尔芙愣了足足有四五个呼吸的时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出身大家族,也并不全然都是福气,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哪怕是出嫁为妇,却也难以摆脱娘家的治辖,估计喜塔腊氏就是为了这事过来教训小乌拉那拉氏的吧,那她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算是喜塔腊氏做了件好事呢!”说到最后,尔芙话锋一转,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今个儿真是被小乌拉那拉氏给缠怕了,一想到小乌拉那拉氏好似一尊大佛似的端坐在长春仙馆的样子,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请恕奴婢泼您冷水,依奴婢浅见看,这事怕不是什么好事。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过分,渐渐将您和小乌拉那拉格格之间的这点小矛盾,牵扯到家族大义上,难免会有些人非议您的做法,而且奴婢瞧着喜塔腊福晋的意思,为了保证自家家族荣誉不受辱,这乌拉那拉家必然要给在外当差的主子爷施压,倒是再有人从中挑拨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您和主子爷之间的夫妻情分呢! 奴婢觉得您不如抓紧给主子爷去封信吧,也好探探主子爷的口风。”经历过齐家的阴险,玉洁显得更加沉稳,她并不如尔芙那般乐观地觉得这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满脸忧色的提醒道。 “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耳目聪慧的四爷,瞧着吧,估计四爷的信都已经在路上了。”尔芙淡淡应着,别看她不善宅斗,也不懂什么阴谋暗算之道,可是她来自资讯最发达的现代,又看过不计其数的小说和电视剧、电影,所以即便她再是愚蠢,也不会盲目自信地觉得四爷这样心思深沉、善于谋算的男人会信任她,她望着清晖阁的方向,流露出了些许孤寂、落寞的神色。 想来被四爷留在圆明园伺候的傅鼐和张保,早就将这事报上去了吧。 事实亦如同尔芙猜测一般,越是心思深沉的人就越是难以信任一个人,即便尔芙一次次地经受住四爷的考验,一直保持着最是娇憨坦直的好印象,却也没能得到四爷百分之百的信任,四爷每次出去都会留张保和陈福中的一个在尔芙身边,一来是保护尔芙这个心思单纯的傻丫头,二来就是防备尔芙可能存在的第二面,而这次的小乌拉那拉氏事件,从一件好似恶作剧般的惩罚开始到尔芙顺利收服小乌拉那拉氏,又闹出这样那样的传言为止,事无巨细,张保都通过驿道加急送到了正陪着圣驾沿官道往泰山去的四爷手里。 就在尔芙和诗兰、玉洁说话的时候,四爷的一封亲笔信就送到了前边的清晖阁,这封信,也很快就由清晖阁留守的张保送到了尔芙的长春仙馆。 而听到外面宫女通禀的诗兰飞快地瞟了眼廊下的动静,一见来人是张保,不禁满脸古怪地转过头来,轻声调侃了一句:“主子,您这嘴儿好像开过光。” “别玩了,快去外面问问。”尔芙闻言,拿过手把镜看了看,轻声吩咐道。 诗兰得了吩咐,不敢再继续耽搁,忙应了声是,拎着门边放着的油纸伞就迎到了廊下,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张保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带笑地礼让着张保,来到了上房,恭声禀报道:“主子,张公公从前面过来给您请安了。” 东次间里,尔芙正装作托腮小睡的样子,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些迷糊地愣愣神儿,随即对着站在诗兰身后的张保招了招手,很是热络地招呼道:“这阴雨绵绵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说话吧。” 说完,她笑着抬腿儿踢了踢玉洁坐着的小杌子,催促道:“你也别坐着绣花了,赶快去后面给张保取热帕子和热姜茶来,这一头一脸的水,再着了风寒。” 安排完这些琐事,她又指挥诗兰取来绣墩给张保,招呼着张保坐下说话。 “福晋,您别忙活了,奴才坐不住。”张保躬身一礼,谢过尔芙赐座,面露几分亲近地客气推辞道,“奴才顶着雨过来,就是过来给您送信的,主子爷特地托驿道加急送回来的家书。”说着话,他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书信,恭敬地送到了尔芙手边。 信封上,铁画银钩的几个行书墨字写着福晋钮祜禄氏亲启的字样。 “送信的人走了么?”尔芙一边拆着信,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走,傅鼐大人吩咐,说留来送信的差役在前面住一晚。”张保恭声答道。 “哦,那也正好,我稍后就写回信,正好你带回去,交代差役再转送给四爷。”尔芙大致扫过信上的内容,暗地里撇了撇嘴儿,嘴上很是客气地吩咐道。 信里的内容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没有情侣间的甜言蜜语,也没有措辞严厉的怪罪责问,措辞稳妥,字里行间都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不过这就是四爷的风格,那些温情抚慰都是留在两个人最私密的时候了,平时都是要多稳重就多稳重,那样子就好像是个睿智且稳重的父辈。 尔芙吩咐要回信,张保自然不敢催促,正好玉洁取来烫过的帕子和热茶给他,他一边接过热茶捧在手里头,一边拿过热帕子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收拾齐整之后,这才低头凝视着脚尖,等待着尔芙去写回信。 一会儿工夫,尔芙就写好了给四爷的回信。 内容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没有甜甜蜜蜜的私房话,最后着重点出乌拉那拉氏族长福晋喜塔腊氏来访的事儿,便用朱漆火封封好了信封,直接交给了张保,她并没有在信封上多做注释,因为她知道张保必然会给四爷回信,她这封信就捎带脚送过去的,而且她的那手字也真是拿不出手,还是就不要写在明面上给人笑话啦。 “既然福晋的回信写好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张保接过信,躬身道。 “行吧,现在四爷不在京里头,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你和傅鼐大人头上,你也是忙,那我就不多留你说话了。”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招呼着诗兰出去送送,便也就让张保拿着信下去了。 打赏这种小事,自然有诗兰这个大宫女会安排好的。 “真是的,这鸿雁传书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打发了张保,尔芙重新拿起了那封看过一遍的书信,闻着纸上淡淡的墨香,她有些无奈地叹气道,通讯不发达,让她真有些思念出门都快小半个月的四爷了,细细看起纸上的内容,想象着四爷写信时候的表情,她淡淡笑了。 只是晚上传来张保又去了翠微堂、一方楼的消息,让尔芙有些不高兴了。 她闷闷地将贴身放着的书信丢到旁边的锦盒里收好,拿起窗边放着的银簪挑了挑不甚明亮的蜡烛,喃喃自语道:“这家书,怕是也是一式几份的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闲工夫,还真是个多情体贴的好男人呢!” 显然,尔芙是吃醋了。 这也就是她早早就写好了回信,不然定会在字里行间中带出几分酸气来,她动作粗鲁地胡乱将手边还没有做完的绣活儿团成一团,撒气似的丢到一边儿,翻了个身就直接躺在了罗汉床上,将罗汉床当间摆着的小茶桌踹得都歪了,茶杯、茶碗都叮叮当当发出了一阵碰撞声,外间里摆膳的玉洁和诗兰这才注意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尔芙是为何动怒,不禁齐齐瞪了眼摆桌的小宫女,诗兰忙飞也似的跑到尔芙的跟前,语气带着几分调皮地转移话题道:“主子,您看小生子给您准备了什么吃食,正儿八经的川锅子,您最喜欢的。” 另一面,外面堂屋里,正在摆桌的小宫女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动作更加麻利,几乎是眨眼间就将冒着滚滚气浪的火锅从大食盒里搬了出来,随后几碟洗干净切好的蔬菜摆好,她连抬眼瞧瞧的勇气都没有,敷衍地对着东次间里躺着生闷气的尔芙屈了屈膝,便直接拎着大食盒跑路了。 长春仙馆这边儿的大宫女太可怕了,眼神好似能吃人。 没有了摆膳的外人在,玉洁细细调整好锅下的炭火,放下了夹炭的大粗筷子,也转身来到了东次间里,她瞧着仍然坐在罗汉床上生闷气的尔芙,笑着道:“主子,您可不能辜负生公公的一份心意,这为了给您张罗这桌川锅子,他可是没少费工夫,瞧瞧这切得都快透明的肉片,这么一大盘子,估计都够他坐在案板后头忙活一下午了吧。” “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就是下午的点心吃多了些,这会儿还不大饿,不过既然是吃火锅,那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你就去招呼孩子们过来吧,他们俩也馋着这口吃食呢!”尔芙苦着脸起身,瞧着堂屋摆满两张桌子的盘子,瞧着上面一样样挂着水珠的蔬菜和肉片等食材,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的麻辣味道,叹气道,她并不是容不得人,只是一想到连收到家书都是和其他女人一块,她就觉得心里头闷得慌罢了。 不过‘天大地大,没有吃喝二字大’的吃货精神,让她还是做不来不思饮食的怨妇范,所以她就是闷闷地坐了会儿,便还是痛快地坐到了饭桌旁边,一边挑着自个儿喜欢的小调料做吃火锅用的蘸料,一边翻动着锅里不容易熟透的地瓜片、土豆片等食材,耐心地等着小七和弘轩过来。 一会工夫,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动静,尔芙动作利落地端起盘肉片放在了红汤滚滚的火锅里,同时起身来到了房门口,盯着小七和弘轩洗手,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儿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竟然连饭前要洗手这规矩都忘了。 盯着两个小家伙洗好手,尔芙拍了拍两个小家伙儿的发顶,指着桌上已经沸腾的火锅,笑着说道:“好啦,快去吃吧,不过记得吃完要喝酸梅汤解腻去火。” 许是因为子女的口味都容易受到父母的口味影响吧,小七和弘轩都很喜欢热辣过瘾的川锅子,两人一闻到屋子里的麻椒味道,便已经在狠狠吞口水,得到尔芙的准许,更是齐齐奔到了桌边,连本来和四爷一样口味清淡的弘轩,瞧见锅里翻滚着的牛肉,也不嫌腻得慌了,狠狠夹了一筷子,蘸着麻酱就塞到了嘴里边儿,嘴角都挂着一流芝麻酱的痕迹,倒是真有几分饿狼下山的架势。 “慢点吃,别再掖着。”尔芙看着,满脸宠溺地笑着,轻声唠叨着。 火锅是人越多就吃着越香的东西,本来还有些没胃口的尔芙瞧见小七和弘轩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得食欲大开起来,也大口朵颐起来。 重回四爷府 第1759章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从翠微堂里出来了。 随着二人走近来回话,尔芙能清楚地看到两人的脑门上都或多或少地挂着些汗珠,胡太医的官袍衣角处,还沾染着几片茶叶,显然是小乌拉那拉氏撒泼了,她有些替小乌拉那拉氏脸红地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客气地礼让着二位太医落座,柔声问道:“两位太医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福晋容禀,微臣和胡太医细细检查过两位格格房里放着的茶水和零嘴儿,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东西。”梁太医抹着汗,轻声回答道,抬头同情的看了眼胡太医,“不过根据胡太医检查两位格格的呕吐物发现,其中有一人的呕吐物有些问题,看着和身体不适引起的自然呕吐不同,更像是故意将吃食弄碎,又在其中掺杂了粘稠的米粥,这才做成和寻常呕吐物相差不多的样子,只是因为这些秽物都已经倒在了一块,所以微臣和胡太医也不好分辨到底是哪位格格再故意作假。” 听过梁太医这番话,尔芙都快吐了。 这画面感太强了,强大到她都联想到自个儿孕吐时候的样子,也亏得她晚上没有吃太多东西,不然她就要丢脸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反胃,忙让诗兰去镜水斋去要壶茶水过来,好不容易压下腹中不适,她挪开了落在梁太医身上的目光,扭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言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您从脉象上,可曾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装病和真病,脉象上不能一模一样吧!” “这个……还请福晋恕微臣医术不精,这微臣着实没有从脉象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也是微臣疑惑不解的地方。”被问到头上的胡太医又赶紧抹了把汗,他觉得他在四爷府的地位要不稳了,但是让他信口胡说,他又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两位太医好好照料着她们的身体吧。” 又是一个无头公案,尔芙心塞地深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碗,对着两位太医客气地颔首一礼,便吩咐诗兰叫过肩舆,直接往距离长春仙馆不远的厨房去了。 厨房里,如诗情所说的一样,乱糟糟得如同市集似的,只不过多了许多市集上没有的声音,哭爹喊娘地求饶声和哎呦哎呦的哀嚎声交杂,让人听见就觉得心里头发酸,她狠狠闭了闭眼,迈步走到附近一处还算比较清静的房间里,叫了留在这里主事的小太监过来问话。 重刑之下,这些经常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人,并没有能紧咬牙关不开口,只不过却没有任何人说出和小宫女暴毙有关的事情,多是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谁谁交代出来谁谁谁趁着给主子炖补汤的机会,偷摸克扣了几片山参,谁谁谁又交代谁谁谁经常偷吃主子们的好吃好喝的,谁谁谁又咬出谁谁谁和采买上的谁谁谁关系密切……反正当小太监将这些事回禀上来的时候,反正尔芙是听得小脸通红,很为自个儿治家不严这点事,觉得丢脸,“行了,行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件件都告诉我了,另外你也不要太为难厨房这些当差的仆从婢女了,稍后你去问问太医那边,有什么能让人放松心理戒备的药,给他们按个喝一碗,兴许会有些不错的发现。” 说完,尔芙又在厨房这边坐了会儿就回到了长春仙馆。 她还没有进门,小七就已经蹦蹦跳跳地迎出来了,她抱着尔芙的胳膊,摇来摇去地撒娇道:“额娘,咱们好不容易来趟圆明园,您也该好好放松下,不如明个儿您陪我一块去外面跑马吧!” “就知道玩,你不怕先生教训你?”尔芙勉强笑着问道。 “先生心疼小七读书辛苦,加之她身体有些不适,所以特地给小七放了两天假,让小七能好好放松放松。”小七还不知道厨房那边出事的事情,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是轻松活泼的样子,她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时也不忘请尔芙安排个太医过去给女先生看看,虽然她知道女先生就是受不得车马颠簸,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放假了,小七真是好幸福。 不过额娘可没有时间和你一块去外面跑马,你稍后问问弘轩那小子,要是他得空就让他陪你去吧,但是你要记得这附近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切莫太过张扬,免得无意中得罪了谁,给你阿玛添麻烦!”尔芙搓了搓小七的脑瓜儿,笑吟吟地答应了小七想要出去跑马的请求,低声提醒道。 小七连连点头,笑嘻嘻地拍着胸脯对尔芙保证不会惹事。 尔芙知道小七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加之又更加稳重的弘轩跟在旁边,她也就没有多说旁的,微微点了点头,便领着小七往长春仙馆的上房走去。 当然,她心里还是在琢磨要不要请四爷安排些护卫跟着。 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跟着四爷学习马术,虽说比不得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能在马背上吃喝拉撒睡吧,但是在平坦开阔的地方跑马,也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这跑马到底不比读书习字文雅,安排些人在旁边照顾着,总是要更安全些。 正当她这般合计着,便听见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你家主子刚才出去了?”原来是四爷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瞧见了还停在长春仙馆门口的肩舆,他有些不高兴地对着院里伺候的小宫女问道。 “乌拉那拉格格和陆格格那边不知怎么就突然上吐下泻的,我这个做福晋的,总不能躲在长春仙馆里闲着吧,这不才从杏花春馆那边回来,你就紧跟着过来了,该不是你在前头听说了什么,特地跑过来兴师问罪的吧,难怪一进门就绷着张脸,好似谁欠你百十两银子似的。”不等外面伺候的小宫女答话,尔芙就已经推开窗子,探着脑袋对四爷发脾气了,她又不是犯罪失去自由的罪犯,怎么出去一趟,还需要什么人特别准许,尤其是刚刚被小乌拉那拉氏冷嘲热讽一番的她,这脾气本来就是强压着,偏偏四爷就这样一头撞上来了。 四爷闻言,满脸懵地抬头看着从窗子伸出脑袋瓜儿的尔芙,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苏培盛提醒了一句,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看到了什么,莫怪他会如此愣神,从小就生活在规矩森严的宫里,他还真是没有见过从窗户伸出脑袋瓜儿的人。 不过他想想做出这样事的人是尔芙,仿佛就不觉得意外了,但是他考虑到尔芙的身份,还是脸色发沉地露出了几分不高兴,只见他健步如飞地走进了上房,动作利落地将还趴在窗边长几上发呆的尔芙拉回到房间里,冷声吩咐苏培盛将窗户和金钩挽着的纱帘都放了下来,然后就摆手将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了出去,连小七这个他格外疼爱的小格格都没有例外。 “你干嘛?”尔芙不高兴地拧着身子问道。 四爷怒极反笑地单指敲了敲尔芙的脑门,反问道:“你还问我干嘛,你刚刚在做什么,堂堂亲王福晋,居然从窗户探头到外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让别人瞧见,该怎么说你。” “切,这又算是什么事。”尔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也不怪尔芙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记得她在现代的时候,那会儿她家住的地方没有电梯,她觉得爬楼梯上上下下很辛苦,还做过用绳子吊着筐子从楼上放下去买东西的事情呢,这么趴在窗子说几句话,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她之前之所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她顾忌着身份,也怕旁人看见丢脸,但是今个儿她特别不高兴,又听见四爷在外面语气不善地质问她院里的小宫女,一时冲动就推开窗子,做出这个在四爷看来有些荒唐的举动,要说她会丢脸,那也都要怪四爷看她看得太紧了。 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有理的尔芙,很是不高兴地鼓起了腮帮子。 四爷表示小妮子这样反常,兴许是被厨房那边的事情吓到了,他可不能再火上浇油,还是要好好安抚着才对,所以随着尔芙脸色越发难看,他放下身段地笑着哄道:“爷还不是怕你一不小心就从窗户折出去,你想想这窗边连个着力的地方都没有,你又跪在罗汉床上,万一这窗边没有摆长几,你想想你这个动作多危险。” 说完,他还好似怕尔芙不相信他说的话似的,学着尔芙刚才半跪在罗汉床上,从窗户探出身说话的样子,做了个歪歪斜斜要摔倒的样子。 尔芙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四爷摆着黑脸教训她,她还能鼓着脸生气,或者是和四爷对着吵一架,但是见四爷这样不顾身份地扮小丑哄她高兴的样子,她也摆不出黑脸了,嘟着嘴儿,有些嘴硬地辩解道:“还不是你一进门就厉声严词地教训我院里的宫女,我一时激动才会这么做,不然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这么做了,还有要不是你那些不懂规矩的妾室找我麻烦,我也不必强打精神地去料理后院里的琐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四爷见尔芙脸色好转,笑着问了句。 “乌拉那拉格格和陆格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上吐下泻的不舒服,我怕是她们也和小宫女似的出事,便过去瞧了瞧,结果就被人指桑骂槐地教训了一顿,还被人冤枉说是我故意做戏地要了小宫女的性命,目的就是要除掉你和先福晋的嫡子弘晖和弘晖的保护神小乌拉那拉格格呗。”尔芙也不藏着掖着,左右她也犯不着替小乌拉那拉氏打圆场,嘁哩喀喳几句话就将小乌拉那拉氏给卖了个底掉,说完还不高兴地白了眼四爷。 四爷听完,也明白尔芙是为何生气了,更加心疼尔芙。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尔芙,要说尔芙会不会还记恨着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那答案是肯定的,毕竟乌拉那拉氏要了尔芙一双龙凤胎的性命,这基本上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事实,尔芙不喜欢弘晖,这也是尔芙早就说过的,但是要说尔芙想要害弘晖,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别看四爷放弃了让弘晖承袭世子之位的想法,但是却从未疏忽过对弘晖的保护,弘晖所住的春晖堂,到处都是四爷安排的眼线,要真是尔芙想对弘晖做什么,那么最先知道的人就会是四爷,而四爷也清楚小乌拉那拉氏几次三番对弘晖示好,却是连春晖堂的门都进不去,所以就小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这也就难怪尔芙会如此生气了,想想也是要生气的,明明她都已经委曲求全地不去注意弘晖,反而有人时时刻刻不忘地提醒她,提醒她仇人的孩子还好好地活在自个儿跟前,换做是四爷,估计早就已经忍无可忍地对仇人之子出手了吧。 “呵呵,她是弘晖的保护神,她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越想越觉得心疼尔芙的四爷,冷笑着呢喃了一句,朗声唤进在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吩咐苏培盛代表自己去教训小乌拉那拉氏,免得小乌拉那拉氏整日窝在内院里无事生非。 “不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体,爷心疼。”四爷摆手催促着苏培盛快去杏花春馆那边教训小乌拉那拉氏,待苏培盛重新将房门关好,便凑到了尔芙跟前,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古人诚不欺我,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爷府里的女人凑在一块都够摆两桌了,要是能有个清静的时候都怪了。 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明个儿小七想要和弘轩去跑马,你看看能不能安排几个马术好的护卫跟着,我怕她毛毛躁躁地会出危险,也担心她无意中冲撞了谁。”尔芙见四爷小心赔笑的样子,这心里的火气也就散了,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替四爷下了结束语,转头说起了小七要去外面跑马的事情。 重回四爷府 第1760章 好在,福嬷嬷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忙赶过来后罩房这边儿,拦住了还要去正房找弘晖讨要说法的玉湖,低声劝道:“弘晖阿哥性格执拗,您实在不好和他一争高低,还是稍微忍耐些吧!” “福嬷嬷,您是这院里的管事嬷嬷,您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但是您也别忘了,您亦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她二人不过是妾侍,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她二人的住所在宽绰的厢房,反倒是我这个格格,竟然要住到狭窄的后罩房,这是不是有些尊卑不分了啊!”被拦下的玉湖,怒气冲冲地瞪着福嬷嬷,咬牙道。 “格格,您听老奴一句劝,别闹了! 她二人的身份是不如您尊贵,但是架不住弘晖阿哥偏疼她二人,乐得将好东西主动送过去,您闹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惹弘晖阿哥不高兴!”福嬷嬷闻言,满脸无语,却又不能不耐着性子安抚,谁让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呢,便是她现在不再是奴籍,但是她的子女还在乌拉那拉氏族里当差呢。 只是玉湖并不是个听劝的聪明人…… 她闹来闹去,和福嬷嬷大声争执的事儿,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弘晖阿哥的耳朵里。 “让她去院子里跪着去,爷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姓什么,别以为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人,便能够在这爱新觉罗氏的府里胡闹妄为了!” ………… 玉湖怎么可能甘心去院子里罚跪丢脸呢! 她拗不过弘晖这个阿哥,但是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长辈在呢,比如正院的嫡福晋钮祜禄氏,比如西小院的乌拉那拉侧福晋,比如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 这会儿,她也不管将这事闹大了以后要如何在春晖阁里立足了。 玉湖趁着福嬷嬷去前面找弘晖阿哥说清的空档,对着自个儿的近身婢女使个眼色,偷偷摸摸就从春晖阁里跑出去了。 府里正在办喜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可以钻的空子,弘晖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出去找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去告状。 玉湖就这样沿着小路,一路顺畅地溜达到了后宅,直接摸到了正院门外。 这也得亏这会儿来府里贺喜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然四爷府的花边新闻就又要在京里传播开了。 正在拆发髻的尔芙听说才进府的玉湖格格求见,满脸懵。 她抬手揉揉耳朵,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前院春晖阁的玉湖格格求见。”过来替玉湖通传的小宫女,只得尴尬重复道。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她挥手制止了诗兰等人的动作,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堂屋里,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做事出乎意料的玉湖格格。 此时,玉湖格格早就不复之前的俏媚模样,披头散发地如同疯妇一般。 她会如此造型,倒不是因为她跑过来这一路造成的,而是和福嬷嬷推搡所致。 尔芙顾不上询问其他,忙招呼诗兰去取来清水给玉湖梳洗,待到玉湖梳妆齐整后,她这才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竟然闹得你一个新进门的格格这般狼狈不堪。”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前院和老十三等诸兄弟开怀畅饮的四爷传去口信。 按下前院的四爷如何反应不说,单说玉湖格格。 只见她闻言就跪倒在地,连连哭诉着委屈,将她到春晖阁的桩桩件件不顺,添油加醋地详说一番,哽咽道:“福晋,婢妾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地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弘晖阿哥太过分了……”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弘晖过来。”尔芙无奈道。 她也是真没想到这弘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听玉湖描述,整个人都是傻眼状态中,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她顶着嫡福晋的名头,虽说是弘晖的嫡额娘,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事儿! 好在这府里有一个炮灰般的人物——乌拉那拉氏。 此时此刻,尔芙无比感谢穿越大神和重生大神的帮忙,要是没有换壳归来的乌拉那拉氏,她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种好戏呢! 她一边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弘晖过来,一边安排青黛去请乌拉那拉氏过来,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将茶水点心备好,让玉湖格格能够保持体力,免得等到乌拉那拉氏过来了,玉湖格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小院那边儿,乌拉那拉氏正心情好好地翻看着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琢磨着该给新进府的两个族中侄女送些什么见面礼,突然听说正院的大宫女青黛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懒洋洋地摆摆手道:“问问她有何事,如果没什么大事,便让她明个儿再过来,我这都已经歇息下了。” 说完,她就勾唇一笑,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 虽然她现在没能力和尔芙硬碰硬,但是驳驳尔芙的面子,她还是蛮高兴的。 只是这种欢愉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太久,可以说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传话的小宫女回报说,嫡福晋是为了前院新进府的两个小辈侍妾的事儿特地派青黛过阿里请她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她啥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不放在心上,唯有弘晖不行。 乌拉那拉氏也不觉得尔芙会没事找她闲聊天,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可能,她赶忙吩咐宫婢伺候自个儿梳妆,简简单单将发髻挽好,连身上那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都顾不上换,披上件披风,便随着青黛快步往睁眼那边儿赶去。 而与此同时,前院春晖阁的弘晖童鞋,却是不紧不慢地就着甄妮的小手喝着酒。 他足足在房里磨蹭了有一炷香工夫,将壶里剩下的残酒喝光,这才慢悠悠地让甄妮和戴斯伺候自个儿穿衣梳洗,一些准备妥当,距离赵德柱过来求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过弘晖却并不着急,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可谓是晃晃悠悠到了正院。 等到他到正院,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在正院堂屋里喝光三倍浓茶了。 正院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皆是满脸疲惫地坐在堂屋里,玉湖早已经有人领着下去歇息了,毕竟她们都不希望府里闹出乱子来,要是让弘晖瞧见了新格格玉湖在这里,还不得直接上演大乱斗啊,尤其是后来的乌拉那拉氏,她是最不愿意玉湖和弘晖闹起来的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玉湖和清雅都是她和甄妮、戴斯暗斗的棋子,她怎么舍得一天就废了好不容易从乌拉那拉氏弄出来的棋子呢! 弘晖敷衍的见礼,也不等尔芙叫起,直接站直身子问道:“不知福晋突然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今个儿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啊,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是很着急回去春晖阁呢!”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玉湖已经过来告状的事儿呢! “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顾了,还真是有出息呢!”显然,尔芙很不满意弘晖这会儿的油嘴滑舌,她满脸厌烦地撇过去一记白眼,冷声呵斥道。 “福晋所言,怕是有些严重了吧。”弘晖倒是完全不在意,嬉皮笑脸地说道。 “很好,和好,那我就不要白浪费好心眼儿了。 乌拉那拉侧福晋,你是弘晖阿哥的庶额娘,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这件事亦是你一手主导的,那现在就交给你去处理了!”尔芙闻言,满脸恼怒,心里却是一喜,她冷冷地瞧着下首垂手而立的弘晖片刻,扭头对着还未出声的乌拉那拉氏吩咐道。 说完,她也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直接就端茶送客了。 而一直站在尔芙身侧的诗兰,也不给乌拉那拉氏继续纠缠尔芙的机会,直接几步就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客客气气地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她半是礼让,半是胁迫地送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来到了院里,转身就关上了门。 至于说,厢房那边歇息的玉湖格格,她也没有忘记。 就在乌拉那拉氏想要招呼着弘晖回到自个儿西小院去说话的时候,诗兰已经动作迅速地来到旁边的厢房里,将房间里喝茶吃点心的玉湖叫了出来。 玉湖出来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诗兰的连续动作气得牙根痒痒,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就不作壁上观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不管玉湖格格,到底是她收拾甄妮和戴斯的帮手之一。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挡在了玉湖格格跟前儿,瞧着已经是满眼喷火的弘晖,冷声说道:“你别忙着冲她使劲了,我将她叫来的。” 说着,她丢给玉湖格格一个眼神。 乌拉那拉氏是希望这个有些莽撞无脑的玉湖不要出声了。 可惜,她都已经知道玉湖格格是个冲动且无脑的性格,又怎么能指望玉湖格格明白她的暗示呢,玉湖格格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要做自个儿的靠山呢,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迈步走出了乌拉那拉氏的遮挡,语带挑衅的说道:“你既然做得出来,便该知道不守规矩的结果,这府里还有长辈在呢,可不许你任着性子胡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心里就剩下满心的羊驼飞奔而过了。 为了不让这场闹剧发生在正院,她忙抢在弘晖开口前,冷声说道:“福晋休息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她就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婢使个眼色,示意宫婢抓住玉湖格格快撤。 弘晖瞧着乌拉那拉氏一甩袖子从自个儿身边走过,恶狠狠地瞪了玉湖一眼,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他虽然心生气恼,却也不愿意在正院丢脸,所以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呢,不然诗兰又何必一直站在院子里呢。 就在弘晖迈步要走的刹那,诗兰笑着开口道:“还请侧福晋稍等等,也请弘晖阿哥稍等等,咱们福晋刚刚就派人给主子爷送信了,您几位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好吧,不如请到前面穿堂说话吧,也免得您几位这么辛苦地来回走了!” 说完,她就命宫婢拎着宫灯引路,率先走在前头地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等三人引到了穿堂里安坐闲聊,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奉上茶点干果等零嘴儿。 安排好了这些,诗兰这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等三人屈膝一礼,退出了穿堂。 而与此同时,刚刚一脸气愤回到内室里休息下的尔芙,则已经鬼鬼祟祟地从穿堂的后门,先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玉湖三人一步地来到了穿堂里,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布置得雅致华丽的厅堂里,选择和诗情、晴岚一块,躲在隔断墙后面的茶室里,玩起了偷听的小把戏。 虽然说是偷听,但是她也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摆着的官帽椅上,手边还有茶点。 她倒不是就为看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的笑话,纯粹是好奇,纯粹是恶趣味作祟。 相比起对上尔芙,弘晖那副不屑、鄙夷、傲空一切的做派,对上乌拉那拉氏时,他还算是守规矩、懂礼数,如果不是有玉湖这个脑残白目的女人在旁边搅和,其实还真未必能闹出多大动静来,就是尔芙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两位格格里,竟然有玉湖这种脑残至极的傻姑娘。 玉湖在进到穿堂里以后,还不等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针锋相对,便跳出来道:“弘晖阿哥,您是亲王之子,身份尊贵,但是婢妾亦是八旗出身的正经秀女,您就算是不喜婢妾,却也不该让那两个如娼妓般的贱婢爬到婢妾的头上,您既然如此不顾规矩,那婢妾也不必遵着规矩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61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重回四爷府 第1762章 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尔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扭着衣角,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吞了吞口水,低声道“不知娘娘有何示下。”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本宫对你进府多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你算不上是多机灵,性格也有些绵软,但是也并非是全无优点,作为嫡福晋,你待人宽和,驭下有方,赏罚有度,不过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本宫作为你的婆母,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德妃娘娘见尔芙脸上写满了紧张,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本以为是铁石心肠的心底,不禁涌起了几分心软来,她放缓了语气,淡声说道,“你应该也都知道,老四是皇上和本宫都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当然,本宫也不是要求他就要舍弃所有的闲暇时光,只是他刚刚才好不容易从老八暴毙的事情里抽身,正是他该要收拢失地的时候,他却任性地领着你这位嫡福晋和孩子们去郊野玩耍,还一去就是三天之久,这难免会让那些依附于他的朝臣对他失去信心的。 作为嫡福晋,你该好好规劝他,而不是和他一块胡闹。 今天,本宫特地叫你过来,便是想要嘱咐你几句,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生在皇家,他既然享受到他头上皇子光环带给他的优渥生活,便要承担起他皇子的责任来,事事都要更加注意分寸,不能随着心思胡闹。” “妾身明白,妾身日后定会好好规劝四爷。”尔芙泪目道。 “你也不必觉得心里不舒服,本宫让你过来,也并非是要教训你,妻贤夫祸少,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就更不好做了,现在你是亲王福晋,再想要如以往那些年那样随心所欲,更是不可能了,老四钟情于你,你就更要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你也不希望他就做个游山玩水、提笼架鸟的闲散王爷吧。”德妃娘娘心知尔芙性格绵软,又被老四宠得太娇气,她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本该摆着婆母和宫妃谱的她很是为难地拧着眉毛,左思右想地将肚子里的话改了又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听德妃娘娘这样说,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说上一句,她发自肺腑地希望四爷是个闲散无忧的王爷,这样她就可以恃宠生娇地将府里那些情敌都赶出去,拐着四爷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领着小七和弘轩几个小娃娃,自由自在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面上仍然是那副恭顺样子,听着德妃娘娘滔滔不绝地发牢骚,好不容易捱到宫人进来续茶,尔芙这才算是得到了片刻清静,偷偷坐直了身子,瞟了眼已经趴在德妃娘娘腿上对她挤眉弄眼的小银子,缓解下紧张的情绪,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面对德妃娘娘的下一波吐沫星子。 事实证明,这婆媳之间就算相处得再好,也不可能和平共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没有一夫一妻制度保证的封建社会里,所以当尔芙晕头晕脑地走出畅春园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德妃娘娘赏下来的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出自德妃娘娘的家族乌雅氏。 两姐妹都是刚刚及笄的好年纪,虽然看着稚嫩,却是从小就养在教习嬷嬷身边的真正聪明人,厚厚的宫规能倒背如流,琴棋书画茶道女红,无一不精,行为做派比大家闺秀更优雅、端庄,这么两个姐妹花被德妃娘娘塞到尔芙的身边,其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 偏偏尔芙看着这两个小丫头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德妃娘娘也没有明说这二人就是指过来伺候四爷的,而是借口她尔芙这个嫡福晋身边就有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大宫女伺候,实在是有些不够排场,所以特地选了这么两个机灵体贴的宫女给尔芙,这甭管在哪里说都是德妃娘娘这个婆母对尔芙的关心。 长者赐、不敢辞,这情敌就这样被塞到了尔芙的身边当差了。 重新回到长春仙馆里坐定,尔芙有些苦闷地看着眼前娇俏的姐妹二人,却到底没有将她们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因为德妃娘娘能塞过来两个,便能再塞过来更多,她能打发掉这两个美婢,却不可能各个都打发到四爷看不见的地方去,所以她还不如就这样顺顺当当地接受下德妃娘娘的安排,起码这样她还能在德妃娘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尔芙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勉强自己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指着给分立在罗汉床两侧的近身宫女,轻声介绍道“雨桐、雨桠,诗兰、诗情你们几个都相互认识下吧,往后她们姐妹俩就要留在咱们四爷府里当差了,暂时先领着一等宫女的差事,跟着你们跑跑腿儿什么的,稍后我再具体安排她们的差事,不过你们切莫仗着资历老就欺负新人,多照顾照顾她们。”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毓秀姑姑一个人在跟前,低声询问起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的来历。 其实毓秀姑姑也不算太了解二人的来历,因为毓秀姑姑这趟回畅春园的凝春堂当差,除去陪德妃娘娘闲聊的时间,更多的时候都在照顾小米团,再说有顶替她差事的新掌事宫女如同防贼似的盯着她,她连找老姐妹一块说说话都不方便,不过她到底比尔芙更加清楚这对姐妹花的底细些。 “听奴婢那些老姐妹说,这雨桐和雨桠俩姐妹年前就进宫了,换句话说,要不是皇上那边先安排了佟佳侧福晋入府,这对姐妹花早就被娘娘送过来了。”毓秀姑姑脸色发苦地将自个儿从老姐妹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尽量简洁地说了一遍。 “呵呵,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咱们府里也不差这点花费。” “奴婢只怕是主子爷瞧见这对姐妹花会不高兴,而娘娘那边也可能会因此误解主子。” “我相信娘娘是聪明人,不会不了解四爷的性子。” “正因为娘娘了解主子爷的性格,这才会将人交到您的手上,所以就算主子爷再不高兴,也不能越过您去处置这对姐妹花。”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处置她们。 堵不如疏,这天底下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四爷没有那份心思,便是有再多娇花似的姑娘在他跟前打转转儿,他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可要是他起了花花心思,就算我千方百计地防备,最后也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罢了,我之所以问问她们的来历,无非是不愿意身边多两个不知道根底的生人伺候罢了。”说完,尔芙就挠挠头,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了之前厨房小宫女暴毙被牵连到的小生子。 关于小生子的事,毓秀姑姑也不甚了解。 因为毓秀姑姑是和尔芙前后脚离开圆明园的,尔芙也是知道这点的,她突然提起小生子的事,不过是她不想要再继续和毓秀姑姑探讨争宠这件有些尴尬的事情罢了,所以听到毓秀姑姑的回答,她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尔芙又和毓秀姑姑说了几句闲话,便送着毓秀姑姑出了上房。 长春仙馆的院子里,雨彤和雨桠看到尔芙出来,忙迎了上来。 她们小小年纪就和众姐妹被送到家里最擅长宅斗争宠的女眷跟前养着,由名师指点琴棋书画,跟苏杭绣工大家学习针黹女红,与家中大厨一块练习厨艺,这姐妹俩是所有姐妹中的佼佼者,她们有着一朝麻雀变凤凰的野心是事实,不甘心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活是真,但是却并不莽撞、冒失。 从年前就经由内务府送到德妃娘娘身边等待时机,她们并没有被宫中的繁华迷花眼,反而将家里送过来的体己银钱都用来打探消息,小半年时间,足够她们将尔芙和四爷的好恶都记在心底。 她们知道想要挖尔芙的墙角不容易,也知道被德妃娘娘突然塞到尔芙跟前当差,必然会被尔芙小心防范着,但是她们却并没有心灰意冷,甚至已经设计好了全盘计划,她们的计划很简单,考虑到尔芙对外和善柔婉的性格,考虑到四爷对她们可能会有反感之心,所以她们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十五岁的年纪,她们有大把时间去打持久战。 所以她们来到圆明园,并没有将自个儿当做是四爷的妾室,而是完完全全按照内务府教导宫女规矩时候的做派,摆正了自个儿宫女婢仆的身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比如此时,还不等尔芙吩咐,眼瞧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雨桠就已经姐姐姐姐地招呼着诗兰一块去房间里给尔芙取软垫和点心等东西了,而雨桐则微弓身子地虚扶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去。 “主子,虽说现在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可是这石凳坐着又凉又硬的,还是要垫着软垫舒服些。”雨桠和诗兰的动作很快,尔芙才刚刚走进凉亭里,她二人就已经抱着软垫和点心匣子追上来了,雨桠笑眯眯地铺好了软垫和绣缎桌布,柔声解释道。 “你倒是细心。”尔芙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夸赞道。 尔芙这样的反应,也全在雨桐和雨桠的意料之中,两人心里平静如水,面上却显露出了些许委屈,她们知道尔芙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要真是她们和其他宫女那样任劳任怨地当差,反倒不容易让尔芙所信任,适当地表现出些许不甘心的神色,也好让尔芙认为她们都是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单纯姑娘。 就如她们所预料的一般,尔芙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尔芙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也能看出她是不自在的,雨桐二人适时地收敛了脸上的委屈,乖顺地站到了旁边,似乎有意要和尔芙分开些距离般地退到了凉亭的边上,既不主动上前伺候,却也没有再继续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脸色木然地候在旁边。 尔芙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喝着有些苦涩的清茶,时不时地环视一眼身边的宫女婢仆,等到了四爷回来。 “添新人了”四爷笑着来到凉亭里,扶起起身见礼的尔芙,瞟了眼凉亭里站着的陌生面孔,很是随意地拿起尔芙用过的茶碗抿了口剩茶,随口问道。 “是啊,你们还不快见过四爷。”尔芙的笑容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个小气的女人,做不到高高兴兴地和别人一块同侍一夫,尤其是当四爷一眼就注意到雨桐和雨桠后,她发现她就好像喝了一碗酸醋似的满肚子酸水,说出的话都多了分拈酸吃醋的味道来。 四爷不明就里地看着规矩见礼的两个小宫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免了二人的礼,随即就抬手将凉亭里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 他和尔芙在一块的时候,格外不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而且他也注意到尔芙说起这两个宫女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便更加好奇起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这也怪他太着急过来陪尔芙用膳,不然他就会从张保的嘴里得知这两个宫女的来历了。 而尔芙则误会了。 她以为四爷已经知道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见四爷才来到长春仙馆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宫女身上,心里就更加不得劲,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连带着说起德妃娘娘的时候,这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些许怨气来。 “还能是谁,你额娘德妃娘娘同族送进宫里伺候的两个宫女。 那个戴淡紫色绢花的是姐姐,闺名雨桐,耳边有一颗红痣的是妹妹雨桠,都是十五岁如花似的好年纪,模样也娇俏,听说还很是擅长舞文弄墨、弹琴作曲”尔芙瞟着二女离开的背影,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妙书屋 重回四爷府 第1763章 后心口和后肩胛的伤,都在隐隐作痛,连呼吸都成为了负担,可惜尔芙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好好休养,因为四爷还在宗人府,府中各处都需要她这个嫡福晋做主,她躺在床上歇息片刻,便不得不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匆忙换上一身利落的男装,领着人出门了。 虽说宗人府不是个什么人都随便出入的地方,不过以尔芙的身份想要见见四爷和伊尔泰,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她却也没有带太多人过去,怕后院那些女人知道以后,又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这才会乔装改扮地来到宗人府。 宗人府,仍然是那么气派。 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宗室象征所在,一砖一瓦,一花一草,皆是精雕细琢,不过却没有人喜欢在这里长住,因为气氛太过压抑,瞧着那些身着黑甲、面覆青铜面具的宗卫,哪怕是尔芙素来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也不禁双腿发抖、心里发颤,恨不得立刻转身就好。 不过心急要见四爷的她,却也没有选择退缩。 她知道,她只有亲眼看到四爷一切安好,她才能安心。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宗人府这地方打探不出来任何消息的话,她也不会非要这个时候往这种地方走动,天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宗人府的大门,只要她前脚进了宗人府的门,后脚估计就会有人过去找皇上告她的状了,可是她现在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简单应付了宗人府右宗人令几句,便直接跟着引路的宗卫往四爷住的静心堂走去。 静心堂,名字还算好听,可惜却难以难改它的本质。 这里就是一处四面石墙,只留一扇不足人高小门出入的暗室,从外面看去,还真有点像是一座攻不破的堡垒,也幸好现在的季节不算热,又刚好不大冷了,不然就什么人在这样一间阴暗、狭窄,且不通风的房间里,也绝对待不住。 一盏豆大的油灯是静心堂的唯一光源所在。 她弯着腰来到房间里,还没等适应微弱的光线,便已经眯着眼睛寻找四爷的身影,不过她到底还是不如早已经适应昏暗光线的四爷反应快,还不等她找到四爷的身影,一直坐在墙边摆着的蒲团上闭目静思的四爷就快步迎了过来,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尔芙苦笑着反问。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府里头还算安定吧,佟佳氏她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吧”如她会不放心四爷在宗人府的安危一样,四爷同样不放心她在外面独自支撑,见她面带苦笑,更是觉得心慌、紧张,忙接茬问道。 尔芙笑着抓住四爷的手握了握,难得认真地正色说道“你放心吧,府里头的事情,有毓秀姑姑和张保从旁辅助,我能处理好,而且德妃娘娘也送了我一对玉牌坐镇,佟佳氏和李氏就算是想要趁机生事,或者是做些什么事情,也不会莽撞冲动的,再说她们比我更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估计我来宗人府见你的工夫,佟佳氏都已经回娘家求救了,反倒是你这边,老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是都好好的么” “到底是着了人的算计。 也许安排那次行刺的幕后主脑,发现没能成功以后,便已经改变策略,而我这些日子忙着和太子爷做戏,想要试图揪出这个连手足兄弟都不放过的混蛋时,他便开始想法子找寻老八的住处了,真可惜,连皇阿玛都愿意放过老八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却到底没能逃过幕后黑手的暗害。 你也知道皇阿玛之所以属意我继位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和太子走得很近,皇阿玛到底还是最疼爱太子些,他不会想要看到日后继位的新帝对太子出手,也不愿意看到他被禁足终老的,而现在那幕后黑手将暗害老八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除非我能证明我自个儿的清白,不然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皇阿玛亦不会如现在这般信任我,必然会给太子保命符。 太子性格多变,时而仁厚,时而暴戾,又是个不经劝的性子。 我实在不愿意多个不稳定因素,而且我相信在暗处出手的那个人,也能想明白这点,所以必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杀人灭口,定是早在老八暴毙之前就做好了所有扫尾的活儿,而偏偏我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里,最后我只能是获得一个不清不楚的说法,离开这间暗室。”短短一段时间,四爷早已经将这些事情都考虑清楚,前因后果也是彻底研究明白了,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奈和憋屈,因为他注定没有办法翻盘,早知道如此 想到这里,四爷的心里一惊,脸色登时难看起來。 也许当初皇上将老八交给他看管的时候,看似是信任他,实则就是为了试探他,试探他如何对待一个夺位失败的兄弟,偏偏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老八已经输得彻头彻尾,实在不值得他去提防,所以他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笼络住朝臣上了,可是现在看来,还是稳坐朝堂大半辈子的皇上老爷子更加棋高一着,既展现了他为父慈爱的一面,也表现了他作为帝王宽宏大度的一面,同时还能借老八试探他的真心本意,而他心急表现,最终输了个底朝天。 好在,好在他之前没有和太子爷翻脸。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尔芙安排白娇查出端倪,让他相信了太子并非安排行刺他的幕后黑手,不然等待他的就该是皇上斥责、降爵的圣旨了吧。 想明白了一切,四爷松了口气,叫了尔芙附耳上前,低声交代道“你也别为我的事情操心了,只管照顾好府里的那摊事,安心等着爷出去就是,左右局面已然如此,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只要伊尔泰没有背叛爷的话,爷就可以安然无恙了。”说完,他就让宗卫领着已经满头是汗的尔芙出去了。 他还并不知道尔芙旧疾发作的事情,为了让尔芙安心,他还故意拍了拍尔芙的肩膀,以宽慰尔芙,也就是尔芙早已经有所防备,这才没有流露出痛苦之态,含笑离开了静心堂这边,快步往拘押伊尔泰的所在走去。 伊尔泰的处境比四爷还惨,惨到被关进了黑牢中。 黑牢位于地下,一扇半露出地面的铁门就是这里的唯一出口,能够被拘押在此的人,基本都是牵扯到谋逆犯上、混淆皇室血脉等诛九族罪名,却没有实证的嫌疑人,一旦被送到这里,便再没有出去的可能,刑讯逼供、大刑加身,就如同家常饭一般寻常,所以尔芙才走进那扇铁门,便已经闻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刺鼻腥臭味道,熏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过为了能替四爷找到翻身的线索,她还是坚持走到了最里面,见到了已经被打得没有人模样的伊尔泰。 这也是无奈,伊尔泰作为看守老伙护卫的统领,他的职责既是要保证老八不能接触到外人,亦是要保证老八这个被废黜庶人的生命安全,如今老八在他的守卫下暴毙,而他作为负责人,自是责无旁贷,别看老八被废成为庶人,但是宗人府亦要保证他好好活着,这就是宗人府的职责,伊尔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坑死了老八,尤其是老八没有血脉传承,等于说老八这支再无传承所在,宗人府不论是从公从私都要替老八出了这口恶气。 不过尔芙作为四爷的家眷之一,伊尔泰又是四爷的拥趸之臣,她自是要表现出对伊尔泰的回护。 当然,她也着实不忍看伊尔泰继续受苦,所以她走到伊尔泰近前,便没有着急询问任何事情,反而很是客气地对着旁边的宗卫吩咐道“还是先把他从架子上放下来吧。” 不客气,亦是不行,宗卫是连皇上都支使不动的一支护卫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宗卫也不会不给尔芙面子,所以尔芙这话一说,宗卫就点点头同意了,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牢卒上前,很快就将遍体鳞伤的伊尔泰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伊尔泰躺在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尔芙根本不敢上前,她将带过来的外伤药交给了牢卒,又当着宗卫的面,塞给了牢卒一份沉甸甸的荷包贿赂,拜托他千千万万要手下留情些,也不要让伊尔泰过得太痛苦,这才让牢卒出面唤醒了昏迷过去的伊尔泰,隔着木制栅栏询问起了老八暴毙之事的细节。 说句实在话,其实伊尔泰也是糊里糊涂。 他断断续续地将他发现老八暴毙的过程复述一遍,又将这两日皇庄上发生过的大事小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语带哽咽地嘶吼道“福晋,您要相信卑职,卑职没有伤害八爷的道理,而且那些护卫都是皇上亲自指派,若真要说哪里出问题,那就只可能是负责给皇庄送水、送菜的杂役了,可是杂役送过来的果蔬肉蛋和山泉水,卑职和所有护卫都一样用过,全部都没有出问题,所以卑职窃以为,会不会八爷自个儿被禁足在皇庄,注定再无翻身可能,心生死志,故意” 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他相信尔芙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我和四爷都相信你不会做出如此忤逆犯上之事,也明白你不过是代人受过,你也要相信四爷不会放弃你。”尔芙点点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若说冤枉,怕是没人逼伊尔泰更冤枉了,本就是八旗子弟出身的伊尔泰,要不是被皇上老爷子留到四爷身边当差,估计还在做那个风风光光的禁卫,谁碰上都要客客气气地说上句辛苦,哪里会背上这样的黑锅。 可惜尔芙根本没能力救他出宗人府的黑牢,只能让他等,而这个等待,还不知道要伴随多少痛苦,相信就算是她给牢卒塞上了一份足以买房置地的贿赂,牢卒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伊尔泰的,一来是宗人府里的那些大老爷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二来是身处最底层的牢卒最喜欢虐待如伊尔泰这样曾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些在黑牢里做牢卒的人,早已经是心理变态,毕竟被抓进黑牢里的人,大多数都曾经是这些牢卒高不可攀的存在,而现在这样的人落在他们的手里头,还能有什么好,所以尔芙也对她的这番交代,不报什么希望了,只希望那些宗卫听到她的这番话,能对伊尔泰略微用些心,不要让伊尔泰的下场太惨,最起码不要落下什么残疾,一些皮外伤,总是可以养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黑牢。 如同她预料的一般,就在她离开四爷府没多久,佟佳氏就已经领着近身婢仆和护卫去了自个儿的娘家,希望能求自家在朝堂上颇有些分量的同宗出面替四爷求情,可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掺和进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佟佳氏至今未能为四爷产下子嗣,没有超大的利益诱惑,这些头发丝都已经长空的老滑头,哪里肯下重注,将阖家富贵性命都压在四爷身上,不过考虑到宗人府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他们也并未一口回绝,还是装模作样地上了两道奏疏,一来是让佟佳氏这个外嫁女对家族更有归属感,日后更用心为家族牟利,二来则是卖好四爷,免得四爷过后放出来找他们佟佳氏一族的麻烦。 不过也只是上过两道奏疏就算了,便当做没这回事儿了,反倒是尔芙的冒牌娘家阿玛钮祜禄凌柱,在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催促下,想法子进宫见了一次康熙老爷子,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口信,连忙让伊尔根觉罗氏给尔芙传去话,免得尔芙为四爷的事情太担心了。 另一边,从宗人府出来的尔芙,想想府里头的那一个个烦死人的女人,也没有了回府的想法,挑眉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便直接爬上了马车,往炫彩坊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64章 这也亏得尔芙脾气好,也明白底下这些听差跑腿的仆役宫婢这会儿心里头不安,不但没有责怪绿柳有些失态的举动,更没有丢下她在外面胡思乱想,反而很是体贴地招呼着绿柳进上房说话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尔芙命诗兰给绿柳端了杯茶水,笑着问道。 绿柳和水袖都是十来岁的小宫女,领着粗使宫女的月例银子,却是实打实的大宫女候补人选,往常也算是能经常出入上房的得脸宫女,比起底下那些做粗活的宫女更稳妥些,但是现在连绿柳都是这样,可想底下那些最低等的小宫女该是如何慌张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谁让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到底没有能躲过那些阴谋暗算呢,连累着在她跟前当差的宫婢仆从都提心吊胆的。 她暗暗想着,等这糟心的事儿过去,定要好好给那些被无辜牵扯到这桩事的无辜倒霉蛋一份厚赏。 喝下一杯甘香扑鼻的清茶,慌乱无措的绿柳,总算是安心些了。 她顾不上去回味那杯清茶的甘香,也顾不上感受座下绣墩的软垫如何暄软,忙将她刚才看到的一切说出口,“主子,张保公公领人将水袖带走,还将水袖床边柜子里的行李都带走了,另外还从水袖床下的青砖底下给翻出了一个软缎的包袱,奴婢偷摸瞧了眼,虽说没有瞧清楚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但是从包袱的形状来看,应该很有些分量。” “你二人平日住同一间房里,可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尔芙淡声问道。 她虽说是将调查佟佳氏小产真相的事都推给了四爷,却也不可能真就不闻不问,毕竟这水袖是她身边的人,甭管水袖有没有牵扯到暗害佟佳氏的事里,她总得知道水袖有没有害过自个儿吧。 绿柳闻言,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水袖性子安静,不喜到处走动,加之她在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除了和奴婢一块跟着诗兰姐姐当差,更多时候就是留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她还说过要是有机会,定要求了主子送她去针线房当差,也好学些本事,免得到了岁数出府,连个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 这倒是和尔芙之前了解的水袖差不多,她笑着招呼诗兰给绿柳端来小点心,自个儿坐在上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你可曾瞧见她和什么人经常来往?” “没有,便是咱们院里的奴婢有时会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水袖都很少会来。 奴婢听她说过,她小时候,家里头也曾经送过一个长辈姑姑进宫做宫女,因为识文断字,还正经被宫里娘娘看重过一段时间,做到了掌事宫女,不过就因为和交好的姐妹说了几句闲话,犯了贵人的机会,便被抓到慎刑司去做了杵米的苦力,连带着家里在内务府当差的父兄都受牵连,夺了差事,所以她从被送到内务府参加小选开始,她就一直谨小慎微,不和其他人多有来往,便是怕重蹈她姑姑的覆辙。 虽然奴婢觉得她有些太过畏首畏尾了,却也着实没瞧见她和谁有来往。”绿柳咬着唇瓣,苦思冥想片刻,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星半点和水袖有关的消息来。 尔芙听绿柳说完,见绿柳确实再无其他消息爆料,便让绿柳下去了。 “这虽说宫里最忌讳私相授受这种事,却不至于说上几句闲话就被送到慎刑司吧,这得是什么样的娘娘才会如此狭隘,竟然容不得身边宫女和交好姐妹说闲话,这里头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啊!”目送着绿柳退出上房,尔芙招呼过诗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确实有些不对劲,再说就算是家里有长辈曾在这方面吃亏,但是水袖从五岁就被送到内务府参加小选,跟着经年的嬷嬷学规矩,怎么可能将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再说她年纪虽小,却也在内务府里磨练有些年头,总该有三两个交好的姐妹,可是看绿柳那意思,好像水袖就像个独行侠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提拔到奴婢身边跑腿呢!”诗兰比尔芙想得更多些,因为她比尔芙更了解内务府小选的操作,所以她也就更加怀疑水袖的来历了。 “兴许这水袖来到咱们院当差的第一天就已经是被人送过来的人了呢!” “现在看来,倒是真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当初您安排奴婢和诗情从府中新近宫女里挑选跑腿小宫女的时候,还曾经特别拜托张保公公调查过水袖等人的来历底细,如果真是有人故意将她安排到正院来伺候,怎么能瞒过前院张保公公的眼睛呢!”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听着前院那边的调查结果就是了。 以后你和诗情几个人也要多警醒些,尤其是身边那些跑腿的小宫女,千万要盯好,发现有对劲的地方就尽快将人打发了,别再让人钻了空子,左右内务府每年都送适龄的宫女过来,不怕找不到合意的,咱们宁缺毋滥。”尔芙也想不通水袖的事儿,不过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不通就不去想,绝对不会钻进牛角尖里,这忙忙活活的一早上,她也着实是又累又饿,所以她很快就给水袖的事画上句号了,催促着诗兰去小厨房那边传菜了。 趁着洗漱的工夫,她还不忘让赵德柱跑趟前院,透过陈福公公的耳目,通知白娇那边儿,她今个儿就不过去查账了。 若是以往,这种传话的事,她会直接安排赵德柱往外跑一趟,还会让赵德柱从外带些街边小吃回来给小七和弘轩这些孩子们尝鲜,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只好避嫌地选择通过陈福的人去传话了,免得幕后人借机扯上白娇,给她按个乱七八糟的罪名,平白惹四爷的猜忌。 正院,尔芙这边张罗着传菜,东小院那边,四爷看过昏睡过去的佟佳氏后,又等着太医那边给出诊断结果,便直接回前院去了,既没有留在东小院守着身心俱伤的佟佳氏侧福晋,也没有去正院找尔芙说话,他这样的举动,可是让幕后暗算了佟佳氏的人,暗暗欣喜不已着。 虽然她早就知道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稳固如基石,但是她相信只要肯下功夫,一点点地挥动锄头,不怕挖不动尔芙这尊大佛,而眼下四爷的表现,便让她觉得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可是这幕后主使者却不知道,四爷前脚回到前院,后脚就安排身边不起眼的小太监跑了趟后院,将太医那边的诊断结果和张保这边对水袖的问询结果给尔芙送了过去,根本丝毫都不曾怀疑过尔芙,之所以表现得好似疑心尔芙,不过就是要钓出幕后主使者这条大鱼的计策罢了。 再说正院,尔芙瞧着眼前这个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人的小太监,也就明白了。 她接过小太监送来的信纸瞧了几眼,随手放到了一边儿,命诗兰送上银钱打赏,多余一句话没有,端起粥碗,便让这小太监回前院当差了。 有了四爷的信任,她也就能够彻底安心了。 至于说水袖的来历,佟佳氏被何人暗算,她都不大在意了,不过该有的表示,她也不会含糊,一边小口吃着小厨房送来的精致点心,一边吩咐诗兰找来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很快就从中挑选了些滋补养身的药材,又选了两块上好的玉料,吩咐赵德柱给东小院的佟佳氏送过去了。 “佟佳氏这次是受了委屈……” 随着尔芙的这句话和命人送礼物安抚的行为一出,其他各院女眷都不好继续装傻充愣了,东小院里,佟佳氏还没有醒过来,这各院各房女眷送过去的礼物就已经堆满了厅堂,不过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带着安抚和同情、甚至是幸灾乐祸意味的礼物,起码霍嬷嬷这位佟佳氏的奶嬷嬷没有那般大方,所以除了尔芙送过去的礼物被她留在厅堂里,等着佟佳氏醒来验看,其他那些女人送来的礼物,都被她一股脑塞到库房里去了。 而尔芙这边,命人给佟佳氏那边送完礼物,早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她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交代玉洁守好门户,约束好房中和院里伺候的婢女仆从,便领着今个儿休沐放假的小七去看小七的新院子了。 小七的新院子就在正院后身不远处,紧邻着莲花池,前面有上房五间,周围配有厢房和倒座,房后是一角新修的水榭,探到池中,上挂着湘妃竹帘遮阳,内里布置着美人榻,绝对是处不错的地方。 “西小院,以前额娘住着,你和弘轩住在跨院,那自然是没问题。 不过现在乌拉那拉氏塞过来的新侧福晋就要进门,咱们可得抓紧给院子腾出来,免得有些人又要说额娘这个新福晋不懂规矩。”因为是和小七一块过来,加之听雨斋和正院离得并不远,所以尔芙并没有让人特别准备肩舆,而是和小七手拉手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笑眯眯地说着私房话。 小七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她也不喜欢孤零零地住在离额娘太远的西小院里,加之她早就知道自家额娘有让她挪院子的想法,所以并不意外,也没有设么所谓的抵触情绪,但是她这会儿听自家额娘的话风,又好似有些不对劲,她不禁急忙问道:“可是有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惹额娘您烦心了,不如和小七说说呗!” “没什么事,额娘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多想乱想。”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沉声警告道,她没有想要利用小七去争宠的想法,更不会让小七霸占西小院这处本该属于侧福晋居所的院落不动弹,她只是一直想着佟佳氏的事,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所以这说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牢骚。 小七见状,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揽住了尔芙的臂弯,挥手让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都躲远些,压低声音的问道:“额娘可是在吃醋,吃醋阿玛没有陪你,反而留在东小院那么长时间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尔芙疑惑不解的问道。 “小七都听身边伺候的宫女说了,阿玛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从额娘院里走了,随后没一会儿就从前院去了东小院,还一直陪着东小院那位用过早饭,这才回到前院去,便是小七听说这事的时候,这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何况是额娘您呢!”小七贼兮兮的笑着说道,因为佟佳氏小产的事情,不好和小七这样未嫁的姑娘说,所以即便是她院里的宫女都知道这事,但是小七还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家阿玛一大早就钻到东小院陪佟佳是侧福晋的事情,她自然是毫无意外地想歪了。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的扶额,同时又狠狠敲了敲小七的脑袋瓜儿,低声警告道:“不许胡说八道,额娘没有你想得那般小气。” 说话间,尔芙和小七就已经走到了听雨斋的院门口。 青砖黛瓦的院墙正中,两扇镶嵌着铜制门环的朱漆门户,虽说是新修建的,却也透着几分古朴和别致,尤其是故意做旧的汉白玉台阶,更是很有几分沧桑感,便是尔芙这个曾经逛过故宫的现代穿越女瞧见眼前这处古朴雅趣的院落,也大大感慨古代人的建筑艺术。 院中进门是一面雕刻着迎福二字和卷云纹的影壁墙。 绕过影壁墙,青石铺就的十字路,直通上房和两侧厢房,厢房和上房之间,另有回廊相衔接,而旁边空余的土地上,则栽种着从他处移来的几株常青树种,并没有多栽种花卉,这也是尔芙特别要求的,一来是花卉的花期有限,需要花匠精心呵护,这花匠出出入入的,容易给人钻空子的机会,二来就是怕有心人借着奇花异草对小七下黑手,还不如就简简单单地栽种几棵树,既能够遮阳降温,又免去了不必要的风险,唯一尔芙就担心小七会不喜欢这样简单的布置,所以她才特地领着小七过来走一趟。 重回四爷府 第1765章 哪怕是尔芙这样并不是特别喜欢孩子的性格,也不自觉地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要不是李氏连连咳嗽,一副生怕尔芙抱走的样子,尔芙都要忘记了自己过来的正事了。 她笑着将小阿哥交回到霍氏手里,扭头对着她点点头,顺手褪下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素银镂空银镯子就塞到了霍氏的手里头,柔声道“你将小阿哥待得很好,等赶明儿瞧见四爷,我亲自替你找四爷讨赏去。” “既是福晋给的,你就拿着吧。”霍氏有些忸怩地不敢接,李氏不愿意让尔芙太长时间和小阿哥凑在一块,笑着接茬道,又装模作样地瞧着时间,催促着霍氏抱着孩子下去喂奶了。 “我过来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过来看看小阿哥,如今瞧着小阿哥身体好转,我和四爷也就放心了,你也不必太惯着小阿哥了,他既然养在你房里,你就是他的亲额娘,该怎么教养就怎么教养就是了,我记得弘昀阿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自个儿下地走路,吃些蛋羹之类的吃食了吧。”目送着小阿哥和霍氏离开,尔芙瞧着坐立难安的李氏,正色说道,别以为她不知道李氏做的那些小手脚,明明小阿哥都已经能自己个儿走了,却还是让奶嬷嬷抱着,这样捧着惯着,便是再好的孩子都要被李氏养歪了。 李氏心道,她就知道尔芙过来是不安好心,不过碍于两人现在的身份有别,只得点了点头,捏着鼻子忍了下来,面上笑吟吟的应道“福晋提醒的是,我总想着小阿哥是吴氏早产生下来的,身子不比弘昀硬朗,怕有一眼照顾不到就伤到了,倒是疏忽了小阿哥的年纪,明个儿我就让霍氏领着他练习走路,另外再让小厨房准备些适合小阿哥这年纪吃的吃食给他磨牙。” “行了,我过来也没有旁的事了,我瞧着你这边事情也不少,便不拉着你说话啦,我就先走了,你也别起来送了,赶明过来正院喝茶,我那新得了二两上好的铁观音秋茶。”尔芙瞧出李氏不耐烦招呼自个儿,说着话就站起身来,边说边往门口走着。 说完话,尔芙的人也已经走到了上房门口,她抬手制止住要出来送自个儿的李氏,扭头瞧了眼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厢房,勾唇笑着往正院走去。 按照四爷的估算,今个儿赐封吴格格的旨意就要到府里了。 她希望到时候听完宫里传出来的旨意,李氏还能这么洋洋得意的吧,一个玉牒在册的侧福晋生母,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又是不上玉牒的养母,再结合着李氏那样的性格,她觉得以后的东小院是难有个消停的时候了。 想想,她也是暗自痛快着。 只是短暂的痛快后,尔芙又有些忧心,李氏是那样的个性,无利可图的事情,她怕是半点都不肯做的,小阿哥要是还养在她的房里,怕是也没个好日子过,就算是霍氏一心一意地照顾小阿哥,但是身份上到底不过就是个奶嬷嬷,要是李氏存心为难,她怕是也难以应付吧。 到底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子,由不得尔芙不心软。 晌午后,参加完大朝会归来的四爷,带回了赐封吴氏的旨意,他听完尔芙的分析,也不禁有些后悔自个儿的莽撞,就算是吴氏在他的心里,再无半点好感,可是小阿哥是他的亲生骨血,他又怎么可能放任小阿哥的事情不管呢,他为难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尔芙,低声说道“如果李氏真的不愿意做这种不记名的养母,怕是小阿哥还要养在你身边,我实在是不愿意瞧着小四在她手底下小心讨好地过日子。” “我已经想到你会这样安排了,我既然还是将心里头的担心告诉给你知道,便证明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如果李氏以后不愿意好好照顾小阿哥的话,我会接过来的,有吴氏这个已经过世的侧福晋生母,相信李氏也不会特地找小阿哥的麻烦了,毕竟她最担心的就是我将小阿哥养在自己名下,以庶子冒充嫡子养着,占了弘昀那孩子的位子,现在她担心的事情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冒险做那些不理智的事情了。”尔芙含笑点头,接过四爷没有说完的话,笑吟吟的说着,她其实并不忌讳在身边养旁人生的孩子,左右小阿哥的吃喝嚼用都有四爷这位亲王爹开支,并不需要她特别支付,就算是让她养着,她也不在乎,她之所以不愿意将小阿哥养在自个儿的身边,就是怕她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让李氏钻了空子,在四爷这里落了埋怨而已,现在这些话,她都已经和四爷说清楚了,也就不担心会有计划外的事情再出现了。 两人在房间里腻腻歪歪地说了会体己话,这才交代苏培盛去张罗晚上的宴席,虽说吴氏已经不在,小阿哥的年纪也还小,但是到底是得赐封的侧福晋,总该在大家伙儿跟前给她正名。 府里头很少在花厅安排晚宴,除非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时候。 苏培盛猛然将这话传给各院女眷知道,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其中以李氏最为高兴,她以为她千盼万盼的好事,终于到了,只要正式将小阿哥过继在她的名下,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小阿哥生母了,也成为府里头唯一有两个阿哥在膝下的侧福晋了,便是对上尔芙这个嫡福晋,她也有说话的底气了。 只是当晚膳时分,她来到摆着香案的花厅里时,她就愣了。 虽说修改玉牒的事情是要经过宗人府的,但是也不需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唯有宫中传来圣旨,才会在花厅摆上香案,她可不认为修改玉牒这种事需要圣旨来传达,尤其是瞧着四爷嘴角噙笑地牵着尔芙的手走进花厅的刹那,她的心里头不安地抖动了一下,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详来。 四爷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消化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 魏珠作为康熙老爷子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双手捧着明黄色绣双龙戏珠纹样的圣旨走进花厅,一声圣旨到,四爷率先跪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大家伙儿也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按照品级规矩地跪在了四爷和尔芙的身后,恭迎圣训。 文绉绉的圣旨,不过百余字,魏珠足足念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让跪在四爷身侧恭听圣训的尔芙,暗暗佩服魏珠的肺活量,在一连串极尽赞美之词后,便是正式追封吴氏为雍亲王侧福晋的圣训了,她能清楚地听到身后跪着的大李氏倒吸冷气的声音,她为她心里头的恶趣味觉得羞愧不已,单单是想象着大李氏的模样,她竟然就忍不住想笑了。 “咱家还赶着回宫里头复命,便先告辞了。”魏珠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体己人,自是明白康熙老爷子对四爷的看重和期许,他在旁人跟前能摆摆大太监的谱,但是对上四爷,却是恭敬守礼得很,连四爷送上的红包都不敢收就拱手一礼地退出了花厅。 苏培盛忙跟了上去,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送上。 虽说魏珠给四爷脸面,四爷也不好坏了多年传承下来的规矩。 “吴氏为爷诞育子嗣有功,这转眼她也过世一年多,她往日那些过错就不要再提了,尤其是小阿哥一天比一天大了,爷不希望有天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小阿哥的耳朵里。”送走了传旨太监魏珠,四爷将重新卷起的圣旨恭恭敬敬地送到香案上摆好,转身回到桌前,环视了一眼正在低声议论的众女,单指敲了敲铺着桌布的圆桌,见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冷着脸道,要说四爷在府里的时候,和以往在外当差时的冷面王形象不大一样,对上后院里的女眷,也是有说有笑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摆出冷脸。 “妾身明白。”作为嫡福晋,尔芙率先表态道,“死者为大,咱们府里头的姐妹都是懂事的,怎么会当着小阿哥的面嚼舌头,要是真有谁如普通老百姓家里头的无知妇人那样说三道四的,妾身第一个就不答应。”说完,她还故意狠剜了一眼李氏。 在她看来,这府里头最不安分的女人就该是自负颇高的李氏了,也不知道李氏是怎么想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能让出身卑微的李氏满意,难道她还巴望着坐上皇后宝座不成,便是她自己在乌拉那拉氏过世前,也不曾动过那样的念头,可见她也是个没有出息的。 “可惜李姐姐为小阿哥割骨剜肉的,竟然啧啧”还不等其他人接着表态,坐在下首当摆设的珍珠就不甘寂寞地冒头嘲讽起李氏来,她笑吟吟地看着手腕上还裹着纱布的李氏,阴阳怪气的嘟哝着。 “小乌拉那拉氏,你若是管不住这张嘴儿的话,你就给爷滚回到庄子上去。”心情本就不大痛快的四爷,瞧着拧眉坏笑的珍珠,沉着脸训斥道,他倒不是故意要替李氏出气,他就是看不惯小乌拉那拉氏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简直比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更讨厌,起码乌拉那拉氏大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在外应酬,也是合格的福晋做派,这小乌拉那拉氏简直就是狗肉上不得席面的玩意儿,留在后院里当个玩物还好,要真是让小乌拉那拉氏出去交际,怕是他这位亲王殿下的脸面就彻底丢干净了。 被四爷直接指着鼻子训斥的小乌拉那拉氏,神情愤愤,却不敢多分辩一句,只得脸上微红地低下了头,她知道她能从行宫别院回来,便已经是家里头出面求情的结果,家里头也打发人过来教训过她了,她清楚要是她真的才一回府就被赶到庄子上去,那家族就会彻底放弃她了。 家里头替她求情,让四爷将她从行宫别院接回来,可不是为了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格格拈酸吃醋的,而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只可惜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阿哥并不喜欢她这个便宜姨母,让她没有半点机会亲近弘晖,甚至连她想要见见弘晖都不容易,只能通过府里给弘晖送日常嚼用的时候给弘晖捎过去几封不冷不淡的书信套交情罢了。 “今个儿也算是个好日子,您就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了。”眼瞧着花厅里的气氛降至冰点,尔芙笑着打圆场道,同时桌子底下的小手扯了扯四爷的衣角,难得大家伙儿凑到一块吃顿饭,她真不希望是这样的气氛。 察觉到尔芙的小动作,四爷意识到这里不是朝堂,在座众女都是他的枕边人,实在不必要这样黑着脸,他瞪了眼委屈巴巴的小乌拉那拉氏,便也就收起了冷脸,招呼着宫婢上菜了。 大厨房的掌勺大厨兼管事公公刘胖子是个能人。 别看苏培盛交代的匆忙,但是还是张罗出了一桌十六道荤素兼备的席面,连各院女眷的口味偏好都照顾到了,尔芙笑吟吟地替四爷夹了一筷子红烧鲤鱼,连声招呼着大家伙儿动筷子,“今个儿在场没有外人,咱们可就别讲那些虚礼了,让这些布菜的宫女都下去吧,一家人乐乐呵呵地吃上一顿,比什么不强阿” “既然福晋吩咐了,那你们都退下吧。” 四爷也不是个喜欢处处讲排场的人,尔芙这么一说,便也就点头同意了,一摆手就将花厅里伺候的婢仆都赶了出去,招呼着大家伙儿动筷子。 一顿不算温馨却足够美味的家宴结束,宫女送上了漱口香茗,两个从外面请进来的女说书先生,也很快就过来了,大家伙儿重新落座,有说有笑地听着书,却没有注意到苏培盛鸟悄地从后门溜达到了四爷身边。 “主子爷,庄上的小阿哥出事了” 苏培盛的声音很低,连坐在四爷身旁的尔芙都不曾听见,四爷闻言,脸色猛然一变,随即很快恢复正常,笑着对尔芙点了点头,随口掰了个借口,领着苏培盛就急急往前院赶去。 。 重回四爷府 第1766章 摇篮、婴儿床等玩意儿,那都是正经好木料的东西,雕工精美,却也是分量十足,姚氏盯着小宫女把两人的贴身衣物和被褥收拾妥当,瞧着床上睡得很香的小阿哥,咬了咬唇瓣,招呼着小宫女上前,附耳交代道“你往无双阁那边走一趟,我抱着小阿哥去给咱们福晋请个安,看看今个儿能不能就抓紧搬过去。” “嗳,那我这就去。”小宫女也想明白了,轻声应道。 左右她是跟着奶嬷嬷姚氏干活的,姚氏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办就是,就算是惹了主子们不痛快,这天塌下来都姚氏在前边撑着,轮不到她这个小宫女填坑去,再说跟在姚氏身边干活,虽说活计不少,可也怎么都比做个粗使小宫女强吧,这般想着,她自然是痛快应了个声,便沿着幽兰院的后门往无双阁的方向跑去。 姚氏比小宫女晚出门一会儿,先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褂子,又给小阿哥换了身紫红色的云锦小褂子,等着小阿哥睡醒一觉,喂奶、收拾屎尿,用小被子仔细包好,小脸蛋擦得粉白雪嫩,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这才抱着小阿哥来了正院。 一进门,她就抱着小阿哥给尔芙见礼,恭声道“奴婢替小阿哥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赶快起来吧,赐座。”尔芙笑吟吟抬手道,忙招呼着诗情上前帮衬一把,这也是姚氏的动作太快,这抱着孩子就跪地请安,也亏得姚氏年轻力壮的,要是换个四体不勤的主,估计就得摔地上,不过就算如此,没有诗情上前帮忙,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也真是不容易。 姚氏抖抖颤颤地坐在绣墩上,抱着大眼睛滴溜乱转的小阿哥,陪着尔芙说着闲话,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更好地把她着急搬到无双阁那边的话说出来,只是这话实在不好说,也是碰到尔芙这么个好主子,见她好一会儿都不肯离开,想明白了姚氏的来意,笑眯眯地主动提起了给小阿哥挪院子的事情,柔声道“一转眼咱们小五阿哥都一周岁多了,四爷这个做阿玛的,也真是不怎么上心,还不抓紧给小阿哥取个名字,让咱们还这么小五阿哥、小五阿哥的叫着呢,不过现在好了,有李侧福晋给咱们小五阿哥做养母,往后就有李侧福晋给你们做主了,我瞧着你要是个利索的,估计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那就抓紧搬过去吧。” “谢福晋成全。”姚氏说着话就又要跪倒,尔芙忙让诗情上前拦住,又让诗兰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随代了几句,便让姚氏回去准备搬院子了。 不到晚上,幽兰院那边就有人过来报信,说是小阿哥和姚氏已经搬到无双阁那边去了,现在幽兰院已经没有主子居住,院子里当差的那些个粗使宫女和仆从等杂役,看看是送到哪里去当差,又该留下谁在这边看院子,反正就是这些个琐事吧,也是管事嬷嬷一时摸不准尔芙的脉,不敢私下里做主,这才让人将信给尔芙递过来,不然就毓秀和秦嬷嬷两人就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稳稳妥妥的。 “幽兰院,那边有多少人手”尔芙翻着册子,看了眼毓秀。 “照着咱们府里头的规矩,小阿哥院里有两个大宫女、两个常随小太监,并四个二等宫女和八个粗使宫女,只不过小阿哥年纪还小,加之府里头的事情不断,所以小五阿哥跟前伺候的人就一直没有配齐了,只有奶嬷嬷和照顾奶嬷嬷吃喝拉撒的一个小宫女跟着,其他都是幽兰院的宫婢,幽兰院有四个做洒扫的粗使宫女和两个跑腿的小太监,有事的时候就奶嬷嬷吩咐一声,没事的时候就各自负责自个儿的那摊事情,现在幽兰院那边没有主子住了,跑腿太监是肯定要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当差的,四个洒扫宫女也要抽出两个来,不然那院子的人就太多了。”毓秀怕尔芙不了解府里头的规矩,简单介绍一番,微微退后一步,让到了旁边,等着尔芙吩咐。 尔芙拧着眉琢磨片刻,挑了挑眉道“我去过无双阁两次,我瞧着那边地方不算宽绰,要是将小阿哥身边的人配齐了,怕是也住不下吧,原本幽兰院的人都是奶嬷嬷姚氏使唤管的,一会儿你过去问问李侧福晋,不如就将这些人都给小阿哥先拨过去吧,稍后你再从其他地方调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婆子看院子就是了,另外你再替我给李侧福晋透个话,这无双阁的地方有限,小阿哥的年纪,也是一天比一天大,怕是在留着陆格格住在那边不方便,如果她也同意的话,我想着将陆格格挪到幽兰院那边吧。 你看我这样安排,可还妥当”说到最后,尔芙轻声问了句。 相比于从宫里头出来的毓秀,尔芙自认自己在各方面的处置手段都比较稚嫩,放着现成的顾问不咨询,非要按照自个儿的意思胡搞乱搞的,没准就要闹出乱子来,何况毓秀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德妃娘娘在四爷府的化身,便是冲着德妃娘娘的脸面,她也得好好敬重着这位毓秀姑姑。 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道“主子安排得很是稳妥,老奴这就安排人去张罗准备。” “行,那你就先去张罗吧,另外你问问临水阁那边的于嬷嬷,看看是不是抓紧让小阿哥也搬过来,我这边都已经收拾得了,她那边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抓紧让人过来说一声,我也好赶快安排了”说起姚氏的事情,尔芙不由得就想到了和小四阿哥一块住在临水阁的于嬷嬷,她虽说是不愿意给人家做后妈,但是四爷已经吩咐下来了,她既然答应下来,瞧着于氏这样拖拖拉拉地不肯搬,心里头也是别扭,所以这话就难免说得难听了些,这也是因为她知道毓秀不会将她这些话外传,这才会说上几句心里话,不然不会这般冒失的。 毓秀笑着安抚了两句,转身从后门出了正院,去安排事情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李荷茱李侧福晋一瞧见小五阿哥就喜欢上了。 胖乎乎的娃娃,白白净净,一双乌溜溜如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小嘴巴粉嘟嘟地透着那么水嫩,头顶上一撮红绒线扎着的冲天小辫儿,脖颈带着镶宝的鎏金长命锁项圈,当真如同年画上的抱鱼娃娃似的那么可爱,当晚就被她留在了房里头,要不是奶嬷嬷姚氏一个劲儿的劝着,她都恨不得和小阿哥住在一张床上了。 另一边,没能争取到做小阿哥养母资格的大李氏,却气坏了。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她和李荷茱比,和尔芙比,实在没有优势,毕竟她膝下子女双全,又有茉雅琦前两天闹出来的这个事,但是她就是不服气,总觉得尔芙就是仗着嫡福晋的身份,故意拉着李荷茱针对她,也更加确定是小七挑唆着茉雅琦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闹出这种惹四爷不高兴的事情,不然她就可以凭借她这些年养孩子的经验,和李荷茱、和尔芙争上一争了。 不过她也并不着急,她还有一招杀手锏。 早在尔芙进府之前的时候,李氏就已经打起小阿哥的主意,她又是府里头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在各方面都有优势,很快就和小四阿哥的奶嬷嬷于氏拉上了关系,两人各有各的盘算吧,却也是不谋而合,所以就算是没挑明,却也成为了穿一条裤子的盟友,这也就是为什么姚氏那边急匆匆就搬到无双阁,而于氏这边却迟迟没反应的原因。 于氏后不后悔和李氏早早拉上关系,那当然后悔。 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别看就差一个字,那身份地位上,却是如云泥之别一般悬殊,嫡庶尊卑摆在前,这做了嫡福晋的养子是个什么样的前途,做了侧福晋的养子,那又是个什么样子,何况这侧福晋本身还有个亲生阿哥在,可是她已经被李氏拉拢过去,李氏手里头还攥着她的短处,她就算是想要反悔,也只能这么硬扛着了,原本她还想着有姚氏在一旁分担些,不那么引人注意,却没想到姚氏这货儿胆子太小,就是害怕承担责任,没等尔芙这边让人去催促,便急急忙忙地搬过去无双阁,便一下子把她显出来了。 不过她想得也挺美,想着新福晋年纪小,还惦记着自个儿生自个儿的亲生阿哥,未必就将小四阿哥看在眼里,或者说看得那么重吧,不一定着急她和小阿哥搬过去,这也怪她是后来进府的,又和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处得不好,也有李氏从中插手,不让她有机会了解详情,所以也就没人告诉她尔芙的真实身份,让她就这样抱着侥幸的想法得过且过地混着了。 没成想,毓秀顶着星星就过来催她搬院子了。 她好言好语地糊弄走了毓秀,打发了房里伺候的小宫女,抱着正吃奶的小阿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从随身带进府的小包袱里,摸出了一抹淡褐色的粉末,狠狠咬了咬牙,一闭眼,伸手到旁边摆着的茶盅里沾了沾,用蘸着茶水的手指头将那包粉末抹在了身上,任由小阿哥就着奶水喝进了肚子里,嘴里头嘟哝着,“别怪奶嬷嬷心狠,实在是没法子,要怪就怪你自个儿的运气不好吧,谁让你被府里头的侧福晋惦记上了呢” 这淡褐色的粉末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就是一点点用巴豆磨成的细粉和炒熟的面粉混合成的药末,原本她带进府里是她自个儿用的,因为她这个人肠胃不大好,有时候如厕困难,她就用清水兑着点喝了,既不会伤到小阿哥的身子,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却没想到用在这上头了,这也是尔芙这边催促得紧,加之李氏那边也给她施加压力,所以她这才不得不做了这样伤害小阿哥身体的事情。 这东西药性不大,不伤身体,却架不住小阿哥身体本就不好。 她以为是小事一桩,顶多就是让小阿哥闹闹肚子,拖延拖延搬院子的时间,却没想后半夜的时候,这吃过奶睡下的小阿哥就哭闹起来,上吐下泻的,粉嘟嘟的小脸蛋,眼瞧着就瘦了一圈,她也是被吓坏了,慌了手脚,忙吩咐小宫女去正院那边报信,自个儿抱着小阿哥将那包淡褐色的粉末都倒在了净室里摆着的恭桶里,免得过会儿有人过来搜屋子,发现这东西引起怀疑。 做好了这些事情,还不等她喘口气歇歇,四爷和尔芙就来了。 今个儿晚上,四爷过来陪尔芙用了晚饭就歇在了正院这边,小宫女过来报信,将尔芙吵了起来,四爷也就随着尔芙起来了,尔芙作为府里头的嫡福晋,总不能安排人去前院请了大夫就没心没肺地睡下,便忙活活换了家居常服,想要领着人过来,四爷琢磨着一时半会的自己也睡不着,也想着过来看看小阿哥就跟着一块过来了。 要说这于氏是真的运气不大好,要是今个儿就尔芙自己过来,她兴许就糊弄过去了,毕竟太医从脉象上,没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可是四爷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一眼就瞧出她的情绪不大对头,那种忐忑不安的表情,总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偏偏四爷是个好琢磨的性子,这边太医把脉开方子,转身就背着药箱回前院了,四爷坐在堂屋等着小宫女熬药,便眼都不眨地盯着于氏琢磨,一来二去的,便将于氏彻底给看得坐不住了。 “时辰不早了,爷明个儿早起还要上朝,不如先回去吧。”尔芙不明就里,瞧着于氏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看了看四爷如同沁了冰似的森冷眼神,起身劝了句,她是纯好心,因为她太了解历史上对四爷的评价,这于氏就是个奶嬷嬷,哪扛得住四爷这样冷冰冰的眼神,不过却没想到被四爷误会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67章 她不得不表现得强势些,不然府里这些女人还不得真当她是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想怎么捏咕就怎么捏咕了。 要说四爷也是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自个儿从收到这封告密信起,这心就无时无刻不是提到嗓子眼儿的,好不容易找到主心骨了,她还没来得及和四爷好好诉诉委屈,说说自个儿当时有多么弱小无助、多么可怜害怕,他就一股脑地钻进书房去了,估计这会儿都快忘记自个儿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一家之主、顶梁柱了 果然,男人最靠不住了。 不过好在自个儿还算幸运,还有小七这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陪着自个儿,不然她真的心疼自个儿心疼得都快哭出声来了 如此懂事的孩子,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啦 尔芙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笑着道“让你跟着着急啦,额娘该早和你说一声的,只是你现在也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牵扯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阖府获罪,容不得额娘不谨慎些,不过现在好了,那些烦心事就让你阿玛自个儿去烦心吧,小七就陪着额娘一块自在两天吧” “不行,小七还要回去做功课呢”小七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很想留在正院陪伴额娘,但是随着她年级越来越大,阿玛为她请来的西席先生和教习嬷嬷就盯她盯得越紧,功课更是翻着倍得涨,尤其是今个儿她又在课堂之上走神,西席先生更是直接惩罚她抄书百遍,这次不但不能陪伴额娘,许是还要熬夜才能完成功课呢 “小七留在额娘这里,也可以做功课”尔芙却是不知道西席先生惩罚小七抄书的事,她瞧瞧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笑着揽过垂头丧气的小七,柔声说道。 说着,她就对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七完全可以用自个儿房里的书房。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昪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昪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昪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重回四爷府 第1768章 青柳满脸委屈,眼泪巴巴地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辩解道:“奴婢着实不知。” “不知,你说得好轻松…… 你知道我为此事付出多少心血,花费多少银钱,现在一场火烧得是一干二净,我也被禁足在院子里不得外出,而且还不知道稍后还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我呢,你说我又该怎么处置你呢!”乌拉那拉氏的眼底冷光森然,厉声喝道。 青柳闻言,心底稍稍慌乱,但是面上却是越发委屈了。 只见她脸上满是委屈,眼泪无声地滑落着,眼神里写满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诚,恭声答道:“奴婢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也愿意承受您的任何责罚,但是奴婢还是要说一句,奴婢真的未曾做过任何背叛您的事情。”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重重一叩首,再不言语了。 其实乌拉那拉氏自个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甚至她之前都不曾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四爷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教训她不知分寸,罚她禁足西小院,连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她也只当是天干物燥所致,根本没想过是自个儿在外置办私宅的事漏了马脚呢! 青柳如此以退为进,倒是让乌拉那拉氏不再疑心她了,毕竟她的心里也不太相信青柳会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微微抬手,示意青柳起身说话,继续问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对我的忠心,我从来不曾疑心过,我也不曾怀疑是你告密,我问你的意思是想让你细细回想一下,是否曾在什么不注意的时候,和府里的人说起过此事。” 说完,她又对着青柳招招手,示意青柳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说话。 乌拉那拉氏最看重规矩,她能如此邀请青柳与自个儿同坐,也是在存心拉拢青柳,怕青柳记恨自个儿刚刚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通质问的事,毕竟这偌大的府里,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青柳了,她可不愿意青柳和自个儿离心离德。 青柳见状,也不拘束,连声谢过后,便神色拘谨地坐在了圆桌旁的石凳上。 她故意装出冥思苦想的模样,沉吟许久,好一会儿工夫过后,见乌拉那拉氏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来,这才吞吞吐吐地和乌拉那拉氏说起一件本来是毫不起眼的事。 “你说得当真?”乌拉那拉氏闻言,面露惊讶的反问道。 青柳点点头,有些小尴尬的轻声回答道:“奴婢不敢随便攀诬旁人,那日奴婢瞧着她伶俐,心里头喜欢,见她爱吃奴婢房里的小点心,便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小坐片刻,过后奴婢回到房中,便发现奴婢房里的一些东西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因为并未丢失什么贵重玩意儿,奴婢也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许是确实是奴婢疏忽了。” “你还记得那丫头是谁么?”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她也很是赞同青柳的怀疑。 青柳连连点头:“奴婢当然记得了,就是在小厨房帮忙的桃花。 那丫头是前些日子才分到咱们院里伺候的新人,奴婢瞧她乖巧伶俐,模样也端正,还想着要抬举抬举她,留在自个儿跟前儿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呢!” 青柳是在给自个儿留桃花这丫头在自个儿房里小坐片刻的事,找个合理的借口。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里,沉吟片刻,颔首说道:“这件事就不要和旁人提起了,你先偷偷盯着她,毕竟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另外我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你抓紧去办,那就是找到弘晖阿哥的下落,转眼弘晖出府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从秋到东,我这心里真是安稳不下来,你让咱们的人都抓点紧,尽快找到他,不论如何要赶在年前将他带回府来。”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弘晖这小子是真让人不省心,他不愿去军中历练是小,但是携美偷逃出府是大,而且一走就是那么久,这要是在外面碰到那些山匪流民,或是碰到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那可如何是好,乌拉那拉氏只是在心里想想,便觉得心惊肉跳了,何况府里还有许多眼巴巴盯着他弘晖嫡长阿哥位置的人在呢!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连声叹息着,却不知道她的担心成真了。 弘晖离开圆明园,便一路乔装打扮地回到了京里,但是在京里住了些日子,他就有些厌烦了,毕竟这是皇城根儿下,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连他想去酒楼里吃顿席面,那也得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发现行踪,被自家阿玛的人抓回到府里,所以他和小丽娘一商量,便动了去江南水乡好好游玩一番的心思。 别看他曾几次随圣驾下江南,但是却从未能轻松自在地游玩一场,一想到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他这心里就觉得很是遗憾。 如今有此机会,身边有美人作陪,口袋里也不缺银两,那还不赶快起行动身。 从他动心思要去江南游玩到租上一条高三层的楼船从通州码头出发,前前后后,不过用了小半天工夫,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香山烧香祈福的时候,他已经领着小丽娘和冯宝坐上楼船,迎风赏景地离开京城了。 从未离开过四爷羽翼笼罩的弘晖,此时就如同逃出笼的小鸟般尽情享乐着。 只是江湖阅历不多的他,却忘记了财不露白这句老话儿,也忘记了他身边没有了随行护卫的军士,他坐着华丽考究的楼船,身边就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妾和一个瞧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伺候着,随手打赏纤夫的赏钱都是银角子,这落在心存恶念的人眼中,他弘晖就是一头上好的大肥羊啊! 他所乘坐的楼船,刚刚进入sd境内,便被一伙水匪给盯上了。 这波水匪的领头人是一位打家劫舍多年的江洋大盗,仗着一身本领,手下又笼络了数十名好汉,自比赛宋江,他见弘晖一行人气度非凡,并没有贸贸然地撞上去,而是领着几个得力的亲信,借着楼船到岸补给的时候,趁机混到了船上,而他的其他兄弟则乘坐快船就紧跟随,只待他这边一发信号,便将这船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抢光小肥羊随身所带的金银细软,然后就迅速撤退到他们的老巢去。 是的,这是波劫财不害命的水匪。 三天时间,赛宋江确认这楼船上的人并不是当地衙门派出来的诱饵,便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候,给自个儿的手下发去了信号,同时在几间船舱门口都点燃了致人昏睡不醒的迷烟,当他们抱着弘晖和冯宝所携带的金银细软退走的时候,船上的人还在睡梦中呢!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分,弘晖等人才昏昏沉沉地走出舱门。 而此事,赛宋江等人早就带着金银细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弘晖望着空空如也的包袱,瞧着小丽娘光秃秃的发髻,真真领略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真谛,只得苦着脸和船老大来到了当地的衙门告状,他又不敢泄露身份,衙门也不可能赔偿他的损失,好在冯宝手里还藏着几张银票,倒是让弘晖避免了流落街头的痛苦。 不过事情也要从两面看。 如果冯宝手里没有这几张银票的话,弘晖也不会流落街头,他完全可以找到衙门表明身份,让衙门派人送他回京,那么他也就能够避免接下来的一连串苦难了。 他仗着身份,给他的几位好友送去了求助的书信,倒是很快就又富裕了。 这次吸取经验的弘晖没有再孤身上路,而是在当地的镖局雇佣了好些个镖师随行护卫,又买了条不甚起眼的客船,一路轻车简从地往江南而去。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呢,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弘晖再是小心,却还是遇到了危险,因为他在江南遇到了偷逃出府的荿格格。 荿格格也是无奈,她带着她在府里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有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份厚礼,可谓是身价不菲,她一路隐藏身份地来到江南,本该是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但是她一个孤身女人,手上拿着的京城开具的官凭路引,满口的京腔儿,瞧着就是个外乡人,很快就引来了贪得无厌的饿狼。 她出银子买宅子置地,又买来护院家丁,却也将恶贼引到了自个儿家里。 所幸,她模样清丽脱俗,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并没有伤害她,反而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做妻子,所以她虽然丢了家财,但是性命无忧,日子也算过得去。 不过好景不长,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很快就喜新厌旧地抬进了数房小妾。 荿格格怎么能甘心自个儿拿命、拿前程换来的财富被人如此踩踏,自然是和那恶贼闹僵了,可是那恶贼本就是当地一个颇有些势力的恶人,如今强占荿格格的所有家财,更是如虎添翼,对付荿格格这么个外乡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很快就将荿格格赶出了她出钱置办下的大宅院。 她没办法,只得认命地被那恶贼赶到城边的一处小院里住着。 只是住的问题是解决了,虽然寒酸了些,却到底是有瓦遮头,不至于露宿街头,但是吃喝穿戴,却是问题,她唯有给人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地赚些铜钱,所幸是不至于饿死,不过比起她在四爷府里养尊处优的生活,那自是天壤之别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受苦受难地活下去,就在这种情况下,她遇到了弘晖。 别人不知道弘晖对乌拉那拉氏有多重要,荿格格却是清楚得很,她想着,左右自个儿是不能回到府里去了,那么不如就再从乌拉那拉氏手里讹上一笔银子,然后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改头换面地过日子去。 只是她一个人,怎么控制住有镖师护卫的弘晖呢! 她就想到了强占她家财的那个恶贼,打算和这个恶贼联手控制住弘晖,她也是存着坏心眼儿呢,想着自个儿到时候卷着银钱一走了之,留下这个恶贼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出气,也替自个儿好好报报仇,让这恶贼强占她的家财…… 一个能强占孤身女子家财产业的人是什么好人…… 利欲熏心的恶贼被荿格格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荿格格将自个儿说成了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而弘晖正是那家的嫡长子,要是能将弘晖抓起来,必然能求得不少钱财,这恶贼很快就相信了荿格格的话,因为他本就怀疑荿格格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不然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万贯家财呢! 荿格格和那恶贼商定好计策后,荿格格就重新成为了她所置办的大宅的主人了。 她穿着精致华贵,出行有香车宝马、有奴仆拥簇,就这样和弘晖在街头来了一次偶遇的戏码,为了这出戏更逼真,她甚至装出慌乱逃跑的模样,好似很怕被弘晖看到,正愁口袋不甚丰裕的弘晖,顺顺当当地就被骗住了。 弘晖摆出四爷府嫡长阿哥的派头,朗声叫住了转身就要跑的荿格格。 荿格格闻言,苦着脸,来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抬手屏退身边伺候的婢仆杂役,一副小心讨好模样地凑到跟前儿,赔笑道:“大阿哥吉祥,您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四爷呢?” “哟,还真是荿格格您呢! 我是一路游玩到这里的,阿玛还在京中呢,不过我想我要是告诉阿玛,你荿格格在这里,想来阿玛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弘晖低头摆弄着袖摆,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却暗暗让冯宝和小丽娘站到了荿格格的背后,又让随行护卫的镖师守住了路口,让荿格格不能离开这里。 荿格格见状,忙苦着脸求饶:“大阿哥,您最是心善了,还请您放奴婢一马。” 说着,她就微提裙摆地跪下身来,语带哭腔地求弘晖不要对旁人吐露自个儿的去向踪迹,她表示她是绝不敢回到京里,更不敢回到四爷府里去了,为此,她甚至愿意付出她的所有家财,只求弘晖能够看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还算不错的交情上,放过她这个可怜人。 重回四爷府 第1769章 如洪家班在来到圆明园时,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带进来的所有箱笼行李。 而李畴想要吃点心,要么就是拜托圆明园里的小太监帮忙,通过有采买权利、自由出入圆明园的小太监偷偷带进来,要么就是有人赏赐。 如果说有人赏赐的话,总不能是独独赏赐李畴这样一个打杂的闲汉吧。 四爷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他在阿哥所生活多年所亲身体验到的经历所致。 那时候,他还未崭露头角,别说是手握实权地在朝堂行走听政了,便是想要凭借一份文采斐然的功课在康熙帝跟前儿刷刷存在感,也是做不到的,谁让他文比不上老三,武比不上老大、老五呢,唯一让他值得骄傲的就是他这人不偏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虽不出众,却也不是那种特别落后的捣蛋鬼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年的四爷在康熙帝心目中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而在这种情况下,旁的阿哥有自家额娘帮衬着,日子还算好过,而全部母爱都给了老四的德妃娘娘,根本不在意四爷过得如何,四爷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别扭的孩子,根本不肯主动去亲近将他推给佟佳皇后养育的德妃娘娘,所以他的一切就都要靠自个儿,虽然有佟佳皇后留给他的一份私房体己,但是小小年纪就见惯宫中太监跟红踩白做派的四爷又怎么肯做坐吃山空的事儿呢。 当时,四爷在阿哥所的日子…… 啧啧啧,吃得最差、用得最差,连病了要请太医过来瞧瞧,管事太监都要三推四推地故意为难一番,这也是为何别的阿哥身边有管事嬷嬷、掌事宫女和各种各样的班底,而他离开阿哥所开府别居的时候,只有苏培盛、陈福、张保和大嬷嬷四个自己人。 那段悲戚到不忍直视的童年生活,已经成为历史,但是四爷从未忘记。 今个儿四爷听杜鹃说起,她竟然和李畴一块吃到了软糯可口的小点心,他很容易就通过自身经历联想到那些尔芙未曾注意的问题,当初他还是皇子阿哥呢,但是阿哥所膳房那些精心巧制的点心送到他手里时,通常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隔夜货儿了。 四爷瞧着尔芙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小眼神,笑着说出了自个儿的这番判断。 可惜尔芙的注意力又跑偏了,她根本没有关注杜鹃为何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小点心,而是满脸心疼地盯着四爷,抱不平的低语道:“那你就没有和皇上说过此事?” “说什么?”四爷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是去找皇上告状啊,好好说说那些奴才私下里都是怎么欺负你的啊,他们那么对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高兴么,皇上是你的阿玛,你受到委屈,找自个儿的阿玛告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尔芙闻言,有些气愤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先是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句话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但是放在皇宫内苑这地方,怕是就要改改了,会哭的孩子是有糖吃,但是连愿意听你哭的长辈都没有,又如何能得到糖果呢,他那时候一年到头能见到皇上的机会都不超过五次,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也有一众兄弟怒刷存在感,他别说是告状了,能够被皇上看到一眼,那都是值得纪念的事儿。 如果皇上真的那么看重这些皇子,便是没有额娘在,那些奴才又怎么敢欺负他呢! 四爷实在是不愿意尔芙知晓自个儿那段狼狈不堪的经历,他笑着转移话题地说起了今个儿赏景宴的菜单:“听苏培盛说你特地张罗了几桌挺不错的席面,现在那些外人是走了,但是咱们也不能放任那些珍馐美味浪费啊,不如咱们将孩子们接过来,留在这水榭好好吃上一顿吧!” 其实这会儿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到尔芙先前和膳房商量好的开席时间了。 她见四爷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反对,她笑吟吟地点点头,便吩咐诗兰去桃花坞和四宜书屋接小七和弘昪过来了,至于茉雅琦和弘晖,则直接被她忽略掉了,要是将他们都叫过来,哪里还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不过她也不是就不管茉雅琦和弘晖他们这些孩子们了,左右膳房那边准备了好几桌席面,分别给几位侧福晋都送去一桌,还要剩几桌呢,所以她询问过四爷的意见后,叫过旁边帮忙的管事,轻声吩咐道:“你去通知膳房那边准备上菜吧。 一桌送过来水榭这边儿,其余几桌就分别送到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佟佳氏侧福晋、李氏侧福晋、李庶福晋和董鄂氏格格的院里吧,至于府里伺候的其他格格那边,你们就在花厅那边给她们摆一桌吧,让她们也好好热闹热闹。 另外在清辉阁那边送一桌,他也是有家有口的大人了,单独开一桌是应该的。 其他小主子,便让他们回到自个儿额娘那边去好好亲近亲近吧。”说完,尔芙就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管事嬷嬷快些下去安排了。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四爷待水榭里的宫婢都离开了以后,笑着打趣道。 尔芙不明所以地看向四爷,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么一安排,那些人就是想过来给爷请安,怕是也没有合适的借口了吧!”四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温茶,笑着回答道。 尔芙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似蛮骄傲地昂首说道:“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到这点呢,我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坑了后院里这些女人,不过要是你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我要不要让人将管事嬷嬷拦回来呢,但是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怎么好朝令夕改呢,所以你就算是想要和府里这些女人们亲近亲近,怕是也只能等下次家宴了。” 四爷也就是玩笑一句,他巴不得有更多时间和尔芙好好享受享受二人时光呢…… 他笑着摸摸尔芙嫩呼呼的脸颊,笑着道:“你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也就是爷这性格能包容你这小性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万万不能如此的。” “我又不傻。”尔芙傲娇地扭过头道。 “是是是,福晋最聪明了,那福晋知不知道爷现在心里想什么呢?”四爷笑着道。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声答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去画舫上用膳吧!” “爷正有此意。”四爷起身走到水榭的围栏旁边,指着画舫说道。 对于四爷这种不靠谱的提议,尔芙自然是严词拒绝了,虽然画舫就停在水榭旁边,但是她也不喜欢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用膳,万一出现晕船的情况呢,那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 再说,水榭里清风习习,四周的轻纱垂幔上,更是倒映着水波微荡,放弃如此优美舒适的用餐环境,那尔芙就是个大傻子了。 其实四爷也就是忽然想到和尔芙泛舟湖上的美好画面,这才提出要去画舫上用膳,但是尔芙如此果断地拒绝,他也就没有再坚持这个不甚成熟的想法,笑着认同了尔芙的选择。 当然,他心里也并没有放弃要和尔芙去湖上泛舟的打算。 一会儿工夫,诗兰和小七、弘昪的身影就出现在水榭外衔接岸边的曲径回廊上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两列二十位模样清秀、手托银盘的粉装宫女。 这也是尔芙为了这场赏景宴早前安排好的,连宫女身上那条看着不凡的宫女袍,也是她苦心设计的新款式,粗略看着是和寻常的宫女袍服相差无几,但是她却让针线房选用更有质感的米白色轻纱和淡粉色细绸做双层裁剪,内层以淡粉色细绸做底,外层以米白色轻纱为罩,一阵风吹来,让本来平庸无奇的宫女袍多了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水榭上的都是女眷,却也不会反感这些宫女伺候。 不过这会儿这番安排都成为了无用功,反倒是便宜了四爷。 尔芙坐在旁边,一双杏眼,满眼都是醋意地牢牢固定在四爷的脸上,她倒要看看四爷会不会为美色犯下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 四爷察觉到尔芙落在自个儿身上如针般锐利的小眼神儿,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要是没有福晋在身边,爷兴许还会注意她们几分,但是有福晋这样的贤妻美眷在,爷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女人呢。 其实爷之所以多看她们几眼,就是在想象你穿上这身衣裳的模样呢!” 说到最后,四爷的声音放低了几分,语气也轻佻了几分。 不过他这样做的效果很好,尔芙听完他这几句话,醋意满满的脸上,登时就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笑意,一边害羞地轻捶着四爷的肩膀,一边满脸羞红的低语道:“我之前让针线房赶制宫女袍服的时候,便让绣娘照着这款式给自个儿也做了两件更精致的,你若是喜欢,等一会儿回去牡丹台,我换给你瞧瞧……” 听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小心脏都不争气地快速跳起来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拖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妮子回去好好亲热亲热。 当然,四爷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因为尔芙不再是玉牒在册的妾室,他可以和当时还是侧福晋的尔芙白日胡闹,却不能和已经成为嫡福晋的尔芙在大白天里乱来,他一个男子是无所谓,便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懂规矩、不通礼数,但是尔芙作为女子就要备受苛责了,他不愿意让自个儿奉若珍宝的尔芙被人非议。 就在四爷在心里把自个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小七和弘昪、小米团都过来了。 不过小米团是被奶嬷嬷一路抱过来的,虽然小米团现在已经能够扶着矮桌、板凳等家具蹒跚学步了,但是还走不太稳,而且这牡丹台来水榭的路程不近,让他一个小孩子自个儿走这么远的路,那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别说尔芙不舍得,便是奶嬷嬷也不敢,这路上磕着碰着,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弘昪和小七、小米团来到水榭,齐齐上前,刚要见礼请安,便被坐在桌边等待的尔芙和四爷抬手拦住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呢…… 随着孩子们都到齐了,宫婢也将一桌珍馐美味摆好了。 尔芙笑着打发了要留在水榭伺候的宫婢,着重瞄了几眼那些努力往四爷跟前儿凑的宫女,目光淡然地移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柔声说道:“本来额娘是想要借这次赏景宴,给你们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咱们能更加轻松自在地品尝美食了。” “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笑着摸摸小七的发顶,又捏捏小米团嫩呼呼的小脸蛋,柔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知道的,之前耕织轩那边住着的戏班子里出了点小事,今个儿戏班里的人上台献艺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所以来参加赏景宴的福晋们就领着孩子们回去了,不过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们也就别担心了!” “额娘,您就是待他们太好了,让他们不知本分了!”小七不高兴的说道。 尔芙不大喜欢小七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是四爷却觉得顺眼极了,自家小七是天潢贵胄,就该有这种傲骨,他对着小七满意地点点头,颇为赞同的附和道:“是呢,你额娘就是太心软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额娘,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欺负呢,毕竟阿玛将你额娘保护得很好,便是她心软,别人也欺负不到她。” 对于四爷这种在孩子面前大撒狗粮、秀恩爱的行为,尔芙有些不自在地脸红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70章 “四弟妹,本宫早就听说你素来宽仁厚道,但是今个儿一听你说话,便有些见面不如闻名了。 你瞧这邱氏的境遇如此凄惨,大好年华就成了寡妇,再说她如此冒险闯进圆明园,也仅仅是想要替死去的丈夫讨个公道,你又何必说出如此绝情冷情的话呢”坐在尔芙身侧的太子妃瓜尔佳氏闻言,面露怜悯地看向邱氏,轻声低语道。 虽然是轻声低语,但是太子妃的音量,却不高不低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对此,尔芙也唯有心里暗暗骂娘了、 她回首环顾左右,朗声解释道“二嫂,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不介意给邱氏和已经死去的李畴一个公道,毕竟他是实实在在死在了圆明园,我之所以会说扫兴,其实是不愿意邱氏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下去面对悲惨的事实。 不过既然二嫂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藏着掖着的,便显得太不识趣了。” 说完,尔芙就抬高几分音量,将后台里暗暗叫苦的洪班主请出来了。 后台里,洪班主打从发现邱氏闯上台喊冤叫屈的真实身份后,他就知道自个儿梨园行这碗饭是吃到头了,也彻底得罪了四爷府的诸位贵人,但是被尔芙叫到头上,他也不敢躲闪回避。 洪班主忙搓搓已经有些发青的脸颊,挤出一副悲戚戚、惨戚戚的模样,苦着脸,拱手猫腰地来到了戏台上。 他走到邱氏的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告罪道“请四福晋恕罪,请诸位贵人们恕罪,这都怪小人儿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小子们,扰了诸位贵人们的雅兴,坏了四福晋的一番心意。” 然后,他又对着邱氏叹了口气,一副又可怜、又气恼的模样。 洪班主瞧着不明所以的邱氏,音量不减的继续说道“你这妇人好不识趣,旁人许是不知道你和李畴之间的关系,瞧着你哭得如此可怜,便信了你的满口胡言,但是你该知道我和李畴打交道多年吧。 当初,他流落街头无衣无食的时候是我顾念着以前的情分,留他在戏班子里做些利索能力的杂事,让他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街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你娘家当初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深冬腊月将他赶出家门,更是搜光了他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只留给他一身单衣御寒,你现在竟然仗着和李畴的夫妻关系来这里胡闹,当真是不知羞。 既然你非要求个公道,那我就斗胆替四福晋告诉告诉你公道为何。 你丈夫李畴,你应该也最了解他的性格,本就是个浪荡不羁的人,以前是仗着他那张雌雄不辩的好模样、好身段处处留情,更是引得你这种整日在戏园子里打转的妇人芳心暗许,现在他是没有了好模样和好身段,那嗓子也不能再登台,但是他还有一张巧嘴儿,三言两语就忽悠得戏班里新入行的小姑娘对他着迷,他之所以暴毙的原因,也是不雅至极,直接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说到这里,洪班主又对着戏台下的一众福晋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以作赔罪。 尔芙也适时地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快些将邱氏扶起来,同时叹着气地安慰道“幸亏洪班主了解内情,本来我见你对李畴如此情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样不堪入耳的真相,好在你们本就是情断义绝了,你也不必再为这样的男子落泪悲伤了。” 她不是故意要夹枪带棍地贬损邱氏,实在是太气愤了。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如果邱氏换个场合来找她求个公道,便是这事儿和四爷府里的一干人等无关,她也会出些银子以作抚慰,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但是邱氏在这样的场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破坏了她辛苦多日安排下的赏景宴,让她和四爷在这么许多人跟前儿丢脸,如何能让她心平气和地对待邱氏呢 此时此刻,尔芙也明白了太子妃瓜尔佳氏姗姗来迟的原因。 狗屁的包公铡美案,本就是不合时宜的一出戏,又出现这么一位秦香莲,这根本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为了贬损自个儿和四爷无所不用其极,故意将邱氏带进圆明园搅局,不然就邱氏的身份,别说是来到水榭的戏台上了,能够混进圆明园,那就算她本事,真以为圆明园的园门是随意进出的城门呢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满眼怨愤地瞧向了身旁满脸看好戏模样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了。 瓜尔佳氏仿佛感觉到了尔芙的目光一般,扭过头来,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尔芙见状,很是不解,她不明白洪班主解释得如此清楚,便是自个儿这场赏景宴没能办好,却也不算丢脸,那瓜尔佳氏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仿佛这场好戏最精彩的地方还未来临似的,这让尔芙心里升起了隐隐的不安,因为她想到了那条出自造办处手艺的银链子。 果然,这坑爹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就在邱氏和诗兰推推搡搡不肯离开的刹那,戏台上又冒出了一个人。 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所以不需要台上的人做出任何动静来,大家伙儿就注意到了她,尔芙和其他人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洪班主却是心中一抖,因为洪班主之前交给尔芙的那条银链子,正是洪班主亲手从她的脖子上取下来的,而她也正是和李畴有亲密关系的杜鹃。 此时此刻,洪班主后悔自个儿没有当机立断地将杜鹃赶走。 只是洪班主却不知道,这出好戏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早前就特地安排下的,杜鹃在不在圆明园,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要费些手脚,毕竟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太子妃身份和她的家世背景,让她办任何事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杜鹃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一笔让她能富足生活的银子而已。 梨园行比起后世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有所不同,但是大致上的差别不大,走进这行当谋生的人不少,能崭露头角的角儿没几个,加之戏子本就属于下九流的行当,不能成角儿,不能成为一个戏班子里的顶梁柱,那日子就过得和卖身为奴的婢仆杂役一般。 而杜鹃这个人呢 她就是那种天资有限的人,虽然她勤恳练习,但是先天条件有限,身段、模样、嗓子都不如洪家班里的其他几个年轻姑娘,不然她也不可能瞧得上戏班里打杂的李畴了,所以当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人拿着银票找到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就将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儿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并且详细描述了那条银链子的款式细节。 其实如果不是杜鹃描述得格外详细,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没有十足把握来找麻烦。 而太子妃会注意到杜鹃,也是因为洪家班的洪班主偷偷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圆明园引来的麻烦,作为太子妃,瓜尔佳氏比很多男人还要了解男人的某项能力,她偷偷问过太医,也问过自个儿身边精通男女之事的老嬷嬷,她确认如李畴这样的壮年男子在没有服用任何虎狼之药的前提下,绝不会出现脱阳暴毙的问题。 其实本来这种事和她的关系也不大,便是圆明园光明正大抬出去这样的尸首,也就是她有嘲讽尔芙的话题罢了,但是就是洪班主偷偷摸摸的行为,让对四爷和尔芙心生不满的瓜尔佳氏先入为主地将这件事和尔芙联系在了一起、 在尔芙用心准备赏景宴的时候,她就在费心调查李畴暴毙的始末。 本来她很快就放弃了,却偏偏巧合得找到了邱氏,她就又想到了故意恶心尔芙的好办法,然后再细查之下,瓜尔佳氏又从杜鹃的嘴里得知了那条特别的银链子,偏偏她也曾经对这条银链子有所了解,所以她就有更充足地理由找尔芙的麻烦了,最起码能送给尔芙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 正因为种种巧合,这才出现了今天水榭里的这一幕。 杜鹃梨花落雨地跪在台上,哽咽着诉说着委屈,直说得在场一众福晋都怜惜不已,这才说出了那条造型特别的银链子,丢给尔芙一记暴击。 事态控制不住了,场面彻底乱套了。 尔芙苦着脸,一脸无奈地给这场赏景宴下了结束语,一边赔罪,一边安排宫婢送诸位福晋离开圆明园,在场的某些皇子福晋,虽然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好戏,但是当着宗室里几位老福晋的面,她们还要保持住自个儿优雅端庄的一面,只好一脸惋惜地告辞离开了,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了,她现在就是破罐破摔了。 当然,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借口尔芙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她作为尔芙的二嫂,作为打理宫中庶务多年的太子妃,颇有几分经验,留在这里,刚好可以给手足无措的尔芙帮帮忙,竟然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圆明园。 其实她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她本来是打算要留在场所有人一起围观热闹的。 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抛开那些想要看热闹的妯娌们不说,宗室里的那些老福晋们,看着是耳聋眼花的昏昏老朽样,那心里头还不知道多么玲珑剔透呢,如果她闹得太过分了,惹怒了这些这会儿装聋作哑的老福晋们,那她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尔芙心里充斥着无数句的脏话。 从头到尾,这场混乱都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干涉下的结果,没有她太子妃瓜尔佳氏从中捣鬼,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会儿她竟然还好意思摆出我留在这里替你分忧解难;的嘴脸来,真是让尔芙有些佩服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皮厚度了。 她忍不住想要问问康熙帝难道这就是您亲自赞赏过的太子妃么,您老眼花了吧 可惜,她并没胆量去挑衅皇权。 尔芙也不好当着还未离开的诸位老福晋的面驳斥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话,唯有强忍心塞地表示感谢,而就在她目送着水榭里的一众女眷登上画舫离开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只是还没等到她对太子妃瓜尔佳氏发难呢,不远处的曲径游廊上,便已经传来了太子爷愤怒的呵斥声。 而陪伴在太子爷身旁的人,正是圆明园的男主人四爷童鞋。 四爷和太子爷如同脚踩风火轮似的快速来到水榭上,尔芙是心底大安,但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显然没想到太子爷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份来自尔芙的请帖是四爷通过太子爷送去毓秀宫的不假,可是这位已经纵情花鸟、彻底放飞自我的太子爷对贪恋权位的太子妃很是不满,所以他收到四爷转交给他的请帖后,他并没有亲自去交给太子妃,而是直接交给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送去了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妃瓜尔佳氏因为是从小太监手里收到的请帖,她并不知道太子也来了。 谁让太子现在连太子妃的面都不愿意见,更不会告诉太子妃自个儿的出行安排了,所以太子妃瓜尔佳氏根本没有想过在圆明园见到太子,她还想着能够凭借自个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太子继续夺嫡大业呢,到时候太子顺利继位,她就是敦促太子奋进的贤皇后了,一定能青史留名。 而现在,她在第一环上就失误了。 太子出现在圆明园,而且一出场就不给她留任何面子地当着水榭里的宫婢仆从和戏班里的戏子教训她了,她既愤怒,也担忧,愤怒的原因是她怨恨太子如此不给她脸面,而担忧的原因就是她怕就此惹怒太子,到时候自个儿就真是替别人做嫁衣了。 而尔芙呢,她已经一溜小跑地跑到四爷跟前儿给太子请安去了“太子爷吉祥。” 太子爷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不能不给弟媳脸面,他面色冷峻地点点头,那绷起脸的模样,还真是和四爷有几分相似呢,四爷则领着还愣神的尔芙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场面,又是一度很尴尬。 重回四爷府 第1771章 后面跟着的那辆油毡棚的马车里,则是两个跑腿干粗活的小太监和一应行李。 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一副苦瓜脸的沮丧样,尤其是没有跟在佟佳侧福晋跟前儿的两个小太监,那更是极尽尖酸刻薄地咒骂着连累他们倒霉的佟佳氏,舍了子孙根,成为任人打骂的小太监,他们就是想要过吃饱穿暖的安稳日子,但是现在他们就是没有跟对主子就要落得个被打发出府的下场,还要继续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倒霉主子,这心里怎么可能就没有半点怨言呢! 这二人唠唠叨叨地骂了有小半个时辰,马车都出城了,二人还在指天怨地的咒骂,骂得前面赶车的车夫都听不下去,把手里头的鞭子往裤腰带上一塞,反身撩开了车帘一角,满是无奈地提醒道:“我说,两位小哥儿就别再骂了,你们骂得这些话,一句都传不到前面车上去,却一个劲儿地往我耳朵里钻,这要是哪天儿我管不住嘴儿,你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主子就是主子,再是落魄,也比咱们这些个奴才强,比咱们这些个奴才金贵!” 说完,他也不管这二人能不能将这话听进去,转身继续驾辕去了。 不同于这两个要留在小善庵附近随时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监,车夫的运气还算不错,只要将佟佳氏的行李安安稳稳地送到地方,他就可以领着赏钱回府复命去了,所以他这心情还真是不错呢,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好心肠地提醒两个小太监一声。 可惜他的好心眼儿,没能得到好报。 这坐在车厢里咒骂不停的两个小太监被车夫一句话吓唬住了,想想自个儿之前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再想想佟佳氏往日的做派性格,挤咕眨咕地对视片刻,下定决心,宁可出去做个流民乞讨为生,也绝对不能跟着一块去小善庵里伺候了。 想要叫住马车下车,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两个小太监亦是能狠下心的,一边装腔作势的继续咒骂着,一边做起了小动作,愣是将后车厢用碎瓷片子磨出了一个豁口,也不管跳车会不会摔伤胳膊腿儿,抱着自个儿那可怜巴巴的小行李卷,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直等到马车走远,这才你扶着我的胳膊、我扶着你的肩膀头儿地从路边那些枯败的草丛里钻了出来,连身上的草籽碎屑都顾不上掸干净,就这么一溜烟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了。 车厢里,没有了两人尖声尖气的咒骂,车夫也没有多想,等到了小善庵门口,他将马车停稳,习惯性地挑开车帘,这才发现两个小太监偷跑的事实,气得他是止不住的骂娘,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地跑到佟佳侧福晋跟前报信。 一向驭下严苛的佟佳氏,这次倒是没有再摆主子的谱。 她也知道她现在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瞧着眼前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车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嘲般地笑着说道:“走了就走了吧,没必要连累他们跟着我一块受苦。”说完,她就直接示意身边伺候的桂兰和霍嬷嬷上前去叫门了。 小善庵,一处隐藏于葱郁松林里的小庵堂,竟是爱新觉罗氏宗亲女眷清修的庵堂。 佟佳侧福晋站在台阶下,仰头瞧着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微微摇了摇头,这漆色斑驳的黑漆木门,这笔画都不全的破匾额,这地方还真是配不上爱新觉罗氏这般高高在上的姓氏,不过这也并不意外,毕竟是宗亲女眷犯错清修的地方,难不成还能修成金銮殿般恢弘奢华,只是一想到她以后就要生活在这里,她还真是忍不住为自个儿可怜。 想想昨个儿,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侧福晋,今个儿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岂不是一个大大的悲剧。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在这片清静得如同毫无人烟的松林里响起,显得很是瘆得慌,不过还不等佟佳氏收敛起眼底的不安,里面就很快传来了一声沉静清冷的应门声。 嘎吱…… 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穿蓝色衲衣的小尼姑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她探着脑袋瓜儿,瞧清楚了外面站着的人,很快将木门打开了,同时自个儿也来到了院门外,站在已经破碎的青石台阶上,双手合十道:“施主,可是雍亲王府上的女眷?” “正是妾身。”佟佳氏亦是学着小尼姑的做派,双手合十的回答道。 “施主,贫尼了尘,请施主随我来!”小尼姑笑着点点头,微微侧身,让开了院门口的位置,不卑不亢地将佟佳侧福晋让进了这处有些荒凉破败的小院,同时也不忘客客气气地将要搬扛行李送进来的车夫留在院外,这里是女眷清修所在,实在是不好让男子登堂入室,倒也不是小尼姑故意想要刁难佟佳氏。 佟佳氏也不矫情,对着霍嬷嬷和桂兰点点头,示意二人接过车夫手里拎着的包袱,便这样微提袍摆地走进了院门。 又是一声有些刺耳的关门声,将两个还有些愣神的车夫留在了外头。 “姐夫,咱们怎么办啊?”赶着油毡棚马车的憨直车夫瞧着已经关紧的院门,有些茫然地指着身后那两辆还装着行李的马车,低声询问道。 “怎么办,凉拌。”被称呼为姐夫的车夫无语地翻着白眼,咬牙道。 要不是他这个小舅子太糊涂,这些搬扛行李的活计就该是那两个倒霉蛋小太监的活儿,但是现在那两个倒霉的小太监跑了,这倒霉差事就落到他们这两个车夫头上了呗,这会儿他都快要恨死这个缺根筋的小舅子了。 所幸,他之前就跟着苏培盛跑过这边一趟,也知道那个安置小太监的院子在哪儿,不然他二人这差事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交差呢,他又站在院门口愣愣神儿,招呼着自个儿那个不成材的小舅子跳上马车,便赶着车往小庵堂后面拐去。 小庵堂后面是是一片低矮的民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奉命来伺候到小庵堂里清修的犯错女眷的奴仆,有些犯错女眷是一辈子都没离开这里,而这些被指派过来的奴才年更日久,便也就被各自的主家忘了,渐渐地就在这里形成了一片庄户,但是一辈子留在小庵堂里清修的女眷,到底是一部分,更多的女眷都想法设法地离开了这个庵堂,所以有不少的空屋子,老胡之前过来就是陪着苏培盛过来安排两个小太监的住所,可惜住所安排好了,两个小太监跑了,也不知道这事儿回去怎么交差呢! 不过眼下,老胡还考虑不到这些事儿,他驾着马车,直奔已经结冰的小河边。 马车在一处仅有三间砖瓦房的破落院子门口停稳,他一边从腰间往外摸钥匙,一边扭头对着还在愣神的小舅子招呼道:“这就是四爷给侧福晋身边那些奴仆安排的住所,咱们抓紧把行李卸下来,也好早点回府报信去!” 说完,他就已经推开了院门,径自往院里走去。 “真是倒霉。”被老胡用眼神白了不知道多少眼的小舅子耿庆拎着沉甸甸的包袱,一边迈步往院子里头走,一边叹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好好盯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咱们现在都能回去了!”走在前头的老胡听见耿庆的嘟囔,满脸不痛快地扭过头来,抬腿就照耿庆的肚子踹过去了,咬牙骂道,不过骂完,他还是认命地将摔在地上哼哼的小舅子拉了起来,一块从马车上往下搬行李去了。 因为四爷的态度不明朗,所以佟佳侧福晋从府里带出来的行李不少,光是被褥就足有六套之多,狐皮褥子、猞猁狲毯子……老胡和耿庆足足折腾有六七趟才搬完,这还不算小太监和丫鬟们的行李,更别提那两个沉得能压死人的香樟木箱笼了,贴身衣物和银钱,怕是也没有少带,不过老胡和耿庆没胆子打开偷看,将这些行李乱糟糟地往已经换过新炕席的土炕上一堆儿,也不管这院子这么敞着会不会找来贼,赶着马车就奔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等到佟佳侧福晋见过小庵堂的主持师太,又见过了小庵堂里的数位小尼姑和几个在这里清修反省的犯错女眷,亲自去看过了早就收拾好的禅房,再想起那些还在马车上的行李时,这老胡和耿庆都快要赶回到城墙根儿了。 “恶奴欺主……”佟佳氏瞧着空空如也的院门口,咬牙切齿的骂道。 “施主,不必急躁,师傅早有安排了!”引着佟佳侧福晋进到庵堂里的小尼姑了尘不动声色地来到佟佳侧福晋身边儿,轻声唤道。 “师傅有礼。”强龙不压地头蛇,佟佳氏闻声,忙收敛起眼底的怒色,垂首道。 “施主,请随贫尼来吧。”了尘微微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淡声道。 说完,她就直接往小善庵旁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去。 了尘是从小就长在小善庵里的小尼姑,据老师太静云师太所说,她还在襁褓里就被丢在了小善庵的院门口,一晃十三年,她已经见多了这些尊荣富贵的女眷来庵堂清修,初时她还会对这些女眷报以同情,但是随着这些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眷原形毕露,形如泼妇地对庵堂里修行的僧尼破口大骂,怨天尤人地指天骂地,甚至侮辱庵堂里的佛祖菩萨,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她也就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不过她虽然不喜这些女眷,却还是会按照师太的吩咐,安排好这些女眷的吃住。 今个儿,佟佳氏的到来,亦是毫不例外。 佟佳侧福晋满脸无奈地跟在步履生风的小尼姑了尘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这处破落到一定程度的院子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但是她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很快就擦干眼泪,领着还不大适应环境的霍嬷嬷和桂兰进房间里清点行李去了。 而了尘则是满脸淡然地等在院子里,心中有佛,何处都可以修行。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霍嬷嬷和桂兰抱着锦缎苏绣的被褥,肩上背着装着佟佳侧福晋贴身衣物的包袱,重新来到了院子里,佟佳侧福晋手里也没有空着,拎着她素日里用惯的妆匣,带着几分无奈的问道:“小师傅,不知道我能不能给府里传个信去,你瞧这霍嬷嬷和桂兰都陪着我去庵堂里清修了,这院子总不能空置着吧,我想麻烦府里再安排个人过来看院子……” 了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答道:“内务府的施主们会按时送青菜和米粮来,施主有事可以托付他们代为传信。”说完,她就转身往小善庵的方向走去,脚步都有些凌乱了,心里暗道,自个儿到底还是修行不够,她真的好想问问这位来庵堂清修的施主到底是来清修,还是来继续享受的。 只是她按耐住了心底的好奇心,并没有多言。 佟佳侧福晋得到了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便也没有多言,拎着妆匣,任由桂兰搀扶着自个儿,重新回到了小善庵里,径自钻进了禅房里,自顾自地坐在窗边整理着发髻,等着霍嬷嬷替自个儿铺床,想要好好的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再细细琢磨是谁暗害自个儿,弄得她落得如此下场。 而与此同时,小善庵的主持师太静云则安静地坐在佛堂里,听着那些小尼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新来到庵堂里清修的雍亲王侧福晋,一直等到这些小尼姑都说够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木鱼,淡然道:“佟佳施主新来庵堂清修,一切随着以前的规矩就是,怎地就引起你们这么多的好奇心呢!” “她实在是不像个犯错反省的样子。”了尘嘟着嘴儿,低喃道。 “像与不像,又与你何干!”静云师太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衲衣起身,一边回答道。 重回四爷府 第1772章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73章 尔芙走进小筑,笑吟吟地让诗兰打赏了小宫女,又让晴岚将摆在地当间的绣墩和炭盆都挪到窗边的位置,她就这样坐在暖烘烘的小筑里,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欣赏着不远处的美景。 木屋小筑里很安静,静到唯有炭盆里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她望着窗外,丢开了府里那些乱糟糟的烦心事,品味着微苦回甘的香茗,倒是真找到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惜,这种卧看云卷云舒的闲淡时光,总是会很快过去。 就在她躲在小筑偷享安宁的时候,弘晖一行人回到了府里,不同于四爷安排的那般,弘晖并没有一回到府里就匆匆回到自个儿院里休息,而是难得遵守礼教束缚地赶来正院拜见尔芙这位继母了。 尔芙却不在正院,宫婢自是要赶忙过来找人。 她听着气喘吁吁的诗情说完,忍不住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叹,暗道:真烦人。 明明互看不爽,非要搞这种糊弄人的场面事,不过人活着就不能太任性了,所以就算尔芙的心里再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随着诗情离开了这处让她感觉到安逸的木屋小筑,回到正院去接受弘晖这个先福晋留下的嫡长阿哥的请安礼。 正院里,弘晖神色淡然地等在廊下。 尔芙绕过影壁墙,便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她实在搞不懂弘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容不得她多想,弘晖这个名义上的便宜儿子就已经动作迅速地迎过来了。 “额娘!”弘晖亲切的唤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尔芙心里如此想着,摆出稍显僵硬的笑容,勉强地点点头:“回来就好,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进房间呢,冻坏了身体,额娘是要心疼的,快随额娘进房间里说话。” 说完,她就招呼着挡在自个儿跟前儿请安的弘晖,快步往上房走去。 进了门,她瞧着正坐在桌边喝茶的四爷,笑着夸道:“弘晖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只是你这个做阿玛的,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孩子呢,现在什么天儿,你还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说着,尔芙又吩咐诗兰去准备些红枣姜茶送过来。 “一会儿等热姜茶送来,你一定要趁热喝一碗,好好去去寒气。”尔芙一脸贤惠地对着弘晖交代道。 “弘晖听额娘的。”弘晖笑呵呵地扮演着孝子的角色,一脸恭顺的回答道。 尔芙坐在上首,借着喝茶的空档,偷偷观察着和以往大为不同的弘晖,暗暗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弘晖这么一个把所有心事都摆在脸上的蠢货,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要变身腹黑男的节奏…… 她心里生出些许寒意。 这样的弘晖,让尔芙心里很是忌惮,因为处在明处的敌人,远没有隐藏起来的敌人可怕。 不过当着四爷的面,弘晖乐意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她也不会拆穿。 就这样,她也撑起了假面具,笑呵呵地配合着弘晖演戏,嘘寒问暖的模样,任谁也挑不出丝毫错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累,尤其是脸上的肌肉,笑得都快要僵硬了。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解救她这个想要退场的演员,乌拉那拉氏来了。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对弘晖,那真是一个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好母亲。 本来正在慢悠悠地摆弄花枝插瓶的她,从听到宫婢说弘晖进内宅给尔芙请安的那刻起,便没了那份淡然闲适,几乎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她的状态,催着宫婢伺候自个儿更衣、梳妆,等不得仆从备好软轿,一路小跑地赶到了正院外。 直到此时,她才停顿住脚步。 因为她知道这院里不单单有让她担忧、牵挂的弘晖,还有她的冤家对头四爷和尔芙,而且她也不愿意在自个儿的儿子面前显得太过狼狈,即便是弘晖并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亲娘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用帕子擦拭干净额头上的汗珠,平复好呼吸,整理好情绪…… 乌拉那拉氏这才吩咐青柳上前叫门。 只见她步履平缓,神态悠然淡雅,嘴角噙笑,目光平和地出现在正房的门口,她优雅地走进门,螓首微垂,微微挑起的凤眸含羞带怯地看着坐在前方的四爷,余光却是牢牢地锁定在弘晖的身上。 她似是刚刚发现弘晖阿哥也在一般地优雅见礼,倩声告罪道:“妾身失礼了,还望王爷和姐姐不要怪罪。” “哼……”四爷微微冷哼,不喜不怒,根本不打算搭腔的样子。 尔芙坐在旁边,却不能让场面就这样冷下去,她笑着抬抬手,示意乌拉那拉氏快快起身,柔声安抚道:“都是自家人,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她又笑呵呵地让着乌拉那拉氏快些入座品茶。 以前是尔芙不屑于在四爷面前演戏,真论起演技的话,她就算不是影后级,也是影后候选人之一,不然都对不起她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和电影了。 这边,乌拉那拉氏入座后,一双眼睛就长在了弘晖的身上。 她瞧着弘晖明显见瘦的身材,别提多心疼了,早知道荿格格那贝戋人对弘晖心存歹意的话,当初她就该做得更狠绝一些。 “想来侧福晋来见阿玛和额娘是有事要说,那弘晖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给阿玛和额娘请安。”乌拉那拉氏恨不能时时刻刻和弘晖待在一块,一刻不离地守着弘晖,但是弘晖却被她那炙热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一盏茶还未喝完,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了。 “回去吧!”四爷闻言,笑着答道,同时丢给乌拉那拉氏一记嫌弃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对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的话,估计他也会觉得不自在,暗暗猜测自己的妾室是否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想法,毕竟乌拉那拉氏的表现太出格了些。 弘晖走了,乌拉那拉氏也不打算在正院多待。 只是她才刚刚开口要走,那边得到四爷暗示的尔芙,便主动开口挽留道:“妹妹若是不忙,不如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妹妹私下里说说呢!” 是的,乌拉那拉氏的表现是那般出格,四爷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呢…… 他之所以不想要亲自出面教训乌拉那拉氏的无礼之举,只是不想让乌拉那拉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罢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任由乌拉那拉氏这样无法无天下去,到时候谣言四起…… 四爷表示: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不想被人议论自个儿帽子的颜色。 种种客观和主观的原因影响下,四爷将这个有些棘手的问题交给了尔芙,随之就离开了正院,也就有了之后尔芙挽留乌拉那拉氏的一幕。 其实就算四爷不说,尔芙也是打算要和乌拉那拉氏谈谈这件事的,因为之前府里就曾传出过关于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之间有染的谣言,若不是她顾及着四爷颜面,将这些谣言压下去了,怕是这会儿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全须全影地坐在这里了。 对于尔芙的主动挽留,乌拉那拉氏自是不好推拒,只得勉强地点点头答应了。 庭院回廊上。 尔芙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和乌拉那拉氏扯了几句家常闲嗑后,很是委婉地劝诫道:“妹妹正值好年华,瞧瞧这巴掌大的脸蛋,若是换套闺阁小姐的衣裳,真真是姑娘模样呢,咱们王爷有你这样的美眷在侧红袖添香,真是好福气!” “姐姐谬赞,妹妹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乌拉那拉氏谦虚答道。 “你真是太过谦了!”尔芙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有些暗气乌拉那拉氏打乱自个儿的思路,弄得自个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转回到原本的频率上了。 好在她很快就整理好了思路。 既然找不到委婉提醒的合适说词,那就摆出正义化身的嫡福晋身份好了。 她故意绷起脸来,沉声说道:“妹妹容貌娇嫩,瞧着就和刚及笄的姑娘似的,和弘晖在一块相处的时候,便要格外重视分寸,不然这府里眼红妹妹地位的人,怕是要借机传出不利于妹妹的谣言了。” “姐姐,您这话是何意,又是从何说起呢?”乌拉那拉氏颤声问道。 她也是听尔芙说起,这才突然意识到自个儿刚才盯着弘晖不放的眼神是有多么冒失,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不成体统,难怪弘晖会如坐针毡,片刻不敢停留地急忙告辞离去…… 尔芙笑着看向乌拉那拉氏,转身坐在回廊的扶手上,似是并未察觉到乌拉那拉氏的失态一般,柔声说道:“其实我也是好心提醒,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意思,毕竟你和弘晖的年纪相仿,若是太亲近了,难免会有人会往那些不好的方面去乱想,若是真等到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对你、对弘晖、对王爷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妹妹定当谨记姐姐所言。”乌拉那拉氏恭声应道。 尔芙闻言,又是温柔一笑,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我太多管闲事就好,我也知道你对弘晖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他,但是不合时宜的关心,还是能省就省吧。” “是,妹妹记下了!”乌拉那拉氏脸色稍显尴尬地回答道。 “好啦,我想和妹妹说的话都说完了,想来妹妹这会儿也想要自个儿静静,那我就不多留妹妹了,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小七那丫头的功课,我先失陪了!”尔芙微微点头,一边整理着丝毫不乱的袍摆,一边笑着说道。 说完,她也就领着守在不远处的诗兰他们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尔芙动作僵硬地走出了院门,扭头看着和自个儿背道而驰的乌拉那拉氏背影,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轻声呢喃道:“总算将这些话说出来,还真是太尴尬了!” “主子,您说什么?”随行伺候的诗兰闻言,低声问道。 尔芙笑着摇摇头,柔声回答道:“没什么,一些不能对外人明言的牢骚罢了,你们就算是听见了,也必须得当没听见,所以你就别问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笑。 这身为四爷府的嫡福晋也好,却也有不好的时候,难得有独处的时候。 她这般想着,人已经走到听雨阁的院门口,院子里隐隐约约的传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古筝声,让尔芙颇为同情四爷替小七请来的女先生,自家小七许是遗传到自个儿五音不全的音痴体质了,明明从六七岁就跟着音律大家学习,竟然到现在都不能弹出一段像样的曲子,也是够让人无语了。 好在除了音律差些,小七其他的功课都学得不错,不然怕是四爷就要崩溃了。 尔芙有些尴尬地揉揉备受折磨的耳朵,缓步走进了院子。 听雨阁里,小七正苦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琴室里练琴,一瞧见尔芙的身影,噌地一下就从琴室窜出来了,求救似的抓着尔芙的衣襟,哀声道:“额娘,救救可怜的小七吧!” “怎么这么可怜呢!”尔芙抬手拂过小七紧蹙的眉头,笑着问道。 小七回头瞧瞧如狼窝虎穴般的琴室,拖拽着尔芙就往上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道:“额娘,咱们到房间里再说吧!” 尔芙一脸抱歉地对着正站在琴室门口往这边看的女先生颔首一礼,将赖在自个儿身上不肯下来的小七推开,正色说道:“你应该正在上课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跑出来,还不给你的先生去认错道歉,别指望着额娘来了,你就能够不守规矩。”说完,她就拉着不情愿的小七,来到了女先生的跟前儿。 四爷为小七请来的这位教琴先生和尔芙见面的机会很少,只有每月就初十、十五两日进府授课,但是却对尔芙这位身份尊贵的亲王福晋很有好感。 毕竟像尔芙这般懂得尊师重道的名门贵妇,实在是不算太多,加之她曾在勾栏瓦舍里讨生活,便是她卖艺不卖身,但是在那些名门贵妇的眼睛里和其他倚门卖笑的姑娘儿,也并无区别。 “难得福晋过来,今个儿就让小七格格休息一日吧!”女先生笑着说道。 重回四爷府 第1774章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前车之鉴,丧子之痛,尔芙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尔芙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指着乌拉那拉氏坐过的位置,对着还愣神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将茶具碗碟送去厨上蒸煮洗净,再将绣墩上的软垫都换上新的。”说完,她就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窗户,让冷风吹散房间里那股属于乌拉那拉氏的味道。 做好这些,她这才缓步走到堂屋里落座。 “恩济庄那边的年礼要早些送过去。”她一边翻看着乌拉那拉氏整理好的账本,一边对着晴岚随口吩咐道。 “是。”晴岚将尔芙的吩咐,清清楚楚地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上。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账本上。 虽然这些账目都是管事嬷嬷清点过的,但是为免上下联手行贪墨之举,尔芙还是会习惯性的抽查几本。 “乌拉那拉侧福晋做事细心,瞧瞧这账目抄录得多清楚……”尔芙随口夸赞一句,便将翻看了大半的账本丢到了旁边,继续翻看其他账本去了。 年末岁尾,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虽然乌拉那拉氏主动分担了尔芙不少的工作,但是一些涉及到比较关键位置的工作,还需要她亲自出面,毕竟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轻易地将打理中馈的权利,拱手让给乌拉那拉氏吧。 尔芙忙,前院的四爷也忙。 原本康熙帝是心疼他正处在丧子之痛中,并没有安排其他的差事给他,但是随着他调查的动作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惹得宗人府都出面干涉了,康熙帝就不得不出面约束下四爷的行为了。 四爷就这样被康熙帝一道圣旨派去盛京祭祖了。 他人是不在京里了,但是陈福并没有放弃追查弘晖之死的真相,只是弘晖是死在千里之外的海边小渔村,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便是宋慈在世、狄仁杰复生,怕是也没办法从这支离破碎的线索里,寻找到真正的真相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求救的密信被送到了恩济庄上。 送信的人是个进京求学、以待明年大考的学子,将书信送到庄上,说明这封信是一个很狼狈的年轻人哭求他捎来京中的,其他就再无多说,便直接离开了。 庄头见信封上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又用蜡漆火封,他不敢擅自打开,只得将这封信辗转送到了四爷府女主人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却并没有将这封信当一回事。 毕竟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书信,四爷府每日都能收到两大篓,其中包括求告无门的苦主写的状纸、某些想要搭通天地线的地方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总之是各种各样,应有尽有,所以如这样一封送到恩济庄的书信,便是信封上留有四爷府的专属记号,也不足以让她太过在意。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封并未得到她重视的书信,就很巧合地被她看到了。 那天,她照常去宗亲长辈的府里送完年礼,一身疲惫地回到府里,见宫女们还没有将她沐浴要用的热水准备好,便信步走进了书房,她本打算找本话本子翻翻,正好瞧见这封书信摆在案头,也就随手撕开了信封。 当尔芙看清楚书信的内容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一边将信纸仔细地收进书案下侧的暗格里,一边指着信封,对诗兰问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诗兰仔细瞧瞧,轻声答道:“这封信是桂嬷嬷让晴岚捎回来的,听桂嬷嬷和晴岚说是恩济庄庄头托人送到府里来的,也不是恩济庄庄头写的,说是以个进京赶考的学子送到恩济庄的,恩济庄的庄头见信封上有咱们府上的记号,便托人松进府里来了!” 说到这里,她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问这事是……” 诗兰会有此一问,实在是她被尔芙过去的那些光荣历史给吓坏了,自家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管闲事,偏偏有些求告无门的苦主会写信来府里求助,但凡是被自家主子翻看到,总要追问个究竟,她暗自琢磨,若不是自家主子是位女子,定然能成为包青天、狄仁杰那样的神断名探吧…… 可惜啊…… 自家主子是位女子,还是堂堂亲王府的嫡福晋,作为内眷,经常过问这种事,那就显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轻则要被人说上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往重说,还不知道要背上什么样的罪名呢! 正因为如此,她们已经很、很、很小心地处理前院送过来的各路书信了。 诗兰越想就越后悔,她怎么就没早点将这封信处理了呢,万一又是封告状信,等四爷回来,怕是她们这些在正院当差的宫婢仆从,便又要背黑锅了…… 就在她脑补得很欢乐的时候,尔芙开口了。 “别在那戳着了,你让赵德柱跑趟前院,传我的吩咐,让陈福过来见我!” 看吧,果然又是告状信! --诗兰在心里如此想着,却又不能不按照尔芙的吩咐去办,耷拉着脑袋,便苦着脸往外走去。 尔芙并不知道诗兰怎么在心里编排自个儿,她只知道她现在正处在一个选择的分岔路口,一面是她如实将书信的内容告诉给陈福,一面是就此藏匿下这封书信,两种选择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如果将书信的内容,告诉陈福…… 那么已经被宣布死亡的弘晖就会死而复生地回到四爷府里,而且还是以世子的身份,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欣慰,乌拉那拉氏满意,弘晖也会很高兴,应该只有她会不高兴吧,毕竟她白白背了那么久的背锅,还搞丢了属于弘昪的世子之位。 隐匿下那封书信…… 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着现状不变,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这选择并不困难,尔芙呆坐在原地不动,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个儿内心复杂的情绪罢了,既然她已经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那么她的选择就已经很明确了,她并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母,她只是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那般随意处置一条生命罢了。 想到这里,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自嘲似的咧嘴儿笑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就在此时,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打乱了尔芙的思绪。 尔芙闻声看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额头挂汗的诗情,柔声吩咐道:“我都忘记让你不必准备热水了,因为我一会儿还有些事要交代陈福去办,这样你先领着人将浴桶挪到屏风后面去吧,让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说着,她一脸歉意地指了指暖阁地当间摆着的镶铜箍雕牡丹花的浴桶。 因为她喜欢泡澡,连她屋里的浴桶都比其他人屋里的浴桶要大一圈,这会儿浴桶里满是热水和花瓣,单凭诗情她们几个小丫头想要挪到旁边,还真是挺费劲的。 “好吧!”尔芙的话一出口,诗情的声音就明显低落了许多。 尔芙歉意地笑笑,毕竟是自个儿看过那封书信后,太过紧张,这才会彻底忘记了自个儿之前想要洗漱休息的打算,让诗情她们白忙活了一场。 她又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暗格里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好几遍,甚至还将弘晖之前写给四爷的一篇祝寿赋翻找出来,对比了下笔迹,确认是弘晖的亲笔后,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书案后。 这事儿真是比戏还精彩了,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原来这封从恩济庄送到府里的书信,正是弘晖亲笔所书的求救信。信里,弘晖将自个儿这一路是如何逃出狼窝,又入虎穴的过程,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更用很长篇幅地表达了他是如何后悔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希望四爷能原谅他的过错,尽快救他出火坑。 是的,死在海边小渔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弘晖,仅仅是一个佩戴着弘晖贴身玉佩的路人甲而已。 霍老五用麻药将弘晖麻翻以后,便将弘晖贴身佩戴的金锁和玉佩给卖了,而弘晖本人则被他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大户,那户人家的老爷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又不愿意去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便出大价钱买了个独属于自个儿的大玩具。 弘晖醒来的时候,见自个儿衣衫齐整地躺在一间布置考究的厢房里,身边还有个眉眼齐整的小丫鬟伺候着,再联想到自个儿之前突然昏睡过去的情况,他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并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小心翼翼地和小丫鬟攀谈起来,一番旁敲侧击之后,总算是搞明白了自个儿的处境。 一时间,他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在做一个特别荒诞不经的噩梦了。 不过弘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击垮,他很是果断地选择了逃跑,也亏得他的拳脚功夫一直都不曾丢掉,不然他还没跑出院门,便得被那些护院给抓回来。 弘晖跑是跑出去了,但是身无分文。 所幸这天底下也不全都是坏人,他几经波折,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总会遇到三个、五个的好人帮帮他。 弘晖先是遇到了一个胖圆脸的好心婶娘,资助给他衣食,还很是热心肠地留他在家里住了两日,让他避过了大户人家派出来追撵他的那些护院,随后又遇到了一个颇有些江湖气的杂耍班子,让他能一路走出江南水乡。 至于去恩济庄送信的学子,已经是他遇到的第好几拨好人之一了。 虽然弘晖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公子哥,但是他的见识远不是山野小民所能比拟的,再说他的学识也是数位大儒精心教导的,当他和带他走出江南水乡的杂耍班子分开之后,便化名金晖,凭借着不俗的文章和见解,成为了一位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 而去恩济庄送信的那位学子就是私塾里的一位学生。 其实原本弘晖是打算直接找到当地衙门表明身份,让当地衙门派人护送自个儿返京的,但是他想到自个儿能够证明身份的贴身玉佩不见了,也怕府里的某些人会抢在自个儿回京前派人暗害自个儿,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正巧私塾里有这么一位学子要进京备考,便托他替自个儿往恩济庄送去了这封求救信。 之所以不将求救信送去府里,也是怕被府里的有心人截下。 说白了,弘晖防备的人,正是尔芙这位收到求救信的人。 尔芙在看过求救信后,便想明白了这里的来龙去脉,她是可以将这封求救信截下,不告诉任何人知道,再派人去除掉弘晖,但是到底是过不了心底的那关,所以她才会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果断些做出选择,也省得她左思右想地浪费心思了。 想明白了这点,尔芙脸上的神情,更显坦然了。 当陈福匆匆从前院赶过来时,她也不和陈福绕弯子,直接将求救信拍在了陈福跟前儿:“看看吧,这是通过恩济庄转过来的一封求救信,我瞧着字迹似是弘晖的,而且信里的内容,也和你之前调查结果对得上!” “什么?”陈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尔芙表示自个儿看到这封求救信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惊讶极了。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陈福双手微抖地攥着信纸,一脸震惊地问道,那模样就好似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一般。 对此,尔芙也并不见怪。 四爷对弘晖有多看重,对真相的求知欲就有多浓,逼迫陈福的脚步,也就有多紧,也就是陈福的心理素质高,不然早就被四爷逼疯了,此时看到这封求救信,陈福仿佛看到了自个儿能活到明年的希望,如何能够不惊讶呢! 尔芙笑笑,将之前诗兰和自个儿说的话,对陈福复述了一遍。 再然后,她就摊摊手,笑着给陈福下了逐客令,道:“我也就知道这么些,在其他的事就需要你自个儿去调查了。” 说句心里话,尔芙是真不愿意和前院这些专门伺候四爷的人打交道,走得太近了吧,四爷会疑心你的用意,走得远些吧,又怕这些人在四爷跟前儿给你下绊子,反正就是近也不好,远也不行,为难死人了。 重回四爷府 第1775章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四爷,他心里头也是惦记着您的。”尔芙闻言,很是不赞同的反驳道。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德妃娘娘端起茶盏抿了口,轻声呢喃道。 到底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即便是血脉相通,即便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可是总归是差些味道,德妃娘娘这话也并非是有感而发,而是实实在在地被其他宫妃的炫耀举动给气到了,尤其是膝下同样有两子绕膝的宜妃,这两日经常借着过来找她说话的由头,各种炫耀老五和老九在外是多么惦记她,又打发人送了什么新玩意儿回来……德妃娘娘和宜妃斗了大半辈子了,在这点上,却是实打实地输给了宜妃,所以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偏偏她又理智地明白这一切不怪老四。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切都要怪她想要攀上佟佳皇后这棵大树,舍弃了老四。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脸上,多了几分愁怨之色。 尔芙见状,如何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情不好,她也从德妃娘娘身后宫女的暗示看出,这一切都和随康熙帝出巡的老四有关,她虽然不聪明,略微想想,便也明白德妃娘娘是为哪般如何苦闷了。 她笑吟吟地凑到德妃娘娘跟前,接过宫女手里的羽扇,轻轻摇着,柔声安慰道:“娘娘,其实我今个儿过来就是四爷特地来信嘱咐的,他担心您自个儿在畅春园烦闷无趣,又知道您不好轻易往圆明园走动,便让我多过来陪您说说话。”说完,她还不忘故作亲昵地往德妃娘娘身边凑了凑。 这宫里的女人,甭管模样是否仍然娇嫩如豆蔻少女,心态却比同龄妇人老迈许多,何况德妃娘娘本就已经不年轻,已然是到了最需要关心的更年期,偏偏她的身份,致使她不能和儿女常伴,也没有能哄玩逗趣的孙男娣女在跟前,连想找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难,也就越发会为了些许小事伤春悲秋了。 好在尔芙很有和老辈人打交道的经验,几句话就哄得德妃娘娘露出了笑颜。 不过也对,如德妃娘娘这般坐稳后妃宝座多年的宫妃,什么珍稀古玩、稀罕玩意儿没见过、没瞧过、没把玩过,相比起从外面送些小玩意儿来卖乖,显然是陪伴更珍贵,尤其是一个已经贵为亲王福晋的儿媳妇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想要不高兴都不容易,最让她欢喜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已经瞧见宜妃那个老对手正满脸铁青走过来。 就在她打算趁此机会和宜妃娘娘炫耀一番的时候,宜妃已经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笑着迎上来道:“果然还是德妃姐姐有福气些,瞧瞧咱们老四家的,果然乖巧懂事,比我家老五、老九家的都强。” 虽然德妃娘娘被宜妃的先发制人堵得心口发闷,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满脸慈爱笑容地对着尔芙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尔芙,还不见过宜妃娘娘。” “臣妾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福。”尔芙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上前一步,屈膝道。 “快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与德妃姐姐相交多年,早就把你和四爷都当做自家孩子看了。”宜妃娘娘笑着俯身虚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似是很亲昵地拍着尔芙的手背,柔声说道。 不得不说,这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宫妃,各个都有一张无懈可击的假面。 尔芙虽然不善于人际交往一道,却也明白这会儿自己不该和宜妃娘娘站得太近,她甜笑着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到德妃娘娘的身边,用实际行动表示着自个儿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小心回答道:“臣妾谢娘娘抬爱。”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难得宜妃妹妹喜欢你,快一块坐下吧。”德妃娘娘很是满意地瞟了眼垂首做恭敬状的尔芙,笑着指了指身侧空着的绣墩,柔声说道,最后也没有忘记和宜妃炫耀两句,“这孩子忒实在,我都说这些小事有云舒她们打理就好,偏偏不肯歇息……” 说完,她笑着招呼云舒去给尔芙取来冰镇的酸梅汤解暑去热。 “四福晋孝顺姐姐,姐姐该高兴才是,不像老五和老九他们家的,这除了照规矩过来请个安,那想找她们说说话都难,姐姐不知道,妹妹瞧着姐姐和四福晋如此亲近,不知道多么羡慕呢!”宜妃娘娘也知道德妃娘娘的心思,虽然心里头不痛快,却也笑呵呵地应承着。 她和德妃相争相斗多年,但是到底没有动真格的,关系也算挺不错的,她心里也知道她这两天炫耀老五和老九送来的小玩意是真刺激到了德妃,现在有机会缓和,她当然乐不得的配合了。 只不过瞧着德妃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也真是有些气闷。 尔芙显然并不能理解德妃和宜妃这种相爱相杀的套路,听着两位娘娘说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在她也并没有打算掺和进去,所以就一直很乖巧地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直到宫人捧着已经去籽切块的西瓜出来,这才流露出几分兴趣来,她笑眯眯地将琉璃盘子边放着的银叉子递到两位娘娘手边,柔声说道:“二位娘娘,这西瓜还是要趁着凉快的时候吃,您二位快尝尝。” “对对对,宜妃妹妹快尝尝吧。”德妃娘娘笑着接过叉子,礼让道。 “妹妹正馋这口吃食呢!”宜妃笑着应道,随手将一块甘甜的西瓜送到了唇边,小小口的吃着。 不同于尔芙这年岁的小辈,德妃和宜妃这些娘娘都已经过了争宠斗狠的年纪,自然也就不怕有人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加之这西瓜才刚刚上市,内务府那边怕这西瓜今个儿有,明个儿哪位主子吃上瘾就可能供不上的,所以并没有敢早早地送过来,好容易瞧见这新鲜的西瓜,宜妃不客气,德妃娘娘更不会舍不得这点吃食,刚刚还很雍容端庄的两位娘娘都多了几分随意,这面和心不和的二人,谈笑间,也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尔芙,陪着两位娘娘吃了会西瓜,又趁机蹭了两杯酸梅汤,便也就回去了。 “虽说畅春园那边,和圆明园的景致相差不多,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地盘,待着就是不如在圆明园舒服,可算能松口气了。”重新回到长春仙馆,尔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感慨道。 “主子,后面洗漱用的温水备好了。”诗兰接过尔芙递回来的湿帕子,轻声道。 尔芙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身侧冰山带来的凉爽,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懒得动弹,先放放吧。” 说完,她就翻个身,抱着镂空玉雕的方枕睡了过去。 只可惜,她才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外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响动。 “怎么回事?”尔芙闻声,满脸不高兴地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沉声问道。 “主子,小乌拉那拉格格又闹起来了。”诗兰好不容易压下外面的嘈杂动静,苦着脸回到上房里,还没来得及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便正赶上尔芙坐起来询问,她臊眉耷眼地上前,低声回答道。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反应,实在是小乌拉那拉氏太不着调了些,打从四爷前脚随圣驾离京,这没能如愿跟着出去的小乌拉那拉氏就闹腾起来,今个儿嫌厨房送过来的水果不够新鲜,明个儿嫌厨房的吃食不精致,反正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长春仙馆折腾,偏偏小乌拉那拉氏学聪明了,不再和尔芙这位嫡福晋硬碰硬,来了就是拧着帕子装哭扮委屈的告状,即便尔芙再是不耐烦,也不好怪罪小乌拉那拉氏,只能安抚着……然后小乌拉那拉氏就越闹越起劲了。 “她倒是会挑时候。”尔芙冷笑着,呢喃道。 “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回去?”诗兰闻言,轻声询问道。 “你能应付得了她就不会让她吵醒我了。”尔芙沉声答道。 不过尔芙也并没有匆忙召小乌拉那拉氏进来说话,她知道啊这会儿情绪不对劲,容易被小乌拉那拉氏激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她坐起身来,抱着玉枕愣了会儿神,又吩咐诗兰拧了湿帕子擦脸醒神,拖了有一盏茶时间,确定起床气都已经退散,这才让人领着在廊下哭哭啼啼抹眼泪的小乌拉那拉氏进来。 “福晋,您可得给婢妾做主啊!”小乌拉那拉氏进门,瞧清楚尔芙的位置,便嗷唠一嗓子地嚎开了,话也不多说,反正就是跪坐在尔芙的跟前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装哭,直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这才如同背课文地说起她来时就已经想好的借口,“福晋,婢妾虽说是个格格,但是到底也是四爷的妾室,现在连厨房都欺负婢妾,婢妾就是想要让他们用冰块做些爽口的小吃食,他们就三拖四拖地不肯答应……” 好,又是老一套。 尔芙内心充满了无数个卧槽,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示意诗兰扶起坐在地上撒泼的小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这各院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厨房那边去取冰,也都是按照各院份例过去取,你今个儿多要一块,哪就有人要少拿一块,现在又是正热的时候,各院女眷都需要用冰解暑,厨房怎么敢私自多给你冰块呢,你这不是为难他们么,要不这样,赶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多留出一块来!” “婢妾哪里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呢! 福晋,这各院用冰都需要按照份例来,婢妾怎么可能要多占用其他姐妹的份例,婢妾都已经说出从自个儿的份例出,偏偏厨房那边就是不肯,这不是故意欺负婢妾,又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微撇了撇嘴儿,继续哭诉道。 尔芙迷惑,扭头看向诗兰。 她可不觉得厨房那边的人会如此大胆地和府中有品级的格格作对,但是小乌拉那拉氏又是言辞凿凿的样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诗兰看懂了尔芙迷惘的小眼神,忙凑上前,将自个儿了解到的真相告诉尔芙。 事实让尔芙很无语。 不得不说,小乌拉那拉氏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总结到了真谛,找到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那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小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撒谎,她确实是要从自个儿份例中出冰块,吩咐厨房那边做冰镇红豆沙粥,但是她出的冰块是冰窖那边专门储存用来解暑降温的大冰山。 这种冰山和厨房那边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全是河流自然结冰形成的冰块,厨房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都是用山泉水利用冬日室外温度过低的特点,特别冻成的冰块,这河水结冰形成的冰山,确实在本质上和山泉水冻成的冰块一样,但是细致上是有区别的,虽说河水冻成的冰块,亦是清澈无垢,但是谁敢保证这种河水冻成的冰块做出来的吃食就不会弄得小乌拉那拉氏脾胃不和、上吐下泻,膳房那边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小乌拉那拉氏就闹到尔芙跟前来了。 “小乌拉那拉氏,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膳房不肯用冰山为你制作吃食,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若是再胡闹,可别怪本福晋不客气了。”从诗兰这里得知真相,尔芙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满脸不高兴的教训道。 “福晋,婢妾不是不知道这解暑降温的冰山和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 不过婢妾也不是故意为难膳房,婢妾早就听底下婢仆说过,这河水也是能食用的,那些庄户人家都是从河边打水饮用的。”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听尔芙这么一说,连磕绊都没打,便直接指着尔芙身侧晶莹剔透的冰山,说出了她已经打听好的借口。 好样的,尔芙暗暗对小乌拉那拉氏挑了个大拇指,尔芙是真没想到,这小乌拉那拉氏为了给自个儿添堵,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既然小乌拉那拉氏坚持说河水冻结成的冰山能食用,那她要是不就此成全小乌拉那拉氏,她都对不起自个儿这些天受的委屈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同意了小乌拉那拉氏无理取闹的要求,吩咐膳房用冰山上凿下来的冰块给小乌拉那拉氏制作吃食。 重回四爷府 第1776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77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78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79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0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1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2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3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4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5章 重回四爷府 第1786章 两个稳婆再也顾不上还在旁边坐着的尔芙,一溜烟儿地围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齐齐唤道:“再加把劲,已经能看到头了!” 炕桌另一侧,细细品茶的尔芙瞧着二人攥着拳头加油鼓劲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清闲和冷静有些不合时宜,忙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起身离开了温暖的大炕,示意诗兰将她用过的那些茶具都收拾起来,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生产的乌拉那拉媚儿身上。 因为她到现在为止都没瞧见乌拉那拉媚儿有什么好危险的!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眨眼过去小半天。 一直等到尔芙在产房里边儿,站得双腿发直、两眼发昏、满头热汗,乌拉那拉媚儿才低吼着,挺直了身体。 “哇……”那是一声不算响亮的哭声。 低低的哭声,微弱的呼吸,一切都预示着这个才落地的女婴,身体不大强壮。 乌拉那拉媚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稳婆洗净包好的小格格,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府里新添了位小格格。 瞧瞧小格格这眉眼儿,再瞧瞧小格格这胳膊腿儿,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窦氏侧身抱着还满眼含泪的小格格凑到尔芙跟前,满脸喜气的夸赞着。 吴稳婆也配合道:“是啊,小格格知道您疼爱着她,才落地就睁眼了。”说完,她便仰着脸儿,满脸期盼的望着尔芙,这是在等着尔芙打赏呢,她撇家舍业地来到府里伺候这些天,所图的可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份差饷,那点钱儿,买米买菜都不够用呢,她就盼着今个儿这封大红包呢! 尔芙见状,抬手一挥,朗声道:“辛苦两位嬷嬷,来人,看赏。” 随着她这边话音落,吴稳婆和窦氏齐齐拜倒,连声谢恩着,诗兰也适时地捧着红纸封好的银条进来了,这还仅仅是她这边的一份赏赐而已,别看四爷不在府里,乌拉那拉媚儿也睡着,但是那两份赏赐都不可能省下,不过那两份赏赐都不该由她这位嫡福晋送出,所以她也就没有提起,只让两位稳婆在房里小心伺候着乌拉那拉媚儿,便领着诗兰回去上房,给那边儿等待消息的其他情敌去报信了。 上房里,辛苦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的众女听尔芙说起乌拉那拉媚儿生的是个小格格,皆是满脸欢喜,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许多,连连吵着要去后罩房那边去看小格格。 尔芙也没有拦着她们,小格格虽然身体娇弱些,但是这些女人都知道轻重,不会不顾身上带着寒风就往跟前凑,再说产房里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候着,也会提醒规劝那些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她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直接领着这些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的女人说笑着往后罩房那边的产房去了。 小格格瘦瘦小小,皮肤红红皱皱,还没有长出头发来,别提多丑了。 不过在这些女人的嘴里,这个丑巴巴的小格格就如同天仙临凡般美貌,有着言语不能描述的可爱,纷纷慷慨解囊起来,这个拔发簪、那个摘镯子……一会儿工夫就在小格格的身边儿,堆起了一堆名贵华丽的首饰。 “好啦,乌拉那拉格格生产辛苦,还在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淡笑着摆摆手,止住了这些女人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替乌拉那拉媚儿给众女下了逐客令,同时自个儿也率先走出了产房的房门,一边儿安排人给在户部坐堂的四爷报喜,一边儿等待着胡太医和孟医士替小格格检查身体的结果。 本该为小格格的身体提心吊胆的乌拉那拉媚儿睡着,反倒是尔芙止不住的担心着。 好在胡太医和孟医士没有多耽搁,细细替小格格检查过脉象,躬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回禀道:“启禀福晋,虽然小格格有些胎里不足的毛病,不过只需细细调理就好。”说完,他二人就将一起开出的药方交到尔芙手里,直接背起药箱离开了。 尔芙也没有拦着二人多问话,点点头,便将手里的药方直接转交给了乌拉那拉媚儿身边的春喜拿着,领着还愣神的诗兰回到正院去了,因为太她清楚这些太医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聪明人,说是好好调理就好,那潜台词就是说要听天由命了。 在这个没有各种疫苗为小婴儿保驾护航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小婴儿好好养大,何其艰难,何况是这样一个抵抗力很弱的早产儿,不过也幸亏乌拉那拉媚儿早产生下的是个不能袭爵争位的格格,只要乌拉那拉媚儿用心照顾,倒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背后给小格格下黑手,不然那危险性就更大了。 好在,这些问题都不需要她这个不是外人的外人去着急打算。 这边儿还不等尔芙换下那身沾满血腥味的衣袍,在户部坐堂的四爷就回来了。 别看就是一个庶出的小格格出生,但是一向看重子嗣血脉的他收到消息,还是急急忙忙回来了,不过他还是照规矩,先来了尔芙这边儿,换下身上那身厚重的亲王官袍,又陪着尔芙说过话,这才领着苏培盛、王以诚二人往飘雪苑去看新出生的小格格。 只是他才瞧见躺在暗红襁褓里的小格格,整个人就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倒不是四爷嫌弃小格格长得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人阿玛的他知道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这副皱皮猴子样,只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似这般体弱、早产的小婴儿想要平安养大是如何艰难,四爷心疼小格格一出生就有一副比不得其他人康健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小床上抱了起来,低头碰了碰小格格的脑门。 “要乖,要争气,阿玛盼着你长大呢!”他有些伤感的低声感慨道。 就在此时,一直躺在炕上睡着的乌拉那拉媚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其实她早就已经醒来了,还趴在炕边儿,看了好半天闭眼睡着的小格格,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她并不觉得小格格丑,但是她也明白小格格早产,很可能是养不大的,所以她在听到四爷过来的动静时,才会选择装睡逃避。 因为她实在是怕在四爷的脸上看到失望和嫌弃,那到底是她辛苦产下的新生骨肉。 说到底,还是她太不谨慎,这才没有保护好腹中胎儿,没能产下健康的小格格,但凡她能更加小心些,也不会让小格格如此体弱,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能因此看到情绪外露的四爷,这也让她多了份底气,选择在这个时候醒来,替自个儿和可怜的小格格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 四爷闻声,抱着小格格回头,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婢妾还好。”乌拉那拉媚儿挣扎着坐起身来,稍显害羞的回答道。 “那就好,身体不适就要叫太医,别忍着,小格格那边儿,你也不必太担心,爷会让内务府再选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过来照顾着。”四爷难得好性子地抱着小格格坐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还特地从旁边取了个软枕过来,细心地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腰后,免得才刚生产过的乌拉那拉媚儿太辛苦,做完这些之后,他这才低声安抚道。 这倒不是四爷突然对乌拉那拉媚儿生出爱慕心,他做这些都是看在小格格的份上,他明白这些女人争权夺利的心儿,一个个都盼着生阿哥,盼着能靠着生阿哥晋位,盼着能靠着生阿哥获得荣宠,小格格本就体弱,要是再没有乌拉那拉媚儿这个做额娘的多在意几分,他真怕这小格格长不大,所以他愿意让自个儿放低身段,给乌拉那拉媚儿几分体面,让乌拉那拉媚儿多在意小格格几分,仅此而已。 四爷是慈父,他实在不愿意自个儿曾经受过的苦,再落到自个儿的孩子身上。 乌拉那拉媚儿虽然未必能猜透四爷所想,却能感觉到四爷态度的转变,她也不是个心特别狠的女人,她看到自个儿生出来的是小格格有失望,但是在得知小格格的身体不算康健以后,更多的就是对小格格的疼惜,现在又有四爷的温暖关怀,让她更觉得要好好照顾小格格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是没能一索得男,也没能晋位庶福晋,却也更受重视了。 当四爷大手笔的丰厚打赏,被苏培盛领着一众小太监送去飘雪苑的时候,后院那些还等着看乌拉那拉媚儿笑话的众女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她们听着下面宫女的通禀,皆是满脸嫉妒得攥紧了绣帕,不过因为四爷的赏赐被特地加厚了几成,她们也不能太小气吝啬,所以这倒是让乌拉那拉媚儿大赚一笔。 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的乌拉那拉媚儿蓬头垢面地坐在炕上,身边儿是襁褓包裹着的小格格,身后是春喜特别赶制出来的超软软枕,她满脸喜色地盘点着众女送过来的贺礼和四爷的赏赐,扒拉扒拉手指,暗自低喃道:“如果不是阿哥能够袭爵,还是生格格更合算些,没想到四爷会反其道而为之的更为在意小格格。” “奴婢们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恭喜格格喜得小格格。”春喜等一众宫婢送走了来送贺礼的众女,重新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叩首贺喜道。 “赏,厚赏。”乌拉那拉媚儿暴发户般的挥手道,同时满脸堆笑地抱起了小格格,冲着还跪在地上的春喜吩咐道,“你抓紧领人把厢房那边收拾出来,一些容易磕碰的家具边角都用软缎包好,再派人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然后就让奶嬷嬷先住过去吧,待屋子有几分人气,我这边出了满月能下地后,再让小格格挪过去。” “还是格格考虑周到。”春喜笑着拍马屁道。 这也是因为后罩房这边布置的产房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容纳乌拉那拉媚儿和小格格同住,为了让小格格得到更好的照顾,她还特地让人将小格格住的小床,挪到了自个儿的炕边儿,除了喂奶的时候,让奶嬷嬷抱着小格格过去,其他时候都是两母女住一块,她还特地让每天过来上夜的宫女都住到外间去了,生怕有谁对小格格下黑手。 转眼五天,乌拉那拉媚儿的脸色有些差,小格格却是总算长开了,褪去了一身红皱皱的皮肤,粉嫩嫩、白嘟嘟,透着让人爱不释手的娇嫩,四爷也好似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从外面回来,总是要往飘雪苑走动走动,这让后院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个顶个都将飘雪苑当成第二个正院伺候着,也让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嫉妒得双眼发红、两眼冒火了,不过四爷却是恍若未觉,照旧每日一回到府里就往飘雪苑跑,更是因为乌拉那拉媚儿对小格格的那份关心和疼爱,让四爷对乌拉那拉媚儿都有所改观了。 “你说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好不容易生下来,爷是不是该给她抬抬位分呢?”这天四爷照旧是去飘雪苑看过孩子,这才回到正院和尔芙一块用晚膳,他吃着小生子精心准备的家常清炒,稍显犹豫地对着尔芙问道。 “庶福晋,还是侧福晋呢?”尔芙淡笑着问道,她倒是没有觉得四爷是移情别恋的爱慕上了乌拉那拉媚儿,所以也没有后院那些女人提起乌拉那拉媚儿就是满脸嫉恨。 “当然是庶福晋了!”四爷闻言,挑眉道。 他怎么可能替在外就已经伺候自个儿的乌拉那拉媚儿请封侧福晋,那府里其他侧福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府里那些比乌拉那拉媚儿更有资格晋位的格格们,又怎么可能福气,为了府里的和谐和稳定,即便是他在喜欢乌拉那拉媚儿,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更何况他对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觉,也仅仅就是当她是寻常格格而已。 重回四爷府 第1787章 是否要将已经生出爬床心思的晴岚送走,她有些矛盾。 一方面,晴岚还未做出任何不利于自个儿的事,对四爷也并未做出任何不妥的事,这时候将她赶到其他地方去,好似有些对不住这个伺候自个儿有些日子的丫头。 毕竟被主子赶出去的奴婢,再想被安排个好差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呢,尔芙又怕养虎成患,怕晴岚做出伤害自个儿和孩子们的事情来。 就在她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弘晖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领着同样背着包袱的冯宝,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清辉阁,奔着小丽娘藏身的僻静院子,一路小跑地赶去。 他到底还是决定要领着小丽娘逃跑。 虽然之前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了好些安抚他的话,身边的冯宝更是劝了他整天,但是一想到军营里的苦日子,一想到战场上的刀剑无眼,再想想小丽娘的温柔缱绻,再想想江南水乡的清丽多情,那颗要逃离出府的心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挖空心血、耗时颇久地留下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便跑了。 小丽娘躲在树丛之间,强撑着精神,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远远瞧着越走越近的弘晖,只来得及往外挪动几步,蹭到更加显眼些的路边,便不可自控地晕倒了。 这一天,她过得无比艰难。 既要忍耐越来越冷的气温,又要忍受树丛里那些还未被北风冻死的小虫骚扰,更要担心被发现的后果,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让她度日如年,要不是她心里有所期盼,怕是等不到弘晖来找她,她就已经就此一睡不醒了。 梦中,她感觉自个儿趴卧在暖暖的床上,一阵冷、一阵热,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而现实里呢,弘晖背上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时不时地回眸看看冯宝背上背着的小丽娘,低声催促着:“快些走,咱们赶到附近的于家庄就好啦,那里是孟府医离府荣养的住所,有他替咱们安排其他琐事,咱们也就能轻松些了!” 说完,他又抬手试了试小丽娘额头上的温度,感觉着小丽娘额头上的高温,一脸担忧地叹着气。 “主子,咱们真要走么?”冯宝背着浑身滚烫的小丽娘,犹豫道。 “留在府里,你觉得能有爷的好日子过么? 你也不是没瞧见咱们府里那些个女人都什么样啦,爷看她们看爷那眼神都觉得后背发冷,再想想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爷要能全须全影地回到府里才怪呢!”弘晖胡乱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啐着唾沫说道。 相比起担忧府里的这些小妈偷偷摸摸下手坑害自个儿,军营历练并不可怕。 冯宝听得心里发凉,也知道弘晖所言不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家主子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出来,并不一定就能安全,还不如早早将心里顾虑和四爷说清楚呢…… 可惜,弘晖并不认同他的建议。 弘晖对着明月的方向,神色沉重地叹气道:“额娘活着的时候,我是府里的嫡长阿哥,人人追捧,但是打从额娘过世起,我就是没娘的孩子啦,阿玛一颗心都歪到弘昪的身上去了,哪里还有精力管我的死活呢,不然他也不会想出送我去军营历练的主意。”说完,他就又是一声叹息。 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弘晖狠狠地搓了搓脸颊,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主动转移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了,咱们还是想想去了江南该怎么好好玩玩吧。”、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自个儿在房里留的那些小机关了。 为了能给自个儿争出更多的逃跑时间,他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拴紧门栓,将雕花床两侧挽着的床帏、窗前悬挂着的轻纱窗纱都放下来了,另外还在入夜前,装出了身体不适的模样,这样他没能早起送茉雅琦和阿兴阿这双新人出府,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了。 不但如此,他还将那只价值千金、口吐人言的八哥挂在了紧闭的房门内侧。 这样就算是有人在外面叫起,八哥也会代替冯宝回答,最起码能糊弄一两个时辰,其实要是更保险的话,应该安排个宫人在房间里伺候,这样一定能替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那样留在房间里替他打掩护的宫人就注定是小命不保了。 弘晖不忍心这么做,也不信有人能如此替他卖命! 事实亦如他猜测的那般。 当次日天明,阖府上下的大小主子通通来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弘晖未曾露面,大家伙儿也都不觉得意外,除了尔芙和四爷关心地问了几句,便再没有人提起他弘晖的事情了,一直到晌午,清辉阁的宫婢担心弘晖饿坏身体,再次叩响房门才发现弘晖偷跑出府的事儿。 四爷闻信,勃然大怒。 虽然送弘晖阿哥入军营历练这种事是私事,也不是非去不可,便是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会有人追究问责,但是四爷却觉得弘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太可耻了,恨不能立刻将他追回来,狠狠动用家法,打得他个皮开肉绽。 愤怒过后,他却不得不亲自出面地替弘晖遮掩。 弘晖是皇室子孙,更是八旗子弟,一个连军营都不敢去的懦夫是被人看不起的,为了他不成为宗族里的笑话、耻辱,四爷不得不强忍怒火地出面替他打掩护。 所幸弘晖是个男孩子,四爷还可以借口说他是外出游学离府,加之四爷要送他去军营历练的事是他和十三、十四私下决定的,并没有惊动旁人,也唯有康熙帝这位大权在握的皇上知道,不然便是四爷也没办法替弘晖打掩护了。 此时此刻,四爷对弘晖是失望到了极致。 不单单是他对弘晖很失望,连后宅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失望至极。 她对着窗外,默默地抹了会儿眼泪,深吸一口气,将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低声吩咐道:“弘晖阿哥私自离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次我是没办法替我已经过世的堂姐照顾他了,你是堂姐留下的老人儿了,便由你将他找回来吧!” 说着,她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叠得齐整的银票,递到了肖嬷嬷手边儿,“府里这边,你不必操心了,我会替你和管事嬷嬷那边打好招呼的,你抓紧收拾收拾出府吧!” 肖嬷嬷接过银票,神色郑重地点头答道:“奴婢必不负主子所托。” 乌拉那拉氏闻言,摆摆手,一脸苦涩地出声打断了肖嬷嬷的话,沉声提醒道:“这些漂亮话就别说啦,你抓紧将弘晖那孩子找回来是正事,能不惊动乌拉那拉氏族那边是最好的,不然难保那些利欲熏心的族老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毕竟现在这四爷府里有乌拉那拉氏族血脉的女人不少,想要再生出个把有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室子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 再说,我也担心咱们四爷府里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地对弘晖出手。”说完,她就又是一阵叹息地往内室里走去,虽然她很想撒手不管弘晖的事,但是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如此绝情以对呢…… 她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将自个儿在府外的一些耳目眼线写给肖嬷嬷。 乌拉那拉氏最了解肖嬷嬷的能力,忠心有余、灵动不足,要是自个儿不给肖嬷嬷安排一些帮手,指望着她把弘晖安全带回府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她手下飞舞如彩蝶穿花,眨眼间就写好了几个地址。 乌拉那拉氏指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字,又从妆匣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玉佩,塞到肖嬷嬷的手里,低声说道:“这是几个还算用得上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过去,她们暂时就归你调遣了!” “侧福晋大恩,奴婢替弘晖阿哥先谢过侧福晋!”肖嬷嬷很是仔细地将玉佩收好,撩着袍摆就双膝着地地跪下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要谢,便让他亲自回来谢我,快些走吧!”乌拉那拉氏脸色不佳的摆手说道。 肖嬷嬷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见乌拉那拉氏催得急,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拿起那张写满了墨字的纸,如同一阵风似出去了。 她动作匆忙地收拾了两件外出穿戴的常服,连身上的袍服都顾不上换,便出府了。 而此时,尔芙也是满脸懵的状态。 她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等人替自个儿拆开发髻,许久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满脑子都是弘晖偷逃出府的事,她实在是想不通弘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真是有样学样地在效仿茉雅琦曾经的举动…… 尔芙一脸呆滞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着气道:“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说完,她就拢拢脑后披散着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揪揪,用一支玉簪固定好位置,起身往外面走去。 房间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需要好好吹吹风,吹散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 诗晴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因为她走到半路就想起乌拉那拉氏被禁足的事儿了,这会儿就算是尔芙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也没办法出来。 尔芙也是被吓懵了,被诗情这么一提醒,也就缓过神来了。 她抬手摸摸脑袋瓜儿上散乱的发髻,稍显无奈地叹着气,示意诗晴将门边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取来,将披风从头到脚地罩在身上,便这样闷头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主子,您这会儿去长春仙馆,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未必知道弘晖阿哥的下落啊?” “这府里要是还有人知道弘晖阿哥的去向,那就唯有乌拉那拉侧福晋了,你也瞧见四爷被气成什么样了,我怎么忍心四爷为弘晖如此操心劳神,自个儿待在房间里偷懒躲懒呢,走这一趟,也算是替四爷分忧了!” “主子,您就是太善良,奴婢就怕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也不肯告诉您啊!” “她说不说是她的事,但是我不去这一趟,我这心里就不安稳。 对了,你也别忘了给白娇送个信,炫彩坊现在是遍地开花,有她帮忙,也更容易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 “主子,您真的打算动用炫彩坊的人手去找弘晖阿哥?”诗兰一脸震惊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满是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道:“你这是何意?” “主子,您在府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消息,也就够了,这要是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顺顺利利将弘晖阿哥找回来还好,要是弘晖阿哥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怕是您到时候就有嘴说不清了!”诗兰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就跟着着急,赶忙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压低声音地解释道。 是啊,弘晖阿哥是先福晋所出的嫡长阿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有他在,这府里的其他小阿哥就主动要矮上一头,而她是四爷的继福晋,膝下有弘昪和米团两个儿子,假如弘晖在外遇到什么意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她不插手这事还好,要是被人发现她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那成为背锅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尔芙想到这里,停住了脚步,抬眸望望天边越飘越近的大片云彩,最终摇了摇头。 自保为重。 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府中内眷的心思和想法,她相信如果真的出现了诗兰所说的那种情况,这些往日和睦亲善的姐姐妹妹们,一定会如同饿狼、鬣狗那般冲上来撕咬自个儿,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个儿有关,一切都是利益所驱使。 因为一旦自个儿倒下了,那么弘昪和米团就会被四爷所厌弃。 也许她们不能如自个儿这般坐正嫡福晋之位,但是她们却替她们的孩子除掉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此风险低、收益高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儿,便是自个儿也会动心吧,更何况是她们呢…… 重回四爷府 第1788章 第1788章 不过尔芙并没有想要接受这些人的投诚,她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食材采买。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重回四爷府 第1789章 第1789章 虽然她不想这么晚还要忙活着更衣梳妆,但是总不好太破坏气氛吧。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重回四爷府 第1790章 第1790章 满脑子都是她和四爷见面时候的场面,左思右想,她总是觉得四爷的反应有些奇怪,就在她越想越烦、越烦越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问题是出自哪里了。 四爷在生气,在生气她不恭敬德妃娘娘。 其实人都是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唠叨,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伴侣不够出色,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子女平庸,但是一旦有朋友在旁边附和几句,哪怕你也知道你的朋友不过是逢场作戏地随口应承几句罢了,你这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渐渐疏远这个随口几句就得罪你的朋友。 而四爷恼怒离开,必然也就是因为这点。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叫人去厨房那边瞧瞧。 若是生公公已经被放回来了,吩咐他准备几道清淡的小菜给前头送过去。”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尔芙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误会和四爷冷战,平白便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转身看着坐在旁边做绣活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出身现代的尔芙,还是有些做不来这主动服软的做派,尤其是当着身边宫婢的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应声退出了上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打趣尔芙。 不得不说,这能从一众小丫鬟里脱颖而出的人,那都是很有眼力见的。 尔芙一开口,诗兰就已经从尔芙遣词用句里发现了尔芙的不自在,她自然不会如以往那般亲昵地和尔芙开玩笑打趣了,这主子愿意赏下体面和底下婢仆打成一片是主子性格宽厚,可是这婢仆要是分不清楚形势,不分时候和主子开玩笑,那倒霉地就是这些不知进退的婢仆了。 诗兰就是被伊尔根觉罗福晋从街边随手买下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丫鬟。 她一步步从最低等的洒扫丫鬟走到尔芙身边,她远比很多人都聪明,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机灵和懂事,尔芙才更喜欢留她在跟前,闲暇时候和她开开玩笑、说说闲话,心烦时候,诗兰就如同透明人似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得体贴周到,眼瞧着诗兰走出上房,尔芙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径自往内室里换了身衣裳,招呼廊下伺候的小宫女唤来在抑斋里休养身体的玉洁,一块往园子深处走去。 “瞧瞧,这园子是不是和以前不太相同……”尔芙没有坐肩舆,更没有让人准备软轿那些代步工具,和玉洁并肩走在草木间的石子小路上,指点着不远处新建的建筑,笑吟吟地说道。 “似是有些不同了。”玉洁虚扶着尔芙的胳膊,柔声答道。 “你不必这般小心伺候我,好好照顾好你自个儿就成。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折腾到园子来,就是怕你在府里觉得憋闷,经常看看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也能开朗些。”尔芙笑着抽出胳膊,将落后半步的玉洁拉到身前来,指着目光所及出的花草,轻声说道。 “主子待奴婢好,奴婢明白,奴婢也早就将过去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就如同主子曾经说过的,这甭管是谁,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要为自个儿的过错付出代价。 相比来说,奴婢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虽然奴婢识人不明地信了齐守业这个骗子,却无比幸运得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又幸运得碰到毛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对手,让奴婢能在有生之年就亲眼看到他齐守业付出代价。 如果如此,奴婢还郁郁不欢地纠结于过往的日子,那奴婢就真是太糊涂了。”玉洁站在尔芙的身边,还是有些拘谨,不过却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好意,她知道尔芙是在替她做脸,怕她因为过往那些事情在其他宫婢跟前,没有底气,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尔芙继续为她的事情担心,所以索性一股脑地将她这些日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能看开就好了。 不过你也不必将过去就看得那么重,时间会磨灭一切,你也会过得越来越好。”迈步在如画的美景中,尔芙指点着各处新建的景致,时不时地从遍地花卉中,挑拣些顺眼的摘下来,交给玉洁捧着,笑吟吟地说着花。 可惜她并没有机会和玉洁在圆明园里多走动,因为随着她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越坐越稳,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四爷府后院的女人们关注着,这府里有不甘心她坐稳嫡福晋位子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这样的对头,也有聪明人会主动跑到她跟前卖乖讨好,比如家族覆灭的佟佳氏。 只是尔芙是个很相信第一眼缘分的人,她曾经确实挺喜欢佟佳氏这个看起来端庄淑雅的女人,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便和佟佳氏做一对和睦相处的好姐妹,但是佟佳氏的屡屡作为,让她明白佟佳氏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便也就渐渐熄了要拉拢佟佳氏的心思。 而现在佟佳氏主动跑到她跟前卖好,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尔芙丝毫想要亲近佟佳氏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感觉到了腻歪和不耐烦,所以她见佟佳氏又凑过来,很快就找由头和玉洁回长春仙馆去了。 “现在不在府里,你平日也闲在,便多过来找我说说话。”尔芙在和玉洁分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她不想闲在就安排玉洁和其他宫婢一块到她跟前当差,因为玉洁的身体没有大好,却也不愿意玉洁长时间闷在房间里,这也就是园子里还有其他女眷在,不然她都想要让玉洁每日都往园子里走走,一来是散散步,换个好心情,二来则是希望玉洁多走动走动,这身体也能更快地康健起来。 “奴婢晓得。”玉洁含笑应道。 尔芙也知道如玉洁这样的宫婢都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太过出挑的事情,猛然想要让她接受是很难的,所以也没有太强求,淡淡笑笑,又叮嘱了跟着玉洁伺候的小宫女几句,便让玉洁回到长春仙馆旁边的抑斋去休息了。 而她自个儿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院子里。 夏夜清凉,随着天边高高挂着的太阳渐渐落下,树荫遮蔽下的院子里凉爽了许多,尔芙这个贪凉的人,自然是要在院子里多坐会儿,她招呼过宫人去备上茶水和点心,又安排人往后头的绿荫轩去叫小七过来,便直接往院落一角的凉亭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就站在廊下当背景板的苏培盛。 苏培盛瞧着尔芙过上房门而不入,脸上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住了。 天知道就在刚刚,前殿那边是如何得暴风骤雨临门,这里里外外当差的仆从都被四爷教训到了,好不容易等到四爷的情绪缓和,又一次来到长春仙馆,他苏培盛才微微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四爷知道尔芙吩咐膳房准备清淡小菜送到前殿就领着宫女婢仆去园子里遛弯,根本没将自个儿放在心上,脑门上的青筋就又绷起来了,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四爷消了火,这嫡福晋又来一出过上房门不入,与其这样一番番地折腾他,还不如直接来个雷就劈死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算了,兴许下辈子他也能做个和皇上沾亲带故的大老爷呢! 不过这种美事想想就算了吧。 因为房间里的四爷,也已经注意到尔芙回来的这点,这次根本不需要他再巧舌如簧的安抚,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的四爷就已经快步奔着凉亭那边儿去了。 如遭雷劈似的苏培盛,来不及感慨自个儿的操劳和苦闷,只能可怜巴巴地迈着小短腿儿追上去,生怕四爷怒极做出殴打嫡妻的事情来,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吼出那句息怒来,本应该怒冲冲的四爷就已经嘴角含笑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正笑眯眯地捏着块往常看都不看的桂花糕往嘴里放呢。 再说另一侧的尔芙,根本就如同没事人似的端着茶碗说笑着。 合着里外里就是四爷想方设法地折腾、磋磨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 不过苏培盛是没有勇气跑过去指着四爷的脑门,教训四爷不要做个看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男人,该硬的时候就要硬气些,该表现男子气概的时候,也千万不要手软,反而很是小心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小短腿儿,身姿挺拔如松柏地站在了凉亭外,免得又不开眼的跑过来打扰四爷和尔芙夫妻俩的美好心情。 “这几天都在外头,厨上也不好做菜,诉说那烤肉吃着是好吃,味道香,也新鲜,可是多吃就容易腻歪,你又是个口味清淡的主儿,怕是一直都没有吃好吧,今个儿我让小生子给你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这会儿可过足瘾了吧!”凉亭里,尔芙并没有提起四爷之前甩袖子就走的事,也没有舌绽莲花的解释自己对德妃娘娘没有半点不恭敬,笑眯眯地将更加爽口些的小点心推到四爷的跟前,柔声打趣道。 “爷还以为你就记挂着你院里的小丫头玉洁了呢!”四爷默默吃光手里并不爱吃的桂花糕,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绿呼呼的点心,到底没有勇气拿起来尝尝,直接端起尔芙跟前摆着的茶碗漱了漱口,略带些酸意地说出了他的不高兴。 是的,四爷这次抬腿儿就走的行为,并非单单因为尔芙说起德妃娘娘不够恭敬。 尔芙对德妃娘娘不够恭敬这事,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之所以这般不高兴,更多的就是因为尔芙将太多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但大方地将他推给其他女人去照料,还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让他觉得尔芙已经不在意他,偏偏他是个大男人,他总不能揪着尔芙质问尔芙是否已经不爱他,做出那副小女儿做派来,所以这口邪火就一直窝在他的心里,憋屈了足足小半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随便发挥下,想着尔芙必定会好好哄哄自个儿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尔芙这边有什么反应,旁边那些婢仆随从就开始各种攻讦尔芙,恨不得他立时三刻就上书请旨废弃尔芙这个嫡福晋才好,也就弄得四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似的暴怒起来。 偏偏苏培盛没有摸到四爷的想法,越是千方百计的劝说,四爷就越是生气。 “玉洁受苦,我可不信你就不替她委屈。”尔芙闻言,似是不高兴般地伸手抢回自个儿的茶碗,却也没有忘记招呼宫人另送套茶具过来。 “那是因为爷觉得爷的颜面有损,不管怎么说,玉洁都是从爷的亲王府出去的大宫女,居然被一个商贾和他家里的恶妇那么折腾,爷当然会不高兴了。”四爷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尔芙笑着敷衍道。 “现在齐家齐守业也被拉下家主的位置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气氛好转,四爷也不想破坏眼前的融洽,他也就这般顺着尔芙的意思,勉强承认了尔芙的说法,神情淡然的询问道。 “处置他,为何要处置他? 我才不会和那样一个恶心的人计较呢,我还会将他一直留在后巷的小院里住着,让他们夫妇亲眼看着偌大的齐家落在齐守成的手里,让他们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心存恶念、故意折辱玉洁,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才能让他们更难受。”尔芙难得地流露出愤慨之色,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你这么有出息,怎么就不好好归置归置府里的女人呢!”四爷随口问道,别看他面上淡然无比,一副就是随口一说的样子,心里却百般煎熬,他想知道尔芙是无心收拾府里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亦或是尔芙再等待合适的机会,反正甭管是哪种原因吧,他估计他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重回四爷府 第1791章 第1791章 装病是个技术活,总要装得像模像样,不然怎么让甄妮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呢。 还未混入胭脂的纯白脂粉,清清淡淡地在脸颊位置扫一层,涂着口脂的唇瓣上,沾上些许珍珠粉末,再将满头青丝打乱如风吹过的鸟窝般杂乱,换上一身格外衬托脸色的藕粉色里衣,一切准备就绪。 乌拉那拉氏臊眉耷眼地躺到了内室的雕花大床上。 她装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颤声吩咐道:“快去请太医吧!” 绿意见状,扯过锦被替乌拉那拉氏盖好,又将地当间圆桌上摆着的茶具挪到床边角几上摆好,临走还不忘吩咐青柳仔细照顾着乌拉那拉氏,这才一溜小跑地往正院去领取请太医需要用的对牌。 正院,尔芙已经睡下了,临睡前,还特地吩咐没有大事就不要吵醒她。 乌拉那拉氏抱病,这点事儿,对尔芙来说,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诗兰捧着装满对牌的锦盒,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一块对牌交给了绿意,交代她用过之后,一定要赶快送回来,同时又从角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记档册子,让她签下大名,留作记录,便客客气气地送着她出去了。 “你们知道么,乌拉那拉侧福晋病了?”送着绿意出门回来的诗兰,一副找到大秘密的模样,将坐在墙角矮凳上做绣活的诗情等人都叫到跟前儿,神神秘秘的说道。 “怎么病的?”玉洁闻言,挑眉问道。 要说在这正院里,谁最了解乌拉那拉侧福晋,那非玉洁莫属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玉洁就是尔芙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经常出入正院,替尔芙跑腿办事,早就见惯了乌拉那拉氏抱病养身的模样,她也格外清楚乌拉那拉氏有爱装病的习惯。 “不知道,说是觉得头晕、气短,觉得眼前发黑,想要请太医过去好好瞧瞧。” 虽然玉洁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原来的乌拉那拉氏的秘密,但是却一点不妨碍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加之这里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很是随意的反问道:“估计是在装病吧。” “瞧着不像,我看绿意急得脸都是红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呢!”诗兰低声回道。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这事儿有些奇怪,咱们可得小心些,千万不能让咱们主子被人算计去了。”玉洁沉默片刻,撂下了手里的绣撑子,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她要去找赵德柱好好查查这件事。 被留在身后的诗兰,傻愣愣地呆滞片刻,也迈步往上房外面走去。 “得,咱们这些日子好好守在府里吧,千万得警醒着些。”被留下的诗情有些懵地挠挠头,最后还是觉得相信玉洁的判断,压低声音道。 待到尔芙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沉,如同傍晚时分一般。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还有些疼的脑门,轻咳两声,缓解了下嗓子里的干痒感觉,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不会是天都快黑了吧!” “没有,没有,才未时末,只是天阴显得天色有些晚。”诗兰轻声答道,同时将早就晾好的温热茶水递到了尔芙手边儿。 尔芙随手接过茶碗,三口两口地喝光了,又点点头,直接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够安稳,她这脑袋瓜儿比睡觉之前还更难受,她连滚了两圈以后,双手抱着脑袋瓜儿,双眼紧闭,带着哭腔,对诗兰吩咐道:“让人叫太医过来替我瞧瞧吧,我觉得脑袋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主子,您也病了?”诗兰满眼惊讶的问道。 尔芙闻言,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稍显不解的问道:“还谁病了?” “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您之前睡着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绿意过来说是乌拉那拉氏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奴婢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吵醒您,刚打发走不久。”诗兰一边将努力要坐起来的尔芙扶起来坐稳,一边将床梢放着的缎面绣四季如意纹的软枕塞到尔芙腰后,同时也没有忘记将乌拉那拉氏派人要请太医的事儿复述一番。 尔芙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感觉脑袋不是那么疼了,身上也不太难受了,这才继续说道:“病了请太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只要她不起幺蛾子,咱们就别管她,消消停停地等到四爷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扶我起来在屋里走动走动吧。”说完,她就对着诗兰伸出了一条胳膊,示意诗兰拉自个儿一把。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摆谱儿端架子,实在是她觉得浑身乏力得很,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这双腿儿都是软的,不得不让诗兰帮衬自个儿一把了,不然她怕是就要窝在被窝里一直躺下去了,那身体不就彻底躺软了么…… 只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个儿的意志力了…… 尔芙在诗兰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等站稳当,这身上就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了,再让她继续散步遛弯,那就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她很快就走到美人榻上前,又一次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也就是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继续躺着。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摆摆手,吩咐诗兰取来绢丝屏风挡在美人榻前,叹气道:“我这可能是真病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瓜儿也昏昏沉沉得难受。” “那主子您就好好躺一会儿吧,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去吧,我躺会儿,你们快张罗起来吧!”尔芙也没有力气和诗兰多废话了,她抬手拍拍诗兰的手背,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拉着身上搭着的锦被,整个人往被子里缩去。 府里嫡福晋抱病要请太医,这消息眨眼间就传遍了府里上下。 正躺在床上装病的乌拉那拉氏听到这消息,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朗声吩咐道:“快快快,伺候我梳妆洗漱,我得赶紧过去瞧瞧嫡福晋,这要是嫡福晋真病着了,那弘晖房里那几位就能更名正言顺地过来侍疾了,还能让弘晖稍稍降低下防备心。” 说完,她就已经迈着轻松欢快的步子往妆台前走去。 绿意等人不敢怠慢,忙赶过去伺候,同时还不忘让福全去外面探听探听风声,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谣传,还是真事儿。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就梳妆打扮一新地往正院赶去了。 和乌拉那拉氏一样往正院赶的,还有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侧福晋等人,总之是内院里住着的大小妾室都如同走马灯似的往正院凑去,一来是狂刷好感度,二来是赶过去凑热闹、瞧笑话。 太医还没到,她们就都到了。 本来尔芙就脑袋昏沉、浑身乏累的难受着,房间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更是让她连心情都沉重起来了,偏偏这里的女人都是她同府相处的姐妹,又都是打着探病的名头跑来凑热闹的,便是她心里再不痛快,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强作精神的和她们应酬。 她就这样晕乎乎的,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应酬着。 再然后,她就毫无意外地钻进了乌拉那拉氏巧妙设计下的陷阱里,竟然答应了让前院春晖阁里的几个晚辈妾室过来侍疾。 虽然这在名门望族里是在理所当然的事儿不过了,但是尔芙根本不适应啊。 她瞧着志得意满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怎么就一不留神就同意了这样的事儿呢,也让她脸上的假笑怎么都维持不下去了,直接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淡声道:“我这身体不舒坦着,实在是没有精神和诸位妹妹闲聊了。 诗兰,还不请诸位妹妹去外面喝茶小坐。” 这话音一落,她就好似气力不济似的疯狂咳嗽了起来,晴岚忙取过旁边角几上备着的茶水,那模样还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架势。 不过在场这些女人也不是傻瓜,谁都知道尔芙就是在装样子而已,撑死就是几天没休息好,兴许有些不舒服,却绝对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尔芙既然下了逐客令,她们也不好继续围观热闹了,便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了。 房间里,好不容易静下来,胡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了。 如同尔芙猜测的一般,尔芙是这一路来回跑,终于折腾中暑了。 最重要的就是中暑以后,她也没有喝点绿豆汤、酸梅汤、或者是冰糖蜂蜜水等降暑祛热的汤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回来就泡个澡舒坦舒坦,便直接带着满身的汗躺到被窝里去休息了,所以她这轻微中暑就变严重了。 胡太医很快就开出了一份祛暑解热的方子,也不需要多喝,一副药就行。 赵德柱跟着胡太医回去前院抓药,诗兰则已经跑到小厨房去炖祛暑解热的汤水了,因为尔芙中暑的问题有些严重,寻常的绿豆汤、酸梅汤都解决不了问题了,必须要上花旗参煲冬瓜汤,只是这种汤就不是诗兰这种厨艺初手能够搞定的了,好在小厨房里有万能的生公公,各类食材齐全,一会儿工夫就将汤炖上了。 安排好这些,诗兰这才重新回到尔芙跟前儿伺候着。 尔芙躺在美人榻上,正喝热茶呢。 这也是胡太医吩咐的,说是喝些热东西出出汗,她这种不适的感觉能缓解下,别说还真挺管用的,这会儿尔芙喝下一杯热茶,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脸色却好看了不少,身上也舒坦了许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脑袋还有些难受。 “主子,您看这还需要前院的格格们过来侍疾么?”诗兰拧好了湿帕子,一边替尔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问道。 “本来我就不想让她们来,但是这不是咱们想不想的事儿,我猜乌拉那拉氏前脚从咱们这边走,后脚就会跑过去折腾那几个小格格,估计要那几个小格格腿脚快,这会儿都快到咱们这来了!”尔芙撂下仅剩下点一点茶根的茶碗,叹气道。 事实亦是如此,就在尔芙和诗兰说话这空档,甄妮格格和戴斯格格等人就到了。 这事儿倒霉就倒霉在玉湖格格曾在正院小住了些日子,和院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混熟悉,那竟然走在最前面,打发了引路宫女,直接将戴斯等人带到正院上房的房门口,这下就算是尔芙想要让她们回去,也不得不见她们一面了。 尔芙从内室的美人榻上,挪到了东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仍然是病歪歪的模样,但是好歹是有些精神了,她半躺半坐地靠在软枕上,瞧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四位小格格们,抬抬手,很是随意地吩咐道:“起来吧,搬几张绣墩过来,你们都坐吧。”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努力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威严些。 到底是晚辈,她总不能显得太随意、懒散了吧…… 两中两洋,四个小格格里,还是甄妮最先开口说话了,她一边接过宫婢手里捧着的锦盒,一边恭声说道:“婢妾们听说福晋身染不适,特地过来探望,这是婢妾们准备的一些药材。” “你们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东西呢,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尔芙还是让诗兰将这些东西都接过来了,到底是特地送过来的,总不能让她们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那就显得太尴尬了。 尔芙又留着甄妮等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待甄妮等人提起要侍疾的时候,她努力坐正身子,正色拒绝道:“不用了,我这身边不缺人照顾,诗兰她们都是我用惯的人了,有她们照顾我,你们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送甄妮等人出去了。 一来是她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在跟前儿转来转去的,二来是她病着就喜欢静静躺着,真不需要别人跑来和自个儿说话解闷,三来就是乌拉那拉氏提起来的事儿,她就总觉得有阴谋在其中,她可不能成全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 重回四爷府 第1792章 第1792章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重回四爷府 第1793章 第1793章 “累坏了吧,快去里面洗洗吧。”尔芙抬头对着满脸是汗的四爷甜甜一笑,柔声说道,同时很是随意地将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递到了四爷手边儿。 这杯子是尔芙刚刚用过的,杯口位置还沾着一枚玫红色的唇印呢。 四爷接过酸梅汤,也不嫌弃,咕嘟嘟地一口饮尽,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便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他这一路护送着康熙帝从紫禁城赶到畅春园…… 康熙帝坐在足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銮驾里,身旁有冰鉴降温,更有博闻强记的大学士陪聊解闷,喝得是玉泉山的山泉水,吃得是宫里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只是可怜四爷…… 他本就是个怕热的人,穿着厚重华丽的蟒袍不算,还要高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热难耐的高温,一路迎着被风卷起的沙尘,寸步不离地随侍在銮驾旁。 这一路走下来,康熙帝这位帝王是丝毫都不觉得辛苦,但是四爷童鞋就惨了。 他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彻彻底底地洗个凉水澡,好好地凉快凉快。 内室的角落里,屏风后面的一方小空间里。 一张一米五宽的椭圆形大浴桶里,诗兰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 浴桶旁的角几上,除了托盘里摆着一套叠得平整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是尔芙特地吩咐宫婢准备的,别看茶水是温热的,但是一杯热茶下肚,从里到外地出上一身透汗,绝对是最快的去暑办法,而且也不担心会冒汗,因为喝茶的四爷就坐在浴桶里泡澡呢,也就不存在不舒服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四爷童鞋一会儿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出来和尔芙闲聊天啦。 果然,蔫头耷脑地走进内室里洗漱的四爷,一瞧见浴桶旁边的那壶热茶,嘴角就已经微不可查地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外间堂屋里和小七闲聊解闷的尔芙,也已经开始张罗摆膳了。 午膳是凉面。 这倒不是尔芙想吃这口了,只是一路从城里赶到圆明园,带过来的食材,实在是不足以让小生子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再说这么热的天气,又都是一路奔波的,也都累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面清清爽爽,配上各种切成细丝的新鲜蔬菜,吃着也比较顺口些。 一会儿工夫,小厨房就将一盆泡在冰块水里的凉面送过来了,和凉面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切成细丝的胡萝卜丝、黄瓜丝、以及几样炝拌小菜和焯水蔬菜,最重要就是那碗泛着酱香的炸酱,既可以用来拌面,又可以用来蘸着青菜吃。 外间堂屋,几样小菜才刚刚摆好,冰块水里泡着的凉面都还没有捞到碗里,内室里洗漱的四爷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桌边儿。 一向比较讲究养生的四爷,竟然还未用午膳,便对着角几上摆着的果盘下手了。 那是小厨房才刚切好送过来的冰西瓜。 尔芙本来是想着让小厨房那边的宫婢一次性地送过来,便不需要再来第二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这么热,不动弹还好些,稍稍活动一下就是一身一身地冒着汗,既然能够一次送过来,又何必来回折腾这些辛苦当差的宫婢呢…… 沙瓤的甜西瓜,切成果盘,下面隔着一层冰,正好用来做饭后甜点。 诗兰等人摆桌的时候,便也没有特别将西瓜摆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连正餐瞧都不瞧一眼,便端起盛着冰西瓜的琉璃盘子,大块大块地吃起冰西瓜,毕竟这明显是不符合四爷用餐习惯的。 尔芙则是在短暂呆滞后,便已经出言提醒了。 西瓜虽然不算是特别寒凉的水果,但是却是一种特别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四爷从早起进宫到现在,不说是水米未打牙吧,却总归是没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要是再让他吃西瓜吃到饱,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咳咳,先吃面吧,一会儿再吃西瓜。” 四爷本就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他也是一时有些口渴,又不想喝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和微苦回甘的热茶,吃上几块西瓜润润嗓子而已,所以尔芙这么一说,他也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果盘。 “这西瓜不错,可以让庄上多送些过来。”他接过宫婢递过来的面碗,有些尴尬地随口说道。 “嗯,稍后我就派人传信给管事嬷嬷那边儿。”尔芙轻声应道。 坐在旁边吃面吃得起劲的小七,很是辛苦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茬道:“阿玛,额娘过些日子要邀请大伯母、三伯母和五婶娘她们来圆明园做客,不如您替额娘将宫里的娘娘们也请来呗,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种规矩拘束着,便是有机会回去省亲,也不能在宫外过夜,还要遵着礼仪,避讳外男不算,连自家兄弟和父亲都不能独处。 娘家就在京里的宫妃还好些,从年头到年尾,只要在皇上跟前儿有些脸面,总能回到娘家去瞧瞧,便是不方便出宫省亲的,内务府那边儿也能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个安。 最惨的莫过于那些娘家在外地的宫妃了。 对于她们来说,省亲这种事,除非是皇帝圣驾出巡巡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自个儿又在皇帝跟前儿得宠,这才有机会见见娘家的亲人,要是不够受宠,单纯地等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安,那一等三五年都轮不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非皇室宗亲的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而已。 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外命妇进宫请安,也要紧着家世高、荣宠盛的宫妃,一些小透明似的宫妃进了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宫妃,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都是泛指那些不受宠、又无显赫家世做靠山的宫妃。 如德妃娘娘这样身居妃位,又有子嗣在外做靠山的宫妃,并不在这范围内。 不过即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宫妃,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娘家亲眷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紫禁城又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戏园子,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人进去探望呢,所以小七这一提议,四爷连想都没有想,便已经果断拒绝了。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怕麻烦。 毕竟这请德妃娘娘来圆明园小住两日,还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做儿子的孝敬自家额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邀请宫里的其他宫妃来圆明园赴宴听戏,那就有些出格了,再说他也担心这些宫妃会借机生事,一旦哪位宫妃在自个儿的赐园别院里出事,那他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四爷表示,他可不会蠢到给那些时时刻刻想将自个儿搞下台的兄弟提供机会。 “你要是实在想念你祖母,你就多去畅春园走动走动,你祖母出宫一趟不容易。”四爷很是委婉的拒绝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小七。 四爷希望他的小七能够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如同和硕端敏公主一般。 虽然和硕端敏公主并非顺治帝亲女,仅仅是政治需要才养在宫里的皇室宗亲贵女一枚,但是她的生父是顺治帝的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更是简亲王福晋,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当时还在世的孝庄文皇后和现在的这位太后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便是成为顺治帝的养女,亦是过得如鱼得水。 她从小被接到宫里教养,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儿,太后本就无子无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便是当时太后不被顺治帝看重,但是有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太后盯着呢,谁又敢将当时并不受宠的太后不放在眼里呢,加之端敏公主的亲生父母亦是皇室宗亲里的顶尖势力,端敏公主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宫里最为尊贵的公主之一,便是她远嫁蒙古和亲,却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端敏公主的亲生母亲就是蒙古人,养育她长大的孝庄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亦是蒙古人,便是她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京城,下嫁给班第,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她对蒙语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习俗都并不陌生,所以在其他公主看来是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过苦日子去了,在她看来,却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居住地点的不同,从紫禁城搬到了位于科尔沁的公主府而已。 不但如此,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班第就承袭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府里,她是公主,又无公婆等长辈制约,在府外,她的身份,亦是让她所向披靡,即便是她有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是也没人敢冒犯她分毫。 如果非要挑出她这大半辈子里的一些不顺心,倒是也有些。 比如她的同胞亲弟德塞早逝,致使简亲王的爵位落入庶出的喇布和雅布头上。 比如她与现在坐在帝位上的康熙帝的关系不太和睦,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帝为一些下嫁的公主按照贝勒的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康熙帝的亲女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康熙帝的姑姑淑慧公主,却偏偏漏掉了端敏公主这位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相比起其他公主的各种悲戚命运,她太幸福了。 再说,她远在蒙古,手里握着实权,现任的达尔罕亲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过着太上皇一般无忧无虑且顺风顺水的日子,这一星半点的小问题,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而且她的言行做派被康熙帝看不上眼,却是四爷最理想的公主生活状态,四爷巴不得自个儿的宝贝格格小七能够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呢。 历史上四爷和这位端敏公主的关系杠杠的,现实亦是如此。 关于这点,连康熙帝都曾经亲自过问过。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他这位姐姐是个全无德行的人,性格乖张暴戾,与亲人不睦,丝毫没有传统女性温慧贤淑的美德,要不是碍于端敏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势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面,他都恨不能一道圣旨将她人道毁灭了,所以当四爷和端敏公主很是投契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康熙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特召四爷进宫询问。 四爷给出的回答,也让康熙帝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因为四爷是这样说的,四爷说:我大清公主下嫁蒙古和亲,本就是下嫁,为何不该如此张扬恣意,反倒是那些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最终落得个无子无宠、落寞而终的公主,实在是丢尽了大清公主的脸面,若儿臣的小七远嫁在外,儿臣宁可她跋扈嚣张,却不愿意她委曲求全。 康熙帝细细一回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谁希望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格格嫁到旁人家里就要伏小做低呢。 再说,甭管这位端敏公主如何跋扈嚣张,起码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传到了更为亲近清廷的罗卜藏衮布的手里,这也正是当初老祖宗们定下满蒙和亲这规矩的主要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稳主蒙古各藩王,毕竟不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蒙古铁骑的作战能力。 如此一比较,康熙帝觉得好似端敏公主比起那些他颇为看重的公主,更加出众了。 当然,这些想法呢,康熙帝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个儿对端敏公主的态度。 毕竟他和端敏公主是从小结怨的老仇人了。 当年他和端敏公主同为顺治帝的儿女,虽然康熙帝是顺治帝的亲子,虽然康熙帝是能够传承血脉、承袭大统的皇子,但是一门心思都扑到董鄂妃身上的顺治帝,也并不是很在意顺治帝这个儿子,反倒是端敏公主有不受宠的皇后和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后护着,那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汉妃所出的皇子好多了。 他很感激孝庄文皇后和太后娘娘对他的抚育照养之情,但是他就是讨厌端敏公主。 重回四爷府 第1794章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唯一让她觉得稍稍心安的事,便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发现她的忐忑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青柳亲笔所写的告密信,已经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封信是小七亲自送过来的,就夹在小七送去浣洗房清洗熨烫的外袍里,小七看到后,不知该怎么处理,加之信封上还写着嫡福晋亲启的字样,所以她稍稍一想就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最先关心的并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小七的安全。 “往后你的衣物就别送去浣洗房那边了,额娘一会儿让管事嬷嬷给你安排两个做粗活的丫头,省得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你的衣物里。”尔芙将告密信随意地放在一边,抬手拂过小七的发顶,柔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让赵德柱带着那套藏着告密信的衣物去了前院。 小七见状,低声喃喃道“额娘,这般谨小慎微的,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啊,那人若是想害我,又怎么将一封告密信藏在我的衣物里,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尔芙笑着摇摇头,“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再小心都不为过。” “好吧,那就依额娘的意思吧”小七挠挠头,轻声答道。 尔芙见小七似是有点不高兴,忙问道“小七是不是不喜欢额娘如此安排,额娘也不喜欢,时时处处防备别人,但是这府里就容不得咱们疏忽片刻,想想今个儿是一封告密信被塞到你的衣物里,明个儿就可能将乱七八糟的药末塞到你的衣物里,与其换件衣裳都需要提心吊胆,还不如安排两个小丫头在你院里伺候着,起码能省心些” “小七明白,小七就是不喜欢自个儿的院里添生人。”小七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她知道额娘是为自己好,她就是有些腻烦这种时刻想要警醒着过日子的感觉。 尔芙揉揉小七的发顶,抿着嘴笑了。 “额娘,那你能不能趁此机会给小七多挑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这样她们就能在小七跟前儿多伺候几年了”小七随即赖到了尔芙的怀里,笑嘻嘻的撒娇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说道“成,到时候让你一块过去选,挑些合意的。” 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小七终于勉强地笑起来了,她赖在尔芙的怀里,轻声说着自个儿的打算,她是打算趁机多挑几个小丫头,这样这些小丫头就能多陪伴自个儿几年,兴许还能一直陪伴到她出阁的那天。 听小七提起出阁嫁人这件事,尔芙脸色微变。 这大概是所有有女儿的父母们的通病了,她根本不敢去想小七会出嫁这件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心塞不已,以前她总觉得小七还小,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远,但是今个儿小七却提起这件事了,她表示她的内心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同时,她也变得敏感起来,便如同当初怀疑自个儿在学校早恋的父母一般。 她眨眨眼儿,努力地挤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脸,低声问道“小七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了,看来额娘的小七是真的长大了,心里都开始惦记着自个儿的婚事了,那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和额娘仔细说说,让额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小七就是想找些和小七年纪相仿的丫头们作伴。 虽然现在小七身边这些丫头伺候得是很细心,但是她们都太老成稳重,不会说笑,也不懂得玩闹,连小七多和她们说句话,她们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出一个字,无趣极了”小七听尔芙这么一说,一脸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嘻嘻哈哈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认真地看了小七两眼,轻轻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七的说法。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了几分担心,同时她也打定主意要控制小七出门的频率了。 虽然小七并不往其他地方玩乐,便是出府,也就是去老七和老十三、老十四这些叔伯们的府里找堂姐妹们玩耍,一路上都有护卫随行,不需要担心安全,但是小七正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万一在谁的府里碰上什么青年才俊,稀里糊涂地就和人掉进爱河里,那就麻烦了 尔芙表示绝不能给任何猪拱自家小白菜的机会。 小七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她笑眯眯地摆弄着手指头,又陪着尔芙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赶回去听雨阁跟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去了“额娘,您先歇着吧,小七要会和跟那些老嬷嬷们学走路了” “别累坏了,学会就行。”尔芙笑着交代道。 她目送着小七走远,瞧着小七那副要上刑场的悲壮模样,脸上闪过些许笑容,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封告密信上。 信封和信纸都是府里最常见的那种。 尔芙来回翻动了几下,确认在信封和信纸的来源上,查不出任何线索来,又很是的仔细检查起笔迹,只是这封告密信是青柳故意用左手书写的,那一手歪七扭八的字,跟鬼画符似的,要是尔芙能从笔迹发现线索,她就神了。 “她是不是疯了”尔芙只看了几眼信的内容,便炸了。 因为青柳在告密信里,着重点明了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置办私宅,其意图就是勾结宫中太监,打探宫中各处的秘密和宫中贵人们的喜好、习惯,更有窥探帝踪的事实,如果这件事查实,被人揪住把柄,别说乌拉那拉氏要倒霉,连四爷都要跟着倒霉。 当初,老十三和太子就是偷偷地窥视了康熙帝的大帐一眼 备受皇帝看重的太子和正得宠的老十三就被废、被圈禁了,要不是四爷多方奔走,按照史书记载,太子被废而复立,但是却仍然再度被废,老十三更是被圈禁到康熙帝驾崩前,可见窥探帝踪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竟然还敢在宫里搞这种事,这绝对是疯了 尔芙看完告密信,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都不敢安排人去前门胡同那边儿探探消息,因为这件事的牵扯太大。 她沉默许久,朗声唤道“来人,派人去将浣洗房的管事嬷嬷宋嬷嬷请过来” 少时片刻,宋嬷嬷就一脸忐忑地跟着诗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脸色阴沉地盯着她许久,冷声问道“咱们府里小七格格的衣物是你们浣洗房的谁负责清洗熨烫的,又有谁机会接触小七格格院里送过去的衣物” “回福晋的话,应该是秀梅和秀娟两姐妹专门负责的,至于其他人,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宋嬷嬷一脸惶恐的答道,同时猜测着是哪里出现问题,竟然致使素来宽和的嫡福晋如此大动肝火。 “今个儿的晨起时分,浣洗房将一套水蓝色绣卷云纹的褂裙送回到听雨阁,你现在就回到浣洗房去,将接触到这套衣物的杂役都看管起来,我稍后有些事要亲自问她们,另外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别让任何人接触她们”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因为应该二字,便表明了宋嬷嬷并不敢肯定都有谁接触过小七的衣物。 再说,便是宋嬷嬷敢板上钉钉的说就是秀梅、秀娟两姐妹接触过小七格格的衣物,也并没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告密者显然是想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不然就不会不留下署名了。 既然如此,要是告密者是秀梅、秀娟,又怎么可能将告密信塞到自个儿才接触到的衣物里呢。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宋嬷嬷却已经忙活活地赶回到浣洗房去了。 浣洗房位于四爷府比较僻静的一处两进院里,院里有井,有漂洗衣物的大水池,更有十来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杂役忙碌着。 宋嬷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一进院就将秀梅和秀娟叫到了自个儿的房里。 虽然尔芙交代不许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是浣洗房的管事,这浣洗房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她一一过问,功劳归她,打赏归她,出现任何问题,最终也会归咎到她的头上,瞧着嫡福晋怒火中烧的模样,宋嬷嬷怎么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人交给嫡福晋呢 秀梅和秀娟俩人,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被宋嬷嬷叫到房里,东拉西扯地追问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差点气得宋嬷嬷吐了血“你说说你们,就洗衣裳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惹得福晋不高兴了,连累得我都跟着你们倒霉” “嬷嬷,不是咱们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咱们哪儿错了啊”秀娟苦着脸道。 宋嬷嬷也看出来了,这俩傻丫头是真不知道,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虚掩着门的内室,低声道“福晋说了,一会儿就过来亲自问你们,你们就老老实实进内室里等着吧,千万别说我曾经问过你们的事” “嬷嬷,您不能不管咱们啊”秀梅见状,登时就慌了,跪地哭求道。 宋嬷嬷见状,苦笑着道“我倒是想管你们,但是我能怎么管呢,福晋动怒,别说我一个管事嬷嬷撑不住,便是咱们府里这些个主子们都撑不住,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左右咱们福晋性子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照实说,别动那些没有用的心思。” 说完,她没有再给秀梅和秀娟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是避嫌,福晋早有交代,不让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便是这个任何人里,兴许是不曾包括她在内,但是她也得谨慎些,万一这两人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了呢,她好不容易成为府里管事,风光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可不要跟着倒霉呢 宋嬷嬷想到这里,踱步来到水池旁,顶着北风,眼巴巴地瞧着院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俩,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浣洗房里,宋嬷嬷赶忙迎上,恭声禀报道“福晋,奴婢已经将秀娟和秀梅看管起来,只等着您过来审问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来和她们问点小事”尔芙脸色微沉的笑着说道。 她注意到水池边那些清洗衣物的杂役都将注意力转过来了,故意抬高音量的朗声说道“你们小七格格是个糊涂的,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粗心,前两日竟然将小七那丫头的一条帕子夹在衣服里送到浣洗房这边来了,衣物洗完都送回去了,那条帕子不见了,小七自个儿不好意思过来,我这个做额娘的就得替她跑一趟呗” 说完,尔芙就抬抬手,示意宋嬷嬷领着自个儿去见秀梅和秀娟那两姐妹去了。 宋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弓背猫腰地走在前面引路,心里却暗暗腹诽道您之前那副架势,好似这四爷府的天都要塌了似的,哪里像是要找什么帕子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主动和尔芙介绍起浣洗房各处的作用了。 尔芙心里着急,但是瞧瞧这左右经过的婢仆杂役,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宋嬷嬷的脚步,拿出逛花园似的淡定模样,慢慢地往管着秀梅和秀娟两姐妹的房间走。 浣洗房的面积不大,两重院子,所以尔芙很快就和宋嬷嬷来到了那间房间外。 尔芙点头示意宋嬷嬷打开挂着锁的房门,留下诗兰守在门外,领着诗情走进了房间里,宋嬷嬷刚要迈步跟上,诗兰就一伸手地拦住了宋嬷嬷,笑着道“主子有些话要私下里问问她们,嬷嬷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不如和诗兰一块在门外说说话吧” 就这样,尔芙甩开了宋嬷嬷,领着自个儿的亲信诗晴出现在了两个小丫头跟前儿。 妙书屋 重回四爷府 第1795章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为何其他大夫都没有看出这个问题来。 针对于这个问题,胡太医也给出了一个很靠谱的解释。 那就是因为这du并不是特别猛烈,而且还是少量多次碰触到,致使吴嬷嬷的症状和寻常中du有些不同,他如果不是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例子,也不能发现这个问题。 尔芙认为胡太医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自个儿,她点点头就让诗兰送他出去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她也没有故意将这消息瞒下来,等诗兰送胡太医走了,便让晴岚将这消息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赫赫传了过去。 至于乌雅赫赫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她也不掺合。 安排好这些,尔芙揉揉还有些酸胀的脑门,抱过在脚边蹭来蹭去的雪球,迈步网暖阁走去。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不值。 她抱着软乎乎、肉嘟嘟的雪球,脱掉鞋袜,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好似逗孩子般和雪球说着悄悄话,一点点地培养着困意,只是还不等她困意上涌,坑爹的乌雅赫赫就又来了。 对此,尔芙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的,却不得不面露浅笑地迎出了暖阁。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落座,自个儿抱着雪球坐在上首宝座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问道“看来妹妹是已经见过晴岚那丫头了,你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何事我先说好,你乳母的事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晋姐姐,您大人大量,还请您救救我的乳母”只是乌雅赫赫显然并不相信尔芙的话,只当尔芙还在为先前的事情不快,她也知道该怎么表现女子的娇弱一面,眼泛泪光地跪在地上,凄凄切切地恳求道。 尔芙见状,有些无奈地轻抚额头,叹气道“我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么” “福晋姐姐,我知道您最是心善了,求求您救救我的乳母吧”乌雅赫赫却是不管这套,继续纠缠道。 “你想我怎么救你的乳母,我又不会医术”尔芙将怀里抱着的雪球放在地上,迈步走到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俯身将乌雅赫赫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问道。 “胡太医,胡太医的医术高超,必然能将吴嬷嬷治好。”乌雅赫赫闻言,紧紧抓着尔芙的手臂,连声说道。 说着,她还似是怕尔芙不同意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叠叠得齐齐整整的银票,一边往尔芙的手里塞着,一边恳求道“这些银票是我特地为胡太医准备的茶水钱,也是我为之前自个儿的失礼之处,向胡太医道歉了,还请福晋姐姐帮帮忙。” “你先把银票收回去”尔芙有些无奈地推拒道,她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乌雅赫赫还是那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做派,自个儿还真懒得搭理她,但是现在尔芙还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她只得对着诗兰使个眼色,示意诗兰安排人去请胡太医过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又一次地背着药箱回到了正院。 胡太医瞧见乌雅赫赫和尔芙坐在堂屋里,再结合着赵德柱传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尔芙请他过来的意思了,他拱手一礼,借着诗兰准备好的笔墨,很快就写出了一张方子。 他将方子递到尔芙的手边,恭声道“这就是微臣替吴嬷嬷开出的药方。” “直接给乌雅格格吧”尔芙低头瞧瞧,却并未接手,而是直接指指下首坐着的乌雅赫赫,淡声吩咐道,她是看出来了,这乌雅赫赫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和这样的人计较,还真是有些自找罪受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是恨不得离乌雅赫赫越远越好。 为了保守起见,她还特地提醒了一句“胡太医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但是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你还是要找人瞧瞧这张药方吧,免得到时候又出了乱子。” “福晋姐姐,您这是何意”乌雅赫赫刚要伸手接过药方,听见尔芙这些话,登时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的轻声问道。 另一边,胡太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对此,尔芙先是对着乌雅赫赫摆摆手,示意乌雅赫赫先把药方接过去,这才转过头来安抚面露怒色的胡太医,温声道“胡太医勿恼,我说这话儿,并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和品德,实在是这府里人多事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您开出的方子胡来乱来,趁着这药方还没有多过人手,安排人查验清楚了,对您好,对乌雅格格也好。” “那就按照福晋之意吧。”胡太医虽然是官身,却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说尔芙这话说得也算合理,他要是再拒绝,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心虚,所以他虽然心有不快,却仍然点点头,同意了尔芙的安排。 尔芙能瞧出胡太医脸上的不快,更能听出胡太医话里话外的不满,却不能不这般小心翼翼的,因为胡太医和自个儿的牵扯颇深,而乌雅赫赫这人吧,很有些胸大无脑的意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估计都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来证明,乌雅赫赫肯定会死咬着自个儿不放。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多事地让晴岚去传那句话呢 。 重回四爷府 第1796章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知道错了么”他对着蔫头耷脑的戴铎招招手,替戴铎斟上一杯清茶,笑问道。 戴铎满脸苦闷地点点头,沉声道“到底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说说”邬先生笑着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问道。 戴铎闻言,叹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一口将碗里微凉的茶水饮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是如何自作聪明地一番好戏复述了一遍,如果换做旁人问,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说出来,但是邬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服气他的老师后来居上成为四爷府的第一幕僚,却不代表他不懂尊师重道。 不过这次他也真是服气了 看来比起老师邬先生,他有时候还太稚嫩了些。 “以后就收起你那点小算盘吧,你看李卫那小子入朝为官是风光无限,但是他那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前程,不管他是在江南做县令的时候,还是他出任杭州织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虎口夺食、状况百出,他能够走到今个儿是他小子命好,也是他那个小子鬼机灵。 不过在我看来,更重要的就是他命硬。 如果换做是你身处他的位置,怕是你老师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邬先生撂下手里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低声说道。 邬先生和戴铎同院而居,又是多年师生关系,他太了解戴铎了。 从李卫被四爷从江南召回来,待到李卫坐稳户部侍郎位子的时候,戴铎就不甘心做一个隐居幕后的幕僚了,他也希望能够如同李卫那般入仕为官,他也希望他满腹学识有展露人前的那天,他更希望能够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只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先不说现今的朝堂上各党纠葛不断,也不说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戴铎曾做过四爷府的幕僚,掺和过四爷追讨各部官员在户部欠银这件事,便足够他被各部官员联合排外了。 除此之外,戴铎的个性,也不适合踏足官场,很可能会走到四爷的对立面上。 作为戴铎的老师,邬先生深知戴铎就不是一个能经得住诱惑的人,官场险恶,更充满诱惑,但是四爷最恨那些仗着手中权力就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从他这些年的做事手段来看,那可谓是除恶务尽,只要抓住就是斩草除根,戴铎和四爷旧日情分,早晚有被磨灭的那一天,他还真不愿意看到他这辈子最为珍重的两个人针锋相对。 正因为如此,当四爷提出想要保举戴铎入仕为官的时候,邬先生拒绝了。 这点,戴铎并不知道,戴铎以为四爷是厚此薄彼,实则是四爷曾动过几次要保举戴铎入仕的想法,一直都是邬先生竭力要压下戴铎,不允许戴铎入朝为官。 以前邬先生不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戴铎,但是今个儿他打算和戴铎好好谈一谈了。 当戴铎知道自个儿的登云路都是被邬先生阻断的时候,戴铎满脸懵逼。 当戴铎知道四爷曾几次想要保举他入仕,戴铎又觉得他的才干得到了四爷的首肯。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惑,对着他这位如父如友的老师,沉声质问道“您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安守本心,中正为官,你做不到。”邬先生没有扯任何旁的借口,直言答道。 说完,他抬眸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如充血的戴铎,稍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师,您并非不知道我的能力,也并非不知道我的理想,您如何就判定我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戴铎被邬先生一句话说得脸都气红了,咬牙问道,如果他不是念着邬先生是自个儿的老师,真想给邬先生两巴掌,没有这么埋汰人的,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赃官贪官么 邬先生不急不躁,微微抬手,示意戴铎不必激动,缓声说道“李卫为官,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任杭州织造这般肥差的时候,却能青菜豆腐下饭,且甘之如饴,李卫虽然不如你见识广博,却是个至真性格,他能为了四爷的一句吩咐就上刀山、下火海,你能做到么” “前一项,我能做到,而后一项,我还真是未必能做到。”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捧着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求你帮忙在四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你能否忍住不伸手”邬先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问道。 “数十万两银子就换几句好话,谁能那么傻呢”戴铎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忍住不伸手,你实话实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个儿。”邬先生笑着摆摆手,摇头问道。 戴铎闻言,登时傻眼了。 他傻坐在树下,连邬先生离开都没有反应,认真思考着邬先生提出的问题,考虑了许久,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承认邬先生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给不出一个肯定回答,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捧着几十万两银子来贿赂他,便是做些无关大局的徇私之事,亦不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觉得邬先生的问题可笑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邬先生的意思,他还真是未必能够一直保持本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好官。 他也不是个蠢蛋,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武先生为何压着他、不准他入仕为官了。 因为他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冷面王,四爷自个儿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下属孝敬,以身作则,他也就不能允许他的下属里有贪赃枉法的人了,如果他入朝为官,不犯事还好,别人找他的毛病,四爷会护着他,但是一旦他动了私心贪念,怕是第一个找他算账的人就是四爷。 四爷不会允许他四爷府出来的人做出任何贪赃徇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坐在树下愣神的戴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老师压下了四爷要保举他入仕的想法,不然他怕是早就成为菜市口被砍头抄家的一员了,哪里还有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那天呢 这么一看,留在四爷府里,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幕僚,也是不错的选择。 。 重回四爷府 第1797章 “白担心这妮子了”四爷苦笑着放下撩着床幔的手,转身回到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边儿坐定,顺手拿过尔芙整理了一大半的账本翻着,挑眉瞧着内室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他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个何等滋味了 照说看到尔芙一切如常,他该觉得安心熨帖,夸赞尔芙懂事守礼,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尔芙一切如常,压根不将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他却觉得心里有股子压抑不住的酸涩,这让素来不为外物所扰的他有些看不进去账本上的数目字了,如果不是他还有些许理智在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尔芙摇醒,好好逼问下这个可恨又心狠的妮子是如何能如此不悲不喜地面对府里要添新人的事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这般想想而已,谁让四爷是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要他对尔芙一个女子做出粗鲁的举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爷就这样保持着捧着账册的动作,账册一页都不曾被翻动过。 直到内室里传来尔芙召唤诗兰进来伺候的声音,他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丢了手里的账册,整理着并没有褶皱的袍服,绷起他最常露出的扑克脸儿,耐心地等着才刚起床要洗漱更衣才能见人的尔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换好衣裳的尔芙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四爷跟前了。 “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不知道四爷内心波澜频起的尔芙笑着来到四爷跟前坐定,顺手端起四爷喝过的那杯茶润了润嗓子,柔声问道。 “衙门里无事,爷记着你今个儿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心里惦记着,便先回来了。 娘娘可曾有什么吩咐”四爷闻言,淡然问道,其实他早就急不可耐地要知道尔芙有没有因为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不痛快了,也亏得他竟然将在朝上和六部官员练就的那套察言观色的工夫,大材小用的用在打探尔芙心思这种事上。 对此,尔芙毫不知情。 她见四爷如此问,还以为四爷并不知道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所以愣是铺垫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绕得四爷都有些心急起来,她这才带着几分忐忑的试探道“不知道爷对乌雅赫赫这位表妹有什么印象呢” 四爷淡然道“为何突然问起她呢,挺文静有礼的姑娘,模样也还算清秀。” 别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是激动极了,因为他觉得尔芙小心翼翼询问他心意的模样很有趣,就如同在春天里打过滚的傻小子似的憨笑起来,而四爷一副不大记得乌雅赫赫这个人是谁的样子,也让尔芙心生欢愉,不得不说,明明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互相取悦了。 知道四爷并不将乌雅赫赫放在心上,尔芙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都熄了,她笑眯眯地拉扯着四爷的袖摆,带着几分撒娇韵味的低声说道“其实今个儿娘娘还真的交代妾身要转告给爷知道一件事呢 乌雅赫赫,那位乌雅氏族中最璀璨的明珠,年方十六,之前被留牌子待选,德妃娘娘心疼她这个年纪还要留在家里候选,见爷府里也是没几个得力的人伺候,便想着让爷和乌雅赫赫表妹亲上加亲,特地求了皇上的恩准,命妾身择吉日将表妹抬进府来呢。”说完,她就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乌雅赫赫和四爷是近亲结合,要是不生子还好说,一旦生子,有极大可能会出现畸形儿等悲剧下场,到时候作为生下畸形儿的乌雅赫赫就算是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个失宠被弃的下场,所以她实在不必为乌雅赫赫太多费心了。 虽然这般想,好似有些不道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家庭和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期盼着属于乌雅赫赫的悲剧了。 当然,如果乌雅赫赫是个好性格的姑娘,她也会提醒乌雅赫赫注意避孕,虽然近亲结合产子,并非是百分百会出现畸形儿和早夭、遗传性疾病等悲剧,但是几率是要远远高出于正常值范围的数十倍、数百倍之多,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不要有孕产子的好些,起码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既坏了乌雅氏一族的名声,也坏了四爷的名声,甚至还会牵扯上天罚等等说法。 至于阻拦乌雅赫赫进府伺候这种更为仁慈的做法,尔芙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来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去证明这种近亲结合不利后代的说法,而冒然提出一种超出这时代所认知范围外的知识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当做妖邪鬼祟给除掉,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她真的做不到。 二来是即便她能找到证据支撑来证明自个儿的论点,却也不确定乌雅一族的想法,天知道她们会不会选择拼一拼、搏一搏,并非是只有现代人才有那种拼一拼、黑土变黄金的赌博心态,牺牲族里一个姑娘的幸福来博取阖族富贵,这收益率是太高了。 其三就是所谓的黄权大过天了,德妃娘娘已经将这件事在康熙帝跟前过了明路,康熙帝也已经恩准同意,便是有天大的问题,也不能阻止新人进门的必然性。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异想天开地劝说德妃娘娘打消这个念头。 尔芙这般想着心事,表情时而苦闷、时而忧愁、时而挣扎,便如同在上演哑剧一般精彩,不过四爷却并不知道,他见尔芙目光游离,脸色诡异,还以为尔芙在为乌雅赫赫要入府的事情烦心,心里更是欢喜了几分,忙将身侧坐着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不管乌雅赫赫入府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入府伺候,便和府里的其他格格无二,娘娘那边,爷会亲自去说,必然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爷不会让我为乌雅表妹的事儿为难。”尔芙笑着点头道,心里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德妃娘娘那边就不大可能会如此通情达理了,毕竟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用心疼爱数年的侄女,单是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便足够她这个嫡福晋烦心了。 四爷虽然心思细腻,却到底不能体察人心,见尔芙如此说,便也笑着换了话题。 两人就这样将要择吉日接乌雅赫赫入府的事儿给彻底的丢到了脑后,但是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在尔芙再次入宫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遇到了德妃娘娘黑如锅底的冷脸,偏偏她是个粗线条的人,一直到她陪着德妃娘娘打了几圈牌,身体不适去偏殿更衣的时候,这才在心思细腻的诗兰提醒下,猛然想起了乌雅赫赫的事儿。 利落地在屏风后解决完生理需要的尔芙闻言,并没有急着回到正殿去,她有些苦恼地摩挲着鼻尖,苦笑着问道“该选个什么时候才好呢,我把这事和四爷说完就彻底丢到脑后了,连黄历都没有翻过一下,现在就是想要丢出几个日子敷衍下都不行啦。”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根本就看不懂那本厚如词典的黄历内容。 好在诗兰是个很有急智的人,她微微沉默下,便笑得贼兮兮地给出了答案“主子不必犯愁,您大可以借口一切都由娘娘做主,将挑选日子这个重中之重的事儿交给娘娘处理,毕竟乌雅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由娘娘亲自定下进门的日子,亦是您这位嫡福晋送给她的体面啊。”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轻松,笑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完,她也不再继续留在偏殿里磨蹭,抬手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袍服,又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脸,迈着轻松的步子就回到正殿去继续陪德妃娘娘打牌了,顺便等着德妃娘娘主动开口询问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那种如释重负的表示就别提多可爱了。 回到正殿,德妃娘娘又输给尔芙十几两金叶子,那份恬静祥和的气质就怎么都保持不住了,黑着脸丢了手里捏着的象牙雕麻将牌,冷声吩咐陪玩的宫婢收拾了桌面,还不等收拾桌面的宫婢退下,便已经等不及地问起了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 顺情说好话这点事儿,尔芙还是能够做得很完美的,她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微微颔首道谢,这才不紧不慢地扭过头来,对着已经彻底黑脸的德妃娘娘说道“赫赫表妹是娘娘的侄女,身份贵重,即便是不能求皇上赐予侧福晋的名分,却也不能当做寻常格格那般随便挑个日子就将人抬进门来,不如还请娘娘体恤,亲自给赫赫表妹选个合适的日子,也好彰显赫赫表妹和府中其他格格的不同。” 说完,她就又是腼腆一笑,好似为自个儿推卸责任的行为而不好意思似的。 不过德妃娘娘是真疼爱乌雅赫赫这个侄女的,并没有如尔芙所愿那般接过这差事,赏给乌雅赫赫一个无关要紧的脸面,彰显乌雅赫赫的特别,让乌雅赫赫还没进府就被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所不喜,她有些不喜地瞪着尔芙,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装着要一碗水端平似的做派,冷声说道“虽然本宫和乌雅赫赫是姑侄关系,但是也不能让她显得和其他格格太过不同,毕竟这老四府里的所有妾室都是为本宫诞育孙男娣女的晚辈亲人,何来远近之说,所以乌雅赫赫的纳进吉日,还是该由你这个嫡福晋做主,你也不必太过顾及乌雅赫赫和本宫的姑侄情分,将她当做寻常妾室看待就是了。” “还是娘娘考虑周全,妾身遵命。”对此,尔芙只能无奈的屈膝应道。 “现在你府里的几位妾室有孕,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也不好再辛苦她们了,所以还是该早些将乌雅赫赫接进府里伺候,不过你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这些事都该是你要操心的,本宫也就不多过问了,只是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该提醒的话都提醒过,该敲打的话都敲打过,德妃娘娘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揪着这点事不放,同为女子,她也明白尔芙对府中再添新人这事的反感,所以她简单叮嘱几句,便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话。 换了比较轻松随意的话题,尔芙也乐得自在,笑着应承了几句,哄得德妃娘娘笑脸嫣嫣,又陪着德妃娘娘一块用了几块香甜软糯的点心,便适时的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也没有再留她说话,笑着吩咐宫婢将早就备好的一些小礼物拿出来,便让尔芙跪安了。 “那妾身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尔芙瞧着身后宫女捧着的一摞锦盒,屈膝道。 德妃娘娘淡定地摆摆手,便让宫女领着她下去了。 说句实话,别看德妃娘娘那张脸仍然保养得和年轻姑娘差不多,但是精神和体力早就是大不如前了,毕竟她接连产子,又没有安心养身体的机会,后有连逢丧子、丧女这种世间最痛的大悲伤,身体也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亏损,还能保住这张如年轻姑娘的漂亮脸蛋,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若不是为给乌雅赫赫求个将来,根本不可能强作精神地陪着尔芙应酬,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四爷才会格外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只不过这些都是尔芙所了解不到的宫闱秘辛,也就做不到体谅、同情了,她只要想到德妃娘娘各种给自个儿添堵,她这脸色就怎么都好不起来了。 好在尔芙也仅仅是心情有些不痛快而已,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新格格进门这种事,并没有再当着外人的面失态,一路都保持着平静穆然的表情,由领路宫女送着出了宫门口,顺顺当当地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回到府里,她就吩咐诗兰去将毓秀姑姑和秦嬷嬷请过来说话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798章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799章 小七显然比尔芙更适合做一位上位者,她虽然年纪小小,也是副善良心肠,却不是那种损己利人的滥好人,她抬眸看向尔芙,很是认真的说道“小七也这么觉得,瞧着真是可怜。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 重回四爷府 第1800章 一出秋雨楼的楼门,她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已经不想再说话的尔芙,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这发间簪戴着的珠钗还未取下,前院就来人了。 宫里德妃娘娘真是好速度,估计是尔芙才离开就派人去安排请御医的事儿了。 虽然她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起身迎接去。 别看御医的品级不高,架不住人家是伺候皇帝的近臣啊 她苦着脸,脸上写满不高兴地来到院门口,前脚才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后脚还没抬起来,便已经如同变脸似的堆满了笑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技 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坏处的,尤其是和这些皇上近臣打交道的时候。 她笑吟吟地免了两位御医的请安礼,又与两位御医寒暄几句,这才亲自领着两位御医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已经和德妃娘娘打过招呼了,两位御医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身象征身份的官袍,更是以乌雅氏族人的身份进府探望乌雅格格的,这倒是让尔芙不需要再去操心如何隐瞒御医来府的事情了。 两位御医都是年过五旬的长者,走起路来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瞧着他们的腿脚,看着比尔芙还要利索呢,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保养身体的主儿,尔芙虽然很是好奇他们的保养秘诀,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是伺候康熙帝身体的御医,要是她哪句话说冒失了,很容易会引起两位御医的误会,那就真是猪队友坑四爷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秋雨楼,乌雅格格早就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尔芙替三人相互引荐一番,便留在了堂屋里等候结果了。 少时片刻,乌雅格格毫不掩饰的悲怆呼声就从内室里传到了堂屋里。 尔芙闻听到哭声,对着身侧伺候的毓秀姑姑使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安抚乌雅格格,她却是迈步往外面走去,因为她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悲戚戚的气氛,也怕她的存在可能引起乌雅格格的不快。 还不等她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两位御医就已经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出来了。 “启禀雍亲王福晋,乌雅格格的身体虚弱至极,又突然经历大喜大悲,着实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是张调理身体、补中益气的方子,只要乌雅格格按时服用,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能用催生药了,到时候微臣等人再过来伺候。”其中一个看起来慈祥宽和的孟御医主动上前,还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将那张开好的方子送到了尔芙跟前儿,同时也将他二人的诊脉结果简单说了说。 孟御医二人的判断和胡太医等人相符,开出的补身方子,亦是相差不多,仅仅是在用药上更多了几分小心,虽然这样会延长用药时间,但是这也是二人习惯所致。 毕竟成为御医,那伺候的人就是一国之主和后宫宠妃,用药自然是越稳妥越好了。 尔芙接过方子简单瞧瞧,便直接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乌雅格格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将另一份叠叠就塞到了袖管里,她这才对二位御医客气道“还请二位御医在府里稍稍留上片刻,毕竟您二位是以乌雅格格亲眷的身份进府来请安的,总不好这样来去匆匆,引起其他人的猜测。” “那好吧。”显然二位御医来之前,德妃娘娘曾有过交代,二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 尔芙闻言,笑着让诗兰将两位御医请到了旁边的配楼厢房里歇息用茶。 她也并非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她也是想要留着两位御医在府里多待会儿,最好能待到四爷回来,便是四爷不想从二人嘴里打听康熙爷的身体情况,让二人替四爷看看如何调理身体,亦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善言辞,并没有跑过去和两位御医套近乎、拉关系,仅仅是交代了诗兰等人小心伺候着,自个儿就重新回到了秋雨楼的主楼去看乌雅格格了。 此时的乌雅格格满脸死灰,整个人如同一尊精致的人皮娃娃般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便是身为情敌的尔芙,见到此时的乌雅格格,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脚步轻缓、神情紧张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侧,拉过美人榻边儿摆着的绣墩落座,低声说道“其实遇到这种事,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地钻牛角尖,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你还这么年轻呢,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只当这孩子和你的缘分不够,只当这孩子太过机灵可爱,老天爷还舍不得就这样将他送到你身边” “呵呵,以后还会有孩子”乌雅格格闻声,脑袋瓜儿机械地转向尔芙,苦笑着低喃道。 还不等尔芙开口安慰,她已经伸手拿过旁边角几上的铜镜。 铜镜里,乌雅格格如花眉目,一如往昔,但是却少了她初入府时的那份灵动,脸色苍白如纸,连本来娇艳欲滴的唇瓣都是全无颜色,明明还是如花年纪,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破败衰退之色 乌雅格格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眼底闪过一丝满是讥讽的浅笑,一抬手就将那枚背镶红宝石雕缠枝花纹的手把镜摔在了地上,任由镜片摔得四分五裂地摔了满地,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挪过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儿落座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要自个儿的孩子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四爷留在我身边呢” “四爷是念旧的人,并不贪恋颜色,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尔芙低声劝道。 许是被胎死腹中的消息打击过重,乌雅格格倒是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平和许多,她听着尔芙的安慰,嗤鼻笑道“对,四爷于您而言,倒是个顶顶恋旧的人。 您看您入府到今个儿也有十余年了,但是仍然是荣宠最盛的一个。 我呢,我从被抬进府来,谁都说我是四爷的小表妹,四爷必是待我如珠如宝,结果呢 如果不是这府里有轮流侍寝的规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四爷吧,但是是即便如此,四爷来了,也少有留宿在秋雨楼的时候,便是留宿,也就是换个地方歇着,您知道我这胎儿怀得多艰难么” 大概是知道自个儿再无机会登上侧福晋的位子,大概是想要破罐破摔,乌雅格格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打住话茬,而是踉跄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双腿发软、脚下发飘地走到尔芙跟前儿,俯身注视着坐在绣墩上的尔芙,一手连连拍着胸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咬牙说道“进府之初,我也想过就这样不争不显地安守本分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虽然我不得宠,虽然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是四爷的表妹,我身体里流着乌雅氏一脉的血,就是冲着这一点,四爷和这府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会太过为难我,必是会让我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自在日子。 如此好好过完这辈子,这不也是挺好的选择么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德妃娘娘为何就看不惯我这般清心寡欲地过日子呢,她一封一封的家书送到我的娘家去,我的阿玛、额娘连着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不得不去争,让我不得不抢夺那份不属于我的荣宠,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每人见到你都唠叨同一件事。 抢吧、夺吧,但是她还是不满意,还催着我调理身体、积极备孕 这胎儿,你知道我是怎么怀上的么,要是你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那天是我特地将四爷灌醉了,又让身边宫婢点燃了有特殊效用的香料,临做那事儿之前,我还喝了七天的苦药汤,那天过后,我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果然月事没有来了。 从我知道有有孕的那天起,从我将这消息传给宫里的德妃娘娘起,你就看到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你以为德妃娘娘每三日就要问及我的胎像是对我的重视和关心,其实她在乎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德妃娘娘派人送来那么许多血燕给我滋补身体是为了我好,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了盛宠尊荣,这些东西才能唾手可得 就连刚刚来的御医,你以为德妃娘娘是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他们就是来救我肚子里那块肉的,他们知道这块肉没救了,连句话都懒得多费,直接开张方子就打算回去给德妃娘娘报信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多一位和我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了,到时候我就是那颗无关紧要的废棋了,兴许德妃娘娘还会让我给她腾地方,让我去其他地方清静清静,这一清静,兴许一辈子都回不来这秋雨楼了” 乌雅格格一股气说出这么许多话,说完就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般地颓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她这般半坐半卧的姿势会不会窝到肚子里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尔芙见状,忙喊人进来搀扶,自个儿也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连忙拉着坐在地上就抱头痛哭、怎么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雅格格,同时还不忘安慰乌雅格格,低声劝道“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也许娘娘在这件事上的安排是有些激进、有些不顾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说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将来,这女人家,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也许你觉得现在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你,四爷又是你的堂兄,不可能不多关照你,但是德妃娘娘有老的那天,也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四爷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当德妃娘娘和四爷都不在了,这四爷府里的主事之人成了其他人,你又该何去何从 你别怪我说的这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呢 而反之,如果你有个孩子依靠,如果你在府里住得不顺心,还可以住到你孩子的府里,到时候你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福晋,谁又敢慢待你分毫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叹息她们这些女人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不过乌雅格格并没有将她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怕已经被宫婢扶到美人榻上坐好,她仍然保持着那副低头痛苦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乌雅格格仍是往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她兴许连瞧都不瞧乌雅格格一眼就回去正院休息了,但是现在乌雅格格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呢 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乌雅格格就是不搭腔,闷头痛哭,最后被乌雅格格哭得满脸无奈的尔芙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做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保证,她保证不会让德妃娘娘和四爷送乌雅格格去别院休养身体。 此言一出,乌雅格格的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而尔芙也知道自个儿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但是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是当着这满屋子的婢仆面所说,她就是后悔,也不能反口了。 她瞧着乌雅格格满怀期待的眼神,苦笑着点头道“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不会再变,你也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体总归是你自己的吧,伤到了身体,最后吃苦遭罪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别人都是帮不上忙的。” 此时此刻,尔芙更加确信自个儿是上当受骗了。 妙书屋 重回四爷府 第1801章 第1801章 为了避免来人继续作死,她顾不上继续发愣,忙站起身来,拉住了明显脸色发黑的四爷,对着旁边还在愣神中的苏培盛,朗声道:“那个,苏公公,我刚刚没听错吧!” 只是她显然是高看了来人的智商。 一句公公,点明了四爷出身皇室的身份,但凡来人聪明些的话,苏达拉都该直接跪地求饶,可惜苏达拉童鞋根本没理会这事,还在继续叉着腿嚣张,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尔芙那句声音不低的提醒,这次是真的将四爷气笑了。 他也没有想要继续和这样的莽货置气,直接招招手就有外面散桌坐着的护卫过来了。 “傻瓜。”尔芙瞧着被护卫捆成粽子样的苏达拉童鞋,无语地笑了,扭头对着还未落座的四爷招呼道,“快坐下吧,抓紧让人将这糊涂鬼给弄出去,难得咱们一家人出来热闹热闹,别为了这点事就破坏了心情。” 说完,她起身上前,揽住了四爷的胳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也是个机灵鬼儿,他可不能让自家爷跟着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那就太丢自家爷的脸了,直接就招呼着护卫将粽子样的苏达拉拽了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将雅间门重新关好,同时满脸堆笑地给外面那些围观群众赔不是,到底是因为自家爷的事,让这些人都跟着受惊了,要是让那些好管闲事的御史言官给揪住短处,还是一件搅合不清的麻烦事。 雅间里,尔芙已经拉着四爷重新落座,笑吟吟地添了杯茶水。 “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怒,犯不上,也真是不值当,这就是个泼皮碎催。”她瞧着四爷仍然摆着那张生人勿进的黑脸,对着小七和弘轩使了个眼色,柔声打着圆场道。 小七也接茬将干果盘子往四爷跟前推着,笑嘻嘻地打着配合:“对啊,阿玛!您尝尝这道琥珀核桃,吃着比咱们府里的味道还好呢!”说完,还捏着一颗蜜色的琥珀核桃凑到了四爷的嘴边儿。 有了小七插科打诨,四爷也不好继续摆黑脸了。 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还是没有拒绝小七的好意,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接住了小七递过来的吃食儿,动作麻利地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下去了,同时掏出了衣襟内兜里收着的怀表,看着时间,沉声说道:“今个儿时间不早了,咱们再坐会儿就早些回去吧,左右这街上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 “好吧,下次咱们早点出来。”尔芙含笑应道,挡住了还想要说话的小七和弘轩。 她虽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小家伙儿眼里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她也明白四爷心里头还藏着火呢,还是早些回到府里去吧,要是留在外面,再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四爷火上加火的,怕是她和苏培盛捆一块都拦不住暴怒中的四爷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即便是四爷不提回府的事儿,她也会主动劝着四爷抓紧回府,有了四爷主动提起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必为难该如何开口了,三两口地喝光茶碗里的热茶,又招呼着跑趟的店小二送来热水洗净手,丢下几个铜子赏钱,拉着小七和弘轩就跟着四爷回到了街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以为这样,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苏达拉突然就死在护卫的手里了。 “到底怎么弄的,我瞧着那些护卫不就是将人给捆了,这怎么突然就死了!”马车被迫停在回府路上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尔芙瞧着满脸青紫的苏达拉,扭头瞧着苏培盛,压低声音问道。 “憋死的。”苏培盛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同时指了指苏达拉的脖颈。 “那现在怎么办呢,咱们揪着人从茶楼走的时候,那茶楼里的人都是看见了的,即便是想要瞒,那也是瞒不住的,这人是有错,侮辱皇室宗亲一条,便能要了他的小命,可是没有经过三司衙门审问,人就死在咱们手里头了,怕是要摊上麻烦吧!”尔芙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地不敢再去看苏达拉的尸身,半拧着身子,冲着愁眉苦脸的苏培盛问道。 她倒是想要问问四爷,但是四爷那张黑脸是真的挺渗人的! 苏培盛无辜脸,他能说他就是跟在四爷身边跑前跑后的小人物么,他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情,要是张保和陈福两个老狐狸在,兴许还能回答尔芙的问题,不过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承认自个儿的无能,哭丧着脸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这还得看主子的意思,奴才就是个听喝的命儿!” “行吧!”尔芙拧着眉,也是一声叹息。 她还生怕吓坏了马车上的弘轩和小七,忙安排诗兰回到车上,陪着两个孩子,交代不让两个孩子下来凑热闹,安排好这些以后,她这才整理了下衫裙,迈步上前地走到四爷的身边。 四爷显然是没有想到尔芙会突然从马车上过来,忙让护卫将苏达拉的尸身用袍子盖住,又拉着尔芙往旁边走了走,这才带着几分不高兴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孩子们呢,你也不怕吓到了自个儿?”说完,他又拉着尔芙往前面走了走。 尔芙苦着脸,轻声答道:“马车突然停下来,我哪能不过来呢!” “这事晦气得很,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跟着掺和了,抓紧跟孩子们回府吧,稍后爷回去再说吧!” 说完,他就招呼过苏培盛,交代苏培盛陪着尔芙和孩子们回府去了。 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也处理不明白,跟着就是瞎着急,还兴许会给四爷添乱,所以交代四爷几句,便乖乖跟着苏培盛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经过苏达拉尸身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车上。 这一路上,车上挂起了雕刻有四爷府徽记的牌子,倒是没有遇到旁的麻烦。 ------ “你们今个儿在外面跑了小半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尔芙没有如同往常似的招呼两个孩子进房间里说话,一到门口就给两个孩子下了逐客令,目送着两个孩子各回各的院子以后,叫着诗兰回到了房里,吩咐了诗兰去书房里研墨铺纸,自个儿就直接进房间里去换衣裳了。 要说这种绣工精致的衫裙漂亮是漂亮,但是却不方便做活儿,连写字都不方便,所以如尔芙这样大户人家的贵女出门穿戴的衣物和在家穿的衣物,那是截然不同的,尔芙换了身轻便的家常袍子,又将发间簪戴着的金簪步摇取下,这才迈步来到书房给白娇写信。 不得不说,白娇的存在就是穿越大神给尔芙开的金手指。 同样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白娇,不但擅长经商,还很擅长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也得亏白娇没有和天地会扯上关系,不然就意味着尔芙的生活要全面崩盘,尔芙简单的几句话把今天在前门外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交代白娇盯着外面的风头,将信封封好,扭头交到诗兰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府里事多,让赵德柱那小子快去快回!”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最后在书房里呆坐着,等着四爷回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后半夜头上。 四爷黑着张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眼生的太监和一个梳着小两把头的嬷嬷。 “这是……”尔芙迎上前,瞟了眼三人,压低声音问道。 四爷侧了侧身,指着跟在身后的人,介绍道:“顾问行,赵昌,孙嬷嬷。 这三位这些日子在咱们府里住着,顾问行顾公公和赵昌赵公公跟着爷住前院,孙嬷嬷是额娘特地给小七和茉雅琦她们这些格格选的教习嬷嬷,你给这位孙嬷嬷安排个院子吧,最好清静些、宽敞些的。”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往房间里走去。 尔芙和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房门口,愣了会儿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扭头招呼着同样呆滞状态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后面听雨斋旁边的听风楼空着,你抓紧领着人收拾收拾,另外再选两个靠谱的小宫女过去伺候着,往后就委屈孙嬷嬷住在听风楼了!” 最后这句话,尔芙是含笑对孙嬷嬷说的。 别看四爷说是德妃娘娘给府里小格格们挑选的教习嬷嬷,但是陪在孙嬷嬷身边的两位公公都是康熙帝的人,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自然要对待她客气些了。 孙嬷嬷也守着本分,并没有仗着来历和背后的主子,给尔芙摆架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跟着诗兰就一块往听风楼去了。 这次,房间里就更加尴尬了。 因为顾问行和赵昌就站在房门口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甭管尔芙怎么往房间里让,这两位就如同扎了根的老树似的动都不动,她自个儿也不好将这二人丢下回屋子里坐着,只能这样面面相觑地站着,也亏得四爷出来得快,不然尔芙的脸都要笑僵了。 四爷倒是表现得很淡定,抬手招呼过苏培盛来,一脸随意地吩咐道:“二位,里面和苏培盛一块喝口茶,歇歇脚吧!” 说完,便将招呼顾问行和赵昌的活计,交给了苏培盛。 他自个儿则领着还想要说话的尔芙往内室里走去,压低声音,细细和尔芙说着这一天的经历和那顾问行和赵昌会出现在四爷府的原因,敢情是康熙帝觉得四爷做事不够稳重,所以安排了这两尊大佛来监督的,相当于是钦差大臣和史官,他们会把四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一一呈报给康熙帝阅览。 “爷这些日子怕是不能经常过来了!”说到最后,四爷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尔芙早有预料,倒是也不意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却也没有显得失落,略微顿了顿,抓着四爷的手,淡笑着回答道:“府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本来是为了府里这些女人能都安分些,虽说没有起什么效果吧,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就习惯了,不过有一点,我把话说在前头,抽空多过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几顿饭就是了。” 说完话,她瞧了瞧时间,便催着四爷安置歇息了。 次日天明,等到尔芙揉着睡得发沉的脑袋瓜儿坐起来的时候,四爷已经领着顾问行和赵昌去前院了,她又倚着床柱醒了会儿神,这才招呼着诗兰等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整齐地去穿堂见那些讨人厌的情敌们。 等着这些妾室请过安,尔芙去听雨斋看过小七,转头来到了听风楼。 听风楼是一处带着三间偏房的二层小楼,孙嬷嬷没有住在楼里,而是住在了那三间还算宽敞体面的偏房里,她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让进房间里,又安排小宫女奉了茶,这才取出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跟前,恭声说道:“奴婢以前是专门调/教新入宫秀女的教习嬷嬷,这还是头一次教贵人们规矩,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就先列了个大致的课程出来,请福晋过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奴婢也好抓紧调整好,免得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 “嬷嬷,您这就太客气了。”尔芙笑着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随口客气道。 说完,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册子里的内容。 孙嬷嬷写得一手好字,一个个簪花小楷,透着那股子秀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内容,孙嬷嬷定下来的课程,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每天两个时辰,按照日子,学礼仪、学针黹女红、学治家理账,连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尔芙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位孙嬷嬷有没有这么全才,所以她对此提出了怀疑。 对此,孙嬷嬷很是傲娇地挺起胸脯笑了笑,恭声答道:“奴婢是有点小能耐、下本事,却到底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会呢,不过奴婢在宫里头伺候了大半辈子,总有些老姐妹擅长这些,请来教教府中格格们,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尔芙笑着将册子交回给孙嬷嬷手里,柔声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起身离开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02章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过尔芙本就不是个太爱动怒的人,她气得吐槽几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劝慰,便已经自个儿消气了,她有些无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头瞧着那张被茉雅琦用笔彻底画花掉的男子画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将那张被茉雅琦画花的男子画像送去四爷的书房。 这是某一户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尔芙有几分交情的福晋送过来的男子画像,一来是让四爷和尔芙看看这男子的样貌,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毕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孙,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枚,便是闺誉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动求娶的人家,亦是数不胜数,肯定是要精挑细选。 送上这么一副画像过来,成与不成,总归不会伤到对方的脸面。 这也是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相亲的惯例了,但是现在茉雅琦将这副对方送来的画像弄成这副鬼样子,想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尔芙总是麻烦府里的画师照样临摹一副,然后再请装裱高手精心装裱好,尽量做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细微差距,对方也不会细追究,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传到四爷的耳朵里,这也是茉雅琦有胆子继续这般胡闹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尔芙这次并不打算替她隐瞒了。 反正尔芙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样,费力不讨好地挑选出一位茉雅琦心仪的夫婿了,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行事吧,择上一户差不多的夫家,不让外人有挑出错处的借口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倒是也不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懒懒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梢,有气无力地低喃道“后母难为,碰上这种不知趣的继女,我这后母就更难当了,本想着替她挑选一门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好人家,她却偏偏喜欢往那种烂泥塘里钻,还故意为难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为了这些事儿闹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诗兰等人还不好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毕竟是关系到主子们的私事,她们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说对说错,总归是逃不过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名,便是她们是尔芙的近身婢女,心知尔芙不会为这些事儿和她们计较,但是她们自个儿心里必须时刻保持住这份警醒和谨慎,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嘴儿的冒出些惹祸上身的话。 不过尔芙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们就有理由开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说些打圆场的话,劝说尔芙放宽心,不要和茉雅琦一个孩子计较 可惜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劝说,尔芙就越是郁闷搓火。 最后,还是玉洁一句话让她消气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为她费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识好歹,您实在不必为她太费心思了,反倒是累坏了自个儿,兴许以后还会被埋怨。 其实以奴婢过来人的身份看,这成婚过日子的事儿,不单单是在于对方如何,还在于自个儿会不会经营,便以奴婢为例子来说吧,奴婢识人不明,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腾,看来是奴婢运气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没有过得如鱼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但是看过玉清她们几个,奴婢就明白了,这挑选到好的夫家能保证女子嫁过去不受欺负是真,想要过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说完,玉洁就有些羞涩地笑着退到了旁边。 尔芙闻言,沉默许久,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玉洁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猛然一听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但是却让尔芙联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用这句话来形容夫妻关系不甚合适,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女子嫁人,犹如是第二次投胎,寻一门当户对的夫家,择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够碰上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证女子嫁过去的日子不难过,但是要想过得好、过得如意,却还着实需要女子自个儿用心打理才是。 尔芙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个儿之前的举动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来说,挑选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适,还不如择一门利益为上的夫家,凭茉雅琦的身份嫁过去,想来对方也不敢欺负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过得好、过得如意,那就不是她这个继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只觉得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自个儿为了替茉雅琦挑选一门好人家,自个儿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交际应酬,自个儿觉得很辛苦不说,还弄得自个儿心里满满都是压力,现在想开了,她自个儿就高兴起来了。 心情大好的尔芙,笑呵呵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朗声招呼道“摆桌。” 啊咧 诗兰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她们看清了尔芙手上的动作,也是心领神会地笑出声来了。 打麻将。 这绝对是国民最爱的休闲活动,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当岁的少年郎,大概是没有人不会这样运动。 尔芙呢,本来是不大喜欢打麻将这种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代,这项休闲活动,俨然成为了她的最爱,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态不雅的一面显露出来,怕是都已经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晋们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块打牌,和自个儿的近身宫婢玩玩儿,那就很随意了。 她取过旁边角几上放着的镂雕玉簪,很是随意地拢起脑后披在肩头晾干中的长发,动作麻利地梳了个道姑头,也不更衣梳妆,系好领口的盘扣,一双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极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码好了牌,丢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从饼子到条子,从万子到东西南北风 尔芙动作熟练地码好牌,从最中间抽出了一张五万丢到桌子当间,大喝一声“五万。” 那潇洒的模样,犹如赌神附体一般。 “主子,既然您这么赏脸赐牌,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吃。”坐在尔芙下家的玉洁腼腆一笑,也从一溜牌当间抽出了两张,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卖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丢出了一张北风。 尔芙瞧瞧玉洁摆在桌角的一组麻将牌,不屑地撇撇嘴儿,低声提醒道“玩就玩,你们要是让着我,我可不高兴,再说牌桌上没有主子奴婢这些说头,你们还是少耍一点嘴皮子,免得到时候被我赢光了月钱哭鼻子。” 说完,她动作神速地拦住了要抓牌的诗兰,将一对北风亮明,高呼着要碰牌。 随着尔芙和玉洁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开张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诗兰和诗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呼呼喝喝地,热闹极了。 当四爷一身疲惫地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廊下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输赢如何”私下里,四爷也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规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该随意些的,他笑着将挡雨的披风丢给苏培盛收好,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落座,一边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边笑着问道。 尔芙大大咧咧地将桌面下面的小抽屉往外一拉,指着里面滴溜溜乱转的琉璃珠子,笑着说道“我一家吃三家,她们这半年的月钱都在我这小抽屉里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膳房传信加菜,不然赢这么多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 说着,尔芙得意地对着诗兰等人笑开了。 “那爷今个儿可算是来着了。”四爷也乐得配合道。 这些日子为了弘晖和茉雅琦的事儿,真是难得看到尔芙展露笑颜。 尔芙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目光仍然在四爷身上打转,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抓牌、打牌,丝毫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诗兰等人呢,虽然畏惧四爷的威视,面有苦色,却只好配合着了。 一直到这圈儿打完,尔芙这才意犹未尽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爷正看得起劲呢,见尔芙已经抱着装满琉璃珠子的抽屉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道“她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手足无措了,怎么玩呢” 说完,她就怒其不争地瞪了诗兰等人一眼。 说起来吧,这诗兰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爷也是在自个儿的院里常来常往的,她们也该熟悉四爷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个严厉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四爷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平时当差在旁边伺候着还好些,这她们坐在麻将桌边儿上,尔芙瞧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都替她们累得慌。 这不,她不忍心诗兰她们备受煎熬地陪自个儿开心,只能早些散场了。 四爷被尔芙说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着含糊道“也是该歇歇儿了,你都赢这么多了,再是赢下去,爷担心你屋里这些丫头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本来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呢”尔芙低头摆弄着抽屉里的琉璃珠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爷低声呢喃道。 尔芙闻言,抬头扬起一个写满骄傲的笑脸,柔声说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何况是主仆呢,再说她们也不缺那点私房钱,有我这么体恤的好主子在,那点私房钱就是零花钱儿,输了就输了呗。” “对吧。”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调侃诗兰她们一下。 诗兰等人闻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这也是事实。 尔芙说是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其实她们就是用这些琉璃珠子论输赢的。 满满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输赢都用琉璃珠子结账,根本不涉及到金钱,不然就算是尔芙刻意地要求她们不许让着自个儿,诗兰她们这些宫婢也不敢赢尔芙的钱啊,那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这也是尔芙试验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输赢用琉璃珠子结算,并不是说就没有输赢。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输赢,输家要请牡丹台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点心。 “诗兰,二两银子,别想着赖账啊”尔芙清点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确定自个儿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经收全,又数清楚了其他颜色里最多的紫色,笑着对正在往锦盒里装麻将牌的诗兰,朗声招呼道。 诗兰闻言,哀嚎了一声,哭丧着道“主子,奴婢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 “愿赌服输,你难道不愿意请大家伙儿吃点心么”尔芙笑着说道,还起哄似的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齐齐表示不满,这才挑衅似的看向哭丧脸的诗兰。 诗兰见状,只得认命地掏出自个儿的荷包,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送上。 尔芙接过银角子掂掂份量,笑着将美人榻上铺着的竹席掀起,熟练地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金丝银线绣出鸾凤团纹的精致荷包,如财迷似的将银角子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系好了绸带,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个儿赚钱了。”她笑眯眯地对着四爷说道。 四爷表示自个儿完全搞不懂尔芙在搞什么,一脸懵地等着尔芙解释。 可惜,尔芙根本没理他。 重回四爷府 第1803章 “别哭,先说正经事,你别忘记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班主不懂得心疼你们,也不是班主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太严重了,你扛不住,班主也扛不住。”洪班主示意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离开后,伸手拍拍杜鹃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洪班主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堂堂雍亲王的别院,一个戏班子里打杂的小人物,竟然敢死在这儿,那就是天大的过错,尤其他死得那么不光彩。 杜鹃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果她不懂,她昨夜就不会犹犹豫豫地耽搁到那么晚才过来见李畴。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要做个守规矩的聪明人,但是她实在是被李畴迷住了心,一想到李畴那么坚持地要求她过来,她就没有守住女子最后的那份矜持,深夜背着人来到外男的房间里。 如果这是在旁的地方,那也就罢了。 左右她和李畴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有些不循规蹈矩的地方,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在雍亲王的别院,她和李畴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只要不惊动到别院里的贵人们,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谁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她现在既担心被别院的贵人们知道此事,自个儿的小命不保,也为李畴伤心着。 说白了,杜鹃就是一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小姑娘,被李畴几句话就糊弄住了,几支不值钱的珠花、两对不值钱的耳坠子,便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过洪班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种伤心的感觉里。 杜鹃抿抿唇,拧着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颤声回忆起了昨夜到今朝被人发现之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有错过,连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点心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和李畴还喝酒啦”洪班主听到最后,惊声问道。 杜鹃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因为她从被人吵醒到现在,这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注意打昨夜摆着点心和酒水的桌上,早就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或者她已经注意到了,却以为是戏班里的其他人收拾起来了,毕竟这酷暑闷热的天气里,点心过夜就会变质泛酸了,兴许是谁觉得味道不好,便手脚麻利地打扫了呗。 正因如此,她并不知道洪班主这般惊讶的原因。 而洪班主呢,他没有想要和杜鹃解释这里面的细枝末节,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过他才刚走到房门口,便被杜鹃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洪班主闻声回头,耐着性子问道。 杜鹃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伸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条坠珠的银链子摘了下来,她脸色囧红地将还裹挟着自个儿体温的银链子递到洪班主的跟前儿,低声道“这是畴哥昨夜里送给我的” “我知道啦,你也别太担心、伤心啦。 班主也给你交个底,这事情既然是出在我的洪家班里,要是这些贵人们真的怪罪下来,我也不会不管你,别看我平时对你们是严厉些,那是我希望你们成材成角儿,但是其实你们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洪班主接过杜鹃递过来的银链子收好,轻声说道。 他这番话有三分真心,因为他找到能替自个儿和戏班里的其他人开脱的借口了。 无他,这条明显非街边铺面能够买到的银链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初时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他戏班里的人不检点,做事没脑子,但是当他从杜鹃嘴里得知她昨夜和李畴曾举杯邀月、品茗谈心,最后不知不觉地才滚到一块,又得到了这条做工精致的银链子,那么他如何猜不出这件事是有人挖坑设计呢。 洪班主不在意这个挖坑设套的人是谁,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 有这么个人,当那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给出交代了。 毕竟从耕织轩这边抬出去了一个死倒的事,想要靠那百十两银子就堵住所有知情者的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之前怕被别院里这些贵人们知道,那是他没办法交代,现在他不怕了,他巴不得让这消息能快些传出去,他打点各处的百十两银子亏空就有替他填补了。 事情也确实如同洪班主预料的发展着。 约莫过晌时分,赵德柱就脸色阴沉地找过来了。 “赵公公,您是稀客啊,您怎么得空来小人这里啦”洪班主装作不知赵德柱来意地将赵德柱让进了房间里,又是摆茶,又是摆点心地招呼着。 而赵德柱呢 他本来是打算在院里就对洪班主发难的,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洪班主这般笑吟吟地迎出来了,他一想,也不好太驳洪班主的脸面,跟着洪班主进了房间,脸色就彻底阴下来了。 他目光淡淡地在洪班主脸上扫过,冷声说道“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咱们主子让我过来请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你真以为这圆明园是处随便什么人都能往外搭死倒的地方呢”说完,他为了缓和气氛,也确实是走得有些热了,还是端起洪班主准备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赵德柱这动作,让洪班主更加放心了。 洪班主心里暗道果然什么主子就带什么奴才啊 这雍亲王的嫡福晋性格宽和柔婉,身边伺候的奴才,亦是如此和气,比起耕织轩外面守着的那些太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这样的人,便是让他出银子打点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很果断地将早就预备下的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赵德柱忙推脱道。 “赵公公,您就别跟小人客气了,小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帮忙替小人在福晋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洪班主坚持将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诚恳说道。 “罢了,那下不为例。”赵德柱也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点头应下了。 洪班主闻言,这心里又安稳了不少。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他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呢,毕竟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这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就真不计较这般晦气的事儿发生在圆明园里。 洪班主忙倒腾着小短腿跟上赵德柱,一路无话地来到牡丹台。 赵德柱和洪班主刚走到门口,守在廊下的宫女就已经开口催促道“快进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你们啦。” “主子心情如何啦”赵德柱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还好。”小宫女脸色如常的答道。 得到小宫女如此回答,赵德柱递给了洪班主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直率坦诚,高兴与否都摆在明处,也不会算后账。 堂屋里。 尔芙脸色微沉地坐在正迎着门口摆放的官帽椅上,虽然有竹帘阻隔视线,但是她也瞧着赵德柱和洪班主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样子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朗声问道“门外是谁在说话,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赵德柱闻声,不敢再耽搁,拉扯着洪班主就猫腰弓背地贴着门边溜进来了。 “小人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还不等赵德柱提醒、催促,洪班主就已经双腿一软地跪在地当间,他对着尔芙连连作揖地问安道。 “安,我如何能安呢”尔芙闻听此言,嗤鼻一笑,冷声反问道。 “小人管教不严,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孩子们,请福晋恕罪。”洪班主闻言,心里一慌,但是却没有想推脱罪责,或是狡言辩解,而是不等尔芙将话挑明就直接诚恳认错道。 他这么一来,尔芙早前准备好那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接不上茬地眨眨眼,求救似的看向了身边伺候着的诗兰。 “你既然已经知错,那为何还要错上加错,你竟然胆大妄为地伙同园子里伺候的太监,私自将李畴的尸身运走”诗兰见状,忙上前一步地冷声质问道。 对此,洪班主也想好了说词。 他诚恳地将过错都揽到自个儿的头上,也说明了他私下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别院的原因,总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认错态度是诚恳的,认错态度是明确的,但是嘴边也没有忘记挂上恕罪、宽恕等等求饶的字眼儿,反正不愿意受罚就是了。 “你也别开口饶命、闭口宽恕了,我也不是吃人的妖怪。”尔芙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抬抬手,示意赵德柱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有些发紫的洪班主,又让诗兰将内室里的矮凳搬出来一把,让老泪纵横的洪班主能够坐下答话。 毕竟这洪班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怕折寿。 洪班主神情忐忑地坐下身来,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终于算是稳定住心神了,叹着气开始正经八百地和尔芙解释李畴出事的前因后果等具体经过,包括那条坠珠的细银链子,也经由诗兰的手,交到尔芙的手里了。 李畴就是戏班里一个打杂的小人物,他的生死,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即便是尔芙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银链子打量一眼,便直接放到了旁边,反而和洪班主就他私自挪尸的事儿掰扯着“这件事里,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想要隐瞒。 圆明园这边住着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该清楚,你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到底能不能瞒住我和园子里的其他人再说,但是肯定瞒不过左右八方住着这些邻居的耳目,还可能害到四爷,毕竟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什么错都能扯到四爷头上。” 说完,她也没有为难洪班主,又敲打几句,便让洪班主回去了。 洪班主见状,虽然心里还有些话想说,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不要再横生枝节的原则,他还是乖乖地应声离开了尔芙所在的房间。 只是那条银链子,留在了尔芙这里。 洪班主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关这么容易过,他又何必将那条银链子交出去呢。 他脚步蹒跚地走出牡丹台,望着被树影环绕的牡丹台方向,幽幽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四福晋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兴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回耕织轩去了。 而就在洪班主离开后,这条银链子就真的惹出事来了。 不过发现问题的人不是尔芙,而是经手的诗兰。 虽然她就是从洪班主手里接过银链子,又交到尔芙的手里,在这短短的过程里,瞟了那条银链子一眼,但是她作为负责掌管尔芙名贵首饰的贴身大宫女,看过的好东西无数,早就练就出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条银链子是宫中造办处的手艺呢。 诗兰之前没当着洪班主的面挑明这一点,不过是她不想府里的腌臜事被外人知晓。 洪班主离开了,她也就可以开门见山地提醒尔芙要正视这个问题了。 尔芙经过诗兰的提醒,她将那条被自个儿随手丢在桌上的银链子重新拿到了手上,细细端详着,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甚清楚的记号。 “你说得对,这还真是造办处的手艺。”尔芙摩挲着记号,点头说道。 不过她没有一双能观察入微的鹰眼,也没有练出盲摸的本事,造办处留下的小记号又太小了,所以让她分辨出这条链子的出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为了彻底调查清楚李畴的死因,她抬手将诗兰叫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你将这条链子送去秦嬷嬷那儿,让秦嬷嬷好好查查来历。”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很是烦恼的低喃道“真是没有个清净日子过啦” “主子,左右就是一个戏班里打杂的小厮,再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您又何必深究呢”诗情见状,有些意外的问道。 因为在她心目中,自家主子一向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 如此认真地揪住这点小事不放,显然有些不符合尔芙平日的作风啊 。 重回四爷府 第1804章 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按照规矩办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重回四爷府 第1805章 第1805章 撒手不管,那就要撒得彻底。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昪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昪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昪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06章 尔芙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长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用白玉簪子固定着,身侧燃烧着香味清幽的熏香驱虫,很是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望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繁星乘凉消食,跟前还并排躺着小七和弘轩。 “躺会儿就回去房间里做功课,别再被风吹着着凉。”吃饱就困,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尔芙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杏眼瞟了眼身侧正在说悄悄话的弘轩和小七,轻声催促道,这雨后夏夜的凉爽,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呢 “额娘,小七今个儿的功课都已经做好了。”小七笑吟吟地抿着果汁。 “孩儿的功课,也早就做好了”弘轩也是满脸笑容的答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尔芙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特地跑过来陪尔芙解闷的。 尔芙也知道孩子们的好意,并没有点破,笑着点点头,吩咐宫人取来搭腿的薄被,免得小家伙们着凉,便也不再拘束两个小家伙儿了。 约莫又在外面躺了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小乌拉那拉氏就主动登门了。 对此,尔芙只得无奈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已然笑不出来的脸蛋儿,挤出一抹还算诚挚的笑容,迈步来到了上房前边儿的凉亭里,这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在上房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实在是在外面吹风吹得有些久,猛然回到房间里,总觉得有些闷,所以她还是选择在凉亭这边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好了。 凉亭里,两人分主次落座,一壶热茶,两盘点心,颇有几分开座谈会的架势。 尔芙嫌热地摇着扇子,瞧着眼前哭丧着脸的小乌拉那拉氏,好一会都没等到小乌拉那拉氏开口,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扭头瞟了眼身侧伺候着的诗兰,诗兰识趣上前,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奴婢先去准备准备” “胡闹,去外面候着吧。”尔芙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小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望族,又在喜塔腊氏跟前学过几天规矩,哪里看不出她们主仆二人在演双簧,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清了清嗓子,将在嗓子眼转了几个个儿的话,一股脑地就都说了出来,“福晋,婢妾是来找你求救的。” 尔芙傻愣愣地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叙述,尴尬地挠挠头,有些心虚道“那你希望本福晋如何帮你呢”她也是真没想到乌拉那拉家的处置会如此果断,直接就将小乌拉那拉氏当做弃子给抛弃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能帮到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左右她不会将小乌拉那拉氏挪到自个儿院子里添堵就是了。 事实证明,当真是越怕什么事就越来什么事儿。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犹犹豫豫地不开腔,便是因为她也知道她自个儿的要求过分,她果然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直接就抱起了尔芙的大腿,打着要住到尔芙跟前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想要做尔芙房里伺候的格格。 这福晋、侧福晋房里的格格,不同于分居其他院落的格格,看似独居一院的格格风光些,但是没有福晋和侧福晋的提携,又没有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那基本上就是府里的透明人一般,连稍微得脸些的奴才都能给这些小格格脸色看。 而傍上福晋和侧福晋大腿的格格就不同了,首先是她们对底下当差的婢仆就能更加硬气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四爷的妾室,一旦生下一子半女的,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那天,只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还会翻出她们在福晋和侧福晋跟前做小伏低的糗事,小乌拉那拉氏之前不稀罕往尔芙和其他侧福晋跟前靠,那完全是因为她有着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现在娘家要把她当做弃子丢弃,再不会提供给她银钱、人脉帮衬,她就不能不弯下腰杆求尔芙提携了。 只可惜,尔芙根本没有想要拉拢格格固宠的想法,所以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整理好说词,尽量委婉地拒绝道“乌拉那拉氏,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这正院宽敞得很,别说多你一个人不对,便是将府里所有女人都塞到正院来,也绝对放得下,可是你要想明白,一旦你搬到我的正院来伺候,那你娘家那边会是怎样想,先不说你娘家是否已经彻底抛弃你,起码会让你父母在乌拉那拉族中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要是真让你搬到我跟前来,那才是害了你。 不过你也是可怜人,正值好年纪就被送到四爷府来伺候,现在稍有不如意就落得个被家族舍弃的下场,让我完全不管你,我也真是狠不下这份心来,稍后回府,我会特别交代管事嬷嬷,所以你就还是安心住在你原本的院子,保管不会有人敢去为难你。”说完,她瞄了瞄小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瞧着小乌拉那拉氏流露出思索的神态,总算是安心些了。 “福晋仁慈,婢妾先谢过福晋了。”虽然没有能够达成目的,但是尔芙说得恳切,也有些道理,所以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尔芙的这种安排,勉强笑着,恭声应道。 “同为府中姐妹,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尔芙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只要小乌拉那拉氏不再提要搬到正院做自个儿房里的格格,尔芙宁可厚待她几分,想自个儿好不容易将正院经营得水泼不入,她怎么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来,虽然她相信四爷不会轻易被小乌拉那拉氏勾搭到床上去,也相信小乌拉那拉氏没那么容易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院里还住着连话都说不利落的小米团,万一有个疏忽,让小乌拉那拉氏伤到小米团,还不得活活后悔死她 所以,小乌拉那拉氏就甭动往正院凑热闹的心思了。 尔芙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会儿小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乌拉那拉氏,往林虚桂静后面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儿都已经各自回院里休息了,她也没心情继续躺在美人榻上看星星了,随手捡起她之前丢在美人榻上的薄毯子抱在怀里,又往小米团住着的院子里转了圈,她也就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即便是墙边摆放着冰山降温,尔芙还是觉得闷热闷热的,尤其是那股沾染在帷幔上的川锅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连忙躲到了更加凉爽的窗边,招呼着诗兰等人点燃熏香熏屋子。 她眉头紧蹙地盯着已经冒出缕缕青烟的香炉,抿了两口清茶,轻声发着牢骚“早知道这味道这么难散出去,便该领着小七她们在凉亭那边吃,你们俩别光盯着外间和东次间这边,内室里也要好好熏熏,尤其是被褥、床幔,我可不想做梦都闻到一股子火锅味道。” 说着,她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儿,那叫一个矫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圆明园这边的众女不提,小乌拉那拉氏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乌拉那拉家的祠堂外面,紧贴着祠堂东南边的院落里,头上束着抹额,身着暗褐色褂裙的喜塔腊氏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和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一块翻看着族老送过来的画像,一幅幅半人高的画像,画的都是乌拉那拉家的适龄贵女,不论嫡庶,也不讲究出身门第,但凡是岁数合适,选秀落选、自行嫁娶的女子,全部能在画像里找到,其中最为出挑的就是江南分支上的一个名为媚儿的姑娘。 “我瞧着这姑娘挺不错的,年纪正合适,十六岁,不大不小,模样媚而不俗,身段也玲珑有致,据上面描述,还颇为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家世太低了些,阿玛才是区区县令,难怪如此出挑的姑娘会在大选的时候落选。”喜塔腊氏挑出这幅有些旧的画像,手指轻轻滑过画像中的娇媚女子,轻声说道。 “你觉得好,那必是个不错的苗子。”达哈苏站在男人的角度,也颇为满意这个叫媚儿的长相,点头赞同道,只是他怕这个媚儿和珍珠一样,也是个虚有其表的俗物,收不住四爷那颗已经遗落在嫡福晋尔芙身上的心。 “如果按照我的本意,那我自是希望能将她接到身边儿,亲自把把脉,但是现下四爷就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与其是咱们亲自将这丫头送到府里去给四爷做妾室格格,还不如让她主动出击,争取能让四爷主动开口带她回去,这样情分上,也和咱们主动送过去不同,也免得珍珠他们家继续闹腾你。”喜塔腊氏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说出了她心里琢磨好的法子,这也是她在看到媚儿的画像以后,才想到的主意。 达哈苏闻言,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咱们大小子跑一趟江南吧。”显然,他也是觉得喜塔腊氏的主意不错,不过还是不放心媚儿的品行和本事,所以打定主意让自家比较沉稳的老大去亲自看看这个叫媚儿的丫头,如果不错就按照喜塔腊氏的安排去做,如果媚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也好不惊动媚儿一家,直接放弃这个很好的主意,再安排其他合适的姑娘去定缺,左右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那么多,总能挑出不错的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让喜塔腊氏挑了几个备选的出来。 “这些日子,你再辛苦辛苦,亲自教教这些丫头规矩,免得个顶个都好似珍珠那样不成器,连累咱们阖族上下跟着一块丢脸。 即便是最后不需要她们去四爷府伺候,嫁出去,也能为咱们乌拉那拉家多拉几个得力的姻亲来。”达哈苏不舍得自家孙女、曾孙女嫁到高门大户去联姻,却很舍得折腾其他叔伯兄弟家的闺女,瞧着堆满茶桌的画像和孤零零放在喜塔腊氏腿边儿的那副画像,很是痛快地从中挑选了几个人选,拉着喜塔腊氏的手,缓声嘱咐道。 “行吧,左右我身边也需要几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喜塔腊氏无可无不可的应道。 她并不反对达哈苏这样的安排,只要不让自家孩子去联姻,其他人家的姑娘是否能有门好婚事,她根本不在意,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别扭的事,就是她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自在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联姻顺利的话,对自家孩子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也就不那么反感了。 就在尔芙领着小七和弘轩痛快吃喝的时候,达哈苏身边的常随已经按照达哈苏的意思去各府传话,正领着一个个年华正盛的姑娘往祠堂聚集着,瞧着这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说说笑笑地凑在一块,连老常随都觉得自个儿年轻了不少呢 同时,达哈苏的长子英哥,也连夜赶到了通州府的码头去搭船了。 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更加真实,他必须要赶在圣驾到达之前就将自家老爹达哈苏安排的事情都办好,若是落后在四爷身后,那就要弄假了,坐在连夜出港的船上,英哥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这个媚儿真如画像上的那般娇媚动人、满腹学识,不然他这趟的罪就算是白受了。 只可惜事实有意外,他出京的事,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所以第二天天明时分,得到消息的伊尔根觉罗氏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圆明园来给尔芙送信了,她倒是没有联想到旁的事情,只当乌拉那拉家是不甘成为八旗笑料,派人去找四爷告状的,所以为了不让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吃亏,她当然是来劝说尔芙快给四爷送信的。 而尔芙得到乌拉那拉家派人下江南的事儿时,第一反应和伊尔根觉罗氏一样,随即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劝说伊尔根觉罗氏不必担心,又将四爷写给她的家书给伊尔根觉罗氏看了,伊尔根觉罗氏才放下心来,她有留下伊尔根觉罗氏和小七、弘轩坐在一块吃了顿不算太讲究的午饭,这才送着她这个便宜额娘上了回府的马车。 。 重回四爷府 第1807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 重回四爷府 第1808章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婢妾也要谢谢胡太医,多谢胡太医不计前嫌,为我的乳母开出如此良方。”说完,她就将袖管里收着的一摞银票,递到了胡太医的跟前儿。 “格格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胡太医微微后退一步,拱手答道。 “胡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乌雅格格的一番心意。” “那微臣就谢过乌雅格格的厚赏了。”胡太医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主儿,还真是不将这些钱当回事,见尔芙这么一说,便也就顺手接了过来,又道谢一声,背起放在旁边的药箱,便直接离开了正院。 如果不是想要为自个儿家里还年幼的小孙子挣份出路,他真是恨不得辞官归家了。 这边儿,尔芙也没有多留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屋里多说话,待胡太医一离开,便让人准备好软轿送乌雅赫赫和吴嬷嬷离开了。 同时,她则领着诗兰等人钻进了倒座房那边的库房里。 这处库房收着的都是那些搬不动、扛不动的大件家具和摆设,还有一些需要经常通风晾晒的珍贵药材,她这趟过来,主要就是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胡太医,质疑一位医者的医术医德,放在哪儿,都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鹿茸角、野山参、灵芝、当归 尔芙一样样地看过去,从箱柜的最顶层找出了一对用红布包着的虎骨肋骨。 她曾听梁太医说过,胡太医有风寒湿痹的毛病,这病虽然不要命,却是个很难缠的慢性病,而虎骨有强筋健骨、舒筋活血、通血脉、祛风寒等功效,这倒是最合适送给胡太医的礼物。 “去找个合适的锦盒装上,命赵德柱直接送到前院去。” “是,奴婢这就去。”诗兰接过红布包着的虎骨,恭声应道。 尔芙微微点头,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过一对约莫一尺半高的豆沙红釉的花斛,嘴角噙笑地抱回到了正堂里,将堂屋长几上摆着的那对珐琅彩花斛换了下来,又命人去院里剪了几支梅花,一切都布置好了,这才满脸堆笑地点点头,颇为满意地吩咐道“这花斛里的花枝要经常更换” “是,奴婢记下了”诗情笑着应道。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伸着懒腰往暖阁里走去。 铛 正在此时,抱着铜胎珐琅彩花斛往外走的玟慧被门槛绊倒了,而她怀里抱着的花斛就自然而然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扶她起来,看看摔着了没”尔芙闻言,忙转身回来,瞧都不瞧一眼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一边招呼着婢女上前帮忙,一边俯下身,亲手将玟慧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询问道。 玟慧闻言,眼底满满都是感动,连忙摇头道“奴婢没事,奴婢没事” “走几步瞧瞧”尔芙笑着退开几步,柔声说道。 玟慧虽然不明白尔芙要干什么,却还是照着尔芙的意思,乖乖地走了几步。 尔芙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说道“还好,还好,别看这磕磕绊绊地是小事,但是也不能不精心,这两天就别过来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又让诗兰将那对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捡回来,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就是出现了两条裂纹,并没有摔坏摔破,便让诗兰将这东西送回到赏人专用的库房里,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儿。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来二去的,别说尔芙不记得了,便是诗兰等人都忘了。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宫里那位一直未曾和尔芙联系过的嫡亲长姐和妃瓜尔佳氏命人送来了请帖。 突然收到和妃娘娘送过来的请帖,尔芙又懵又惊。 懵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位曾说过要和自个儿断绝姐妹情分的姐姐要闹哪出 惊是因为她知道这位姐姐找自个儿,绝对没有好事。 不过她也知道这请帖通过内务府送过来了,自个儿是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来人还在花厅那边儿等着回信,她又不敢自个儿做主,忙让赵德柱去找四爷拿个主意,只是四爷也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让尔芙自个儿做主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到了后院,换上了大礼服,陪着尔芙一块进宫了。 当然,他并没有在和妃瓜尔佳氏的宫里露面,直接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瞧瞧本宫这个好儿子,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的福晋。”对于四爷突然出现在自个儿宫里,德妃娘娘是没有半点开心可言的,她是宫里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妃给尔芙下了请帖,所以德妃娘娘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四爷过来自个儿宫里是何原因了。 她款款坐在上首,瞧着下首端坐着的老四,心里是满肚子的火,却不知道怎么说。 而延禧宫里,尔芙也并不是特别愉快,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和妃给她下帖子,请她进宫品茶,打得竟然是她那个还未懂事的小儿子米团的主意。 米团未到三岁,没有正式上玉牒,连进宫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和妃突然提起米团来,这让尔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奇妙感觉。 只是和妃娘娘尔柔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由家中请了宫里老嬷嬷细细培养的才女,不但精通诗词歌赋、琴瑟琵琶,勾心斗角这种阴私事儿,亦是门清。 她一瞧尔芙这个反应,抿着嘴儿笑了笑,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语带恳切的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今个儿我请你进宫来,其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体己话。” “啊。”尔芙满脸懵的应了个声。 尔柔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眉心处微微拧起,似是带着一缕清愁,她抓住了尔芙放在自个儿膝盖上的双手,叹气道“妹妹比我幸运,也比我有福气,从侧福晋走到今个儿,你不容易,却也不算太难,但是姐姐如今却是步步艰难。”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话茬,细细打量着尔芙的反应。 只可惜,尔芙仍然还是那种懵懵的卖蠢表情。 “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御花园里那些千娇百媚的花朵儿,一茬接一茬,没有谁能够花红百日,姐姐现在虽然还算得宠,但是你瞧密嫔、静嫔、谨嫔那些人,再看看乾清宫后面住着的那些常在、答应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争宠,她们要么年轻貌美,要么就膝下有子,唯有姐姐,现在就剩下这空落落的一座宫殿和说不出的寂寞。” 啊嘞 和妃也不等尔芙回答,继续说道“姐姐知道你性格和善温良,必是不肯瞧着姐姐就这样孤寥下去吧。” “尔芙不知姐姐此言何意”尔芙知道自个儿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了,忙问道。 “其实姐姐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想求妹妹能多往宫里走动走动,有你陪我说说体己话,我这心里也松快些。”尔柔知道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她并没有想要一撮而就,笑眯眯地将话题扯回到了尔芙的身上,柔声说道。 虽然尔芙并不喜欢这规矩重重的深宫内苑,但是她就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所以听尔柔这么一说,便也就笑呵呵地点头同意了。 “妹妹答应,姐姐高兴极了”尔柔见自个儿的目的得逞,笑嘻嘻的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宫女去准备好酒好菜了。 少时片刻,十数道带着宫廷风味的精致菜肴就摆满了圆桌,还有两壶温热的黄酒,尔柔招呼着尔芙落座,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主要就是从两人的小时候入手,一直说到她二人出嫁前,倒是一团融洽。 等尔芙带着些许酒意离开延禧宫的时候,尔芙还是满头雾水得犯糊涂呢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和四爷面面相觑地说着朝堂上的事儿,一个说,一个听,听说尔芙过来请安了,两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不快将四福晋请进来”德妃娘娘朗声吩咐道。 这尔芙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她见识不少,却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对于朝堂上的事儿,即便是有所涉猎,但是比起已经入朝听政多年的四爷来讲,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根本不够看。 四爷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想和德妃娘娘议论朝上那些政务。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旦被人抓住这点,大肆攻讦,别说是四爷自个儿,便是德妃娘娘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虽然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太亲昵,但是到底是他的亲额娘,他总不能坑娘吧。 这会儿尔芙一来,这话题就多了。 尔芙还不知道殿中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个儿呢,她一边整理着微有褶皱的大礼服,一边往嘴里塞着清新口气的薄荷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个儿,便也等来了来引路的宫女。 她跟在宫女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中,忙屈膝见礼道“儿媳见过娘娘。” “快坐吧,这些虚礼,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会儿殿里都是咱们自个儿家人”德妃娘娘满脸堆笑地对着尔芙颔首说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上点心,一副好婆婆的架势。 尔芙见状,虽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没有多说,笑着点点头,便坐在了四爷身侧的位子上,笑吟吟地和德妃娘娘唠起了家常事儿。 这边,永和宫里一团融洽。 那边,延禧宫里的和妃尔柔是愁眉深锁,正拧着眉头喝着苦涩难咽的汤药。 “娘娘,吃颗蜜饯缓缓吧”小宫女捧着装满蜜饯的攒盒,轻声劝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09章 小小的玉坠子上,隐蔽处雕着两个篆字,正是小七二字。 这是小七出生满月礼上,四爷亲手挂在小七脖子上的贴身物件,如今却被个小宫女轻而易举地从小七的妆匣里偷出,如何让尔芙能不动怒。 因为在她看来,她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住府里的所有宫婢仆从,更不可能在每个管事的位置上都安插上自个儿的人手,针线房和厨房采买这两个地方的管事嬷嬷空出来了,便宜谁不是便宜呢,还不如就直接将这两处送给乌雅赫赫负责。 尔芙相信在德妃娘娘的帮助下,乌雅赫赫肯定能将这两处管得滴水不漏。 她和德妃娘娘才谈好,一直由宫女伺候着在内殿里洗漱梳妆的乌雅赫赫也出来了。 其实乌雅赫赫早就已经梳妆完毕了。 如果内殿里有宫女一直拦着她,她早就出来了。 这也是德妃娘娘早在二人进宫前就特地安排好的一部分,要说德妃娘娘对娘家、对乌雅赫赫,那真是尽心竭力到极致了。 德妃娘娘既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乌雅赫赫在四爷府里再无靠山,又担心四爷会薄情寡恩到丝毫不帮衬母族,原本她是打算等到乌雅赫赫替四爷诞下一子半女的,再抬出自个儿这个亲生额娘的身份要求四爷为其请封侧福晋之位,但是现在 乌雅赫赫的身体被弄坏了,再无有孕的机会,便是四爷为其请封,也于理不合。 而乌雅氏一族传过来的消息就很简单,那就是直接在族里挑选其他的适龄秀女送进四爷府,替代乌雅赫赫争宠产子,连乌雅赫赫的亲生父母都在得到一些好处之后,隐隐打算要放弃乌雅赫赫这个曾视为掌上明珠的小格格了。 如此一看,反倒是德妃娘娘是真心疼乌雅赫赫了。 在尔芙和乌雅赫赫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愣是拦下了族中耆老们的安排,还如此费心费力地替乌雅赫赫安排出路。 除此之外,德妃娘娘还生怕乌雅赫赫在场,自个儿拜托尔芙在府里照拂其生活起居的事儿,兴许会让乌雅赫赫觉得尴尬,也担心乌雅赫赫会被她说的那些实话刺激到,又特地安排宫女将她留在内殿,一直到她和尔芙谈好了,这才给内殿阻拦乌雅赫赫的宫女传去暗号。 德妃娘娘为乌雅赫赫,真真是做到了一个姑母能做到的一切。 不过乌雅赫赫并不知道德妃娘娘想要和尔芙谈什么,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派人拦住自个儿的原因,但是她出来看到德妃娘娘和尔芙的脸色都还算正常,倒是也放下心了。 因为她知道甭管这两位谈些什么,但是一定是相谈甚欢的,最起码是未发生任何龌龊,不然就算德妃娘娘能够保持神色不变,尔芙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点。 乌雅赫赫看到自己比较在意的两个人能相处融洽,她还是挺高兴的。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地将询问的小眼神对着自个儿对面而坐的尔芙飘了过去。 尔芙并不了解乌雅赫赫的心理活动,也不知道乌雅赫赫是不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乌雅赫赫从内殿出来那一瞬间的忐忑表情。 她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自个儿都已经答应了德妃娘娘有些无力的要求,又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惹得德妃娘娘不高兴,所以她嘴角噙笑地递给了乌雅赫赫一个安心的小眼神。 尔芙浅笑吟吟地看向同样看着自个儿的乌雅赫赫,柔声道“以后咱们姐妹在府里就要守望相助了,我可是万万不能让你这么清闲自在下去了。” 说着,她就将自个儿要把府里的一部分中馈交给乌雅赫赫负责的事儿说了。 乌雅赫赫闻言,满脸呆滞地看向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亦是满脸是笑地对她点了点头,柔声道“本宫在宫里也听说了你们府里的一些事情,现在正是你们府里正缺人的时候,你该替你四嫂多分担些。” “姑母,福晋姐姐,赫赫从小就未接触过这些事儿,怕是做不来吧” “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会打理庶务、操持中馈的,便是我也是一点点跟着大嬷嬷将这摊事管起来的,到现在也是在摸索中成长呢,你不懂这些事没关系,咱们一块学呗。”尔芙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旁边德妃娘娘也没有闲着,帮忙游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有不懂的就问、有不懂的就学,实在不明白的,姑母和你四嫂也会帮助你的。” 乌雅赫赫不想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么 答案是否定的。 这四爷府里的女眷就没有一个是不想插手中馈、获得权柄的,只是这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限,非福晋、侧福晋不许插手中馈,那些庶福晋、格格为何拼命往上爬,一是想要替子女争一个更高的出身,二就是想要在府里获得更多的尊荣和话语权。 现在,这薄皮大馅的馅饼就这么突兀地砸在了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上。 乌雅赫赫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高兴是她能凭格格的身份就插手府中庶务,在府里彻底站稳脚跟儿,但是同时她也在担心尔芙是被德妃娘娘强迫下做出将手中权柄分摊给自个儿的选择,生怕尔芙会背地里给自个儿穿小鞋,这才故意做出一副不甚情愿的模样来。 她想如果尔芙是被迫做出如此安排的,那必然会选择顺坡下驴。 尔芙主动开口劝说她接下这差事,她心里登时就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德妃娘娘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这也让她彻底安心下来了,所以她稍稍推辞一下,便将这送到手边的权利象征给接过来了。 德妃娘娘见状,心里一阵轻松。 不管乌雅赫赫以后还能否有孕,有了这些许权利做靠山,这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了。 而尔芙也是一阵轻松,起码她保证这部分的权柄不会被其他人分去了。 乌雅赫赫亦是满心欢喜地露出了笑脸,她看似是已经放下诞育死胎的阴影,也很是乖顺地配合着太医努力调养好身体,但是她心里就没有一时一刻安稳过,生怕自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家族放弃。 而现在她终于有所依仗了,这心里也就不是如进宫前那么焦虑难安了。 今天进宫前,她为何屡屡对尔芙示好示弱呢,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尔芙曾细心关照她。 二来也是希望尔芙能够在德妃娘娘放弃她、家族放弃她的时候,稍稍帮衬她下。 现在,这些顾虑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不过她也不会就此就翻脸不认人,故态萌发地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挑衅找茬,因为她在府里这些日子也彻底看明白了,别看尔芙不善心计,驭下手段也接近于无,但是尔芙却有着一样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四爷对其的宠爱疼惜。 四爷府是四爷的府邸,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属于四爷的,所以只要四爷这位男主人不放弃对尔芙的宠爱疼惜,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尔芙在府里的地位,那她和尔芙结成联盟,岂不是最有利无害的选择。 傻子才会以卵击石地和尔芙对着干呢 天知道她之前是被门夹到脑袋了,还是被鬼迷心窍了,竟然才初初进府就妄图谋求尔芙的嫡福晋之位,这就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便发现自个儿身怀有孕,不得不放弃了那些不成熟的打算,不然现在等着自个儿的下场,怕是就要被四爷送去别院静养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后怕。 这吴嬷嬷真是害人不浅,怕是吴嬷嬷在她进府之前就已经被人售卖了,不然为何自个儿还未进府伺候,还没有机会见到尔芙,这吴嬷嬷就已经拼命在自个儿跟前儿抹黑尔芙的所作所为,让自个儿先入为主地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嫡福晋充满敌意,做出那么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来。 想到吴嬷嬷,她又是一阵咬牙,暗恨这贼奴跑得太快了。 放下乌雅赫赫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说,尔芙和德妃娘娘的相处气氛,真是融洽极了。 本来尔芙还担心自个儿替茉雅琦挑选的那些夫婿人选会不合德妃娘娘的心意,她也已经做好被德妃娘娘教训的想法,却没想到德妃娘娘终于和她统一想法了,对于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对于她所在意的那些事,德妃娘娘也是深表赞同。 到底都是疼爱女儿入骨的好母亲,而且德妃娘娘还是有过失败经历的人。 如果当初德妃娘娘能够看透这一点,如果当初德妃娘娘没有去请求太后做主,愣是将温宪那孩子嫁去荣宠正盛的佟家,以巩固自个儿在宫中的地位,而是另择一门不是那么显贵的夫家,温宪那孩子也就不会早早过世了。 仅仅两年,仅仅两年从小就身体康健的温宪,竟然就中暑过世了。 那年,温宪那孩子才二十岁,一个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经常随康熙帝出去跑马游街、数次参加秋猎合围的人,竟然会在去往热河行宫避暑的路上中暑而亡,太荒唐了。 如果不是佟家仗着自个儿是康熙帝的母族,屡屡为难温宪那孩子,如果不是佟家仗着自个儿根深树大、权势熏天,肆意磋磨温宪那孩子,温宪那孩子的身体怎么可能亏损到如此严重,怎么可能会死在去热河避暑的路上。 偏偏她这个做额娘的,连为替温宪讨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余载,德妃娘娘亦是仍然难忘这份刻骨的仇恨 她强压下心头起伏的悲痛和苦涩,对着尔芙点点头道“你做得对,如咱们这样的府邸,实在不需要依仗联姻去获得更多的助力了,而且茉雅琦那孩子素来任性,又曾经闹出那样的荒唐事,要真是你们非替她寻一户高门夫婿,兴许还会引来其他的麻烦,还不如就此挑选一门家风清正的人家,也让她好好学学为妻为媳的本分。” 寻一门家风清正的夫家 对于德妃娘娘这想法,尔芙一点都不赞同。 茉雅琦本就是个性格刁难偏执的人,又曾经闹出那样的丑事,如果能够接受她进门为媳的夫家,又如何能谈得上是家风清正呢,而且便是有这样的夫家求娶,怕也不会让茉雅琦的日子好过,那岂不是要坑了茉雅琦一辈子,还不如选一门不是那么看重清誉的人家,也省得茉雅琦的日子不好过。 她并没有当场反驳德妃娘娘的建议,建议这东西,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么 她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和德妃娘娘起争执,让眼前的和谐景象长久保持下去,才是更为重要的事儿,但是她也没有忘记和德妃娘娘说说大李氏的想法,免得以后大李氏和茉雅琦跑来德妃娘娘跟前儿恶人先告状。 尔芙趁着现在气氛融洽,笑着说起了大李氏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德妃娘娘闻言,嗤鼻一笑,冷声道“她以前是侧福晋,现在是庶福晋,要说她以前的身份吧,好歹还能替茉雅琦的婚事做些主,但是现在她一个妾室有何身份插手府里小主子们的婚事呢。 这次本宫替她求情,让老四解除她的禁足之苦,那也是看在茉雅琦的面子上,不愿意茉雅琦为有这样一个犯错禁足的额娘丢脸,但是要是她还不能认清自个儿的位置,仍然谋求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本宫也不介意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凉快着,毕竟茉雅琦一个皇室格格也不需要一个小妾的额娘提拔身份。” 说完,她就已经冷沉着一张脸,显然是很不高兴大李氏的不识相了。 尔芙倒是不管这些,她就是给德妃娘娘先提个醒,免得到时候大李氏和茉雅琦进宫搞小动作,让她这个好心替茉雅琦安排婚事的人背黑锅而已,再说她也是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大李氏的性格和做派,为了权利,为了尊荣,竟然自私到连子女的幸福都可以置之不理的人,实在是不值得同情可怜。 。 重回四爷府 第1810章 不过就因为她这边太清静,反倒是显得更加不正常了些,起码那些女人都不可避免地疑心起是尔芙躲在幕后算计着这府里的妾室情敌们。 一时间,失宠阵线联盟瞬间集结了。 “听说最近你府里不清静啊”消息传来传去,素来耳聪目明的德妃娘娘就毫无意外地知道了,她借着尔芙进宫请安的机会,便这么自然而然地敲打上了。 “还好,无非就是各府都有的一点小问题。”尔芙淡然答道。 “本宫听着,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啊”德妃娘娘闻言,一直摆弄娟帕的动作微顿,笑着揶揄道。 “妾身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尔芙不解的追问道。 “其实本宫也不是个爱管事儿的婆婆,非要过问你府里的这些个家务事,只是这老四是要做大事的,后院不稳,实在不利于他专心政务,本宫听说你最近正在劝说老四将弘晖送到江南去历练一番,本宫还听说你想要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德妃娘娘瞧着尔芙真是被蒙在鼓里,倒是也没有继续绕弯子,开门见山的直言道。 啊咧 送弘晖去江南历练,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 没听说啊 尔芙继续摇头,顶着一张被雷劈了似的呆滞面孔,颤声道“妾身未曾听说啊” “呵呵,你说你不知道,那本宫就信你,只是这传闻都传到本宫耳朵里了,显然还是你治家不严所致,好好将你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清理清理,瞧瞧最近这些日子,这京里头就数你们府上热闹。 你是嫡福晋,该管好自个儿这摊事,别整天想着和那些妾室争宠,落了身份。” 说完,这场请安礼就也到了尾声。 德妃娘娘又和尔芙扯会儿闲篇,不到晌午时分,便让尔芙离宫回府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她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呢,就这么绷着一张脸,拧眉苦思着,一路无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该洗漱洗漱,该卸妆卸妆,该更衣更衣,一切都收拾妥当,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暖烘烘的炕头上,总算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 她撂下手里捧着的茶碗,扭头吩咐诗兰去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赵德柱,我听说这最近府里的传言很多,怎么不见你报到我这里来呢”她脸色阴沉地盯着恭敬见礼的赵德柱,也不叫起,冷声问道。 “主子容禀,奴才是觉得这些传言,多是些荒诞无稽之言,实在不值得主子为此分心,这才没有及时禀报。”赵德柱跪得更低了几分,声音抖颤地回答道,他就知道这些事瞒不住,只是四爷那边儿吩咐下来,不让自个儿多嘴多舌,他也没有办法啊。 尔芙闻言,抬手重重一拍炕桌,厉声喝道“差事交给你,不是让你替我做主,你该不会是忘记谁是主子了吧” “奴才有罪,还请主子宽恕。”赵德柱颤声求饶道。 “你先起来吧”尔芙到底不是个心狠的人,听完赵德柱可怜兮兮的求饶,虽然还有些怪罪赵德柱的自作主张,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他了,她微微抬手,指了指地当间摆着的绣墩,继续说道,“我将这府里最重要的一滩事都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我的耳朵和眼睛,你自作主张地将消息隐瞒下来,也许那些消息是无关轻重的传言,也许那些消息是荒诞不羁的谣言,但是这都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 行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不怪你,却不能不罚你,罚你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说完,她就摆摆手让赵德柱下去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赵德柱将最近各处的消息汇总成册地送过来。 赵德柱闻言,连忙磕头谢恩,一溜小跑地回到了自个儿屋里头,连膝盖上的尘土印记都顾不上清理干净,脑袋瓜儿上带着的帽子也歪斜了,连滚带爬地窜到铺着铺盖的炕上,打开炕柜就往里面钻着。 旁边坐在炕边,正就着炭火烤地瓜吃的王守财瞧见这幕,嗤嗤笑出声来。 “老憨,你笑什么笑”赵德柱好不容易从炕柜最里面将册子找出来,羞恼问道。 “笑你太聪明,聪明到坑了自个儿都不知道”王守财丢下手里攥着的花生米,拍了拍沾满花生皮碎末的衣襟,起身说道。 “什么意思”赵德柱黑着脸问道。 “你一向自诩比我聪明机灵,会讨主子欢心,办事得力,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有一点,我比你强,我比你忠心,我知道我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替谁办差,你有时候就会忘记这点。”两人一块在尔芙跟前儿当差十多年了,关系自是不一般,别人怕赵德柱,王守财可不怕他,他笑着走到赵德柱跟前儿,指了指赵德柱脑袋上的那颗铜顶子,沉声说道。 “不懂”赵德柱摇头道。 “你忘记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这主子将差事交给你,你就踏踏实实得办,怎么能主子爷吩咐一句,便将该送到主子跟前儿的东西扣下,这不是自个儿作死么 别怪兄弟不提醒你,这忠仆不侍二主是老礼,甭指望着混到前院去”王守财拍拍赵德柱的肩膀,摇头叹气道。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炕边坐下,继续就着炭火吃零嘴儿去了。 赵德柱不敢耽搁差事,瞪了王守财一眼,便忙着将早就整理好的册子送到了上房,转身回来以后,这才老哥长老哥短地凑到了王守财跟前儿,一副求教做派地拱手道“老哥儿仔细说说呗,你看我这还是一脑袋雾水呢” “你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呢”王守财笑着调侃道。 “我是真没听懂。”赵德柱不敢去细想心里已经钻出来的一些想法,继续问道。 王守财将搭在炕边儿的腿盘了起来,神色郑重地瞧着赵德柱,沉声说道“你小子太滑溜了,就好像是钻进泥里头的那老泥鳅似的,但是这在府里伺候,我品来品去就总结出一条规律来,老实人的命更长久些。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懂得钻营啊,认准一个主子就一条道跑到黑啊。 虽然这老实本分的奴才不讨喜,但是有错被罚,主子不会怪他,跟着的主子出事,也未必能牵扯上他。 你就不太一样了,你小子从主子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就跟在主子跟前儿,却总想方设法地往前院混,替主子打探消息是好,替主子卖好给那些在前院书房伺候的奴才也好,但是你总是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弄着弄着就跑到主子爷那边显忠心去了。 主子爷跟前儿会缺人伺候么 主子爷可能和咱们主子抢个下人么 苏培盛苏公公能容许别人越过自个儿去么 你现在是第一次为了主子爷违背咱们主子的吩咐,咱们主子不知道,不怪罪你,那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你能瞒得住主子,还是你觉得主子爷会替你瞒着主子,我不吓唬你,今个儿咱们主子进宫一趟,知道了府里这些传闻,晚上肯定是要和主子爷说的,到时候 呵呵,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也不需要说太明 王守财本就不是个喜欢多嘴儿的人,要不是他不想换了搭档,才不提醒赵德柱呢 赵德柱是聪明人,之前是他自欺欺人地糊弄着自个儿,这会儿王守财都提醒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呢,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颤声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和主子说呗,主子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不会怪你,但是你自个儿也得长个记性,认准了自个儿的主子是谁,别老是想太多,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太监做。”王守财已经转过身去,正美滋滋地从炕柜里拎出一个封着黄泥的小酒坛,带着几分随意的回答道。 赵德柱却是如获至宝般跑出了屋门,奔着上房就去了,隔着门吼道“主子,奴才有事儿要禀。” 对此,正低头翻看册子的尔芙很无奈啊。 她实在是不知道赵德柱这一惊一乍地是怎么回事,拧着眉头摆摆手,便让诗兰领着他进来了,还不等她开口问话,赵德柱就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有罪,奴才请主子宽恕。”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有罪了”尔芙满脸无奈地抬头问道。 “奴才骗了主子,奴才不是自个儿想要瞒着主子的,实在是主子爷不想主子为这些事烦心,特地吩咐下来,不让奴才将这些东西呈到主子跟前儿啊”赵德柱偷偷地拧了大腿一把,逼出了两行眼泪,哭着答道。 尔芙见状,心底仿佛有千万头神兽跑过一般无语。 她却不能就这样晾着赵德柱这个大太监,冲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扶起了赵德柱,叹着气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这点事,实在不值得你这般哭哭啼啼的”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赶奴才走啊”赵德柱站起身来,哭着道。 “不会的,我不怪你,你别哭了好伐,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啊,这哭哭啼啼的是真够不好看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四爷是这府里所有人的主子,别说你要听他吩咐,便是我这个嫡福晋,亦是要听着四爷的吩咐,只是你该早些告诉我这事,偷偷地告诉我,这样宫里娘娘闻起来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哑口无言啊。 好啦,这事就说到这里就算了,另外赏你两道菜,一会儿自个儿去小厨房领去。”尔芙满脸无奈地摆摆手,连哄带劝地让诗兰送着赵德柱出了暖阁,这才叹着气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炕桌上摆着的册子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册子上记录的各种传言,五花八门,还真是够热闹的 有德妃娘娘提起的那两桩事,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要送弘晖去江南历练,实则是想要将弘晖埋在江南;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想要将这两个身份地位都比较特殊的侧福晋就留在府外 除此之外,还有说她娘家伊尔根觉罗老福晋正满城地寻找模样出众的丫鬟 潜台词就是说尔芙已经准备要抬自个儿跟前儿的宫女固宠了。 这些,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其他的就更加过分,也更加荒唐的,竟然说她要将自个儿母族的侄女配给弘晖,妄图控制弘晖,这明显就是在挑拨了。 看看这册子上的内容,尔芙也就明白四爷不让赵德柱将这册子呈报给自个儿知道的原因了,因为她仅仅是看看册子里的内容就已经好生气好生气了,这要是他之前就看过这册子里的内容,再听府里那些妾室说出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估计她都能当场变身女超人,来个力战情敌联盟的大戏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四爷想要瞒着自个儿的做法。 想想她如同一个傻子似的被那些女人各种嘲弄,她就觉得憋屈。 “诗兰,去跨院把秦嬷嬷请来,我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后院这些喜欢嚼舌根的奴才们了”不高兴就要找人出气,赵德柱哭哭啼啼的,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让她不好下手收拾解恨,四爷瞒着自个儿是好心,她不能不识好歹,也就剩下这册子上那些到处散播谣言的恶奴刁奴们了。 少时片刻,诗兰领着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了,尔芙也已经将册子上的名单整理好了,她笑着扬了扬手里那张写满人名的罗纹纸,吩咐道“最近府里多了好多无事生非的恶奴,看来他们是不想在咱们府里伺候了,那我就替他们安排个新去处,一会儿就麻烦秦嬷嬷将人都聚到一块吧。” 说完,她就将这张写满了人名的罗纹纸,交到了秦嬷嬷的手里。 重回四爷府 第1811章 小七,小小年纪,当然不可能参加那种比较危险的比赛。 不过让她和弘轩出去跑跑马,享受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尔芙也并不反对,生命在于运动,要是小七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怕是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说起跑马来,四爷眼睛亮了起来。 别看他是众兄弟里,最不擅长马术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不喜欢骑马的感觉,不过他过于骄傲,不愿意老是被兄弟甩在身后,加之他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无暇玩乐,所以也就很少和兄弟们一块去京郊的马场跑马了。 可是难得来圆明园,和自家孩子一块跑跑马,好似也不错。 不过他并没有忙着张罗着一块凑热闹,因为他还要琢磨下自个儿的时间安排,免得让孩子和尔芙都是空欢喜一场,就在尔芙以为他不赞同小七出园子跑马的时候,他眯着藏满睿智的凤眸,手上把玩着古玉扳指,淡声说道“小七和弘轩到底是主子,这身边没有个长辈跟着,怕是护卫们约束不住他们,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和孩子们一块出去转转吧。” “我就算了吧”说起骑马这件事,坐在罗汉床上的尔芙登时就觉得双腿发软,背后冒冷汗,她小脸煞白地连忙摇头拒绝道。 打从那次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对于足有一人高的马就产生了畏惧感,单单是站在旁边看别人骑马都觉得心慌慌,要是再让她坐在马背上,啧啧那滋味简直不敢想象,为了能彻底打消四爷这种太过危险的想法,她将小七和弘轩从头到脚地夸了一通,各种听话懂事、各种褒奖赞扬,要不是四爷了解尔芙的性子,还真要担心尔芙会不会将孩子们想象得太过美好了些。 正因为了解,四爷也清楚尔芙畏惧骑马的心情,不过他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尔芙当缩头乌龟,他淡淡笑着,捋着颌下的青须,幽幽道“没有长辈跟着,那小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爷可是不会同意的,反正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要是你能舍得孩子们受委屈,爷也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他也不给尔芙继续狡辩的机会,朗声唤起了外面的人。 小七一直趴在门口等着,要不是旁边围观的人有点多,她都想要趴着门缝偷听了,猛然听见四爷在里面招呼,自是反应极快地窜到了屋子里,她笑眯眯地趴在尔芙的怀里,对着四爷甜甜唤道“阿玛,额娘和您说过小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情了吧,您要不要和小七一块去啊,之前就听十三叔说过,阿玛有一匹通体如黑缎般的宝马,也不知道小七有没有机会试试这匹宝马的速度呢” “呵呵”四爷淡淡笑着,没有答话,只是瞧着尔芙。 再说另一边,正满脸含笑地听着小七和四爷说话的尔芙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住了,等到四爷看过去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到被算计的郁闷,她当然不忍心看到小七失望,尔芙略微犹豫片刻,狠狠咬了咬牙说道“你阿玛太忙,怕是没有时间和你一块去,不如额娘陪你吧,等你玩累了,咱们就找个小溪边,摆上家伙式儿,热热闹闹地来一顿野餐,怎么样” “好,小七最喜欢吃额娘做的黄泥鸽子了。”吃货的世界是很单纯的,虽然小七很想和四爷一块去玩,不过听说有好玩好吃的野餐能参加,她根本是毫无原则地就放弃了原本要拉着四爷一块去跑马胡闹的想法,直接就流着口水点起了菜。 “爱吃鬼。”尔芙满眼宠溺的笑容,点着小七的脑门说道。 “嘻嘻,额娘说过能吃是福,小七要做最有福气的格格。”小七毫不在意地晃着脑袋瓜儿,满脸自得地娇声说道,说完还不忘往尔芙的怀里钻钻,她可喜欢尔芙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了,比起她最爱的桃花香香水还好闻。 只不过小七赖在尔芙怀里撒娇的样子,却引起了四爷的嫉妒,他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儿,摇着扇子说道“别赖在你额娘怀里了,也不怕让人瞧见你这副样子笑话,好好坐在边上的绣墩上,不然阿玛是要不高兴了。”说完,他还不忘摆出黑脸。 可惜他平常太过宠着小七,小七根本就不怕他黑脸的样子,反而越发撒娇地抱紧了尔芙的胳膊,还故意挑衅地学着小奶娃说话的强调,从尔芙的怀里探出小脑瓜儿,吐着舌头嘀咕道“小七还是小孩子呢,最喜欢就是趴在额娘的怀里撒娇,阿玛该不会是再吃醋小七更喜欢额娘些吧” 四爷闻言,无声望天做沮丧状,暗道这小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尤其是古灵精怪的小七,说出来的话好扎心。 不过他也不愁没有办法收拾小七,他摇了摇扇子,眼底闪过一丝威胁之色,低声恐吓道“呵呵想要和你额娘去跑马就乖乖坐好说话,不然” “嘻嘻,阿玛最好了,阿玛才不会故意用规矩约束小七呢,也不会故意拿跑马这种事来威胁小七,对吧”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小七自然听出了四爷话里的威胁之意,她抬头看了看正在走神的尔芙,偷偷戳了戳尔芙腰间的嫩肉,引得尔芙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和四爷的身上,然后满脸懵懂地看了看四爷,在四爷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就不动声色地给四爷上了点眼药。 “你阿玛不是已经同意你去跑马了么”才回神的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道,她只要想到要骑马就觉得六神无主,正脑洞大开地想着是不是连夜弄个自行车出来玩玩,这样她又能跟上小七跑马的速度,又可以躲避掉风险极大的跑马活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四爷和小七之间的暗战。 坐在旁边空位上的四爷听尔芙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小七的意思,他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出自个儿慈父柔情的一面,免得尔芙又说他总是板着张脸吓坏了孩子,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让先生多给小七留些功课,免得小七越来越调皮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暗战,所以就算小七聪明伶俐、反应极快,又有疼爱她的额娘做靠山,还是很快就败下阵来,乖乖地在四爷满是威胁的眼神下,不舍地离开了尔芙的怀抱,淑女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围观尔芙和四爷甜腻腻的日常对话,可惜四爷连她这点围观的小爱好都不愿意满足,继续用冷飕飕的小眼刀瞟她,小七也知道阿玛想要和额娘说些体己话的心情,最终只得苦着脸回到了后面的绿荫轩里,将长春仙馆的上房让给了四爷和尔芙。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都长大了,不喜欢我这个额娘了,这小七才过来多长时间,连一碗蜜水都没有喝完就走了,难得和孩子住得这么近,我还想要和她好好说说话呢”根本不知道小七和四爷之间暗斗的尔芙看着小七落寞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地嘟起了嘴儿,呢喃自语着。 四爷可不敢让尔芙知道小七是被他用眼刀逼迫离开的,笑着打圆场道“你想要和孩子说话就让人叫她过来好了。 不过今个儿就算了,从府里到圆明园这一路上,可够折腾的,小七也累了,让她早点回房休息去,有什么话,明个儿再说呗。”说完,他起身来到尔芙跟前,将脸色不渝的尔芙揽入怀中,打横一抱就抱着她往内室里走去。 猛然被四爷从罗汉床上抱起,尔芙有些不安地抬手揽住了四爷的脖子,却也没想到四爷是已经动了花花心思,还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嘟哝着“你就知道宠着孩子,怎么就不想想我是她们的额娘,我这在府里的时候要张罗着府里百十多张嘴儿吃喝嚼用的事,没工夫陪孩子们说话闲聊,现在好不容易能清闲两天,想着和孩子好好亲近亲近,你不但不知道帮忙,还替他们找借口开脱,他们一路骑马坐轿能有多辛苦,要是她们这样都觉得辛苦,那以后就该让他们腿着走过来。” “你就嘴硬吧,你比谁不心疼孩子们。”四爷笑着配合道,却也没有纠正尔芙的注意力跑偏这件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取下了尔芙脑后固定发束的簪子,又很隐秘地摆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女仆从,顺手将鎏金铜钩挽着的床幔放下,在床榻上的这方小天地暗下来的瞬间,变身饿狼扑了过去,直接将尔芙扑倒在了身下。 尔芙便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推着压在自个儿身上的四爷,心慌意乱地低声推脱道“你干嘛,这天还大亮着,你可别想着要胡闹。” “爷才不胡闹呢,爷就是有些累了,想要你陪我躺一会儿。”四爷笑着替尔芙将碎发整理好,又扯过床里面的枕头塞到尔芙的脑下,免得她这样躺着不舒服,最后胡乱踹了脚下的鞋子,拉过大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都盖好,这才好似很疲惫地叹着气,低声答道。 按照他的本心,他当然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尔芙吃干抹净地吞进肚子,不过他也知道尔芙是个害羞的小女人,现在又是最要脸面的嫡福晋身份,所以并没有真的拉着尔芙大白天的就胡闹,只是紧紧地将尔芙揽入怀中,紧紧拥着,享受着软玉在怀的美妙感觉,耐心地等着外面夜色降临的时刻。 “呼呼呼”就在四爷想着要不要伸手替尔芙脱去身上外袍的时候,一阵低低的鼾声就从他的身侧传了出来,他有些僵硬地低下图,看着已经闭着眼睛睡熟的尔芙,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他再是觉得无奈,却也不忍心吵醒尔芙了。 四爷又僵直着身子躺了会儿,确定尔芙轻易不会醒来,已经彻底睡熟了,这才轻柔地抽出自个儿被尔芙压在脖子下的手臂,如同拆弹似的轻轻解开了尔芙外袍上的鎏金铜扣,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水晶娃娃似的替她褪去了身上的外袍和鞋袜,转身又自顾自地将自个儿身上的外袍褪去,便这样抱着尔芙睡了过去。 等到尔芙迷迷糊糊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四爷也彻底睡着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欣赏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扁了扁嘴儿,然后如同做贼似的偷偷翻了个身,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地让人在床里侧的小柜暗格里放了些吃食,不然外面睡着为政事辛苦烦心的四爷,她又怎么好意思大半夜地起来折腾,然后坐在房间里大口朵颐地吃东西,可是她不想要吵醒四爷,却忘记了四爷的觉很轻这一事实,这不她才刚刚偷偷翻了个身,本来睡得安逸的四爷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咔嚓虽然尔芙已经很小心,但是在格外安静的夜里,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显得很清晰,她有些不安地停止了吃椒盐锅巴的动作,贼溜溜地回头看了眼四爷的方向,细细听了会儿四爷仍然平缓的呼吸声,这才重新转回头来,换了种比较松软的小点心,继续开吃。 吱吱随即,轻微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四爷就这样如同看戏似的睁着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看着尔芙在黑乎乎的角落里,瞪大一双杏眼如同做贼似的偷偷吃东西,虽然旁人可能觉得这个过程有些无聊,他却是觉得有意思极了,一直耐心地等到尔芙将点心盒里的小点心吃了一小半,他才轻轻地坐起身来,撩着床幔一角,伸手取过床边角几上摆着的茶盏,故意吓唬尔芙的突然说道“吃点心有些干吧,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 重回四爷府 第1812章 尔芙神色清冷地瞧着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小宫女,冷声道“将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叫到跟前儿瞧着,当场杖毙,看以后谁还敢乱伸手。” 昔日完颜氏在老十四眼里就是温吞守礼的标准闺秀形象。 从小就看着千娇百媚、各有风情的宫妃长大的老十四,当然看不上这样没有情趣的完颜氏了,虽说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那也是德妃娘娘一力压下的功劳,绝对不是老十四这个人懂得尊重嫡妻,加之完颜氏的脾气绵软,即便是手底下的妾室不安分些,老十四不着调些,却也是将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培养两个儿子的身上,也并不是太在意那份夫妻之情。 这一切,本该都这样继续下去的。 可惜当尔芙重新嫁进四爷府,完颜氏作为四爷嫡亲弟媳和尔芙自然不可避免地接触多了些,尤其是随着老十四出宫建府以来,她虽然能将后院那些小事都打理通顺,但是在阿哥所生活多年,再走出宫门的她还是有些力有不逮,而尔芙能力不出众,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她又存心想要拉近四爷和老十四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将老十四府里的事情,当成自个儿的事情办了。 别看她能力不行,可架不住她身边有白娇这样一位有钱有闲,又有能力的手下在,所以就在完颜氏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和内务府那边打交道的时候,这一切琐事都有白娇包办了。 这么一来,闲下来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尔芙,也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一块了,尔芙是个热心肠的女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照说和完颜氏的性格格格不入,应该合不来,可但是就是事有意外,本该努力维持面子情的两个人真走到了一块以后,完颜氏这个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变样了,性格开朗起来了,更注意自个儿的穿着打扮了,不再灰头土脸地做个管家婆了,也不惯着成日往小妾房里钻的老十四了,连说话的嗓门都大起来了,偏偏老十四就是个贱皮子,完颜氏越不待见他,越是想方设法地折腾他,他就越是觉得完颜氏合眼缘,这一来二去的,他对府里几个妾室的心思就淡下来了。 随着完颜氏彻底在十四爷府里头建起了威信,这些妾室也就自然而然地归拢到了她的麾下,再也不敢小瞧这位面团似的嫡福晋,她在府里,也就真的做到了说一不二,她说赶老十四出门,这些妾室就没一个敢收留老十四的,加之有尔芙经常和她灌输女人要自强自立的思想,她的想法就越发奔放,虽说还比不上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跋扈,却也差不多了,这不老十四再次被赶出门,不得不跑来找四爷求救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闲来无事的光头阿哥一个,和老十三一块领着督建水军的差事,十天半个月地都难得有机会回府一趟,一回来还被赶出门,自然而然就弄得想要和完颜氏好好说说体己话的老十四变身怨妇来找四爷告状了。 最重要的就是老十四这货儿,和四爷有一点真像,喜欢上谁就自带美化光环地把人摆上神台当菩萨,他坚决不认为完颜氏赶他出门是自个儿的主意,而尔芙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背了口黑锅。 大大咧咧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碗就滋溜溜喝着的老十四,总算是注意到了四爷那身要安寝的打扮,他贼兮兮地凑到四爷跟前,一副难兄难弟做派的,抬手搭着四爷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四爷,你可不能再惯着四嫂了,你瞧瞧她都把完颜氏教成啥样了,弟弟遭点罪儿,也算不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去外头混一晚,左右我也不经常在家里头,可是你怎么说都是堂堂亲王爷,你就这么孤零零的睡书房,你说说我这四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四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拍开他搭在自个儿肩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躲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气,捂了捂鼻子,低声道“爷跟你可不一样,你四嫂待我不知道多好呢,这是她今个儿留了齐侍郎的家眷在正院那边,我不方便过去,再说我这边也堆着不少事情,想着趁这机会清理清理,和你被扫地出门的境地,那可是天差地别呢 另外,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你四嫂,你和我说说,你小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弟媳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把你赶出来,别不是你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吧” 要不说四爷真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打小他就觉得老十四是个不靠谱的,后来还跟老八他们混到一块,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亲疏远近,一看就是智商余额不足的样儿,就算现在有所改变,却也难掩他二货的本质,再加上他对完颜氏的印象不错,他能容忍老十四发这么长时间的牢骚,那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有涵养了,可但是老十四现在把话题扯到他头上,他就不能不吱声了,这要是传到后院给尔芙知道了,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为了不让自个儿的后院起火,他终于打算仔细问问了,要真是完颜氏做得过分了,他也好让尔芙出面劝劝完颜氏,这老十四到底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赶出门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该多笑话老十四了 只可惜,老十四是一如既往地不争气。 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他就讪笑着坐回到了老十三的身边。 只见刚刚还唾沫横飞发牢骚的老十四,脸上写满了尴尬,如同受气小媳妇似地低着头,左手扣右手地做着小动作,反正就是不搭腔,要不是四爷追问得紧的话,估计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眼瞧着糊弄不过去了,他这才豁出去似的抬起了头,色厉内荏的嚷嚷道“小爷我在兵营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京来,不就是和手底下的常随往南城的胡同里走了走么,便是身上沾了些脂粉气,那也都是些小事吧,可她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和我闹腾,我一生气就说要给之前捧得一个戏子收到府里来,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四哥你说,这事怪我么,这哪家爷们过得像我这么惨,你说完颜氏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太过理直气壮的老十四,却忽略了四爷的性格,也没注意到旁边老十三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忍直视和同情,他原本还打算拉着四爷一块出去找个粉头喝两口,好好气气完颜氏这不懂事的女人,便被四爷一声冷哼给吓醒了。 端坐在上首的四爷,冷冷注视着老十四,厉声道“好样的,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捧捧戏子就算了,现在还学会钻胡同去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爷看完颜氏就是待你太和气了些,要换做爷炮制你,那就该让你去太庙跪着去” 说完,他就扭身叫过了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伸手揪过还愣神的老十四往厢房去了。 “哎哎哎哎,我说四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很委屈了” “干什么,爷要替额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糊涂小子。 这里是我平日静思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榻、被褥,但是却还算暖和,外面有小太监值夜守着,你今个儿晚上就甭合计旁的了,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吧,明个儿我亲自领着你去给弟媳赔罪”四爷说话就将老十四揪到了厢房门口,他抬手指着眼前空落落的房间,伸手在老十四的后背一推,将他往房间里一推,动作连贯地如同排演过无数次似的伸手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锁头挂在门上,冷声说完最后一句,便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老十四无奈地趴在门口求饶,连连拍打着门窗砰砰作响,却是头也不回地径自进了上房。 可怜老十四趴在门边喊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搭理自个儿,便也就认命地坐在了地当间摆着的蒲团上发呆去了,虽说是没有高床软枕躺着舒服了,但是到底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头坐着,他也知道自个儿可能真的错了,倒是也没有再闹。 另外一边,四爷和老十三回到书房里。 四爷又不放心地问了问他二人在军营里的情况,说是四爷是老十四的哥哥,四爷觉得他在老十四身上操的心,比在弘轩身上操的心还多,简直就是要长兄为父的意思了,这也就是他现在脾气好,不然他一定拎着鞭子、提着棍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糊涂小子,堂堂贝勒爷眠花宿柳,他还好意思和自个儿福晋闹,这就没有比他更丢人的皇室子弟了吧。 只能说四爷就是死得早,要是让他亲眼瞧瞧他那些不争气的后世子孙,兴许能直接气得原地爆炸了,不过眼下,他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子孙后代的损色,一门心思都在气老十四不争气,更是琢磨着要不要进宫找康熙老爷子告一状,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越发放纵的臭小子,最后他考虑到其他兄弟们落井下石的习惯,这才放弃了这个不大成熟的打算,扭头叮嘱老十三,“你可得好好盯着老十四,你是他哥,他要是在外不规矩,你就只管教训他,他敢不听,你就让人给我传信,看我怎么收拾他。” “四哥,我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吧。 十四弟是有些过火,一回京就往南城的胡同里钻,看起来是有些不着调,可他也并不全然是跑那找乐子去了,这还不是为了和兵部、户部那些大老爷们拢好关系,免得这些大爷们卡着军饷、粮草不撒手”老十三一直从旁围观着,对这事知之甚深,他表示老十四吃亏就吃亏在这张死鸭子嘴儿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不过作为一个好哥哥,他却不忍心看老十四被四爷误会,忙将老十四钻胡同的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他也是希望四爷能盯着点六部堂官们,免得处处卡着兵营那边的各种资源。 “怎么回事”说起正事,四爷立刻冷静下来了,他摆手示意苏培盛将厢房里的老十四放出来,扭头对着老十三正色问道,这兴建水军是康熙老爷子的谕旨,圣旨中言明六部全力协办、不得借故刁难,难道六部堂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康熙老爷子的吩咐都有人不当回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冷静下来的老十四重新回到书房里,正好听见四爷追问老十三的话,他冷笑着打断,嘴角仰着自嘲的笑容,摇头叹气道“四哥,你是不知道六部堂官的本事,咱们兄弟在京里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出了京城这地界,往兵营里一站和他们说起正事,那就是他们的孙子了。 为了给底下兵将要军饷配给,我这都不知道赔多少笑脸了。 你以为我和十三哥为什么连初五没过就回到兵营那边去,你都不知道这些王八羔子做出什么事了,咱们兄弟手底下的兵丁将士,过年想吃顿饺子都没有,一要军饷物资就哭穷,小爷就不知道这天底下的税赋都去哪了,也真不知道兵部和工部年年打造的兵器盔甲都去了哪儿,反正要啥啥没有,最后是我和老十三自个儿掏腰包,变卖了两处不大不小的庄子,这才给底下人筹措了些粮食米面和猪肉、白菜等吃食送过去,这才算是将将把这个正月混过去,这不二月二龙抬头了,咱们兄弟底下的兵丁又要喝西北风了” 老十四也是个热血男儿,尤其是在军营待得久了,这身上的做派就越发狂野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老十三旁边,大手重重一拍身侧的角几,震得角几上的茶碗蹦了三蹦,却也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最后更是越说越气地扯了扯脖领子,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和那些个整天就知道和他哭穷的六部堂官去打一架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13章 既是要沾血腥,那自是不能在主子们跟前儿了,尔芙趁着跟前儿没旁人,招呼着小七到跟前儿坐定,拧着帕子替小七沾去眼角的泪水,却并未出言劝慰小七。 因为小七是从小跟着教习嬷嬷按照宫中规矩教养长大的孩子,她还是孩子的年纪不假,却早早就明白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主子,如今小七心里难过,这坎儿就唯有她自个儿熬过去了。 唯一让她觉得稍稍心安的事,便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发现她的忐忑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青柳亲笔所写的告密信,已经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封信是小七亲自送过来的,就夹在小七送去浣洗房清洗熨烫的外袍里,小七看到后,不知该怎么处理,加之信封上还写着嫡福晋亲启的字样,所以她稍稍一想就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最先关心的并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小七的安全。 “往后你的衣物就别送去浣洗房那边了,额娘一会儿让管事嬷嬷给你安排两个做粗活的丫头,省得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你的衣物里。”尔芙将告密信随意地放在一边,抬手拂过小七的发顶,柔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让赵德柱带着那套藏着告密信的衣物去了前院。 小七见状,低声喃喃道“额娘,这般谨小慎微的,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啊,那人若是想害我,又怎么将一封告密信藏在我的衣物里,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尔芙笑着摇摇头,“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再小心都不为过。” “好吧,那就依额娘的意思吧”小七挠挠头,轻声答道。 尔芙见小七似是有点不高兴,忙问道“小七是不是不喜欢额娘如此安排,额娘也不喜欢,时时处处防备别人,但是这府里就容不得咱们疏忽片刻,想想今个儿是一封告密信被塞到你的衣物里,明个儿就可能将乱七八糟的药末塞到你的衣物里,与其换件衣裳都需要提心吊胆,还不如安排两个小丫头在你院里伺候着,起码能省心些” “小七明白,小七就是不喜欢自个儿的院里添生人。”小七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她知道额娘是为自己好,她就是有些腻烦这种时刻想要警醒着过日子的感觉。 尔芙揉揉小七的发顶,抿着嘴笑了。 “额娘,那你能不能趁此机会给小七多挑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这样她们就能在小七跟前儿多伺候几年了”小七随即赖到了尔芙的怀里,笑嘻嘻的撒娇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说道“成,到时候让你一块过去选,挑些合意的。” 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小七终于勉强地笑起来了,她赖在尔芙的怀里,轻声说着自个儿的打算,她是打算趁机多挑几个小丫头,这样这些小丫头就能多陪伴自个儿几年,兴许还能一直陪伴到她出阁的那天。 听小七提起出阁嫁人这件事,尔芙脸色微变。 这大概是所有有女儿的父母们的通病了,她根本不敢去想小七会出嫁这件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心塞不已,以前她总觉得小七还小,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远,但是今个儿小七却提起这件事了,她表示她的内心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同时,她也变得敏感起来,便如同当初怀疑自个儿在学校早恋的父母一般。 她眨眨眼儿,努力地挤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脸,低声问道“小七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了,看来额娘的小七是真的长大了,心里都开始惦记着自个儿的婚事了,那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和额娘仔细说说,让额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小七就是想找些和小七年纪相仿的丫头们作伴。 虽然现在小七身边这些丫头伺候得是很细心,但是她们都太老成稳重,不会说笑,也不懂得玩闹,连小七多和她们说句话,她们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出一个字,无趣极了”小七听尔芙这么一说,一脸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嘻嘻哈哈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认真地看了小七两眼,轻轻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七的说法。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了几分担心,同时她也打定主意要控制小七出门的频率了。 虽然小七并不往其他地方玩乐,便是出府,也就是去老七和老十三、老十四这些叔伯们的府里找堂姐妹们玩耍,一路上都有护卫随行,不需要担心安全,但是小七正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万一在谁的府里碰上什么青年才俊,稀里糊涂地就和人掉进爱河里,那就麻烦了 尔芙表示绝不能给任何猪拱自家小白菜的机会。 小七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她笑眯眯地摆弄着手指头,又陪着尔芙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赶回去听雨阁跟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去了“额娘,您先歇着吧,小七要会和跟那些老嬷嬷们学走路了” “别累坏了,学会就行。”尔芙笑着交代道。 她目送着小七走远,瞧着小七那副要上刑场的悲壮模样,脸上闪过些许笑容,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封告密信上。 信封和信纸都是府里最常见的那种。 尔芙来回翻动了几下,确认在信封和信纸的来源上,查不出任何线索来,又很是的仔细检查起笔迹,只是这封告密信是青柳故意用左手书写的,那一手歪七扭八的字,跟鬼画符似的,要是尔芙能从笔迹发现线索,她就神了。 “她是不是疯了”尔芙只看了几眼信的内容,便炸了。 因为青柳在告密信里,着重点明了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置办私宅,其意图就是勾结宫中太监,打探宫中各处的秘密和宫中贵人们的喜好、习惯,更有窥探帝踪的事实,如果这件事查实,被人揪住把柄,别说乌拉那拉氏要倒霉,连四爷都要跟着倒霉。 当初,老十三和太子就是偷偷地窥视了康熙帝的大帐一眼 备受皇帝看重的太子和正得宠的老十三就被废、被圈禁了,要不是四爷多方奔走,按照史书记载,太子被废而复立,但是却仍然再度被废,老十三更是被圈禁到康熙帝驾崩前,可见窥探帝踪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竟然还敢在宫里搞这种事,这绝对是疯了 尔芙看完告密信,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都不敢安排人去前门胡同那边儿探探消息,因为这件事的牵扯太大。 她沉默许久,朗声唤道“来人,派人去将浣洗房的管事嬷嬷宋嬷嬷请过来” 少时片刻,宋嬷嬷就一脸忐忑地跟着诗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脸色阴沉地盯着她许久,冷声问道“咱们府里小七格格的衣物是你们浣洗房的谁负责清洗熨烫的,又有谁机会接触小七格格院里送过去的衣物” “回福晋的话,应该是秀梅和秀娟两姐妹专门负责的,至于其他人,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宋嬷嬷一脸惶恐的答道,同时猜测着是哪里出现问题,竟然致使素来宽和的嫡福晋如此大动肝火。 “今个儿的晨起时分,浣洗房将一套水蓝色绣卷云纹的褂裙送回到听雨阁,你现在就回到浣洗房去,将接触到这套衣物的杂役都看管起来,我稍后有些事要亲自问她们,另外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别让任何人接触她们”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因为应该二字,便表明了宋嬷嬷并不敢肯定都有谁接触过小七的衣物。 再说,便是宋嬷嬷敢板上钉钉的说就是秀梅、秀娟两姐妹接触过小七格格的衣物,也并没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告密者显然是想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不然就不会不留下署名了。 既然如此,要是告密者是秀梅、秀娟,又怎么可能将告密信塞到自个儿才接触到的衣物里呢。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宋嬷嬷却已经忙活活地赶回到浣洗房去了。 浣洗房位于四爷府比较僻静的一处两进院里,院里有井,有漂洗衣物的大水池,更有十来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杂役忙碌着。 宋嬷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一进院就将秀梅和秀娟叫到了自个儿的房里。 虽然尔芙交代不许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是浣洗房的管事,这浣洗房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她一一过问,功劳归她,打赏归她,出现任何问题,最终也会归咎到她的头上,瞧着嫡福晋怒火中烧的模样,宋嬷嬷怎么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人交给嫡福晋呢 秀梅和秀娟俩人,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被宋嬷嬷叫到房里,东拉西扯地追问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差点气得宋嬷嬷吐了血“你说说你们,就洗衣裳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惹得福晋不高兴了,连累得我都跟着你们倒霉” “嬷嬷,不是咱们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咱们哪儿错了啊”秀娟苦着脸道。 宋嬷嬷也看出来了,这俩傻丫头是真不知道,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虚掩着门的内室,低声道“福晋说了,一会儿就过来亲自问你们,你们就老老实实进内室里等着吧,千万别说我曾经问过你们的事” “嬷嬷,您不能不管咱们啊”秀梅见状,登时就慌了,跪地哭求道。 宋嬷嬷见状,苦笑着道“我倒是想管你们,但是我能怎么管呢,福晋动怒,别说我一个管事嬷嬷撑不住,便是咱们府里这些个主子们都撑不住,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左右咱们福晋性子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照实说,别动那些没有用的心思。” 说完,她没有再给秀梅和秀娟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是避嫌,福晋早有交代,不让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便是这个任何人里,兴许是不曾包括她在内,但是她也得谨慎些,万一这两人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了呢,她好不容易成为府里管事,风光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可不要跟着倒霉呢 宋嬷嬷想到这里,踱步来到水池旁,顶着北风,眼巴巴地瞧着院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俩,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浣洗房里,宋嬷嬷赶忙迎上,恭声禀报道“福晋,奴婢已经将秀娟和秀梅看管起来,只等着您过来审问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来和她们问点小事”尔芙脸色微沉的笑着说道。 她注意到水池边那些清洗衣物的杂役都将注意力转过来了,故意抬高音量的朗声说道“你们小七格格是个糊涂的,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粗心,前两日竟然将小七那丫头的一条帕子夹在衣服里送到浣洗房这边来了,衣物洗完都送回去了,那条帕子不见了,小七自个儿不好意思过来,我这个做额娘的就得替她跑一趟呗” 说完,尔芙就抬抬手,示意宋嬷嬷领着自个儿去见秀梅和秀娟那两姐妹去了。 宋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弓背猫腰地走在前面引路,心里却暗暗腹诽道您之前那副架势,好似这四爷府的天都要塌了似的,哪里像是要找什么帕子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主动和尔芙介绍起浣洗房各处的作用了。 尔芙心里着急,但是瞧瞧这左右经过的婢仆杂役,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宋嬷嬷的脚步,拿出逛花园似的淡定模样,慢慢地往管着秀梅和秀娟两姐妹的房间走。 浣洗房的面积不大,两重院子,所以尔芙很快就和宋嬷嬷来到了那间房间外。 尔芙点头示意宋嬷嬷打开挂着锁的房门,留下诗兰守在门外,领着诗情走进了房间里,宋嬷嬷刚要迈步跟上,诗兰就一伸手地拦住了宋嬷嬷,笑着道“主子有些话要私下里问问她们,嬷嬷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不如和诗兰一块在门外说说话吧” 就这样,尔芙甩开了宋嬷嬷,领着自个儿的亲信诗晴出现在了两个小丫头跟前儿。 重回四爷府 第1814章 第1814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重回四爷府 第1815章 第1815章 小七扭扭衣角,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低声说道:“额娘,小七想将环佩的妹妹赶出去。” “为何?”尔芙手上的绣活不停,随口问道。 小七抿抿嘴儿,将小几上的针线篓子往跟前儿拽拽,一边替尔芙整理着绣线,一边不经意的回答道:“环佩和玲珑是亲姐妹,如今玲珑落得那般下场,小七已经不能信认环佩了。” 虽然她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却不妨碍她升起不好的联想,忙安排宫婢去找太医。 太医一动,这消息就自然而然就传到德妃娘娘那边了。 德妃娘娘是知道今儿尔芙不在圆明园这事的,她忙和其他宫妃打了个招呼,又给太后那边传个信,便领着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来了圆明园坐镇,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回京的尔芙送信,因为如果佟佳氏有事,尔芙作为嫡福晋不在跟前的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去。 她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安排人给尔芙传信,可见她还是很疼爱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再说一方楼里,佟佳氏打从发现有孕就将寝室从楼上挪到了楼下,一来是这楼下的居室更接地气,更加凉快些,二来是她怕下楼梯危险,万一身边的谁被人收买,不管不顾地做出推她下楼的事,这一层楼梯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却绝对能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所以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她不需要身边人提醒就已经搬到楼下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宫女去请太医,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她今个儿吃过、用过、碰过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等待太医过来细细检查,而第三件事就是将小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免得过后有人趁乱扫尾,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捧着肚子,开始安心地等待太医过来。 从这一点看,这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临阵不慌,安排事情有条有理,若是换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发现自个儿肚子不舒服,怕是早就已经哭着喊着地躺在床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德妃娘娘从畅春园很快就过来了,和匆忙赶来的太医是前后脚到的一方楼,她到一方楼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进门,她抬手免了宫婢们请安的礼节,动作轻缓地来到内室的珠帘前,垫脚瞧了瞧内室里的动静,格外看了看太医的表情,心下大安地松了口气。 别看那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被诊脉的人脉象吉凶,尤其是德妃娘娘这样最善于观察的人,既是知道佟佳氏的胎像并无不妥,她也就有闲心管起闲事来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口,沾了沾唇瓣,招呼过今个儿在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细细询问着,从佟佳氏的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拉下的。 等她这边问完,给佟佳氏诊脉的太医也从内室里出来了。 “佟佳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可还安稳?”德妃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宫女还没有说完的话,扭头冲着跪下行礼请安的太医,沉声问道,虽然知道佟佳氏这胎儿无恙,可是这该问还是要问问,不然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呢,所以有些事就是要坐在面上的。 太医闻言,掉了会儿书袋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医理,好半天才给出结论。 便是冲着太医这个做派,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内室里躺着假寐安胎的佟佳氏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德妃娘娘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交代太医去旁边开了安胎的方子交给佟佳氏的近身侍婢去按方取药,又客气地让自个儿身边的宫人送了太医出去,她这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佟佳氏的床边。 佟佳氏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自然不敢居大,忙要起身请安。 德妃娘娘笑着,按住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这才坐在宫人搬过来的绣墩上,笑吟吟地开口说道:“虽说太医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到底是动了胎气,这事是可大可小的,还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养养,务必要格外小心,所以也就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礼,你的孝心,本宫也是知道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句话,佟佳氏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不过还是微微坐起来些,身后倚着软软的靠枕,半躺在床上,含笑道:“都怪妾身太紧张了些,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惊动了娘娘,妾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算什么惊动,你肚子里的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德妃娘娘笑着道,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说话却很是柔和,她又问了问佟佳氏现在的感觉,却忘记吩咐底下人拦住去京里给尔芙报信的人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再安排人去追,估计也赶不及了。 说起这事,佟佳氏又是一脸羞愧,“福晋难得回娘家一趟,却要因为妾身奔波,都怪妾身太大惊小怪了。” “无妨,钮祜禄氏是福晋,这是她的本分,至于说奔波之苦和思家之情,稍后总有机会弥补,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给老四填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德妃娘娘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佟佳氏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不动声色地给尔芙抹黑罢了,但是她却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略为安抚几句,便已经是她冲着佟佳氏腹中胎儿的面子了。 如果换做是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德妃娘娘兴许会疑心这事和她有关系,但是换到尔芙身上,德妃娘娘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倒不是说德妃娘娘完全信任尔芙的品行,实在是尔芙不敢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这人做坏事都是一点点来的,总是要循循渐进,昨儿还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今儿就敢行如此阴损的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二来是尔芙手底下的人手太过有限,身边又都是老四安排的人,那些人虽然不会被人收买,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却也不会听尔芙的吩咐,做出伤害老四子嗣的事情,因为归根究底,这些人的主子是老四,而并非是坐稳嫡福晋宝座的尔芙。 所以么,关于佟佳氏抹黑尔芙的做法,德妃娘娘就是听听就算了,要不是她看出佟佳氏是真的紧张肚子里的胎儿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佟佳氏在自导自演地往苦肉计,因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的事情来,但凡是敢对皇室子嗣下首的主儿,那都是有一击必中把握的,不然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一旦查到自个儿的头上,失宠是必然的事儿,要是身份不够贵重的,兴许连小命都得丢在里面,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没有人会做。 但是万事无绝对,德妃娘娘也没有着急下定论,这还要等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 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没个结果就走,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丢给随后就会回到圆明园的尔芙,她一直等到太医将佟佳氏整天吃过、用过的茶水、点心、餐食都检查好,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找到罪魁祸首是佟佳氏贪凉吃的一杯冰镇乳酪,这才落下了脸,绷着脸嘱咐道:“虽说现在是夏日,但是圆明园本就是避暑的所在,已经是很凉爽的地方,你居所左右又有绿荫环绕,房间里也摆着冰山,实在不好再吃那些冰镇的东西,便是连冰镇的瓜果都要注意,不然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会亏损你的身体。 想来你入府前,你额娘也该交代过你的吧,这女子宫寒,虽说不耽搁吃喝,却是会耽搁你的前程,所以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总该会选择,这次的事情,本宫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你安心休息吧!”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领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紧忙交代宫人送着德妃娘娘出门,佟佳氏脸色惨白地靠在了靠枕上,她有些心塞地抚了抚微隆的小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宫婢,她快气死这个实话实说的丫头了。 她在得到太医说自个儿没事的结果后,便已经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种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想着甭管这口黑锅口在谁的头上,最后获益的人,总归是她这个受害者,这才要求太医细细查验她用过的吃食,她想,即便是太医找不出有问题的东西,也总归是个疑点摆在那里,以后定有开花结果的那天,尤其是她今个儿吃过冰镇乳酪的事,只有她身边的近身宫婢知道,也就不怕被人点破戳穿,所以她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太医的检验结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女主动提起他曾用过冰镇吃食的事情。 这白白丢了大好的机会不说,还惹了德妃娘娘不高兴,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佟佳氏却没有反思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反而迁怒到了身边宫婢的身上,她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对着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体有些不舒坦,身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扯着被角,身子往下缩缩,躺到了被窝里。 佟佳氏丢给管事嬷嬷的眼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寻个错处,将那个说话不知道收敛的宫女处置了,倒也不是说要了那宫女的性命,宫女虽说是奴仆婢女,但是到底是八旗包衣出身,如果真随随便便就死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也就是找个错处,将那小宫女打发了就是了,随便安排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受不住苦没了、病了,可就不管她这个前任主子的事情了。 -------- 再说另一边儿,尔芙得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边交代着诗兰和玉洁去收拾行李,又打发了诗情去给正院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传消息通知,最后还催着随行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独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着刚才传来的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诗兰和玉洁将行李收拾好,便忙活活地坐在妆台前了。 以前四爷府里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但是那时候尔芙是侧福晋,一切事情都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撑着,只要屎盆子不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她一直将身边的宫婢仆从管得很紧,轻易不放人出门,所以一般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得到消息过去,那基本上就是出于看热闹的位置上,虽然也可惜没了的孩子们,却并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不同了,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在前头顶雷,她又正好不在圆明园坐镇,突然出现这种事,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事,四爷知道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不痛快的,而且也会显得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人不够尽责、尽心。。 嗐,想到这里,尔芙苦着脸,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吩咐人先回圆明园探探口风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忙活活地赶了过来,她一把拦下了迈步就要往外走的赵德柱,沉声追问道:“你是打算让他去探消息?你这不是主动往人手里头送把柄,若你不做贼心虚,为何要偷偷摸摸安排自个儿跟前的人回去探听消息,到时候真要是佟佳侧福晋出事,你有几张嘴儿能解释清楚,你现在就该稳住,你不在圆明园,出了事急着回去是对,但是你也不必再着急,你既不是太医,也不能替她佟佳氏安胎养身子,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就是了。” 此时此刻,伊尔根觉罗氏无比庆幸尔芙没有在圆明园那边,她还能交代几句话,不然就冲着尔芙这冒冒失失的性格,到时候就真要被人陷害成背黑锅的倒霉蛋儿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16章 第1816章 “姐姐,你在找什么?”杏儿有些好奇地凑到小宫女身边儿,弯腰问道。 “你是哪院伺候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小宫女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再瞧清楚来人就是个还在蓄发的小丫头以后,这才好似松了口气,满脸是笑地抬手拍着杏儿的脑袋瓜儿,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杏儿虽然是从内务府学过规矩,也算是聪明伶俐,但是到底见识还少,还不能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见小宫女笑得甜美,模样也很是和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傲娇地挺着小胸脯,奶声奶气地娇声道:“我叫杏儿,入府才不过月余,所以府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但是我可是跟着桂嬷嬷身边伺候的,所以我来这里玩,你可不能告诉旁人,不然的话……” 说着,她威胁似的晃了晃自个儿那只没有半点威胁的小拳头。 小宫女见状,笑容更胜,忙连连摆手道:“放心,姐姐嘴最严了。” “嗯,这还差不多!”杏儿笑着点了点头,忙又学着桂嬷嬷教训底下宫婢的模样,故意那张肉嘟嘟的小脸,故作深沉地颔首道。 小宫女也乐得配合地赔着笑脸,又陪着杏儿说了会儿话,确定杏儿就是个心性单纯的小丫头,这才带着几分试探地小心问道:“杏儿妹妹,你在这里玩儿,可曾捡到什么东西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杏儿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小宫女见状,抬眸瞧瞧左右,见周围并无其他人注意到这里,说话间就要动手,正当她屈指为爪要抓住杏儿逼问琉璃珠子下落的时候,便瞧见杏儿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雪白却沾满灰尘的帕子,得意洋洋地显摆道:“一瞧你就不是个聪明的,竟然将主子贴身的东西丢了,不过也亏得你运气好,这东西是被我捡到了。” “我花光了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托着家里帮忙,这才调到主子跟前去伺候,哪想到一天跟着主子出来后花园里遛弯就丢了主子新拿上手的帕子,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怕是一定要赶我出院子。”小宫女眼角瞟过那丝纯白,忙收敛起脸上的厉色,脸上堆满了委屈,连连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好似没有注意到杏儿手里拿着的帕子和说出的话那样,满是懊悔地低喃道。 杏儿并不知道小宫女是在做戏,瞧见小宫女一副很忧愁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忙将那条她从树上辛苦够下来的帕子塞到她的手里,轻声安抚道:“姐姐别怕,你瞧瞧你家主子不见的帕子是不是这条?” “咦,这帕子怎么会在妹妹手里,还弄得这般脏兮兮的呢?”小宫女将帕子拿到手里,一眼就注意到了手帕上一丝不甚起眼的草刺,不过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分毫,只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精光,故作苦闷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那边儿的树上发现的,好不容易才弄下来的。”杏儿没有半点防备地指着自个儿才爬过的那棵古树,随口回答道。 小宫女闻言,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跳着脚瞧了两眼,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儿说道:“能找到这帕子就是运气了,想来这帕子上的污渍洗洗就没事了。”说着话,她就利落地将帕子塞到了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两枚杏仁糖塞到了杏儿的手里,半蹲下身子地哄道:“这次得亏遇到妹妹,不过我才到主子身边伺候就丢了主子贴身的东西,若是被旁人知道,一定会到主子跟前去告状,所以还要拜托妹妹替我保密。” “我知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不过你以后也要小心些。”杏儿吃着甜滋滋的杏仁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将另一颗杏仁糖小心地收到荷包里,故作沉稳高深的对着小宫女说教道。 小宫女笑着点头,又陪着杏儿在假山旁边坐了会儿工夫,这才寻个借口离开了,不过她并没有走远,便小心翼翼地躲藏起了身形,借着身侧树荫的掩护,探着脑袋瓜儿,偷偷盯着还坐在假山旁边儿揪着草叶玩儿的杏儿,一直等到杏儿拍拍手走远,便忙回到了假山旁边,细细检查着假山附近的草地。 功夫不负苦心人,虽然那颗琉璃珠子被尔芙捡走,注定她是找不到了,她却还是在一处背阴且比较湿润的草地上,找到了一枚软底绣花鞋的鞋印,又顺着鞋印和被踩倒的草坪,终于发现了那处很是隐蔽的凉亭。 “海澜亭,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小巧精致的凉亭了!”她站在亭子外的草地上,挑眉望着亭子上挂着的匾额,低声呢喃道,同时迈步就往凉亭里走去。 凉亭里,尔芙离开的时候,诗兰曾仔细收拾过,将她和诗情从正院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但是却没有将那张被搬到柱子旁边的青瓷鼓凳挪回去。 小宫女来到凉亭里,半蹲在青瓷桌边儿,从袖管里取出一条纯白的细棉布帕子,仔细擦了擦桌边儿缺少的那把鼓凳所在位置的地面,又擦了擦其他位置的地面,随后又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过来的帕子拿了出来,细细检查着针脚和用料,最终重重地叹气站起身来。 从帕子擦拭过地面的尘土,可以看出那把被摆在柱子边儿的鼓凳是今个儿才挪过去的,结合那条蚕丝帕子上的细碎草刺和露水痕迹,小宫女基本可以肯定是这条帕子的主人捡到了她无意间遗失在假山旁边儿的那颗琉璃珠子了,再想想那颗琉璃珠子掉落的原因和眼前明显变换位置的鼓凳,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宫女有些慌乱、沮丧地坐在鼓凳上,愣了会儿神,最终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却也没有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来的帕子带走,而是丢在了凉亭附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种蚕丝帕子是府中侧福晋以上位分的女眷才能用的。 没有哪位主子能任由自个儿体己的东西丢在外头,她能够从杏儿手里遇到这块帕子是偶然,但是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寻找,如果她将这条帕子带走,丢了帕子的人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寻找,不为别的,单单是防备被人趁机陷害,那个丢失帕子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就将这事丢到脑后,到时候那个有些娇憨的杏儿就会发现她说的都是假话,一定不会替她遮掩,反而会将她卖个彻底,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她又不想沾染上人命,只能丢掉这个可能帮助她找到那个捡到她丢失那枚琉璃珠子人的线索了。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尔芙回到正院没一会儿,便发现她的帕子落在了凉亭里,忙吩咐诗兰和诗情领着人过去凉亭那边寻找,这条被杏儿捡到、又被小宫女丢到假山角落里的帕子,便这样在外兜兜转转一圈地回到了尔芙手里。 好不容易从凉亭那边儿找到手帕,顶着满脑袋汗珠子回来的诗兰有些马后炮地提醒道:“主子,以后您可得仔细着些,这种体己的东西,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怕是后患无穷呢,这次得亏是那凉亭的位置够僻静,不然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说完,她就拿着帕子要下去清洗,因为这条帕子已经很脏很脏了。 “等等!”就在诗兰即将要走出东次间的那刻,尔芙冲着她招手唤道。 “您还有事吩咐,主子?”诗兰有些不解地回头,轻声问道。 尔芙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示意她将那条脏兮兮的帕子递过来,指着手帕一角绣着的梅花枝,沉声说道:“我记得这帕子是玉洁前两日才绣好送过来的,今个儿是我第一天拿在手里使用,可是你看这针脚细密的绣活,却被拧得皱巴巴的一团,连蚕丝帕子的中央位置都有些抽丝,怕是这帕子在你们找到之前就已经落到别人里头过了。” 本打算拿着帕子下去清洗的诗兰闻言,一直被她疏忽的一些事情就也钻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指着蚕丝帕子上几处比较细微的抽丝位置,细细分析道:“主子不说,奴婢还真没有注意到,奴婢记得主子曾用帕子擦拭过那枚您捡到的琉璃珠子,不过那枚琉璃珠子做工精良、质地细腻,定然不会勾起这样的抽丝,再看这蚕丝被勾得起了细细的毛刺,应该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勾住所致。 而且奴婢记得捡到这条帕子的地方,正是假山旁边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虽说不甚起眼,却正好在您回院子的路边儿上,如果当时这帕子就在那里,您和奴婢们不会瞧不见,想来是有人捡到这条帕子,又不知道是何原因丢在那里,等着奴婢过去寻找的。”说完,她又退到了旁边,等着尔芙做最后的决断。 尔芙沉默片刻,又将那帕子拿在手里,反复检看着,最终将帕子放在了茶桌上。 “甭管是谁捡到这帕子,必然会看出这帕子非寻常宫婢仆从所用,轻易不敢丢弃,一定会层层上交到管事嬷嬷那里,但是现在我丢失的这条帕子却被人捡到以后,又丢弃在凉亭和假山之间,若说那人没有其他图谋,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后花园人多眼杂,想要找到是谁捡到过我的帕子,不亚于大海捞针,所以这事就是笔糊涂账了。 好了,咱们也别为了这件事犯愁了,将这帕子销毁就是了。”说完,她就让诗兰将这帕子拿下去了。 因为没有办法从府中若干仆妇婢女中找到那个捡到帕子的人,也没办法确定是否有人要借此来陷害自己,奔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尔芙也只能暴殄天物地将这才到手的蚕丝帕子销毁了,没有了这条失而复得的帕子,也便没有了惹祸的根苗。 不过她也并没有就这样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她扭头瞧着旁边伺候的诗情,清了清嗓子,低声吩咐道:“记得提醒我将丢了条帕子的事情在四爷那里过明路,另外再将与这块帕子同批料子绣制的其他帕子收起来,毕竟咱们偷听到假山那边两个小宫女对话的事儿,应该是个挺隐蔽的事儿,我还想着能借此由头揪出些不安分的人呢,可千万别为了这么一条帕子就暴露了咱们偷听的事儿!” 说完,她就起身我那个内室里走去。 为了抓紧找到这条帕子,又怕走了行踪被其他人注意到,明明没有人注意到的那条丢失的帕子,反而落到旁人的手里,所以尔芙只能让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这些可以信任的近身婢仆去寻找,弄得她跟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身上的衣裳就没有换,这会儿诗兰和诗情可算是回来了,她也就可以更衣洗漱,进内室净室里去泡澡了。 虽说她去乘凉的海澜亭临水,也是微风习习,但是这折腾个来回,还是一身汗,细棉布的小衣贴在身上,还真是挺难受的。 少时片刻,小厨房那边就送了热水过来,诗情也将准备好的干花瓣和香胰子等东西都摆在了浴桶旁的藤架上,尔芙褪去身上的衣袍,抱着肩膀,将全身都埋在温热的香汤中,她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可算是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松下来,浑身的疲惫和困顿就钻了上来,她掩唇打着哈欠,吩咐诗情在旁边点燃一支安神香,交代她仔细盯好时间和水温,闭着眼睛就这样泡在水里睡过去了。 约莫有两炷香工夫,水温渐凉,诗情轻声地唤醒了尔芙,建议道:“不如主子在旁边儿躺椅上歇歇,奴婢替您拿拿肩,舒活舒活筋骨。” 尔芙半眯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醒了醒神,对着诗情伸出了胳膊,示意诗情过来近前搀扶,低声呢喃道:“好,你过来扶我起来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累着了,这腿上没有半点劲儿。” 虽然尔芙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站在尔芙身旁的诗情还是听清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扶着尔芙在靠墙根儿的竹制躺椅上躺好,附耳低语了几句。 重回四爷府 第1817章 尔芙给四爷出的主意,不过就是让他去做茉雅琦的思想工作。 在尔芙看来,茉雅琦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李氏、对自个儿有所抵触,却绝对不会反感四爷亲近她,因为这是对她极其有利的事情,要是能夺得四爷对其的关注,不说是可以一步登天,却也能让以后的路好走些。 “想好了,那就快些去吧。 茉雅琦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你有话和她好好说。”瞧着四爷起身,尔芙笑着取过旁边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又替四爷整理了下歪歪扭扭的衣襟,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爷能不知道么,你要是累了就早些歇着,不必等爷了。” 说完话,四爷系好了外袍领口的绸带,拿过随意丢在长几上的瓜皮小帽戴在头上,伸手摸了摸躺在尔芙身边撒娇的百福,便叫着苏培盛出门了。 面阔三间的静思居,算得上是府里头最雅致、僻静的地方。 沿着素白色和墨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四爷来到了院门紧闭的静思居外头,他抬眸望了望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摸出衣襟内兜放着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着拎着灯笼领路的王以诚使了个眼色,王以诚便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时间虽说有些晚了,但是守门婆子还是很快就打开了院门。 四爷作为雍亲王府当之无愧的主人,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何况王以诚拎着的灯笼上,还有着墨笔勾些的大大雍字,虽然守门婆子搞不清楚四爷过来的目的,却还是动作利落、慌乱地将刚打开一条缝的院门推开。 她生恐怠慢四爷,被四爷怪罪,也顾不上院门外的鹅卵石小路凹凸不平,速度极快地来到院门外跪下身子,连连叩首道“老奴不知道主子爷亲临,稍有怠慢,还请主子爷恕罪。” “起来吧,二格格可醒着”四爷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 守门婆子闻言,连连点头,恭声答道“二格格正在房间里练琴,老奴这便进去替主子爷通传禀报。” “嗯”四爷随意点头应了个声,跟着守门婆子来到了院里。 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生父女,四爷也不好不经通传就闯进茉雅琦的房里,不过他也没有去到厢房喝茶等候,而是招呼着廊下伺候的小宫女过来近前,命人将院子一角摆着的石桌收拾了出来,又让苏培盛将他带过来的吃食摆好,便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冷风直吹的石凳上。 少时片刻,重新更衣洗漱过的茉雅琦,领着两个近身婢女来到了四爷跟前,她疑惑地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吃食,忙收敛起眼底的疑惑之色,躬身见礼道“茉雅琦不知道阿玛过来,有失远迎,还请阿玛见谅。” “在自个儿家里头,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呢 你也别拘着了,快过来坐下吧”四爷笑着对茉雅琦招招手,指着对面空着的石凳,朗声说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家人在府里头讲排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格外喜欢爱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小七和更从容的弘轩的原因之一。 说着话,四爷拎起茶壶给茉雅琦倒了杯热茶,又将石桌上装着点心的盘子和干果蜜饯攒盒,一股脑地往茉雅琦的跟前儿推了推,招呼着她吃些点心,“阿玛偶然听大厨房那边碎嘴的刘胖子说起,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便特地让生公公给你准备了几道点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多谢阿玛关心,茉雅琦还不饿呢”从小跟着李氏长大,茉雅琦的戒心很重,听四爷说心是出自生公公之手,她连碰都不想碰了,笑着推脱了一句,随即捧着茶碗抿了口,便坐正了身子。 茉雅琦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精明干练的四爷。 不过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不是想要来挑茉雅琦的小毛病的,便也就装作没瞧见茉雅琦闪烁的小眼神,笑着点头,顺着茉雅琦的话,轻声调侃道“姑娘家最是怕胖了,倒是阿玛没有考虑周全,看来咱们二格格是真的长大了。” “阿玛”茉雅琦不高兴地娇嗔着。 看起来气氛不错,四爷心里觉着是时候提起李氏的事情了。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茉雅琦对李氏的反感和抵触情绪,也怪李氏这些年对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尤其是打从弘昀出生以后,李氏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丝毫不关心茉雅琦的死活,更是丧心病狂地让茉雅琦去照顾身染豆疾的四爷,这一次次的自私行为,真真是伤透了茉雅琦的心,所以四爷才一提起李氏,茉雅琦就脸色大变地咬紧了下唇。 “阿玛知道你额娘对你不算太好,但是她到底是你的亲额娘,你这样搬出来自个儿住,实在是有些出格。”四爷虽然瞧出了茉雅琦的抵触,却还是坚持将话说完了,他也是左右为难,他本心是想要给茉雅琦说清她搬到静思居住的利弊,但是他又不愿意让纯粹的亲情蒙上种种算计。 茉雅琦听完,袖管下的小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她到底是顾忌着母女情分,不愿意当着四爷的面,将李氏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但是让她违心的认错,重新搬回到东小院去住,她又是千百个不愿意,这种纠结,让她讨厌极了尔芙的多事,倒也不是她在正院安排了亲信盯梢,而是从四爷带来的点心,猜出四爷是从正院过来的,再联想到尔芙之前一次次劝她和李氏重归于好的事情,便不难想出四爷会这么做的原因了。 “阿玛,我都这么大了,和额娘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她有些别扭地学着小七往常的做派,微嘟着唇瓣,拧着眉头,轻声撒娇道。 “你这丫头,尽胡说。 母女俩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再说,东小院是规整的三进院,又有两侧跨院,你要真是觉得和你额娘同住一院不方便,那阿玛让你额娘给你收拾出一侧跨院,你领着身边婢仆住着,离你额娘近些,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有的时候,四爷比尔芙还要天真,这点主要就表现在他希望他的子女不必如同他小时候那样小小年纪就离开额娘身边,孤零零地住在外头,身边只有仆从婢女跟着伺候,这也是为什么李氏不愿意弘昀住到前院去,他也就轻易同意的原因,不然按照规矩,这男孩子过了七岁就是要搬到前院住的,只有早晚给额娘请安的时候,这才能进到后院里。 “阿玛,你看小七妹妹都自个儿住在西小院里,茉雅琦大了,也想要自个儿住在静思居,不然都被小七妹妹比下去了,而且嫡福晋也曾经好几次说过,这姑娘家要早些学着治家,以后出嫁才不会被手下那些仆从婢女蒙骗,您就让茉雅琦自个儿住在静思居,先练习管着自个儿的小院子,先学着治家好不好么”茉雅琦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回到东小院去给李氏做枪使的,她可不愿意再跟着李氏做那些自个儿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她也担心有朝一日,李氏做过的事情都瞒不住了,连累她这个为李氏做过许多事情的小可怜,只要想想,她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如此能借着和李氏发生小小争吵,搬出东小院,于她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钮祜禄氏这么说是没错,可是你也没必要非搬出来住。 你要是有兴趣学习治家手段,那阿玛替你和钮祜禄氏说说,让她挑些轻松的活计,让你帮忙打理着如何,这样你既能更好的学习治家手段,也不必和你额娘分开了。”只是她这套说词,根本就说不动一心劝和她和李氏的四爷,四爷不等她说完,便已经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 既然说是说不通了,那就只好耍赖了。 茉雅琦见四爷坚持要让她搬回到东小院去,眼神一动,有了个新主意,她狠狠地掐着腿上的嫩肉,疼得满眼通红,小脸抽抽巴巴的如同要哭似的,这才故作委屈地撒娇道“阿玛偏心,就是想要看小七妹妹笑话茉雅琦,小七妹妹才那么大就已经自个儿住在西小院了,身边的宫女和嬷嬷就没有敢不听她话的,你看看茉雅琦,茉雅琦都这么大了,吃穿嚼用都要额娘安排,好不容易才搬到静思居没几天,您又要茉雅琦搬回去” 眼泪,绝对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这条适用于所有年纪的女人。 茉雅琦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四爷就已经服软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暂时同意了茉雅琦要住在静思居的想法,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茉雅琦想要自个儿住,那阿玛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还是要经常回去东小院那边看看你额娘,要是你在静思居住厌烦了,身边缺什么少什么,也不必委屈自个儿,直接和嫡福晋钮祜禄氏说就是了。” “阿玛最疼茉雅琦了,茉雅琦是真的喜欢静思居这里。” “喜欢就好。”四爷抬手摸了摸茉雅琦的发顶,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阿玛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不能身边没有了额娘约束着,便贪玩晚睡,一定要当心身体,别让阿玛和你额娘担心。” “茉雅琦知道,阿玛也要当心身体。”总算得到阿玛的允许,暂时留在静思居小住,茉雅琦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笑吟吟地起身送着四爷来到院门口,柔声说道。 “好了,夜里更深露重,你又穿得这么单薄,快回去吧。” “那阿玛慢走”茉雅琦笑着屈膝一礼,却坚持目送四爷走到鹅卵石小路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在路过倒座房的时候,她瞧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守门婆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交代身边跟着的婢女,将守门婆子拉到院子后面的杂物房关了起来。 她这么做,也是希望身边其他的婢仆能警醒些。 别以为她一直没有发落守门婆子,便是她不知道这守门婆子是李氏安排到她身边的眼线,她不过是知道李氏暂时不会伤害自己,不想和李氏起冲动,维持母女间的暂时和平罢了,可是有了今个儿四爷深夜来静思居的事情,她不敢保证李氏之后仍然不会利用自个儿达到某种目的。 小心无大错,这是李氏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从她从东小院搬出来的那天,她就将这句话记在了骨子里。 只有彻底扫清身边任何有疑点的婢仆,她才能保证自个儿不被李氏利用牵连,不过就这么做,她还是不敢保证自个儿的安全,她打算趁着这机会,好好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既然四爷来是尔芙鼓动的,那她也该知恩图报地往尔芙院里多走动走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的茉雅琦就来了正院。 上房里,正和小七一块给雪球和百福量尺寸的尔芙,听到廊下的禀报,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头的软尺,让诗情带着小七,牵着胖滚滚的百福和雪球去外面转转,又交代诗兰准备了可口的茶点,这才让人领了茉雅琦进来。 她看着神情有些拘谨的茉雅琦,笑着出声制止了茉雅琦要见礼请安的动作,抬手指着旁边空着的太师椅,柔声说道“你这丫头这么早就跑过来给我请安,可用过饭了,我让小厨房准备了小点心送过来,你要是还没吃就垫垫肚子,等过会儿和我一块用饭。” “嫡额娘,茉雅琦已经在院里用过饭了。”茉雅琦客气道。 尔芙留茉雅琦吃饭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句客气话,见茉雅琦这么说,便也就很是痛快地笑着点点头,当做没说过留饭的话,招呼着茉雅琦喝茶了,等了一会儿,见茉雅琦还是没有说起自个儿的来意,这才撂下茶碗,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茉雅琦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 重回四爷府 第1818章 只得交代白芷在那庵堂附近租下个小院,领着静思居那边的宫女就近照顾着,免得茉雅琦再做出傻事。 这些事情,后院女眷都不了解,所以当李氏解了禁足,对上了尔芙的时候,大家伙儿对她都很是同情,她也着实会当着众人的面做戏,只见她穿着一袭素色棉服,发间簪戴着一对素朴的银簪,如变了个人的柔顺恭良地跪在尔芙跟前,恳切求道“福晋,婢妾知道茉雅琦那丫头犯下大错,若不是您好心替她在四爷跟前求情,又送了大量补药给她补身,她也没可能这么快康复,小小处罚,送她去庵堂小住些日子,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她到底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现在被送到那么个荒凉的庵堂去,婢妾实在是不放心,婢妾求您让婢妾过去照顾她。” 只不过李氏这样的反应,也是尔芙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既然敢让四爷借着她的名头做这样的安排,便是她心里有数,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的,所以她并没有任何慌乱。 她很是不忍地抬了抬手,命诗兰上前扶起了还要说些什么的李氏,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笑着让她落座,柔声说道“你先起来,听我慢慢和你说。 我安排她去庵堂小住就是为了让她反省犯下的过错,并不是故意虐待她,跟着她一块去的,还有你安排在静思居照料她的宫女,就算是庵堂的伙食差点,一日三餐都是食素,却也绝对不会饿坏了茉雅琦,你说现在你这个做额娘的非要跟着一块去,知道的是你心疼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刁难你们母女俩呢,再说你在她身边能照顾她什么,你也是养尊处优多年,难道你还能比那些宫女将她照顾得更加周到么 再说你去了,茉雅琦还能安心下来反省么 她以后终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便是有四爷这个阿玛做靠山,婆家不敢慢待她,可是不管是哪家哪户都不会想要娶个祖宗过门做媳妇的,我这次让她去庵堂小住些日子,也并非是想要惩罚她,佛家最是讲究清心寡欲,我让她去是希望她能跟着那些师傅学学凝神静气的本领,也好扳扳她的脾气,不然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相信李氏你该明白,这做婆婆的若是存心想要收拾一个背后有靠山的儿媳妇,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如果你真是为了她好,便让她踏踏实实地在庵堂住够三个月,一来是那里清静,更适合她休养身体,二来是让她知道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免得她越发娇纵,最终惹下更大的祸事来。” 说完,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等着李氏反击。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尔芙还真是觉得口干舌燥的,尤其是这古代人说话就讲究个平心静气、慢条斯理,仿佛说话快一点就显得这个人特别的轻狂,为了不弄得场面太难看,也就害得她更难受了,得亏她本来就不是太急脾气的人,不然就这样慢悠悠的说话方式,便足以将她逼疯了。 李氏被尔芙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愣了愣神,颔首一礼,赔着笑脸说道“是婢妾将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些,也该让那丫头好好收收心了,免得她越来越骄狂轻纵,只不过她身体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人送些补药过去,婢妾可是听说那庵堂一水一饭都要自个儿动手自给自足,她现在又是这么个状况,还是该小心些才好。” 就知道李氏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也亏得她早前就已经都想好要怎么应付,不然还真是要被李氏问得说不出话了呢,尔芙心里庆幸着自个儿早有防备,笑着答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让人仔细安排了,那些补血的药材都一块带过去了,梁宇轶也会三天过去替她请一次平安脉,另外我还特地拜托庵堂女主持格外优待茉雅琦,并不会让她做那些粗重的活计,顶多就是抄抄经、扫扫地,绝对不会累到她的。” 接连两招都被尔芙轻松应对,李氏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那样会显得自个儿太过咄咄逼人,那她好不容易替自个儿想出来的新形象就彻底崩塌了,李氏笑着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着耳垂,柔声应了一句“那婢妾就放心了。” 顺利摆平李氏,尔芙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笑着环视了一眼陪坐的众女,敛了敛镶风毛边的袖摆,略带调侃打趣的下了逐客令“行了,要是大家伙儿没有其他事就早些散了吧,这前堂没有烧地龙,虽说门口和窗边都挡了屏风,还烧着炭炉取暖,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凉,我也就不多留大家伙儿在这里说话了,免得冻坏了大家伙儿,到时候你们一定在背后说我这个福晋太小气,连点黑炭都要斤斤计较的。” “福晋勤俭,实在是妾身等人学习的榜样” “是阿,妾身自是会多多效仿福晋,哪里会笑话福晋呢” 这些陪坐在下首做了半天背景板的女眷,自然不会让尔芙下不来台,她们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引得尔芙笑起来,这才纷纷起身告辞,离开了正院。 “让人盯着点李氏,我觉得她不会就这么死心的。”回到后面温暖如春的上房,尔芙接过用温水绞湿的帕子擦了擦脸,扭头对着诗兰吩咐道。 事实证明,尔芙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半点道理的。 如果李氏能这么轻易放弃就不会把自个儿折腾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她现在做出白莲花的样子,说话细声细气,举止若清风拂柳般惹人怜爱,却也隐藏不住李氏好胜的本质,别看她看似是几句话就被尔芙给应付过去了,好像不堪一击的样子,其实心里头却并不服气,只不过相比于将茉雅琦从庵堂给弄回来府里,她现在更在意她丢了的侧福晋位子,所以她选择了先好好表现,努力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然后才是接茉雅琦回府,最后就是找尔芙的麻烦,争取将尔芙从嫡福晋的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嫡福晋的宝座,让她庶出的弘昀阿哥成为嫡出。 她才一离开正院这边,急忙追上了陆格格,“妹妹可有空”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躲在暗处细细谋划的陆格格被李氏叫住,先是一怔,随即满脸恭敬地屈膝一礼,柔声问道“李福晋,您有什么事要婢妾去办,只管吩咐就是,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瞧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听底下人说妹妹最好饮茶,又正巧有人送给了我二两好茶叶,我总不好自个儿吃独食,便想着请妹妹一块品茶听曲”李氏被问得愣了愣,随即招呼身后捧着托盘的宫女上前,取过托盘上摆着的精致青花瓷罐,欠开一条细缝,伸手挥了挥,让陆格格能闻到那股扑鼻的香味,笑着说道。 “那婢妾就却之不恭了。”陆格格强迫自己不去看李氏那张虚伪得要死的笑脸,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似是想要留住空气中的那抹茶香味道般的舔了舔唇瓣,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急不可耐样子的连忙应道。 李氏闻言,笑着将手里拿着的瓷罐交回到宫女捧着的托盘上,伸手揽住了陆格格的胳膊,柔声说道“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不过就是点茶叶罢了,难得的是我和你一见如故,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格格笑道。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格格眼底飞速闪过的那抹厌恶,笑吟吟地揽着有些拘谨的陆格格,当真如同一对交好的姐妹好似的往东小院走去。 照说李氏已经丢了侧福晋的位子,便不该再住在东小院的,只不过四爷之前并没有说起让她挪院子的事情,尔芙也没有为难她,仍然将这处三进院落留给李氏使用,陆格格和李氏携手走进东小院的院门,陆格格回想着她前世作为宋庶福晋,只能窝在静思居那处小小的院子,再看看李氏却能这样住在侧福晋才有资格住的东小院里,她心底的嫉妒就更加浓重了几分,也让她彻底打定主意,既然已经没了生育孩子的能力,她便要一步步努力地往上爬,努力抓住更多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过她想过的尊荣日子,不然她就仍然是那个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宋庶福晋。 李氏并不知道陆格格的想法,她笑着命人将前院的厢房重新布置了一下,又让人将后院后罩房住着的梦蝶叫了过来作陪,这才拉着陆格格进了上房里喝茶,等着前院养着的说书女先生过来说书,同时不动声色地从陆格格的嘴里套着话。 之所以将同盟军定为陆格格这个人,李氏也有自个儿的想法。 一来是陆格格的出身太低,不过就是李荷茱随手从路边买过来的婢女而已,虽说是作为李荷茱的陪嫁丫鬟一块嫁进四爷府的,但是到底是相处时间不久,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深的主仆情分,尤其是现在李荷茱的心思都放在了养在她名下的小五阿哥身上,压根就不理会陆格格这个透明人,弄得陆格格的日子很难过,正是需要人拉扯一把的时候,李氏这个时候拉拢陆格格的成功率比较高。 二来就是李氏觉得陆格格被灌了绝子汤,绝了子嗣。 像陆格格这样的女人在四爷府里就算是被断了出路的可怜人,李氏用着她安心,更不需要担心陆格格有朝一日会翻身,借着有孕产子获得更高的名分,将她踩在脚底下。 至于说梦蝶,李氏不选择梦蝶的原因就是梦蝶太蠢了些。 上房里,重新梳妆过的梦蝶,很快就被宫女带过来了,已经被李氏找各种各样借口、理由收拾过的可怜穿越女梦蝶,早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深深记在了脑子里,她规规矩矩地俯身见礼,又客气地对着坐在下首位置的陆格格抿嘴笑了笑,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陆格格对面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背景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站在李氏身后如宫女似的小心伺候着,这也是李氏让人特地交代她的,为的就是给陆格格一种李氏是很大度、很有容人之量的好伙伴的感觉,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李氏根本不会让梦蝶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李氏却不知道陆格格和她是一对老对手了,比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还要更了解她的心性,所以她做这些个样子都是无用功,不过陆格格却不会故意揭穿李氏的把戏,就在李氏在正院前叫住她的那个瞬间,陆格格就很快想到了一条更容易走的路,那就是趁着李氏对她不设防的这段日子,做些踩着李氏往上爬的事情,争取将小四阿哥抢到身边,这样她就算是没有亲生血脉,也有个小阿哥傍身过日子了,以后的路就给更容易走了。 当然,现在她还不会这么早的显露出自个儿的野心。 因为李氏拉拢她,却还不信任她,她要好好表现表现,努力做出和李氏共进退的架势来,然后获得李氏的信任,最终让李氏走上她的老路,成为四爷府里可有可无的透明人,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宜尔哈是怎么死的,那都是李氏造的孽,偏偏她那时候太傻,居然会相信李氏给她的那些假证据,面上恭顺乌拉那拉氏,私底下找乌拉那拉氏的麻烦,惹怒了多次劝解她的四爷,白白便宜了接连产子的李氏。 演戏很容易,无非很假而已,本性流露,却并不容易控制。 坐在上首喝茶的李氏没有注意到陆格格眼底闪现的仇恨,而在陆格格对面的梦蝶是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梦蝶早就将李氏恨到了骨子里,并没有想要提醒李氏的想法,还想着能不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 重回四爷府 第1819章 第1819章 小七的注意力,则完全被旁边一个正在表演吐火的小伙子给吸引住了。 她抓着尔芙袖摆的一角,随手丢出一颗滴溜溜转的银珠子打赏,大声地叫着好,同时高声建议道:“娘,咱们以后就该多来外面走走,您瞧这儿多有意思啊!” “这事儿,还得你爹做主决定!”尔芙笑着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四爷。 这是个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四爷显然很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虽然旁边有护卫暗中护着,不让太多人挤到四爷和尔芙等人跟前来,但是他还是能敏感地感觉到身侧的空余位置越来越少,再瞧瞧满脸是笑的尔芙和还要往前凑的小七,不怪他会黑脸了。 “爹,以后我们能经常来么?”不过小七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的不适应,她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高声问道,同时还不忘记连连鼓掌叫好,那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优雅来。 苏培盛对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敢说,过了今个儿,四爷要是还能陪嫡福晋和小格格们出来玩,那就是彻底傻了。 不过很显然,四爷就是个宠溺起孩子来,完全没有原则的父亲,他虽然仍然黑着脸,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以后有机会就领着小七和尔芙出来玩。 杂耍卖艺这种热闹,凑得就是个热闹劲儿,看个一会儿,也就够了。 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珠子,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七,由四爷护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柔声道:“小七这丫头叫了这半天,肯定磕坏了,咱们也过去尝尝大碗茶吧!” 说完,也不等四爷同意,她就如同顽皮的孩子似的往茶摊前钻了过去。 大碗茶,算是京城一种比较有特色的文化。 稍微大些的摊子里,贴墙有一排土灶,灶上是一个个长壶嘴儿的铜壶,在摆上三五张八仙桌,配上长条板凳,来客一坐,便有跑趟的小二哥过来斟茶,大茶壶高高抬起,一道清流从壶嘴儿流出,手巾板往肩上一甩,装着干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动作透着一股洒脱,不如茶楼那般讲究,却让人觉得爽气,瞧着就觉得有意思。 而再小些的摊子,那就是一个老汉挑着个挑子,一头是装着大茶碗的小柜,一头就是泥箍的炉子,上头坐着腾腾冒气的铜壶,来客丢下个铜子,老汉递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碗,咕嘟嘟一口喝光,解渴,痛快。 习惯了捧着盖碗茶细品浅酌的四爷,瞧着眼前这个到处都是油渍麻花的小铺子,拧着眉,脸上写满了嫌弃,但是瞧着尔芙兴致颇高的样子,却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使个眼色给苏培盛,丢出一串铜子,转眼桌上就摆上了三五盘干果,再丢出几个铜子给跑趟的小二儿,小二儿拉着长音儿谢了赏,这就算是完成消费了,之后你就坐在这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说出个不字来。 这种小茶铺里,不同于那些高大上的茶楼,处处透着讲究,说书唱曲的有,但是绝对不够地道,往往都是些歪瓜裂枣、长相不符合审美的小老头坐在墙边小板凳上,拉着二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几句,花生瓜子也有,摆盘却不够讲究,小二哥儿随手一抓,那就是一盘,多的多、少的少,也没有人会挑剔,坐在这里就是喝茶解渴,你一眼、我一语,甭管认不认识的,说说笑笑,反正透着两个字--自在,能够走进来的人,也多是那些不够体面的穷苦百姓。 如四爷和尔芙这样穿着得体、考究的人,往那一坐,绝对是出西洋景。 喝下一碗温嘟嘟的茶水,解渴,吃下两瓣花生,尔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围观,再瞧瞧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东望西瞧的小七和弘轩,她偷偷拉了拉身侧坐着的四爷,决定把这个做恶人的机会让给四爷。 四爷无语,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他都快被那些人看毛了。 等到弘轩和小七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大茶碗上,四爷拍拍手,招呼着一家人撤退了,这大碗茶喝着爽快,喝着解渴,却挡不住被围观的尴尬,小七和弘轩也不是傻子,谁能乐意留在茶铺里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呢,所以三两口喝光了茶水,便也就跟着四爷和尔芙继续往街上逛游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前门外,不但有各地来的打把势卖艺人和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更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泼皮浪荡汉,三五成群的地痞泼皮,梗梗着脖子,摇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曲里拐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悠,时不时地从街边小摊上抓把吃食,瞧着就透着股讨厌。 当然,这种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跳出来得罪尔芙和四爷这种打扮讲究的大人物。 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喜欢做些除暴安良、抱打不平的事儿,比如弘轩和小七。 就在尔芙眼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扭扭穿着身绸面小褂的地痞泼皮在又一次伸手在旁边卖绣活的小姑娘脸上摸一把的时候,弘轩和小七跳出来了,他们表示他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两个半大孩子也是胆子大,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虽说弘轩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那地痞揪着辫子扯开了,正当那小地痞打算揪住小七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四爷撸着袖子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尔芙无语地捂住了脸,同时求救似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 谁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事来,连身后跟着护着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地痞泼皮的同伙就将四爷围住了。 “老小子,这是哪个爷们没系好裤腰带!” “孙子,敢和咱们海沙帮呲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甭跟他废话,揍他!” 四爷不是直郡王胤禔,亦不是诚郡王胤珴,拳脚功夫会些,却是不多,要是收拾个把地痞泼皮还成,但是被一群地痞泼皮围上,那也就剩下挨揍的命了,偏偏他还要护着小七,不等护卫跟上去,便一不留神地被一个莽汉子打了个乌眼青。 “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没想到有你们这帮败类扰乱安定。 得,今个儿爷心情好,便替顺天府解决了你们。”四爷恼羞成怒地指着还要动手的地痞泼皮,退后两步,冷声训斥道,随即不等这些地痞泼皮再围上来,便一摆手,让护卫们上前帮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四爷可不会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要说该着这些地痞泼皮倒霉,换个眼神灵光的,瞧见小七和弘轩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该退让了,哪里还会和四爷起争执,偏偏今个儿被揍的那个地痞是个浑人,这上前帮忙的人为了表示自个儿的义气,也不好退缩,这一下子就惹上事了。 堂堂亲王被揍,护卫们动起手来,那肯定是不能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波地痞都摔躺在地上了,那些地痞泼皮本来还打算叫嚣两句,撂下几句狠话,却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这些狠话说出口,领头的护卫统领就直接丢出一块腰牌来,旁边那些做围观群众的衙役捕快瞧见,哪里还敢躲在旁边看热闹,抡锁链地抡锁链,拿棍子地拿棍子,直接就将这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地痞泼皮都锁上带走了。 “疼么?”尔芙有些胆怯地上前几步,来到四爷的跟前,低声问道。 “爷够威风吧!”坏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换做平时的话,四爷绝对不会和那些地痞泼皮交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如同德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威风凛凛,不但没觉得丢脸,还有些自傲地挺着胸脯,冲着尔芙问道。 对此,尔芙只能是满脸无奈地点点头,不好出言戳破四爷的美梦。 “咱们继续逛吧!”四爷拍拍还有些愣神的弘轩,招呼过躲在尔芙身边做可怜状的小七,指着前面热闹的街市,笑呵呵的说道。 “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尔芙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低声道。 尔芙这一建议,得到了小七和弘轩、乃至于苏培盛等人的一致赞同,因为四爷脸上的黑印,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偏偏四爷还茫然不知,有些扫兴的跟着尔芙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里。 苏培盛一马当先地要了个雅间,伺候着四爷等人进了雅间,守住了雅间门口。 雅间里,尔芙等着小二儿送了热茶和点心、干果上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笑着来到了四爷跟前,轻轻沾了沾四爷的脸颊,轻声说道:“那些地痞泼皮实在是太损了,竟然趁着你护着孩子没工夫还手的时候,趁机冲着你脸上下手!” 啊咧! 四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尔芙用帕子擦拭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再瞧瞧小七和弘轩忍俊不禁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次是丢脸了,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逞强道:“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就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孩子跟着的话,爷保管将他们都打得爬不起来!” “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是不符合爷的气质呢!”尔芙淡笑着配合道。 “嗐,爷就是瞧不惯他们欺负人。”四爷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草草给这件事下了个结束语,便不尴不尬地端起茶碗,小小口地抿着,琢磨着该如何找回面子,不然他这个阿玛在小七和弘轩跟前的面子就彻底丢干净了。 尔芙早就知道四爷的拳脚功夫不好,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是却不妨碍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作死。 这人就是传说中海沙帮的帮主。 苏达拉,正蓝旗领下苏佳氏子孙,一个领着俸禄的八旗子弟,祖上也曾经是为大清朝开疆扩土的悍将,但是儿孙都不大争气,早已经退出朝堂,而这混小子不甘心就这么落魄,便在前门外这边儿拉拢了十几个闲帮,弄了个所谓的海沙帮,一心想学着水浒传里的宋江,做个义气儿女。 他听说他的帮众被顺天府巡街的衙差带走,得知是个眼生的老小子坏的事,被底下人一激,便直接找上门来了,也亏得他们能找到已经坐在茶楼里说话的四爷,当虚掩着的雅间门被踹开,苏培盛如同球似的从外面滚进来,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傻,明明知道四爷的来头不小,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苏培盛是四爷跟前的大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不假,却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被人从外面踹进雅间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忙跪地请罪道,他也是倒霉,要是他能警醒些,也不至于被人从外面踹到雅间里来,他本来就靠在雅间门口愣神,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送上门来找麻烦这件事。 “一边站着去。”四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将苏培盛赶到了旁边,挑眉看了眼堵在雅间门口的十来个拎着棒子的地痞,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无故滋事是犯王法的事儿。”说完,他就已经给外面负责保护他的那些护卫丢去暗号,他已经丢脸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地痞泼皮丢脸了。 苏达拉仗着满洲八旗的出身,瞧着四爷那身不俗的打扮,却也是不放在心上,手里头转着溜溜球就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儿,还自以为自个儿丰神俊朗地丢给尔芙一记小眼神,随即冲着满脸怒容的四爷,很是嚣张地威胁道:“老小子,别看你穿得跟个人儿似的,但是爷想要收拾你,也不过如同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不想从前门外爬着出去,那么就……。”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分开两腿,指着两腿之间的空档,做了个有暗示性的动作。 重回四爷府 第1820章 第1820章 只是尔芙以为去了董鄂氏房里的四爷,这会儿还在前院。 书房里,书案前面,一直跟在康熙老爷子左右寸步不离的大太监魏珠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小太监装束,手中捧着一份赐死乌拉那拉氏的密旨,明黄色金龙暗纹的锦缎封面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四爷早就知道康熙老爷子很快会送下密旨,却没想过这么快。 “皇上特地吩咐奴才转告雍亲王殿下,废弃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到底是不好宣之于口的事情,再拖延下去,难免会夜长梦多,请雍亲王殿下早作决断。”说完,他就将那份密旨送到了四爷跟前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 密旨,说是密旨,还不如说是给四爷的一道准许令。 早已经对乌拉那拉氏失望透顶的四爷,瞧着书案前躬身见礼的魏珠,沉默片刻,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那封轻飘飘的密旨,仿佛捧起了重如千斤的巨石般,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拿起宫中送出来的秘药,转身交给了身旁伺候着的张保。 皇室没有废弃的嫡福晋,只有病逝的嫡福晋。 景泰蓝掐丝的小瓶里,装着的是让人渐渐衰弱下去的秘药,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就算是一个体格康健的青壮男子用了药,不出半月就会脏器衰竭而死,这是前朝留下来的秘药,便是再高明的仵作都不可能从尸身上发现疑点,太医也并不会从脉象上,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四爷想就乌拉那拉氏那病病歪歪的身体,怕是都撑不过五天,结发多年的妻子就要离开,他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抬手摸着光秃秃的脑门,长叹一口气,起身对着魏珠客气一礼,轻声说道:“劳烦魏公公转告皇上,儿臣知道怎么做,定不会让皇室体面受损的。”说完,他就招呼着张保去安排人动手,而他则借口惦记着乌拉那拉氏的身子,顶着夜色去了正院。 也许就是最后的五天了,他打算好好陪陪她。 这些年,虽然乌拉那拉氏行事越发偏激,手段也日渐阴毒,但是到底是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事的妻子,他想要给乌拉那拉氏一份最后的体面。 正院,已经歇下的乌拉那拉氏听说四爷过来,心下一喜,忙重新梳妆打扮地迎了出来,她穿着一袭家常袍子,瞧着昂首立在堂上的四爷背影,有些忐忑地整理了下衣裳,掐着嗓子柔声唤道:“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妾身?” “爷与你是夫妻,过来看看你,还必须要有什么事情么?”四爷没好气的反问道,他瞧着乌拉那拉氏故作贤惠的样子,着实是喜欢不起来,不过属于乌拉那拉氏的时代就要结束了,若说他们走到这一步,也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错,只是到底是错过了挽回的机会,他不能再眼瞧着自己个儿的子嗣受害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妾身不是这意思,妾身是想着今个儿是董鄂格格的好日子,没想到爷会过来正院,爷这么晚从前院过来,不如妾身让小厨房准备几样点心,陪着爷一块用些夜宵。” “行吧,准备得清淡些,别太麻烦了。”四爷点头道。 他说着话就揽了揽微皱的袖摆,坐在了堂屋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接过小宫女奉上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却也不知道该和乌拉那拉氏说些什么,只得低头钻研着青花茶碗上的花纹,沉默不语的等着小厨房送来点心垫补一口。 乌拉那拉氏反倒是有好些话想说,尤其是瓜尔佳氏不敬正妻的举动,可是她瞧着身侧四爷不算明朗的脸色,最终将到嘴边的话都压回到了肚子里,免得白白坏了难得和四爷接近的机会,只挑了几样府里有意思的事情,让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但是终归被四爷不冷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少时片刻,小厨房就送了两道小点心和热粥过来。 两人默默无言的用过宵夜,便也就这样草草洗漱一番歇下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当第二天清晨,四爷留宿正院的消息一传出来,还是让不少人都跌掉了眼镜,一些动了小心思的人,不得不再次考量起了乌拉那拉氏在府里头的地位。 而本以为乌拉那拉氏会趁机教训尔芙的人,又一次失望了。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趁着这四爷留宿正院的机会去刁难尔芙,她倒不是说放过尔芙了,她只是想要好好修复一下自己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形象,她早起对着铜镜暖暖一笑,很是大方地开了私库,从中挑选了一株上好的野山参,命福嬷嬷给尔芙送了过去,说是给怀孕辛苦的侧福晋尔芙好好补补身子,以显示她的贤惠温良。 “主子,这么好的东西给了侧福晋,岂不是白瞎了。”琦珍有些不解的发问道,在她看来,自家主子和瓜尔佳侧福晋那边,已然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再做这些个掩耳盗铃的事情,也不过就是白费心思罢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她并不需要跟琦珍解释她这么做的原因,她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福晋,她虽然不喜瓜尔佳氏,却不能太过苛待了瓜尔佳氏,尤其是四爷这般看重瓜尔佳氏,她明白男子对女子的怜惜是很有限的,别看瓜尔佳氏现在仗着丧子的痛苦,好似在她跟前占据了上风,但是她先表现出善意,瓜尔佳氏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四爷总会有一天厌弃瓜尔佳氏这个无脑的女人,比如昨个儿,她本来还以为四爷会过去好好安抚瓜尔佳氏一番,可是谁能想到……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额娘说的话,居然就这么被验证了。 红绸布包裹着的锦盒,一送到西小院,尔芙就连看都看一眼地丢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她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个儿内心的人,早已经先一步从四爷嘴里得知四爷要废弃嫡福晋的打算,她能猜出四爷过去正院留宿的原因,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复杂的内心,她既有惊喜,又有恐惧,恐惧皇室的亲情单薄,欣喜她那双没能亲口唤她一声额娘的小九和玖儿可以瞑目。 她深吸了口气,拒绝了见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福嬷嬷。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不以为然的随手揭过了。 她不是瓜尔佳氏,她没有瓜尔佳氏那么傻,若说昔日她还在意是谁陪伴在四爷身边的话,那么早在尔芙成为四爷新宠的那天,她就已经认清现实,她之所以一直容忍着瓜尔佳氏,无非就是她希望弘晖坐上的那张椅子,还需要四爷去争。 不过四爷陪伴在自己身边,她还是隐隐窃喜的。 她倒并不是欣喜四爷的回心转意,她是想着能就此加深弘晖在四爷心目中的印象,毕竟如今府里头的阿哥除了不懂事的小四、小五、小六以外,也唯有弘晖和弘昀二人,而弘昀太过浪荡,有了这么个反面教材对比着,她还真是不怕四爷不看重弘晖。 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 四爷那么一个骄傲、自信的男人,居然子嗣不成材。 哪怕是弘晖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她也不得不承认弘晖不论是哪方面都比不上四爷,也比不上瓜尔佳氏所出的弘轩聪颖睿智,不过好在她动手快,利用了钮祜禄氏的嫉妒心,除掉了对弘晖威胁最大的弘轩。 妆台前,乌拉那拉氏想着心事,嘴角挂着浅笑。 她扭头瞧了眼捧着妆匣伺候着的福嬷嬷,抬手抚了抚涂着桂花头油的发鬓,伸手取过一支雕福字头的羊脂玉簪,轻轻簪戴在发间,又取过几朵细碎的珍珠簪花点缀,梳着端庄的架子头,穿着一袭暗青色的大襟旗装往厢房走去。 这会儿,估计四爷正在考教弘晖的功课吧。 东厢房的廊下,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窗,乌拉那拉氏看着书案后并肩坐着的四爷和弘晖父子二人,嘴角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为了弘晖能坐稳世子位置,她哪怕双手沾满鲜血都不惜。 “四爷,时辰不早了,不如先来上房用些吃食吧。”这般想着,乌拉那拉氏抬手抚了抚鬓边歪掉的珠花,迈步走进了厢房,满脸温良笑容的轻声提醒道。 “你先过去吧,爷这就领着弘晖过去。”四爷不抬头的应道,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弘晖才刚刚写好的功课上,打从那次意外,弘晖怎么都不肯再进上书房读书,他不忍心嫡长子就这么颓废下去,特地从江南请来了一位德才兼备、声望颇高的大儒来教导弘晖的功课,只是不知是不是弘晖这孩子彻底失了才气、自信,转眼一年多时间过去,他的功课不进反退,连字迹中都多了一丝怯懦之意,不似以往的笔锋大气。 好在,他已经选定了弘轩做继承人,倒是也不觉得失望了。 他抬头看了眼满眼怯懦、忐忑之色的弘晖,手下的朱笔一顿,原本已经冲到嘴边儿的话,打了个转儿,又一次咽了回去,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似的给了弘晖一个笑脸,扭头招呼着苏培盛上前伺候着他和弘晖净手。 “你若是在前院没什么事情就多过来陪陪你额娘。”饭桌上,四爷瞧着乌拉那拉氏喝下加入秘药的乌骨鸡汤,心下不忍的别开了头,对着低头用膳的弘晖,低声说道。 “弘晖年纪大了,不好总是往内宅走动。”对弘晖抱着大希望的乌拉那拉氏并不知道四爷的心软和好意,抢在弘晖答应前,笑着解释道。 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四爷也不再多言语,草草用了一小碗饭,便借口要回到前院处理公务,带着苏培盛出了房门。 “去西小院吧。”站在垂花门口,四爷的脚步一怔,转头往另一侧的小路走去,他到底是不放心尔芙那边,尔芙那妮子心思太细腻,他猛然将这么大的事情告诉她,怕是要吓坏她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在尔芙的眼里看到失望。 四爷过来的时候,尔芙正歪在榻上,抱着手炉听书。 府里头的女先生是付鼐特地从南城的一品茶楼请来的,最擅长说一些神神怪怪的故事,略带调侃的语气,很合尔芙的胃口,她现在不好往外走动,她又不喜欢看半文半白的话本子,便经常叫她过来说上一段书,要不是府里头规矩拘着,她都恨不得将女先生一直留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头才好,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特地在后罩房给女先生留下了一个小房间,充当她临时休息歇脚的地方。 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尔芙,耳边突然没了轻柔细腻的说书声,有些不喜的眯了眯眼,她刚要出声询问,便瞧见四爷正俯身站在罗汉床前。 她惊喜的坐直身子,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想你了,过来瞧瞧你,你这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阿!”四爷顺手抓了把茶桌上摆着的核桃仁吃着,挑眉瞧了眼地当间站着的说书女先生,轻声调侃道。 “左右闲着没事,小七那孩子也不在府里头,我自己个儿还不得找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尔芙无所谓地重新躺回到软枕上,笑着回道,同时对着地当间愣神的说书女先生摆了摆手,打发她下去了,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爷的气质太过森冷,哪怕是跟在她身边当差多年的赵德柱见到四爷都如同耗子见了猫儿似的,反倒是她除了最初进府的时候有些怕怕的,其他的时候就很容易遗忘掉四爷的身份。 四爷瞧着溜溜退下的婢仆,浅浅笑着,抬手打发了苏培盛,命他守在廊下,才低头脱了脚下的靴子,学着尔芙的样子将脚丫塞到锦被下。 两人隔着茶桌对面而坐,四爷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幽光,低声说道:“这几天,怕是要你辛苦辛苦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21章 第1821章 “大伯,您瞧瞧,这上好的银锭子都给您备好了,您是不是也该把人送过来了!”霍五瞧着齐老汉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嫌弃,嘴上却很是客气的招呼道,他就喜欢这样见钱眼开的人,这样的人越多,他能赚到的银子,也就越多了。 齐老汉闻声,连连深呼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点点头:“老五,你别着急啊,那蠢小子都已经到咱们的地界上了,你还担心他能跑了啊!” “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呢?”霍五脸色微沉的问道。 他们村里的规矩,这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现在他霍五已经把钱拿出来了,齐老头却说什么不着急,这不禁让生性多疑的霍五产生了些许不好的猜测。 不过还不等他翻脸骂娘呢,齐老汉就已经接茬说道:“那傻小子是个有些见识的主儿,虽说瞧着蠢些,但是却不如那些从未出过门的庄稼汉好骗,一会儿你跟着老汉一块回去,老汉就说你在城里做活计,正好你俩搭着伴地进城去,这不也省得你费力气了么!” “大伯,还是您这招高明啊!”霍五闻言,脸上闪过些许喜色的说道。 有了齐老汉这个妙招,一直把着托盘不撒手的霍五,也笑嘻嘻地将装满银锭子的托盘,推到了齐老汉的跟前儿,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不担心齐老汉能卷了银子逃跑。 不过齐老汉却没有就这么将托盘上的银锭子塞进怀里带走…… 虽然他很想立刻将这些银子收入囊中,但是他担心这些银子被弘晖瞧见会多想,看破他和霍五定下的这出双簧,他强忍着内心的渴望和激动,让霍五将这些银子收回,低声说道:“等明个儿你领着他走的时候,再把银子用包袱包着给我吧,万一要是让他瞧见了,怕是不好。” 说完,他又和霍五细细商量好说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这才起身离开。 霍五热情地将齐老汉送到门口,还吩咐自家婆娘将一些好酒好肉装在食盒里给齐老汉带上,一会将他送出好远,这才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安排起明个儿进城的事。 压下命运多舛的弘晖不提,再说京中的四爷。 四爷将尔芙交给他的那枚玉佩转交给陈福,安排陈福去和炫彩坊的白娇商量寻回弘晖的相关事宜,自个儿便起身往西小院走去。 毕竟弘晖的体内流淌着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血脉,如今弘晖在外遇险,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和西小院那位打声招呼,再说乌拉那拉氏在朝里朝外的势力颇大,有乌拉那拉氏族帮忙寻找弘晖,也有利于他更快寻回弘晖,只是他却忘记了有句话叫人多坏事。 乌拉那拉氏族是人丁兴旺,分支颇多,但是各房各支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和睦,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人,自是希望和四爷府的关系越紧密越好,一心一意地帮着四爷在朝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这其中就是以乌拉那拉氏族的族长和长房嫡支为主。 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也不少,更有些是朝中破有分量的重臣。 当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明弘晖在江南失踪的消息后,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给族中长辈送去了求助信,毕竟她在府外的人手,仅仅是集中在京城附近,根本没办法远赴千里之外地去寻找弘晖的踪迹,她又不信任尔芙手下的那些人,那唯一能仰仗的人,便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那些亲人了。 只是她也忽略了一点,她这具躯壳的父母,并不是她的父母。 她换了芯,不再是乌拉那拉氏瑞溪,成为了顶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名头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全心全意地关心着自己的亲生血脉弘晖,但是在瑞溪的父母心目中,弘晖这个嫡长阿哥的存在,于她而言是累赘,也是阻碍她更进一步的障碍,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去寻找弘晖呢! 其实不但是瑞溪的父母如此想,瑞溪所属的这支分支的很多族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弘晖的体内是流淌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血脉,但是还是要分亲疏远近的,有先福晋那支的族人们存在,他们就永远要排在后边。 如果是以前,那也是无所谓的事了,有事的时候,他们跟着出些力气,有好处的时候,也落不下他们这支,也甭指望他们替弘晖卖命,谁让他们这支分支里没有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闺秀呢,谁让弘晖的血脉和他们并不亲近呢。 不过现在却不同了,四爷府里的侧福晋是出自他们分支的嫡亲格格啊…… 他们这位瑞溪格格模样清丽脱俗、气质温婉柔嘉,比起四爷那位先福晋,亦是不差分毫,而且更加年轻,身体也更康健,初初进府就是侧福晋,要是再怀上四爷的血脉,诞下麟儿,显然比已到议亲年龄都没有被请封世子的弘晖,更有出息些,既是如此,他们何不推波助澜一把,给还未出生的小阿哥腾出位置来。 当乌拉那拉氏亲笔手书的求助信送回到瑞溪的娘家后,各处就动起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目标和乌拉那拉氏并不一致,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没有防备他们,因为连四爷都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在弘晖的体内和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再说陈福找到白娇商议一番后,白娇很是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白娇存心推诿,实在是力所不及,炫彩坊的分店是遍地开花,但是像弘晖失踪的那些小县镇上,还是炫彩坊不曾涉及的地方,毕竟这些小县镇上的购买力有限,炫彩坊又是走得高端路线,总不能弄出赔本赚吆喝的事吧,所以炫彩坊的分店多集中在经济发达、百姓富庶、交通便利的府城里。 不过四爷府的陈福陈公公都拿着自家东家的对牌登门了,她也不能推辞,在说明自个儿的困难后,便写下亲笔信,安排在弘晖失踪的县镇附近的各处分店帮忙寻找,同时也给炫彩坊在当地的一些关系户写下书信,让陈福能够更方便的调动人手,寻找弘晖的下落。 陈福拿到一摞书信,也不为难白娇,起身便告辞了。 白娇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盘缠,亲手交到陈福陈公公的手里,又亲自送着他来到门口,目送着陈福登上离去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二楼的雅间里。 她眉头深锁地坐在桌边,身前是摆放齐整的笔墨纸砚。 “这个糊涂东家,又往自个儿身上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呢!”白娇想要写封信好好骂骂自家那位太过心软的东家,但是她提起笔来,却迟迟不曾落笔,因为她知道便是她怎么说,自家那位心软成性的东家都不会改变。 她气馁地将笔丢在纸上,任由纸上晕染出一块丑陋的墨点。 其实自个儿会如此甘心情愿地守着东家这份产业,劳心费力地经营,迟迟不肯按照娘家那些居心叵测的亲戚劝诫得那般自立门户,也正是感念自家东家的善心仁德,当初自个儿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是自家东家将自个儿从街上捡回来的,还掏出那么一大笔银子给自个儿这个弱女子经营,让她能成为京中赫赫有名的女掌柜。 罢了。 白娇将弄脏的信纸,粗鲁地团成一团,丢到桌边的镂空纸筒里,又笑着摇摇头,重新拿起了笔,将自个儿和陈福见面后的对话,细细纪录下来,小心地收到了暗格里,只待过后有机会的时候,亲手交给尔芙过目,也免得尔芙这个好心肠的东家蒙在鼓里,被人趁机泼上一盆污水。 别看她从来不曾在名门贵胄的内宅里生活过,但是她却对这些大宅门里的腌臜事一清二楚,有些是尔芙日常和她倒苦水的时候泄露的,有些则是来炫彩坊买买买的名门贵妇们透露的,总之就是一团乱麻,只要身处其中,谁也甭想摘清楚自个儿,稍有些疏忽不慎,立马被卷进各种麻烦事中。 白娇想想自家东家那比面团还要柔软几分的心肠,也唯有呵呵了事了。 不得不说,正因为白娇的仔细,还真让尔芙逃过了乌拉那拉氏族一众族人精心构陷的各种陷阱,躲过了弘晖遇难的黑锅。 陈福拿着白娇的亲笔信,一路如风地回到府里,见过四爷后,直接整理行装,领着两个使惯手的跑腿小太监,便坐上一条南下的商船出发了。 就在他离京前往江南的三天后,弘晖的死讯传回到了京中。 死讯是由fz沿海衙署的差役传回到京中的,死因也是古怪,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而是投du,死亡地点亦是荒唐得很,竟然是在一处以捕鱼为生的渔村里,原本就是一桩不甚起眼的凶案,要不是当地衙署的衙差发现了弘晖身上的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皇室专用的双龙纹样,又有弘晖的名讳,当地官员不敢独断,怕是这消息还传不到京中呢! 这下子陈福还未到江南,便直接转道去了fz沿海地区。 他一路风尘仆仆地在一处颇为僻静的小院里,见到了用冰保存好的弘晖尸身,经过粗略检验,确认弘晖的死因为一种民间罕见的皇室秘药,赶忙将消息传回到京中,同时护送着尸身返回京中。 而此时,京中的四爷府里,也彻底乱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的死讯就疯了,她真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要将这谋害皇室血脉的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毕竟搜寻弘晖下落的人里,除了她乌拉那拉氏族的人,便是尔芙的手下了。 尔芙也是无奈,她将人手借给四爷调派那天起,便担心会沾染上这样的麻烦,为避嫌,她连续数日,不曾离开府门半步,更是严格约束身边宫婢仆从,连小七和弘昪都被她拘在府里多日,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是要把黑锅扣在她的头上,她又如何能够听之任之呢。 她自是要赶忙解释,只是四爷在得知弘晖死讯的那天起,便将自个儿关在了书房里,她连想要解释的人都见不到,而府里的其他女眷那边儿,更是如掩耳盗铃般地配合着乌拉那拉氏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一时间,四爷府里再无宁静可言,各种各样的传言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道听途书、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总之传到最后,竟如有人亲眼看到尔芙指使人暗害弘晖一般。 就在此时,宫里的德妃娘娘将她叫进了宫里。 对于德妃娘娘的召见,尔芙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有人肯听她解释了,甭管能不能压下外界和府里这些传言,总归是能让她说说心里话,好好地倒倒苦水了;惊的是她担心德妃娘娘被外界那些荒唐无比的传言所影响,先入为主地给她下达死亡判决书,更怕等待自个儿的是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 不过甭管惊喜,宫里娘娘的召见是尔芙没有能力和资格违背的懿旨,她苦笑着留传信太监在厅堂里用茶,赶忙进内室里梳妆更衣去了。 尔芙坐在半人高的妆台前,瞧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己,笑容更苦涩了。 “主子,不如奴婢去求求主子爷吧,这事本就和您没有关系,您何必如何委屈自个儿呢!”诗兰瞧着双手都有些颤抖的尔芙,心疼地提议道,在她的眼中,这时唯有主子爷才能解救自家主子了。 只是尔芙却淡然地摇摇头,笑着说道:“不必了,本就是清者自清的事,要是你这会儿去求四爷,旁人还会觉得是我心虚呢,再说娘娘素来睿智,必不会被外界那些传言所困扰的,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赶紧替我梳妆打扮吧,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也是件麻烦事!”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身侧的诗情身上,低声交代了几句。 在某种情况下,这也算是她留下的遗言吧,万一她真的不幸成为这场宅斗的牺牲品,总要有个靠谱的人替她照顾小七和弘昪,诗兰稳重,诗情伶俐,有她们在府里照顾着,她也能安心些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22章 第1822章 “躺会儿就回去房间里做功课,别再被风吹着着凉。”吃饱就困,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尔芙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杏眼瞟了眼身侧正在说悄悄话的弘轩和小七,轻声催促道,这雨后夏夜的凉爽,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呢! “额娘,小七今个儿的功课都已经做好了。”小七笑吟吟地抿着果汁。 “孩儿的功课,也早就做好了!”弘轩也是满脸笑容的答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尔芙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特地跑过来陪尔芙解闷的。 尔芙也知道孩子们的好意,并没有点破,笑着点点头,吩咐宫人取来搭腿的薄被,免得小家伙们着凉,便也不再拘束两个小家伙儿了。 约莫又在外面躺了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小乌拉那拉氏就主动登门了。 对此,尔芙只得无奈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已然笑不出来的脸蛋儿,挤出一抹还算诚挚的笑容,迈步来到了上房前边儿的凉亭里,这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在上房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实在是在外面吹风吹得有些久,猛然回到房间里,总觉得有些闷,所以她还是选择在凉亭这边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好了。 凉亭里,两人分主次落座,一壶热茶,两盘点心,颇有几分开座谈会的架势。 尔芙嫌热地摇着扇子,瞧着眼前哭丧着脸的小乌拉那拉氏,好一会都没等到小乌拉那拉氏开口,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扭头瞟了眼身侧伺候着的诗兰,诗兰识趣上前,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奴婢先去准备准备!” “胡闹,去外面候着吧。”尔芙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小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望族,又在喜塔腊氏跟前学过几天规矩,哪里看不出她们主仆二人在演双簧,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清了清嗓子,将在嗓子眼转了几个个儿的话,一股脑地就都说了出来,“福晋,婢妾是来找你求救的。” 尔芙傻愣愣地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叙述,尴尬地挠挠头,有些心虚道:“那你希望本福晋如何帮你呢?”她也是真没想到乌拉那拉家的处置会如此果断,直接就将小乌拉那拉氏当做弃子给抛弃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能帮到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左右她不会将小乌拉那拉氏挪到自个儿院子里添堵就是了。 事实证明,当真是越怕什么事就越来什么事儿。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犹犹豫豫地不开腔,便是因为她也知道她自个儿的要求过分,她果然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直接就抱起了尔芙的大腿,打着要住到尔芙跟前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想要做尔芙房里伺候的格格。 这福晋、侧福晋房里的格格,不同于分居其他院落的格格,看似独居一院的格格风光些,但是没有福晋和侧福晋的提携,又没有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那基本上就是府里的透明人一般,连稍微得脸些的奴才都能给这些小格格脸色看。 而傍上福晋和侧福晋大腿的格格就不同了,首先是她们对底下当差的婢仆就能更加硬气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四爷的妾室,一旦生下一子半女的,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那天,只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还会翻出她们在福晋和侧福晋跟前做小伏低的糗事,小乌拉那拉氏之前不稀罕往尔芙和其他侧福晋跟前靠,那完全是因为她有着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现在娘家要把她当做弃子丢弃,再不会提供给她银钱、人脉帮衬,她就不能不弯下腰杆求尔芙提携了。 只可惜,尔芙根本没有想要拉拢格格固宠的想法,所以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整理好说词,尽量委婉地拒绝道:“乌拉那拉氏,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这正院宽敞得很,别说多你一个人不对,便是将府里所有女人都塞到正院来,也绝对放得下,可是你要想明白,一旦你搬到我的正院来伺候,那你娘家那边会是怎样想,先不说你娘家是否已经彻底抛弃你,起码会让你父母在乌拉那拉族中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要是真让你搬到我跟前来,那才是害了你。 不过你也是可怜人,正值好年纪就被送到四爷府来伺候,现在稍有不如意就落得个被家族舍弃的下场,让我完全不管你,我也真是狠不下这份心来,稍后回府,我会特别交代管事嬷嬷,所以你就还是安心住在你原本的院子,保管不会有人敢去为难你。”说完,她瞄了瞄小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瞧着小乌拉那拉氏流露出思索的神态,总算是安心些了。 “福晋仁慈,婢妾先谢过福晋了。”虽然没有能够达成目的,但是尔芙说得恳切,也有些道理,所以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尔芙的这种安排,勉强笑着,恭声应道。 “同为府中姐妹,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尔芙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只要小乌拉那拉氏不再提要搬到正院做自个儿房里的格格,尔芙宁可厚待她几分,想自个儿好不容易将正院经营得水泼不入,她怎么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来,虽然她相信四爷不会轻易被小乌拉那拉氏勾搭到床上去,也相信小乌拉那拉氏没那么容易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院里还住着连话都说不利落的小米团,万一有个疏忽,让小乌拉那拉氏伤到小米团,还不得活活后悔死她…… 所以,小乌拉那拉氏就甭动往正院凑热闹的心思了。 尔芙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会儿小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乌拉那拉氏,往林虚桂静后面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儿都已经各自回院里休息了,她也没心情继续躺在美人榻上看星星了,随手捡起她之前丢在美人榻上的薄毯子抱在怀里,又往小米团住着的院子里转了圈,她也就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即便是墙边摆放着冰山降温,尔芙还是觉得闷热闷热的,尤其是那股沾染在帷幔上的川锅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连忙躲到了更加凉爽的窗边,招呼着诗兰等人点燃熏香熏屋子。 她眉头紧蹙地盯着已经冒出缕缕青烟的香炉,抿了两口清茶,轻声发着牢骚:“早知道这味道这么难散出去,便该领着小七她们在凉亭那边吃,你们俩别光盯着外间和东次间这边,内室里也要好好熏熏,尤其是被褥、床幔,我可不想做梦都闻到一股子火锅味道。” 说着,她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儿,那叫一个矫情。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圆明园这边的众女不提,小乌拉那拉氏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乌拉那拉家的祠堂外面,紧贴着祠堂东南边的院落里,头上束着抹额,身着暗褐色褂裙的喜塔腊氏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和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一块翻看着族老送过来的画像,一幅幅半人高的画像,画的都是乌拉那拉家的适龄贵女,不论嫡庶,也不讲究出身门第,但凡是岁数合适,选秀落选、自行嫁娶的女子,全部能在画像里找到,其中最为出挑的就是江南分支上的一个名为媚儿的姑娘。 “我瞧着这姑娘挺不错的,年纪正合适,十六岁,不大不小,模样媚而不俗,身段也玲珑有致,据上面描述,还颇为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家世太低了些,阿玛才是区区县令,难怪如此出挑的姑娘会在大选的时候落选。”喜塔腊氏挑出这幅有些旧的画像,手指轻轻滑过画像中的娇媚女子,轻声说道。 “你觉得好,那必是个不错的苗子。”达哈苏站在男人的角度,也颇为满意这个叫媚儿的长相,点头赞同道,只是他怕这个媚儿和珍珠一样,也是个虚有其表的俗物,收不住四爷那颗已经遗落在嫡福晋尔芙身上的心。 “如果按照我的本意,那我自是希望能将她接到身边儿,亲自把把脉,但是现下四爷就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与其是咱们亲自将这丫头送到府里去给四爷做妾室格格,还不如让她主动出击,争取能让四爷主动开口带她回去,这样情分上,也和咱们主动送过去不同,也免得珍珠他们家继续闹腾你。”喜塔腊氏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说出了她心里琢磨好的法子,这也是她在看到媚儿的画像以后,才想到的主意。 达哈苏闻言,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咱们大小子跑一趟江南吧。”显然,他也是觉得喜塔腊氏的主意不错,不过还是不放心媚儿的品行和本事,所以打定主意让自家比较沉稳的老大去亲自看看这个叫媚儿的丫头,如果不错就按照喜塔腊氏的安排去做,如果媚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也好不惊动媚儿一家,直接放弃这个很好的主意,再安排其他合适的姑娘去定缺,左右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那么多,总能挑出不错的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让喜塔腊氏挑了几个备选的出来。 “这些日子,你再辛苦辛苦,亲自教教这些丫头规矩,免得个顶个都好似珍珠那样不成器,连累咱们阖族上下跟着一块丢脸。 即便是最后不需要她们去四爷府伺候,嫁出去,也能为咱们乌拉那拉家多拉几个得力的姻亲来。”达哈苏不舍得自家孙女、曾孙女嫁到高门大户去联姻,却很舍得折腾其他叔伯兄弟家的闺女,瞧着堆满茶桌的画像和孤零零放在喜塔腊氏腿边儿的那副画像,很是痛快地从中挑选了几个人选,拉着喜塔腊氏的手,缓声嘱咐道。 “行吧,左右我身边也需要几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喜塔腊氏无可无不可的应道。 她并不反对达哈苏这样的安排,只要不让自家孩子去联姻,其他人家的姑娘是否能有门好婚事,她根本不在意,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别扭的事,就是她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自在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联姻顺利的话,对自家孩子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也就不那么反感了。 就在尔芙领着小七和弘轩痛快吃喝的时候,达哈苏身边的常随已经按照达哈苏的意思去各府传话,正领着一个个年华正盛的姑娘往祠堂聚集着,瞧着这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说说笑笑地凑在一块,连老常随都觉得自个儿年轻了不少呢! 同时,达哈苏的长子英哥,也连夜赶到了通州府的码头去搭船了。 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更加真实,他必须要赶在圣驾到达之前就将自家老爹达哈苏安排的事情都办好,若是落后在四爷身后,那就要弄假了,坐在连夜出港的船上,英哥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这个媚儿真如画像上的那般娇媚动人、满腹学识,不然他这趟的罪就算是白受了。 只可惜事实有意外,他出京的事,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所以第二天天明时分,得到消息的伊尔根觉罗氏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圆明园来给尔芙送信了,她倒是没有联想到旁的事情,只当乌拉那拉家是不甘成为八旗笑料,派人去找四爷告状的,所以为了不让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吃亏,她当然是来劝说尔芙快给四爷送信的。 而尔芙得到乌拉那拉家派人下江南的事儿时,第一反应和伊尔根觉罗氏一样,随即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劝说伊尔根觉罗氏不必担心,又将四爷写给她的家书给伊尔根觉罗氏看了,伊尔根觉罗氏才放下心来,她有留下伊尔根觉罗氏和小七、弘轩坐在一块吃了顿不算太讲究的午饭,这才送着她这个便宜额娘上了回府的马车。 重回四爷府 第1823章 第1823章 毓秀姑姑对乌雅赫赫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毓秀姑姑作为德妃娘娘曾经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之一,和乌雅赫赫这个经常出入永和宫的未嫁姑娘打交道的机会很多,而且她也比德妃娘娘更能深入了解乌雅赫赫的本性,毕竟乌雅赫赫在德妃娘娘面前,便是有再多不满,也要将这些委屈都压在心底,而毓秀姑姑虽然是德妃娘娘跟前得脸的掌事宫女,却到底是包衣婢仆一枚,所以乌雅赫赫会讨好她,却并不会将她太当回事,这就说明乌雅赫赫这姑娘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 当然,这都是毓秀姑姑私下透露给尔芙知道的讯息。 知道乌雅赫赫性格单纯无脑,待人虽然有傲气,却也还算是体恤,这让尔芙稍显放心了些,毕竟这人的本性不坏,兴许就有和睦相处的可能性,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在两个人慢慢相处了,她相信她还是能够做好一名宽和体恤的嫡福晋本职工作,所以她好似也不太排斥乌雅赫赫进府这件事了。 她这边儿松了口,接下来的一应事情安排起来,那速度就自然而然地快起来了。 待到农历十月二十六上,四爷府张罗了小一个月纳聘礼就开始了。 别看德妃娘娘说是就将乌雅赫赫当做寻常格格看待,但是为了抬举乌雅赫赫的身份,她还是赏赐给了乌雅赫赫一对寓意多子多福的玉如意作嫁妆,除此之外,她还亲自给乌雅赫赫安排了一位马佳氏的全福福晋替她梳发,指派了自个儿永和宫里的老嬷嬷做喜娘,一路护送着乌雅赫赫从自家在西城的三进小院被抬进四爷府的秋雨楼。 名为秋雨楼的二层绣楼,已经挂满了红彤彤写着双喜字的绢丝灯笼。 乌雅赫赫穿着一袭浅粉色绣芙蓉遍地袍摆的喜服,双手交叠地规矩摆在膝头,脸颊微红的垂首坐在床上,眼露期盼地瞟向贴着大红双喜字的门口。 她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独有的温婉娇柔气质,一袭粉袍更衬得她多了些柔弱。 这是个很了解自己长处的姑娘,不然她也不会舍弃了四爷府送过去的那身水红色金丝绣团花纹的吉服,转而选择这套匆忙赶制的水粉色喜服,连德妃娘娘亲自赏下的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头面都没有簪戴,换了一套更符合自个儿气质的珍珠头面。 一颗颗如莲子米大小的珍珠由耳畔侧垂下,微微摆动着。 她听着前院隐隐传来的丝竹声,想着临上轿时,额娘贴在自个儿耳边交代的话,心底稍显安定,终于有闲心观察房里的摆设,虽然她早就已经听姑姑德妃娘娘说起过自个儿在四爷府的居所是如何布置,但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更有冲击力些。 眼前这间面阔三间的新房,说是尔芙亲自安排布置,其实却是德妃娘娘私下捎信给毓秀姑姑特别准备的,一床一榻、一柜一桌,皆是毓秀姑姑从公中库里挑选出的上等黄花梨木家具,而且还曾让胡太医一样样的检查过,彻底断了后院女人要先下手为强的可能性。 这些事,毓秀姑姑是按照德妃娘娘安排做的,却也没有瞒着尔芙。 尔芙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见德妃娘娘对自个儿并不放心,也就不再插手了。 因为乌雅赫赫不过是以格格的身份进门,所以连个缩减版的喜宴和婚礼都没有,只在花厅那边摆了两桌席面,阖府上下凑在一块用顿便饭就算了,而且四爷很显然是存心想要抬举乌雅赫赫,在席上露个面,便直接领着近身随侍的苏培盛等人一路往秋雨楼去了。 后院这些女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自然也就早早就散了。 尔芙回到自个儿院里,揉着还饿着的肚子,先是用了两碗小厨房送过来的红薯玉米甜粥,又沿着回廊走了两圈散散步,便一头钻进收藏着自个儿家底的库房,去挑选合适送给乌雅赫赫的见面礼去了。 一对赤金做叶柄镶玉雕花瓣的莲花金簪。 一枚成年男子手掌大小,以素银雕琢成缠枝花蔓,上镶嵌着粉水晶和珍珠点缀的顶簪发冠。 一条素银镶珍珠做璎珞吊坠的项圈。 …… 这些都是尔芙精挑细选出来的贵重首饰,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些选择,转而选择了一支德妃娘娘赏赐给她的赤金托点翠桃形如意簪。 “找个合适的锦盒装起来吧。”她随意地将簪子交给诗兰,低声吩咐道。 诗兰接过簪子看看,又扭头瞧着妆台上摆着的其他发饰,稍显担心地提醒道:“主子,这会不会显得有些寒酸啊?” “这是娘娘赏赐下来的发簪,这是送给她的体面。”尔芙淡然道。 别看妆台上摆着的其他首饰比这支发簪华丽且精致,但是却是炫彩坊的出品,连个内造的都算不上,她怕她将这些名贵发饰送出去,不但不能让乌雅赫赫感觉到自个儿的善意,兴许还会让宫里的那位德妃娘娘都觉得自个儿轻视了乌雅赫赫,还不如用这支德妃娘娘赏赐的发簪充数,甭管怎么看都更加体面些。 至于说,这点翠桃形如意簪是不是有些老气,不衬乌雅赫赫的气质,她就不管了。 诗兰闻言,略微沉吟片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手脚利落的从柜子底层找出一枚剔红锦盒,小心翼翼地将这枚点翠桃形如意簪在锦盒里柔软的锦缎填充物上固定好,便将妆台上的其他首饰都收拾了起来。 “府里有喜事,四爷解除了两位乌拉那拉氏格格的禁足,你稍后过去通知一声。”挑选好明个儿要送出的见面礼,尔芙又想起了后院那两位借着禁足躲在院子里安胎的乌拉那拉格格,扭头吩咐道。 乌拉那拉珍珠、乌拉那拉媚儿…… --这两人是同宗姐妹,又一前一后的有孕,还真是特别有缘分,只不过却是彻头彻尾的孽缘罢了。 两个互看不爽的人,想想四爷府里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纷争,尔芙笑了。 作为嫡福晋,她是该宽和大度,将后院这些情敌都当做是自家姐妹般疼爱呵护,但是她就是个心眼儿不大的小女人,哪里有闲心去照顾这些情敌呢,她能够让这些情敌在四爷府后院里好好生活,过着体面富贵的生活,那都是她仁慈宽和了。 看着这些情敌互斗,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抱着这样满是恶趣味的猜测,本该心底泛酸、辗转难眠的尔芙欢愉无比的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蒙蒙亮了。 一想到今个儿就能看到那位被毓秀姑姑夸赞过几次美貌的乌雅赫赫真容,她连往常最爱的赖床活动都取消了,一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连头发都没有整理下,便直接撩着床幔,朗声招呼起在外候差的诗兰和诗情。 那副热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少时片刻,尔芙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洗漱、梳妆,换上一袭玫紫色对襟旗装,便脚步匆匆地往前面穿堂走去。 这倒不是她沉不住气,实在是她睡得太过香甜,有些起晚了。 等到尔芙绕过回廊,放缓脚步,平复好有些急促的呼吸,迈着款款莲步来到穿堂里的时候,各院女眷都已经到齐。 瞧着那一个个要靠涂脂抹粉来遮挡黑眼圈的情敌,她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尔芙这种看见别人过得没有自己好就放心了的恶趣味,也真是够了,她强忍着飞扬而起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将这些呆坐着的女人的目光都吸引在自个儿的身上,这才笑吟吟地打着招呼道:“诸位妹妹起得早儿,看来都是着急要见新妹妹了!” “福晋姐姐,莫要打趣婢妾/妾身了!”刚刚坐稳的众女忙摇头解释道。 “好了,我知道府里添了新人,你们这心里头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酸溜溜的,但是这种事是咱们府里的常态,像瑞溪妹妹和媚儿妹妹不了解,你们这些老人儿是早该习惯的,不过我还是要老生常谈的叮嘱一句,你们拈酸吃醋地打打嘴仗,这我就当你们是在闹闹玩笑,但是要是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脸面,不替你们遮掩。”其实尔芙之前打趣众女,也不过就是让这些人别摆出那副怨妇脸来影响自个儿的心情而已,现在见众女都收敛起了那副怨念深重的苦瓜脸,她也就不再玩笑了,直接说起了正经事儿。 说完,她就端着宫女送上的热茶,有滋有味地喝起来了。 昨个儿是乌雅赫赫的好日子,今个儿来得晚些、来得迟些,总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些吃饱就是互掐的女人怎么可能理解一个情敌,所以当乌雅赫赫脸色苍白地出现在穿堂里的时候,还不等她为自个儿请安来迟说出请罪的话,一句句夹枪带棒的嘲讽话就已经从各人嘴里冒了出来。 乌雅赫赫本就是个颇有些傲气的小姑娘,听见这些女人的嘲讽,登时就气红了脸。 不过她到底是懂规矩的人,即便气得眼睛发红、脸颊充血,却还是忍着委屈和身体的不适,规规矩矩行了个半蹲礼,恭声问安道:“婢妾请福晋安,福晋吉祥,婢妾请安来迟,还请福晋恕罪。”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拘泥于虚礼。”到底还是心软几分,尔芙并没有借着众女为她营造出来的问罪场面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难乌雅赫赫,她微微抬了抬手,含笑说道,同时对着身侧早就准备好的诗兰挥挥手,让诗兰将那杯准备好的温茶,送到了乌雅赫赫的手边。 给嫡妻敬茶是每个妾室都必须要走的一道流程,象征着嫡妻认可妾室的身份。 乌雅赫赫并不会在这种事上矫情,她有些羞涩地让身后伺候的宫女将装在锦盒里的落红帕子送到毓秀姑姑跟前,这才接过诗兰送过来的茶碗,直挺挺地跪在尔芙眼前摆着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将茶碗举过头顶,诚恳道:“婢妾乌雅氏请福晋喝茶。” 尔芙没有忙着接过茶碗,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毓秀姑姑的方向。 这也是走的一个流程,这妾室进门是要验证贞洁的,而落红帕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毓秀姑姑打开装着落红帕子的锦盒瞄了眼,便将落红帕子交到了自个儿身后专管后宅女眷房中事的孔嬷嬷手里,待到孔嬷嬷也查验过,给出确认无误的暗示,她这才缓步来到尔芙身边,而尔芙也在这时笑着接过了乌雅赫赫高举着的茶碗,浅浅抿了口,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 锦盒的盒盖是打开着的,让在座众女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送出的见面礼。 只是当这些女人不以为然地扫向那个锦盒,看清了里面是一支有些旧的点翠桃形如意簪后,便都有些为难起来,因为新格格乌雅赫赫的身份特殊,她们准备的见面礼都是按照惯例加重几成的,个顶个都是镶珠嵌玉的好东西,而现在尔芙一出手就是一支有些寒酸的旧簪子,她们这见面礼就有些不好往外拿了,就算尔芙是故意落乌雅赫赫的脸面吧,但是身为侧室的侧福晋送见面礼,总不好压过嫡福晋一头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到四爷耳朵里,那就是一桩事啊! 就在这些女人为了自个儿没有做好两手准备的准备两份见面礼而后悔的时候,欣赏够下面众女表现的尔芙抢在乌雅赫赫接过锦盒之前,笑着开口了,她语气柔和委婉,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想来大家伙儿都不记得这支簪子了,这是当初我嫁进府里,第二天进宫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娘娘亲手簪戴在我头上的那枚簪子,虽然这簪子是旧物,却是来历不凡,还是当初娘娘诞下四爷的时候,皇上亲命内务府特地为娘娘赶制的礼物,今个儿我就将这支簪子转赠给乌雅格格,希望乌雅格格能够多子多福,为四爷多多诞育子嗣。” 说完,她迈步走下上首宝座,亲自将这枚簪子簪戴在了乌雅赫赫的发间。 重回四爷府 第1824章 第1824章 一向欢声不断的正院里,突然寂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原本依着尔芙正撒娇的小七,也乖乖地坐正了身子,这让刚刚还在低声说笑的尔芙有些不适应了,怎么四爷的杀伤力就越来越严重了呢! 几位格格,瞧着神态还算正常。 乌拉那拉氏,那白眼都恨不得翻出天际了,脸上写满了嫌弃二字。 李荷茱李侧福晋则是因为从小养成的口味和尔芙等人太过不同,脸色也显得有些不好看,但是还算矜持,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不过不管她们喜好如何,尔芙是连喝两碗粥,又用了两个女乃饽饽,这才撂筷子。 随着尔芙这边一撂筷,乌拉那拉氏就忙丢了手里的汤匙,其他几人也都一一坐正了身子,尔芙听着动静,扭头看去,其他人还好,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喝了一碗粥,吃上几块点心,并没有端着架子不动筷。 这么一对比,便把乌拉那拉氏显出来了。 只见乌拉那拉氏用的那只青釉莲花碗里,一碗荷叶莲子粥就根本没怎么动,筷子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筷架上,描画着青花纹的浅口吃碟里,更是一看就没有用过的,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是吃不惯这种家常饭菜,还是怕有人在吃食里动手脚…… 不过尔芙不是个喜欢多生是非的人,瞧瞧就将脑袋瓜儿转过去,该漱口漱口,该净手净手,简单收拾一番,便直接离开了桌边儿,端着一盏茶,坐到了堂屋上首摆着的方桌旁边去了。 她是不打算出去吹冷风了,外面阴涔涔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呢。 当然,尔芙也不是就不管乌雅格格那边儿的情况了,不然不就成了做样子了,她是本分实在的人,所以她时不时就让诗情和诗兰去产房那边瞧瞧,也交代守在禅房门口的毓秀姑姑一有消息就报过来,这样一来,她也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待在房间里等待了,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府中内眷扯扯闲篇,时间倒是不耐熬了。 等来等去,等来等去……又是小半天了。 尔芙坐在堂屋里都等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了,乌雅格格那边儿还没有动静呢。 如果不是乌雅格格却是出现了宫缩阵痛等生产前的症状,她都要怀疑乌雅格格是不是在和大家伙儿开玩笑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起来,毕竟这宫缩阵痛的时间也太久了。 她强作镇定地踱步到产房前,问过了等在廊下整晚的梁太医,还有房间里经验丰富的稳婆二人组,得知乌雅格格虽然阵痛的时间有些久,但是到现在宫口都没有开全,羊水也没有破,而且胎儿还好好待在肚子里,便是耽搁的时间久些,却也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堂屋那边继续等着。 既然没事,那就继续等吧。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堂屋里,听着下首众女唠家常,随着众女的话题从最近时兴的绢花首饰的样式,扯到了前些日子宜妃娘娘回府省亲,当众教训亲族同好的事上,产房里的乌雅格格终于发动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顺着小风,如撕绵扯絮般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尔芙慌忙起身,急急赶到了产房的门口,其他女人则是紧随其后,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地往产房里面瞧去,只是窗边还挡着遮风避寒的屏风,便是她们将脑袋瓜儿贴在窗户上,却也看不到里面分毫,但是听着里面乌雅格格的闷吼声和稳婆们的鼓劲声,应该还算是顺利吧。 “行了,估计也快了,那就在外面稍站站吧。”她回头瞧瞧身后双眼泛红的众女,满脸是笑地招呼道。 说完,她又让诗兰领着那些闲着的小宫女去堂屋里搬来椅子,落座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天上的云层越堆越厚,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小凉风更是嗖嗖地刮起来了,尔芙有些担忧地瞧着天上,生怕一场雨说来就来,将这满院女眷都浇个正着,也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产房紧闭着的房门,终于被稳婆从里面打开了。 嘎吱…… 细微的开门声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尔芙自个儿的心理作用,她心底竟然涌起了一种不祥和惶恐来,所以她不自觉得就站起身来,迎着还未跨过门槛走出来的稳婆就迎上前去了。 “怎么样?”她颤着声音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请福晋自个儿进去瞧瞧吧。”稳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忐忑和尴尬,但是她也不敢不回答,她稍作沉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说完,稳婆就微微侧身,让出了门口位置,让尔芙能够进到产房里。 尔芙见状,便知道她心底的不祥预感,怕是成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给自个儿鼓鼓劲儿,终于故作勇气地迈过那道门槛,走进了弥漫着血腥酸涩味道的产房里,强忍着闷热和各种不适,来到了乌雅格格躺着的大炕跟前儿。 只一眼,尔芙就明白了稳婆神色有异的原因。 紧挨着落地罩的炕边儿位置,一个大红色金丝绣福禄双全纹路的锦缎襁褓里,一个已经穿上同色同花纹小衣的婴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见他脸色泛青,还隐隐透着诡异的紫斑,紧紧抓着襁褓边的双手,十指指尖都是黑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常的婴儿模样,加之尔芙并未在外面听到婴儿落地的啼哭声,哪里还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呢…… 她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脑袋瓜儿,不让自个儿再去看炕上躺着的那个瘆人婴儿,一双眼睛如喷火似的紧盯着稳婆,厉声问道:“你们不是说乌雅格格这胎没什么大问题么,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战战兢兢地跟在尔芙身后的稳婆闻言,登时就跪在了地上。 她连连磕着响头,直磕得脑门都有些泛青红肿了,这才颤声解释道:“福晋恕罪,福晋恕罪……奴婢们伺候乌雅格格生产,绝对是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懈怠疏懒之处,小阿哥如此情况,绝不是奴婢们所致,而且您也瞧见了,小阿哥打从落地那刻起,那就是一点呼吸都没有啊!” “喊,使劲喊,吵醒了乌雅格格,看你们要怎么交代!”尔芙没好气地教训道。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稳婆们的身上,小婴儿满脸青紫,一看就是胎儿腹中的死胎一个,显然是应了几位太医的诊断,这胎儿就是保到足月生产,亦是保不住的。 她气就气这两个稳婆办事真是太糊涂了。 你说,就算是乌雅格格生下死胎来,有些晦气,却也不是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把自个儿鬼鬼祟祟地弄进来,这算怎么个事儿呢,这要是有人故意挑拨,说自个儿害死了乌雅格格才落地的小阿哥的话,一生下孩子就陷入昏睡的乌雅格格还不得信以为真,那自个儿这就算全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嗐…… 这不是不吃羊肉,反惹一身骚么! 尔芙满脸懊悔地叹着气,迈步走到了房门口,对着门外众女道:“乌雅格格孕中忧思太过,腹中胎儿还未落地就没了呼吸,真是让大家伙儿跟着空欢喜一场,你们也都别在这里围着了,早些散了吧。” 说完,她又让稳婆将那个已经用襁褓包好的死婴抱出了房门,让梁太医亲自检查。 虽然她已经被稳婆坑了一把,但是尔芙也不能任由这盆污水就这么扣在自个儿的头上,要趁着众女还未散去之前,让梁太医确认乌雅格格产下死胎的原因,尽量让事实真相被更多人了解到呗,不然自个儿还能怎么办呢…… 其实也怪她自个儿了,都怪她多思多想,疑心生暗鬼了。 她见稳婆一副为难无比的模样,便不自觉地想到了近亲成婚的避忌,直接就联想到了乌雅格格可能生出怪胎,然后就不可避免地想歪了,想着自个儿作为嫡福晋,四爷又不在府里,一定要替四爷管好后院,小心处置,不让消息传扬出去,可不就跟着稳婆进去了。 如果不是她先入为主地想到乌雅格格生下怪胎,她也不会不问清楚就进去了。 梁太医瞧瞧稳婆抱着的襁褓,又瞧瞧尔芙铁青的脸,心里已有定论。 不过他并没有当即就作出判定,而是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三根手指搭在了婴儿瘦如筷子的手腕上,屏息凝神地细细感受着根本不存在的脉搏,又试了试小婴儿的呼吸,确认小婴儿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这才收回了搭在婴儿手腕位置的手,恭声禀报道:“启禀福晋,微臣细细检查过,确认婴儿生机全无,且身体渐凉,至于具体死因,怕是还需要另做检查。” “嗐,真是空欢喜一场。”尔芙闻言,又是一声叹息,便让梁太医将死婴的尸身带回到前院去了,同时安排了赵德柱随行伺候着,定要亲自将死婴尸身交到陈福手中,由陈福亲自监督太医们勘验死因,做好尸身防腐能工作,务必要让四爷看到小阿哥一面。 所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死婴的尸身在,便不担心有人存心攀诬了。 当然,这仅仅是尔芙的目的之一而已。 她还有第二个原因,因为小阿哥是皇室血脉,便是他一落地就断气了,那就是爱新觉罗氏的人,他的身后事,并不是尔芙一个府里嫡福晋能做主的,不但要经过四爷,更要通知宗人府那边儿,但是具体流程如何安排,她并不是特别了解,又不想当场露怯,所以她为了保主自个儿的脸面,这才让赵德柱和梁太医将死婴尸身送到前院去给陈福去处置。 至于第三个原因,那就是她实在不想和这个死婴同处一院,心里都瘆得慌…… 即便害死乌雅格格所生婴儿的人不是她,不存在什么做贼心虚的说法,但是当她瞧见死婴满脸青紫、全无血色、眼圈黑紫的模样,再联想到从小到大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听过的鬼故事,她这个胆小鬼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后背发凉、心底发虚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想要请人进府来驱驱邪气了。 安排好这些,尔芙瞧瞧那些背后如有狼撵似的众女,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真羡慕这些看完热闹就洒脱离开的人。 她也好想回到自个儿的房间去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温暖馨香的被窝里,安安心心地睡个回笼觉去,但是她是嫡福晋,她是府里的女主人,她不得不留在这里等乌雅格格醒来,免得到时候乌雅格格醒来又哭又闹,自个儿还得连滚带爬地往这边儿赶。 尔芙目送着众女离开,目送着赵德柱和梁太医的身影离去,转身回到了产房里,她左右瞧瞧,又看看墙角摆着的炭盆,伸手摸摸铺着毡毯和炕席的火炕,扭头对着旁边伺候的柳苗和青雀,吩咐道:“房间里已经够热了,炕上也有余温,还是把这些炭盆都撤下去吧,免得热坏了你们格格,再拧条温帕子过来给你们格格擦擦头脸,让你们格格睡得舒服些。” 一切都安排好,她也不打算留在这里闻血腥味了,便直接回到秋雨楼的堂屋里等信去了,和尔芙一块等在秋雨楼堂屋里的,还有替乌雅格格接生的两个稳婆。 相比起尔芙的悠闲自在,两个稳婆就显得忐忑极了。 她们都是德妃娘娘通过内务府安排过来的,顶是经验丰富,但是却没能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一想到当初德妃娘娘找到她们时的那些吩咐,那身上就是一身身地冒冷汗,再加上她们在产房里闷了大半天和整晚,那模样就更显狼狈了,瞧着也是可怜。 不过尔芙却没那么好心出言安慰她们,她们领的就是这份差事,好了领赏、坏了领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再说她们都是德妃娘娘指派过来的人,她和她们接触太多,兴许还会引起德妃娘娘那边儿的误会呢,正所谓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所以她就很自然地闭起眼睛,抓紧享受着这暂时的安逸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25章 第1825章 井台边儿一样在洗漱的邻里见着,笑着打趣两句,便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当晚上屈大和屈二的院里飘出肉香时,隔壁邻里也没有人觉得意外,只当这两兄弟家里没有个女人操持,不懂得节俭二字,倒是也没人将今个儿满四九城抓人的事儿联想到一块。 而与此同时,入府就端着身份,不肯和尔芙低头的乌拉那拉瑞溪在听说四爷留宿正院的消息后,直接换上了侧福晋的大礼服,迎着月夜里的淡雾,来找四爷告状了。 昨个儿晌午时分,瓜尔佳氏才去过炫彩坊,晚上自个儿的铺子就被盗了…… 不管怎么想,乌拉那拉氏都觉得这事和瓜尔佳尔芙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怎么想都觉得瓜尔佳氏不能这么蠢,即便是真想要打击自个儿这个对手,即便是她想要断了自个儿的货源和库存,也不该做得这么全无遮掩,但是昨个儿夜里被偷走的东西都赶上她的大半身家了,她实在是淡定不下来,所以说她是找四爷告状,还不如说她就是找个借口,希望能求得四爷的帮助,抓住那些敢跑到自个儿铺子里偷东西的恶贼。 这一整天,四九城里都是乱糟糟的抓人官兵,四爷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不过他不喜欢多干涉后院众女的私事,只是和尔芙随口唠叨了两句,叮嘱尔芙明个儿早起请安礼上和乌拉那拉瑞溪好好说说,让乌拉那拉瑞溪注意些分寸,不要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的,便也就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直接起身去净室里洗漱,打算早些歇下了。 当乌拉那拉瑞溪来到正院外的时候,上房的灯都已经灭了。 不过她才不管尔芙和四爷是不是已经歇下了,想想她大半身家被恶贼搬空,她真真是寝食难安,就在随行伺候的小宫女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叩门的时候,心急如焚的乌拉那拉瑞溪就直接将绿意推到了旁边,上前砰砰砰地敲响了那扇已经落锁的朱漆门,门环更是被震得蹦了几蹦。 暗夜里,万籁寂静,即便是一丁点动静,也能传出老远,何况是这有些刺耳且突兀的敲门声。 不,这不该叫敲门声,得说是砸门声。 本就浅眠的四爷听着院里的动静,满脸不喜的冷哼道:“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 “诗兰,去外面瞧瞧,到底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大半夜的……”尔芙抬手拍拍满脸愤愤就要起身的四爷,又将露在外面被冻得有些凉的肩膀往被窝里缩了缩,朗声道,这要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披上衣服去瞧瞧,现在她倒是越发适应这种呼奴唤婢的贵妇生活了呢! 四爷闻言,他也懒得这么晚,还要离开温暖的被窝了,扭头见尔芙慵懒如猫,笑着转过身,将缩成团的尔芙揽入了怀中,又替尔芙将被角掖好,轻吻着尔芙光洁的额头,刚要拉着尔芙继续睡,去外面问话的诗兰就踢踢踏踏地回到内室来回话了。 “什么叫做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过来告状?”接连被打扰好眠的四爷再没有好脸色,他蹭得一下坐起身来,如撒气似的大力撩起掩得严严实实的淡蓝色锦缎床幔,冷声喝问道。 诗兰被吓得一晃,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颤声答道:“奴婢不知。” “行了,你就起来答话吧,这地上寒凉,你又穿得如此单薄,再落下什么病根。”尔芙听着动静,不好再赖在被窝里躲懒,她探着脖子瞧瞧床前跪着的诗兰,有些担心的吩咐道,同时藏在四爷背后的小手偷偷拉了拉四爷的衣角,免得四爷找不到正确的出气筒,折腾留在上房里值夜的倒霉蛋诗兰。 诗兰是真倒霉,今个儿本不该是她在上房里值夜,不过是她和诗情换班了。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到诗兰头上,乌拉那拉瑞溪是侧福晋,又是先福晋的同宗同族堂妹,在府里的地位,还真是不比尔芙这个继室低多少,她连尔芙的脸面都不给,更不可能给尔芙跟前的大宫女脸面了,诗兰出去问话,乌拉那拉瑞溪能回答她一句就已经算是很难得了,他还指望着乌拉那拉瑞溪能将大半夜闹正院的来龙去脉和诗兰这个宫女交代清楚。 说起来,四爷还真不是小看后院这些女人了,这些女人个顶个都是眼高于顶,知道自个儿喜欢性情温良的姑娘,便各个在他跟前努力表现自个儿宽仁有礼、厚待下人的一面,背地里的样子,他都不敢去想,这都是些逢场作戏的事儿,还是不要太深究了! 想想这些事儿,他理解了诗兰的为难,也就收起了一脸的不痛快。 四爷不等苏培盛从耳房那边绕过来伺候自个儿,登上床边儿放着的软底布鞋,又抬手拿过衣架上搭着的那件肥肥大大的棉袍穿好,将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拢拢好,直接来到了外间坐定,乌拉那拉瑞溪也被诗兰从外面请了进来。 她穿着那身绣着水波纹袍摆的石青色大礼服往地上一跪,便抹着眼泪哭诉起来:“四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做主,你想爷怎么给你做主呢?”四爷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妾身知道您事忙,也不愿意拿这些小事来打扰您,只是妾身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想来您也听底下人说起过了,妾身之前在外面开了个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赚些散碎银子,因为铺面所限就直接开在福晋那家炫彩坊的对面,虽然比不得炫彩坊的生意好,但是也确实是分薄了炫彩坊的客人,妾身想着福晋身份尊贵,又要操心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便也没有拿这些事来惹福晋不高兴,却没想到……”说到这里,乌拉那拉瑞溪含泪抬眸看着四爷,打住了话茬,只一味地挤着眼泪。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从成为侧福晋的那天起,看起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愿与其他妾室一般学那副矫揉造作的做派,但是却学会要如何使用女人最擅长的武器眼泪说话了。 只可惜,她不大能理解一个人被打扰清梦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 正在努力和周公作战的四爷还哪有闲心去怜惜眼前梨花落雨的乌拉那拉瑞溪,再加上乌拉那拉瑞溪那意有所指的话,更是让他不高兴,他现在还能忍住不骂人,那就已经是他的修养好了,他接过诗兰送上的浓茶抿了口,冷冷道:“有话就说,有什么委屈就诉,哭哭啼啼的能解决什么问题,平白让人看笑话罢了,你好歹也是侧福晋,别学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竟想着怎么恃宠生娇。” 说完,他有些嫌弃地瞟瞟手上端着的茶碗,咂咂嘴儿,将茶碗撴在了茶桌上。 这壶茶泡得太浓了,茶味太重,还有些土腥味,喝着发涩,苦得舌头都有些麻了,不如苏培盛的手艺……四爷还有闲心去计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问题呢,可见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乌拉那拉瑞溪跪在地上,心里暗骂,面上却仍是那副哀哀切切的模样,抽泣着、哽咽着,反正就是不吱声,毕竟瓜尔佳氏那个贱婢还没有出来,要是能引得瓜尔佳氏激动之下将这黑锅揽上身,不愁她丢得那些东西找不回来,即便是找不回来了,也可以让瓜尔佳氏将东西赔给自己个儿。 就在四爷不耐烦得要开口斥责的时候,尔芙这位正主露面了。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让乌拉那拉瑞溪这般难堪得跪地哭诉,但是女人出门就是不如男人那般利索麻利,她又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狼狈样,总要拾辍拾辍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总不能乌拉那拉瑞溪妆容齐整如贵妇似的坐在那儿,而自个儿就好似个疯子那般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吧。 这大晚上的,伺候自个儿梳妆的宫婢都歇了,只能等着诗兰一个人里里外外得忙,给外间里坐着的四爷上完茶,再过来伺候自个儿梳妆更衣,所以她这出现得晚了些,还真不是故意要落乌拉那拉瑞溪的脸面,她明明就已经尽快梳妆了,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挽个圆髻就出来,不过即便是她早在乌拉那拉瑞溪进门前就陪着四爷坐在这里,在乌拉那拉瑞溪这个曾经失败过的情敌眼里,依然是那个狐媚邀宠的浪蹄子。 二女之间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性。 一来是乌拉那拉氏太恨尔芙这个靠着一张无辜脸谋夺了自个儿嫡福晋之位的女人。 二来是尔芙也恨透了乌拉那拉氏这个伤害了自个儿一双子女的人,这是尔芙还没有脑洞大开的联想到有本土女重生归来这种事发生,不然她早就活撕了眼前的乌拉那拉瑞溪了。 三来就是四爷就一个,甭管是哪个女人都不甘心和人分享。 四来,也就是更简单了,乌拉那拉氏将铺子都开到炫彩坊的对面了,这是赤果果地挖墙脚行为,尔芙之前不知道妶彩坊这个山寨货是乌拉那拉瑞溪开得还好些,顶多就是心里有些不高兴而已,但是她现在知道了这点,绝对是恨上加恨。 综上所诉,既然没有可能和解,尔芙也不会故作大度,容许乌拉那拉瑞溪继续挖自个儿墙角,所以她才会那般果断的让白娇安排人去偷空妶彩坊的库房,替自个儿先小小地出口恶气,现在也不准备让乌拉那拉瑞溪好过,她装作对外面的动静全然不知的懵懂样,笑着对四爷屈膝一礼,也不等四爷叫起,边说边坐在了四爷旁边,很是亲昵地揽着四爷的胳膊,似是很体贴关心府中姐妹般的柔声道:“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也不让侧福晋起身答话呢,这要是跪伤了膝盖,还不够您跟着心疼的呢!” “你倒是个好性子的,人家是过来告你状的。”四爷哪里不知道尔芙心里那点小算盘,不过他宠着尔芙胡闹都快成为习惯了,也是不耐烦继续看乌拉那拉瑞溪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很是配合的抬手刮刮尔芙的鼻尖,满脸宠溺的打趣道。 罗汉床上旁若无人的尔芙和四爷,真是气得乌拉那拉瑞溪牙根痒痒。 “告状,还是告我的状,到底是为何呢?”尔芙故作不解地扭头看着乌拉那拉瑞溪问道,同时她还不忘吩咐诗兰取来绣墩,招呼着乌拉那拉瑞溪坐下说话,一脸体恤关心的笑着招呼道,“有什么不高兴的,坐下慢慢说,四爷就在这里,真要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赔不是,保管不会让妹妹受了委屈的。” 说完,她笑着往旁边儿让让,好似在故意避嫌般的离开了四爷的怀抱。 而旁边的四爷突然察觉到怀抱里的空落,整个人都不高兴了,他狠狠剜了眼如同偷腥成功的狐狸似的尔芙,又扭头瞧瞧起身坐在绣墩上的乌拉那拉瑞溪,清清嗓子,冷着张脸问道:“这次你要告的本主都在这里了,要告状就直说吧,这大半夜的,爷实在没心情和你们在这里打嘴仗,该是谁的错,爷也不会袒护!” 说完,他又端起那杯苦得他舌头发麻的浓茶抿了口,困,困,困……困得头疼。 乌拉那拉瑞溪似乎也意识到四爷的情绪不大好,虽然仍然还是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做委屈状,但是也结结巴巴地将她要告尔芙支使人偷盗自个儿铺面库房的事儿给说了。 尔芙闻言,真可谓是满脸惊诧,她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抖了,有些慌乱的辩解道:“妹妹是不是有何误会……我昨个儿确实是去了趟炫彩坊,回来的时候还出了些事儿,但是我是去炫彩坊给娘娘置办桃花粉的,宫里娘娘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妹妹不是也在场么,你怎么会突然说我安排人去偷盗你铺面库房呢,我连你的铺面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谈偷盗一说。 再说旁的我是真不敢说,但是就论银钱,我实在是不缺,再说我即便是缺银子,我也不可能做出这般不顾体面的事儿!” 说完,她还不忘在心里给自个儿比个大拇指,这演技真是棒棒哒…… 重回四爷府 第1826章 第1826章 尔芙笑着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礼单送上,又客气几句,便又其他嬷嬷上前引路了。 不同于雍亲王府等其他府邸京味十足的四合院,庄亲王府不在内城里,也不是什么前朝大臣的官邸改建,而是一处庄子改建,要是真要说,倒是和江南园林颇为有些相似,外面是一圈高高的青砖院墙,里面则是全无遮拦的开阔大院落,只用了低矮的树墙做分割,曲径通幽,有假山、有池塘、有小桥,更有高三层楼的观景凉亭等建筑。 如此一处大气且美不胜收的园子,饶是尔芙见多识广,亦不禁感慨道:“好大气的园子。” “庄亲王打年轻时候就是宗亲里最懂行的顽主,这园子自是精致。”乌拉那拉侧福晋适时上前,笑着附和道。 这话倒是不假,就看着园子就能看出几分了。 说话间,引路的嬷嬷就已经引领着尔芙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来到迎客的松鹿堂中。 松鹿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大开间,朝南面是一流水的琉璃窗,明亮通透,配上成套的黑漆家具,当真是大气雅致俱全,再瞧上首穿着绣满寿字纹滚灰鼠皮对襟大袖袄裙的庄亲王福晋,尔芙忙收敛起之前的随意之色,躬身见礼道:“侄媳钮祜禄氏见过婶母。” “起吧,快坐。”庄亲王福晋虽已是年过六旬,却眼不花、耳不聋,她含笑抬手,指着下首空着的椅子招呼道,却瞧都不瞧跟在尔芙身后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一眼,别看这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不假,但是到底是偏房妾室,终归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她又是长辈,还真是犯不着主动招呼这么一个妾室去。 可惜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能很好地认准自个儿的地位。 庄亲王福晋对她毫不理睬,让她很是不喜,不过康熙帝以孝治国,最在乎孝道,她还真不敢和长辈身份的庄亲王福晋起冲突,只能在心里生闷气,但是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这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松鹿堂里,在座的诸位福晋、侧福晋,刨除尔芙这个命运眷顾的女主角般的人物,哪个不是机灵通透之辈,尤其是坐在最高位上的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更是清楚地将乌拉那拉侧福晋眼底的不满和怨怼之色瞧了个清楚,这些养尊出游的女眷,谁还能没有点脾气呢,尤其是如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这样顺风顺水过完大半辈子的老福晋。 不过今个儿是各府宗亲福晋扎堆聚会的场合,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好太明着发脾气,但是话里话外,真可谓是句句话都不离嫡庶之论,直说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其他几位过来刷存在感的侧福晋都红了脸,最后还是一直负责在垂花门口负责迎客招待的女眷上前,主动替这些就要无地自容的侧福晋讨了个脸面,安排到旁边的偏厅去休息了。 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老福晋借着去后面更衣的空档,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腕来到了厅堂后面的暖阁,一边喝着茶水润喉,一边似是感慨般的低喃道:“四福晋似是个不爱说话的腼腆性子,这么半天都没有说过话!” “四福晋是妾室扶正,比不得其他福晋出身清白,怕是有些拘谨吧!”一直跟在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身边伺候的那位女眷笑着上前,柔声说道。 “你说得有理,只是这般柔婉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在皇家生活。 不过她这样柔柔诺诺的性格也好,琪琪格要是真能如你所愿,得到皇上赐婚,指给雍亲王府的大阿哥为福晋,起码不会被她这个不大名正言顺的婆婆为难,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主动提起和雍亲王府结亲,这京中的权贵府邸不少,怎么就瞧中雍亲王府那个早就失恃丧母的大阿哥呢!”老福晋抚了抚鬓边微斜的点翠衔珠步摇,面露不解的询问道。 “就是因为大阿哥在雍亲王府的身份尴尬,不然侄女哪敢与其攀亲呢!”身侧女眷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笑容,叹气道。 不同于宫里的良妃,到底是否是察哈尔亲王阿布鼐之女是迷,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却是毋庸置疑,不论是哪本史料上,她都是这位察哈尔亲王的掌上明珠,不过是因为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有庄亲王拼命维护,这倒霉事才没有牵扯到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头上,但是她娘家的其他兄弟姊妹就没有她这般好运了,两个兄弟布尔尼和罗卜藏战死在沙场上,家眷亦是被流放漠北,其他姊妹在夫家的日子亦是不大好过,而眼前这个女眷就是她那些不被夫家、娘家看重的表侄女之一。 偏偏她这个表侄女的运气不好,一直未曾诞下子嗣,膝下只有一女琪琪格。 那一年,康熙帝领着他的数字军团来到察哈尔部巡幸,她随着庄亲王伴驾同往,缅怀儿时那段最是幸福的日子,无意中看到了身为可汗正妃的表侄女要对其房里妾室伏小做低,更见到琪琪格被其兄弟姊妹打骂折辱,便将这一对可怜的母子都带到了身边,这一晃都快十年了。 “那些往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若是让人听见,又是祸事一桩。 不过既然你和琪琪格都相中了雍亲王府的大阿哥弘晖,我就去和四福晋说说,再去宫里求求我的老姐妹太后娘娘,尽量全了这场好事,你也就能放心了。”老福晋想起那段过往旧事,亦是满脸悲伤,但是她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脸,拍着身旁女眷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说完,她也没有多在暖阁里停留偷闲,起身就回到了松鹿堂里。 此时此刻,平日里被府里庶务缠身、无暇玩乐的福晋、侧福晋都已经被人请到松鹿堂后侧西北角位置上的戏楼了。 老福晋笑着应付过上前打招呼的众多女眷,便坐在了尔芙身侧的空位上。 尔芙见状,先是一怔,忙笑着起身,屈膝见礼道:“老福晋吉祥!” “坐,坐下听戏。”老福晋抬手扶起尔芙,满眼慈爱的笑着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瞧着身旁笑得和蔼可亲的老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尔芙心底冒出了这样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怪她会如此防备,实在是这位老福晋的态度太古怪了,不同于庄亲王博果铎随和的性格,据大嬷嬷之前所说,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性格,虽然不算是难打交道的主儿,却绝对不是个任谁都能套近乎的随和性格,而尔芙和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无亲无故,这位老福晋却突然凑过来,如何能让尔芙不心生戒备呢!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老福晋的来意,做月老。 弘晖,这名字从老福晋的嘴儿里,往外一冒,尔芙就已经有些不喜地扁了扁嘴儿,随即她又是笑着摇摇头,道:“老福晋美意,只是您也知道妾身是后过门的继室,这先福晋留下那位嫡长阿哥的婚事要如何安排,实在不是妾身好多嘴的事情,还要看四爷的主意,也要听听乌拉那拉氏那边母族的意见,所以……” “哈哈哈,这事儿是老身太冒失了些,后母难为,老身明白你的难处。” “多谢老福晋体恤,不过我瞧着琪琪格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姑娘,要是真能让这孩子嫁到府里来,我自是一百个高兴的,必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惜爱护。” “哈哈哈,那老身就放心了!” 说完这件不算正经事的正经事,老福晋也没有在尔芙身边多留,起身离开去找自个儿的老姐妹闲聊去了,到底是隔着辈分的两个人,坐在一块,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别说尔芙浑身不自在,其实老福晋心里也别扭着呢。 这老福晋前脚一离开了,尔芙就已经忙不迭地躲到外面暖阁里去松泛身子了。 “真没意思!”她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疲惫的嘟哝道。 诗兰见状,忙上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侧,动作轻柔且准确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上的穴位,替尔芙舒缓着身体上的不适,同时含笑打趣道:“主子,您这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奴婢瞧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倒是如鱼得水得很呢,这会儿正和各府侧福晋在外面逛园子说闲话呢!” “哦?”尔芙有些好奇地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就如诗兰所说,如鱼得水。 虽然庄亲王府没有能上得台面的侧福晋,但是今个儿各府过来送年礼的侧福晋还真是不少,倒不是这些女人跑来刷存在感,实在是这些侧福晋能够出门露面的机会不多,难得有个机会出来露露脸,但凡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都会来,一来是出来见见世面,二来亦是找找同盟军,比如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如此。 她知道自个儿娘家能为自个儿出力的地方不多,也知道府里那些情敌指望不上,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跟着尔芙来到庄亲王府上走动,毕竟今个儿能够出现在庄亲王府里的各府侧福晋,皆是有子有宠、且家世不低的侧福晋,有这样一个同盟,互相递递帖子,也有个合适的名目出来走动走动,和乌拉那拉侧福晋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所以这些人才能如此融洽和睦的相处。 这些事儿,以前是尔芙不愿意做的,先福晋怕她做的,但是她却并不太在意这些,一来是一个妾室就算做得再体面,在外的名声再好,只要她自个儿不自乱阵脚的话,便越不过去她,二来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连个子嗣都未曾诞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表现、大刷存在感,必然会惹得四爷不满。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自掘坟墓的作死,她又何必拦着呢! 尔芙站在窗边瞧了一会儿,摇着头回到了位子上坐定,轻声道:“那就让她在这折腾吧。” 说完,她又问了问时辰,暗暗算计着自个儿还要在庄亲王府里待多久时间。 如果可以,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抽身离开这个入目皆是虚假笑容的地方,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层写满了善意和友好的面具,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挖坑设套,实在是不适合尔芙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当然,她也明白她必须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尔芙又在暖阁里休息片刻,喝了一杯香浓绵柔的油茶,吃了两块小点心垫垫肚子,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地回到了戏楼里坐定。 “四弟妹真是闲在啊,放着好好的戏不听,怎么去外面这么久,该不会是瞧着院子里的花草太迷人,一不留神就走错路了吧!”她这才刚刚坐定,三福晋董鄂氏就满脸假笑地凑了过来,柔声打趣道。 随着康熙帝越发重视四爷,诚亲王胤祉在朝上的地位就尴尬了,所以尔芙和董鄂氏原本就不算和睦的妯娌关系就更加紧张了,素来自视甚高的董鄂氏更是将冷嘲热讽的工夫都发挥到了极致,好在尔芙这人不擅长和人勾心斗角,很多时候都听不出她话里藏着的那些小把戏,愣是让董鄂氏吃了不少闷亏,让董鄂氏原本贤良淑德的好形象,亏损了不少。 此时,尔芙依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笑着道:“不比三嫂家学深厚,我素来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昆曲,您觉得这戏好看,我却觉得无趣得很,加之早起辛苦,便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去后面暖阁里休息了片刻,倒是劳三嫂惦记着了。” “四弟妹这嘴儿,仍是这么刁滑伶俐,冷嘲热讽的,真是半点规矩都不在乎了!”董鄂氏被尔芙几句话顶得脸色发白,手里攥着的绣帕,猛地收紧了几分,咬牙道。 “额……”尔芙满脸不解地歪歪头,随即就一脸无语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 她有时候是真觉得董鄂氏这人脑筋儿有问题,就许她冷嘲热讽地挖苦自个儿,还不许自个儿反唇相讥,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真当她董鄂氏是公爵府里出来的姑娘,真当她董鄂氏是个亲王福晋,便要全天下的人都恭维她、谄媚于她…… 想到这里,尔芙冷哼一声,扭头看戏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27章 第1827章 “婢妾是八旗秀女出身,您竟然说婢妾和那些娼妓一般无二,实在是太荒唐了!”玉湖闻言,噌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冷声喝道。 说完,她就一扭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玉湖一边往柱子旁飞奔,一边如泣血般的吼道:“如此欺辱,婢妾宁愿去死!” 随着她话音落地,脑门也撞到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登时就脑袋一歪地晕厥过去了。 血花飞溅…… 玉湖如同没了气息一般地躺在柱子旁,外面守着的诗兰忙冲进来检查,同时也不忘吩咐门外伺候的宫婢去前院请太医过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也坐不住了,忙围了过来。 诗兰抬手试探着玉湖的鼻息,感觉到玉湖虽然细微,却还算平缓的呼吸,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还有气息呢。” 说完,她忙扶起躺在地上的玉湖,用帕子堵住了玉湖头上的伤口。 而同时,她又隔着门,吩咐门边留守伺候的宫婢去后面给偷听的尔芙报信。 不过为了保证自家主子的面子,她并没有点破自家主子就在穿堂里偷听的真相,而是让宫婢去后面正房报信,这样也就留出足够的时间给尔芙转移位置了。 少时片刻,尔芙随着来宝信的宫女,假模假样地来到了穿堂里。 她先是瞧瞧玉湖,又扭头悄悄乌拉那拉氏,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弘晖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太糊涂了,你明知道她性格莽撞,你实在不该如此刺激她,你这样不单单是将自个儿坑了,更是要害得你阿玛、甚至是你已经过世的额娘一块倒霉!” 说完,她就让刚刚过来给自个儿报信的宫婢去前院请四爷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预料范围了。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有些后悔自个儿太仔细、太狭隘,如果因为她的那点小心眼儿就害了玉湖这条性命的话,她怕是以后都要难以安寝了。 而一旁同样站起身来的弘晖,虽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围过来,却也能够看出他同样在紧张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湖,差点就快要长在玉湖的身上了,也没有去管尔芙在说什么,整个人不安地搓着手,迟迟没有言语。 再说前院,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先是没将此事当回事,随即又收到正院宫婢的传信,这就怎么都安心不下来了,他知道尔芙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打扰他和众兄弟饮酒,而且还接连派人过来传信,显然是后院出了大事。 他端起酒盅,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一口饮尽,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扶着苏培盛的胳膊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话,但是好似酒意上头一般,含含糊糊,任是谁都没能听得清楚。 四爷就这样装醉离开了前院,一出院门就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 那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刚刚他还步履蹒跚、一副不分南北的醉酒状态呢! 只不过还不等他走到垂花门附近,他就和背着药箱往后院赶的太医碰到了。 虽然被诗兰安排去请太医的宫女有些眼生,但是四爷还是认出了她是正院伺候的宫婢,他又扭头瞧瞧背着药箱的太医,心里登时就是一沉,忙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诗兰姐姐让奴婢过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有些忐忑的答道。 她在撒谎! 玉湖格格撞柱子的时候,她就伺候在穿堂廊下,穿堂门户大开,玉湖格格的声音,又是那么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请太医的缘由,但是这种有损主子们声望的事情,她一个小奴婢怎么敢说,天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一个小宫女想要好好地活到出府的年头,嘴紧是最重要的。 诗兰派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显然是深谙此道…… 只是她这一句不清楚,吓坏了四爷,他也顾不上继续问了,抓着梁太医就快步往正院赶去,小宫女忙连跑带颠地跟着,不过即便是她小跑跟着,仍然被四爷甩出去好远,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正院的院门外时,四爷和太医都已经在穿堂里了。 玉湖撞柱子了! 四爷一进门,尔芙就已经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 他闻言,也顾不上去怪责谁,也顾不上问清楚原委,赶忙让尔芙安排人将玉湖送到厢房,又催着太医跟过去诊治,目送着太医走远,他这才迈步走到穿堂深处,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位置上,开始问起事情的原因。 这次,便是尔芙都没能捞到一个座位,和乌拉那拉氏等人一样戳在原地。 如此就能看出四爷是如何震怒了。 四爷在弘晖心目中的威严,那绝对是史诗级的,他一问,弘晖根本不敢隐瞒,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述一遍。 虽然有些地方被他故意含糊带过,虽然他努力减弱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但是玉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撞柱子的,尔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他、将乌拉那拉氏、将四爷请到这里,所以…… 结果不言而喻了。 四爷冷冷地瞧着弘晖,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弘晖,你真是爷的好儿子啊!” “阿玛,此时就算是弘晖的错,但是也该怪新进府的格格不懂规矩!”弘晖被吓得不轻,却也没有被吓傻,他知道自个儿这会儿再不解释几句,怕是又要去宗人府里和那些黑脸的宗亲长辈学规矩了,忙辩解道。 只可惜他这种推诿的做法,并不能让四爷消气熄火,反而更多了几分失望。 四爷迈步走到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跟前儿,咬牙道:“好一个新格格不懂规矩,你真是能言善辩啊,我就问你一句话,新格格姓什么,难道在你心目中,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格格,便如同那两个被商人当做货物贩卖的西洋女人一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弘晖也就是故意贬损玉湖这个新格格,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甄妮和戴斯的出身卑微如草芥,他又怎么可能连自个儿额娘的母家都贬损呢,真真就是气话一句,只是他没想到新格格会撞柱子,如果不是将这件事闹大,谁有能揪着随口所说的气话不放呢,便是四爷这般较真的性格,亦是不会如此。 可惜……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 四爷满脸失望地瞧着弘晖,摸出衣襟内兜里的怀表瞧瞧时间,冷喝道:“你就给爷跪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哪里了吧!” 说完,他就一脚将站在自个儿身前的弘晖踹倒在地。 前院那边儿,自个儿的一帮子兄弟还在等着自个儿呢,四爷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事情却不能不处理,他瞧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的弘晖,轻轻叹了口气,扭头对着旁边满脸心疼的乌拉那拉氏说道:“如今新格格闹成这个样子,瞒是瞒不住的,新格格是你乌拉那拉家的人,你一会儿派人去给家里传个信吧,好好说说这事儿。 到底是弘晖这孩子的错,爷不会偏袒他,但是新格格如此任性妄为的个性,怕是也不适合留在府里了,你看看你娘家那边儿是个什么意思,最好请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详谈一番。” 说到这里,他又是有一声轻叹,扭头瞧瞧寡眉哭脸的尔芙,低声道:“前院那边,爷还要抓紧赶过去应酬,这事儿还要辛苦你盯着些。” “放心,这里有我呢!”尔芙知道四爷是真分不出身来,忙大包大揽道。 四爷闻言,又瞧瞧跪地反省的弘晖和臊眉耷眼的乌拉那拉氏,这才叹口气地往外走去。 真是够让他犯愁的,想想自个儿的阿玛康熙帝,不算死的,便是玉牒上排序的阿哥就足有二十几个,也没见自家阿玛如此犯愁,怎么轮到自个儿头上,单单是个位数都凑不全的儿女,怎么就接二连三地给自个儿添堵呢,难道真是自个儿这个做阿玛的有问题么! 四爷就这样带着满腹沉重,满脸迷离地回到了前院。 有老十三帮忙掩护,倒是没人发现他趁机偷溜去后院处理家务事,但是他这心里有事,怎么可能如刚才那般和兄弟们开怀畅饮,加之众兄弟间的勾心斗角不断,便是在酒桌上,也没有断了互相较劲的情况,更是让他心烦不已。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场不算愉快的酒局,总算是结束了。 四爷委派府里长史傅鼐安排人手将醉态迷离的几个兄弟送到各自的护卫手里,又留下关系比较铁的老十三和老七在府里留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再一次回到了正院。 正院穿堂里,乌拉那拉氏借着尔芙房里的笔墨写了封信,便让人给福嬷嬷送去了,再经由福嬷嬷的手给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福晋送去,一块送去的,还有自个儿的贴身玉佩,正是老福晋喜塔腊氏送给她的,她自个儿倒是没有离开,一直留在正院,陪伴着跪地反省中的弘晖。 而四爷安排她去看看玉湖的事儿,她更是当做了废话一句。 弘晖都因为玉湖撞柱子的事情受罚了,一个是棋子,一个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她恨不能扒掉害弘晖受罚的玉湖一层皮,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慰已经苏醒的玉湖了。 好在,尔芙并没有忘记玉湖的事儿。 她安排了性格温婉随和且颇为信赖的玉洁过去照顾,而且玉湖苏醒以后,也没有再闹着寻死觅活,倒是并没有给尔芙增添其他麻烦。 而此时此刻的玉湖童鞋呢,她也是后悔不已。 从小被嫡母养歪的新格格玉湖,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女子就要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她进府这一天,先是装委屈、扮可怜,随后是哭闹耍性子,但是都没能让弘晖对她别眼相看,当弘晖说出那番锥心之言,她就想到了第三招,上吊寻死。 她不信弘晖不害怕…… 她想得很好,弘晖也确实害怕了,但是她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撞柱子的力道,她本意就是吓唬吓唬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寻死呢。 别看她撞柱子的时候,冲过去的动作一往无前,却留着几分力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生生将自个儿撞晕厥了过去,这是个意外,因为没能及时刹住车,而这样的意外,亦是造成了一个对女子而言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她破相了,虽然朱漆红柱打磨得光滑浑圆,但是撞过去的力道太大,还是会撞伤撞破,甚至是撞死的。 苏醒过来的玉湖保住了小命,却破了相,这让她很是懊恼。 所幸,梁太医保证伤口不会留疤,但是就算如此,那实打实的疼痛,还是让她直咧嘴儿。 “刚刚熬好的安神药,喝下去就睡一觉吧。”玉洁接过宫婢才煎好的汤药,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降温,一边低声劝道。 “前面怎么样了?”药虽苦,却是太医开出来的方子,更是名贵药材所熬制,玉湖不会不懂好歹,她接过玉洁手里捧着的药碗,小小口地抿着,频率更快地扯着嘴角,轻声问道。 她也有些后悔自个儿的莽撞了,早知道闹成这样,她就该忍耐忍耐,好歹忍到三朝回门的日子,再去找老族长福晋去告状,不怕老福晋不替自个儿和清雅出头…… 只是现在已然是有些马后炮的意思了。 玉洁闻言,低声叹气道:“格格,您真是太冲动了!” 这回答显然并不是玉湖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她也知道玉洁是嫡福晋跟前儿的人,不是她能够随意指摘的奴婢,所以她哪怕是心里不高兴,却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知道我有些冲动了,但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格格,您还年轻,实在是犯不着和其他人争一时的高低。 现在弘晖阿哥被罚跪,这会儿还在穿堂里跪着呢,其他的事儿,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放心,咱们主子知道您委屈,不会为难您的,您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玉洁闻言,扯着嘴角笑笑,柔声安慰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28章 第1828章 同时,路过藏药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让苏培盛去找当值的太医跟着。 等到四爷领着太医和苏培盛到静思居的时候,茉雅琦仍然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坐在暖阁的炕上,她瞧见四爷,这眼睛就是一亮,小嘴儿微微抖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似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耷拉着脑袋,继续抠手指头去了。 四爷几步走到炕边,肩头微抖,身上罩着那条厚重的裘皮大氅就直接落在了苏培盛的手里,他一直揣在滚毛镶皮袖管里的大手微扬,落在了茉雅琦的额头上,一边试探着茉雅琦额头的温度,一边语气轻松的调侃道:“茉雅琦,看到阿玛都不知道请安,你这规矩学得好啊!” “阿玛,您别怪罪茉雅琦,都是茉雅琦不懂规矩,大半夜还吵着您不能安歇。” 听见茉雅琦如此说,四爷眼底微暗,耐着性子哄道:“尽胡说,身体不舒服就该早些告诉阿玛,哪里来得吵不吵,要是你不身体不适,却不告诉阿玛,那阿玛才会觉得不高兴呢! 好啦,天气转凉,你这身子又弱,别再坐着了,好好躺下歇一歇,阿玛特地叫了梁太医过来,让他好好给你瞧瞧,该吃药调理就吃药调理,别闹性子,苦了涩了就不爱喝,这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觉得药太苦,便让洪嬷嬷给你准备些蜜饯糖块甜甜嘴儿。”说完,他又拍拍茉雅琦的肩膀,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留给梁太医更充足的空间诊脉,但是他人也没有走远,仅仅是推开两步远,目不转睛地瞧着茉雅琦呢。 论起眼力见,这府里所有人加在一块都比不上四爷一人。 茉雅琦在装病做戏,骗过了心生怜惜的洪嬷嬷,却骗不过性格多疑的四爷,他之所以会越发疏远茉雅琦这孩子,就是因为茉雅琦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到底是自个儿的孩子,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难过,即便是四爷明知道茉雅琦是在骗他,他甚至在心里给茉雅琦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府里人事复杂,李氏又被禁足圈禁,难免会有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慢待茉雅琦,茉雅琦装病,求得自个儿过来探望,亦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了。 少时片刻,梁太医替茉雅琦诊过脉,来到了四爷的身边。 --根据脉象看,这位二格格还真有些问题,即便没有那杯药茶……四肢无力、失眠多梦,明显是思虑过度、肝肾郁结之状,虽然问题不大,却已经属于亚健康,用药调理下,总归是没毛病,四爷为自个儿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他微微颔首,指了指身后那张已经摆上笔墨纸砚的圆桌,示意梁太医过去开方,还不忘特别嘱咐一句道:“那就开方子吧,不忌用药,有什么药材不够,直接让人找苏培盛去要就是。” 说完,他重新来到茉雅琦的床边,坐在了小宫女搬过来的绣墩上。 一张再常用不过的方子,梁太医稍微添减了两味药的分量,一式三份,分别盖上自个儿专属的钤印,吹干了墨迹,一份交给洪嬷嬷留存,一份要交到藏药院的药柜留存,第三份则是留在他自个儿的手里存着,以免最后药煎好出问题,他也好有个能自证清白的凭据,不单单是静思居这边这样,这四爷府里的所有主子用药都是如此谨慎。 洪嬷嬷接过梁太医递过来的药方瞧瞧,扭头才要开口就瞧见四爷和茉雅琦温言细语说话的样子,这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变了个样儿,“主子爷,您陪格格说说话,老奴领着她们下去给格格煎药。”同时,她还不忘将还要跪安见礼的梁太医也从房间推了出去,这梁太医就是不如胡太医有眼力见,开完方子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找人领赏呢……想到这里,洪嬷嬷摸摸腰间的荷包,有些不舍地掏出了一枚滴溜溜转的银珠子,足有二两重的银珠子。 出了门,洪嬷嬷满脸不舍地将银珠子塞到了梁太医的手里,顺口说着漂亮话,一路送着梁太医出了静思居的院门,她这才重新回到廊下,一面是要盯着小宫女,一面也是防备着年纪越长的李娉婷这位客居格格。 虽然她怜惜茉雅琦的境遇,一时冲动将四爷从前院书房请了过来,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瓜,她在宫里浸染多年,哪里会看出李娉婷那点花花肠子,四爷是她从前院请来的,她可不能让这个李娉婷做出不顾体统的事儿来,那她哪里能对得起四爷这些年对她的信任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就顾不上外面这冷飕飕如刮骨般的小北风有多冷了,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院里人来人往的小宫女和一直窥视着这边儿的李娉婷。 只不过她到底就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盯住了李娉婷,盯住了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宫女,但是总会有所疏漏,比如静思居里的另一位客居格格李萧萧,从茉雅琦这边闹起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如同隐形人般龟缩在东厢房里的李萧萧就在等待着机会,因为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性格,虽然她和李娉婷一块进府,不过有李娉婷这一个模样、才情都不错的客居格格挡在眼前,别说洪嬷嬷疏忽掉了李萧萧这个人,连李娉婷都快要忘记这位和她一块从李家送过来的客居格格了。 不喜出头、不好张扬,却不代表李萧萧就没有野心。 李娉婷有着要留在府里做亲王妾室的想法,李萧萧也看到了雍亲王的尊荣无上,不过她不信任茉雅琦,她认为茉雅琦不会放弃将自个儿额娘从佳思院救出来的可能,她和茉雅琦联手,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所以当她发现李聘婷和茉雅琦商量着要算计四爷的时候,她也在算计着,只不过她选择了做一只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抓药、煎药,这来来回回的就足足折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洪嬷嬷揉揉冻得生疼的脸颊,狠命地跺了跺脚,实在是耐不住这入骨的北风,她抬手招呼过旁边戳着的一等宫女菊香盯着药罐,迈着不算灵便的腿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到自个儿房里,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披风裹在了身上,又顺道解决了下生理问题,这才重新回到了廊下。 “有人来过么?”她瞧着还在院里转悠着的李娉婷,有些不放心的冲着菊香问道。 “没有,奴婢知道这药是要给格格的,哪里敢让别人靠近呢!”蹲在红泥小炉边儿扇着蒲扇煎药的菊香闻言,抬头瞧瞧添了件披风的红嬷嬷,笑呵呵的答道,叫你这个死老婆子自个儿找罪受,不但自个儿要在这里吹北风,还逼着自个儿在廊下煎药,也亏得这小泥炉还算给力,不然还不得冻死人。 想到这里,她扇蒲扇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暗自诅咒道:冻死你个老虔婆。 洪嬷嬷管东管西、管上管下,且为人小气的做法,显然是没有少得罪人,这其中就包括菊香这个本该能够管些事儿的大宫女,她手上扇蒲扇的动作不停,偷偷摸摸袖管里藏着的银锞子,勾唇笑笑,暗道:左右是自家格格吩咐的差事,她不告诉洪嬷嬷,也不算是她吃里扒外吧。 少时片刻,菊香瞧瞧药罐里的剩余水量,将药罐从小泥炉上拎了起来。 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别看这苦药汤是黑黢黢、臭烘烘的,但是这也是入口的东西,洪嬷嬷不敢让菊香端着送进去,不过她之前如厕没有洗手,要是让她就这么送药进去的话,她还过不去自个儿这关,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四爷从房间里出来了,一把就接过了菊香手里的药碗,头也不回地重新回到了屋里。 “得了,把这药渣收拾起来吧,留着炭炉在这里烤烤火挺好的。”为难事解决了,洪嬷嬷笑着拍拍菊香的肩膀,指着还没有放回到小泥炉上的药罐子吩咐道,自个儿也往小泥炉旁凑了凑,虽然她这身上穿着披风,但是脚底下还是觉得凉飕飕地不舒服。 菊香有些郁闷地撇撇嘴儿,拎着药罐子就往后面小厨房去收拾药渣去了。 她也打定主意了,只要四爷不走,她就不打算从小厨房出去了,外面冷飕飕的,哪有这院里最暖和的小厨房里自在,还有烧火丫头陪着唠嗑,吃着是灶上温热的点心和热鸡汤,比起在廊下吹北风,那不是强太多了。 洪嬷嬷可不知道菊香的想法,她就是属于那种一颗心都奉献给了四爷的忠仆,任它严寒酷暑、任它风吹雨打,该是她的差事,她就绝对不会偷懒,她坚持守在门口边儿,李娉婷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四爷,不过就算是她再着急,却也不敢流露出来,只能装作很担心茉雅琦的样子,频频往上房那边张望,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最后更是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她还不知道她那点小算计都已经被洪嬷嬷猜透了呢,她希望能借此让洪嬷嬷离开廊下这个咽喉位置,同时她也使了些小手段,让自个儿的近身婢女拿着一缕草药根出去了。 这是一种效果和巴豆差不多的泻药,用法就是点燃凑到风口位置,下风口的人闻到就会觉得腹痛难耐,但是脉象不显,也是一次性的用法,只能调开洪嬷嬷一时半刻,甭指望着洪嬷嬷就此长在恭桶上。 小宫女蹑手蹑脚地从厢房出来,径自绕过上房,躲在一侧,点燃了草药根。 风往北吹,洪嬷嬷中招了。 因为这药草点燃的烟味并不大,也没有特殊气味,她根本没有想到自个儿中招了,只当是夜风寒凉,一不留神就着凉了呢,她抱着肚子坚持片刻,左等右等,这菊香就是不回来,忍无可忍的洪嬷嬷探头瞧着房间里的动静,见四爷和茉雅琦还在坐着说话,应该也不会招呼人伺候,狠狠一跺脚,快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跑去。 而就在她离开廊下的刹那,厢房里的李娉婷弹起了古筝。 --这是李娉婷和茉雅琦早前定下的暗号。 只要她这边一弹起古筝,茉雅琦就会将有增进情趣效果的情人水洒在被子上,让坐在床边和茉雅琦说话的四爷闻到这味道,受到这药水的影响……然后再由李聘婷上前去主动邀宠,虽然有一定风险,可能会被四爷怀疑,但是她相信四爷不会怀疑到茉雅琦的头上,因为这情人水本就是楼子里的姑娘用来招揽顾客的玩意儿,茉雅琦一堂堂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碰到这种腌臜玩意儿呢,所以只要茉雅琦不被四爷怀疑上,她李娉婷就是安全的,虽然承宠的方式和地点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甚至有些不顾身份和体面,不过她成功了就是李家要哄着、捧着的贵人儿,谁又敢议论她的私隐呢! 可惜,这府里打四爷主意的女人太多了。 尔芙这位有宠有子、又有尊荣的嫡福晋一出府,这府里不管是已经有名有份的格格侍妾侧福晋,还是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都是各种阴招齐出,之前四爷在前院留宿,这些女人们没有办法,也不敢不顾规矩地主动邀宠,现在四爷来到了静思居,又有茉雅琦抱病请太医的事儿做幌子,有名有份的侧福晋带着礼物来探望了,身份有些低的格格也来了,更卑微些的侍妾就唯有和那些心存野望的女人们一道在花园里转圈圈了,就在茉雅琦刚刚将一小罐情人水不着痕迹地洒在被面上的瞬间,李荷茱和佟佳氏为首的一众女眷就都来了。 尔芙不在府里,李氏被禁足圈禁,李荷茱就是府里位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侧福晋,她笑吟吟地走进静思居上房,几步凑到四爷身边儿,一边自来熟地招呼着自个儿的宫婢给自个儿搬来绣墩,一边笑着招呼道:“知道茉雅琦病着,我和妹妹都担心坏了,还好没什么大事。” 重回四爷府 第1829章 第1829章 当然,她所说的茉雅琦曾闹出过的顽劣举动,多是顺口胡诌出来的。 因为尔芙从入府到现在,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茉雅琦独处过,而且茉雅琦闹出的那些乱子都比较大,真要是说出一星半点真相来,估计马佳氏这会儿就该掀桌子了,尔芙又不是傻瓜,再说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主动求娶茉雅琦进门,本就是冲着茉雅琦的家世背景而来,所以她在欺骗马佳氏的时候,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骗人,总归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再说茉雅琦在出阁时就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姑娘了,放在这个时代,对阿兴阿这位丈夫是不公平的,尔芙这才会主动请马佳氏来,偷偷地先给马佳氏透透口风,免得过三过五的茉雅琦原形毕露,这富泰阖府上下都有种惊掉眼球的诧然感觉。 尔芙顺利地将她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些说词说完,便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 她是个很懂得眼力见的人,她是茉雅琦的嫡母不假,但是到底不是茉雅琦的生母,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母,必然会有些私房体己话是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拜托马佳氏转告茉雅琦的,与其等到她这边儿将马佳氏送出门,再让大李氏半路拦客,还不如她早早退场地将牡丹台让给大李氏和马佳氏说话呢。 再说,她也不觉得她和马佳氏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正因为如此,所以早在马佳氏过府前,尔芙就安排了诗情做自个儿的僚机。只要她这边给出暗示,诗情就会以管事嬷嬷那里有事求福晋做主的借口来请,而尔芙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 此时,尔芙觉得时机到了。 她轻咳两声,有些心虚地对着马佳氏笑笑,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而一直守在门口候差的诗情见状,则配合默契地假跑几步,装出气喘吁吁的模样,跑进来恭声禀告道:“主子,秦嬷嬷跟前儿的小宫女来说,说是秦嬷嬷那边有点事需要您过去给拿主意,您看奴婢该如何答她呢?” 尔芙闻言,面露为难地看看马佳氏,又看看诗情,最终好似放心不下地决定离开去处理管事嬷嬷那边的庶务。 她稍显歉意的说道:“昨个儿匆忙送嫁,明个儿又是茉雅琦那孩子归宁的日子,我这边要张罗的事儿还真是挺不少的,左右马佳福晋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和你客套啦,你先和李侧福晋聊一会儿,等我那边的事儿安排好,我再过来给你赔罪。” 说完,尔芙又对着马佳氏颔首一礼,便随着诗情退场了。 马佳氏和大李氏见状,忙起身屈膝相送,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不满之色。 不过也对,她们这心里头高兴都来不及呢,毕竟于她们而言,尔芙这位嫡福晋是外人,反倒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关系,有尔芙在场,让她们想说些体己话都难,便是尔芙不提出离开,她们还得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接触下呢…… 尔芙有事要离开了,对她们来说,那是正适合。 当然,尔芙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如此识趣地离开牡丹台。 她脚步匆匆地随诗情走出了牡丹台,但是刚刚走出牡丹台的范围,便放慢了脚步。 别看现在已经是秋日里,但是这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左右没有急事,尔芙可不愿意在阳光下走得香汗淋漓。 只是她才刚刚放缓脚步,还没来得及和诗情说说要去哪里躲懒偷闲呢,身后就响起了让她忍不住眉头紧蹙、心底生厌的声音。 声音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的。 尔芙明知她底细,自是明白她就是和自个儿有弑子之仇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好命地又投身到乌拉那拉氏族中,成为乌拉那拉氏族的希望,尔芙和四爷也必须要顾忌乌拉那拉氏族在朝的势力,她早就学一代女帝武则天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塞进瓮里做人彘了,哪里还会这样假惺惺地配合乌拉那拉氏演什么和平共处的狗血剧。 当然,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她也练就了一手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绝技。 虽然她心里恨乌拉那拉氏恨得要死,恨不能食肉寝皮,但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眼底的怨毒都已经收敛一空,反而是满脸堆笑如见到至交好友那般地热情招呼道:“原来是乌拉那拉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得闲,这会儿还在园子里闲逛呢?” 说着,她也已经站在了原地,好似要等乌拉那拉氏上前和自个儿携手游园的样子。 演戏么,简单至极。 而乌拉那拉氏也从未想过自个儿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毕竟冤魂附体重生这种事,本就是志异杂文里的情节,现实里谁会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冤魂鬼怪,那紫禁城还不早就被冤魂鬼怪占据为根据地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来历更古怪,因为尔芙曾有过那般诡异莫测的经历,很快就从乌拉那拉氏的一些小动作里,发现了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她这个身份太好用了。 她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个儿原本在府里各处的安排,因为她是乌拉那拉氏族的新希望,接手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人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又可以躲在暗处对付尔芙这个死小三。 直至今日,乌拉那拉氏仍坚信,若没有尔芙从中作梗,四爷不会不顾旧情下狠手,她却浑然忘记了,她所除去的那些孩子,全部都是四爷的血脉,便是四爷对那些妾室无情绝义,却也不可能不在意自个儿的血脉子嗣,什么样的夫妻情深,才能让四爷对这些血仇置若罔闻呢…… 尔芙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挺无语乌拉那拉氏的脑回路的。 但凡这乌拉那拉氏能够聪明些,从根上动手脚,也不会让四爷恨她入骨了,竟然等不得她病到油尽灯枯就使用秘药催她上路。 不过作为仇人,尔芙自是希望乌拉那拉氏越蠢笨越好。 她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着乌拉那拉氏走到跟前儿,抬手扶住了要屈膝见礼的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免礼吧!” 乌拉那拉氏也是顺坡下驴地站起身来。 让她给尔芙屈膝见礼,她也是深感委屈呢。 “姐姐体恤,妹妹却不能不遵着礼法。”她就这样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分毫,似是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道:“那些虚礼就是讲究给外人看的,咱们私下里就是最好的姐妹。” 说完,她就牵起乌拉那拉氏规矩摆在身前的一双玉手,迈步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乌拉那拉氏也不拒绝,任由尔芙拉着自个儿,另一只手虚扶着尔芙的胳膊,举止谦卑恭顺地跟着尔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要探探尔芙的口风。 凉亭里,尔芙笑着和乌拉那拉氏同坐在石桌旁,还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便是长叹一声,一副很犯愁模样的低喃道:“幸亏在这里遇到妹妹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磨时间呢!” “姐姐是这圆明园的女主人,您去哪里,那都是理所当然,妹妹怎么瞧着姐姐好似被人赶出来似的呢!”乌拉那拉氏一副知心好姐妹模样的配合问道,她哪里不知道尔芙是将牡丹台让给了大李氏和马佳福晋畅聊私房话呢。 尔芙也是故意装傻,一副心有不满地继续说道:“还不是李侧福晋么…… 你我是姐妹,又和先福晋是同族同宗,想来你也听说过一些内情,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本来就是咱们四爷府里的侧福晋瓜尔佳氏,那李氏先于我入府承宠,更是早早就替咱们四爷诞育血脉的功臣,虽然她之后犯错被废,但是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儿,我总要敬她几分,但是她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昨个儿的事儿,你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她从背后怂恿,那些宫婢怎敢如此无礼,偏偏我没能抓住她的错处,而那些宫婢更是八旗包衣出身,身份所限,弄得我想要处置了这些宫婢出口恶气,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我还要扮豁达地主动避离牡丹台,让她和马佳福晋好好说说私房体己话,我这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满脸不甘心地扁扁嘴儿,目光落在了远处。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欢喜,面上却是一脸的不痛快,好似很替尔芙抱不平般的主动提议道:“姐姐无需如此犯愁不已,您大可以和咱们四爷明言,四爷疼爱姐姐,怎么舍得看姐姐受委屈呢,而且李侧福晋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那到底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她是大格格的生母,竟然连大格格都不顾及了,也不配为母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觉失言地抬手捂住了涂着口脂的小嘴儿。 她满脸恐慌地补救道:“姐姐勿怪,妹妹也是一时气愤,这才会口出狂言。” 尔芙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怪你,你也是性格直爽,替我抱不平罢了,不过这点呢,你倒是和先福晋不大相同了,先福晋素来谨慎,行事妥帖稳重,端庄淑惠,很是能够帮衬到咱们四爷,便是现在先福晋已过世许久,其声誉,亦是极佳,你和先福晋是同宗同族,凡事要更加谨慎,切不可坏了先福晋的名声。” 说到最后,她不动声色地给乌拉那拉氏在心头扎了一刀。 便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你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躯壳复生也好,冤魂附体也罢,却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对着自个儿屈膝见礼,还要听自个儿给你乌拉那拉氏上课,偏偏你乌拉那拉氏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 果然,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不过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子福晋人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明知道尔芙和自个儿关系恶劣,这会儿夸赞自个儿就是给与自个儿同宗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添堵,暗地里不定怎么咒骂她呢,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还能笑脸盈盈的应和道:“姐姐提醒得对,怪妹妹不谨慎了,妹妹以后定以姐姐和先福晋为榜样,再不敢顺口胡诌了。” “你也不必如此,私下里说话,随意些挺好的,我也就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并没有教训你的想法,你就是你,先福晋是好,但是你若是处处效仿先福晋,便也失了你自个儿的模样,也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尔芙见状,继续扎心地补刀道。 她甚至脑洞大开地希望能够借此让乌拉那拉氏自个儿怨怼上曾经的自个儿。 好吧,这种可能性,除非是奇迹出现,让乌拉那拉氏在扮演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过程中精神分裂了,不然尔芙也就是在心里过过干瘾就算了。 不过世上的事儿,本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她虽然明知道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但是在尔芙屡屡提及自个儿曾经如何之好,而现在的自个儿有东施效颦之意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诡异的嫉妒心,嫉妒起了曾经的自个儿,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 当然,她这会儿脸色难看些,也挺符合她现在的人设的。 毕竟她现在就是与先福晋同宗同族所出的乌拉那拉氏瑞溪么,被尔芙这样提点,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脸色难看些,也证明着她毫无城府,这样尔芙也不会太过提防她了,也利于她过后算计尔芙,所以乌拉那拉氏也便没有刻意地收敛起脸上的阴沉。 只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就是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30章 第1830章 只是她并不情愿做这只猴子。 相比起风流倜傥,更有几分浪荡公子哥做派的十四爷,四爷太过古板冷静了些,并不是她乌雅赫赫的意中人,只是她的喜好,比起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和家族利益,无异于螂臂挡车,这才不得不强作笑脸地嫁到四爷府里来。 才刚及笄的乌雅赫赫心里还幻想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怜故事,争宠这种太过庸俗的把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德妃娘娘的宝贝侄女,她是四爷的小表妹,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机会,她也不喜欢在外走动,所图就是一个情景。 可是现在……钮祜禄氏将她激怒了! 乌雅赫赫满眼怨恨地瞪着高坐在回廊上的尔芙,暗暗许诺道:“剑人,等着我吧!” 而尔芙这边儿,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乌雅赫赫头上,正歪着脑袋瓜儿观察乌拉那拉氏,别以为她不喜后宅争斗,便不知道吴嬷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吴嬷嬷看似是乌雅赫赫的亲信,实则是早早就投靠了乌拉那拉氏。 刚刚乌拉那拉氏说那几句话,看似是说风凉话,其实是在给乌雅赫赫帮腔。 “福晋姐姐为何如此看妾身呢,该不会是怪妾身多嘴吧!”乌拉那拉氏察觉到那抹炙热的目光,不自在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虽然是气这些奴才不守本分,但是还不至于做出打杀奴才的事儿,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吧,你也是一番好意,要是我怪你,岂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好了,这天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这些犯错受罚的宫婢仆从,有人愿意带回去就带回去,若是不愿意带回去的,便去找秦嬷嬷重新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去,另外我也会安排大夫替这些婢仆诊治,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被赶出府去,或是耽搁了差事。”尔芙笑着,敷衍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转身环顾着廊下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和身侧的一众情敌,朗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敛了敛身上的夹棉披风,扶着诗兰的手腕儿往正院走去。 待到晚间,一切尘埃落定,除了几个不受重视的小太监和年老的粗使婆子被送回到了掌管府中婢仆杂役的桂嬷嬷院里,其他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都被主子领了回去,倒是并未如尔芙想象那般被舍弃,也免得她再安排人去内务府要人了。 而这些被退回到桂嬷嬷院里的杂役,自然而然被安排到洗衣房等地方当差去了。 晚膳时,她和四爷说起此事,四爷笑着点点头道:“做得好,你这个福晋也该是要拿出些手段来了,不然这些个恶仆刁奴,还不得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 “你就不怪我做事太莽撞粗糙些?”尔芙闻言,歪头问道。 “不怪,本来就是这些奴才太过放肆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爷倒是有些疑问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奴才私下里说的那些话的?”四爷无所谓地笑着答道。 “昨个儿,我进宫给娘娘请安,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尔芙翻着白眼道。 “原来是这样。”四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他有些不喜欢德妃娘娘插手自个儿府里的内务,尤其是这种闲谈非议之事,因为这就代表宫里这位在自个儿的府里有自个儿的耳目和眼线,他不愿意恶意揣测德妃娘娘这般安排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能不多想些,毕竟夺嫡之路就是条有去没回的单行道。 呼……越想就越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尔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四爷闻言,努力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朝上的琐事,心里头有些烦闷,一会儿你陪爷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以一种狼吞虎咽的架势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撂了筷子。 尔芙见状,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得快速解决了晚膳,乐呵呵地招呼着四爷去庭院里散步消食,连带着散心了。 这一散步就是一个多时辰,直走得她两腿僵直,这才回到了屋里头。 不过尔芙瞧四爷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不禁有些暗恼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 一直到两人安歇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明,四爷要上朝,早早就走了。 尔芙则因为今个儿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免了各处的请安礼,趴在被窝里,继续和周公纠缠着,直到乌雅赫赫披头散发如同疯妇地跑过来求见,她这才满脸不耐烦地起身洗漱、更衣梳妆…… 一袭颇为素朴的藕粉色棉袍,两支碧绿剔透的玉簪……尔芙就这样走出了暖阁。 “到底何事,要闹得你一个有头有脸的格格这般不顾体面地跑过来,连头发都懒得梳理一下。”尔芙没好气地冲着下首行请安礼的乌雅赫赫,拧眉问道,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乌雅赫赫,实在是她这浑身乏累得厉害,摆不出和善柔婉的笑脸来了。 乌雅赫赫闻言,哽咽着答道:“福晋容禀,婢妾如此,实在是心急所致,还请福晋担待。” “心急?为何事这般急躁?”尔芙不紧不慢地问道,却未如往常那般赐座免礼。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更顾不上去挑剔尔芙慢待自个儿,连忙说道:“婢妾的乳母吴嬷嬷昨个儿入夜就突然发烧了,婢妾忙命人照大夫开出的药方煎药,喂吴嬷嬷喝下,只是到现在都还是高烧不退,怕是有些不好了,请福晋安排个太医替她瞧瞧吧。”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不如还是让府中医士替吴嬷嬷看看吧!”尔芙摇头拒绝道。 “福晋,丁医士已是府里医术最好的医士了,连他都对吴嬷嬷的情况束手无策,便是让其他医士过来看看,又能有何用呢,还请福晋格外开恩,请个太医替吴嬷嬷瞧瞧,婢妾求福晋了,吴嬷嬷是婢妾的乳母,婢妾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场啊!”只是乌雅赫赫却并不同意这事,她跪着前行两步,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满脸恳切的恳求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让胡太医过来瞧瞧吧!”尔芙无语地点头道。 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去取来请太医专用的对牌,交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让乌雅赫赫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了。 几句话打发了乌雅赫赫,尔芙有些不安地对着晴岚招招手,低声问道:“吴嬷嬷所受不过是外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跟着胡太医等人学习医术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呢?” 晴岚闻言,上前一步,屈膝见礼。 她稍作思索,恭声回答道:“奴婢未曾亲眼看到吴嬷嬷的伤势,不敢妄下决断,不过依照主子所言,确实是不该如此严重,除非是药不对症,或者是有人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吴嬷嬷所受就是外伤,便是赤脚大夫都明白该如何下药,外敷药膏止痛消肿,内服汤药消火去热,兴许会有些发热的症状,却绝对不可能出现乌雅格格所说的高烧不退之症,所以奴婢怀疑是有人在吴嬷嬷所用的汤药和药膏里动了手脚。”说完,她就退回到了旁边。 晴岚,也是正院唯一一个对医理有所了解的人了,说起这些事儿条理清晰,但是她到底不是诗兰和诗情,仅仅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判断和猜测,却并未主动提起要去秋雨楼亲眼瞧瞧,更未曾将心里最大的猜测说出来。 她怀疑是有人借吴嬷嬷之事,想要挑起尔芙和乌雅赫赫之间的不合。 对此,尔芙并不知道,她反倒觉得晴岚所言有理有据,很有几分医术大拿的做派。 她坐在堂屋,估算着秋雨楼那边请太医需要的时间,命人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和滚热的手炉,领着诗兰等人就过去了。 秋雨楼是一座面阔三间、高两层的小楼,没有院墙围绕,仅有一楼明间出入,东侧是三间厢房和耳房、厨房,背临倾莲池,算是一处颇为雅致的居所。 尔芙等人刚刚来到秋水楼前面的广场之上,便有小宫女迎了出来。 别看乌雅赫赫是格格位分,但是她和德妃娘娘的姑侄情分,却是让她比府里的侧福晋待遇都不差分毫,不然这原本做观景用途的秋雨楼,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居所,更别提她身边明晃晃的四个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了。 这都是德妃娘娘吩咐内务府特别挑选出来的能手,善厨艺者有之,善绣技者有之,善妆点者有之,善医术者有之,比起尔芙身边的宫女配置还要高出一截来呢。 不过这些内情,便不是尔芙能知道的了。 毕竟她又不是德妃娘娘的亲闺女,只是儿媳妇而已,两相对比,还是侄女兼儿媳妇的乌雅赫赫更近便些。 “你家格格呢?”尔芙瞧着迎上来的小宫女,随口问道。 小宫女忙屈膝一礼,恭声答道:“回福晋主子的话,乌雅格格担心吴嬷嬷的身子,一直在厢房那边陪着吴嬷嬷,不如您先请厅堂里喝茶,奴婢这便去请格格过来!” “好!”尔芙已经走到秋雨楼门口了,她不信乌雅赫赫不知道她过来的事儿,不过她并不是个太小气的人,也不是特别计较这些虚礼,便点点头,跟着另一个小宫女往秋雨楼一楼的明间厅堂走去,让上前搭话的小宫女先去厢房那边儿请乌雅赫赫了。 少时片刻,茶水点心就摆满了堂屋上首摆着的方桌之上。 尔芙端坐在方桌旁边的太师椅上,手捧着茶碗,耐心地等着乌雅赫赫过来,只是这一等就是足足一炷香时分。 乌雅赫赫……这架子是够大了。 她面露不快地将茶碗摔在方桌上,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迈步来到了秋雨楼前的平台之上。 “福晋主子,请息怒。 乌雅格格担心吴嬷嬷的身子,一直亲自照料左右,未曾梳妆更衣,这会儿听说福晋主子过来,正忙着拾辍呢!”能够被德妃娘娘选中的宫女,那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尔芙这前脚才出了秋雨楼,后脚就有小宫女跑来替乌雅赫赫辩解洗白了。 只是到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乌雅赫赫做得如此不着调,小宫女就是能言善辩,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能劝着尔芙息怒消火的话来。 对此,尔芙闻言,仅仅是笑笑就算了。 她总不能和乌雅格格身边的小宫女计较太多吧,那就太失体面了。 “好,本福晋就等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是准备如何郑重迎接本福晋呢!”当然,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不冷不淡地说出一句敲打的话,便迈步往厢房那边走去。 小宫女见状,刚想要上前阻拦,便被诗兰一把推开了。 其实尔芙也不知道吴嬷嬷住在哪间厢房,但是她知道她走下几层台阶,看看哪间厢房格外不同,便能发现端倪,所以动作流畅地就如同踩过点似的,也不需要人引路,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绕过身前的小宫女就奔着厢房那边走去。 事实亦是如此,因为其中一间厢房的门口,正站着早前来给乌雅格格传话的宫女。 这个宫女是秋雨楼伺候的二等宫女枝儿。 她一瞧见尔芙的身影出现,便知道这事儿怕是要遭了。 只不过她身份卑微,并非是德妃娘娘特地选赐给乌雅格格的四宫女之一,在乌雅格格跟前儿的脸面有限,不然也不会被乌雅格格安排在廊下伺候了,这会儿她更不敢自作主张地进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不然怕是没能讨好乌雅格格,还得罪了府里女主子嫡福晋这尊大佛。 即便如此,她还是偷偷给厢房里的大宫女紫苏递了个眼神。 只可惜,紫苏还未能猜透枝儿眼神里的暗示,尔芙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厢房门口。 厢房里的一切,登时就映入了尔芙的眼帘,也让她脸色陡变,直接推开上前阻拦的枝儿等人,迈步就走进了这间不算太大的厢房里。 重回四爷府 第1831章 第1831章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天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小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小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小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小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小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小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小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小七这个还未成年的小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小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臜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小心,等到小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说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说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臜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小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说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小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小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小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小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小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小七身上了,毕竟小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小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小七,所以这种不该被小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小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说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说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臜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小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臜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小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小七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臜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小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小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说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臜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小怀疑说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小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小七的房里,只能说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小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说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天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天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说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说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说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重回四爷府 第1832章 第1832章 你瞧这邱氏的境遇如此凄惨,大好年华就成了寡妇,再说她如此冒险闯进圆明园,也仅仅是想要替死去的丈夫讨个公道,你又何必说出如此绝情冷情的话呢!”坐在尔芙身侧的太子妃瓜尔佳氏闻言,面露怜悯地看向邱氏,轻声低语道。 虽然是轻声低语,但是太子妃的音量,却不高不低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对此,尔芙也唯有心里暗暗骂娘了、 她回首环顾左右,朗声解释道:“二嫂,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不介意给邱氏和已经死去的李畴一个公道,毕竟他是实实在在死在了圆明园,我之所以会说扫兴,其实是不愿意邱氏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下去面对悲惨的事实。 不过既然二嫂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藏着掖着的,便显得太不识趣了。” 说完,尔芙就抬高几分音量,将后台里暗暗叫苦的洪班主请出来了。 后台里,洪班主打从发现邱氏闯上台喊冤叫屈的真实身份后,他就知道自个儿梨园行这碗饭是吃到头了,也彻底得罪了四爷府的诸位贵人,但是被尔芙叫到头上,他也不敢躲闪回避。 洪班主忙搓搓已经有些发青的脸颊,挤出一副悲戚戚、惨戚戚的模样,苦着脸,拱手猫腰地来到了戏台上。 他走到邱氏的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告罪道:“请四福晋恕罪,请诸位贵人们恕罪,这都怪小人儿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小子们,扰了诸位贵人们的雅兴,坏了四福晋的一番心意。” 然后,他又对着邱氏叹了口气,一副又可怜、又气恼的模样。 洪班主瞧着不明所以的邱氏,音量不减的继续说道:“你这妇人好不识趣,旁人许是不知道你和李畴之间的关系,瞧着你哭得如此可怜,便信了你的满口胡言,但是你该知道我和李畴打交道多年吧。 当初,他流落街头无衣无食的时候是我顾念着以前的情分,留他在戏班子里做些利索能力的杂事,让他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街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你娘家当初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深冬腊月将他赶出家门,更是搜光了他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只留给他一身单衣御寒,你现在竟然仗着和李畴的夫妻关系来这里胡闹,当真是不知羞。 既然你非要求个公道,那我就斗胆替四福晋告诉告诉你公道为何。 你丈夫李畴,你应该也最了解他的性格,本就是个浪荡不羁的人,以前是仗着他那张雌雄不辩的好模样、好身段处处留情,更是引得你这种整日在戏园子里打转的妇人芳心暗许,现在他是没有了好模样和好身段,那嗓子也不能再登台,但是他还有一张巧嘴儿,三言两语就忽悠得戏班里新入行的小姑娘对他着迷,他之所以暴毙的原因,也是不雅至极,直接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说到这里,洪班主又对着戏台下的一众福晋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以作赔罪。 尔芙也适时地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快些将邱氏扶起来,同时叹着气地安慰道:“幸亏洪班主了解内情,本来我见你对李畴如此情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样不堪入耳的真相,好在你们本就是情断义绝了,你也不必再为这样的男子落泪悲伤了。” 她不是故意要夹枪带棍地贬损邱氏,实在是太气愤了。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如果邱氏换个场合来找她求个公道,便是这事儿和四爷府里的一干人等无关,她也会出些银子以作抚慰,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但是邱氏在这样的场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破坏了她辛苦多日安排下的赏景宴,让她和四爷在这么许多人跟前儿丢脸,如何能让她心平气和地对待邱氏呢…… 此时此刻,尔芙也明白了太子妃瓜尔佳氏姗姗来迟的原因。 狗屁的包公铡美案,本就是不合时宜的一出戏,又出现这么一位秦香莲,这根本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为了贬损自个儿和四爷无所不用其极,故意将邱氏带进圆明园搅局,不然就邱氏的身份,别说是来到水榭的戏台上了,能够混进圆明园,那就算她本事,真以为圆明园的园门是随意进出的城门呢……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满眼怨愤地瞧向了身旁满脸看好戏模样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了。 瓜尔佳氏仿佛感觉到了尔芙的目光一般,扭过头来,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尔芙见状,很是不解,她不明白洪班主解释得如此清楚,便是自个儿这场赏景宴没能办好,却也不算丢脸,那瓜尔佳氏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仿佛这场好戏最精彩的地方还未来临似的,这让尔芙心里升起了隐隐的不安,因为她想到了那条出自造办处手艺的银链子。 果然,这坑爹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就在邱氏和诗兰推推搡搡不肯离开的刹那,戏台上又冒出了一个人。 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所以不需要台上的人做出任何动静来,大家伙儿就注意到了她,尔芙和其他人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洪班主却是心中一抖,因为洪班主之前交给尔芙的那条银链子,正是洪班主亲手从她的脖子上取下来的,而她也正是和李畴有亲密关系的杜鹃。 此时此刻,洪班主后悔自个儿没有当机立断地将杜鹃赶走。 只是洪班主却不知道,这出好戏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早前就特地安排下的,杜鹃在不在圆明园,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要费些手脚,毕竟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太子妃身份和她的家世背景,让她办任何事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杜鹃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一笔让她能富足生活的银子而已。 梨园行比起后世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有所不同,但是大致上的差别不大,走进这行当谋生的人不少,能崭露头角的角儿没几个,加之戏子本就属于下九流的行当,不能成角儿,不能成为一个戏班子里的顶梁柱,那日子就过得和卖身为奴的婢仆杂役一般。 而杜鹃这个人呢…… 她就是那种天资有限的人,虽然她勤恳练习,但是先天条件有限,身段、模样、嗓子都不如洪家班里的其他几个年轻姑娘,不然她也不可能瞧得上戏班里打杂的李畴了,所以当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人拿着银票找到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就将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儿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并且详细描述了那条银链子的款式细节。 其实如果不是杜鹃描述得格外详细,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没有十足把握来找麻烦。 而太子妃会注意到杜鹃,也是因为洪家班的洪班主偷偷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圆明园引来的麻烦,作为太子妃,瓜尔佳氏比很多男人还要了解男人的某项能力,她偷偷问过太医,也问过自个儿身边精通男女之事的老嬷嬷,她确认如李畴这样的壮年男子在没有服用任何虎狼之药的前提下,绝不会出现脱/阳暴毙的问题。 其实本来这种事和她的关系也不大,便是圆明园光明正大抬出去这样的尸首,也就是她有嘲讽尔芙的话题罢了,但是就是洪班主偷偷摸摸的行为,让对四爷和尔芙心生不满的瓜尔佳氏先入为主地将这件事和尔芙联系在了一起、 在尔芙用心准备赏景宴的时候,她就在费心调查李畴暴毙的始末。 本来她很快就放弃了,却偏偏巧合得找到了邱氏,她就又想到了故意恶心尔芙的好办法,然后再细查之下,瓜尔佳氏又从杜鹃的嘴里得知了那条特别的银链子,偏偏她也曾经对这条银链子有所了解,所以她就有更充足地理由找尔芙的麻烦了,最起码能送给尔芙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 正因为种种巧合,这才出现了今天水榭里的这一幕。 杜鹃梨花落雨地跪在台上,哽咽着诉说着委屈,直说得在场一众福晋都怜惜不已,这才说出了那条造型特别的银链子,丢给尔芙一记暴击。 事态控制不住了,场面彻底乱套了。 尔芙苦着脸,一脸无奈地给这场赏景宴下了结束语,一边赔罪,一边安排宫婢送诸位福晋离开圆明园,在场的某些皇子福晋,虽然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好戏,但是当着宗室里几位老福晋的面,她们还要保持住自个儿优雅端庄的一面,只好一脸惋惜地告辞离开了,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了,她现在就是破罐破摔了。 当然,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借口尔芙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她作为尔芙的二嫂,作为打理宫中庶务多年的太子妃,颇有几分经验,留在这里,刚好可以给手足无措的尔芙帮帮忙,竟然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圆明园。 其实她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她本来是打算要留在场所有人一起围观热闹的。 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抛开那些想要看热闹的妯娌们不说,宗室里的那些老福晋们,看着是耳聋眼花的昏昏老朽样,那心里头还不知道多么玲珑剔透呢,如果她闹得太过分了,惹怒了这些这会儿装聋作哑的老福晋们,那她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尔芙心里充斥着无数句的脏话。 从头到尾,这场混乱都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干涉下的结果,没有她太子妃瓜尔佳氏从中捣鬼,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会儿她竟然还好意思摆出‘我留在这里替你分忧解难;的嘴脸来,真是让尔芙有些佩服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皮厚度了。 她忍不住想要问问康熙帝:难道这就是您亲自赞赏过的太子妃么,您老眼花了吧! 可惜,她并没胆量去挑衅皇权。 尔芙也不好当着还未离开的诸位老福晋的面驳斥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话,唯有强忍心塞地表示感谢,而就在她目送着水榭里的一众女眷登上画舫离开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只是还没等到她对太子妃瓜尔佳氏发难呢,不远处的曲径游廊上,便已经传来了太子爷愤怒的呵斥声。 而陪伴在太子爷身旁的人,正是圆明园的男主人四爷童鞋。 四爷和太子爷如同脚踩风火轮似的快速来到水榭上,尔芙是心底大安,但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显然没想到太子爷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份来自尔芙的请帖是四爷通过太子爷送去毓秀宫的不假,可是这位已经纵情花鸟、彻底放飞自我的太子爷对贪恋权位的太子妃很是不满,所以他收到四爷转交给他的请帖后,他并没有亲自去交给太子妃,而是直接交给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送去了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妃瓜尔佳氏因为是从小太监手里收到的请帖,她并不知道太子也来了。 谁让太子现在连太子妃的面都不愿意见,更不会告诉太子妃自个儿的出行安排了,所以太子妃瓜尔佳氏根本没有想过在圆明园见到太子,她还想着能够凭借自个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太子继续夺嫡大业呢,到时候太子顺利继位,她就是敦促太子奋进的贤皇后了,一定能青史留名。 而现在,她在第一环上就失误了。 太子出现在圆明园,而且一出场就不给她留任何面子地当着水榭里的宫婢仆从和戏班里的戏子教训她了,她既愤怒,也担忧,愤怒的原因是她怨恨太子如此不给她脸面,而担忧的原因就是她怕就此惹怒太子,到时候自个儿就真是替别人做嫁衣了。 而尔芙呢,她已经一溜小跑地跑到四爷跟前儿给太子请安去了:“太子爷吉祥。” 太子爷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不能不给弟媳脸面,他面色冷峻地点点头,那绷起脸的模样,还真是和四爷有几分相似呢,四爷则领着还愣神的尔芙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场面,又是一度很尴尬。 重回四爷府 第1833章 第1833章 当然,既然乌拉那拉氏已经找到弘晖的下落,她也猜出了弘晖的去向。 别看乌拉那拉氏看似是在外眼线不少,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她所图就是夫荣妻贵,只要保证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保证家族不视她如弃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不菲地将眼线耳目安插到各地去,所以就算尔芙不曾细细打探乌拉那拉氏在外的眼线网,她也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眼线耳目就在京里打转转呢…… 那既然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仅限于京城范围内,充其量能横跨周边几县,那乌拉那拉氏能找到弘晖的下落,弘晖躲在哪里,也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象着,要是自个儿将这消息传给府里某些心思阴险的女眷知道的话……啧啧,那她一定能好好地看上一出大戏了!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恶毒,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也就是了…… 至于弘晖的事,她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管他那么许多闲事,管好了,那就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要是管不好,岂不是主动给别人送去攻讦自个儿的把柄呢,继母难当,她这样妾室扶正的后娘就更加不好混了…… 她抬起双手,轻轻揉着微涨的太阳穴,低声吩咐道:“晴岚,你和诗情都留在牡丹台这边吧,一来是相互做个伴,有你们在这里坐镇,也能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二来是你们盯着宫婢仆妇,把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那些体己行李都收收好,用不上两天,咱们就该回京了!” “是,奴婢这便下去安排!”晴岚恭声应道,随后就出去张罗准备了。 尔芙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到廊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暗道:“自个儿怕是犯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明明晴岚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自个儿就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偏偏还不好和旁人说,怕误会了晴岚,主仆相处起来尴尬、别扭,只能这样留她把守门户地拴住身子,不给她出去走动的机会了!” 只是尔芙有些小看自个儿身边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甭管是内务府小选出身的宫女,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诗兰、诗晴二人组,亦或是看似粗枝大叶的青黛,但凡是能在府里伺候的宫婢仆从,哪个不是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高手,她以为她对晴岚的防备之意很是隐晦,落在诗晴等人眼里,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诗晴和诗兰帮着遮掩着,连院里洒扫的粗使婢仆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晴岚这个当事人,当然也察觉出不妥了。 不过晴岚考虑到尔芙的性格,她也没有多想,见尔芙有时疏远她、防备她,也觉得正常,毕竟她是四爷指派到嫡福晋跟前儿的,比不得诗兰和诗情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也比不得青黛是嫡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说是伺候嫡福晋,但是在某种程度来说,又何尝不是盯着嫡福晋的眼线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看得是很开的,甚至会做出主动回避的举动来,尤其是尔芙和诗兰、诗情她们独处的时候,只是她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次、两次……她感觉到被排挤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些反感过这样的生活了。 可惜她是个奴婢,容不得她挑选要伺候的主子…… 晴岚走在有些冷的北风里,轻轻敛了敛袍摆,摆出宫里老嬷嬷们最爱的架势来,将双手都插在袖管里,脚下的步子也加快几分,快步往小宫女们扎堆的偏厢走去。 她才走到房门口,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丫头就打开门迎出来了,一边虚扶着晴岚往房间里让,一边满脸堆笑地招呼道:“姐姐,您这出来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外面不比屋子里冷得厉害呢!” “这才几步路,我也没有那么娇气!”晴岚笑着答道,迈步走进了有些乱的偏厢。 她喜欢和小丫头们凑在一块时候的这种放松感觉,倒不是说她喜欢这种被捧着、讨好着的感觉,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不需要前顾后虑的自在感觉,或许是她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做不来诗兰、诗晴她们那样的奴婢吧,便是她能将老嬷嬷教得规矩记到骨子里,却还是难以从心里习惯自个儿的身份吧。 午夜梦回,她总是想起她小时候富庶且优渥的官宦小姐生活…… 想着,想着……晴岚有些走神了,一直到小丫头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她的手里,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尴尬地搓搓脸颊,笑着问道:“忙活大半天了,这往这儿一坐就想要打盹,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小丫头笑笑,“咱们就是问姐姐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交代咱们?”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咱们主子说是要回京了吗,交代咱们抓紧把该收拾的箱笼都收拾起来,尤其是屋里那些贵重的摆设,那件件都要用软布细缎地包起来再装箱呢,很是费工夫的活计……”晴岚点点头,端起茶来,微抿一口,轻声答道。 “那姐姐瞧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收拾呢?”小丫头瞧了眼上房的方向,继续问道。 “一会儿就跟我过去吧,主子一会儿就要过去陪格格了,咱们早收拾好了,主子瞧见了,也高兴啊!”晴岚注意到小丫头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这就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悲之处了吧,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主子们的想法,真是可怜极了,谁让她们这些奴才的生死荣辱都牵挂在主子们的身上呢…… 说完,她撂下茶碗,随手放在桌上,拍拍袍摆,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去。 晴岚有些不喜欢现在的自个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自个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像羡慕那些养尊处优的主子们,又好像羡慕那些掌管一房的管事们,她自个儿都不确定,但是她很确定她是不满意自个儿现在的身份了。 此时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嫡福晋对她的防备来自于何处了! 晴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五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听着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如百灵鸟似的声音,心生烦闷,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制止住了身后这些没规矩的小丫头,低声教训道:“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主子们还都在院里呢,这么吵闹,你们就不怕主子教训人了?” 说完,她快步往前走去。 她的心里暗想:若是走在这里的是主子们,这些丫头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不守规矩吧。 或许就是在这一刹那吧,晴岚真的起了要攀龙附凤、自荐枕席的心思了。 而就在此时,尔芙正好领着诗兰她们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远远地瞧着沿着回廊走过来的晴岚,停住了脚步,站在廊下,等着晴岚走近,笑着交代道:“一会儿你盯着这些丫头们收拾好东西,便过去桃花坞那边伺候吧,留诗晴自个儿在这里就成了!” 因为就在房间里的时候,尔芙整理好了情绪。 她想:既然晴岚没有生出外心,自个儿就不好表现得那么别眼相待,尤其晴岚的来历不同于其他丫头,早就听四爷说过,这丫头是从辛者库出来的苦命人儿,原本也是使奴唤婢的官宦之后来的,小小年纪就落难了,好不容易才从辛者库一步一步地做出来,现在有个差事,成为得脸的大宫女,本也是不容易的事,将心比心吧…… “那奴婢稍后就过去!”晴岚闻声,微微点头,恭声应道。 就这样,一场风波就在还未发生前就暂时平息了。 只是也仅仅是暂时平息而已,一个人心底的野心就如同种子,不发芽则已,一旦发芽了,总会有长出嫩苗、结出果实的那天。 尔芙潇洒地走了,自以为很是宽容温厚,其实却是犯了不够果决的毛病。 如果她能将心里猜测和毓秀姑姑说说,那么毓秀姑姑就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一段关于德妃娘娘宫里的秘密,而尔芙就错在太过优柔寡断了,她不愿意因为自个儿的猜忌就毁掉晴岚的前程,晴岚却并没有因此感念她的恩情,相反会狠狠地往她的心尖上,捅上最深的一刀。 …… 转眼的工夫,四爷府的一众女眷已经回到四爷府有小半月时间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府里的日子也不算平静。 四爷要留在乾清宫,和三爷胤祉监国理政,无暇回府,便是回府,也就是抓紧泡个澡,松快松快身上,换套干净的衣裳,便带着尔芙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回宫里守着去,尔芙本以为四爷不在府里,这府里该有个安稳的日子了,但是却是事与愿违。 乌拉那拉氏发现弘晖再次下落不明,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更是闹出了打骂宫人的事。 住在飘雪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那边儿也不省心,小五格格的身子是时病时好,三天两头地将府里太医深夜叫进内宅来,弄得尔芙这个嫡福晋不得不经常大半夜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安排这些琐事,实在是够烦人了。 而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呢,她是无子无女,但是她也能变着法地作妖,最近开始喝上助孕的汤药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来的土方子,闹得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除了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三位情敌跳出来给尔芙添堵,其他人倒是好多了。 不过也仅仅是稍好些,争衣裳、争首饰、争院子……但凡是旁人有的,而自个儿没有的,但凡是自个儿觉得别人那份被自个儿好的,她们总要摆到请安礼上好好念叨念叨,弄得尔芙不厌其烦,恨不能将这些人都轰出去才好呢,最后更是逼得尔芙不得不想出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来…… --以后这府里分送到各处的衣裳、首饰、家具摆设,统统都换成一模一样的。 当然,她们还是要继续闹的,谁也不愿意自个儿的衣裳首饰和旁人的那份都一样,穿出去就好似是制服一般。 而此时,尔芙就直接摆出了嫡福晋的谱,给她们下了最后通牒。 要不,她们就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要不,尔芙就将她们的份例都换成一样的。 又是大夜里,负责在上房里值夜的晴岚,轻声唤醒了正在酣睡的尔芙。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撩起床幔,努力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带着困意,稍显不满的挑眉问道:“飘雪苑那边又来人了?” “是的,媚儿格格跟前儿的琉璃来报,说是小五格格又发热了!”晴岚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认命似的叹着气,抬手示意晴岚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和披风都递到自个儿的床边,便这样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作利落地往身上套着衣裳,最后穿上炭盆旁烤着的羊皮靴子,打着哈欠,便随着晴岚往外走去。 “又是怎么回事啊,太医不是已经给小五格格开了方子,我也安排了医女在小五格格跟前儿伺候着,这怎么就又发热了!”尔芙走到门口,一边整理着披风,一边发着牢骚。 毕竟谁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是尔芙这样有起床气的人。 琉璃耷拉着脑袋,磕磕绊绊地将小五格格发热前后的事儿说了一遍。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不等她说完,便已经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了,好在是回到了府里,这前院后院的离得近,一道垂花门,有尔芙这位嫡福晋院里的腰牌在,赵德柱很快就将梁太医请到了飘雪苑里。 “得,别摆那些虚礼了,快给小五格格瞧瞧吧!”尔芙制止住了梁太医要行礼问安的动作,指着挂着珠帘的内室方向,轻声催促道,这大半夜的,谁都不容易,少耽搁一分钟,她也就能早一分钟回去休息了,恕她实在是没有任何一点疼惜小五格格的心思,满心都是想回去休息的惦记。 重回四爷府 第1834章 第1834章 尔芙将府里头送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简单改编一下,顺利弄出了几出不错的话剧来,其实说是话剧,那根本就是古代版的电视连续剧,弄得府里头的正常开支大幅度上扬,如果不是她偷偷拿出私房钱填补,估计这各院女主子都要开始喝粥度日了。 不过花销高了,她在各府福晋中的人缘,却是大大好转。 毕竟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时代,这种耳目一新的表演形式,那号召力不是一点点,如果不是尔芙不想将摊子摆得太大,给白娇增添不必要的工作压力的话,估计满城的梨园就要拧成一股绳来找她抗议了。 只是就算是如此,各府请戏班子唱堂会的次数,还是少了些。 而与此同时,四爷府这边尔芙发出去的请帖就成为了某演唱会的门票,惹得很多人争抢,连一些已经待在府里头颐养天年的老福晋都安排人过来求要了,可见四爷府里的热闹程度了,这也多亏尔芙身边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能人帮忙,不然就凭她自个儿的那两把刀,很容易就会闹出乱子来。 今个儿,亦是如此。 照旧早起就忙着泡澡的尔芙,还没有用过早饭,便听见揽月楼那边传来了开锣声,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抬手将身旁虚掩着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确定自个儿并没有产生幻听,扭头看了眼同样满脸不解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开锣,我不是交代过揽月楼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的么,难道是四爷在那边安排了什么活动?” 已经在尔芙身边伺候几个月的诗兰和诗情都已经习惯尔芙嘴里冒出来的奇怪字眼,虽然她们还是搞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是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对于尔芙的问话,站在旁边的诗兰,忙回答道:“据奴婢所知,主子爷并不曾邀请外人进府听戏,而且一大早就赶着出城去畅春园那边了,之前苏公公还特地交代奴婢,说是不必给主子爷准备晚膳,今个儿要留宿在畅春园那边呢!” “那是谁这么早就跑过去听戏了?”尔芙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她之所以吩咐戏班子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也不过就是方便那些过府看戏的福晋们,免得那些福晋贵女为了追剧,一大早就要赶过来,也是不想在府里头多招待这些福晋,毕竟一场宴席下来,那珍馐佳肴、瓜果点心,花费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午后这段相对要暖和些的时间,既省了揽月楼那边要用的炭火,也省了招待餐点要花费的银两,但是她却并不是拘着府里头的其他女眷不许去看戏,所以她只是自个儿喃喃嘀咕了一句,便关好窗户,端起碗筷,继续专心用早饭了。 用罢早饭,尔芙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画了个淡妆,梳了个比较简单的两把头就领着人往西小院去了,因为李荷茱李侧福晋还是比较喜欢无双阁那个极具她祖国风格的建筑,所以并没有按照规矩就搬到西小院去,而小七作为尔芙还是瓜尔佳氏时候,在府里留下的唯一子嗣,又甚是得四爷喜爱,自然也没有人要求她挪院子,便一直这样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西小院里,旁人瞧着是四爷对小七的荣宠,小七却并不喜欢自个儿孤零零地住在西小院里,也亏得尔芙现在每日都往西小院走动几趟,不然小七就要不管不顾地霸占正院后边不远处的那座名为兴华居的小楼去了。 正跟着师傅练字的小七瞧见尔芙过来,这心思就已经飘了。 女先生瞧出小七的心不在焉,也着实心疼小七这个看起来已经没有额娘的可怜小格格,想着小七小小年纪就要小心讨好新进府的继福晋,便借口让她临时休息一会儿,让她能有机会去上房和尔芙这位继母说话。 不过小七虽然性格跳脱,却被尔芙教导得很好。 她并不会觉得自个儿身份多么尊贵,便不将四爷请来的女先生放在眼里,得了女先生的准许,她也并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和尔芙说话,而是笑着赔罪,又自动自发地将每日的练习加量,保证过后一定会补上,这才和女先生出了布置成课堂的厢房,兴冲冲地跑到坐在上房等着她的尔芙身边,柔声问道:“额娘,您今个儿怎么过来得这么晚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虽说额娘心疼你年纪小小,不忍心你这么冷的天跑过去正院请安,可是你也不能真的就一直不过来给额娘请安吧,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挑剔起额娘过来得晚了,你就不怕额娘让教习嬷嬷教训你……”背对着房门口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跟着小七一块过来的女先生柳氏,她抬手摸着小七胖嘟嘟的小脸,刮了刮小七的鼻尖,笑骂道。 “额娘,您心疼小七,才不会让教习嬷嬷来教训小七呢!” “你倒是精明。”尔芙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招呼着小七落座,一边亲手倒了杯热茶,塞到小七手里头,刚要说些什么,小七就蹬蹬蹬几步跑到了房门口,她有些疑惑地转身,正好瞧见小七将拘谨地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女先生柳氏领了进来。 小七陪着柳氏给尔芙行了个万福,笑着介绍道:“额娘,这是阿玛前些日子新给我请来的先生,柳先生,柳先生早就想要过去给额娘请安,不过我觉得额娘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也知道额娘最是喜欢清静,便没有陪先生过去,今个儿正巧额娘过来的时候,小七正在和先生在厢房练字,先生就陪着小七一块过来了,您可不能怪先生失礼阿!” “死丫头,额娘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么!”尔芙笑骂着,起身扶起拘礼的柳氏,客气地让着柳氏和自个儿同坐在小炕桌的两侧,柔声说道,“先生不必如此拘谨,你是小七这丫头的师傅,那就不必想着我是什么身份,只当我是你学生的家长就好。 之前就听四爷提起过这事,不过我这人到了冬天就犯懒,本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就请你过去一块用顿家常便饭的,结果耽搁来耽搁去的就忘记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柳氏,年方三十,年纪比尔芙大不了多少,夫家是京中正儿八经的读书世家,若不是四爷恳切相求,绝不会来四爷做女先生,这些资料都是尔芙早前就知道的,她也确实动过想要请柳氏过正院说话留饭的想法,不过因为茉雅琦的事情一搅合,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这弄得尔芙猛然瞧见柳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毕竟在尔芙的心目中,这老师都是很值得尊重的。 好在柳氏并不是现代那些被家长捧得高高在上的老师,还被皇权至上的思维所影响,并没有流露出半点骄矜之态,反而被尔芙这般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羞涩一笑,忙客气地颔首一礼,缓声说道:“福晋,您太客气了,妾身实在是惶恐。” “这真不是我客气,小七这丫头性格跳脱,有时候还会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想来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你放心,这丫头虽然爱玩,却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你该怎么教导她就怎么教导她,若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出戒尺来教训她,我和她阿玛绝对是全力支持。”尔芙笑着摇头,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语带轻松的说出了所有现代家长都会对老师嘱咐的那句话。 “小七格格天资聪颖、性格温和,妾身也很喜欢她。”花花轿子人抬人,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都已经这样客气,柳氏也不会舍不得说上几句好听话,便直接顺着尔芙的话茬,夸赞了小七几句。 “你可千万别这么夸她,她最不经夸奖了,一夸就会翘尾巴,不信你瞧着,明儿就准备给你惹点事,这丫头这点和我是真的挺像的,我小时候就是如此。”尔芙忙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氏的话,笑着指着已经骄傲地扬起小脑袋瓜儿的小七,柔声说道。 柳氏是刚刚进府没几天的新人,并不知道小七和尔芙的关系。 毕竟她每日除了过来给小七上课,就是批阅功课,之后就会坐着四爷府安排的马车回家,并不会在府里多做停留,所以就算是府里头差不多点的小宫女都知道的秘密,她却也是半点都不知情,作为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还能引起雍亲王四爷对柳氏的看重,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会将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柳氏现在就是如此,虽然尔芙话说的明白,她却是彻底想歪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地一一应下,顺情说好话,哄得尔芙高高兴兴地走了,带着小七重新回到厢房里读书习字,心里头却如同炸了锅似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和四爷见一见,因为在她看来,尔芙这个继福晋对小七这么好,怕是有其他不好的企图才是,小七是她的学生,虽然她畏惧尔芙的身份,她却一定会保护好小七这个可怜孩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这天离府的时间一拖再拖,如果不是外面天色以后,再留在四爷府里,兴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各种荒诞不羁的流言蜚语,她还不放心离开呢! 小七作为柳氏的学生,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送着柳氏离开了四爷府,挥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仆从,转身就往正院走去。 从小长在四爷府,小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成熟些。 别看柳氏已经尽量努力不让自个儿表现得太明显,但是小七还是能察觉出柳氏今个儿有些怪怪的,而这种奇怪的转变就发生在见过尔芙之后,她担心柳氏会对尔芙有什么不好的打算,虽然柳氏待她不错,她也喜欢柳氏这个性格温婉的师傅,可到底比不得尔芙是小七亲生额娘的关系牢靠,所以小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已经选个站在尔芙身边了,送走了柳氏就急忙给尔芙报信去了。 对于小七的提醒,尔芙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是她和柳氏没有必要的利益冲突,柳氏早已嫁为人妇,家中有子有女,便是她容貌不俗、气质温婉柔顺,却也不会引得四爷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做出夺人妻女的事情来。 二来是柳氏是四爷精心挑选出来给小七做师傅的,想来人品是信得过的,不会做出出格之举,更不会搅合进四爷府这摊浑水。 尔芙细细考虑过,确定自个儿和柳氏不会发生冲突以后,便也就将这事彻底地丢到了脑后,照常如往常,该听戏的时候就听戏,该往西小院去见小七的时候就去西小院,碰上柳氏的话,便笑呵呵地唠上两句家常,并没有太忧心,也没有去防备柳氏会做些什么,所以当四爷某天满脸怪笑地回到正院,出言打趣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说柳氏和你在路上遇到,竟然主动和你说话,还话里话外的提醒你要提防我这个继福晋伤害小七,你会不会是想错了阿!”尔芙短暂失神后,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四爷就知道尔芙会是如此反应,他大笑着坐在炕上,摆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引得尔芙小脸拉长,一副再不说就要翻脸的样子,这才喘着大气的笑道:“那柳先生提醒得不知道多明显,便是爷想要猜错,那也是不可能的,不信你去问苏培盛,我跟你说,柳氏都已经说出二十四孝里卧冰求鲤的故事来提醒我这个做阿玛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听错、猜错、想错么!” 作为一个不大了解二十四孝都是什么的尔芙,实在不好意思问四爷卧冰求鲤的故事,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是一个孝子寒冬腊月趴在冰面上为家中染病的长辈求雨熬汤,最终感动天地,使得活鱼跃入怀中的故事,应该是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这和提醒小心继母有啥么关系,但是她见四爷说的如此肯定,便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等明个儿四爷出去,一定要好好找找这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内容,反倒是将询问柳氏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的正事给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她再次在西小院碰见柳氏,她这才想起来。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尔芙被四爷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的,终于怒气冲冲地杀向四爷,抱着四爷的胳膊又咬又啃的,直到四爷举白旗投降,她这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旁边,等着捂着胳膊喊疼的四爷过来哄自个儿。 重回四爷府 第1835章 第1835章 “你倒是比老四有孝心。”德妃娘娘笑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道。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四爷,他心里头也是惦记着您的。”尔芙闻言,很是不赞同的反驳道。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德妃娘娘端起茶盏抿了口,轻声呢喃道。 到底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即便是血脉相通,即便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可是总归是差些味道,德妃娘娘这话也并非是有感而发,而是实实在在地被其他宫妃的炫耀举动给气到了,尤其是膝下同样有两子绕膝的宜妃,这两日经常借着过来找她说话的由头,各种炫耀老五和老九在外是多么惦记她,又打发人送了什么新玩意儿回来……德妃娘娘和宜妃斗了大半辈子了,在这点上,却是实打实地输给了宜妃,所以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偏偏她又理智地明白这一切不怪老四。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切都要怪她想要攀上佟佳皇后这棵大树,舍弃了老四。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脸上,多了几分愁怨之色。 尔芙见状,如何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情不好,她也从德妃娘娘身后宫女的暗示看出,这一切都和随康熙帝出巡的老四有关,她虽然不聪明,略微想想,便也明白德妃娘娘是为哪般如何苦闷了。 她笑吟吟地凑到德妃娘娘跟前,接过宫女手里的羽扇,轻轻摇着,柔声安慰道:“娘娘,其实我今个儿过来就是四爷特地来信嘱咐的,他担心您自个儿在畅春园烦闷无趣,又知道您不好轻易往圆明园走动,便让我多过来陪您说说话。”说完,她还不忘故作亲昵地往德妃娘娘身边凑了凑。 这宫里的女人,甭管模样是否仍然娇嫩如豆蔻少女,心态却比同龄妇人老迈许多,何况德妃娘娘本就已经不年轻,已然是到了最需要关心的更年期,偏偏她的身份,致使她不能和儿女常伴,也没有能哄玩逗趣的孙男娣女在跟前,连想找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难,也就越发会为了些许小事伤春悲秋了。 好在尔芙很有和老辈人打交道的经验,几句话就哄得德妃娘娘露出了笑颜。 不过也对,如德妃娘娘这般坐稳后妃宝座多年的宫妃,什么珍稀古玩、稀罕玩意儿没见过、没瞧过、没把玩过,相比起从外面送些小玩意儿来卖乖,显然是陪伴更珍贵,尤其是一个已经贵为亲王福晋的儿媳妇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想要不高兴都不容易,最让她欢喜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已经瞧见宜妃那个老对手正满脸铁青走过来。 就在她打算趁此机会和宜妃娘娘炫耀一番的时候,宜妃已经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笑着迎上来道:“果然还是德妃姐姐有福气些,瞧瞧咱们老四家的,果然乖巧懂事,比我家老五、老九家的都强。” 虽然德妃娘娘被宜妃的先发制人堵得心口发闷,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满脸慈爱笑容地对着尔芙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尔芙,还不见过宜妃娘娘。” “臣妾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福。”尔芙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上前一步,屈膝道。 “快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与德妃姐姐相交多年,早就把你和四爷都当做自家孩子看了。”宜妃娘娘笑着俯身虚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似是很亲昵地拍着尔芙的手背,柔声说道。 不得不说,这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宫妃,各个都有一张无懈可击的假面。 尔芙虽然不善于人际交往一道,却也明白这会儿自己不该和宜妃娘娘站得太近,她甜笑着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到德妃娘娘的身边,用实际行动表示着自个儿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小心回答道:“臣妾谢娘娘抬爱。”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难得宜妃妹妹喜欢你,快一块坐下吧。”德妃娘娘很是满意地瞟了眼垂首做恭敬状的尔芙,笑着指了指身侧空着的绣墩,柔声说道,最后也没有忘记和宜妃炫耀两句,“这孩子忒实在,我都说这些小事有云舒她们打理就好,偏偏不肯歇息……” 说完,她笑着招呼云舒去给尔芙取来冰镇的酸梅汤解暑去热。 “四福晋孝顺姐姐,姐姐该高兴才是,不像老五和老九他们家的,这除了照规矩过来请个安,那想找她们说说话都难,姐姐不知道,妹妹瞧着姐姐和四福晋如此亲近,不知道多么羡慕呢!”宜妃娘娘也知道德妃娘娘的心思,虽然心里头不痛快,却也笑呵呵地应承着。 她和德妃相争相斗多年,但是到底没有动真格的,关系也算挺不错的,她心里也知道她这两天炫耀老五和老九送来的小玩意是真刺激到了德妃,现在有机会缓和,她当然乐不得的配合了。 只不过瞧着德妃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也真是有些气闷。 尔芙显然并不能理解德妃和宜妃这种相爱相杀的套路,听着两位娘娘说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在她也并没有打算掺和进去,所以就一直很乖巧地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直到宫人捧着已经去籽切块的西瓜出来,这才流露出几分兴趣来,她笑眯眯地将琉璃盘子边放着的银叉子递到两位娘娘手边,柔声说道:“二位娘娘,这西瓜还是要趁着凉快的时候吃,您二位快尝尝。” “对对对,宜妃妹妹快尝尝吧。”德妃娘娘笑着接过叉子,礼让道。 “妹妹正馋这口吃食呢!”宜妃笑着应道,随手将一块甘甜的西瓜送到了唇边,小小口的吃着。 不同于尔芙这年岁的小辈,德妃和宜妃这些娘娘都已经过了争宠斗狠的年纪,自然也就不怕有人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加之这西瓜才刚刚上市,内务府那边怕这西瓜今个儿有,明个儿哪位主子吃上瘾就可能供不上的,所以并没有敢早早地送过来,好容易瞧见这新鲜的西瓜,宜妃不客气,德妃娘娘更不会舍不得这点吃食,刚刚还很雍容端庄的两位娘娘都多了几分随意,这面和心不和的二人,谈笑间,也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尔芙,陪着两位娘娘吃了会西瓜,又趁机蹭了两杯酸梅汤,便也就回去了。 “虽说畅春园那边,和圆明园的景致相差不多,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地盘,待着就是不如在圆明园舒服,可算能松口气了。”重新回到长春仙馆,尔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感慨道。 “主子,后面洗漱用的温水备好了。”诗兰接过尔芙递回来的湿帕子,轻声道。 尔芙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身侧冰山带来的凉爽,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懒得动弹,先放放吧。” 说完,她就翻个身,抱着镂空玉雕的方枕睡了过去。 只可惜,她才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外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响动。 “怎么回事?”尔芙闻声,满脸不高兴地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沉声问道。 “主子,小乌拉那拉格格又闹起来了。”诗兰好不容易压下外面的嘈杂动静,苦着脸回到上房里,还没来得及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便正赶上尔芙坐起来询问,她臊眉耷眼地上前,低声回答道。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反应,实在是小乌拉那拉氏太不着调了些,打从四爷前脚随圣驾离京,这没能如愿跟着出去的小乌拉那拉氏就闹腾起来,今个儿嫌厨房送过来的水果不够新鲜,明个儿嫌厨房的吃食不精致,反正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长春仙馆折腾,偏偏小乌拉那拉氏学聪明了,不再和尔芙这位嫡福晋硬碰硬,来了就是拧着帕子装哭扮委屈的告状,即便尔芙再是不耐烦,也不好怪罪小乌拉那拉氏,只能安抚着……然后小乌拉那拉氏就越闹越起劲了。 “她倒是会挑时候。”尔芙冷笑着,呢喃道。 “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回去?”诗兰闻言,轻声询问道。 “你能应付得了她就不会让她吵醒我了。”尔芙沉声答道。 不过尔芙也并没有匆忙召小乌拉那拉氏进来说话,她知道啊这会儿情绪不对劲,容易被小乌拉那拉氏激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她坐起身来,抱着玉枕愣了会儿神,又吩咐诗兰拧了湿帕子擦脸醒神,拖了有一盏茶时间,确定起床气都已经退散,这才让人领着在廊下哭哭啼啼抹眼泪的小乌拉那拉氏进来。 “福晋,您可得给婢妾做主啊!”小乌拉那拉氏进门,瞧清楚尔芙的位置,便嗷唠一嗓子地嚎开了,话也不多说,反正就是跪坐在尔芙的跟前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装哭,直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这才如同背课文地说起她来时就已经想好的借口,“福晋,婢妾虽说是个格格,但是到底也是四爷的妾室,现在连厨房都欺负婢妾,婢妾就是想要让他们用冰块做些爽口的小吃食,他们就三拖四拖地不肯答应……” 好,又是老一套。 尔芙内心充满了无数个卧槽,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示意诗兰扶起坐在地上撒泼的小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这各院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厨房那边去取冰,也都是按照各院份例过去取,你今个儿多要一块,哪就有人要少拿一块,现在又是正热的时候,各院女眷都需要用冰解暑,厨房怎么敢私自多给你冰块呢,你这不是为难他们么,要不这样,赶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多留出一块来!” “婢妾哪里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呢! 福晋,这各院用冰都需要按照份例来,婢妾怎么可能要多占用其他姐妹的份例,婢妾都已经说出从自个儿的份例出,偏偏厨房那边就是不肯,这不是故意欺负婢妾,又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微撇了撇嘴儿,继续哭诉道。 尔芙迷惑,扭头看向诗兰。 她可不觉得厨房那边的人会如此大胆地和府中有品级的格格作对,但是小乌拉那拉氏又是言辞凿凿的样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诗兰看懂了尔芙迷惘的小眼神,忙凑上前,将自个儿了解到的真相告诉尔芙。 事实让尔芙很无语。 不得不说,小乌拉那拉氏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总结到了真谛,找到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那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小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撒谎,她确实是要从自个儿份例中出冰块,吩咐厨房那边做冰镇红豆沙粥,但是她出的冰块是冰窖那边专门储存用来解暑降温的大冰山。 这种冰山和厨房那边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全是河流自然结冰形成的冰块,厨房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都是用山泉水利用冬日室外温度过低的特点,特别冻成的冰块,这河水结冰形成的冰山,确实在本质上和山泉水冻成的冰块一样,但是细致上是有区别的,虽说河水冻成的冰块,亦是清澈无垢,但是谁敢保证这种河水冻成的冰块做出来的吃食就不会弄得小乌拉那拉氏脾胃不和、上吐下泻,膳房那边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小乌拉那拉氏就闹到尔芙跟前来了。 “小乌拉那拉氏,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膳房不肯用冰山为你制作吃食,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若是再胡闹,可别怪本福晋不客气了。”从诗兰这里得知真相,尔芙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满脸不高兴的教训道。 “福晋,婢妾不是不知道这解暑降温的冰山和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 不过婢妾也不是故意为难膳房,婢妾早就听底下婢仆说过,这河水也是能食用的,那些庄户人家都是从河边打水饮用的。”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听尔芙这么一说,连磕绊都没打,便直接指着尔芙身侧晶莹剔透的冰山,说出了她已经打听好的借口。 好样的,尔芙暗暗对小乌拉那拉氏挑了个大拇指,尔芙是真没想到,这小乌拉那拉氏为了给自个儿添堵,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既然小乌拉那拉氏坚持说河水冻结成的冰山能食用,那她要是不就此成全小乌拉那拉氏,她都对不起自个儿这些天受的委屈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同意了小乌拉那拉氏无理取闹的要求,吩咐膳房用冰山上凿下来的冰块给小乌拉那拉氏制作吃食。 重回四爷府 第1836章 第1836章 好在,福嬷嬷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忙赶过来后罩房这边儿,拦住了还要去正房找弘晖讨要说法的玉湖,低声劝道:“弘晖阿哥性格执拗,您实在不好和他一争高低,还是稍微忍耐些吧!” “福嬷嬷,您是这院里的管事嬷嬷,您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但是您也别忘了,您亦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她二人不过是妾侍,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她二人的住所在宽绰的厢房,反倒是我这个格格,竟然要住到狭窄的后罩房,这是不是有些尊卑不分了啊!”被拦下的玉湖,怒气冲冲地瞪着福嬷嬷,咬牙道。 “格格,您听老奴一句劝,别闹了! 她二人的身份是不如您尊贵,但是架不住弘晖阿哥偏疼她二人,乐得将好东西主动送过去,您闹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惹弘晖阿哥不高兴!”福嬷嬷闻言,满脸无语,却又不能不耐着性子安抚,谁让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呢,便是她现在不再是奴籍,但是她的子女还在乌拉那拉氏族里当差呢。 只是玉湖并不是个听劝的聪明人…… 她闹来闹去,和福嬷嬷大声争执的事儿,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弘晖阿哥的耳朵里。 “让她去院子里跪着去,爷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姓什么,别以为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人,便能够在这爱新觉罗氏的府里胡闹妄为了!” ………… 玉湖怎么可能甘心去院子里罚跪丢脸呢! 她拗不过弘晖这个阿哥,但是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长辈在呢,比如正院的嫡福晋钮祜禄氏,比如西小院的乌拉那拉侧福晋,比如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 这会儿,她也不管将这事闹大了以后要如何在春晖阁里立足了。 玉湖趁着福嬷嬷去前面找弘晖阿哥说清的空档,对着自个儿的近身婢女使个眼色,偷偷摸摸就从春晖阁里跑出去了。 府里正在办喜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可以钻的空子,弘晖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出去找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去告状。 玉湖就这样沿着小路,一路顺畅地溜达到了后宅,直接摸到了正院门外。 这也得亏这会儿来府里贺喜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然四爷府的花边新闻就又要在京里传播开了。 正在拆发髻的尔芙听说才进府的玉湖格格求见,满脸懵。 她抬手揉揉耳朵,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前院春晖阁的玉湖格格求见。”过来替玉湖通传的小宫女,只得尴尬重复道。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她挥手制止了诗兰等人的动作,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堂屋里,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做事出乎意料的玉湖格格。 此时,玉湖格格早就不复之前的俏媚模样,披头散发地如同疯妇一般。 她会如此造型,倒不是因为她跑过来这一路造成的,而是和福嬷嬷推搡所致。 尔芙顾不上询问其他,忙招呼诗兰去取来清水给玉湖梳洗,待到玉湖梳妆齐整后,她这才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竟然闹得你一个新进门的格格这般狼狈不堪。”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前院和老十三等诸兄弟开怀畅饮的四爷传去口信。 按下前院的四爷如何反应不说,单说玉湖格格。 只见她闻言就跪倒在地,连连哭诉着委屈,将她到春晖阁的桩桩件件不顺,添油加醋地详说一番,哽咽道:“福晋,婢妾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地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弘晖阿哥太过分了……”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弘晖过来。”尔芙无奈道。 她也是真没想到这弘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听玉湖描述,整个人都是傻眼状态中,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她顶着嫡福晋的名头,虽说是弘晖的嫡额娘,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事儿! 好在这府里有一个炮灰般的人物--乌拉那拉氏。 此时此刻,尔芙无比感谢穿越大神和重生大神的帮忙,要是没有换壳归来的乌拉那拉氏,她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种好戏呢! 她一边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弘晖过来,一边安排青黛去请乌拉那拉氏过来,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将茶水点心备好,让玉湖格格能够保持体力,免得等到乌拉那拉氏过来了,玉湖格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小院那边儿,乌拉那拉氏正心情好好地翻看着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琢磨着该给新进府的两个族中侄女送些什么见面礼,突然听说正院的大宫女青黛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懒洋洋地摆摆手道:“问问她有何事,如果没什么大事,便让她明个儿再过来,我这都已经歇息下了。” 说完,她就勾唇一笑,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 虽然她现在没能力和尔芙硬碰硬,但是驳驳尔芙的面子,她还是蛮高兴的。 只是这种欢愉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太久,可以说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传话的小宫女回报说,嫡福晋是为了前院新进府的两个小辈侍妾的事儿特地派青黛过阿里请她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她啥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不放在心上,唯有弘晖不行。 乌拉那拉氏也不觉得尔芙会没事找她闲聊天,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可能,她赶忙吩咐宫婢伺候自个儿梳妆,简简单单将发髻挽好,连身上那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都顾不上换,披上件披风,便随着青黛快步往睁眼那边儿赶去。 而与此同时,前院春晖阁的弘晖童鞋,却是不紧不慢地就着甄妮的小手喝着酒。 他足足在房里磨蹭了有一炷香工夫,将壶里剩下的残酒喝光,这才慢悠悠地让甄妮和戴斯伺候自个儿穿衣梳洗,一些准备妥当,距离赵德柱过来求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过弘晖却并不着急,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可谓是晃晃悠悠到了正院。 等到他到正院,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在正院堂屋里喝光三倍浓茶了。 正院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皆是满脸疲惫地坐在堂屋里,玉湖早已经有人领着下去歇息了,毕竟她们都不希望府里闹出乱子来,要是让弘晖瞧见了新格格玉湖在这里,还不得直接上演大乱斗啊,尤其是后来的乌拉那拉氏,她是最不愿意玉湖和弘晖闹起来的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玉湖和清雅都是她和甄妮、戴斯暗斗的棋子,她怎么舍得一天就废了好不容易从乌拉那拉氏弄出来的棋子呢! 弘晖敷衍的见礼,也不等尔芙叫起,直接站直身子问道:“不知福晋突然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今个儿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啊,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是很着急回去春晖阁呢!”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玉湖已经过来告状的事儿呢! “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顾了,还真是有出息呢!”显然,尔芙很不满意弘晖这会儿的油嘴滑舌,她满脸厌烦地撇过去一记白眼,冷声呵斥道。 “福晋所言,怕是有些严重了吧。”弘晖倒是完全不在意,嬉皮笑脸地说道。 “很好,和好,那我就不要白浪费好心眼儿了。 乌拉那拉侧福晋,你是弘晖阿哥的庶额娘,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这件事亦是你一手主导的,那现在就交给你去处理了!”尔芙闻言,满脸恼怒,心里却是一喜,她冷冷地瞧着下首垂手而立的弘晖片刻,扭头对着还未出声的乌拉那拉氏吩咐道。 说完,她也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直接就端茶送客了。 而一直站在尔芙身侧的诗兰,也不给乌拉那拉氏继续纠缠尔芙的机会,直接几步就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客客气气地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她半是礼让,半是胁迫地送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来到了院里,转身就关上了门。 至于说,厢房那边歇息的玉湖格格,她也没有忘记。 就在乌拉那拉氏想要招呼着弘晖回到自个儿西小院去说话的时候,诗兰已经动作迅速地来到旁边的厢房里,将房间里喝茶吃点心的玉湖叫了出来。 玉湖出来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诗兰的连续动作气得牙根痒痒,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就不作壁上观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不管玉湖格格,到底是她收拾甄妮和戴斯的帮手之一。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挡在了玉湖格格跟前儿,瞧着已经是满眼喷火的弘晖,冷声说道:“你别忙着冲她使劲了,我将她叫来的。” 说着,她丢给玉湖格格一个眼神。 乌拉那拉氏是希望这个有些莽撞无脑的玉湖不要出声了。 可惜,她都已经知道玉湖格格是个冲动且无脑的性格,又怎么能指望玉湖格格明白她的暗示呢,玉湖格格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要做自个儿的靠山呢,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迈步走出了乌拉那拉氏的遮挡,语带挑衅的说道:“你既然做得出来,便该知道不守规矩的结果,这府里还有长辈在呢,可不许你任着性子胡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心里就剩下满心的羊驼飞奔而过了。 为了不让这场闹剧发生在正院,她忙抢在弘晖开口前,冷声说道:“福晋休息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她就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婢使个眼色,示意宫婢抓住玉湖格格快撤。 弘晖瞧着乌拉那拉氏一甩袖子从自个儿身边走过,恶狠狠地瞪了玉湖一眼,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他虽然心生气恼,却也不愿意在正院丢脸,所以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呢,不然诗兰又何必一直站在院子里呢。 就在弘晖迈步要走的刹那,诗兰笑着开口道:“还请侧福晋稍等等,也请弘晖阿哥稍等等,咱们福晋刚刚就派人给主子爷送信了,您几位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好吧,不如请到前面穿堂说话吧,也免得您几位这么辛苦地来回走了!” 说完,她就命宫婢拎着宫灯引路,率先走在前头地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等三人引到了穿堂里安坐闲聊,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奉上茶点干果等零嘴儿。 安排好了这些,诗兰这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等三人屈膝一礼,退出了穿堂。 而与此同时,刚刚一脸气愤回到内室里休息下的尔芙,则已经鬼鬼祟祟地从穿堂的后门,先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玉湖三人一步地来到了穿堂里,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布置得雅致华丽的厅堂里,选择和诗情、晴岚一块,躲在隔断墙后面的茶室里,玩起了偷听的小把戏。 虽然说是偷听,但是她也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摆着的官帽椅上,手边还有茶点。 她倒不是就为看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的笑话,纯粹是好奇,纯粹是恶趣味作祟。 相比起对上尔芙,弘晖那副不屑、鄙夷、傲空一切的做派,对上乌拉那拉氏时,他还算是守规矩、懂礼数,如果不是有玉湖这个脑残白目的女人在旁边搅和,其实还真未必能闹出多大动静来,就是尔芙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两位格格里,竟然有玉湖这种脑残至极的傻姑娘。 玉湖在进到穿堂里以后,还不等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针锋相对,便跳出来道:“弘晖阿哥,您是亲王之子,身份尊贵,但是婢妾亦是八旗出身的正经秀女,您就算是不喜婢妾,却也不该让那两个如娼妓般的贱婢爬到婢妾的头上,您既然如此不顾规矩,那婢妾也不必遵着规矩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37章 “看来是我之前的处事方法都太圆全了些,竟然让这些人以为能够永远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甭管怎么说,我亦是膝下有双子傍身的嫡福晋呢!” 说完,她又是一笑,轻抚孕肚,满脸欣慰的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邱嬷嬷的方向,柔声问道:“四嫂那边儿,嬷嬷没有怠慢之处吧?” “主子放心,四福晋是个温婉谦和的好主子。”邱嬷嬷闻言,浅笑答道。 “那就好,打从嫁到阿哥所那天起,我又要存着百倍小心地伺候着我那位婆婆,还是留神原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要挑出我的错处,更要防备着这后院里的妾室给自个儿下绊子,还真是心累,本以为四爷府里的事儿,甭管闹出什么乱子,总也牵扯不到我头上,倒是没想到老天爷心疼我,将四嫂这样好性格的人送到了我的身边来。”完颜氏笑着让小宫女扶着自个儿从地台宝座上站起身来,略微走动几步,松泛着有些犯乏的身子骨儿,边走边说道。 “那也是主子好心有好报。 当初,要不是您有心帮衬着四福晋,经常说起四爷对府里的好,她也没那么容易就让德妃娘娘放下心里的芥蒂,重新接纳雍王这个大儿子。”邱嬷嬷欠身跟在完颜氏的身边,生怕小宫女稍不留神就摔着身娇体贵的完颜氏,笑吟吟的应和道。 “我当初也是不想让那个乌拉那拉氏一直盯着我挑错,又见四嫂得宠,且性格天真直率,这才想要利用她替我分分忧,所以嬷嬷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落在旁人耳朵里,还以为是我在表功呢,平白坏了我和四嫂之间的情分。”完颜氏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瞧着邱嬷嬷,眼神凌厉地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又是一笑,命宫女扶着自个儿往厢房那边给尔芙赔罪请安去了。 厢房里,尔芙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正捧着一杯清香扑鼻的铁观音盖碗茶,小口小口抿着,猛然瞧见完颜氏过来,她偷偷窥了眼桌上的狼藉,稍显尴尬地起身迎上前来,笑着扶过完颜氏的胳膊,带着几分过来人语气地低声唠叨道:“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还能穿着花盆底绣花鞋到处走动呢,该让下人给你多备几双随脚的羊皮小靴和软底绣花鞋,这走路稳当,还不累人。” “劳四嫂惦记了,我一会儿就让针线房抓紧准备。”完颜氏闻言,笑着应道。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走到了绣桌旁,尔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小声道:“我这是没把自个儿当外人,你那边还忙着,我就已经将午膳都解决了,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四嫂,您这是说哪里话,在自个儿家里头,可不就该是要自在些,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您要真是拘着礼数,那才是要让我觉得心里委屈呢!”完颜氏笑着摆了摆手,满脸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答道,而邱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伶俐人,赶忙就领着人进来收拾残羹剩饭了。 等到尔芙反应过来时,绣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已经魂归泔水桶了。 她瞧着鱼贯而出的宫女背影,好想说上一句,我还没有吃饱,能不能再吃两口…… 当然,这些都是想想而已,现实里,尔芙还真没有那么厚脸皮,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举动,她装作没瞧见似的地继续和完颜氏说着体己话,同时招呼着诗兰将她从炫彩坊精挑细选的小礼物摆在了桌上。 她随手拎起一个碧玺石雕琢成的九连环,笑呵呵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惯了,想一出就是一出,今个儿去炫彩坊的时候,瞧见炫彩坊有这些小玩意儿,便想到你肚里的孩子了,这些玩意儿,正好送给你给我的小侄子布置小床。”说完,她就一件件介绍起这些个价值不菲的小玩具了,这些精雕细琢的小玩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街上买到的,那都是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现代那些婴儿玩具,自个儿一件件画了图纸交给炫彩坊,拜托白娇安排工匠雕琢出来的。 她其实也是担心,过完年完颜氏就要跟着老十四回福建去了。 诗兰摆到桌上的这些,还只是她今个儿带过来的一部分,一套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旁边还有没有组装好的婴儿健身毯、包裹着猞猁狲皮的摇摇木马、打造成小动物形状的矮凳等东西,足够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岁玩到三岁了,别看这些东西的用料不算贵重,却件件都是尔芙精心准备的。 这些东西,果然让完颜氏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如她们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礼物的贵重与否并不重要,反倒是这份心意,更显得珍贵异常。 “真是让四嫂费心了,我本来还发愁不知该给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儿准备些什么小玩具才好呢,您就送来这么些精致的玩具,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完颜氏的玉手轻抚过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含泪感激道。 “你别忙着谢,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小侄子的。”尔芙笑着摆摆手,随口说道。 说着,她就话锋一转地让完颜氏请太医过来检查这些东西。 完颜氏闻言愣在了当场,忙反驳道:“四嫂,您这是何意,您这是故意寒碜我!” “你先听我说,咱们妯娌关系亲近是不假,但是咱们身处的位置,让咱们这身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阴谋陷害,我是不存着害你的心思,却不能保证不会有人借我的手做些什么事儿,我让你请太医过来检验清楚,一来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安全,二来也是不想因为这些事儿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尔芙不慌不忙地攥住完颜氏的双手,认真解释道。 这也是尔芙的心里话,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她亲自安排白娇在府外置办的,白娇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她自个儿也不存着害人的心思,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能保证这老十四的府里就没有耳目聪灵之辈,万一真有人知道这事儿,万一真有人对完颜氏腹中的胎儿动了歪脑筋……一旦完颜氏是因为自个儿送来的这些东西受害,即便事后能证明这事儿和自个儿无关,但是没有也任何一个母亲能原谅害死自个儿孩子的帮凶,哪怕帮凶是无心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完颜氏请来太医当面查验清楚。 显然,尔芙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完颜氏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而且她也是打着尔芙离开就要请太医过来查验的,现在既然尔芙都不介意了,她又何必绕这个弯子呢,不然要是按照她原本的安排,真要是传扬出去,兴许还会引起尔芙的反感,还不如当面查验呢! 两人都不再纠结此事,小宫女自然不会多话,小跑着往前院去请太医过来了。 其实按照十四爷的品级是不够资格留太医在此轮值的,不过德妃娘娘在宫里是位高权重,其兄长亦是朝中夺嫡声望最高的皇子,他的地位就有些超然了,而且现在他府里的嫡福晋完颜氏还身怀有孕,所以他和康熙帝一求,康熙帝就准许太医在十四爷府里轮值,方便随时伺候了。 今个儿在府里轮值的太医是个才不过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眉目清俊,温文尔雅,他穿着那身有些丑的官袍,跟着宫女,矮身来到尔芙和完颜氏跟前,躬身一礼,道:“微臣武世庸,见过四福晋,见过十四福晋,四福晋、十四福晋吉祥!” “武太医免礼,赐座。”尔芙瞧瞧完颜氏,完颜氏笑着点点头,叫起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动作麻利地从旁边梢间搬出了一张绣墩,离着绣桌约莫有五六步的距离远摆好,便退回到了完颜氏的身边,武世庸又是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等着绣桌旁坐着的两位福晋差遣,心里合计着日子,暗道:今个儿也不是该过来请平安脉的日子,这完颜福晋让他过来是要作何吩咐呢! 不等武世庸多合计,完颜氏就已经笑吟吟地说出了请他过来的原因,他顺着完颜氏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注意到了旁边摞在一块的两个箱笼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不过他却是迟迟不敢上前,不为其他,只因为这送礼物过来的人还坐在那儿呢,这替各府贵主查验礼物的事儿,他是做过不止一次了,但是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就查验礼物的,该不会是这两位福晋就要为此撕破脸吧。 这般想着,武世庸官帽掩盖下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汗珠子。 好在,尔芙和完颜氏很快就看出了他的忐忑和为难,笑着解释道:“武太医,您不要多想,您也知道我这弟妹身怀有孕,正是要格外小心的时候,这些礼物又是送外面采办的,经手的人不知多少,万一谁心里存了旁的心思,这就是要害了十四福晋的,所以我才特地建议完颜福晋早些查验清楚,这用着、把玩着,也能安心些。” 完颜氏闻言,亦是笑着点点头,瞧不出半点心存叵测的模样。 有了两位福晋的话,武世庸这位如坐针毡似的小太医这才将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依照着往常惯例地接过宫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拭干净双手,微提袍摆地迈步上前,一样样地检验着箱笼里还泛着漆味的礼物,或是凑到鼻尖深嗅分辨,或是用随身药箱子里带着的药材涂抹……总之是用尽各种手段的检查着这些东西是否安全。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折腾出一身汗的武世庸检验完了最后一件铜鎏金的梅花鹿摆件,将这些他或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玩具分成了两摊,转身回到尔芙和完颜氏的身边回禀道:“回四福晋、十四福晋,这里的东西不存在对孕妇和孩童不好的东西,不过这些木雕刷清漆的摆件玩具,还是要透透风才好,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更弱些,闻到这些味道的话,怕是会容易引起过敏症状。” “只要吹吹风就好?”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她担心这武太医是在说客气话。 武太医点头,满是认真地解释道:“四福晋不必担心,这木匠打造出的家具都是要刷层桐油漆的,这种桐漆风干以后是不会影响身体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到我小侄子出世的时候,这些东西早就已经风干了。” “都是四嫂非要让太医过来检验……”完颜氏有些得便宜卖乖的娇嗔道。 “嘁,你这妮子,怎么竟然比我还要赖皮呢,不过我念在你肚里怀着我的小侄子,这次我就大度些,不和你计较了!”尔芙闻言,笑着轻拍了两下完颜氏的手背,柔声打趣道。 这完颜氏和尔芙有说有笑的一团和气,其他各院一直盯着正院这边动静的妾室,却是不知道这里面内情,还以为刚才那出闹剧有了效果,闹得完颜氏身体不适了,不说是欢欣鼓舞吧,却个顶个都露出了坏笑,尤其是当武世庸回到前院,万分无奈地应付走来打探消息的各处婢仆,便让她们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其中尤为激动的就是府里最早被册封为侧福晋的舒舒觉罗氏。 不同于十四爷府里的另一位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膝下有一子弘映傍身,舒舒觉罗氏的孩子是没有少生,但是偏偏运气不大好,三年产下三女,就是日思夜盼的阿哥,一个都没有见到,所以当初太医说出完颜氏这胎有可能又是阿哥的时候,她这心里就如同被油煎火燎般痛苦着,嫉妒得她恨不得将巫蛊扎小人那套全无科学根据的把戏都用上了,现在完颜氏这胎可能不大安稳,她自是比所有人都要欢喜着。 欢喜过头的舒舒觉罗氏做出了一个愚蠢无比的举动,未曾安排任何人试探一二,便拎着两笼才出锅的小点心就跑过来凑热闹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38章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熊希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说完,她就拿着白娇重新封好口的书信,笑呵呵地往外走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39章 第1839章 她强忍着怒气,将一本账册从头翻到尾,冷笑着合上了账本。 “主子,要用印么?”一旁伺候笔墨的诗兰小心翼翼地窥着尔芙的脸色,低声道。 尔芙闻言,哼哼地冷笑两声,沉声道:“用印? 明个儿我要当着这阖府上下的大小管事嬷嬷的面用印,让她们好好松快松快乏儿。 行了,你先将这些账本都收拾起来吧,一会儿给炫彩坊的白娇传信,让她明个儿晨起就安排二十个账房先生过来,我要让二十个账房先生联合查账,让这些管事嬷嬷们贪得无厌,我倒要看看我这一个月到底丢了多少银子!” 说完这话,她双手重重地拍在了身前的书案上,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了。 她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留在书房,免得自个儿瞧着这些账本生气。 同时,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不懂感恩呢,明明她都已经给各处都预留出了一线灰色地带,足够她们各个都能有一份不错的灰色收入,虽然算不得是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也能各个吃得满腹涨涨了,但是这些人怎么就贪得无厌,非要逼自个儿动怒呢…… 想不通啊,想不明白啊…… 难道这金钱的魅力就那么大么,大到让她们连性命前途都不放在眼里了。 尔芙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抬手招呼过晴岚,带着几分困惑的问道:“如果现在我将我院里的私库交给你负责,大笔金银摆在你眼前,你是希望能够一直留住这份差事,还是狠捞一笔呢?” “主子,奴婢不明白。”晴岚有些忐忑地轻声答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各处管事嬷嬷为何拼着差事都不要了,也要大肆贪墨,想要问问你的想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尔芙闻言,浅浅一笑,她看出了晴岚的忐忑和不安之处,柔声解释道。 晴岚稍稍安心,恭声答道:“奴婢不明白其他人的想法,但是若是换做奴婢的话,奴婢应该会努力保住这份体面的差事,因为奴婢知道主子为人宽厚,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手下人,奴婢不去贪墨,主子也会赏下一份体面,比起偷偷摸摸地贪墨,又要藏着掖着,生恐别人发现,远不如风风光光地享受主子赏下的体面。” 虽然晴岚这番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尔芙还是听明白了晴岚话里的隐喻,她沉默了片刻,笑吟吟地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便冲着你这番话,待你出嫁的时候,我也要送你份体面。” 说完,她就已经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堂屋里。 原来是她一直都没有将自个儿的位置摆正,她已经不是龟缩在西小院偏安一隅的侧福晋了,只要料理好她跟前儿那三五十个宫婢仆从就好。 而现在她是嫡福晋了,四爷府内宅的当家女主人,这阖府上下的所有婢仆都归她统领,抛开那些背后各有主子的少数婢仆不算,她对其他婢仆都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这些人知道自个儿是个大度宽厚的好主子,那这些人就会回报出同样的诚意。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那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榜样。 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品味到那份难得的美味,那自然会有后来人前赴后继的大快朵颐,而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挑选出一个合格的榜样,尽忠职守、恪守本分,她再送出一份足以让很多人艳羡不已的赏赐,让府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尽心当差是有回报的。 那府里有这样合格的榜样人选么……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用,这四爷府内宅上上下下当差的婢仆有两百余号人,管事嬷嬷也有二十余号人,总归会有恪守本分的老实人,但是榜样就不能是那种不起眼的小人物,那样也起不到引人效仿的意义,所以这次要树立成榜样的人,便要从这些管事嬷嬷里挑选出一个了。 尔芙比较属意的人选,就是府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掌管着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上到金银玉器、下到绫罗布匹,但凡是府里能用到的东西,一切都需要经她的手,手下更掌管着府里的所有采买,就算她不吃拿卡要,那背地里想要讨好她,主动往她手里塞好处的人都大有人在,但是这位秦嬷嬷素来铁面无私,对人对事都是一本正经、不偏不倚,倒是一个很适合被树立为榜样的典型。 其实尔芙这种认知也不全面,毕竟人非圣贤,谁能全无私心呢。 她也不是要找出一个堪比圣贤的完人,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好,所以秦嬷嬷很符合她的要求,所以她很快就打定主意了,派人过去请秦嬷嬷,打算和秦嬷嬷好好商量下树立榜样的具体细节。 当然,所谓商量,也就是一种比较客气的说法。 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叫秦嬷嬷过来,也就是先给秦嬷嬷通个气而已。 对付秦嬷嬷这些手握实权的管事嬷嬷,一些小打小闹的好处,并不能让她们管住那颗中饱私囊的心,所以她这次要送给秦嬷嬷的是一份大礼。 一处位于前门外的小院,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前店后居的结构,价值千金有余,不论是自个儿经营打理,还是租赁出去收租子,那都是一处挺不错的选择,也足够这些见惯好东西的管事嬷嬷们心头痒痒了。 少时片刻,秦嬷嬷就丢下手头琐事来到了主院堂屋。 尔芙将自个儿这想法一说,秦嬷嬷就忙推辞道:“奴婢不敢愧领。” “哦?”尔芙有些好奇的反问道,“这送上门的好处,秦嬷嬷又为何推辞呢?” 秦嬷嬷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沉默了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终于说出了她自个儿的为难之处,那就是她担心其他人心生嫉妒将她隐藏在暗处的黑历史揭露出来,这就是尔芙所说的那种了,人无完人,谁又能一点缺点、一点黑历史没有呢,秦嬷嬷是担心好处领到手没几天,反倒丢了现在手里这份美差、肥差。 对此,尔芙并不意外,她笑着摆摆手,安抚道:“秦嬷嬷,你不必忧心这些事。 我想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送你这份厚礼的原因,无非就是一点,那就是希望府里的各处管事嬷嬷能心里有所期盼,更好地约束住自个儿的贪心,所以就算有人过后会来找我告你的黑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儿,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当然了,你也可以先于其他人一步,自己坦白,将过去的一些错处好好说说。”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搬把绣墩给秦嬷嬷,让秦嬷嬷能够坐下回答,毕竟秦嬷嬷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让这样年纪的人站着和坐着的自个儿对话,她这心里压力还是蛮大的。 秦嬷嬷忐忑地欠身落座,有些犹豫,有些惆怅,但是也有些暗喜。 有些犹豫是犹豫自个儿要不要和尔芙坦白过往的黑历史。 有些惆怅是惆怅自个儿不争不显,怎么就入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眼呢。 有些暗喜,自然是暗喜自个儿苦熬这么许多年,终于熬到了尔芙这位明主的赏识。 诸如此类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最终秦嬷嬷决定完完全全的效忠。 她相信自个儿的眼光,也相信自个儿能迈过眼前这个坎儿,更相信尔芙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主子,所以她仅仅是沉默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打定主意了,先老实交代自个儿过往的一些黑历史。 比如她在没有成为管事嬷嬷之前,也曾偷偷给管事嬷嬷们塞过红包讨好。 比如她在刚刚成为管事嬷嬷的时候,也曾受过底下人的孝敬。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她也曾用灰色收入在外面偷偷置办了些产业。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府里的其他主子也曾拉拢过自个儿。 …… 秦嬷嬷这一说,便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越说就越没底气,越说声音就越低,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尔芙的脸色了,果然她是有些高看自个儿的品行操守了,不说还不觉得自个儿有多少短处,这么细细回顾一番,这才发现有好多黑历史,也不知道福晋知道以后会不会反悔,她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好在尔芙是个很靠谱的主子。 她并没有故意装高深地让秦嬷嬷忐忑不安,等秦嬷嬷话音一落,她就已经送给了秦嬷嬷一颗安心丸,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写满了宽和二字,笑着说道:“过去的事,那就让它都过去吧,你也不必将这些事当做负担,毕竟我和你都知道就府里的情况,如果没有人提拔,一个普通的宫女想要成为有脸面的管事嬷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你保证今后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来,那咱们就当做过去的事儿都没有发生。” 说完,她又让诗兰给秦嬷嬷端杯茶过来,让她能够喝杯茶润润嗓子。 毕竟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没有人能够不口渴,没有人能保证嗓子不沙哑,何况秦嬷嬷这心里紧张得都快要被自个儿吓哭了,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要是再不喝水补补水,尔芙还真担心她会晕过去。 秦嬷嬷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心里一轻,接过茶碗,也不拘谨了,连忙喝了两口。 “行了,该说的正事都说完了,我再和你说点闲事吧。”尔芙见状,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她示意诗兰又取杯茶给秦嬷嬷,这才漫不经心的柔声说道。 秦嬷嬷闻言,忙应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我明个儿要请账房入府查账,阖府上下的各处账目都不例外,你管着的公中库房的账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可不想当众出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尔芙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警告道。 秦嬷嬷连忙回答道:“关于账目的问题,主子您大可放心,奴婢没那么糊涂。” “那就好,我要请账房先生进府查账的事儿,现在除了你我和我房里伺候的这些近身宫婢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不希望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你也要做到守口如瓶。 如果有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被牵扯进去,咱们过后再细细商量解决,我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尔芙却没有想要就此打断这个话题,她隔着镂空的落地罩和博古架指着书房书案上的那一摞子账本,正色道,她可不希望因为秦嬷嬷一个人,坏了自个儿杀鸡儆猴、斩草除根的好主意。 秦嬷嬷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自是忙不迭地保证道:“主子,您放心。” “成,那你就回去忙吧,我将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交给你,你要将这差事放在心上,约束好手下人,不要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丢脸,也不要让我对你失望。”该说的事儿都已经说完,尔芙也不打算留秦嬷嬷在自个儿房里多待,她又简单叮嘱两句,便给秦嬷嬷下了逐客令。 秦嬷嬷也不是那种分不清脸色的人,见尔芙这么一说,便恭声告辞了。 尔芙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笑吟吟地目送着秦嬷嬷的背影走远。扭头瞧瞧诗兰和诗情等人,嘟着嘴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我全心信任着的秦嬷嬷,连她都能背着我在河间府置办下数十亩的良田,这其他管事嬷嬷到底在外藏了多少私产,你们敢想,怕是比一般地主乡绅的家产都要富裕吧!” “主子,这也是常态了。 虽然咱们府里发下的月钱不多,但是能收到的赏钱不少,便是那些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抬轿的大力婆子,暖房伺候花木的花匠,一月下来,也能收到数十上百个大钱,这要是放在庄户人家,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何况秦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那赏钱都是真金白银,在外置办些田产、铺面,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实不单单是咱们府里这样,京中各处府邸都是如此,所以主子您不必太多心。”晴岚闻言,抬头瞧瞧尔芙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忙低声解释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40章 第1840章 台上的昆腔,登时停住了,在座诸妃亦是动作一致地围到了太后身侧,或是轻轻地替太后拍后背捋顺呼吸,或是孝顺地奉上热茶顺气……总之都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不让自个儿落在他人之后,尽量表现着自个儿最孝顺的一面,便是尊贵如贵妃的佟佳贵妃亦是如此。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圈外的人就是尔芙了。 “娘娘,可曾好些了!”这是宜妃娘娘的声音,滴里嘟噜的蒙语,说得流畅极了。 “快喝口茶顺顺,总能好一些的!”这是柔婉如水的密嫔王氏的声音,吴侬软语,软糯动听,让人觉得舒坦极了。 “还是吃块梨子吧,这是上好的雪梨,最是止咳润肺了!”这是恬静细腻的惠妃的声音,她性格恬静无争,既不想专美人前,也不愿落后他人,所以选择了稍稍晚些,这才端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梨子来到桌边,低声劝说道。 以此类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太后娘娘有些无语地接过这人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又接过那人送上的水果吃一块,再任由不知道谁在自个儿背上敲着,明明咳嗽都止住好半天了,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嘴里都被各种吃食给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摆摆手,给自个儿找到机会,忙朗声说道:“哀家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在这里听戏了,你们自个儿玩耍吧!”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太后这一走,一些心思通透、心细如发的嫔妃就也撤了,谁不知道康熙帝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别看太后娘娘就是咳嗽几声,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到乾清宫那边去,康熙帝必然亲来探望,她们还得赶着过去刷好感度呢,而如宜妃、惠妃这些宫中老人儿就显得理智多了,待到那些小人物走远,这才各找借口地离开了漱芳斋。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其次,成妃和荣妃撤了。 不过她们没有回宫去炖甜汤,而是选择将太医院送过来的成品药丸和药包带着,直接到宁寿宫去献宝了,这些小病小痛的事儿,并不需惊动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们,一点药包、药丸子就能很好的缓解症状,比起用甜汤效果快,也不难入口,有些更是只要挂在床边就能用的。 再后来,漱芳斋里就剩下尔芙和佟佳氏,以及佟佳贵妃三人和众多宫婢了。 尔芙既然知道佟佳氏是故意来宫里找佟佳贵妃说话的,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碍事,而且她也不需要费心费力找借口,直接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要去后面更衣,叫过一个小宫女引路,便顺顺当当地离开了漱芳斋的戏台。 至于好奇心,那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在满足了。 她相信佟佳贵妃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她也相信佟佳氏是聪明人,即便想要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做出可能伤害到四爷府整体利益的事儿,有了这两个前提做保证,尔芙就不需要如同防贼似的防范着佟佳氏和佟佳贵妃,毕竟太好奇地待在旁边充当电灯泡,难免会让佟佳贵妃和佟佳氏觉得心里不舒服。 漱芳斋的后殿里,布置得颇为讲究。 尔芙坐在东梢间摆着的躺椅上,有滋有味地吃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小点心,一直等到前面的戏停了,她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平缓的步子往前面走去。 前面,佟佳贵妃已经离开,尔芙含笑走到佟佳氏的身旁,柔声打趣道:“瞧着佟佳妹妹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你这是得偿所愿了?” “福晋说笑了。”佟佳氏脸色微变,轻声答道。 “好好好,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尔芙也并不是想要打探佟佳氏的秘密,纯粹就是顺口一说,她见佟佳氏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她也就将那点好奇心都收了回来,转移话题似的说起了要回永和宫的事儿,“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娘娘那边怎么样了,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径自往外面走去。 永和宫里,乌雅赫赫比以往更加殷勤地伺候着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却没有如以往那般将乌雅赫赫当成自个儿的亲女看待,带搭不理地说着闲话,不动声色地套着老四府里的动静,当她听乌雅赫赫说起老四昨个儿竟然留宿在佟佳氏房里的时候,这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是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看乌雅赫赫都不满意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拉得老长,沉声吩咐道:“你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该争就要争,争取尽快替老四生个小阿哥,你别忘记你阿玛是为何将你送进府里伺候的!” “你得争点气,你和老四是表兄妹,关系本就亲近……” “早点生个小阿哥,那更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这女人的姿容如花般短暂,别耽搁了自个儿的好岁数,耽搁了自个儿的前程。” “老四府里的女人不少,却也不多……” 德妃娘娘唠唠叨叨的说着,听着外面响起尔芙和佟佳氏的声音,登时止住了话茬,摆摆手,让乌雅赫赫退到了旁边候着,将二人招呼了进来,又挨个叮嘱一番,便给她们下了逐客令。 “本宫以前瞧着赫赫这孩子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笨呢!”目送着三女离开,德妃娘娘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满脸不痛快地低喃道。 “雨荷呢?”德妃这般说完,抬头瞧瞧旁边噤若寒蝉的宫婢,摇头问道。 小宫女闻言,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雨荷姐姐去四执库找翁公公领份例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德妃抬手拂过鬓边簪着的赤金绞丝步摇,拨动着片片用金银丝缠出来的蝴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赶到殿外去候着了。 这些半点事都没经过的小宫女都是最近刚调到永和宫这边伺候的新人,伺候人的本事还成,就是这眼力见太一般了,比起那些被放出宫的老人儿,用起来就是不顺手,如今还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就剩下雨荷和雨蝶二人了,偏偏有太多事都需要这两个人去张罗,弄得她想要找个人说些体己话都费劲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又是一阵叹息,她有些想念毓秀姑姑了。 她又在正殿上坐了一会儿工夫,捶捶微微酸疼的双腿,叹着气往内殿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去内务府领取份例的雨荷从外面回来了,德妃娘娘忙将她招呼到身边儿,也顾不上去关心那些份例的数目是否有问题,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想想办法,抓紧把咱们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往回调调,这些个小宫女,让她们该去哪去哪,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幺幺的,瞧着就觉得别扭。” “娘娘,奴婢劝您一句,再忍忍。”雨荷闻言,低声劝道。 德妃娘娘满脸烦躁的催促道:“有话就说,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亦不是三天两天了,别藏着掖着的。”说完,她捏了捏眉心,强行压制住要发火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顺心顺意的日子过久了,这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这种有些突兀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闲心去过问老四和尔芙那些乱遭事儿。 雨荷也瞧出来了几分,她笑着上前几步,半蹲在德妃娘娘腿边儿,一边替德妃娘娘捶着腿,一边柔声道:“娘娘,您也该知道皇上现在对内务府是个什么态度,这次皇上将宫里这些到年纪的宫婢都放出宫去,便是一次试探,不但是咱们永和宫是这样,其他各宫都是如此,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冒头呢,替其他娘娘趟路呢!” 德妃娘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打断了雨荷的话,咬牙道:“唉,这些事儿,本宫何曾不知道,只是本宫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觉得舒坦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那些太医还敢说本宫的身体无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收了其他人的好处。”说完,她推了推腿边儿半蹲着的雨荷,迈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凋谢的花卉盆景,沉默了许久,将雨荷叫到身边,压低声音的吩咐了几句,便直接往床边走去。 雨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伺候着德妃娘娘歇下,这才下去安排。 无非是从外面找个医术靠谱、且值得信任的人进来替德妃娘娘检查检查身体而已,这点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好办,让人给十四爷府上传个信就是了,但是现在十四爷不在京里,十四福晋和四福晋的性格相差无几,不爱应酬交际,除了府里当值的太医,估计也没有其他大夫能指望上,所以这找个医术、人品都能靠得住的大夫,就让她为难了,她一个在宫里深居简出十余载的老宫女在宫里有人脉,可是在宫外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她略一犹豫,便将主意打到了已经被安排到四爷府当差的毓秀身上。 至于为何不选择直接给四爷府传信……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她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德妃娘娘对四爷和十四爷的区别,虽然现在看似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到底隔着一层关系呢,还不如找自个儿的老姐妹毓秀来得方便,而且她相信那位性格单纯的四福晋不会不管德妃娘娘的事儿。 想到这里,雨荷脸上的愁容微减,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四执库当差的翁公公……本来正坐在偏房里喝茶,远远瞧见雨荷去而复返,忙满脸堆笑地迎出门来,他是依仗着永和宫这位德妃娘娘做靠山,这才能够坐稳四执库管事这位置的,他可不敢得罪了雨荷这位大宫女,所以雨荷拜托他给已经出宫的毓秀姑姑传个信这点小事,连个磕绊都没打,翁公公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喝茶。”雨荷笑呵呵地拍着翁公公的肩膀,柔声道。 “得嘞,我肯定把姐姐的事儿放在心上,最迟明个儿就给您回信。”翁公公笑得越发开怀了,拍着胸脯,连声保证道。 “那成吧,娘娘那边离不得人伺候,我就先走了!”雨荷闻言,笑着点头道。 说完,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致香囊,送给了翁公公,便拎着翁公公塞给她的一小包茶叶,直接回永和宫那边等信去了。 按下永和宫里的这些事儿不提,回到景仁宫的佟佳贵妃亦是一脸纠结。 佟佳贵妃也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管佟佳氏的事,论亲疏远近吧,佟佳氏和她是姑侄关系不假,但是本就不是同出一房的人,她进宫的时候,佟佳氏还没有出生,这也顶多就算是个亲戚罢了,而四福晋尔芙是她挺喜欢的一个晚辈,让她这落寞无趣的生活有一丝光亮,从小就享受着佟佳氏一族带给她的尊崇生活,她好似也该为同族所出的佟佳氏做些事儿,不过这样她该如何面对尔芙呢! 有些犹豫的佟佳贵妃将手里攥着的绢丝帕子拧成了抹布样儿…… “娘娘,甭管如何,您和佟佳侧福晋都是同族姑侄,既然她现在都求到您头上了,您就替她和四爷说和说和呗,而且即使您不管她,她到底也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您如果真觉得为难的话,那您就直接将这事告诉给四福晋,这四福晋要怎么做,那就不管您的事儿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41章 第1841章 原因很简单,因为德妃娘娘是那种标准的外热内冷性格,瞧着是一位特别和善、容易相处的淑女,但是其实并不容易接近。 尔芙也算是常来往于宫中了,却是少有被留下用膳这样的待遇。 而今个儿德妃娘娘竟然撑着病体,留她在宫里用膳,苏姚如何能不意外,尔芙又如何能不意外呢! 其实细细想想,她们二人也就明白德妃娘娘的苦心了。 是的,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能压制住外界那些不靠谱的传言,而最好的办法,无非是由德妃娘娘这位婆母表示出对尔芙的看重,留尔芙在宫里一块用膳,这绝对是诸多办法中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了。 其实这安排也是错有错着所致。 德妃娘娘本来是打算赏尔芙点衣裳首饰的,亦是亲近体恤之意就算了,并没有想过要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但是还不等她说出她的本来安排呢,尔芙就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尔芙弄得自个儿双眸红肿,难以掩饰,这要是让她如此状态地离开永和宫的大门口,那外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传言呢……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唯有临时变卦,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了。 而尔芙呢,她倒是无所谓,德妃娘娘对她的温言抚慰和宽勉之词,让她那颗飘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也让茶饭不思几日的她,终于找到了饥饿难耐的感觉,这会儿德妃娘娘赏脸留饭,真可谓是急她之所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推辞拒绝呢! 只是将自个儿独自锁在书房几日的四爷得知这消息,却有些慌神了。 在他的心目中,德妃娘娘是那种最在意颜面、名声的性格,原本她就有些不满康熙帝为尔芙选择的养父母人选,认为尔芙以如此低微的出身,实在是难以匹配嫡福晋之位,但是因他对尔芙情根深种,尔芙也还算是讨她喜欢,她这才捏着鼻子忍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现在却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那么德妃娘娘此时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安排,便显得有些诡异了,而对自家额娘并不太信任的四爷,更是直接就想歪了。 四爷的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般的闪过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借刀杀人。 其实也不怪四爷想歪,实在是他被宫里宫外这些心狠手辣的女人吓怕了,他很是自然地就想到了宫里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正是宜妃郭络罗氏的远亲。 宫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秘密,宜妃郭络罗氏是德妃娘娘的老对手了,两人从双十年华斗到现在,从不起眼的贵人小主互踩至妃位,便是原本仅仅是互看不爽的一点小问题,现在也早已结成死仇,恨不能一时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么问题来了! 此时自家额娘会不会借宜妃郭络罗氏的人对尔芙动手,然后再送给宜妃郭络罗氏一顶金灿灿、亮闪闪的黑锅呢! 四爷心里的答案是这个可能性很大,甚至早在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前,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想到这里,已经沉闷数日的四爷坐不住了。 他揉着多日未睡所致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对着落地罩旁望窗叹气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备车,爷要进宫去给额娘请安。” 说完,他就拖着僵硬的身子,摇晃着站起身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 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苏培盛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同时尽责地提醒道:“主子爷,要不还是奴才先伺候您洗漱收拾一番吧,您这几日为着大阿哥的事情不眠不休,瞧着就很是疲惫的模样,这要是让娘娘瞧见,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您该洗漱一番,别熏坏了宫里的娘娘们。 四爷也是担心尔芙的安危,有些慌神了,直接忘记自个儿已经几日未曾梳洗过的事了,但是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催促苏培盛去准备梳洗要用的家伙什儿和进宫要穿戴的袍服官帽。 匆匆洗漱一番,连胡须上沾着的水都没擦干,四爷就骑着快马出府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连跑带颠,累得身下宝驹都快要吐白沫了,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总算是赶在宫女们摆膳前,呼哧带喘地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面前,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尔芙那双红肿如刚做完双眼皮手术似的双眼,登时就是一阵心疼。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恨不得立刻将尔芙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随后四爷才注意到德妃娘娘恼怒的模样。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彻底被四爷恶心到的德妃娘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甩袖就往内殿里走去,老四急吼吼赶来救妻的模样,哪里瞒得过她这个额娘的眼睛,自个儿一番好意被亲生儿子如此误会,她焉能不动怒呢! 尔芙一脸懵地瞧瞧德妃娘娘离开的方向,又瞧瞧额头挂汗的四爷,快步走到四爷跟前儿,压着嗓子,轻声提醒道:“你误会娘娘了!”说完,她就一本正经地走进了偏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着和苏姚安排着摆膳的事。 本来这种事也不适合她这个儿媳妇掺和其中。 四爷闻言,总算是看明白了一切,他扭头瞧瞧偏殿那桌稍显寒酸的膳食,再联想到尔芙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眸,哪里还想不明白德妃娘娘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原因呢,那自个儿这着急忙慌往宫里赶的德行,可不是太伤娘娘的心了。 既然是自个儿误会娘娘的美意,伤害到娘娘的疼护之心,那就要认错。 他瞧着尔芙没心没肺张罗摆膳的模样,暗恼尔芙竟然袖手旁观,也不想着帮自个儿和娘娘解释一番,气得是连连跺脚,但是一想到自个儿的额娘--德妃娘娘可能正在内殿里暗自垂泪,也不敢多耽搁,赶忙往内殿的方向追去。 四爷站在内殿的碧纱橱外,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苏姚,你别劝本宫,本宫这会儿不想看到老四的脸,你伺候着他们用过膳,便送他们出去吧!”德妃娘娘并没有想到四爷会追过来道歉认错,只当是自个儿的近身侍女苏姚过来劝说呢,隔着碧纱橱,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只觉得满脸发热,羞愧难当,却也不愿意如此离开。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德妃娘娘伤心,他又轻轻敲敲房门,诚恳认错道:“额娘,儿臣知道自个儿错了,您别生儿臣的气,只当儿臣不懂事了!” “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这次德妃娘娘没有再隔门回答,三两步走到门前,一把扯开虚掩着的房门,怒气冲冲地瞪着比自个儿还高些的老四,沉声讽刺道,只可惜微微发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心底的伤心和悲凉之感。 四爷见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德妃娘娘跟前儿。 他没有狡辩自个儿的来意,也没有想过要含糊了事,恭声答道:“儿臣知道自个儿让额娘伤心了,儿臣不信任额娘,误会额娘的好意,请额娘责罚。”说完,他就如同变戏法似的将自个儿藏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捧到了德妃娘娘的眼前。 这是四爷在效仿尔芙教训弘昪时的做法,特别准备下的工具。 德妃娘娘见状,愣是被气笑了。 她抢过老四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空气抡了两下,便在心里原谅了老四,苦笑着说道:“你还真当自个儿是个孩子呢,赶快起来吧,让底下人瞧见,还不得笑话你这个亲王没正行的!” 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绕过四爷身边,走出了内殿。 虽然是亲生母子,但是老四是男子,又是已经娶妻生子的爷们,她不好让老四进内殿说话。 四爷也知道内殿不是说话的地方,见德妃娘娘往偏殿走,便也跟过去了。 他颠颠地跟在德妃娘娘身后,也不说话,一路跟着德妃娘娘来到偏殿,直到德妃娘娘招呼,这才撩着袍摆坐到桌边。 “其实你不来,稍后额娘也得让人去传你过来,弘晖的事,额娘知道你心里面难受,但是你也不该如此任性地丢下府里那些人不管地躲进书房里,任由外面的谣言四起,难道弘晖不在了,你还打算逼死你的福晋,逼死你的其他儿女?”德妃娘娘瞧着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老四,沉声教训道。 她气老四的不懂事,更气老四的不负责任。 同为女人,她理解尔芙的难处,理解尔芙为何会哭得那般狼狈,所以就算老四今个儿不主动过来,她也有叫老四过来好好说说他的打算,因为这时候她不替尔芙说句话,也没人会替尔芙说话了。 坐在德妃娘娘身侧的尔芙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了。 四爷也知道自个儿躲进书房的举动不妥,但是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太伤心了,世间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他还不算是个白发人,不过丧子之痛,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偏偏他又是个要强的个性,不肯将软弱表现出来,只想着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也就忘记尔芙要承受多少非议了。 等到外面谣言四起之时,他还沉浸在失去弘晖的巨大痛苦中呢…… 其实不单单是他心里痛苦难当,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毕竟是他丢下尔芙独自面对这些非议的,一想到要面对尔芙失望的目光,他就更加不愿意离开书房了。 说句实话,如果今天不是他误会了德妃娘娘的好意,来不及考虑太多,便赶着进宫来解救尔芙了,他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呢! 只能说,此时此刻的四爷是软弱的、脆弱的、敏感的…… “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会安排人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传播谣言,重重责罚背后之人,免得福晋继续受人非议。”四爷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老脸发红的回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的表情,他怕尔芙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尔芙并没有去看四爷,也并未流露出任何让四爷不安的情绪来。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之前和德妃娘娘痛哭一场,说尽了自个儿的委屈和伤心,又见过四爷急匆匆赶来的模样,也就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便是还伤心着,却也不是那么伤心了,还不至于直接表现出来。 德妃娘娘却有些失望,因为四爷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中规中矩了。 她脸色微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如此安排,虽然也算稳妥,但是却不足以压制住外面的流言蜚语,因为好事者太多,等着看你笑话、看尔芙笑话的人,也太多了,其实想要让这件事彻底平息,最好的办法就是调查清楚真相。” “儿臣何尝不知呢,只是调查弘晖遇害的真相,远比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要难得多,耗时也要更多数倍,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福晋被人议论更久时间!”四爷瞧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轻声回答道,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尔芙继续被人说三道四。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甜蜜,却还是选择了德妃娘娘的安排。 与其让四爷近乎蛮横地压下外面的流言蜚语,让这件事如同一颗钉子似的扎在所有好事者的心底,还不如彻底地调查清楚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四爷见尔芙也这般说了,他也就不再坚持自个儿的意见了。 “好啦,该说的事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你们就从哪来回哪去吧。”德妃娘娘见状,果断给尔芙和四爷下了逐客令,不下逐客令不行啊,她今个儿本来就是强打精神,又陪着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这会儿早就累极了,实在撑不下去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满面疲惫,尔芙也是一脸憔悴,留下一句:“改日再进宫请安。”便带着德妃娘娘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礼物,和尔芙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府里,他懒得理会等在垂花门外迎接的一众内眷,直接陪尔芙回了正院,以示自个儿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信任之意,也表明了他的态度,直到第二天早晨,他这才回到书房,开始安排人调查弘晖遇害真相。 重回四爷府 第1842章 第1842章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女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女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小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女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女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女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女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几个孩子还好,起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小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女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小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女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蛇,丢到了女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小孩,他做的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 而小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几个小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女孩子扎堆的小角落来炫耀,这让从小就接受尔芙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说法教导的小七怒了。 在小七的带动下,这些女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女孩子围上他,他也发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小、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小七领着一伙小姑娘给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女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小七领着女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毛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女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女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小七领着一群女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发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小事,一下子就发展成了男女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女学生站在西边,以毛仁之为首的几个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逼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对峙。” 说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色,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妇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女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女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说,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说说!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女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说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女生的净室里放小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女子入学的事情,女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女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说女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说,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女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妻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说白了,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小七寻找玩伴,让小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女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几位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毛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女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小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女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女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毛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妇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毛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服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女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戴先生,接茬说道:“毛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女爱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性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说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毛仁之身后几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几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天统治天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天说说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天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毛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说这句话,毛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说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女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说的孩子是不分男女的,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说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女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女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私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女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说男女大防的事情,男女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发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毛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说完自己个儿想说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首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女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说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说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小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43章 第1843章 针线房在四爷府西南角一处小小的四合院中。 面阔三间的上房是所有绣娘上工做活的一个大开间,尔芙为了让绣娘能在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下工作,特地让人将糊着高丽纸的菱形隔扇窗都换成了琉璃窗子,另外还托炫彩坊的工匠,打造了一批悬挂在顶棚的琉璃灯,每盏琉璃灯上,皆镶嵌着十余面西洋镜子,让烛火微弱的光线经过折射,更加均匀地投射在房间里,免得这些成日低头做针线的绣娘,在昏暗的环境下,渐渐熬坏了眼睛,最终落得个晚年凄凉的悲惨下场。 不知感恩的人,总归是少数的。 针线上的一众绣娘感受到尔芙对她们的关心,也更加卖力气,比如这次赶工府上诸位女主子的过年新衣,若是换作以往,她们必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由头,想方设法地讨要各种好处,或者是想法子尽量拖延,但是这次绣娘们却心甘情愿地赶工着,甚至连一些之前留下压箱底的绣活都拿出来凑数了。 当尔芙来到针线房的时候,一套套的衣裳都已经裁剪好,衣襟、袖摆、领口等需要装饰的绣活,也都已经筹备得差不离了,只等着一一缝合,简单熨烫熏香,便可以分别送到各院交差了,就算是打理针线房有些年头的闵嬷嬷都不禁佩服尔芙这种收买人心的法子,可比乌拉那拉氏之前赏下银钱贿赂的法子,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余。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做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举动而已。 尔芙瞧着那一件件摆在绣娘案头的衣裳片子,又细细查对了一遍用料的颜色和绣活儿,终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让青黛给这些加班加点、点灯熬油赶活计的绣娘打赏,一边忙交代了丫儿去大厨房那边传话,交代大厨房给针线房的膳食要更加精致些,着重准备些清目明神的吃食,免得让这些绣娘伤到了眼睛。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大家伙儿了。 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禀明咱们四爷,让他给大家伙儿一封厚厚的封红。”尔芙拍了拍手,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个儿身上,也不说那些长篇大论鼓动人心的废话,笑着说了要给大家伙儿讨赏的话,又让小宫女给自己去库房捡了几块边角料拿着,便跟着闵嬷嬷去旁边的小房间说话去了。 尔芙坐在临窗摆着的官帽椅上,客气地让闵嬷嬷坐下,顺手接过闵嬷嬷递上的册子翻了翻,这上面记着的都是院里绣娘做活的情况和使用针线布料等各种库存的消耗情况,其中用红笔着重勾勒出来的,就是故意给尔芙找麻烦的个别绣娘和损坏料子、占四爷府便宜的不好情况。 什么地方都有那些个损人利己的事情。 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尔芙虽然是看不惯这些事,却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略微不喜的拧了拧眉,合拢了手里头的册子,对着闵嬷嬷微微颔首一礼,含笑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窝在院子里养胎,针线房的这些事情,全仰赖嬷嬷来细心料理了,这是我送给嬷嬷的一份小心意,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说着话,她就是一摆手,命丫儿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 剔红锦盒里,一对银鎏金镶翠的如意长簪是炫彩坊的精品,也是下一季才会上市的新品,虽说价格算不上特别贵吧,但是目前却是专门为炫彩坊会员中三品以上官宦福晋特地画样定制的新年赠品,送给闵嬷嬷,自是因为她知道闵嬷嬷正在给自家要出嫁的小女儿准备嫁妆,有这么一对簪子在,足够闵嬷嬷的小女儿风风光光出门子了。 除此之外,锦盒的最下面,还放着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这绝对是一份面子、里子都给了闵嬷嬷的赏赐。 “奴婢哪里能当得侧福晋如此客气,奴婢也不过就是做好本分而已。”闵嬷嬷不是个不知抬举的人,虽说她原本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不假,但是却也没有故意为难过瓜尔佳氏这位侧福晋,如今乌拉那拉氏死都死了,她自是更加懂得进退,原本她以为她就算是不被赶出府去,也绝对会丢了针线房管事的差事,如今尔芙赏下这么一份贴心的赏赐,她自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闵嬷嬷说着话就要跪倒,被尔芙笑着伸手扶住。 她不喜欢身边人又跪又拜的这习惯,进府这些年,也是没有改过来,她笑着让闵嬷嬷重新坐下,这才徐徐打开了话匣子,她绝对不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人,她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大肆更换府里头的管事人选,只要不是特别蹬鼻子上脸的内院管事,她自然愿意善待她们,比如眼前很是懂进退的闵嬷嬷。 尔芙瞧着眼前有些拘谨地半坐在绣墩上的闵嬷嬷,嘴角的笑容一敛,将手中记录针线房库房存数的册子,轻轻送到闵嬷嬷眼前,声音轻柔、语气严肃的正色说道:“闵嬷嬷不必如此,你以后就会知道,其实我这个人的性子是很随和的,也不会纵容身边婢仆对下面的人吃拿卡要,若是当真有谁对你故意为难,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说,我定然会给你做主,不让你平白受了委屈就是。 只是今个儿呢,我还是打算和你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这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吧,该赏赐的时候,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小气,但是若是你做不到安守本分,对着库房里那些名贵料子、金银丝线等东西乱伸手,一旦被我抓住,到时候,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闵嬷嬷闻言,更显忐忑,她虽说没有贪小便宜的习惯,但是针线房里的那些边角碎料,她也没少往家里头划拉。 毕竟各院主子穿的料子都是些个金贵的玩意儿,就算是边角碎料拼对好了,那做出来的衣裳,也绝对比普通布料做出来的衣裳,显得更加贵重些,而且有时候这个边角碎料的范围,并不是太好界定,成匹的提花贡缎做了一身衣裳、鞋袜,那剩下的料子,拿出去变卖,也足够换上两匹寻常的缎子给自家几口人做上一身衣裳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现在被尔芙这么一提醒,她这么可能不心虚呢,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恭声答道:“这些事情,奴婢都明白,奴婢定会管好针线房这一摊事情,不让侧福晋为此烦心。”但是害怕归害怕,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她也只希望侧福晋不能发现这里面的那点花活了。 只是她希望的事情,注定不能成真了。 虽说尔芙不曾亲自打理在外置办的那些个产业,不过该明白的套路,她还是都特地了解过的,尤其是她还曾经亲自给四爷、小七他们做过亲子装,自是明白一匹料子能裁剪出来多少件衣裳的,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要深究,她扶额瞧着跪在地上的闵嬷嬷,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我今个儿给闵嬷嬷一个保证,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希望以后,你能明白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不要再背着我做出让我太过为难的事情。” “奴婢晓得,奴婢定然不敢再犯。”有了尔芙这句话,闵嬷嬷松了口气,她也并非是非要贪墨这点好处,这次能保住手头的差事,她绝对不会再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她可是早就听说西小院这位侧福晋是个很大方的主子,在西小院当差的宫婢,不论品级,只要是到岁数出府的,这位侧福晋都送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和添妆,而且那些个出嫁的婢仆,每每来府里头请安的时候,这位侧福晋打赏的时候,也从来不小气,便如今个儿给她和针线房那些绣娘的打赏一般,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好玩意儿。 她相信有瓜尔佳氏管着针线上,她也更好管针线上的绣娘。 “既然你明白了就好,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说着话,尔芙就给自己这次对话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她笑着让丫儿扶起了闵嬷嬷,边说边往外走去,手里头还拿着丫儿从杂物房里找出来的一些边角碎料,这些都是给府里头宫婢裁剪新衣剩下的,是她打算给丰台庄子上的无涯学堂送去的,让专门教授那些庄户人家女孩子学做针线活用的消耗品样品,只要那边的绣娘觉得这些边角碎料能用,她就准备给四爷府增加一个创收项目,将这些个边角碎料卖给书院,换上点散碎银子。 “主子,这些边角碎料就算是有很多,也不值钱,就算是南城那边的针线铺子都不收的,您又何必在意这点玩意儿呢!”扶着尔芙出了针线房的丫儿,略显嫌弃地瞧着尔芙手里头拎着的一小包半角碎料,轻声说道。 “开源节流,这些东西是不值钱,但是能不能换些钱? 那肯定是能换钱的,至于能换多少钱,就说我手里头这点碎布头,要是卖给那些专门做鞋买的铺子去,起码够普通百姓人家一两天的菜钱儿。 放在咱们府里,这些个零碎银子,虽说不算什么,但是给针线房添些灯油、火烛是足够的吧,能省一点就是一点,等你以后成家过日子,你就明白勤俭持家的珍贵了。”尔芙笑着扬了扬手里头的这些碎布头,柔声解释道。 她能明白丫儿不理解的原因,古代的贫富差距,远比现代人想象得更大,如尔芙这般生活在官宦人家、出身权贵的闺阁小姐,很多都是不懂生活艰辛的,她们的一件衣裳、一枝珠花,可能就够普通百姓人家嚼用一整年了,更甭提四爷这种就是皇子龙孙的皇室子孙了,这也是为什么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明明做得是伺候人的活计,却个个都富得流油的原因。 外面一钱银子就能买上几百个鸡蛋,卖到宫里头,那就立马就提价几百倍,这一日宫里消耗的各种食材,哪里能用千百来形容,这其中各层管事的分摊下来,绝对是一笔让很多人乍舌的利益,现如今的内务府还不过才刚刚见到些贪腐的苗头,她虽然插手不到内务府采买的这摊,却不妨碍她先拿四爷府这摊事练手,等到四爷登基的那天,她也有能力将内务府那些个贪婪的蛀虫都清剿一空,让他们能收敛起心底的贪婪,让不可控变成可控,让那些个想要贪银子的蛀虫有所收敛,也免得四爷被史书评说刻薄寡恩、吏治严苛,这般想着,尔芙解释起来就更加用心了,毕竟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婢仆,早晚都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关于尔芙这边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府里头的其他女眷。 府里头的两位李侧福晋听着尔芙连针线房里的那点边角碎料都要收集起来换银子,一面嘲笑她眼皮子浅,和府里头伺候的奴才争那点小钱儿,一面将大厨房的账册拿到了跟前儿,细细翻看着,想着也要做出点什么事来给四爷看看,免得好事都让尔芙捡去。 只是不同于尔芙的来历,不论是李荷茱,还是李氏,她们都不曾真正生活在百姓之间,听着管事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以后,便也就认同了大厨房的种种消耗,最搞笑的就是她们居然认为鸡蛋、米面这些个每日都离不开的吃食要日日采买才新鲜,当这种婢仆间的笑话,传扬到尔芙耳边的时候,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听到的这一切。 真是特码的呀…… 要说青菜、水果要日日采买,才足够新鲜,尔芙还能理解,但是米面这些个食材,只要是保存得当,买上一次就足够吃上几个月了好伐,还有鸡蛋这种食材,买上几百上千就为了吃一天,这府里头的每个人得吃多少个,只不过她现在要去管,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就只能生生闷气就算了,但是却不妨碍她把这些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以后再和采买那些个贪心鬼算账。 重回四爷府 第1844章 第1844章 他从小就跟在康熙爷身边,由康熙爷和当世大儒悉心教导,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自个儿的处境是多么尴尬,不管是他的哪个兄弟继位称帝,他这个曾经被议储的太子都要去做冷板凳,安安稳稳地做个悠闲到老的亲王,便已是新帝宽仁,若是碰上心思狭隘的新帝,估计一上位就要将他病故,他静下心来,侧面旁观所有兄弟,怕是也唯有老四能留他尊荣到老。 明明他已经彻底熄了夺位的野心,一心按照皇上的吩咐,配合四爷完成交接工作,可是偏偏出现了四爷遇袭的事情,而所有明里暗里的线索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他,他现在当真是百口莫辩,即便是连皇上老爷子都怀疑他可能是面服心不服,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敲打过他多少次了,可惜他却连为自个儿辩解的理由都没有,几次想要和老四好好说说这件事,消除两人间的误会,但是四爷宁可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他这个挡箭牌太子的脸面,也不肯给他说话的机会,让太子妃和四福晋解释,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还不能解释清楚,他就要将写好的辞呈交给康熙爷了。 特么的,这太子的活儿就不是人干的,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自个儿身为储君就能高高在上,这简直就是一面被皇上老爷子竖起来的活靶子,甭管是他的哪个兄弟想要夺嫡,他都会成为最先被针对的那个倒霉蛋,左右他现在都是不可能登基称帝,还不如早早就主动把自个儿头上的储君名分摘下去,领着一家老小去关外做个逍遥王爷呢!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胤礽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现在发自肺腑地讨厌留在京中,更是巴不得立时三刻就从压得他透不过气的奏疏、邸报中脱身,趁着自个儿还算年轻,好好去享受自个儿没有经历过的潇洒童年和自在人生,左右他有大把家当,走到哪里都饿不到,顶着皇室子孙的头衔,谁敢小看他半分,他的子嗣,也可以承袭他的爵位,照样做个自在逍遥的王爷,至于说,皇上这个累死累活,也没有个加班费的苦差事,谁爱干就谁去干吧,反正他是绝对不希望他的子嗣,也如同他这个倒霉蛋似的,最终落得个手足相残的下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后殿里,瓜尔佳氏可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要怎么给胤礽回话,猛然听见胤礽过来的通传声,连手里头的茶盏都跌落了,她连衣裳都顾不得整理下,便忙迎了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胤礽笑着扶起屈膝见礼的瓜尔佳氏,迈步就走进了殿中,他瞧着跌落在地上的茶盏,又扭头瞧了瞧瓜尔佳氏身上的茶渍,有些不喜地拧了拧眉,低声问道,“该不会是四福晋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泼了你一身茶水吧!” “不是,不是…… 四福晋温吞有礼,性格也很是和善,哪里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呢,实在是妾身太笨手笨脚了,刚喝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摔了手里头的茶碗,还溅了自个儿一身茶渍。”瓜尔佳氏可不想因为自个儿的原因,再让太子和四爷之间生出罅隙来,忙摆手解释道,还生怕太子不信地伸出了她被茶水烫红的手,指着手上的红斑,证明着自个儿的话。 胤礽见瓜尔佳氏如此着急辩解的样子,心下更多了几分柔软。 他如何能不知道瓜尔佳氏是为了着急出来给自个儿见礼,这才会失手打翻茶盏,他有些心疼地拉着瓜尔佳氏就往内室里走去,边走边吩咐宫人取来上好的烫伤药,细声安慰道:“爷和你是夫妻,来往你这里,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实在不必次次都着急出来迎接,难道爷会为了这些虚礼就责怪自个儿的妻子么,幸亏现在天气还算凉爽,这茶水送上来一会儿就凉了,不然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爷,妾身没事。”瓜尔佳氏眼圈微红地含笑应道。 “知道你没事,你又不是瓷娃娃,哪里会是这点小磕碰就伤到的,不过这手上被烫伤,可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这要是留下疤,你还不得哭死,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沾水了,洗漱就让底下人拧帕子擦擦就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胤礽难得能看到瓜尔佳氏如此小女儿的一面,他心下微动,伸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药膏,一边轻轻替瓜尔佳氏涂抹着药膏,一边轻声打趣道。 瓜尔佳氏脸颊微红地咬着唇瓣,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低头替自个儿上药的胤礽,最终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胤礽的后脑勺。 当她的手搭上胤礽后脑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相信自个儿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要知道这男子的头就如同女儿家的玉足一般,哪里是旁人能随随便便就触碰的,便是她二人结发多年,哪怕是在床笫间,她也不曾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她愣住了,胤礽也懵了,被礼教约束甚严的两个人,双双都红了脸…… 最后还是胤礽先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慌乱地将药瓶塞回到宫女的手里头,连连揉搓着耳后那一小块位置,吞吐道:“那个……爷前面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过去了,晚上再过来陪你用膳……”说完,他也不等瓜尔佳氏回应,迈步就往外走去,连小宫女撞到他,他都没顾得上责骂一句,便以最快地速度消失在了殿门口。 “太子爷是害羞了吧!”从旁伺候的掌事宫女是自梳头留在宫里伺候的老人儿,她从小就陪着瓜尔佳氏一块长大,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见瓜尔佳氏还望着殿门口的方向愣神,不禁笑着打趣道,她最愿意看到太子和瓜尔佳氏亲近了,一路看着瓜尔佳氏如此艰难地在宫中撑着,她感同身受,别提多心疼了,现在总算好些了。 “别胡说了。”瓜尔佳氏红着脸反驳道,抢过宫女手里的药瓶就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了床头的暗格里,这是胤礽用过的药瓶,她仿佛还能闻到药瓶外侧,那股独属于胤礽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道,这样的宝贝,她自是要好好收藏起来了。 重新让宫人拿过其他的烫伤药,将手上的点点红肿涂抹好,瓜尔佳氏也算是彻底冷静下来,她这才想起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四福晋给出的回答告诉太子爷,又忙招呼过宫人伺候自个儿梳妆、更衣,打算亲自往前头的毓庆宫正殿走一趟。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有出门,李佳氏和林氏就双双过来了。 当然,这两位绝对不是来给她请安的,而是借着请安的幌子来看她的笑话啦。 同四爷府一般无二,毓庆宫里也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太子爷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才不过盏茶工夫就传遍了毓庆宫上下,早已是深谙太子爷心性的两个侧福晋,根本没想到已经有了数个孩子的太子爷,居然会在瓜尔佳氏跟前流露出毛头小伙子的一面,自个儿不好意思地转身逃跑,只当是瓜尔佳氏是个蠢妇,不知又怎么得罪了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太子爷,特地过来嘲笑瓜尔佳氏的丑人多作怪的。 这种事,在毓庆宫里,也早就不是头一遭了。 别说今个儿太子爷并没有落她的脸面,李佳氏和林氏的多番嘲笑于她而言就如同是场闹剧般可笑,便是太子真的落了她的脸面,她从小就建立起的自尊心,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这两个女人跟前流露出分毫软弱之态,偏偏李佳氏和林氏根本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二人见瓜尔佳氏强作镇定的样子,更觉得发自内心的痛快,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若不是自个儿家世不如瓜尔佳氏出众,若不是瓜尔佳氏是康熙老爷子属意的太子妃人选,这毓庆宫里里外外,哪里轮得到瓜尔佳氏这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做主。 可惜这些话是她们二人疯魔了都不敢说出口的。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让她们二人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一句句冷嘲热讽就如同早已经打过腹稿似的脱口而出,可惜她们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瓜尔佳氏暴怒而起,便被同样想起没有和瓜尔佳氏说正事就离开,而急忙转身回来的胤礽含怒呵斥给打断了。 胤礽,也并非如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就是个天生喜欢宠妾灭妻的主儿,可是自小跟在康熙帝身边,他看过太多美人,或是娇媚、或是婀娜、亦或是有着几分刁蛮任性,总之是早就被娇花迷昏了眼。 而瓜尔佳氏模样不算出众,性情温婉淑惠,言行举止,皆是教习嬷嬷细致调/教过的,当然不可能如其他妾室那般轻佻和魅惑,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很难对瓜尔佳氏生出爱恋之情来,加之后院其他女人众口一词地诋毁,即便是精明如他,也难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而随后瓜尔佳氏自暴自弃的行为,更是让他确信了后院其他女人的说法,虽然面上还保持着对瓜尔佳氏的敬重,却是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瓜尔佳氏的身边,甚至还会给那些自称自个儿受委屈的妾室做主,转头来找瓜尔佳氏的麻烦,可是他却是从未亲眼看过这些在他跟前,一个个如同乖猫似的女人在瓜尔佳氏跟前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此时一见,他只觉得他就如同个傻子似的被这些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哪里能不愤怒,同时他也对瓜尔佳氏生出了几分抱歉。 其实,即便是他之前和瓜尔佳氏看似走近了几分,却从未真正地关心过瓜尔佳氏,不过是因为康熙老爷子之前和他说起,有意要将瓜尔佳氏膝下唯有的女儿嫁去准噶尔和亲,他心知瓜尔佳氏将三格格视作命根子,所以心生愧疚,想要在这些日子里,多多陪陪瓜尔佳氏,让瓜尔佳氏不至于太反对这桩亲事而已。 说白了,这就是一次美男计。 只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长久相处,昔日看不到的好,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胤礽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和瓜尔佳氏亲近,却也真正感受到瓜尔佳氏对自个儿的用心,所以渐渐地,他也就分不清这是场戏,还是他发自本心地想要和瓜尔佳氏好好相处,这才闹出了他刚才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因为他很怕瓜尔佳氏是在同样算计着自个儿,相比于三格格,他显然更看重李佳氏和林氏所出的阿哥,他怕他对瓜尔佳氏的一时动心,让瓜尔佳氏变本加厉地对宫中的其他阿哥下手。 他还没有忘记李佳氏的长子是如何死在瓜尔佳氏手中的。 那次,他随着皇上去南巡,没有带任何女眷在身边,也没有带已经十岁上的小阿哥同行,因为那时候南边正在闹灾,连皇上老爷子出巡都是轻车简从,可是他却没想到就是他的一时疏忽,瓜尔佳氏就趁着这机会,放任小阿哥病重,却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为小阿哥请太医,就这样眼瞧着已经入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病死了。 小阿哥是他的长子,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他都不知道得到这消息以后,自个儿是怎么从南边赶回来的,就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中,瓜尔佳氏神情清冷,眼底闪烁着些许得意,李佳氏则哭得泪如雨下,几度昏厥,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手,也是第一次禁足圣旨册封的太子妃瓜尔佳氏,虽然事后瓜尔佳氏百般抵赖,可是他还是认定了就是瓜尔佳氏气度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更不懂得慈爱之心,这才致使小阿哥夭折。 如今看来,也许他一心想要保护的李佳氏和林氏,可能比看似坚强的瓜尔佳氏更要心坚如铁吧,胤礽不想再看对着他美美哭着的李佳氏和林氏,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让人将她二人轰了出去,随即就将坐在宝座上,浑身僵直如同冰块般的瓜尔佳氏揽入了怀中。 直到他将瓜尔佳氏揽入怀中,他才察觉到,原来看似镇定自若地高坐在宝座上的她,早已经浑身发抖,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自控能力太强,这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软弱和委屈。 重回四爷府 第1845章 第1845章 这绝对是四爷有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经历,即便是当初弘轩和小七都不曾这么做过,弄得他登时就怔在了原地,也引得尔芙当场就笑趴在了地上。 只见尔芙笑得花枝乱颤,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四爷,另一只手连连捶着铺满毡毯的地面,朗声道:“爷,咱们米团再让你帮他搭积木,您就别愣着了,小心他才长出牙的小嘴问候你的小腿肚,这孩子咬人可疼呢!” 还不待四爷开口反击,旁边连番催促的小米团就好似被提醒了似的,伸着莲藕般的小胳膊抱住四爷的小腿,张着嘴就冲着四爷腿肚的位置咬了下去。 “啊……”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饶是四爷多年习武,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也不禁被痛得嗷唠叫了一嗓子,登时就腿弯一软,随弯就弯地躺倒在了尔芙身边,这也是四爷的反应够快,不然怕是就要把还抱着他腿肚咬着不撒口的小米团压在身下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来是她怕四爷这么实实在在地摔在地面上,磕伤了自个儿。 二来是她怕小米团被吓到。 毕竟小米团和四爷的身形相比,那四爷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就这么倒在身边,可想而知,小米团会受到多么大的惊吓,别说是小米团这样软趴趴的小孩子会吓到,四爷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的样子,就是她这个大人,也都吓了一跳呢! 当然,前面这两条都还好,她更担心就是四爷会教训小米团。 虽说小米团还不大懂事,但是却是会看人脸色了,她真怕四爷拿出处理朝政大事的架势来和小米团这个没断奶的小孩子计较,所以她忙拍了拍小米团的后背,趁着四爷还没有爬起来之前,将小米团抱了起来,一溜烟地躲到了旁边的梢间里,同时顺手将碧纱橱也关了起来,一副做贼心虚样子地贴在碧纱橱旁边,眨巴着眼睛透过碧纱橱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 尔芙慌乱起来,那简直就是一阵风般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外间,四爷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坐起来,正好瞧见尔芙消失在碧纱橱内的背影,他好笑地看着尔芙那如同遇到大老虎似的本能反应,也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将脚步踩得很重地来到了梢间外,隔着碧纱橱,对着那道贴在碧纱橱上的倩影,冷声恐吓道:“你给爷出来,别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这混小子再不教训,怕是就要无法无天了,才这么大点就敢对自个儿的阿玛动手,这都是你惯的!” “小米团才多大,他哪里明白那些,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 要我看,他这顶多就是小孩子的天性,爱玩爱闹罢了,再说他现在正在长牙呢,牙床发痒,自然而然就会咬人了,往常有嬷嬷拿着稍硬些的奶棒给他磨牙,今个儿我陪他玩得忘了这个事,他这才会咬你一口,为了这么点小事,您何必呢!”尔芙可不知道四爷是在存心戏耍自个儿,只当四爷真生气了,毕竟最近四爷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连小七都不敢赖着最喜欢她的阿玛撒娇了,她哪里肯让小米团出去顶雷呢,忙帮忙解释道,同时暗戳戳地鄙视着四爷,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和不懂事的小婴儿计较,真是没有出息。 四爷闻言,心下笑破了肚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然是满脸怒容地敲着碧纱橱,将碧纱橱敲得砰砰作响,嘴上说着狠话,直吓得外面宫女婢仆的脸都青了,尔芙说话也带着哭腔,这才正色道:“别害怕,其实爷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谁让你居然为了小米团这个臭孩子,丢下爷在上房那么久呢,难道爷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气度,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快出来吧,外面那些宫女都快吓哭了,别让她们看笑话了。” “不出去,你堂堂亲王在家吓唬妻儿,你真有出息。”四爷的语气放软了,尔芙登时就硬气起来了,她搬过墙边的玫瑰椅挡在碧纱橱前,抱着小米团,愤愤不平地坐在临窗大炕上,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出去,也不给四爷开门。 她想好了,今个儿就让四爷自个儿在上房独守空房好了。 只可惜,这木料单薄的碧纱橱,哪里能挡得住四爷,就算是她将一把没什么分量的玫瑰椅挡在门口,那也不过是螂臂挡车而已,四爷只是稍稍用力,便将虚掩着的碧纱橱推开了,他瞧着背对着门口坐着生闷气的尔芙,放轻了脚步,从后面揽住尔芙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哄道:“爷还不是瞧你最近忙前忙后的太紧张了些,故意逗着你玩的,哪想到你真生气了。”说着话,他双臂用力地将背对着自个儿的尔芙转了个个儿,他这才看见尔芙捂着嘴儿偷偷窃笑和小米团嘟着小嘴儿吐泡泡的样子。 “好阿,你居然在骗爷。”四爷故作生气地沉声道。 可惜尔芙根本就不吃他这套,笑着将小米团塞到四爷怀里头,自个儿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自个儿笑得太厉害,惹得被笑的四爷恼羞成怒,还是要先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才好,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反驳道:“还不是你先骗我的,瞧瞧你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差点就把我和小米团都吓哭了,你还怪我骗您,哼,这不过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着我摆黑脸,真当我是你手下那些当差干活的人呢!” 四爷闻言,陪着笑脸道:“好好好,这次是爷不好。” “以后不许吓唬我,你要是再吓唬我的话,我就去找德妃娘娘告状,让娘娘出面收拾你这个坏人。”尔芙也很快就顺坡下驴了,不同于寻常男子,到底是出身皇室的亲王,天生的贵人,四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很难得了,她要真是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的话,估计四爷的耐心耗尽,便真要翻脸了。 “你可得想清楚,爷是娘娘的亲子,难道娘娘还会为了你,转头来怪罪爷么,你真是越来越傻了。”四爷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同时抱起了抓着他衣襟上盘扣磨牙的小米团,揽着尔芙往上房走去,厢房的地方狭窄,现在又是奶嬷嬷住着的地方,他还真是不好长时间待在这里,即便是旁人不会说什么,他自个儿就觉得别扭了。 两人抱着玩得正高兴的米团,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上房里。 相比起铺满了毡毯的厢房,上房虽说是比厢房那边宽绰不少,可是能给小米团自个儿爬着玩的地方不多,疼惜孩子的四爷和尔芙左右瞧了瞧,自然不会让小米团就这么被拘束在小小的大炕上,但是上房这边地当间都摆着熏笼和炭炉等物,便是真的铺满了毡毯,尔芙和四爷也不敢让小米团在地上乱爬。 不过也亏得现在是白天,又临近清明,正是气温回暖的时候,尔芙略一琢磨,便有了个靠谱的主意,她让四爷领着小米团在暖阁里玩着,转身来到了堂屋,安排诗兰将门窗都关好,又盯着小宫女将一床床被子铺满整个堂屋和东次间,等屋子彻底暖起来了,便让人将房间里的那些熏笼和炭炉都挪了出去,这才回到暖阁,让四爷把小米团抱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你这边的地龙,还真是挺有用的。”四爷说着话,脱了身上有些厚的外袍,也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席地坐在小米团的身边,拿着小七玩过的九连环和鲁班锁等小玩意解着。 说起正院上房底下的地龙,尔芙颇为骄傲地扬起了脑袋瓜儿,傲然答道:“那是,等再暖和些,我还打算把房间的格局改改,除了暖阁那边要都砌上火墙,我决定把这边的卧室、东次间和书房的北墙都改成火墙,这样以后冬天的时候,就不需要摆熏笼了。” 想当初,四爷府扩建,各院也要改建的时候,她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还算和睦,乌拉那拉氏也有心想要在四爷跟前显示自个儿的温婉大度,特地叫了她一块商量。 深知冬日没有供暖的痛苦,尔芙主动提起要在各院都修地龙,那会儿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还觉得她太铺张浪费,因为就算是在宫里头,也并非每处宫殿都有地龙取暖,可是她还是硬磨着四爷将各院的上房和厢房修起了地龙,现在四爷倒是知道这地龙的好处了,她当然会得意了。 “火墙,那是什么东西?”四爷有些好奇的问道,丝毫没有在意尔芙那点喜形于面的小骄傲和小得意。 “你可以把火墙当做是一面竖起来的大炕。” 关于火墙,尔芙也是听说过,没有见识过,她生活在集中供暖的现代,哪里能见到火墙这种已经过时的取暖工具呢,不过她却也知道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般泥瓦匠都能轻易做到,所以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提起这个建议,其实本来她是打算要弄出暖气来取暖的,可是考虑到这年头的铸造技术,再有生铁这种材料,也着实容易引起上位者的忌惮和猜测,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可是大工程,没有些日子做不完,而内务府的工匠,又都是男子,砂石土木的都堆在院子里,你在这正院住着,怕是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你还是耐心地等一等,等天气彻底暖和起来,爷领着你和孩子们去圆明园避暑,再让工匠进府来干活吧。”四爷考虑得更加周到些,听尔芙这么一解释,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时间,显然他对于火墙这种新鲜玩意,也是挺有意思的。 “怎么又提起去避暑的事情了,我之前想要过去住几天,你可是怎么都不肯同意呢!”尔芙笑眯眯地凑到四爷跟前,小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四爷的眼睛,故意调侃道,她明白这时代男女大防森严,却也不愿意四爷如同防贼似的放着她和其他男人有所来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调侃四爷的好机会了。 “咳咳咳……”四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声解释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不是已经特地解释过了,你也都知道了啊,底下的官员送来几个江南美人讨好我这个正白旗的旗主,我不好直接拒绝了底下人的好意,也担心你见到那些女人误会,便直接将那些人安排到圆明园那边住着了,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赏出去。 哪想到,还没等我将那些女人都赏出去,你就突然说起要领着孩子去圆明园那边泡汤,便只能找借口阻止你过去圆明园了,可我那不是也不想你误会,你现在怎么又旧事重提了。”说完,四爷就有些不高兴地往后面靠了靠,有些不高兴尔芙这种翻旧账的行为,或者是说他不高兴尔芙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落他这个亲王脸面的行为。 “我就是随口一说,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尔芙见四爷脸色见沉,笑着凑到了四爷身边,柔声解释道,她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她却也没想到四爷会这么小心眼儿,登时就表现出不高兴了,不过好在四爷就算是不高兴,也是当场就表现出来了,这也表示出四爷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高兴,应该也是和她弄着玩的,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 事实证明,四爷也确实就是一瞬间的不高兴,见尔芙放软了身段,登时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重展笑颜地和她商量起去圆明园的事情来了。 这去圆明园的日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 作为已经入朝听政的亲王,四爷必须时刻留在京中,只有等康熙老爷子去畅春园那边小住,他才能领着家眷子嗣去圆明园,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安排府里头的女眷住处这些个琐事,不过就算是如此,两人也聊得很高兴。 重回四爷府 第1846章 第1846章 四爷送出的礼物,并不是特别贵重,却很是稀奇。 比如他送给小七的一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如果单单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那并不稀罕,但是稀罕就稀罕在这颗镶嵌着的琉璃珠子是中空的,琉璃珠子里,竟然还固定着一朵粉色水晶雕琢的梅花。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样,还有造型别致雅趣的玉雕摆件,上等的绣缎等等,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单单是花簪和手环就有十几样,不得不说,四爷有时候是很大方的,起码尔芙是从来没有在自家老爹那里收到过这么多的礼物。 四爷送给弘轩的礼物就比较中规中矩了,主要以各类书籍为主,也是一个大箱子。 对此,尔芙瞧了瞧,尴尬地搓搓手,她很想问问四爷有没有给自个儿带礼物,但是又怕四爷说没有,也怕孩子们笑话自个儿贪财,好在并不用她主动开口,四爷就已经命苏培盛从外面又抬进来了一个箱子。 照说这箱子,该是给自个儿带来的礼物了吧,尔芙如此想着,动作缓缓地来到了被大力婆子抬进来的箱子旁边,还不等她弯腰打开虚掩着的箱盖时,便听四爷说道:“这是爷特地给小米团带回来的几样小玩意儿,稍后就让人给米团那孩子布置起来吧!” 大感失望的尔芙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淡笑着回眸,点了点头,应道:“爷真是惦记着孩子们,那妾身就先领着人去布置这些小礼物了。”说完,她招呼过诗兰帮忙,头也不回地往厢房那边走去。 这一刻,尔芙好想哭,好似有了孩子们以后,四爷就很少送礼物给自己了呢! 因为她转身太快,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坏笑,作为一个拥有娇妻美妾一大堆的成功男人,四爷不需要自个儿操心,底下那些有眼力见的官员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讨好他的家眷老小,所以虽说四爷严肃刻板,不喜欢朝堂上的各种潜规则,更是发自肺腑的讨厌那些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但是要是有人主动送礼物上门,他也不会全部拒绝,顶多就是秋后算账,根据这些人送来的礼物价值高低,细细考量这些人的收入俸禄是否符合支出,一旦发现有人贪赃枉法,便利落地将其拉下马罢了。 只能说,现在还没有抄家小能手称号的四爷,底下官员还大了解他的喜好…… 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说四爷并非是没有给尔芙准备礼物,他就是故意没有在回府之后,直接将礼物送到正院来,因为他这次从江南给尔芙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整套画着天仙配图样的跑马灯,上好的紫檀木为樑,娟纱为面,一幅幅细致的工笔画,不管是悬挂在廊下用作欣赏,还是悬挂在房间里用作照明,皆是不错的选择,考虑到礼物的特殊性,所以四爷是打算等到尔芙去花厅那边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吩咐苏培盛领着人都布置好以后,给尔芙一个惊喜的。 当然,在四爷看到尔芙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不过一想到尔芙喜极而泣的样子,一想到尔芙欢喜之下,任由自个儿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即将脱口的话,眼瞧着尔芙闷气地领着诗兰去厢房了。 目送着尔芙走远,四爷招呼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一一考较功课。 别看他是休沐在家,但是说起来是真的不比往日清闲多少,这一整天折腾下来,感觉比在衙门里坐堂还要更辛苦,所以他草草考较完两个小家伙的功课后,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交代了苏培盛守门,别让那些心存妄念的丫头钻进来胡闹,便直接脱了靴子,斜倚着靠枕,躺倒在了罗汉床上。 另一头,尔芙领着抬着大箱子的大力婆子到了厢房,细细问了问奶嬷嬷小米团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以后,招呼过睡醒满地爬的小米团,一样样地从箱子里往外拿着礼物。 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 当她从箱子里,第三次拿出造型弯弯如月牙,涂抹着艳丽颜色的木块时,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太眼熟,这不就是放大版的积木,或者该说是这东西就是一个木质版的儿童乐园,而这些弯弯如月牙的木头,通过边上的卯榫拼接,可不就是家庭版儿童乐园的围栏。 难怪需要这么大的箱子装了…… 咦,好似有哪里怪怪的,到底用什么来装,应该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她的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东西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吧,虽然尔芙并不能够完全确定这种儿童乐园的出现时间,但是她只要看看箱子里那些造型卡通的滑梯配件,便可以肯定这不是属于这时代的玩意儿了。 该死的穿越女同行。 尔芙不需要多费神思考,便已经确定了这点怀疑,她现在根本没有闲心继续拼凑这古代版的儿童乐园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四爷身边去问问这东西是四爷在哪里买的,又是何人买的,天知道穿越女里的四四粉有多少,这是要她斗过府里中规中矩的本土小妾以后,还要继续和那些脑洞大开的同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老天爷是真的一天都不想让她清闲吧!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渐渐平复了心神,她抱着还在满地爬的小米团坐到旁边,将拼接儿童乐园的活计交给了跟过来伺候的王以诚负责,同时不动声色地和陪着四爷从江南一块回来的王以诚打探着这东西的来历。 杭州,雅。 --一处专营小孩子玩具的铺面,里面有各种各样造型逗趣的毛绒玩具,有穿着大红色锦缎袄的大嘴猴子,有瞪着黑曜石眼睛的可爱小狐狸,有咬着卡通骨头的毛绒狗,总之尔芙能想到的那些毛绒玩偶,那家铺子里都能找到,除此之外,还有这种占地面积十几个平方的儿童乐园和造型古怪的小马车等等。 听到最后,尔芙可以确定,这雅的幕后老板就是穿越女同行了。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王以诚并不知道雅的老板是谁,好在她还有白娇这个好助手能够帮助她打探雅老板的来历,要真是个走种田风的穿越女同行还好,可要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讨好朝中亲贵,试图凑到四爷跟前来,可就别怪她这个大前辈心狠手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有再继续从王以诚这边探听消息,一来是王以诚未必清楚,二来是她也怕她对雅幕后老板的注意力,引起四爷对其的好奇心来,要真是因为自个儿的原因把对方弄到府里来,她还不得悔死自个儿,所以她又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便将小米团交给奶嬷嬷照顾,自个儿转身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四爷和衣窝在罗汉床上,已经彻底睡熟。 她瞧了瞧旁边博古架上的珐琅掐丝座钟,估摸着时间还充足,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四爷的好眠,她动作轻柔地来到内室,取过自个儿往日里搭腿上的锦被,轻轻搭在四爷的身上,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已经梳妆好的尔芙,这才轻声唤醒了睡得香甜的四爷,亲自伺候着四爷换了身衣裳,一块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悬挂着宫灯照明的回廊上,尔芙再次感慨古代统治阶层的奢靡生活。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很不舍得用蜡烛照明的,即便是女人熬夜做针线活儿,也不过就是点上一支细细的蜡烛,或者是使用更便宜的油灯,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人家府邸,便是院子里用作照明的石雕烛台里,放着的都是婴儿手腕粗的上好红烛,更别提房间里那些特质无烟、且自带香味的蜡烛了,每一支的造价,皆是寻常白蜡烛的数十倍。 “想什么呢?”瞧着身边的玉人有些走神,四爷笑着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口答道:“就是在想些用不着的闲事,想着普通老百姓人家这会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咱们似的提灯夜游……” “老百姓的日子,哪里有这样自在,他们白日里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入夜以后,自然是要早早就休息了,不然第二天还哪里有精神干活呢,除非是一些节日和特殊的日子,估计很少有这会儿还没有休息的人家了。 等赶明儿,爷抽空领着你去城墙上瞧瞧,你就知道了。”四爷淡笑着回答,却没想到尔芙操心的是是何等的忧国忧民,因为从小就习惯彻夜通明的紫禁城,早就看惯了各处烛台照明的四爷都没有考虑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要多少,更没有想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就足够几乎人家吃喝嚼用一整月之多,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和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门子弟最本质上的区别了。 尔芙也没有想要和四爷细细说起此事,闻言,很是随意地笑了笑,便喜滋滋地说起了去城墙登高远望的事儿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花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早到了。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请福晋安。” “茉雅琦/小七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弘晖/弘昀/弘昪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尔芙和四爷伴随着一道道请安的声音,相携走到花厅深处摆着的太师椅前落座,四爷嘴角扬起一道浅笑,微微抬了抬手,免了下首众人的礼,朗声说道:“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快都坐下来说话吧。” 说完,他还特别将孩子们都叫到跟前来,挨个说着话,这才抬手招呼着大伙入席。 因为都是自家人,尔芙张罗接风宴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分餐制的小桌,花厅东侧,帖墙根摆着清雅脱俗的长几和盆景,前面就是两张足足能坐下十几人的大圆桌,桌上的干果点心和果盘都已经摆好,这会儿四爷一声招呼,外面早就候着的宫女,便捧着一个个托盘进来摆桌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却又并不铺张,十六道菜,并两道汤品,摆满桌子,虽然是样样精致,分量却不多,四爷领着他的娇妻美妾坐在一桌,旁边桌上是弘晖和小七这些小辈,四爷带头夹了一筷子醋鲤鱼,这场接风宴就算是彻底开席了。 弘晖的年纪稍大些,虽然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不过尔芙考虑到同桌都是些孩子,还是没有准备度数高的梨花白,只命人安排了果酒和度数低的桂花酿,另外安排了两道大人席上没有的醉鸡和酒酿丸子给孩子们过瘾,照说是安排得很是周到体贴,这府里的女眷也知道桌上不是争宠的好地方,一个个都很是安分,除了给四爷敬酒,说上几句讨巧的吉利话,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拈酸吃醋地胡说八道,可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才开席没一会儿工夫,旁边桌上的茉雅琦就捂着肚子喊疼地蜷缩成了一团。 这种家宴,最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尔芙虽然已经很是小心,却也难免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四爷看到茉雅琦不舒服,即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对着尔芙开炮,一边安排苏培盛去请前院当值的太医过来给茉雅琦看诊,一边忙起身来到了茉雅琦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茉雅琦肚子疼,茉雅琦肚子疼。”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流眼泪的茉雅琦哀嚎道。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苏培盛已经去请太医了……”四爷轻声安抚着,示意身后伺候着的王以诚盯住了桌上的菜肴和房里伺候的这些宫女,生怕有人趁乱在菜里动手脚,趁机往尔芙的头上泼脏水。 少时片刻,匆忙赶来的胡太医替茉雅琦把了把脉,虽然心底大安,面上却很尴尬。 因为茉雅琦并非吃到脏东西,也并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利身体的吃食,只是小日子到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47章 第1847章 “不许胡说,爷怎么可能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四爷伸手捂住尔芙波光闪烁的灵动眸子,略显心虚地小声嘟哝了一句,扯过大炕边叠着的被子,和衣揽着尔芙就这样睡在了窗边,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他死都不会承认,他居然也有钻进牛角尖的时候。 累坏了的尔芙,窝在四爷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四爷瞧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微微勾起,手臂慢慢收紧,也这样拥着尔芙睡了过去。 一夜长谈,他也有些累了。 只是良好的生活习惯,让四爷并没有睡多久,便揉着胀痛不已的脑袋坐起身来,他瞧着窗外忙碌起来的粗使仆役,扭头瞧了眼甜睡着的尔芙,伸手拂过她如画的眉眼,轻声唤道:“小懒猫儿,快点起来洗漱洗漱,吃过早膳再睡。” “唔……”尔芙闻言,懵懵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分析眼前的情况,便不大适应眼前光线的,将脑袋埋到了四爷的怀里,撒娇地磨蹭着四爷的胸口,如呓语似的嘟哝着,“我不饿,不要吃早膳,我还要继续睡。”说着话,她就扯着滑下肩头的被子,一副要继续睡去的样子。 四爷忙拦住她的动作,轻声哄着,如哄逗孩子似的,扯过搭在一旁的厚袄搭在尔芙的肩头,又扯着帕子替尔芙擦去脸上的泪痕,这才招呼着已经在廊下候着的宫女捧着洗漱的家伙式进来,伺候着尔芙起身,而他则趁着这机会,领着苏培盛往后面的小厨房走去,如小七那丫头说的那般,这男女相处就该是互相体贴才对,他要给为他生育两双子女,现在还为他怀着孩子的尔芙,亲手准备一次简单的早膳。 要说四爷本不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他猛然出现在小厨房,可将小厨房里忙活着的厨娘和小生子吓了一跳,好在小生子是个做事稳妥的,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来到了四爷的跟前儿,四爷略微简单吩咐了几句,小生子就明白了过来,他强压下想要八卦的心情,打发了那些个眼中闪过这八卦之光的仆妇,镇定地让出了掌灶师傅的位子,指挥着笨手笨脚的四爷,很快做出了两样像模像样的小菜。 “爷记得你们主子最喜欢用银耳百合粥和卤牛肉,你稍后将这两样吃食的做法写出来给苏培盛。”第一次下厨就准备出两样味道不错的小菜,让四爷在做菜方面的自信心大增,他瞧着一样样装进食盒的精致点心,扭头瞧了眼菜板上切成半透明薄片的卤牛肉,一边就着苏培盛端着的盆洗手,一边对着小生子吩咐着。 “奴才遵命。”小生子自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的恭声答道。 自觉自己个儿做了一件大事的四爷,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站在廊下吹散了身上的烟火味,这才迈步回到了暖烘烘的房中,他瞧着倚在炕边打憩的尔芙,笑着走上前,伸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低声道:“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按时休息,明明知道自己个儿还怀着身子,居然还拉着爷谈那么久,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呢!” “哼,还不是您总是将话藏在心里头,我才会这般逼您。”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接过丫儿送上的蜜糖水抿了口,润了润沙哑的嗓子,轻声反驳了一句,顺手扯了个软枕,塞到了腰后,仰着脑袋儿就准备继续打憩,不再理会得了便宜卖乖的四爷。 “早膳就要送过来了,吃过再睡。” 四爷也知道尔芙累坏了,瞧着尔芙眼底的黑眼圈,他也是一阵阵后悔,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地信了身边那些个挑拨离间的话呢,累得尔芙孕期都不能安心养胎,他明明知道尔芙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已经很辛苦了,却还这样疏远、冷淡她,他真不是个好男人。 不过好在,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小厨房那边,很快就将准备好的早膳送了过来。 四爷瞧着摇摇晃晃起身的尔芙,忙招呼着丫儿和雪媚两人将方桌摆在临窗大炕旁边,亲手接过青黛送上的热帕子给尔芙擦了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的婢仆,添了一碗滋阴补气的红枣桂圆粥,递到了尔芙手边。 打从尔芙有孕,自己就没怎么陪过她,自觉失职的四爷,宠溺地对着尔芙一笑,伸手擦拭着尔芙嘴角沾着的水痕,轻声说道:“你先委屈委屈在炕上对付口,等一会儿好好睡一觉,爷今个儿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可没有爷那么清闲,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府里各院主子的过年新衣都要重新准备,也不知道针线上那边的人手能不能忙过来……”虽说尔芙很享受这会儿的甜蜜时光,但是她到底要对得起四爷给她的那份尊重和信任,想着过年后就要成为四爷身边名正言顺的女人,她不能如以往似的那般当个吃饱就睡的米虫,她娇嗔着摆了眼四爷,嗔怪道。 四爷表示他将嫡福晋的位子交给尔芙,可不是想让尔芙为他操心劳力的,虽然他作为男子,不好插手后院里的这些琐事,但是他却明白府里头那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的小心思,只要他对尔芙足够重视,就算是尔芙有些小糊涂,那些人都不敢糊弄尔芙的,他笑着替尔芙添了一筷子小菜,又将香酥脆爽的脆饼,送到了尔芙的小吃碟中,笑着说道:“这些事就交给丫儿她们忙活着就是了,哪里就需要你这个主子过去忙活,府里养着那些个管事,也不是请她们来白吃饭的。” “那我也得过去看看,再说白天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您也别太娇着我,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娇弱。”虽然四爷是好心,但是尔芙却不领这份情,她个性懒散,却并不是个拿不起事来的人,只要是她想要做好的事情,她就算是不吃不睡,也绝对会打理得妥妥当当,她可不愿意被四爷当做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儿。 四爷知道尔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也就没有多说。 他瞧着不服气瞪眼的尔芙,嘴角微微一扬,朗声叫了丫儿进来,轻声叮嘱了几句,交代她要仔细照顾好尔芙,又将自己个儿身上挂着的一枚玉佩交给尔芙,让她能更加硬气地对付府里头那些个不服管教的老仆,陪着她好好用了一顿早饭,便也就回前院去忙碌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让张保安排人盯着府里头的动静。 四爷并不是不信任尔芙,他只是怕累坏了小妮子,也怕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伤到了一心为自己个儿打算的尔芙,安排好了这些,他这才松了口气,专心对付朝堂上的大事,虽说康熙老爷子已经定下了四爷作为继承人,但是为了避免出现昔日诸皇子明里暗里针对太子的事情,康熙老爷子并没有将诏书昭告天下,也并没有在各方面表现得格外优待他,为了能证明自己绝对能担得起治理天下的重任,他必须要做出更加亮眼的表现来,最近他一直忙着府里头的这些事情,疏忽了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素来看不惯老八笼络朝臣行径的三阿哥胤祉,突然就和老八一伙人和睦起来,甚至渐渐有结成一党的迹象。 这些烦心事,他不愿意让尔芙担心,却不妨碍他为此发愁。 如果说老八在朝臣心目中是一个贤明谦和的形象,那诚亲王胤祉仗着著书立说的千古功绩,在清流士子中的名声就更加高洁了,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合谋到一块,可当真是一件很让他无比挠头的事情,远比老九、老十这两个各有缺点攻讦的皇子加在一块,更要让他难对付呢! “戴先生、邬先生,您二位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四爷瞧着书房里落座的诸位幕僚,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颇为倚重的二人身上,轻声询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打从前些年开始,皇上老爷子一反常态地多次提拔与他。 虽然咱们都能看出来,那不过就是皇上要将他当做为太子准备的磨刀石,但是八阿哥亦是皇上的子嗣,他如何能甘心,就在他为了获得和其他诸皇子匹敌的势力,连男子最起码尊严都不要的选择了安亲王外孙女郭络罗氏为嫡福晋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他的野心摆在了明面上。 皇上老爷子一句辛者库贱婢所生,将他排挤在承继大统之外,他自然要拉拢其他母妃身份高贵的兄弟来坐上那张椅子。 昔日他曾拉拢的阿哥,您细数一番,也就不难明白三皇子和他走到一块的原因了。”邬思道是易州知州田文镜推荐给四爷的幕僚之一,这位腿部有暇的绍兴师爷,操着一口浓重的江南腔,也不理会其他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眼神,对着四爷微微一拱手,捋着颌下的一缕青须,摇头晃脑地说出了他的一番想法,又扭头看了眼似有不同见解的戴铎戴先生,接茬道,“三爷于其他皇子,看似不同,淡泊名利,实则一般无二,只不过是更加隐蔽的争权夺利。 他现在是和八爷同声同气,但是未必就能容下八爷的那些个小动作,毕竟除了九爷和十爷这两位以外,旁的诸位爷都不见得能瞧上八爷,尤其三爷一直都和那些骨子里清高的文人学士打交道,就算是耳濡目染,也难免沾染上几分目下无尘的性子。 小人以为四爷与其为了三爷和八爷同声同气发愁,还不如更加专心于皇上老爷子交给您的差事,一力降十会,虽然这比喻不大恰当,但是治理天下,需要得就是一份气度和那份爱民如子的心情,着眼于一时利弊,难免有些舍本逐末了么!”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算了,还是将皇上交给爷的差事办好了再说吧!”四爷本来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眼下正是岁末考评的关键时候,他要操心的事情,也着实是太多些,就单单是各地报上来的那些个冤狱错案,便让他分不出精力去关心老八和老三密谋合作的事情了,再说他也该信任皇上老爷子,昔日皇上老爷子有多么偏袒回护太子胤礽,他也是知道的,就算现在轮到他身上,皇上老爷子未必能那般袒护,也不会偏听偏信了旁人所言,定然会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何况太子二哥,也会帮衬他的,想到这里,四爷勾唇笑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虽说亲兄弟之间涉及到利益瓜葛,往往也会兵戎相见,但是由康熙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的二哥,放下了心中对皇位的那份野心,当真是个很懂得庇护、友爱弟妹的好兄长,虽然他开拓不足,却绝对是一位能坐镇后方的守成之主,昔日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哥,如今绝对是天下最暖心的兄长,单从他护着老十三的妹妹就能看出几分来,有二哥在宫中为他操持着,他绝对能放心。 不同于其他兄弟或是对太子敬而远之的态度,或是暗存逆反之心的想法,四爷现在是真真正正将太子当做兄长敬重着,他明白太子之所以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其实也是和康熙老爷子的教导方式有关,太过偏爱太子,让太子这些年都过得太过顺心随意,没能真正成长起来,但是却不可否认太子本身很有些想法。 在一些朝政的处理上,比起四爷要更有宽厚仁和之心,有了太子全心辅佐,让四爷一些极端的想法,有了更加妥善的处理方法。 “爷记得之前福建那边进献了一株足有人高的红珊瑚,稍后给毓庆宫那边送去。”他听说太子这些日子的身子不大好,他不是太医,不能为太子排解身体上的痛苦,他却希望太子能好好的,红珊瑚被誉为富贵祥瑞的象征,希望这株红珊瑚能保佑太子早日康泰吧,四爷如此想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 重回四爷府 第1848章 第1848章 一直守在外面伺候着的诗兰,忙迎了上来。 尔芙挥了挥手,指了指暖阁的方向,小小声地提醒道:“让外头送水进来吧,我就在这里简单洗漱下就行了,别再吵醒了小七,这丫头昨天拉着我说了半宿体己话,弄得我这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说着话,她顺手捞起搭在熏笼上烘烤着的旗装,动作利落地替自个儿穿戴好,这外间和暖阁里的温度,还真是有所差异,尤其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要不是她的意志力坚定,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窝在床上。 诗兰笑着应了个声,见尔芙穿戴整齐,这才推开了房门。 她迈步走到廊下,叫过两个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低声吩咐她们去厨房取热水,又让小七身边的婢女去准备下干净的帕子,昨个儿也确实是太匆忙了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将这些个洗漱用的东西都带过来呢,只带了一套常服过来给尔芙替换,弄得她现在还真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好在房间里穿好袍服的尔芙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柔声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简单收拾收拾就回正院那边吧,别忘了咱们正院那边,邱太太还在呢。” 有了尔芙的吩咐,这一切事情都变得容易了。 既然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先不梳发髻了,也不是非要在西小院这边刷牙洗脸,她让诗兰去小七的妆匣里找出根坠珍珠粒的发绳,简单梳了个马尾麻花辫,又就着拧湿的帕子擦了把脸,随意抹了些防皴裂的油膏,便这样清汤挂面地走出了西小院。 这也就是亏得时间早,各院的女眷都没有起身,不然…… 尔芙披头散发、妆容不整地在府中游荡的事儿就要成为府里头的新谈资了,只不过她自个儿倒是不在意,毕竟她本就不是个特别讲究这些细节的人,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尊荣,她巴不得每天都这样自在过呢! 正院这边,邱太太还没有睡醒。 她趴在暖阁门口往里面瞟了眼儿,便对着身后跟着的诗兰和诗情摆了摆手,直接转身去到了另一侧梢间的卧房里,重新洗漱,重新梳妆,赶在邱太太起身前,将自个儿收拾得齐齐整整,这才端出亲王福晋的派头,笑眯眯地端着杯热茶,在堂屋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坐定,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旁边伺候的诗情说着闲话。 “昨个儿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一点呢,亏了我后半夜醒过来去了西小院那边和小七一块睡,不然真要让邱太太瞧见我和她同住一张大炕,便是我不在意,怕是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吧!”尔芙抿了口茶,抹了抹鬓边热出来的汗珠子,笑眯眯地问道,她在现代的时候是经常和闺蜜同挤一张床,这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显然是有些出格的,单是坐在这里想想,邱太太一脸懵逼地看着自个儿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极了。 说起这事,诗情微垂眼帘,很是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倒打一耙,却没想到自家主子倒打一耙的技术越来越高了,她昨个儿都不知道提醒自家主子多少次了,劝自家主子不要住在暖阁,或是另外给邱太太安排客房,结果自家主子和邱太太就如同一对心灵相通的双胞胎似的,动作统一度如同复制粘贴过般的丢给了她一个白眼,直接将她轰到了房间外头去,偏偏喝醉的主子脾气太爆,弄得她不得不和诗兰换班,让诗兰足足熬了近二十来个时辰没合眼休息。 当然,她也清楚自家主子的酒品不好。 尔芙只要是喝上酒,那之后做过什么事情,再醒过来就会统统忘记,所以她也没办法和清醒过来的尔芙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自个儿认倒霉,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没有酒品的主子呢! 她有些不高兴地答道:“是奴婢失职了,还请主子原谅。” “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下次可得注意点这事,也亏得邱氏不知道,不然她得多尴尬啊。”尔芙也就是闲话一句的事儿,她笑着摆了摆手,便将这事给掀篇了。 总归来讲,尔芙和诗情聊得很开心。 说说笑笑间,暖阁里,昨个儿和尔芙一块睡下的邱氏,也就醒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神情木然地躺在炕上,好半天才动作僵硬地敛了敛身上盖着的锦被,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瓜儿,不同于尔芙酒醒就失忆的毛病,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自个儿昨晚上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自个儿和尔芙勾肩搭背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虽然挺喜欢尔芙的脾气,也觉得和尔芙在一块自在,却没想过要和尔芙走这么近,她夫君齐侍郎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清流,虽说齐侍郎的心思活络,并不介意让她走太太团的路线,却也不想和未登基继位的皇子走得太近,免得旁人以为他想要争那份从龙之功,坏了他清流的声望,她也一直控制着这个度,若即若离的,谁人都知道她和四福晋谈得来,却又没有人会觉得她攀附着四福晋,可是现在一切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发展,她昨个儿怎么就一时糊涂地答应留宿四爷府了呢! 后悔,懊恼,无奈,苦涩……五味杂陈,齐聚心头,不过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赖在尔芙的房间里不出来,她写满愁苦的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决然,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温暖的被窝坐起来了,一直在暖阁前边候着的近身婢女,忙迎上前来伺候,小心翼翼地将沾满酒气的棉袍,轻轻搭在了邱氏的肩头。 “四福晋呢?”邱氏抬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问道。 “四福晋昨个儿晚上就去了西小院,早起才回来。”小丫鬟是邱氏的陪房家生子,她娘就是邱氏的陪嫁丫鬟之一,从小就跟着自家娘亲当差,最是了解邱氏的脾气,就知道邱氏起来就会问这些,所以她早早就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连昨个儿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她都从一个专门往各院送山泉水的小太监嘴里问出来了,可见她的交际能力多强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邱氏喃喃自语,顺手接过婢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下了炕,她可不能继续赖在四爷府里,这么重要的消息,她可是得赶在自家夫君去上朝前就带回去,想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一边招呼婢女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开动脑筋地琢磨这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最终她决定这种外面发生的大事,还是让齐侍郎去合计,她只要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简单收拾完,换上带来备用的干净衣裳,邱氏来到了堂屋里。 “睡得怎么样?”尔芙笑着免了邱氏的请安礼,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招呼着她坐下说话,很是和气的询问道。 邱氏闻言,脸露羞涩的挠了挠头,回答道:“福晋明鉴,还请恕妾身直言之过,到底不是自个儿睡惯的地方,虽然住的是高床软枕,盖得是丝绵锦缎的被子,但是妾身睡得却不大好,早起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不连洗脸用的水都是房间里有些凉的清水,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太多麻烦福晋府里的宫人。” “你倒是挺实在的,不过你就是太和我客气了。 我既然留你在正院这边过夜,那自然是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麻烦她们的,但是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昨个儿府里头出点事,半夜就跑去西小院那边了,反倒是将自个儿丢在这,也难怪你会觉得不自在了。”这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不高兴,可偏偏尔芙就吃这一套,她就是喜欢邱氏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听完笑眯眯地点点头,柔声说道,同时笑着教训了诗情两句,算是让邱氏出出气吧,也是她表示对邱氏看重的一种手段吧。 邱氏也领情,笑着替诗情打着圆场,免得场面太尴尬。 两人又说笑了两句,尔芙瞟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柔声邀请道:“好了,正好你也起来了,那就陪我一块用顿早饭,也免得你空着肚子回府,埋怨我这个主人家太小气。 我跟你说,我院里的生公公,旁的手艺不敢夸,但是就熬粥的本事,那绝对是京中一绝,保管你吃过一次就想第二次。”说完,她也不等邱氏回答,便让诗情在堂屋摆饭了。 邱氏也没有想过要拒绝,笑着表示一定要好好尝尝小生子的手艺,看看够不够得上尔芙的这番赞美之词。 一会儿工夫,几样清淡的小炒和精致的小点心就摆上了桌。 当然,尔芙最爱的玉米粥、南瓜粥,那更是不能忘的常备吃食了,她笑眯眯地招呼着诗情给邱氏盛了一碗玉米粥,又将自个儿跟前摆着的煎玉米饼往邱氏身前推了推,很是热络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甜滋滋的味道,估计你也不会不喜欢的,还有南瓜粥,估计小厨房还有小米粥和八宝粥预备着,你可别客气,若是吃不惯就直说,在这里就跟在自个儿家里头一样。” “福晋太客气了,妾身让你说得口水都留下来了。” 泛着甜味的玉米粥颗颗饱满,浸满了浓浓的粥水,瞧着就很是诱人,再配上清爽开胃的小菜,便是邱氏有心客气,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些了,毕竟昨个儿晚上才喝过酒,她这胃里头正叫嚣着,一口甜软绵绸的玉米粥下了肚,她这胃口也打开了,也亏得小生子预备的吃食足够丰富,不然怕是尔芙都可能吃不饱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肚子都吃撑了。 邱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的粥渍,脸颊泛红的客气道:“福晋身边伺候的厨子,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妾身都有些收不住嘴儿了,这不一不留神就吃撑着了,让福晋笑话了。” “哪里话,有你陪着我一块吃,我这胃口都好多了,往后多过来陪我一块说说话,我让小生子做他最拿手的滋补粥给你吃,那味道比这些都强太多了,据说是按照前朝传下来的药膳方子改过的,滋补养人,最适合咱们女人家吃了。”尔芙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接茬说道,更是推荐起了小生子的拿手好粥,故意诱惑有着一颗吃货肚子的邱氏。 邱氏这会儿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柔声配合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个儿晚上早些过来听戏,一定要吃到您院里生公公熬煮的滋补粥。”说完,她还故意拍了拍小肚子,当真如同馋嘴的小花猫似的,明明已经是年过花信的妇人,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俏皮来。 “爱吃鬼,别晚上了,晌午就过来吧。”尔芙笑着道。 邱氏闻言,微微怔了怔神,这么密集的接触,使她不自觉地想要拒绝,不过她见尔芙满眼都是期待的样子,便也就点头同意了,“那妾身就留着肚子等福晋赏的那碗滋补粥了。” “你这张嘴儿,还什么赏不赏的,我这是请你过来做客,难道你还需要我给你下张帖子,别弄这些假模假式的事儿了,到时候就自个儿过来,我让侧门那边的婆子给你留门,让诗情过去接你。”她故作生气地绷着脸,低声说道,不过说着说着,还不等邱氏反应过来,她就自个儿绷不住的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送着已经要起身告辞的邱氏出了正院的院门,又交代了赵德柱和毓秀姑姑送着她出府,这才转身去穿堂那边应付得到四爷遇险消息的众女们。 如果不是外面宫女三催四请地烦她,她还真想多留邱氏一会,相比起和这些女人们打心理战,她还是更愿意和邱氏凑在一块说说各府的是非八卦,起码轻松愉快、有益身心。 重回四爷府 第1849章 第1849章 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理智上是愿意相信尔芙不会对府中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下手,但是乌拉那拉氏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强大,加之在宫中长大,他见惯了那些宫妃为了谋夺前程使出各种各样的狠辣手段,所以不自觉地就会怀疑身边女人。 以前尔芙不过是他身边的侧福晋,生前死后的荣辱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又有乌拉那拉氏在前面替尔芙吸引火力,他也着实喜欢尔芙的单纯性子,不自觉地就会出面保护尔芙,但是现在一切变了,他心里隐藏着的猜忌就不可避免地从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尤其是在他想要将小四阿哥记名养在尔芙名下的这个时候。 出身皇室,又经历过康熙帝对嫡出太子不理智的偏爱,他比所有人都明白嫡庶二字的区别,旁人不知道弘轩还活着的事实,他却是一清二楚,他想也许为了弘轩能顺利承继四爷府的亲王爵位,哪怕是性格最是纯善的尔芙,也必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吧。 在几种因素结合下,他怀疑尔芙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爷还不累,你也忙活一天了,爷在这陪你。”四爷嘴角仍然噙着一丝浅笑,眼神锐利地划过尔芙身后颤颤不安的于氏,轻声说了句,便起身走到尔芙的身边,扶着尔芙重新在堂屋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继续一言不发地端着茶碗,盯着于氏观察,眼神也会时不时地落在尔芙的身上。 在这样充满压力的环境下,不论是于氏,还是房中伺候的小宫女,皆是一副老老实实的鹌鹑样子,只有尔芙时不时地往四爷的方向瞟上一眼,多年相伴,她虽然不是个心思敏锐、擅长观察的人,却也比较熟悉四爷的性情习惯,她很清楚地察觉到今晚的四爷有些不对劲。 至于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清楚。 约莫小半个时辰,廊下负责煎药的小宫女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于氏跟前,伺候着于氏喝下,这才对着尔芙和四爷俯身一礼,端着用过的汤碗,退出了上房,这也是因为小阿哥的年纪太小,即便是太医用药再精准,也怕一不小心伤到小阿哥的根基,所以像小阿哥这样年纪的婴幼儿病了,一般都是由奶口服药调理身体,再通过**分泌的方法,给小孩子用药,除非是一些急症,等不及这种慢郎中的方法,又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对小孩子用药。 瞧着于氏用过药,尔芙轻声提醒道:“先给小阿哥喂奶吧。” 虽说一时的肠道不适,算不得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是就算是大人这么折腾半宿,也难免会气色不好、浑身乏力,何况是小阿哥这样娇嫩的婴儿,她虽然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给小阿哥做记名养母,却也不会故意害这样单纯无知的小孩子,她瞧着于嬷嬷喝过药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抱着孩子发呆,心里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本打算盯着小阿哥好一些就和四爷离开的她,打定主意要早些让于嬷嬷领着小四阿哥搬过正院那边去了。 毕竟在她看来,这于嬷嬷对小阿哥真是不大上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这话,四爷就对着于氏先开口了,道:“你今夜仔细盯着小阿哥些,要是过会儿还不好就让人宫女过来正院通报,爷和福晋就先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左右于嬷嬷都用过药了,咱们看看小阿哥好些再回去吧?”尔芙更加不解了,刚才她建议四爷早些回去休息,四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现在该留在这里盯着小阿哥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四爷又突然就提出要回去,这样反常的四爷,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 “有奶嬷嬷和宫婢们照看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再说梁宇轶的医术,你也该了解的,明个儿早起,你还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左右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四爷很随意的说着,拉着尔芙的手就往外走去,不过趁着尔芙进净室里洗漱的时候,他却吩咐苏培盛连夜跑了一趟前院,从梁宇轶那里把小阿哥的医案要了过来,点灯熬油地坐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个来时辰,一直等到尔芙都已经彻底睡熟,这才吹了蜡烛,重新回到内室里歇下。 一晚上,四爷和尔芙都没有休息好。 四爷是因为心里这样那样的猜测,整个晚上都难以安枕,天一亮就忙着起身上朝,尔芙则是半夜被吵醒以后,不能很快进入深度睡眠,没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弄得自己个儿一觉起来,反而比熬夜一整晚还难受。 早晨她随着四爷一块起身,在诗情等人的伺候下,草草洗漱,目光呆滞地坐在炕桌对面,看着四爷洗漱好,又换上了华贵的蟒袍落座,等着小厨房那边准备好的精致吃食摆上炕桌,一言不发地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整个人很是慵懒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下,一直等到四爷临出门,她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呢喃了一句:“还是早些把小四阿哥挪过来正院这边吧,我瞧着于嬷嬷好像对小阿哥不大上心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 “小阿哥还病着,还是先别折腾了。”四爷淡淡道,同时转身回到尔芙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有些发热的脑门,拧着眉毛对旁边伺候着的事情交代道,“一会儿打发个小太监去趟前院,让梁宇轶过来给你家主子请个平安脉看看,你们今个儿要是没什么大事,也尽量不要过来吵着你家主子休息了。” “我没事,就是昨个儿没睡好,这会儿有些乏,睡会就好。”尔芙不大习惯四爷这种大惊小怪的做法,无所谓地嘟哝着,同时顺手扯过了被子搭在腿上,顺着四爷的胳膊就躺在了身侧的软枕上,双腿蜷成一团,如同小孩子一样窝在个球状,伸手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想睡就好好睡一觉,我让苏培盛去各院交代一声,不让她们过来吵你。”四爷闻言,全然不理会尔芙的反对意见,扭头丢给诗情一个肯定的眼神,俯身抱起缩成团的尔芙,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仔细替她掖好了被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领着苏培盛出了正院。 尔芙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她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躺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又叫了诗情进来伺候着起身梳妆,简单用了两块点心,这才算是顺利完成了补觉过程,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着诗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去临水阁那边看小阿哥了,你一会儿替我跑一趟吧。”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诗兰没有应声退下,反而站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对于诗兰这句话,尔芙也是腻歪透了。 这些古代人就是喜欢绕弯子,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说,分明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说出来了,非要多浪费些口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诗兰有话抓紧说,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手边放着的小四阿哥的医案上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书案上放着的这本不起眼的册子,更不知道这医案是怎么跑到她书房里的,不过却不妨碍她的好奇心,毕竟四爷有四爷的怀疑,她也有她的怀疑,她也不相信小阿哥会这么巧的病了。 诗兰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说出了心里头的疑虑。 作为一个心思细密的婢女,诗兰昨天无意中发现四爷深夜还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再联想到四爷在临水阁的反复态度,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她这个人太过谨慎,这才犹犹豫豫地折腾到这会儿,才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猜测说给尔芙知道,“奴婢觉得主子爷好像是怀疑主子出手暗害小四阿哥,不然怎么会早起特地点名让赵德柱去前院请了梁太医给您请平安脉呢,还让苏公公连夜把小四阿哥的医案要过来!” “你多虑了,四爷不会这么想的!”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诗兰见尔芙并不当回事,也不好再多言,唯唯诺诺应了句,便去临水阁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尔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之前没有诗兰提醒,尔芙只是觉得四爷的态度有些诡异,却并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似乎想明白了四爷前后态度转变时的心路历程。 独自坐在阳光下阴影中的太师椅上,尔芙有些挫败地笑了。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她和四爷之间的信任是如此经不住考验,小四阿哥病得诡异,她怀疑过所以人都没有怀疑过四爷,却不想自己却是四爷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这种认知,让她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天真,也让自己忍不住为自己可能面对的后半生生活丧失信心。 她想,她真的能和四爷一块白头到老么? 答案是不确定的,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却从未失去过信心。 将心比心,她以为只要她真诚地对待四爷,四爷又不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总会对她不一样,但是所有的信心都在这一刻被打击一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着多久,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穿着一身蟒袍迎面走来的四爷,并没有起身迎过去。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有没有让梁宇轶过来给你请平安脉呢?”四爷如常来到上房,瞧了眼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尔芙,伸手将外袍脱下,交给宫女拿到旁边挂好,迈步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尔芙苦笑着道。 “怎么了?”四爷不解道,他知道尔芙并不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是看到这样状态下的尔芙,还是有些心虚,不为了旁的,只为了他那一刹那的疑心,他太清楚尔芙对他的无比信任,这样的怀疑,让他不敢去看尔芙清澈如水的双眸。 尔芙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医案,递到四爷跟前,目光紧随着四爷有些闪躲的眼睛,自嘲的笑着说道:“昨个儿我就觉得你的态度怪怪的,起来又看到书房里放着小四那孩子的脉案,也就想明白了一些你的想法,你其实是在怀疑我对小四下手吧,你要是怀疑我,大可以开诚布公地问我,不必这样熬夜翻看小四阿哥的医案,也不必偷偷摸摸地猜测,虽然我不能将府里其他的孩子视若己出吧,却也不会对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就如同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会原谅弘晖对我做的事情,对瓜尔佳府做的事情,但是我却可以不去想,尽量回避和他的接触,并不会去伤害他,不会让你为难,我这句话,不单单对他适用,对你其他的孩子也适用。 好了,我想说的话说完了,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今天心情不大好,就请你自便吧。”说完,她就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安神茶几大口喝下,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去休息了,她其实是真的累了,很想要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忘记烦恼,却控制不住大脑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的画面闪现,但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疑自己的四爷,如何控制自己暴怒边缘的心情,所以才选择做一个鸵鸟,躲开想要解释什么的四爷。 只是四爷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躲起来舔舐伤口,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拦住了她要离开的去路,拉着她坐到了太师椅上,平心静气地赔着不是道:“我并非是存心要去疑心你,只是你当时挡在于氏跟前的动作太奇怪,加之于氏躲躲闪闪的眼神,所以我才控制不住地去调查,我之后就已经后悔了,本来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却没想到还是伤了你的心。” “我知道。”尔芙敷衍地笑着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50章 第1850章 “你这里还好些,虽说四爷现在被禁足在宗人府里,却也轻易没有人敢上门来找你的麻烦,我可就发愁了,亏我之前觉得佟佳氏是个好的,想着能和她和平共处呢,没想到她比李氏更让我厌恶了!” “东家,您这话说得太夸张了吧! 您府里那位佟佳侧福晋品行如何,白娇未曾亲眼所见,不好评价,但是想来她也是聪明人,不然这入四爷府为侧福晋的好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所以她必不会在此时和您作对的。 因为四爷早晚都会从宗人府那边安然无恙的出来,若是让四爷知道她在如此紧要关头,却仍然和您较劲,那定然不会轻饶她去,哪怕是为了给四爷留下个好印象,她也会全力配合您。”白娇闻言,浅浅一笑,她知道尔芙是过来找自个儿讨主意的,却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柔声开解道。 因为她比佟佳氏更明白她和尔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似由她打理的炫彩坊是已经过户到了四爷名下,不论尔芙是否能坐稳嫡福晋宝座,对她并无太大影响,可是她却明白,她之所以还能坐稳大掌柜这位子,和尔芙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一旦尔芙失宠,或者是被四爷厌弃,她也会随之倒霉,这也是为什么即便炫彩坊和便利坊这些日进斗金的产业都已经不属于尔芙,她仍然会甘心听尔芙差遣的原因。 除此之外,这也和尔芙是她的救命恩人,有分不开的关系,不然凭借她这些年从炫彩坊获得的分红,她早早就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守着那笔足够她吃喝嚼用几辈子都耗费不尽的钱财,过自个儿安逸自在的小日子了。 “我就怕她想不明白这点,我今天出来之前,她和李氏两个人还闹着要我出面,求得德妃娘娘懿旨,非要去宗人府探望四爷呢,你说她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闺秀,娘家也是皇亲国戚,哪里会不明白宗人府对宗室的意义,真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了!”说到佟佳氏,尔芙语气突地冷淡下来,她苦笑着端起茶水,润润嗓子,轻声发着牢骚。 “依我看,那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是一种表现吧。 您身边的婢仆,多是四爷特地安排到你身边伺候的,必是更忠心于四爷,加之您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和探子,那些都是由陈福陈公公一手打理的,您想佟佳氏听说四爷出事就如此心急如焚,甚至连规矩礼数都丢到了脑后,换做寻常男子听说,必会心生感动,也就更加有利于她在府中站稳脚跟,我想就算是您同意她去宗人府,她也不会前去的,反倒是您被她好好利用了一手。 四爷前脚被关进宗人府,您就忙三火四追过去…… 了解您性子的人,清楚您是在担心四爷,不了解您性子的人,怕是还会以为您和四爷有何密谋呢,也得亏您去见四爷时,身边一直有宗卫陪着,不然就是宫里头那位万岁爷,怕是也难免会心生疑虑。”白娇却没有尔芙想得那么天真,她略微沉思片刻,脸色阴沉地凑到了尔芙耳边,低语道。 因为佟佳氏到底是名门望族精心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她再糊涂,也终归有限,何况如这样的闺秀出嫁,身边必然有经年伺候的老嬷嬷跟着,府中突然出现变故,老嬷嬷不会不提醒佟佳氏的,规劝佟佳氏静心耐候,免得佟佳氏忙中出错,反而中了其他人的算计,好心办坏事,坏了四爷的安排,所以…… 佟佳氏的这番做戏,只能理解为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自是可以借其他人的嘴儿,表现自个儿对四爷的牵挂; 而二来,便是再给尔芙提醒,让尔芙匆忙之下就做出去宗人府探望四爷的决定。 事实证明,佟佳氏果然给尔芙指了路,起码在尔芙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她是打定主意直接回府,替四爷看好雍亲王府大门,不然府中出现任何差错的,可是在见过佟佳氏和李氏以后,她就改变了决定,想着先见见四爷和伊尔泰再做打算。 听白娇这么一说,尔芙恍然大悟,她苦笑着挠了挠头,叹声说道:“果然我还是不大擅长做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 说完这事,她又拜托白娇一定要盯住坊间传言。 尔芙希望能如同上次那样,从那些不起眼的小地方,揪出陷害四爷的坏人,帮助四爷早些从宗人府的静心堂出来,那个逼仄、昏暗,且潮湿的地方,便是心性再坚定的人在里面住几天,也容易憋出病来。 好在四爷性格沉稳。 她如是想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手里头捧着一个锦盒。 锦盒里装着的是炫彩坊这季卖剩下的一些素银鎏金发簪,这也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了,虽说这些簪子是卖剩下的,却也是造型新颖别致,用来打赏府里婢仆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不是尔芙是炫彩坊的东家,这样的好玩意儿,还真落不到她的手里头,因为有很多喜欢炫彩坊首饰,又舍不得口袋里银钱的普通妇人就等着过季打折呢,尔芙留下这些过季首饰,只需要出个成本价就可以了。 往常她拿到这些首饰,总是要细细看看,因为这些首饰是真的很漂亮,银灿灿、金闪闪的首饰,镶嵌着各色宝石,坚持堪称是艺术品,而且炫彩坊里工匠们的匠心独运,比起后世那些知名设计师做出来的名品,更要精致巧妙几分,且件件都是手工制作,足以保证这些首饰的唯一性。 不过今个儿的尔芙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爱不释手的首饰了,若不是炫彩坊的女伙计照常将这样一盒子金银发簪交给她,她根本都想不起来这种事,所以她一上马车就将锦盒交给了旁边伺候的诗情,直接将袖管里收着的小册子给拿了出来,细细翻看起来。 小册子上都是白娇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有时候,从一个女人的衣着首饰上,可以看出很多问题,而炫彩坊作为京中最出名的胭脂首饰铺,向来很受上层女眷的青睐,即便是寻常殷实百姓人家的女子,也以能有一件炫彩坊出品的发饰为荣,此时的炫彩坊就如同后世被无数人追捧的奢饰品一般无二,所以白娇能从中找寻到很多线索,如哪家福晋最是舍得在自个儿身上投资,经常一掷千金地购买那些繁杂、精致的镶宝发饰,又没有数之不尽的陪嫁,那就说明其丈夫、娘家必贪,诸如此类的种种吧。 今个儿尔芙想要从中找的就是哪家福晋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了,因为能够找到老八被禁足所在的人,唯有朝中官员,她可不认为有人会下苦工,派人满京城地找寻老八禁足的所在,若真有人会这么做,早就被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越是接近权势中心的人就越是明白暗探无处不在的道理。 只有普通老百姓才会以为街头巷尾、无处不在的乞丐是完全不被大人物掌控的一伙散兵游勇,若是当真如此,顺天府的官兵,早就已经出来赶人了,京城乃首善之区、天子脚下,但凡能出现在这里的势力,全部都是有大人物站在背后的,而其中对京城掌控最严密的就是宫里头的那位万岁爷了。 而此时,尔芙手里头拿着的册子,除了有白娇整理出来的炫彩坊常客的名单和购买记录以外,还有内城和前门外几处便利坊的常客名单,她虽然没有从炫彩坊那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却从便利坊那边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居住在灯市口附近的都察院御史范尧,因为家里人口比较多,又是寒门出身的普通官员,并没有太多祖业仰仗,所以生活素来比较节俭,这些都可以从他府中采买的各种蔬果肉蛋的数量看出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有所转变,一向不在范府采购范围内的名贵食材,还替家里头换了一整套价格比民窑出品的瓷器要贵上两倍不止的官窑瓷器,包括花瓶、花斛、茶碗、餐具、方盒等在内的各种瓷器,一天之内就在便利坊这样一件贩卖杂物的小铺子里,花出去了足足有四百余两银子,除此之外,根据册子上的记录,有小伙计和来采买的仆妇闲聊时听说,好似范府还请了附近的牙行里的牙记,帮忙购置了大片良田。 这绝对是一朝中彩票的节奏啊,尔芙暗暗感叹着,记住了这个叫范尧的御史,因为看册子上的记录时间,似乎范府就是在四爷被行刺后的第三天,突然就富贵起来了,如果根据四爷的猜测来看,那幕后主使是在行刺失败以后就改变了策略,那么这个范府的突然富贵就变得有些可疑了。 当然,尔芙也没有草草做出判断。 御史监察百官,没准是这位范尧范御史发现了某位贪官大恶的把柄,对方使重金贿赂了他,所以范府就突然富贵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漏掉范尧这个人,对于朝中官员,她实在没有太多了解,可是一向配合四爷专门收集朝中众臣各种资料的陈福,必然不会疏忽掉都察院这样重要的衙署,而范尧虽然是都察院最不起眼的御史之一,想来陈福也是会有所了解的,即便陈福不了解,想要调查范尧的过往记录,必然要比她这个满头雾水的深闺妇人要容易得多,所以她一回府就将范尧的名字抄录下来,命赵德柱给前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陈福送了过去。 除此之外,她还不忘用后院的信鸽给百味居的掌柜传信,让百味居那边将年后出入百味居的客人记录送过来,也许这人突然乍富起来,不会太过张扬,可是双方之间,总也要有个来往过程,任何人被拉下水都不可能是凭空发生的,而她想找到的就是这个过程,百味居是京里头颇有些名声的大酒楼,布置雅致,且隔音好,伺候的小伙计,更都是模样清秀的小厮,如果真有人想要找个地方谈谈事情,又不希望在茶楼那样清雅的地方,这百味居就绝对是上上之选的好地方了。 当然,关于茶楼、烟花柳巷、画舫、赌坊等等各种休闲地方,她也没有拉下,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份所限,或者是实力所限,对这些地方都没有太多踏足,想要安排人手,也是无从安排,便将这些事情都一股脑地安排到了陈福那边。 事实证明,幕后主使并不比尔芙聪明多少,百味居那边的客人记录,很快就查到了范尧多次出入三楼春秋冬夏阁的记录。 三楼上的每间雅室都有内外两间,外间摆着紫檀木精雕圆桌,上头配着可旋转的转盘,临窗有罗汉床小坐休息,靠近天井一侧的位置上,还有一扇可以打开的小窗子,贵客可以在里面倾听楼下士子举人们的高谈阔论,里间则是一间风格迥异的闺房,或是温馨淡雅,或是清幽别致,亦或是富丽堂皇,又或是席地幕天,总之都是尔芙和一众工匠精心设计出来的超凡所在,所以每个能来到三楼用餐的人,那都是实打实的贵客,不但家底厚重,且身份尊贵,寻常富商巨贾是没有资格上去的,这样的各种规定限制下,每日能上到三楼用餐的贵客,那真是寥寥无几。 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能那么快地发现范尧出入的记录。 她翻看着范尧出入百味居的记录,冷冷的笑着,语气里,充斥着嘲讽和不屑的低喃道:“没想到,这位范尧范大人真是深藏不露的大富豪。” 天知道,因为她的异想天开,弄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酒楼,想象着凭借着三楼和四楼的苛刻规定,吸引来大把贵客临门,结果……自是白白高兴了一场。 因为这百味居一楼和二楼从开业就是座不虚席的火热场面,唯有三楼和四楼超豪华的雅间,明明花费了大价钱装修,又采买了不少古玩字画地提升品位,结果一个月收入都未必能追得上一楼散座的收入,要不是她真舍不得把那么费心费力打造出来的雅间拆了,她早就将三楼和四楼对外开放了。 还真是错有错着,没想到在这有了大用处。 重回四爷府 第1851章 第1851章 “主子,这入口的吃食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不如您还是换些礼物送进宫去吧,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无端惹出旁的事情来。” “娘娘住在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唯有送些吃食表示心意。”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毓秀未说完的话,指着旁边正在装盒的几样小点心,柔声说道。 “可是……” 毓秀还要说些什么,尔芙就笑着说道:“娘娘在宫里这些年,最是小心谨慎,我给她送些外面才能看到的街边吃食,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她定会让身边的宫女太监试试的,而且就算是真有人在吃食里动了手脚,娘娘也不会生我的气,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她还是交代厨房送了双纯银的筷子过来。 她亲手将纯银筷子放在食盒里,交代前院的宫人与吃食一块送进宫去,相信德妃娘娘看到这双筷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转眼半月,皇上老爷子的仪仗在盛京铺开了。 虽然京中风平浪静,不过据前院传过来的消息来驿道上的快马就没有停过,一道道从各地传回京城的密信,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回到京城,送去到盛京,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驿道上呼啸而过的快马,还以为是边疆战事又起了呢! 而四爷府里,也算是有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传来。 茉雅琦找到了,她就在京城外偏南的一处百余亩的小庄子上。 虽然傅鼐还没有派人过去接茉雅琦回来,却也暗中派人调查过庄子的东家,东家姓冯,曾经做过康熙老爷子征讨准噶尔时的亲兵护卫,祖籍甘/肃,时任镇江总兵,年过半百,膝下有两子三女,长子成婚多年,幼子刚过弱冠,三女皆已出嫁成婚,年前在京城外置办的庄子,庄上有别院,幼子冯林就在此备考,另有两位老仆和三五个就近挑选的仆妇打理杂务,很是清静,也很是僻静,正因为如此,四爷府的护卫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处小庄子。 “真是好胆子,让傅鼐查清楚这事是冯家幼子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冯家老头子给冯家小儿子出的损招,除此之外,再让人给四爷送信,询问四爷该如何处理。”尔芙看着傅鼐送过来的密信,双眼怒瞪地大力拍着茶桌,冷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傅鼐就跟着去前面传话的赵德柱过来了。 他带来了四爷亲笔密信和进京请罪的冯老爷子冯齐,以及被冯老爷子打得如同猪头似的冯家幼子冯林,尔芙有些腻歪地隔窗看了眼外面跪在院子里的冯家父子,小手攥紧了金钩勾着的薄纱窗纱,低声吩咐道:“你让傅鼐先进来吧,再将冯家父子请到前面的穿堂奉茶,另外替我转告他们,要想跪就去穿堂跪,别再院子里跪着,给我添堵,我现在还不想见他们。” 不用问,她也能看出冯家老爷子是个精明人。 傅鼐安排的护卫才找到冯家别院上,冯齐就已经领着冯林过来请罪,从镇江到京城有多远,显然冯齐是早就知道茉雅琦是四爷嫡亲血脉的真相,不然哪会来得这么快,还故意将冯林打得鼻青脸肿地装可怜,又这么大大咧咧地跪到院子里,真是……越想越觉得这对父子恶心的尔芙,不禁有些不喜傅鼐的自作主张,依她看就冯家这样的人,傅鼐就不该让人给领进府里来,更不该这样大张旗鼓地领到内院来见她这位嫡福晋,难道她还要热情接待冯家父子么,要不是她还理智地顾忌着茉雅琦的脸面,她就已经吩咐人将这对心思奸诈的父子大棒子轰出去了。 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头的不满,重新坐回到了堂屋。 “福晋,微臣会自作主张将冯家父子领进门来,实在是因为这冯家父子的做法太卑劣,他们竟然自认请罪地跪在府门口,这街上来往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难免会被过往的马车注意到这一幕,微臣只得将他们带进来府里。”傅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个儿的做法不够稳妥,他一进门就忙解释道。 虽说如此,尔芙却仍然难以理解。 她迈步来到门旁,指着被赵德柱领着去前堂的冯家父子背影,沉声问道:“你将他们领进府来,我算你说得通,也算你是为了顾全四爷的脸面不得已,那又为何将他们父子领到内院来,难道你觉得我和李侧福晋会想要见到这对父子?” “福晋容禀,您看过四爷的密信就能理解微臣的做法了。”傅鼐绝对不是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不然他也坐不稳亲王府长史的位子,他躬身一礼,从袖管取出了一个信封,双手捧着递到了尔芙的跟前。 尔芙随手接过信封,狠狠瞥了眼傅鼐。 她转身回到上首摆着的镶云石椅背雕云龙纹太师椅落座,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客气地给傅鼐赐座,而是动作轻柔地打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四爷亲笔的书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他已经决定忍气吞声地给茉雅琦指婚给冯家幼子冯林,而傅鼐之所以选择将冯家父子领进内院,也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免得茉雅琦以后嫁过去会被公婆刁难,现在对来请罪的冯家父子稍微客气些罢了。 对此,尔芙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来人给傅鼐大人奉茶,傅鼐大人也不必如此拘谨,请坐。”不过她明白了傅鼐所做一切都是四爷吩咐的,她也不好再继续对着傅鼐摆黑脸,她有些苦恼地将信纸收到袖管里,抬眸看了眼仍然躬身站在门口位置的傅鼐,扭头吩咐道。 “多谢福晋。”傅鼐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恭声道。 尔芙含笑点了点头,停顿片刻,问起了冯家父子的事情,“你跟着四爷在外走动,经常和朝上大臣打交道,见多识广,我想问问你,你和冯家父子短暂接触过,你觉得这冯家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放心大胆说,我就是没有过要见亲家的心理准备,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而已。” 会亲家,这件事不论是在尔芙穿越前后都是件很陌生的事情。 尤其当事人茉雅琦又不是她的亲女,她更怕她做错什么,害了茉雅琦后半生了,如果不是四爷在信里特地嘱咐她先不要将这事告诉李氏知道,免得李氏有无事生非,惹出更多事端来,她现在都想要做个甩手掌柜,直接将这些烦心事都交给李氏去处理了。 不过傅鼐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清冯氏父子的真面目。 他有些为难地抚了抚眉梢,沉吟片刻,恭声答道:“恕微臣妄言,冯总兵在官场历练多年,心思深沉,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反倒是冯家小儿子冯林从小就跟着西席先生读书,天性纯良,若抛去之前他不顾礼教地引诱二格格,和他去庄上小住的胡闹行为,还算是个不错的男子。 只不过微臣见他全无主见,一举一动都在观察着他父亲冯总兵的脸色,怕是难有成就,不过他并非家中长子,成婚以后定然要和兄长分府另过,有二格格和四爷从旁提携,也不算是什么接受不了的缺点,当然这些这都是微臣的浅见,一切都还要四爷定夺。” 说完,傅鼐就又是一礼,看起来很是谨慎的样子。 尔芙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叫过诗兰,低语几句,便让傅鼐先回前院去忙碌了,而她则坐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等到诗兰从前面回来,问清楚冯家父子在前面穿堂的举止做派,她沉吟片刻,这才打定主意地领人来到了穿堂。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来到穿堂里见冯氏父子,而是站在穿堂宝座后摆着的那尊檀木镂空雕福禄寿喜纹路的八扇落地屏风后面,细细观察着冯氏父子。 穿堂里,冯家父子跪得端正。 在两父子旁边不远处的角几上,摆着宫女奉上的热茶和攒盒,不过两父子都不曾动过,更没有去避讳身旁宫女的怪异眼神,倒是显出些许从容的架势。 这让尔芙觉得这对父子真的不好对付。 她略微沉吟片刻,转身回到了后面上房里,迅速换上了礼服,更是难得地梳起了架子头发髻,戴上了一整套璀璨夺目的赤金镶红宝石飞凤纹头面,一切都穿戴整齐以后,她这才重新回到穿堂。 她穿着一袭石青色绣青鸾纹的亲王福晋大礼服,雍容华贵地扶着诗兰的手腕来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很是从容地宽着茶叶末,斜睨着下首跪着的冯氏父子,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不紧不慢的低语道:“两位如此摆出负荆请罪的架势,实在大可不必,两位还是快快落座吧。” “卑职治家不严,纵容老妻将幼子娇惯得不像样子,做出不合礼教的丑事,实在是无颜苟活……”只是冯总兵却并不起身,待尔芙话音一落就如同受到了极大羞辱似的哭了出来,连连叩首泣道,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自刎的样子。 尔芙瞧着满脸皱纹、发须花白的老头子哭天抹泪的样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她实在说不出宽恕的话,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冯总兵哭下去,忙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外面候着的赵德柱叫进来,将跪在地上哭诉着的冯总兵拉起来,硬按在了官帽椅上落座,又将一旁跪着的冯林拉起来,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后站定,时刻防备冯总兵再来这撒泼打滚的做派。 “冯总兵,您也是威震一方的堂堂武将,实在不必如此。 贵公子做下错事,自有他承担后果,您身为父亲,就算有错,也算不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再说此事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要说有错,岂不是我和四爷都有错,难道也要如您这般跺地捶胸的哭闹,既然您来了,想来也已经想过解决的办法,有时间在我这里哭诉请罪,还不如想想如何弥补!”尔芙见冯总兵和冯林坐稳,放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抚了抚鬓边垂下的南珠流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低头抹泪的冯总兵两父子,语带揶揄地出言调侃道。 冯总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再说话,并非是他笨嘴拙舌地不善言辞,实在是他发现他得到的部分讯息不准确,让他不知该如何招架言辞锐利的尔芙。 毕竟在他私下调查发现,四爷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其实是一个为人平和、待人亲和的软包子,而且很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经常大撒金银地捐助贫苦百姓,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四爷不在府衙的机会,先来面见尔芙求情,希望能说动心软的尔芙替自家惹出麻烦的小儿子在四爷跟前吹吹枕头风,让四爷能宽恕则个,免得落得个阖家获罪的下场。 只是显然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尔芙和他调查的结果不大相符。 这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到底是在官场打滚半辈子的老油条,不但嘴皮子灵、拳脚功夫好,脸皮也足够厚,他很快镇定下来,腆脸笑道:“福晋所言甚是,实在是卑职太过糊涂,竟然鬼迷心窍似的想要打死这逆子,像府中二格格赔罪,倒是忘记想该怎么弥补二格格了,不知福晋如何打算,卑职一切听凭福晋安排。” 只不过尔芙并不吃这套,她笑着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呵呵,我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哪能知道这些事,若是依我之见,您还是该尽快将茉雅琦格格送回到四爷府来,待四爷回府以后,再有四爷定夺,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和您府上上下都能谨言慎行,不要传出不利于茉雅琦格格声誉的闲话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您在官场打滚多年,应该有分寸的。” 说完,她也不给冯总兵多言的机会,留下一句少陪就回去了,让赵德柱送冯总兵父子去前院见傅鼐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52章 第1852章 正因为如此,四爷在抬出宗人府这块金字招牌的那一刻,丁医士的心态就崩了。 待丁医士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那个躲藏在南城里的小院交代出来以后,四爷对着张保等人一点头,张保就心领神会地带人过去拿人了。 为了确保不会走漏消息,连掌管京畿治安的顺天府那边,那都是等张保带人将小院团团围住之后,这才安排人过去通知的,毕竟就算他们是出自雍亲王府的护卫,也是没有私自抓人的权利的。 有了顺天府出面,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只能说,就看有没有人想管而已。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这也是为何古来就说京城是首善之区……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不过就在尔芙和四爷觉得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地认下这个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寂寞地出手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本来她还真没有怀疑过乌拉那拉氏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原因有二。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就是她进府之初,最先示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两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同盟关系,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来挡她的路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一直怀疑的都是府里那些身份不如自个儿的格格们,尤其是膝下已经有一女作伴的董鄂格格。 在乌雅格格心里看来,董鄂氏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八旗贵女,又曾经替四爷诞育小格格,四爷也算疼她,隐隐已经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的最佳人选了,突然冒出自个儿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会有所动作,让自个儿胎死腹中,对董鄂氏绝对是最有利的事了,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精力不济。 她早就想好了,不论这胎儿能否安然降世,她都不会放过董鄂氏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过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蹦跶出来了,让她心里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53章 第1853章 “听你跟前伺候的诗兰说你整个下午都闷在房间里,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四爷伸手摸了摸尔芙的脑门,温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想继续喝那些苦死人的药汤了。 不过显然她这种有些虚假的笑容是糊弄不过眼力见满级的四爷童鞋,他挥手打发了围在他身侧的宫婢,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将浑身瘫软无力的尔芙揽入怀中,满眼担心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连爷都不能说么?” “……”尔芙垂眸,脸上闪过了些许挣扎,但是最后还是将自个儿心里那些乱糟糟的猜测都告诉了四爷,她本来就不是个很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的个性,四爷虽然好像也不大擅长这方面,但是怎么看都比她要强些,所以她有些不负责任地将这些烦恼都留给四爷去操心了。 事实证明,四爷却是比尔芙聪明,也更加洒脱些。 他耐心地听完尔芙的吐槽,笑着揉了揉尔芙的发顶,难得地露出了一脸的温柔,带着几分小心地安抚道:“即便是宫里那位和妃娘娘可能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的,你又何必为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烦心,真的觉得不放心的话,你以后就少和她来往些就好了!” “我就是不开心,总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尔芙闷闷地嘀咕着。 “不开心就和爷去院子里走走,看看院里花匠为你精心培育出来的花花草草,也许你就不会这么闷了!”说着,四爷就抬手将尔芙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又招呼了在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进来替尔芙梳妆打扮,而他则是很耐心地坐在妆台旁边的美人榻上,嘴角噙笑地瞧着这一幕景色。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过的尔芙虽然仍然是神色恹恹,却到底多了些许光彩。 她有些懒散地撑着妆台站起身来,反手捶了捶睡太久而酸痛的腰肢,又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踩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来到四爷的身边,带着几分矜持地将一只手递到四爷跟前,轻声调侃道:“既然四爷要求,那妾身就勉为其难地陪您去院里走走吧。”说完,她就使劲拉起了坐在美人榻上的四爷,两人手牵手地往院子里走去。 正院是四爷府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院落,前后三进院子,左右有跨院,在面阔五间的上房和宫婢居住的后罩房之间,更有一处如瑶池仙境般的小花园。 这会儿四爷和尔芙要赏花观景的地方,便是这里的小花园。 小小的花园里,有凉亭,有蜿蜒曲折的溪流和汉白玉石雕琢搭建的石拱桥,更有曲径通幽的九曲回廊和太湖石堆砌起来的假山,一丛丛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名贵花种就点缀在其间,比起四爷府的后花园,这里虽然显得紧凑些,却多了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两人携手走在曲径通幽的九曲回廊上,点指着姹紫嫣红的花卉,透着亲近和温暖,倒是让尔芙渐渐忘记了可能被尔柔从头算计到最后的这些烦心事,嘴角微扬地开心笑了起来,还很有童心地弯腰从回廊下的一个花丛里,摘下了两朵粉白色的小花,随手簪戴在自个儿的鬓边,笑眯眯地要求四爷夸赞自个儿漂亮。 “心情好多了吧?”四爷小心地捞起大半边身子都探出回廊的尔芙,含笑问道。 “嗯,以前倒是忽略了小花园这里。”尔芙满脸都写满了开心的笑着答道,说完就拉着还站在回廊边儿的四爷往前走去,那模样就好似是一个逃出课堂的顽皮姑娘般,尽情笑着、尽情跑跳着、尽情释放着心里的压力…… 一直等到尔芙跑得满头是汗、脸颊泛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爷这才快走几步地来到她的身边,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阻止了她还要在花园里撒野的动作,拉着她回到了房间里,四爷瞧着凑在洗手盆边儿洗脸擦汗的尔芙,很是体贴地取来干净的贴身小衣和鞋袜给她更换,同时不忘轻声劝说着:“没事的时候就不要老是闷在房间里,身体都要闷坏了!” 瞧着这样体贴的四爷,她想到了暖男这个词语。 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她还以为四爷该是那种霸道总裁范附体的冰山冷男,相处下来,这才发现冰山冷面王的骨子里是一个地道的暖男,只不过是有些不善于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罢了。 投桃报李,洗漱好的尔芙将盆里用过的水倒干净,又准备了干净的清水,拧了条湿帕子,笑吟吟地递到四爷手里,柔声说道:“爷也擦擦汗吧,虽然瞧着天气凉爽些了,但是这秋日里的烈阳是最晒人的时候!”说完,她就转身回到内室里,从衣柜找出一套自个儿亲手缝制的里衣,如同刚刚四爷照顾自个儿那样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 秋日烈阳晒人,这绝对不是尔芙随口胡说的。 想当年,她还是个白白嫩嫩的高三姑娘,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一张通知书下来,又经历过吃饱喝足就是胡玩的暑假生活,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学是什么样子,便被那场军训给吓到了。 烈日炎炎,挥汗如雨,一个月过去,白嫩嫩的尔芙就变成了黑姑娘,足足养了有一年多,她才重新白起来,为此,每每到了军训的时节,她总是怨念深深地祈求着晴天,让她的那些学弟学妹都能享受到这份入学礼物。 好吧,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她笑眯眯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又亲自准备好热茶和点心,只等着四爷从净室里出来了。 坐在亲王福晋这个位子上,她发现她能为四爷做的事情是真的太少了,也就剩下做做针线活儿和张罗些吃吃喝喝的小活计儿了,想想现代那些家庭主妇,她貌似还是蛮幸福的,不需要亲自照料孩子,不需要亲手准备一日三餐,亦不需要亲自打扫卫生,想想如果她没有穿越的话,现在不是窝在一方不足两平方米的格子间里辛苦加班,便是被家中父母逼着相亲,好似还是做个不事劳作的米虫,更和她的心意些。 好没出息的想法,尔芙摇摇头,驱散越来越大的脑洞,将注意力落在了净室门口。 少时片刻,四爷就穿着一身绣着竹叶纹的马蹄袖中衣从净室出来了。 “早就说不让你做针线,免得伤到眼睛,你就是不听爷的话。”四爷扯着身上熨烫平整的中衣,嘴角微微上扬着,有些得便宜卖乖的说道,但是是人都能看出他很享受穿着尔芙亲手绣制的新衣的美好感觉。 “哪有那么娇气,这都是针线房裁剪好送过来的,我也就是抽空缝几针而已。”尔芙闻言,起身上前几步地来到四爷身边,抬手抚平了衣襟上几缕细微的褶皱,笑眯眯的答道,同时也不忘指着领口和袖口的绣活儿,炫耀着自个儿的手艺,“这些都是我照着爷亲手画的花样子绣的,瞧瞧,不比针线房的绣娘差吧。” “确实不错,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四爷这才注意到领口和袖口位置不甚起眼的绣活,他抬手拂过袖口位置的竹叶纹,一副很欣赏样子的夸赞道。 “我也就是随便做做而已,要是爷喜欢,改天我再做几套中衣给你就是了。”尔芙故作不在意地取过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外袍,笑着递给四爷,但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早就泄露了她的好心情,没有人是不喜欢听到自个儿喜欢的人夸赞自己的,尔芙也是不能例外的。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玉洁带着调查结果回到府里。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并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些旧玩偶,果然是用被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木料雕琢出来的,不过或许是因为玩偶的外层都涂着鲜艳的漆料,又或者是因为木料里蕴含着的药水,必须要经过高温才能蒸发出来,所以这些会致人虚弱无力的药水并没有能够伤害到小七和弘轩的身体。 而尔芙因为太懒散,放任着上好的紫檀木料在仓库里落灰,也没有受到伤害。 “既然已经确定这些东西有问题,那就不要再留在这里,还是早早让苏培盛拿下去销毁了吧!”知道雕琢玩偶的木料里蕴含着致人虚弱无力的药水,四爷有些嫌弃地瞧着被刮去彩漆装饰的玩偶,沉声吩咐道。 “难道没有办法将那些药水消除掉么?”尔芙倒是又几分不舍的继续问道。 在她看来,这些旧玩偶都是小七和弘轩幼年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她想要将这些旧玩偶都好好收藏起来,等到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她和四爷垂垂老去的时候,再拿出来和孩子们一块回忆那段已经逝去的时光,那一定会是一种很温馨的体会,不单单是这些玩偶,小七和弘轩穿过的小衣裳,她也特别都留出了些,但是现在四爷一句话就要将她想要好好保存的旧玩偶毁去,她没有当场翻脸,便已经是在忍耐克制了。 对此,玉洁也特别询问过济生堂的坐馆大夫,答案是无解的。 因为坐馆大夫不能确定用药水浸泡过的这些玩偶里的药物成分有哪些,也就不能用相生相克的办法去除那些致人虚弱的药水残留,但是如果单纯地依靠清水浸泡,谁也不知道要多久能将残余在木料里的药水去除掉,而且这些玩偶都是木质的,即便是质地坚硬的小叶紫檀,也不可能长久地在浸泡在水里面,最终很可能是这些玩偶里的药水还没有除净,玩偶就已经彻底泡烂了。 所以……坐馆大夫给出的建议就是要么焚毁,要么就丢在库房里继续落灰。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还真是挺可惜的,如果你舍不得,那就找个密封好些的箱子装上,直接放在库房里去吧,想看的时候就取出来看看,只要别放在身边就是,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吧!”四爷看出尔芙不舍得毁掉这些旧玩偶,他瞧着这些造型别致的玩偶,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他没有再坚持他之前的决定,而是抢在尔芙开口说话前,便先退了一步。 不过尔芙却满脸纠结地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让人拿去毁掉吧。 这些玩偶虽好,但是里面到底是有害人的东西在,早早毁去,我也能安心些,免得放在库里,还要时刻担心会不会被人钻空子,到时候一口黑锅砸下来,我这个小身板背不动。” 当然,她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轻松。 她不舍地瞧着那些造型别致精巧的旧玩偶,撒娇似的拉着四爷的胳膊摇了摇,柔声说道:“我知道爷的画工极好,不如请爷高抬贵手帮帮忙,将这些玩偶都临摹下来,也好给我留个念想。” “好好好,爷给你画就是了!”四爷笑着看着身侧笑得谄媚的尔芙,无奈说道。 别看这些玩偶被雕琢出来需要很多时间,但是画起来,却是很容易,因为这些玩偶都是尔芙参照现代那些卡通玩偶设计的,没有见过现代那些卡通玩偶的人觉得新鲜、有趣,却个顶个都造型简单,寥寥几笔就能将一个玩偶画出来,四爷一会儿工夫就将这些玩偶都画了出来,还按照那些玩偶上的彩漆装饰,给这些玩偶都画上了颜色,如果不是一个是3d立体的木雕玩偶,一个是花在纸上的2d卡通玩偶图片,根本就分不出差别来。 画好这些玩偶画,四爷又在留白处写上了年号时日和自个儿那个有些low的圆明居士的名号,最后还摸出私章留下了钤印,这才将彻底干透的画作卷起来,交到苏培盛的手里,扭头对尔芙说道:“等苏培盛找人将这副画装裱好,爷再让他给你送过来!” 和这幅画作一块被苏培盛带走的,还有那些尔芙珍惜无比的旧玩偶。 他要给尔芙个惊喜。 重回四爷府 第1854章 第1854章 “奴才失职,奴才也没想到他二人如此大胆……”苏培盛心底骂娘的答道。 “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说,爷还能放心地让你去办什么差事呢! 即便这事怪不得你,那你为何这么晚过来禀报,该不会是想要故意欺瞒爷吧!”四爷狠狠剜着对面捂嘴偷笑的尔芙,厉声喝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是担心打扰二位主子休息。”苏培盛又是一抖的回答道。 四爷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培盛,不过一想到府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跑就跑,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窝囊感觉,也就唯有委屈跟在自个儿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当炮灰了,他起身绕着苏培盛走了两圈,怒其不争地吐槽道:“苏培盛,你还真是有出息! 算了,这大半夜的,爷也不想置气,你再安排两个合适的人过去伺候吧。”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双腿还在发软的苏培盛哄了出去,转身坐在炕边儿上生闷气去了。 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尔芙目送着苏培盛一颤一颠地走出暖阁,见四爷仍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忙自觉凑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气了,这府里的奴才们跟红踩白,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再说你将佟佳侧福晋打发到小善庵去清修,谁能不以为是苦差事,但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早早打点好,被苏培盛派过去伺候的人,必然都是府里头最不受待见的小太监,这些小太监本就是府里最不起眼的人,现在又被派到这种差事,可不是觉得以后都没有指望了,若不是性格踏实的本分人,肯定是要想法子跑的,而且就算是今个儿他们不跑,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总还是会找到机会溜走,所以他们今个儿跑了,总比等他们卷着佟佳侧福晋的体己银子跑了好!” 说着,尔芙抬手扯了扯四爷的胳膊,凑在四爷的耳边,低声建议道:“依我看,不如安排人找人牙子买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厮送过去,一来是新买来的小厮年龄小,出入庵堂更方便些,也比那些太监更容易被庵堂里的师傅们接受,二来是孩童性格天真无邪,办事也踏实稳妥些,不会一门心思地想着回府伺候,能更加安心地留在佟佳侧福晋跟前伺候。” 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极了!” 不过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他也懒得折腾了,便没有再叫了苏培盛进来吩咐差事,胡乱将茶碗里的剩茶喝光,拉起说完话就要往被窝里钻的尔芙在暖阁里走了几圈,算是消化消化食儿,便褪去外袍地爬上了炕。 许是傍晚时候睡得太饱,二人躺回到炕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睡不着,而且肚子也涨涨的,不舒服,好难受啊!”尔芙听着四爷微重的呼吸,转了个身儿,就着床幔外微弱的烛光,瞧着四爷不甚明朗的侧脸,喃喃道。 “快些睡觉,不许胡闹!”四爷拍下尔芙伸到自个儿脸颊旁的小手,低声道。 尔芙也是躺着睡不着,这才想着和四爷说说话,兴许能引起几分困意,但是四爷却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儿,她也就不好意思缠着身旁的人胡闹了,不然被外面廊上守夜的小太监听见,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呢,加之明个儿还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一想到德妃娘娘最近阴晴不定的态度,她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她身侧的四爷,亦是在逼着眼睛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傍晚睡多了…… 等到她二人这般静悄悄地躺在被窝里,好不容易再睡去,外面都已经是蒙蒙亮了。 so……当诗兰和苏培盛等人动作轻柔地开门过来叫起的时候,本该精神奕奕的两个人都多了几分憔悴,因为熬夜整晚很痛苦,但是才刚刚睡着就被吵醒,则是更痛苦了,四爷还好些,他本就是个自律的人,没有什么起床气,顶多就是脸色不大好,不过尔芙就真的是如同一个即将被点燃的炮仗筒一般无二了,真是沾火就着,只是一个梳头的工夫,她就已经忍不住怒斥了诗兰两次。 “我真的是太困了,这心里就如同百爪挠心般难受……”用冷水洗过脸,渐渐清醒过来的尔芙瞧着身侧委屈得眼圈泛红的诗兰,稍显抱歉的自语道。 “喝杯茶吧!”她这边话音未落,四爷就端着一杯浓茶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尔芙低头瞧着泡了足有大半杯茶叶的茶碗,扁了扁嘴儿,却没有拒绝,因为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精力不济,要是再不喝杯浓茶醒醒神儿,估计坐上马车都熬不到宫门就要睡过去了。 “吸溜吸溜……”她接过茶碗,微抿了两口,苦得脸都有些绿了。 “好些了,爷一会儿让诗兰给你备上一壶浓茶放在马车里,你时不时地喝上几口,总比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地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强。”四爷笑着坐在尔芙身侧,也端着一杯浓茶喝着,含笑说道。 尔芙不置可否地笑笑,将注意力都落在了铜镜上。 最近德妃娘娘对自个儿的态度阴晴不定,不光是言行举止要小心谨慎些,便是妆容服饰都要更加小心些,免得被其挑出什么错处来,加之现在在宫里的使臣女眷不少,要真是被罚,那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想到这里,她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簪戴着的几支点翠珠钗,指点着诗兰替自个儿换上更加素朴典雅些的玉雕发饰,柔声道:“取我那套明蓝色绣碎花遍地滚风毛边牙的大襟旗装来,府里的佟佳侧福晋才出事,我虽然和她关系不睦,但是我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实在不好打扮得太艳丽!” 考虑到身侧还有四爷在,她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只不过她这点小心机,怎么可能糊弄过四爷,加之四爷本就已经猜出德妃娘娘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哪里看不出她是不想被人揪住错处为难呢,但是因为为难尔芙的人是他的亲额娘,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尔芙不愿意说,不想让自个儿和德妃娘娘再起冲突,他也就装着不知道了,但是这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躲出了暖阁,直接领着苏培盛离开了。 “主子,您为何不将委屈和主子爷说呢!”目送着四爷离开,诗兰不解的问道。 “说了又能如何呢?德妃娘娘是四爷的亲生额娘,又自小就将四爷交托给佟佳皇后照顾,本就感情淡薄,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我实在不愿意他为了我的事儿和德妃娘娘起冲突,你别看四爷性格清冷,好似对什么人都是敬而远之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四爷从心里希望和德妃娘娘能更加亲近些的,只是这宫里的人…… 不说这些了,平白闹得心里不舒服。 你只管记住一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德妃娘娘和四爷的关系,我也是该要让着她、恭敬她,而且德妃娘娘想要拉拔娘家,看重乌雅格格,却也不会做出太糊涂的事儿,毕竟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乌雅格格是她的娘家侄女,但是到底是个妾室。”说完,尔芙就对着铜镜笑了笑,她实在不愿意去说德妃娘娘的是非,她为了让四爷和德妃娘娘和好,只有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付出了多少心血。 自掘长城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尔芙是真不愿意做,想到这里,她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默默地替自个儿在心里鼓了鼓劲儿,暗道:婆媳之争,真是千古不变,以前她还在现代的时候,便经常从网上看到那些婆媳斗得不可开交的八卦新闻,但是她还真是从未想过这种事儿会落在她的头上。 只是事到临头,她也就剩下苦笑感慨的份儿了。 不过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德妃娘娘在宫里生活已久,柔软的心,早就如同山石般坚硬冰冷,但是她以真心相待,也总能换几分真情,何况她还为德妃娘娘诞育了聪明伶俐的孙子孙女呢,便是冲着几个孩子的面儿,德妃娘娘也不好太为难她。 事实亦是如此,当初四爷想要扶正她的时候,德妃娘娘也曾倾力帮忙。 “好啦,吩咐厨房那边摆膳吧!”瞧着诗兰替自个儿固定好最后一缕发丝,尔芙也顺利地将自个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捋顺了,她重展笑颜地抬了抬手,扭头冲着还在替自个儿熏香衣物的诗情,轻声吩咐道。 而她也离开了妆台前,走到了临窗大炕上坐定,打算趁着后院那一众情敌过来请安前,好好吃上一顿早膳,这样才能更有精神地去应付可能出现的刁难。 一顿温馨可口的早膳过后,尔芙换上了已经熨烫好的明蓝色礼服,快步来到正堂,后院众女都已经到齐,她也没闲心应付这些经常以最大恶意揣测她的情敌们,简单敷衍几句,便直接招呼着乌拉那拉侧福晋、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雅格格三人一块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对于乌雅格格经常陪着府里嫡福晋和侧福晋进宫请安这事,后院里拈酸吃醋的人还真是不少,这不还不等尔芙等人绕过院前的石径小路,一个做洒扫的小太监就将一篮子装着脏雪和枯枝等杂物的篮子冲着乌雅格格兜头倒了过去,尔芙瞧着眼前这个就地一滚就忙不迭跪倒在地的小太监,满脸无奈地摆摆手道:“别耽搁主子们的工夫,你是谁手底下的奴才就找谁去认错认罚吧。” 说完,她又转头瞧瞧被弄脏披风的乌雅格格,淡笑着安抚道:“左右你也是在宫里常来常往的人,今个儿就在府里和诸位姐妹好好聚聚吧,稍后我安排管事嬷嬷在揽月楼开戏,你们也都好好放松放松!” “福晋恩典,婢妾替诸位姐姐谢福晋。”乌雅格格满脸怨毒地盯着已经跑过小路拐角的小太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微微屈膝一礼,便甩着袖子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瞧着她那副急匆匆的模样,还真是好似踩着风火轮般迅捷。 不过任谁都能瞧出她这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走了,而且是不打算息事宁人的架势,李荷茱李侧福晋见状,含笑上前道:“福晋姐姐,妾身突觉身子不适,今个儿就劳烦姐姐替妾身和德妃娘娘告个假吧。”说完,她就可怜巴巴地抬头瞧向了尔芙,她虽然进府时间比其他两位侧福晋都要更久些,但是因为她出自番邦属国,即便是贵为公主,却是连寻常官宦贵女都不如,她也不喜欢出去交际应酬,而且宫里规矩森严,动不动就要行跪拜大礼,这让她更加反感进宫请安这事儿了,难得这会儿有个由头说事,她自是迫不及待地要留在府里了。 “你留在府里也好,也免得乌雅格格气急之下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儿。”尔芙也是在担心乌雅赫赫不肯就这样吃下哑巴亏,不然也不会耐着性子安抚她,这会儿李荷茱李侧福晋主动提起要留在府里,简直就是瞌睡时候送来的枕头,她怎么可能拒绝呢,她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答道。 说完,她就领着规规矩矩立在旁边的乌拉那拉氏往宫里赶去了。 临近年节,老十四一家子也从外地赶回了京城,今个儿正巧在永和宫外面碰上了,本来一只脚都已经跨过宫门的老十四福晋瞧见尔芙等人的身影,笑着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腿儿,快步迎到尔芙跟前,屈膝一礼,柔声道:“弟妹见过四嫂,四嫂吉祥。” 尔芙笑着抬了抬手,虚扶着老十四福晋站起身子来,一双含笑的美眸落在了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小腹位置上,轻声打趣道:“快快免礼,起来说话,昨个儿才听四爷说起你们回来了,没想到咱们今个儿就在宫里瞧着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你怎么也不在府里好好歇息两日,不怕累坏了身体。”说完,她就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递给了老十四福晋完颜氏。 重回四爷府 第1855章 第1855章 四爷转过身来,单臂蜷起,手臂枕在脑下,瞧着尔芙的恬静睡颜,心里头涌出一股暖流,一直紧抿着的唇瓣,扬起了浅浅的弧度,昨个儿整夜,苏培盛也没有回来报信,想来飘雪苑里的五格格是已经无碍,果然如尔芙这妮子说的那般,这些太医就喜欢用重话吓唬人,真是坏心眼儿极了。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盯着自个儿瞧,尔芙突然醒了过来,她眨巴着还有些惺忪的朦胧睡眼,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同时,她将手往枕头下摸去,想要取出枕头下压着的鎏金珐琅彩怀表瞧瞧时间。 四爷笑着,拍拍她的肩背,更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 “时间还早着呢,再多睡会儿吧!”刚刚睡醒的四爷,声音也有些沙哑,动作却是温柔至极,他屈指勾起尔芙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嘴角噙笑的劝说着。 尔芙有些懵的轻声问道“您今个儿不需要上朝?” “不去了,今个儿就在府里陪你和咱们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四爷懒散答道,其实他也不是个就知道玩命干活的工作狂,闲暇时候,他也愿意将家眷子女都招呼到跟前儿,享受下天伦之乐,只是因为他没有强势母族做靠山,姻亲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是出工不出力的指望不上,他不得不拼命干活,在康熙帝跟前儿证明他的能力,为自个儿的家眷子女撑起一片天。 现在他已经是朝野上下人人敬畏的冷面王、抄家小能手,也该休息休息了。 更何况,最近康熙帝精气神都不错,也不需要他之前又是侍疾、又是监国的两头忙活了,昨个儿他就是留在前院书房清理下这段时间积存的邸报和廷寄,为的就是能够挤出几天时间来,好好陪陪后院里这些怨气满怀的女人们。 圆明园那边,苏培盛都已经安排收拾好了,不过小格格出事,怕是不能去了,不然在康熙帝眼里,他这个阿玛就太没心没肺、也太铁石心肠了,兴许还会迁怒到尔芙这妮子的身上,毕竟尔芙是统御后院妾室和照养府中子嗣的嫡福晋、嫡额娘,现在将原本打算去圆明园小住几日的事儿说出来,虽然能替自个儿在尔芙在刷够好感度,让自个儿收获到来自尔芙这妮子的慢慢感动,却是也会让尔芙觉得可惜,所以为了不让尔芙觉得可惜,他也就别替自个儿表功了,还是好好趁着这机会在府里陪陪这个成日和内院庶务打交道的嫡福晋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觉得心疼尔芙,这府里上下就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尔芙性格里的贪图安逸、享乐的那点小缺点了,外人以为尔芙是不贪权多事,其实她就是懒到骨子里的大米虫一枚,但是现在为了他能够放心朝堂大事,她竟然真的将后院那些庶务都拿起来了,虽然未必做到尽善尽美,却真的将勤俭节约四个字落在了实处,可怜这妮子为了以身作则,明明自个儿有大笔嫁妆、私房,竟然也有半年多都没有裁剪新衣了,更别提打新首饰这种更奢侈的事儿了。 只是四爷却不知道尔芙是觉得自个儿还没上过身的衣裳太多,这才会让针线房那边停了自个儿每月要裁剪四套常服、两套礼服的惯例,不打造新首饰的原因,亦是如此,虽然也算是一种节约,但是绝不是四爷想象的那般委屈自个儿,只为了能省下更多银两给四爷去照顾四爷那些属臣、幕僚。 这种误会是美好的,别说尔芙不知道四爷心里所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解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窝在被窝里,说够了私房体己话,直躺到日上三竿,外面伺候的诗兰几次叫起,尔芙和四爷才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坐起身来,撩开了阻挡住满室阳光的床幔,任由床边候着的婢仆上前伺候着洗漱完,这才分别在屏风两侧更衣,最后一块来到了堂屋里用膳。 说是早饭,其实更该说是早午饭合并到一块了,因为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两人用过简单的早膳,又在堂屋里歇息片刻,便不约而同的提起了要去飘雪苑看望还抱病的小格格这事儿。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认命,不再哭嚷着喊冤叫屈,知道四爷和尔芙过来探望小格格,她也没有再冒出来刷什么慈母光环,安安分分地待在已经布置成佛堂的内室里,跪在满面慈悲的菩萨面前,正在诚心诚意地替小格格祈福,而抱病的小格格,则由梁太医和药童,并几位奶嬷嬷在后罩房那边照顾着,还没有迁出飘雪苑别居。 要说梁太医这人还算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并没有彻底放弃救治小格格。 小格格已经比昨天好许多,起码能够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吐着泡泡,张开双臂要抱抱了,这让一直压在四爷心底的那块石头,有了些许松动,也不再对梁太医摆黑脸,随意的嘱咐几句要梁太医要用心照料小格格的话,便接过奶嬷嬷怀里的小格格小心抱着,有些尴尬地坐在墙边摆着的官帽椅上,拿起街边买来的小拨浪鼓,不熟练的哄着咧嘴要哭的小格格。 “梁太医,你也辛苦大半夜了,快去厢房那边休息休息吧。”尔芙笑着看向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眼睛的梁太医,轻声劝道。 梁太医闻言,恭声谢过,便也就回去休息了。 “看来四爷这冷面王的名号是已经彻底响彻朝野了,连一向在府里当值的梁太医瞧见你的笑脸,也有种见到鬼的感觉呢!”劝走了还有些分不清左右手的梁宇轶,尔芙笑着走到四爷身边坐定,一边伸手勾动着小格格嫩呼呼的小手,一边打趣道。 “爷倒是觉得爷这个王爷在自家福晋跟前没有什么威信,不然福晋也不敢如此打趣爷了!”四爷稍显羞恼地剜了眼尔芙,低声恐吓道,只是就如同他说的那般,他在尔芙跟前是真的没有什么威信,尔芙不但不当回事,反而更加放肆的笑出声来,那模样就别提多可恨了,不过如此恣意张扬的尔芙,却让四爷越发舍不得责怪了,因为四爷也好久没有看到尔芙流露出这般真实、不遮掩的笑容了。 就这样,两人一块哄着乌拉那拉媚儿所生的小格格,一直在飘雪苑待到下晌用点心的时候,这才起身来到前面上房里,因为尔芙这个不想替别人养孩子的嫡福晋,趁着气氛最好的时候劝说,劝说四爷还是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这样比较好,毕竟小格格的身体娇弱,没有一个能镇住场面的额娘做镇,单靠四爷这位难得有空做慈父的阿玛做靠山,这下面伺候的婢仆难免会有疏忽怠慢的时候,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四爷从小长在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而且小格格体弱是胎里带来的虚症,他也不好强硬的要求尔芙将小格格养在自个儿身边儿,虽然他相信尔芙会尽到嫡额娘的本分,将小格格视若己出,但是不出事还好,后院那些女人不会介意多出个养在嫡福晋膝下的庶出格格,如果一旦小格格在尔芙的院里出事,那么就会成为伤害尔芙的一柄柄利刃,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保护好小格格,便让尔芙去承受这些未知的风险,而小格格体弱,也确实需要个额娘多照看着些,排除尔芙这位能名正言顺将小格格养在膝下照顾着的嫡福晋,唯有乌拉那拉媚儿一人适合了,所以为了小格格能够安稳长大,四爷最终决定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不再剥夺她作为小格格生母的权利,命她继续抚养小格格。 这对于乌拉那拉媚儿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她撑着已经跪得发软的双腿儿来到四爷和尔芙跟前儿,实心实意的给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行了个跪拜大礼,哽咽着道:“婢妾叩谢福晋,婢妾以后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格格,绝不会再鲁莽行事。” 此时此刻,尔芙相信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谢是真,但是她却不愿意居功,一来是她建议四爷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自个儿,她当不得乌拉那拉媚儿如此感激,二来就是她不愿意让乌拉那拉媚儿有攀上自个儿做靠山的机会,她虽然不擅长宅斗,却深信乌拉那拉媚儿这种人,绝对不是那些甘于平凡、愿意安分守己的老实人,留乌拉那拉媚儿在自个儿身边,那就如同是留下一条蛰伏待机的毒蛇在自个儿身边一样,太危险,也太糊涂,所以她忙示意诗兰上前扶起还要继续给自个儿磕头的乌拉那拉媚儿,冷声说道:“你别急着谢我,我也不过就是给四爷一个建议,四爷会同意将小格格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你待小格格那份不掺杂丝毫虚情假意的母爱,所以你要谢,那就更加用心照顾小格格吧,左右你现在被禁足,没什么事儿就别往外走动了,好好留在院子里。” “福晋说得有理,小格格的身体不如寻常孩子康健,你照顾她就该更用心些,平时多问问身边这些已经做过娘的奶嬷嬷如何能更好的照顾小格格,太医那边儿,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爷是这府里的主人,爷不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留在府里,照顾自个儿的身体。”四爷也看出尔芙对乌拉那拉媚儿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自然不可能让乌拉那拉媚儿有赖上尔芙的机会,笑着接过尔芙的话茬,继续说道。 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失望,没能借此机会抱住尔芙的大腿儿,却也为自个儿能留下小格格在身边高兴着,又是屈膝一礼,这才诚惶诚恐地半欠着身子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陪着上首两尊大佛说话。 四爷见乌拉那拉媚儿还算识趣,也没有揪着乌拉那拉媚儿犯的错就不放,但是该教训的话,他不会不说出来,该嘱咐的话,他也是要细细嘱咐,说到最后,这才提起要给小格格寻个擅长医术的医女在飘雪苑这边儿伺候,这是一种恩典,也是一种提防,一来是公开对后院女眷、婢仆表示出他对小格格的看重,二来是怕乌拉那拉媚儿又脑筋短路的做出用土方子给小格格治病的事儿。 “婢妾谢四爷恩典。”乌拉那拉媚儿不敢拒绝四爷的好意,也希望自个儿跟前有个可信的医女照顾着,满脸喜色的谢恩道。 “不过你也知道这内务府那边懂得医术的宫女很少,各个都是宝贝,不单单是咱们府里需要,宫里的娘娘,各宗室府邸里的福晋们,没有一个是不想要有医女在跟前伺候的,所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让你身边得力的宫女跟着府中太医多学学,也不求她们能够学得多好,真的行医诊脉,总比半点不动要强些,这事,爷会和藏药院那边的管事打招呼,你自个儿派谁过去,你自个儿琢磨,爷也不想多插手后院里的事儿。”四爷闻言,脸上的冷意不减,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接茬说道。 说完,他又扭头瞧瞧尔芙,补充一句:“这事儿,你也和其他各院女眷说说,趁着这机会就一块安排了,相互间有个监督,也省得有那些个不知安分的宫女做出些不要脸面的出格事来,给你这个福晋添堵。” “臣妾知道,臣妾稍后就让诗兰给各院传信,争取今个儿就将这事定下来。”尔芙笑着应道,这也是她和四爷在后面就商量好的,虽然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远不如汉人士族那般严苛,但是太医到底是外男,有些个病症是后院女人不好直接和太医说的,如果有了懂得医术的医女在旁辅助,这些事儿就好办多了。 不过当着乌拉那拉媚儿的面,她还是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乌拉那拉媚儿又是一阵感恩戴德的感恩,又求着四爷帮忙挑选要送到前院藏药院去跟太医学习医术的宫女,最终将陪她一块进府的茶花选了出来。 对此,尔芙不置可否,只是有些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多事。 重回四爷府 第1856章 第1856章 她听见堂屋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笑着对玉洁招了招手,柔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陪我,快些坐下,顺便帮我瞧瞧这些东西。” 说着话,尔芙就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了几样木雕的小玩意儿。 这些都是小七和弘轩小时候,她特地请内务府的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小玩具,本来她是打算找出来给玉清和那些旧衣裳一块带回去的,不过这一找出来,瞧着这些孩子们的旧日玩具,她就不敢拿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这些用上好木料雕琢出来的卡通玩偶,在通风凉爽的库房里存放几年后,竟然出现了一点点的暗褐色痕迹。 玉洁几个玉字辈的宫婢和陪嫁丫鬟是亲自照顾着小七和弘轩长大的老人儿,所以即便是康熙帝另赐了带日字边的昪字为名,她仍然习惯称呼弘昪为弘轩阿哥,她随手接过这些眼熟的小玩具,还未仔细瞧过,便已经笑吟吟地抬头说道:“这是小七格格和弘轩阿哥曾经玩过的小玩具?” “是啊,那时候小七和弘轩都很喜欢这种小玩具呢!”说起旧事,尔芙也笑了。 “主子今个儿怎么将这些找出来了?”玉洁手里拿着一只呈蹲坐姿势的小猫玩偶,接茬说道。 “本来我让人找出来是想送给玉清肚子里的孩子玩的,不过我发现这些小玩具都好似发霉似的出现了黑点,怕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便没有让玉清带回去。”尔芙闻言,调整了下姿势,也拿起一个其他造型的小玩偶,指着玩偶上星星点点的暗褐色痕迹,绷着脸说道。 玉洁顺着尔芙手指的位置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玩偶上的暗褐色痕迹,她忙问道:“主子找人看过了么?”说完,她就将尔芙手里拿着的那个猴子吃桃的小玩偶,也拿了过来,连同尔芙身侧放着的其他几个造型别致的木雕玩偶,一块放到了距离尔芙比较远的一个角几上,又拧了湿帕子给尔芙净手,这才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 尔芙倒是不以为然的笑着,她有些自嘲的开口说道:“你不必如此小心,你还不知道我的身子,早就被后院那些女人暗算坏了,好在我还有小七和弘轩、米团他们三个孩子,所以我现在不怕那些阴私狠辣的暗算手段了!” 不过说完,却还是顺着玉洁的意思用湿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接触过玩偶的双手。 “主子,您实在不必如此想,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术高超,兴许能治好您的身子,让您再次梦熊有兆呢!”玉洁深谙尔芙的性子,哪里看不出尔芙还是很在意自个儿不能生育这件事的,忙轻声安慰道。 尔芙早些时候还会相信这些安慰人的话,但是这一年多的苦药汤喝下来,她早就已经想开了,不过她还是不愿意被人用怜悯的眼神瞧着自个儿,所以她故作洒脱地摆了摆手,指着远处角几上放着的那些玩偶,有些不快地嘟着嘴,扬声说道:“没关系啦,不说这些,还是说说这些有意思的小玩偶吧! 你也知道我让内务府工匠雕琢这些玩偶,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但是因为是给小七他们准备的小玩具,所以并没有吝啬银钱,所用木料都是些防蛀防腐的上好硬木,现在这些玩偶放在库房几年就变成这副样子,也没有受潮虫蛀,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起来了! 本来我也不想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但是我这人就是好刨根究底,这事想不出头绪,我总觉得放在心里是个事,正好你过来了,你帮我一块想想吧,到底是有人想要算计小七和弘轩这些孩子,用那些经过特殊药水浸泡过的木料给工匠雕琢这些小玩偶,还是内务府那些工匠贪墨了我给他们的工料费,用宫里那些废弃家具糊弄我呢!” 说完,她还故意卖萌地歪着脑袋瓜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玉洁闻言,眉头微皱,苦思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后知后觉的恐惧来,压低声音提醒道:“主子还记得当初您提起要给小七格格雕琢这些小玩偶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让府里伺候的工匠做的,到底是谁推荐您去找内务府的工匠的么?” 尔芙恍惚觉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她本来是打算让府中那些负责府里日常维修养护工作的工匠雕琢小玩偶的,后来听人说起内务府的工匠雕工造诣更好些,这些给皮肤娇嫩的小孩子玩的东西要格外讲究些,她也就改变了主意,还特地求了四爷跟前的苏培盛去安排这事,但是现在让她回忆是谁劝说她做出这样决定的,她又想不起那人的模样了,她满脸愁苦地思索片刻,最终决定放弃了回想,有些沮丧地摊手问道:“是谁?我真的记不清楚了,这都是哪年的事儿了!” “是宫里的那位和妃娘娘,连木料都是她从自个儿私库给您出的。”不过玉洁却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尔芙嫁到四爷府后,第一次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又刚好爆出有孕的喜讯,德妃娘娘破例恩准她到当时还是和嫔的长姐那里说说话,排解排解思家之情,那亦是她这个尔芙跟前近身伺候的大宫女第一次进宫,所以她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和妃极力劝说尔芙要用内务府的工匠雕琢玩偶的话,还记得尔柔将一块足有箱笼大小的小叶紫檀木木料交给尔芙带出宫的样子。 想到这里,玉洁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压低声音道:“奴婢记得清楚,当时您之所以会那么快地改变主意,不但是因为觉得内务府里的工匠手艺更好些,还是听完和妃娘娘的话,担心这些木雕玩偶和巫蛊之术牵扯上,引起皇上和主子爷等人的忌讳,所以这才会让苏培盛苏公公去安排这件事。” 听玉洁这么一说,尔芙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儿。 那是她穿越过来这个陌生的时代,第一次和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见面,如果不是德妃娘娘开口,她根本没想过要去见这位长姐,因为在原主留给她的模糊记忆里,这位长姐待她甚是亲近、温暖,她很怕会被尔柔发现她是个躲藏在原主躯壳里的孤魂野鬼,被宝华殿那些法师抓过去给度化了,所以…… 不过德妃娘娘开口,她却也没有借口推辞,所以她壮着胆子去见了那位和嫔娘娘。 她没想到那位和嫔娘娘是那么一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的温柔女子,亦没有想到她和那位和嫔娘娘那般投契,虽然仍然会有种陌生感,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和朋友的尔芙,还是找到了一种和闺蜜在一块畅聊的美好感觉,所以她说着说着话就将她想要给还未降世的小孩子准备些小玩偶的这种有些孩子气的事情说了出来。 尔芙本以为性格恬静温雅的和嫔娘娘会反对她这种幼稚的做法,还预备了一大堆的理由要劝和嫔娘娘同意,但是却没想到和嫔娘娘不但支持,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最后更是送给了她一块足够打一个落地柜那么大的紫檀木料。 虽然那块木料价值不菲,但是对尔芙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礼物,只是因为和妃娘娘尔柔留给她的那种如沐春风的舒适观感,让她格外珍视这份礼物,所以这块木料除了被裁下一小块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去雕琢卡通玩偶,其他的部分一直留在库房里,之后她进宫的时候,尔柔知道那块木料还剩下许多,又不够做大件家具,还曾劝她将余下木料交给内务府的工匠制些小东西,免得这种边角碎料压在库里都糟蹋了。 尔芙目光深沉且阴冷地望着远处角几上放着的那些玩偶,回想着尔柔对她说的话,深吸了口气,她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尔柔劝说她雕琢的那些小摆设,比如摆在香炉旁边的炕屏,比如悬挂在内室床前的紫檀木边儿八角宫灯,再比如是盛放茶具的托盘,仿佛都是些能够接触到热源的东西……如果这些木料有问题的话,那她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生下小七呢,怕是早就在她成为四爷跟前宠妾之前就早早地香消玉殒了吧! 一阵阵的后怕如同洪水般要将尔芙淹没,但是她仅仅是怀疑,并没有下了定论。 强压下心底不安的尔芙抬手招呼着玉洁凑到自个儿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明个儿白天,你找个机会,和诗兰或者是诗情一块去清点下我院里的私库,看看那块木料是不是还在,如果还在的话,便拿着那木料去找白娇,让她找工匠给我打上一个妆匣,顺便找个经验老道的人瞧瞧那料子有没有问题。” 说完,她就苍白着一张脸地坐正了身子。 时过境迁,这块木料尔柔送给她外甥女雕琢玩偶的木料是否被做过手脚,什么时候被做的手脚,一切都不好证实,她和尔柔的关系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融洽,她有些不知道自个儿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想要证明尔柔和她、和原主是有姐妹亲情在的,证明她并不是个被人随意糊弄的糊涂蛋,想到这里,尔芙有些迷惘地靠在了软枕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蓝白相间的彩绘棚顶。 被自个儿的种种猜测所打击到的尔芙恍惚间,却已经忘记她之前请了胡太医和梁太医联合查检公中库房和私库的事儿,即便是那块木料有问题的话,怕是也已经早就被销毁了,因为那天被查出来有问题的东西很多,四爷盛怒之下,连想要找内务府麻烦的心思都没有,便让人将那些掺杂着腌臜东西的家居摆设都一股脑地丢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去焚毁了。 事实证明,这块木料里是真的被掺杂进去了腌臜东西。 因为第二天晌午,陪着尔芙一块坐在廊下闲聊片刻的玉洁毛遂自荐,和诗兰一块去库房里挑选合适打造妆匣的木料去,却并没有发现这块曾经存在在库房记档上的木料,两人细细核对过库房记档,玉洁发现这块木料就在被销毁的那部分中。 “既然没有上好的紫檀木料了,那就用水曲柳的将就着吧。”尔芙装作没有任何反应似的随口吩咐道,但是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放着那些玩偶的一个锦盒上,她不想当着诗兰和诗情这两位伊尔根觉罗氏福晋替她安排的陪嫁丫鬟的面,去揭露瓜尔佳氏族里发生的阴私事,一直等到诗兰和诗情被支使到外面去,她这才让玉洁抓紧带着那个锦盒出府去。 虽然她面上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乐逍遥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地充斥着不解和愤怒,她不明白尔柔如何能狠下心地对疼爱多年的妹妹下狠手,她也不明白她的存在对尔柔这位和嫔娘娘和已逝的郭络罗氏福晋有什么影响,仅仅是因为她并非是郭络罗氏所出的孩子,便要被她们母女如此对待,那当初尔柔为何不直接对原主下手,反而等到她这个冒牌货的到来,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是不愿意相信是尔柔想要伤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当初和尔柔初见所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温暖了些。 “我有些乏了,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放人进来打扰我了!”感觉眼圈微涩的尔芙抬头将眼窝里打转的泪水忍下,装作很累似的掩唇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对着诗兰和诗情吩咐一句,便径直往内室里走去。 撂下云锦绣缠枝纹路的床幔,将满室阳光都挡在外头,尔芙这才露出了一脸忧伤,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结果,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不想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如果不是宫禁森严,她都恨不得冲到宫里去问问尔柔当初送给自个儿那块木料的时候是存的什么心思了。 尔芙就这样抱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整个下午。 重回四爷府 第1857章 第1857章 时隔一个月,又饿瘦了一圈,仅次于皮包骨状态的弘晖被四爷领回了府里,此番也没有了替他接风洗尘驱晦气的丰盛宴席,甚至连二门都没进,他就直接被四爷三言两语地打发回了自个儿的住所。 四爷不是不心疼连番受苦的弘晖,但是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归根究底,她就是有着不同于常的狗屎运罢了。 因为这点点狗屎运就一路走高,这后院里的其他女人如何能服气,尤其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都不逊色于尔芙的出身,所以虽然她们现在不能立刻将尔芙从嫡福晋宝座拉下来,却不妨碍她们做些无关要紧的事儿给尔芙添堵。 眼瞧着尔芙明明神色恹恹,却仍然难掩周身春意,她们更加不肯轻易离开了。 不过因为她将话说得清楚明白,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就要给她们下逐客令了,所以她们又有些发愁,但是她们就又有了主意,那就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单门别列地揪出来,一样样地和尔芙细细商量。 这一来就好了,尔芙就算是想睡都没得睡了。 偏偏这些人一副不敢私自做主、事事都仰仗嫡福晋做主的样子,这让困得迷迷糊糊的尔芙,不能不强作精神地坐在罗汉床上坚持了,等到她总算将这些人都打发走,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很诡异的斯巴达状态了。 明明困得坐着都能睡着,但是躺在床上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些人真损,这么卑鄙的事儿都能做出来,早知道就不将这些庶务分出去了!”又在床上翻滚了一盏茶时间,心情烦躁的尔芙噌得一下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揉着那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带着几分抓狂的低吼道。 困得很难受,却怎么都睡不着的尔芙就这样在罗汉床上折腾了半天,一直到晚饭时分,不大尽职的瞌睡虫才工作起来,所以等到四爷从衙门带着他找工匠精心雕琢的木偶套装回来,只看到了尔芙蒙着被子酣睡的恬静样子。 “你家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四爷扭头对旁边伺候的诗兰,轻声问道。 “才刚刚睡下。”诗兰闻言,屈膝一礼,恭声答道。 “哦,那还好些,等小厨房那边准备好晚膳就将你家主子叫起来吧,免得她白天里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四爷点点头,将手里拎着的精致锦盒放在尔芙的枕边儿,又对着诗兰吩咐一句,便领着苏培盛去书房里练字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四爷,让诗兰准备好的那些告状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她有些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又扭头看着罗汉床上睡着的尔芙耸了耸肩,便重新坐回到墙根儿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做绣活去了。 等到小厨房那边传信说晚膳准备完,她有些忐忑地来到了床边儿。 诗兰已经可以想象出尔芙累积了一整天的不痛快和睡眠不足引起的起床气是如何劲爆了,但是一想到四爷的吩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为了防止四爷瞧见尔芙暴怒时的丑态,她还是先将罗汉床边备用的那张绢丝屏风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罗汉床前,这才上前一步地来到尔芙身边,轻声唤道:“主子,主子,主子爷来了,也该吃晚膳了,您快醒醒吧!” 事实证明,一个睡眠不足且有起床气的人是很可怕的。 只见尔芙先是缓缓蹙起眉头,随即扭头将红扑扑的小脸埋进了锦被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外面那些扰她好梦的杂乱声音,然后就如同梦呓似的嘟嘟哝哝地诉说着委屈,含含糊糊地说着自个儿有多困、又累,又有多么不容易才睡着,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脑中的瞌睡虫就渐渐远离了,最后更是直接噌得一下就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要吵醒我,我不是说天不塌下来就不要吵醒我么?”尔芙深吸了口气,睁开了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如同饿了整个冬天的恶狼似的瞪着吵醒她好梦的诗兰,咬牙切齿的问道。 “主子,主子爷过来的时候就交代了,要奴婢在晚膳时分叫醒您。”诗兰哭腔道。 尔芙并不是个爱生气的个性,待身边婢仆宽和温柔,正是因为如此,她每每起床气爆发的时候,才会更加惊人,不过好在诗兰了解这点,她虽然是有些心慌意乱的紧张,却并非是因为被尔芙吓到,因为她知道尔芙的起床气不是冲着自个儿,只是觉得受了委屈而已,所以她只是怕在书房那边练字的四爷听见这边的动静,看到面容狰狞扭曲的尔芙心生厌恶,弄得自家主子失宠…… 因此,她最先强调的就是四爷过来了。 好在尔芙虽然有些气昏头,却还是有着些许理智在的,她揉着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满脸颓败地躺回到罗汉床上,扯过被她扬在旁边的被子重新盖好,将脑袋瓜儿蒙得严严实实,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带着厚重的鼻音低喃道:“别再吵我了,我不吃晚膳,你多预备几盘点心给我就是,我困得头痛、眼睛疼、浑身都痛……” 说完,她就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儿,径自睡了过去。 只是她想要趁困劲继续睡觉的想法,还是未能如愿,因为四爷已经踱步到了床边。 四爷可不似诗兰那般顺着尔芙,他挥挥手地将诗兰打发去小厨房传菜,径自来到罗汉床边儿坐下,伸手轻轻地拍着连头到脚都蒙在被子里的尔芙,似是在哄着尔芙睡觉,实则是怕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尔芙,然后就将尔芙连带着被子一把揽入怀中,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温声道:“别闹小脾气了,快些起来陪爷用顿饭,等再晚些时候,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你这么睡,也睡不踏实啊!” “不要!”只是四爷难得的温柔,却并不能得到尔芙的回应,她烦躁地挠着头,如同活鱼似的在四爷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道。 当然,这所谓的撒娇是四爷自个儿的理解,实则是她在闹脾气。 因为误解,四爷更温柔起来,也根本没有想到要让尔芙继续躺在罗汉床上睡觉,反而变本加厉地伸手摸着尔芙睡得泛红的脸颊,刚刚练字弄脏手,才用冷水洗过手的他,那一双手虽说并不是特别凉,但是比起尔芙微热的脸颊,便如同冰块一般,直接就将让尔芙弄醒了。 接连被打断好梦的尔芙,登时就变身利爪出鞘的小野猫往四爷身上抓去。 只是她被四爷如同卷寿司似的裹着被子揽入怀中,根本就抓不到她习惯抓的位置,她根本够不到四爷肌肉结实的腰肢。 四爷登时一惊,也顾不上尔芙还躺在自个儿盘起的腿上,噌地一下就尔芙丢开,如同被咸猪手摸到的纯情少女似的紧捂着胸口,连忙退后两步地站在了罗汉床前,满脸羞恼地瞪着被摔痛小屁屁的尔芙,咬牙道:“福晋,你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还躺在罗汉床上,反手揉着如同被摔裂似的小屁屁的尔芙,此时满脸懵逼。 “哼,你真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言行!”四爷有些羞恼地瞪着还懵懂无知状的尔芙,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刻入骨子的礼仪让他说不出恶语,也做不出其他失礼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烦躁的他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便这样甩着袖子离开了正院,正好和拎着食盒过来摆饭的诗兰撞了个满怀。 接连受到委屈的四爷不甘不愿地瞪着诗兰,冷冷哼着,迈步往外走去。 被撞得摔在廊上的诗兰,不过她对上四爷那张冷脸,也是不敢多问一句,只能自认倒霉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懵逼地拎起摔在身侧的食盒,回到房间里,打算问问自家主子的意见,再做其他决定了。 只是显然她进门以后就顾不上询问这些问题了,因为尔芙正欲哭未哭地望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满心担忧,脑中涌起各种不好猜测的她丢了手里拎着的食盒就直接冲到了尔芙的身边,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摔在床上的尔芙,一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么?”彻底醒来的尔芙正处于一种断片的迷茫中,萌萌答道。 诗兰对这会儿还有心思卖萌的自家主子,满是无奈,却也不能不帮着一块想答案,她小心地扶着尔芙坐好,又将软枕塞到尔芙的腰后,这才有心思去收拾被她丢在堂屋地上的食盒,她就这样一边收拾着连盒盖都摔飞出去的食盒,一边低声猜测道:“主子爷怎么怒气冲冲地就走了呢,该不会主子说了什么唐突无礼的话吧!” “我不记得我说话了!”尔芙满脸懵的歪头道。 “那会不会是您迷迷糊糊地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呢?”诗兰继续猜测着。 尔芙挠挠头,她好像确实是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儿,但是因为她那会儿还不是特别清醒,又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这会儿猛然被诗兰问起这件事,她也是想不出来了,只是满脸懵的继续摇头,不过她还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问问当时在房间里的另一位当事人。 因为她恍恍惚惚的记得她除了看到了四爷,还看到了雷劈懵逼状的苏培盛。 “苏培盛虽嘴严,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打点够,也不怕他不知无不言,你将我私库里那条公中新近才送过来的南珠压襟找出来,另准备些银票备着,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吧!”睡得口干舌燥的尔芙接过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指着妆台上摆着的精致锦盒,有些心痛的吩咐道,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枕边多出来的一个精致锦盒。 还没等诗兰走到妆台旁,满脸好奇的尔芙就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个儿枕边的精致锦盒拿在手里了,她一边拨动着锦盒上的铜扣,一边扭头冲着往内室里走去的诗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刚才四爷带过来的东西?” “是的,奴婢记得主子爷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个锦盒,结果见主子还睡着,这才放在主子的枕边,想来是为主子特别准备的礼物吧!”诗兰回头瞟了眼,笑着点点头答道。 说完,她也已经拿起妆台上那个为方便尔芙随时取用银钱所准备的挂锁锦盒。 这锦盒里放着的是公中每月发给尔芙的份例银子和一些面额不大的银票,别看这锦盒每日都放在妆台上,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里面零零散散的银两加起来,也足有千余两银钱,不过就因为它不甚起眼,所以从未有宫女打过这锦盒的主意,哪怕是有时尔芙取过银两打赏会忘记锁起盒盖,哪怕尔芙会当着很多宫婢的面打开这个装满银钱的锦盒,因为除了尔芙身边的几个近身宫婢,根本没人会想到尔芙会将这么一笔银两就这样随意地放在妆匣旁边摆着的锦盒里。 诗兰捧着这个挂着锁的锦盒,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的身边,轻声询问道:“主子,您觉得给苏公公准备多少银票合适呢?”同时,也已经从衣襟内兜里,摸出了那枚金灿灿的铜钥匙,打开了锦盒上的铜锁。 只是才揭开盒盖,诗兰就懵逼了。 一向都不将这些钱财放在心上的尔芙见诗兰脸色骤变,将手里的锦盒往身边一放,好奇地扭头往诗兰身前的锦盒瞧了瞧,这一看过去,她也是吓了一跳。 如果是单单丢些银钱,并不能引起尔芙的惊讶,因为坐拥大笔私产,这锦盒里放着的散碎银两和银票,于她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她兴许是会有些不高兴,却绝对不会因此就流露出惊讶之态,她之所以会被惊吓到,实在是因为这锦盒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身首异处被鲜红色液体的破碎木偶,而从木偶的造型和破损程度看,正是她之前强忍着不舍交给苏培盛去处理的那批。 重回四爷府 第1858章 第1858章 “要我说咱们福晋是真傻,小格格从出生到现在,瞧瞧四爷的态度,再看看那一批批送过去的赏赐。” “福晋才是真聪明人,你们都想得太天真了。 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乌拉那拉格格被禁足圈禁起来,这小格格交给谁照顾,是你,还是我,还是要落到福晋头上,咱们不说别的,只说小格格那身子骨儿,胎里带来的虚症,稍有不慎……啧啧,这黑锅谁背呢,乌拉那拉格格是亲额娘,即便小格格出事,也顶多就是个照顾不到的事儿,可是要换做福晋抚养呢……” “你觉得福晋能想的这么多么?” “别太小看了福晋,福晋能从侧福晋一路走到今个儿,没有点手段,我不信。” “行了,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乌拉那拉格格闹出那样的笑话来,即便是不禁足,想要更进一步,也是不容易,总归算是好消息吧,不然让乌拉那拉格格那样的身份爬到咱们这些正儿八经以秀女身份进门的格格头上,那咱们才叫丢脸呢!” 齐聚在东小院佟佳氏房里的众女就乌拉那拉媚儿被禁足、被解禁一事,议论纷纷,却皆是满脸喜色,这四爷府内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虽然说四爷和尔芙商量要抬乌拉那拉媚儿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时,身边并没有外人在侧伺候,但是却也没瞒过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们,现在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好好的一手牌,被她折腾得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这些还是格格位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这些人议论着,那满脸嘲讽和幸灾乐祸,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不过就尔芙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佟佳氏等人分成了两派,府里老人儿如荿格格和董鄂氏、李荷茱李侧福晋这些人,她们觉得尔芙就是个吃一百个豆不嫌猩的老好人,而后进府的佟佳氏、陆格格、雨桐和雨桠这些人则认为尔芙是在扮猪吃老虎,心机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个善茬,但是不管怎么认为,她们都并不太担心,因为甭管尔芙真傻,还是她故意装傻,尔芙留在四爷心目中的温良贤惠印象,让尔芙不能轻举妄动,只会善待府中妾室,只要她们小心谨慎,也就不担心会被尔芙斩草除根了。 与此同时,尔芙和四爷也在凉亭里商量着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虽然说府里抬庶福晋是不需要得到皇上的恩旨册封,但是总是要像模像样的上个奏疏,说明下情况,总不能是府里不明不白就多出一个有资格养育子嗣的妾室吧,现在这替乌拉那拉媚儿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的奏疏送上去了,如果没有内阁插手故意拦截,定是已经摆在西暖阁的书案上了,结果乌拉那拉媚儿自个儿作死,现在四爷后悔上奏疏替她在皇上跟前儿过明路,却不好朝令夕改,再上奏疏废除乌拉那拉媚儿庶福晋的名分,但是乌拉那拉媚儿犯下达到错,总不可能不罚,所以现在四爷很是犯愁呢! “这但凡和乌拉那拉氏族沾上边儿的事儿,便没有一件能让爷顺心的。”四爷喝了口温热、苦涩的浓茶,叹气道,那蹙眉抿唇的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兴许还以为他是在为了什么朝堂大事烦心呢! 对此,尔芙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有错不罚的话,这四爷府里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乌拉那拉媚儿这件事的时候,旁边伺候的诗兰对着尔芙使着眼色,偷偷伸手指着碧池苑的方向,挤眉弄眼地做着怪脸儿。 “有话就说,别挤眉弄眼的。”尔芙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 诗兰也是真服气了自家主子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但是她却也不敢有话就说,只能随口扯了个借口,稍显羞怯,脸颊微红的回答道:“刚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只小虫,奴婢怕小虫飞到眼睛里,一时有些失态了!” “是么?”尔芙挑眉反问道。 四爷也适时出声,他瞧着刚刚诗兰指过的方向,带着几分揣测意味的开口道:“你刚刚又是歪头、又是指方向的,显然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是有小虫飞到眼前,而按照你手指的方向,那边有针线房和浣洗房,再有就是临湖而建的碧池苑、揽月楼和倚月阁几处院落了,所以爷觉得你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吧,你也别藏着掖着地耍心眼儿了,有什么话就照实说,不然等爷自个儿琢磨出来,可别怪爷不顾念你们主子的脸面,直接让苏培盛将你送去慎刑司治罪。” 说完,他还未配合自个儿的气势,重重地撴了下手边的茶碗儿,直弄得水花四溅,这才扯着袖管里藏着的汗巾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只留一双锐眼死死地盯着已经双膝发软的诗兰。 诗兰闻言,不敢再敷衍,双膝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垂首答道:“其实奴婢是想和主子说,您和主子爷不必如此为难,府里一共有三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主子,其中有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一人,而乌拉那拉格格就有两位,只要主子爷替飘雪苑那位乌拉那拉格格请封的奏疏,内容不是特别严谨,完全可以用另一位乌拉那拉格格顶上。” 这种冒名顶替的做法,倒是四爷没有想到的,他来了几分兴趣:“仔细说说。” “小乌拉那拉格格进府时间不短,又正是身怀有孕的时候,主子爷替小乌拉那拉格格请封,也是合情合理的。”诗兰的脸上闪过些许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的将自个儿想的主意说了出来,她会这么说,倒不是她收了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好处,她仅仅是心里这么想了,便做了些小动作暗示自家主子,根本就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直眉楞眼的要求自个儿有话就说,更没想到四爷会有这么好的观察力,弄得她进退两难了。 “不得不说,这倒是个办法。”尔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沉吟片刻,点头赞同道。 “这小乌拉那拉氏没少给你找麻烦,你这是准备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要收服她为己用呢!”尔芙没想到的点,不表示四爷想不到,他见尔芙也赞同诗兰的说法,毫不意外的想多了几分,他目光森然的注视着旁边跪地垂首做请罪状的诗兰,看都不看身侧坐着的尔芙,沉声问道。 尔芙是真的很讨厌四爷这分分钟翻脸给你看的性格,更不喜欢被四爷怀疑自个儿别有用心,她脸上的笑脸,登时收敛一空,大力的抽回了被四爷攥着的手,冷声回答道:“我是就事论事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后院里拉帮结派,我也没兴趣去和那些面甜心苦的女人讲姐妹情分,你觉得这办法不成就算了,别总想着说我要拉帮结派。” “爷就是随口说说。”四爷见尔芙不高兴,又忙轻声哄着。 不得不说,尔芙和四爷的相处模式,简直就是一对别扭至极的欢喜冤家。 尔芙有些矫情地将自个儿的位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再去理会转过头来哄自个儿的四爷,盯着还跪在地上的诗兰问道:“你为何会突然提起小乌拉那拉格格的事儿,我和她素来不睦,难道是她塞给你什么好处了,还是你准备另投靠山呢!” “主子明鉴,奴婢只是见主子爷和您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才想到小乌拉那拉格格,并非是收了小乌拉那拉格格的好处,更不敢存任何背主的念头。”诗兰满心后悔的哽咽着道,她就知道她是被尔芙传染了心直口快的毛病,这种事关后院主子们晋位的事儿,哪里能容得她一个奴婢多言,稍有不慎就被人怀疑用心,果然她就该好好做个背景板才对,怎么就管不住嘴儿呢……现在唯有期盼着自家主子信任自个儿了,不过想想,这种可能该是微乎其微了吧! 正当诗兰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尔芙笑着招呼她起身说话了。 其实尔芙从未怀疑过诗兰的用心,她会那么问,也不过是给诗兰一个解释的机会,让诗兰能将心里那些想法一股脑儿的说给四爷知道罢了,因为尔芙知道四爷是不会允许自个儿身边有可能不忠的婢仆存在的,今个儿要不能彻底打消四爷心里的猜忌,四爷一定会寻机会将诗兰赶回到凌柱府去,即便诗兰是个已经入了旗籍的包衣宫女。 尔芙信任诗兰,原因有二。 一来是因为自古就有一仆不侍二主的老话儿,今个儿诗兰背叛她,投靠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都会将诗兰奉若同胞姐妹般优待,但是一旦自个儿倒台,诗兰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过完了,背叛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有人会留下一个曾经背叛过旧主的婢仆在跟前伺候自个儿。 诗兰留在她身边,诗兰就是她最亲近、最倚重的大宫女。 二来,则是因为背叛是需要筹码的。 诗兰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假,但是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在凌柱府里伺候,已经和凌柱府里的一个年轻管事成婚,正怀有身孕,两姐妹从小相依为命,情分非比寻常,想要让诗兰不顾同胞姐妹的身家性命,实在是太难了,她在尔芙身边是最得脸的大宫女,她的妹妹诗韵就能做府里最体面的管事娘子,一旦诗兰背叛尔芙,不管伊尔根觉罗福晋为何,总不可能放过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的诗韵。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就算是有朝一日诗兰要背叛自个儿,诗兰也不可能选择小乌拉那拉氏这个注定不可能翻身成为嫡福晋的小格格投靠,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么,诗兰得傻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而说诗兰可能收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好处,替小乌拉那拉氏说些好话,那更是荒唐。 显然,四爷也明白这点,他也并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反倒是开始和尔芙商量着要抬小乌拉那拉格格做庶福晋的事儿了。 这庶福晋的名头,叫着好听,其实并不比格格的品级尊贵多少。 正因为如此,所以将格格抬成庶福晋,连请旨册封都不用,仅仅是由四爷给皇上上道奏疏过个明路就可以了,要是能赶上编纂玉牒的机会,兴许能混上个玉牒留名,不然那就是摆设一个。 四爷之所以为此犯愁,不外乎是他不想留给康熙帝一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罢了。 诗兰给出的建议,让他觉得天都亮了,左右都是姓乌拉那拉氏的格格,又不是编纂玉牒的年头,两人的岁数有些不同,一个已经产女,一个还在孕期,一个是四品郎官府里出来的嫡格格,一个是七品小县令府里出来的嫡出格格,虽然有所差异,却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庶福晋是没资格出门应酬的女眷,也不怕别人会发现这些端倪,而且即便是被人发现这些端倪,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些不在玉牒上的庶福晋,即便是皇上那边儿,也仅仅是在奏疏最后留下一个朱批的圆圈而已,等到编纂玉牒的时候,他再给宗人府那边负责编纂玉牒的人打个招呼就是了。 沉吟片刻,四爷打定主意,朗声吩咐道:“抬小乌拉那拉氏做庶福晋的事,还是等她生产以后再公布吧。” 说完,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浅浅抿了口,便拉着尔芙往正院走去。 不得不说,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小乌拉那拉氏这胎儿还没有落地,她这顶了几年的格格头衔就变成了庶福晋,虽然仅仅是个庶福晋,却也有资格在府里那些格格跟前自称一句姐姐了,连后院那些小格格们都要唤小乌拉那拉氏一声庶额娘了。 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还不等尔芙吩咐诗兰奉茶,四爷就将房间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尔芙满脸不解地瞧着站在自个儿跟前的四爷,轻声问道:“您这大白天的就将人都赶出去了,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说完,她就有些脸红地往后躲了躲,她还真有些担心四爷要拉着她白天胡闹,到底不是自个儿还是侧福晋的时候,这要是传扬出去,她这脸面往哪里搁呢! 重回四爷府 第1859章 第1859章 照着慧如传进来的纸条算,今个儿是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府里的福晋和侧福晋都是要照着老礼回娘家的,府里护卫们少了,前院又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主子在,她只要赶在下半晌用点心的时辰之前,将这颗药丸子吞进肚子里,待到太阳落山前,便会出现假死的症状,而到时候府里这些个奴才为了能够顺利赶在府门落锁前回来,必然是将她的尸首往乱葬岗一丢就走,她也就不必担心被活埋了。 只是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佑她…… 就在她琢磨着该要吃下药丸子的时候,月嬷嬷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其实月嬷嬷是个可怜人,她从小就被送进宫里伺候,一进宫就被同期入宫的宫女排挤在外,派差事的时候,又因为没有银钱打点、家族护佑的关系,直接被丢在了慎刑司里当差,这宫里的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那都是犯错的宫人受罚遭罪的地方,入目都是冰冷和残酷的人性黑暗面,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真是从不知道何为温暖和感动。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苦熬到了二十五岁…… 为了能够出宫,她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存下了百余两银子,但是就在她打算拿着这些银子去贿赂掌管出宫名额的老太监时,一直当做没有她这个人似的娘家人托人捎信进宫来了,老母病重,正缺银子卖药。 月嬷嬷就这样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左思右想了一整天,最终还是舍不得老母遭罪。 银子是托了宫里那些能够自由出入宫门的太监捎回娘家的,为此她还将自个儿的两只素银鎏金的簪子塞给了小太监打点,为的就是能让这份银子能够尽快送回到娘家。 这足有百余两的银子送回娘家了…… 不过老天爷也没有忘记这个可怜巴巴的月嬷嬷,慎刑司里的年轻宫女本就少,如月嬷嬷这样到年纪要出宫的人就更少了,接连好几年都没有派到名额,内务府那边掌管适龄宫女出宫名额的管事怕上头人觉得他们吃拿卡要,虽然没有收到月嬷嬷的红包,还是将一个名额分配到了月嬷嬷的头上。 月嬷嬷如死囚蒙大赦般兴奋不已,拎着自个儿那可怜巴巴的行李卷就出了顺贞门。 虽然她没能在宫门口瞧见自个儿的家人,但是她也没有觉得失望。 因为她都以为她自个儿这次不可能出宫了,给家里去的信,亦是将这些猜测都写在信里,加之家中老母病重,想来家人都在忙着照顾老母,便也没有多想,跟着那些个经常出入外城的小太监,拿着自个儿仅剩的十余两银子,替家里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双亲都买了些小礼物,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虽然身上是大包小裹的,但是手中银钱不多的她还是连马车都舍不得雇上一辆。 突然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宫城,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月嬷嬷却并不紧张,心里满满都是对家人的牵挂,憧憬着家人见到她时的激动和温暖怀抱,想象着家里是否已经添丁进喜,总之这心里是暖烘烘的,眼圈热辣辣的,但是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她沿着不算熟悉的路,回到那个已经二十年未曾回去过的家里以后,所有美好幻想都破灭了。 迎接她的,没有半点温馨,只有嫂子嫌弃的眼神,侄子侄女鹦鹉学舌的奚落之语,连父母双亲都嫌弃她是个已过花信之年的老姑娘,连她顶替入宫的姐姐都觉得她出宫是在拖累娘家,更别提从小就和她争吃争穿的三妹妹和从未见过面的小妹妹了,仿佛她就是这个家里被排斥在外的陌生人一般。 如果单单如此,月嬷嬷也就是觉得有些委屈,最让她心寒的是她的父母双亲。 那封在她出宫前送到她手里的信上,曾经说起家中老母病重的事儿,竟然是骗局,仅仅是因为自个儿这对父母听人说起,这宫里的宫女每月月钱足有二两银子,合计着月嬷嬷这些年都未曾填补过家里,想着月嬷嬷在宫里不缺吃喝穿戴,必然是积攒了好大一笔银子,这才开动脑筋地想出了装病这个套路,将月嬷嬷辛苦积攒下的体己钱都掏了个精光。 这还仅仅是侄子、侄女们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 其实月嬷嬷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的父母兄弟知道这宫里适龄的宫女出宫要贿赂管事,而且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这才会安排这么个拳套,图的是月嬷嬷的银钱,目的则是将月嬷嬷留在宫里,免得月嬷嬷回来拖累娘家,还要他们这些兄弟养活着这个已过花信之年的老姑娘。 只可惜,这银子是骗出来了,但是月嬷嬷还是出宫了。 月嬷嬷的父母兄弟不知道月嬷嬷是一文钱都没塞给管事就出宫了,还以为月嬷嬷和家里藏私,明知道家里老母病重,还要预留出自个儿贿赂内务府管事的银钱,更觉得与这个离家二十年的女儿、姐姐、妹妹生分了。 这是个好诡异、也好悲催的误会。 如果月嬷嬷的家人对月嬷嬷足够关心,便不会怀疑月嬷嬷和家里人藏私,如果月嬷嬷的家人真心关心这个已经离家二十年的女儿,便是月嬷嬷真的未曾将所有银子都托人送出来,也不会对月嬷嬷如此冷言冷语…… 月嬷嬷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在家里住了二十天,然后就找个差事离开了这个娘家。 她再也没有回去,因为她的心都已经被彻底伤透了,但是她那些娘家人知道她找到了个大户人家做管事嬷嬷,便又一次找到了她的头上,无为其他,只为了月嬷嬷那份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钱。 这人不可能在一个坎上被绊倒两次,这次月嬷嬷没有再给娘家银子。 而月嬷嬷的娘家兄弟就更加记恨月嬷嬷的抠门了,本着自个儿得不着就玩命搅和的原则,竟然让自家的孩子和婆娘都换上从街上淘换回来的破衣裳,一个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如同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似的找到了月嬷嬷当差的大户人家府门口卖可怜,哭着、求着、缠着所有出入府门的人,也不管是这户的主家,还是登门做客的,愣是逼着这大户人家将月嬷嬷赶出了府里。 月嬷嬷再次沦落街头,虽然手里有些银子,但是名声却坏了,再想在京里讨生活,却是千难万难,接连碰壁了一个月,将京里这些能出得起银子雇管事嬷嬷的人家都走遍了,愣是一个差事都没找到,最后不得不一路往北边走去,一直到快要饿死在路边时,这才碰到了去盛京办差的四爷,被四爷带回了府里。 从此以后,月嬷嬷改名换姓,再没有离开过四爷府半步。 只是接连的数次打击,还是让月嬷嬷这个本来还算善良的普通人,毫无意外的黑化了,后来四爷经营起粘杆处,一直负责掌管前院花木的管事嬷嬷月嬷嬷就自告奋勇地来到了粘杆处当差,凭着她在慎刑司那么些年的耳濡目染和自学成才,愣是走出了一条阴狠无比的路。 今个儿是所有出嫁女子回门的日子,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家那些不是人的亲人,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她不懂她也是父母曾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孩子,怎么就被娘家嫌弃到如此地步,越是想不通,这心里就越是委屈,也就越恨,被心里的委屈和怨恨折磨得快要疯魔了的月嬷嬷就来到了粘杆处地牢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找到了同样倒霉的秀儿发泄心里的负面情绪。 而就在月嬷嬷将秀儿带到地牢刑房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来到了那间关着秀儿的牢房外,他手里捏着一截细铁丝,也不知道怎么就弄开了牢门口挂着的大锁,蹑手蹑脚地钻进了牢房里,如同有人指引般地走到墙角堆着的稻草旁,动作利落地摸出了那枚假死药,将一枚大小味道都相差不多的药丸子塞回到了原地,又将被掀开的稻草都盖回到了远处,清理掉自个儿在这间牢房里留下的所有痕迹,这才重新将牢门口的大锁锁好,迈步离开了地牢。 全过程,那叫一个冷静自若,那叫一个风轻云淡,那叫一个不动声色。 小太监这番动作未曾惊动一个人,所以当秀儿被月嬷嬷折磨得身心俱疲回到牢房,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颤抖着手从稻草下摸出药丸子,狠狠咬了咬牙,便将药丸子塞到了嘴里,来不及嚼碎就这么梗着脖子咽了。 原本慧如送到秀儿手里的是一枚假死药,小太监换的这颗药丸子,亦是假死药,却在内芯里藏着剧毒的鹤顶红,外表是和原本的一般无二,但是秀儿吃了这药,那就是死定了,而且这死亡过程还会很痛苦,因为药量不足,她又不知道这是要她命的东西,生怕闹出动静来,让其他人起疑,虽然腹部如同刀绞般痛苦,眼睑都已经充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却仍然是紧紧咬着手背,愣是连一声低哼都不曾发出,只要气断身亡,整个人就如同被煮熟的大虾似的,弯腰弓背,紧缩成一团。 饶是月嬷嬷和齐嬷嬷这种见惯了死人的掌刑嬷嬷瞧见秀儿的尸首时,也心寒不已。 瞧着秀儿这副心甘情愿赴死的模样,月嬷嬷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颗一两重的小金锭,交到了地牢这边专门负责收尸的小太监手里,沉声吩咐道:“命人抬出去,好好葬了吧,这也是个可怜人。” 说完,她就摇摇头,迈步往地牢外走去。 秀儿死了,线索断了,月嬷嬷还要去找陈福和张保交代一声,不然等上面四爷问起来,那两位爷答不上,还是要来找自个儿的麻烦,她虽然是不惧陈福和张保二人,但是她也不想平白招惹麻烦,总归是她安排不周到,不然也不会让秀儿有机会收到外面传进来的东西,要知道秀儿被抓进的时候,这身上都已经搜遍了的。 陈福和张保那边儿得知秀儿的死讯,亦是一阵叫苦,忙又安排人去查厨房那边。 “这边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了!”月嬷嬷瞧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的陈福和张保,叹气道。 “欸,我说嬷嬷,你先别着急着走啊,咱们哥们儿还有事找你呢!”张保闻言,忙撂下手里已经拿起来的对牌,快步追上说话就走到门口的月嬷嬷,陪着笑脸道。 “到底有什么事啊,抓紧说。”月嬷嬷冷着脸问道。 陈福和张保故作神秘地咧嘴儿笑笑,摇头不语,月嬷嬷也不好当着下面跑腿的小太监驳了这两人的面子,满脸无奈地摇摇头,迈步往窗边摆着的官帽椅走去,自顾自地拎起茶壶,又拿起一个倒扣着的茶碗,倒上一杯还温着的茶水,滋遛滋遛地喝着,吃着角几上摆着的小点心,那模样倒是自在极了。 少时片刻,这边安排好事儿的陈福和张保,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齐齐来到了次间里喝茶的月嬷嬷跟前儿,如同排演过似的齐声道:“姐姐难得回家一趟,弟弟们给姐姐们准备了点小礼物。”说完,还不等月嬷嬷反应过来,陈福和张保就从角几下面的暗格里,各自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包缎锦盒,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月嬷嬷跟前儿。 “你们这是疯了吧,什么回家,还特地准备了礼物!”月嬷嬷拧眉问道。 她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却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接礼物的手就迟迟没有伸出,最后还是陈福和张保拉着月嬷嬷的手,楞将两个锦盒放到了月嬷嬷的手里,嘴角儿含笑的催促道:“姐姐,你快打开瞧瞧,这可是咱们特地去炫彩坊挑的,瞧瞧还合不合你的心意?” “哦哦哦……”月嬷嬷有些懵地打开了其中一个锦盒…… 锦盒里是一对素银托镶着玉扣的如意长簪,两个簪杆儿上还各雕刻着一排小字,一边写着赠长姐的字样,一边写着祝长姐如意平安的字样,显然是用了心的。 心下微动的月嬷嬷,绷着脸道:“你们真是胡闹。” 说完,她就将怀里抱着的两个锦盒都放回到了角几上。 重回四爷府 第1860章 第1860章 只见她魂不守舍地坐在烧得暖烘烘的大炕上,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廖三子的话,越想就越是心乱,越想就越是心烦…… 尔芙担心四爷得到这消息后会精神崩溃。 相处多年,她太清楚四爷的性子了,瞧着他该是那种难以靠近的霸道总裁范,其实他就是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想法的技术宅,加之幼时的经历,更是让他对孩子疼到了骨子里,而且弘晖是他曾赋予厚望的长子,她真的不知道四爷能不能撑过这次打击。 尔芙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抬手擦拭过额鬓处的冷汗,招呼上诗兰和诗情,快步就往前院书房赶去。 就在尔芙走到院门口时,她见到了匆忙向自个儿跑来的青柳。 这个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尔芙还是很面熟的,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匆忙赶来的青柳,低声呢喃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指派个人来找自个儿是想干嘛!” “奴婢青柳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再说青柳急忙跑到尔芙跟前儿就是一礼。 尔芙微微抬手,漫不经心地免了青柳的礼,笑着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福晋容禀,奴婢来是侧福晋有事想拜托福晋。”青柳又是一礼,接茬说道。 接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吩咐她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尔芙。 尔芙耐心听完,微微点头,轻声道:“你们侧福晋被禁足的命令是王爷亲口吩咐下的,便是我是嫡福晋,也不好违背王爷的安排,所以你们侧福晋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再说她所担心的事,我相信到时候王爷会给她个交代,让她安心等待就是。”说完,尔芙就绕过青柳,径直往前院书房走去。 “她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便是都已经被禁足了,也不影响她的耳聪目明。”走出一段距离后,尔芙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地和身边随侍的诗兰吐槽道。 “主子勿恼,花厅本就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诗兰忙哄劝道。 “我不恼,我就是替我自个儿觉得无奈,你说我待这府里的宫婢仆从如何,不说是掏心掏肺,也是礼遇有佳吧,结果还是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才多一会儿工夫,转眼间就有人将消息给乌拉那拉氏送去了!”尔芙摇摇头,笑着自嘲道。 诗兰脸上稍显尴尬,陪笑道:“主子,您听奴婢说句实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为奴为婢的人,能够如奴婢这般能伺候在您身边就是福气,但是能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人,总归是少数,那余下的人就要想法子往上爬,甭管跟着哪个主子,总比无依无靠来得强吧,这都是无奈的事。” “你倒是老实!”尔芙闻言,笑骂道。 她心里也明白这府里的宫婢仆从,注定不可能全部忠心于她,她能够理解,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心塞和无奈,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去责怪花厅当差的那些人,只是和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诗兰和诗情她们,唠叨唠叨心里的不痛快而已。 再说,这么边走边聊的,也能让她打发下寂寞和烦忧啊,就这样,尔芙和诗兰她们边说边走地很快就来到了前院书房,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进书房里,去等待还未回府的四爷,而是选择到厢房去等待。 毕竟前院书房是四爷处理朝务政事的地方,她是内眷,还是要避嫌些。 尔芙坐在厢房里,很是枯燥乏味地等待了有大半个时辰之久,坐得腰都快断了,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了一连串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她忙调整了下姿势,显得更加郑重些,同时对站在落地罩旁的诗兰和诗情,低声提醒道:“你们俩都打起精神来。” 她这边提醒诗兰和诗情的话音刚落,虚掩着的房门就被四爷从外面推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四爷身上披着的披风都还未脱下,便已经裹挟着冷风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脸色严肃且阴沉的冷声问道,这件事关系到弘晖的安危,他谁都怀疑,包括尔芙。 尔芙闻言,抬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四爷,眸光内敛地低声答道:“我想着你得到这消息,可能会想要问问我的想法,又怕耽误了你的正事,便主动过来了!” 她真的被四爷的态度给伤到了,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和四爷闹性子。 四爷听完尔芙的解释,一甩袍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尔芙身旁空着的那张扶手靠背椅上,他虽然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是却比先前收敛了几分,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尔芙,沉声说道:“你见过廖三子,也知道这件事了,你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有几分?” “我相信廖三子不敢用这种事来跑到咱们这样的府邸找麻烦。”尔芙淡声答道。 她实在摆不出是好脸色来,一来是被四爷怀疑的语气伤到了内心,心里满是委屈,二来是事关弘晖安危,她便是不担心弘晖,但考虑着四爷的心情,她也不好将那些漫不经心表现出来,还不如就这样摆出张寡淡清冷的模样来呢。 四爷闻言,似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后,给尔芙下了逐客令。 他说:“我还要亲自去见见廖三子这个人,实在分不出时间来陪你,你若是无事,便先回内院休息吧,晚些时候,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尔芙见状,也算是知情识趣,点点头,便领着诗兰她们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她出门碰见青柳的事,忙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四爷那双注视着自个儿、满是探究的眼睛,这让她又难过了几分,不过她想到青柳说的事,还是努力地整理好情绪,将青柳拜托自个儿的事,认真地转告给了四爷:“乌拉那拉氏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瞧着好似挺着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请您给拿个主意。” “不必理她,让她安分守己就好。”四爷稍显尴尬地回答道。 他没想到尔芙会突然回头,他根本来不及掩饰自个儿对尔芙的怀疑,这让常把信任挂在嘴边的他,怎么能不尴尬呢…… 尔芙笑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便快步离开了前院。 一直到走到自个儿院门口,她这才将愤怒的情绪表述出来,她冷着脸,满脸恼怒地对诗兰吩咐道:“你将刚刚四爷的话,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西小院那位侧福晋知道吧!”说完,她就甩着袖子往院里走去。 诗情紧忙跟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主子息怒。 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家主子对四爷的感情,对四爷全心信赖,从不曾隐瞒分毫,但是四爷竟用那种伤人的眼神打量自家主子,自家主子不伤心,那就怪了。 好在尔芙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格。 她去见四爷的时候,她就预料到四爷会怀疑自己,所以她会难过,却并不太难过,一会儿时间,她也就调整好心态了,本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阿q精神,如同没事人似的,不再去考虑弘晖的事了。 而乌拉那拉氏就没办法如此云淡风轻地置身事外了。 虽然她对弘晖是有所失望,但是弘晖到底是她的亲生血脉,是她怀胎十月,又一只脚迈进鬼门关,才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如今得到弘晖可能遇险的消息,让她如何能淡然自若呢! 当她听完诗兰的传话,整个人的情绪都崩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在西小院里等待结果呢,她甚至是不顾禁足禁令,趁着诗兰往外走的空档,直接冲出了院门,手挠脚踹地踹开阻拦自个儿的宫婢仆从,闷头就往前院书房冲。 宫婢仆从不敢太拦她,还真就让乌拉那拉氏跑到了四爷面前。 只是当她出现在四爷面前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往日的雍容华贵之态,披头散发、鞋袜凌乱,便如同疯妇一般,偏偏她自个儿一无所知,张牙舞爪如同暴怒的母兽,隔着厚重的桌案,一把就揪住了起身迎向她的四爷,撕心裂肺的吼道:“弘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又想袒护瓜尔佳氏那贝戋人是吧!” “你在胡说什么!”四爷甩开乌拉那拉氏抓着自个儿的手,冷声喝问道。 乌拉那拉氏早已经疯狂了,她哪里还晓得分寸,也不懂得看人脸色了,咬牙切齿的嘶吼道:“胡说,我胡说,你就是被瓜尔佳氏那贝戋人迷昏头了,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维护,连你自个儿的亲生血脉都能不顾了!” 诸如此类的话,便如同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地从她的嘴里往外冒着。 四爷被她的胡言乱语,气得眼睛发红,最终情绪失控地一巴掌扇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不过也错有错着地制止住了她继续胡说下去的冲动,她满脸颓色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哭起来了。 他抬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仆从后,少坐片刻,待乌拉那拉氏的情绪收敛几分后,这才将披头散发的乌拉那拉氏从地上拉扯起来,开口问道:“现在冷静下来了?” “妾身失态了!”乌拉那拉氏抬起头来,眼圈挂泪的回答道。 四爷微微颔首,却并没有想要就让乌拉那拉氏这么轻松过关,他目光阴冷地凝视着跪地请罪的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你是弘晖的庶母,又是弘晖的姨母,你比这府里的其他内眷都要担心他的安危,爷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你如此胡闹,还话里话外地往嫡福晋纽祜禄氏身上攀扯,爷若是不责罚你,怕是这府里的规矩就真成摆设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德不配位是你如此荒唐行事的根源。”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有想过四爷会如此的绝情,开口就要夺她的侧福晋名分。 她忙要辩解,但是四爷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便以肯定的语气,为这个决定画上了句号:“你也不必求饶,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何况你进府至今,大错小错,也没少给爷和福晋添麻烦啊,你又如何有脸要求爷为你开恩呢!” 说完,他就对着外面吩咐一声,让苏培盛将还要开口辩解的乌拉那拉氏拖出去了。 原本四爷不想动乌拉那拉氏,处处给她留下几分脸面,说来说去,也是他记着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那份旧情,加之他也不相信此乌拉那拉氏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但是就刚刚情绪激动之下,乌拉那拉氏说出的那番话,让他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他也就不必再给乌拉那拉氏留面子了。 当乌拉那拉氏情绪激动地出现在四爷面前时,便注定她会失去侧福晋的名分了。 苏培盛是四爷的心腹,从来都是唯四爷的吩咐是从,他不管乌拉那拉氏如何挣扎,一双手就如同钢爪般抓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乌拉那拉氏从四爷的书房里拉扯出来,再然后就是叫过大力婆子,让这些婆子送乌拉那拉氏回去西小院了。 他也不是将她丢给大力婆子就不管不问了。 毕竟苏培盛也不愿意乌拉那拉氏继续闹下去,继续惹四爷不高兴,然后连累他这个最常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的奴才倒霉,所以他在扶着乌拉那拉氏上暖轿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规劝道:“侧福晋,您就听奴才劝您一句,不要闹了,安安分分地回到您的居所去。 现在弘晖阿哥的事,已经是够让咱们王爷烦心上火了,您还在这时候耍性子,实在是不够聪明,您现在已经丢了侧福晋的名分,您还不懂得收敛,您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您怕是就该被送到家庙去了!” 说完,他冷冷一笑,转身往书房走去。 只是一进书房,苏培盛就惊了,因为他发现自家主子爷就站在窗边,显然是将他和乌拉那拉氏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赶忙认错道:“奴才见侧福晋这样胡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才多嘴两句,还请主子爷宽恕。” 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跪在了四爷跟前儿。 重回四爷府 第1861章 台上的昆腔,登时停住了,在座诸妃亦是动作一致地围到了太后身侧,或是轻轻地替太后拍后背捋顺呼吸,或是孝顺地奉上热茶顺气……总之都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不让自个儿落在他人之后,尽量表现着自个儿最孝顺的一面,便是尊贵如贵妃的佟佳贵妃亦是如此。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圈外的人就是尔芙了。 “娘娘,可曾好些了!”这是宜妃娘娘的声音,滴里嘟噜的蒙语,说得流畅极了。 “快喝口茶顺顺,总能好一些的!”这是柔婉如水的密嫔王氏的声音,吴侬软语,软糯动听,让人觉得舒坦极了。 “还是吃块梨子吧,这是上好的雪梨,最是止咳润肺了!”这是恬静细腻的惠妃的声音,她性格恬静无争,既不想专美人前,也不愿落后他人,所以选择了稍稍晚些,这才端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梨子来到桌边,低声劝说道。 以此类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太后娘娘有些无语地接过这人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又接过那人送上的水果吃一块,再任由不知道谁在自个儿背上敲着,明明咳嗽都止住好半天了,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嘴里都被各种吃食给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摆摆手,给自个儿找到机会,忙朗声说道:“哀家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在这里听戏了,你们自个儿玩耍吧!”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太后这一走,一些心思通透、心细如发的嫔妃就也撤了,谁不知道康熙帝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别看太后娘娘就是咳嗽几声,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到乾清宫那边去,康熙帝必然亲来探望,她们还得赶着过去刷好感度呢,而如宜妃、惠妃这些宫中老人儿就显得理智多了,待到那些小人物走远,这才各找借口地离开了漱芳斋。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其次,成妃和荣妃撤了。 不过她们没有回宫去炖甜汤,而是选择将太医院送过来的成品药丸和药包带着,直接到宁寿宫去献宝了,这些小病小痛的事儿,并不需惊动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们,一点药包、药丸子就能很好的缓解症状,比起用甜汤效果快,也不难入口,有些更是只要挂在床边就能用的。 再后来,漱芳斋里就剩下尔芙和佟佳氏,以及佟佳贵妃三人和众多宫婢了。 尔芙既然知道佟佳氏是故意来宫里找佟佳贵妃说话的,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碍事,而且她也不需要费心费力找借口,直接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要去后面更衣,叫过一个小宫女引路,便顺顺当当地离开了漱芳斋的戏台。 至于好奇心,那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在满足了。 她相信佟佳贵妃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她也相信佟佳氏是聪明人,即便想要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做出可能伤害到四爷府整体利益的事儿,有了这两个前提做保证,尔芙就不需要如同防贼似的防范着佟佳氏和佟佳贵妃,毕竟太好奇地待在旁边充当电灯泡,难免会让佟佳贵妃和佟佳氏觉得心里不舒服。 漱芳斋的后殿里,布置得颇为讲究。 尔芙坐在东梢间摆着的躺椅上,有滋有味地吃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小点心,一直等到前面的戏停了,她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平缓的步子往前面走去。 前面,佟佳贵妃已经离开,尔芙含笑走到佟佳氏的身旁,柔声打趣道:“瞧着佟佳妹妹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你这是得偿所愿了?” “福晋说笑了。”佟佳氏脸色微变,轻声答道。 “好好好,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尔芙也并不是想要打探佟佳氏的秘密,纯粹就是顺口一说,她见佟佳氏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她也就将那点好奇心都收了回来,转移话题似的说起了要回永和宫的事儿,“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娘娘那边怎么样了,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径自往外面走去。 永和宫里,乌雅赫赫比以往更加殷勤地伺候着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却没有如以往那般将乌雅赫赫当成自个儿的亲女看待,带搭不理地说着闲话,不动声色地套着老四府里的动静,当她听乌雅赫赫说起老四昨个儿竟然留宿在佟佳氏房里的时候,这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是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看乌雅赫赫都不满意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拉得老长,沉声吩咐道:“你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该争就要争,争取尽快替老四生个小阿哥,你别忘记你阿玛是为何将你送进府里伺候的!” “你得争点气,你和老四是表兄妹,关系本就亲近……” “早点生个小阿哥,那更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这女人的姿容如花般短暂,别耽搁了自个儿的好岁数,耽搁了自个儿的前程。” “老四府里的女人不少,却也不多……” 德妃娘娘唠唠叨叨的说着,听着外面响起尔芙和佟佳氏的声音,登时止住了话茬,摆摆手,让乌雅赫赫退到了旁边候着,将二人招呼了进来,又挨个叮嘱一番,便给她们下了逐客令。 “本宫以前瞧着赫赫这孩子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笨呢!”目送着三女离开,德妃娘娘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满脸不痛快地低喃道。 “雨荷呢?”德妃这般说完,抬头瞧瞧旁边噤若寒蝉的宫婢,摇头问道。 小宫女闻言,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雨荷姐姐去四执库找翁公公领份例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德妃抬手拂过鬓边簪着的赤金绞丝步摇,拨动着片片用金银丝缠出来的蝴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赶到殿外去候着了。 这些半点事都没经过的小宫女都是最近刚调到永和宫这边伺候的新人,伺候人的本事还成,就是这眼力见太一般了,比起那些被放出宫的老人儿,用起来就是不顺手,如今还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就剩下雨荷和雨蝶二人了,偏偏有太多事都需要这两个人去张罗,弄得她想要找个人说些体己话都费劲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又是一阵叹息,她有些想念毓秀姑姑了。 她又在正殿上坐了一会儿工夫,捶捶微微酸疼的双腿,叹着气往内殿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去内务府领取份例的雨荷从外面回来了,德妃娘娘忙将她招呼到身边儿,也顾不上去关心那些份例的数目是否有问题,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想想办法,抓紧把咱们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往回调调,这些个小宫女,让她们该去哪去哪,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幺幺的,瞧着就觉得别扭。” “娘娘,奴婢劝您一句,再忍忍。”雨荷闻言,低声劝道。 德妃娘娘满脸烦躁的催促道:“有话就说,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亦不是三天两天了,别藏着掖着的。”说完,她捏了捏眉心,强行压制住要发火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顺心顺意的日子过久了,这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这种有些突兀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闲心去过问老四和尔芙那些乱遭事儿。 雨荷也瞧出来了几分,她笑着上前几步,半蹲在德妃娘娘腿边儿,一边替德妃娘娘捶着腿,一边柔声道:“娘娘,您也该知道皇上现在对内务府是个什么态度,这次皇上将宫里这些到年纪的宫婢都放出宫去,便是一次试探,不但是咱们永和宫是这样,其他各宫都是如此,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冒头呢,替其他娘娘趟路呢!” 德妃娘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打断了雨荷的话,咬牙道:“唉,这些事儿,本宫何曾不知道,只是本宫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觉得舒坦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那些太医还敢说本宫的身体无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收了其他人的好处。”说完,她推了推腿边儿半蹲着的雨荷,迈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凋谢的花卉盆景,沉默了许久,将雨荷叫到身边,压低声音的吩咐了几句,便直接往床边走去。 雨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伺候着德妃娘娘歇下,这才下去安排。 无非是从外面找个医术靠谱、且值得信任的人进来替德妃娘娘检查检查身体而已,这点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好办,让人给十四爷府上传个信就是了,但是现在十四爷不在京里,十四福晋和四福晋的性格相差无几,不爱应酬交际,除了府里当值的太医,估计也没有其他大夫能指望上,所以这找个医术、人品都能靠得住的大夫,就让她为难了,她一个在宫里深居简出十余载的老宫女在宫里有人脉,可是在宫外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她略一犹豫,便将主意打到了已经被安排到四爷府当差的毓秀身上。 至于为何不选择直接给四爷府传信……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她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德妃娘娘对四爷和十四爷的区别,虽然现在看似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到底隔着一层关系呢,还不如找自个儿的老姐妹毓秀来得方便,而且她相信那位性格单纯的四福晋不会不管德妃娘娘的事儿。 想到这里,雨荷脸上的愁容微减,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四执库当差的翁公公……本来正坐在偏房里喝茶,远远瞧见雨荷去而复返,忙满脸堆笑地迎出门来,他是依仗着永和宫这位德妃娘娘做靠山,这才能够坐稳四执库管事这位置的,他可不敢得罪了雨荷这位大宫女,所以雨荷拜托他给已经出宫的毓秀姑姑传个信这点小事,连个磕绊都没打,翁公公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喝茶。”雨荷笑呵呵地拍着翁公公的肩膀,柔声道。 “得嘞,我肯定把姐姐的事儿放在心上,最迟明个儿就给您回信。”翁公公笑得越发开怀了,拍着胸脯,连声保证道。 “那成吧,娘娘那边离不得人伺候,我就先走了!”雨荷闻言,笑着点头道。 说完,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致香囊,送给了翁公公,便拎着翁公公塞给她的一小包茶叶,直接回永和宫那边等信去了。 按下永和宫里的这些事儿不提,回到景仁宫的佟佳贵妃亦是一脸纠结。 佟佳贵妃也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管佟佳氏的事,论亲疏远近吧,佟佳氏和她是姑侄关系不假,但是本就不是同出一房的人,她进宫的时候,佟佳氏还没有出生,这也顶多就算是个亲戚罢了,而四福晋尔芙是她挺喜欢的一个晚辈,让她这落寞无趣的生活有一丝光亮,从小就享受着佟佳氏一族带给她的尊崇生活,她好似也该为同族所出的佟佳氏做些事儿,不过这样她该如何面对尔芙呢! 有些犹豫的佟佳贵妃将手里攥着的绢丝帕子拧成了抹布样儿…… “娘娘,甭管如何,您和佟佳侧福晋都是同族姑侄,既然她现在都求到您头上了,您就替她和四爷说和说和呗,而且即使您不管她,她到底也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您如果真觉得为难的话,那您就直接将这事告诉给四福晋,这四福晋要怎么做,那就不管您的事儿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62章 尔芙这边的话音才落,四爷就下结束语似的将还要哭诉的乌拉那拉瑞溪轰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敬福晋,不顾律例,私下经商,按家规,禁足一个月、责令其尽快变卖名下产业,停发月例银子半年,以儆效尤。”这话是四爷让苏培盛转告给乌拉那拉瑞溪的,就在苏培盛满脸郑重将这番话转达给乌拉那拉瑞溪知道的时候,刚刚还拧着眉头不高兴的四爷已经揽着尔芙往内室的床上奔去。 重新躺回到床上,尔芙还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她以为就算乌拉那拉瑞溪来告状没有任何证据,四爷也会问上自个儿几句,毕竟两家店开在对门,两人又是这样的关系,自个儿昨个儿白天才去一趟,妶彩坊当晚就突然被盗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但是四爷却连问都没问,简直是偏袒到了极点,直接将乌拉那拉瑞溪轰出去了不说,还要禁足、罚月例,有这样一个偏疼自个儿的男人是种很幸福的事儿,但是这很不科学好伐 这样的男人,竟然是四爷 好惊悚的感觉啊 尔芙躺在床上,借着房间里不甚明亮的烛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四爷许久,稍显犹豫的试探道“你就不想问问这件事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么” “问问,这种事需要爷问么”四爷笑着歪过头,反问道。 “那说到底也是你府里侧福晋在外开的铺子,你这个做丈夫的要关心几句吧”尔芙眨巴着眼睛,接茬问道。 “瞧你心虚偷瞄爷的样子既然你非强烈要求,那爷就勉强猜猜吧。 这件事是你做的,你是不是觉得乌拉那拉瑞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太虚伪,一面是她在府里处处以你马首是瞻,不争不显,不声不语,既不会仗着身份家世招惹是非,也不曾主动拉拢其他妾室,比谁都要更加安守本分,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炫彩坊的对面开起了一家从名字到风格都很相似的铺子,还一直在挖你炫彩坊的能工巧匠。 之前你在府里,虽然和白娇经常联络,但是白娇了解你性格冲动易怒,未必会将这种事告诉你,现在你突然发现炫彩坊的对面钻出这样一家铺子来,你必然会主动询问,白娇即便是不愿意告诉你,却也不会欺骗你,你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对面铺子的东家是谁了。 你觉得你受到了欺骗,必然心里会不痛快,而且你本来就是个很直爽的性格,要是让你继续笑吟吟地和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你肯定拗不过这个劲儿,但是你刚刚却能满脸堆笑地称呼她一声妹妹,显然是从其他地方将这口气给出了,那还能有什么地方让你出气呢,也唯有搬空她那家妶彩坊的库房了。 虽然距离你去过炫彩坊一个白天,但是爷相信白娇有能力将这件事安排得很周全。 爷猜的对吧”说到这里,四爷伸手将尔芙揽入怀中,含笑道,“和爷说说,白娇的人从她库房里搬出什么好东西了,竟然让你能够那么坦然地对她笑脸相迎,这种意外的横财,让爷也跟着高兴高兴” 事实证明,四爷这双眼睛是真毒。 尔芙稍显无语地扁了扁嘴儿,却也没有要强词狡辩,直接点点头,给出了答案“我没有那么小气,我从进府那天起就早就知道这府里女人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姐妹情,她将铺子开到炫彩坊的对面,还是开在其他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是她不该让人仿冒我炫彩坊的名号。 虽然炫彩坊不是我亲自开起来的,我只是出了些银子,费心操持的都是白娇,但是真的瞧见一家从名号到铺面摆设都和炫彩坊相差无几的铺子开在对面,我还是有种被人挖我心的感觉,我本来是想要一把火将她那个铺子烧光的,只是我怕火借风势,到时候不受控制,这才让白娇安排人去搬空她的库房,不过也没有都彻底搬空,仅仅是将她库房里的那些珠宝翡翠等各种名贵宝石偷走了,至于那些银锭金条,白娇安排的小贼是一点没动,所以她虽然是伤筋动骨,却绝对不是倾家荡产。” 说到这儿,尔芙眨眨眼儿,略微平复了下心神,笑问道“爷知道了,你要抓我去顺天府治罪么” “爷丢不起这人,想想爷的嫡福晋竟然有做贼的潜质,还真是怪丢人的呢 好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这次爷当不知道,也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下不为例。 你得知道你的身份,说句实话,爷宁可你安排人一把火烧光她的铺子,也不愿意你冒险安排几个小贼过去偷东西,万一偷东西的小贼被抓,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将这种事捅到明面上去,但是就在府里,你觉得你会不会很尴尬,以后还要怎么约束府中妾室的言行礼仪,所以你下次做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能总这么冒险了”四爷亦是满脸无奈,他虽然猜到这件事和尔芙有关,但是听尔芙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了这件事,他还是有种打开新世界的震惊感觉,这尔芙的胆子是真够大的,性格亦是真够冲动,看来他是要好好管管这个越来越胆大妄为的小妮子了。 想到这里,他翻身而起,将还躺在被窝里愣神的尔芙直接拉到腿上,武力镇压。 啪、啪、啪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掌炖肉。 虽然四爷并没有太用力,但是这种羞羞人的姿势和这种羞羞人的责罚,还是让趴伏在四爷膝上的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挣扎着,却怎么都拗不过力大如牛的四爷,只能干巴巴的威胁道“不要打了,我翻脸喽” “翻脸,你还要翻脸,你可知道错了”太过美好的触感,让四爷有些停不下来,尤其是当他听见尔芙满是羞恼的威胁时,便更加理所当然的让这个动作继续下去了,他一边打着,一边好似教训孩子般的责问道。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就算是她直接将铺子开到我炫彩坊里面去,我都不管。”这种太过尴尬的姿势让尔芙整张脸都红起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要逃脱这种尴尬的境地,却到底有些不服气的选择了一种比较隐晦的挑衅方式,嘴上是在认错,但是那话听着怎么都像是被胁迫、被威逼的。 四爷是什么人,哪里听不出尔芙话里的挑衅,他倒是很高兴尔芙的这种嘴硬行为,因为只要尔芙不服软、不认错,他就有大把理由继续这种愉快的行为。 啪、啪、啪 “还不肯认错,你是非要闹出不可收拾的乱摊子才高兴”四爷嘴上说得气愤,手上的力道却是收敛了几分,要真是将尔芙打得坐都坐不下,那他和尔芙的脸面就都要丢光了。 “我不是说过我错了,我也说我以后都不管这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呢”尔芙带着哭腔的反驳道,羞红得有些烫手的脸颊深深埋在四爷的腿上,恨恨地磨着小白牙,她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让四爷知道知道睡书房的感觉,免得四爷这个凶悍的男人又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 床上二人就这样对峙着,施暴者四爷不舍得打痛尔芙,尔芙又不甘心就这样服软认栽,最终到底是四爷先认栽了,他刚刚一直啪啪挥舞着的巴掌,渐渐变成了抚摸,到底被怀里柔软馨香的小妮子给带偏了,大手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似的摸上了尔芙纤细柔软的腰肢,一点点爬高,一点点的放缓动作着。 床幔里的气温就这样一点点攀升着,二人身上的衣物,也在一件件减少着。 等到第二天天明,尔芙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坐起来,这才是意识到自个儿昨个儿夜里的作死行为是多么冒险,又是多么的愚蠢,那么私密的空间里,一个男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还那么亲密地接接触,她简直就是主动跑到狼群里去浪的小肥羊,难怪自个儿最后会稀里糊涂地就被四爷给吃干抹净了,要是不被四爷吃干抹净,那才叫意外,毕竟四爷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了。 她脸上还挂着温存过后的淡淡粉红,稍显懊恼地敛好身上被四爷扯坏的中衣,小心翼翼地从床幔里探出脑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动静,见没有人在,这才放松地喘了口粗气,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幔。 没有人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地当间相对称的摆着两尊落地珐琅彩熏笼。 不过她并没有太放松,因为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已经不能避体的中衣,只见她蹑手蹑脚地跑到了衣柜前,动作迅速如同自带加速系统似的从衣柜里翻找出一身款式、绣样和身上这件被四爷扯坏的中衣相差无几的新中衣换好,又贼头贼脑地跑回到被窝里坐好,这才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满脸淡定地呼唤着不知道在哪里的诗兰等人过来。 至于那件被四爷扯坏掉的中衣,已经被她丢到了床底下。 一身小立领的中衣将尔芙身上那些紫红粉嫩的痕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加之昨个儿在房间里值夜的诗兰也不在,所以尔芙的脸色还算坦然,她抬手接过诗情递过来的湿帕子抹了把脸,随口问道“一大早的,你们怎么都不在房间里伺候呢” “回主子的话,主子爷临出门前特地吩咐的,怕奴婢们不小心吵到了主子休息。” 尔芙闻言,伸手接过惜儿递上的漱口清茶,正好碰到惜儿有些微凉的小手,她又仔细瞧瞧诗情等人微红的脸颊,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是一直守在门口听差呢,忙招呼着她们把手里捧着的家伙式儿都放下,指着地当间的熏笼,柔声吩咐道“行了行了,外面那么冷,你们也不多穿些,不怕冻坏了身子,抓紧把这些家伙式儿都放下,快去熏笼旁边烤烤吧”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地搓搓脸。 昨个儿的战况太惨烈,一场大战完结,她和四爷都没有洗漱就直接睡下了,她能想到四爷将这些宫婢都赶出去,其实是怕她早起尴尬,但是想到这些丫头在外面吹冷风,她还是会有些不忍,心生内疚的尔芙就这样亲力亲为的洗漱好,又仔细将中衣领口的盘扣都系好,这才让在熏笼旁取暖的宫婢过来收拾家伙式儿,同时吩咐惜儿去准备要沐浴的热水和花瓣等物,让诗情去小厨房传菜,而她自个儿则是衣衫齐整的等着填饱肚子,然后再去净室里洗漱沐浴。 不好好大洗一场,她还真是没勇气离开内室呢 厨上,一直是备着热水和点心的。 少时片刻,两盘小点心和一碗粥、并几道爽口小菜就直接送进来了,小小的茶桌摆在床上,尔芙盘腿坐在床上,就这样一口粥、一口点心,再吃上一口爽口清淡的小菜,一会儿工夫就吃饱饱了,她伸着懒腰,瞧着净室里忙忙碌碌的惜儿等人,终于趿拉着鞋子,离开了温暖且馨香扑鼻的被窝,打着哈欠过来沐浴了。 净室里,惜儿要上前伺候,但是尔芙却直接摇摇头,将她赶到外面去收拾床铺了。 作为宫婢,肯定是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不过没有一个宫婢是甘心做一辈子粗使丫鬟的,尤其是惜儿这个自诩自个儿跟着主子去外面见过世面的二等宫女,她昨个儿还在和交好的小姐妹炫耀自个儿就要高升,现在却被尔芙直接赶过来做整理打扫的工作,难免会有些尴尬,她一边整理着被尔芙丢得乱七八糟的床榻,一边和交好的小姐妹玟慧嘟哝着“主子好像不大喜欢我” “怎么会呢,主子之前还带着你和怜儿姐姐进宫给娘娘请安呢”玟慧是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没有那么多想法,笑着安慰道。 不过她这话听在惜儿耳朵里,却是赤果果的冷嘲热讽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63章 对于如今这种局面,不光尔芙没有预料到,便是善筹谋布局的四爷也颇为意外,谁能想到他费尽心思诚请大儒悉心培养的弘晖会如此不堪一击,不想着努力在他跟前儿求表现,竟学起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整日里在茶馆酒肆等寻欢作乐的场所流连。 “想想你们这些男人也是,难道三妻四妾的日子就那么让你们欢喜” “看着后院里的女人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你们就不觉得苦恼” “要是人人都能以求得一心人白首偕老为目标该多好” 四爷是真没有想到他一句话就引出尔芙这么多牢骚话来,他能看出尔芙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出自真心的,他并非贪新忘旧,也绝不是喜欢众美环绕的风流子,可是后院的女人还是一个个地往府里抬,有后宫娘娘塞进来替他开枝散叶的,有底下拥趸投诚送来的,他也没有能力拒绝这些以各种名头送过来的女人还真是人生不如意事颇多啊 当然,如果有那些为每日如何填饱肚子发愁的穷苦百姓听到四爷的心声,一定会狠狠啐他一脸唾沫的。 有些心虚的四爷,很快就转移话题地提起了其他事。 尔芙见状,也并没有揪着这件事和四爷掰扯,顺着四爷的话就接了下去,尽量不让那点不愉快扩散开来。 因为她太清楚这一切都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三妻四妾、金屋藏娇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没有办法能根治,只能靠男人的自觉性,即便是法律、法规、乃至于伦理道德都不能约束。 只不过越是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越是会在不经意之间钻出来,就在尔芙觉得气氛已经渐渐好转,可以稍稍松口气的时候,四爷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佟佳氏的事情,“爷发现佟佳氏的身形有些变化,你看看什么时候安排个太医过去瞧瞧,要是有毛病就抓紧看,要是有孕的话,也别让她藏着掖着的。” “好神奇。”尔芙先是一恼,随即用揶揄地眼神打量着四爷的腿间,低喃道。 “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个姿势,反问道。 尔芙笑着收回了落在四爷腿间的眼神,对着身侧的四爷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之前你把大李氏禁足以后,我曾经过去看过她,她后来良心发现地告诉我说,她可是在佟佳氏进府后就开始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现在佟佳氏突然有孕,这件事有些奇怪。” “佟佳氏出身大族,身边能人颇多,就大李氏那猪脑子能算计得了谁”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不然他也不会放过大李氏一次又一次。 “好吧,那我明个儿就安排太医给她请平安脉。 说句实话,我并不是容不得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孕,我是怕有人借假孕生事。”尔芙也就是随口说一嘴儿就算了,想想四爷说得也很有几分道理,便也就认同地点点头,只是她还是担心四爷会误会,所以解释了一句。 “那是,你多大方,连宫里的娘娘都夸你大度。”四爷不高兴地反唇相讥道。 “娘娘要是真觉得我大方就不会突然塞给我雨桐和雨桠这对姐妹花啦。 算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提后院里这些女人,说着就觉得窝火,恨不得当场就给你两巴掌。”说完,尔芙就摆摆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四爷,径自往内室里走去,她表示她需要冷静冷静了,因为这一天受的刺激比较多,她显然又要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脾气了,为了不让局面越变越遭,必要的距离美,还是需要维持的。 四爷似也明白尔芙的做法,并没有追不上解释,笑着拿过尔芙丢在旁边的话本子,不紧不慢地翻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内室里的动静。 两人就这样一里一外地坐在上房里,直等到外面的小宫女提醒传膳,尔芙才哈欠连天地来到外间,她有些不自在地对着四爷笑了笑,挠头道“今个儿里里外外折腾一溜够,刚才坐在新晾过的被子边就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挺好,能吃能睡,爷也能放心些。”四爷撂下手里的话本子,淡声说道。 “还好还好。”尔芙笑着应道,随即扬声通知外面候着的宫人进来摆饭了。 不得不说,住在圆明园里就一件事不方便,吃饭。 因为圆明园的厨房是集中在一处的,所以即便是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却也比不得在府里的时候,后院井亭旁边就是小厨房那样方便,这一路让宫人拎着食盒送过来,夏日里还好说,饭菜用保温的食盒送过来,还都是温乎乎的,这要真是冬日里,怕是送过来就都是凉的了。 照样是两荤两素的四盘菜和点心、饽饽、米饭这些吃食。 简单用过晚饭,四爷拉着想要窝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尔芙去了绿荫轩找小七,又叫了在林虚桂静背书练字的弘轩,在长春仙馆附近转了转,还很有兴致地吩咐苏培盛准备几只风筝,约好过几日就带着孩子们去园子里放风筝,这才拖着无精打采的尔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上房洗漱安歇。 辛苦折腾一整天的尔芙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能吃能睡。”撂下床幔,打算和尔芙好好亲近亲近的四爷,苦笑着摇头道。 不过有尔芙陪伴在身边,他也并不是非要做些爱做的事情,静静地相拥而眠,四爷也是很喜欢的,四爷轻轻地调整了下姿势,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娃娃似的将尔芙揽入怀中,又替尔芙掖好了被角,抬头在尔芙的眉心落下一吻,也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是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那么的迫切。 而他之所以一直宠爱尔芙,一来是习惯所致,更多的则是他很享受和尔芙在一起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说来也是奇怪,有尔芙这个成功典型做榜样,府里那些女人自然不会错过有样学样的好机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觉到那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反而会觉得她们骄矜造作,若不是他这些年的脾气改善许多,估计他早就被这些装模作样的女人气死了。 四爷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转眼三天,尔芙再次恢复了她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 她除了见见府里送账本的小太监,更多的时候就是和玉洁满园子的遛弯。 相比起历史上在雍正在位期间还很寒酸的圆明园,现在的圆明园虽然没有万园之园的恢弘秀丽,却也是已经渐露规模,处处精致,步步美景,加之面积还不太大,更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我打算秋末拨笔款子过来,让人在前湖修一处水榭,四周镂空,旁边配上水车,这样以后四爷夏天过来圆明园避暑的时候,便可以在凉爽宜人的水榭和幕僚议事了,你觉得怎么样”坐在长春仙馆前面凉亭里歇脚的尔芙指着不远处的前湖,微眯着眸子,笑吟吟地用茶水在石桌上勾勒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建筑物,柔声和玉洁解释道。 “主子想法精妙,只是怕寻常工匠做不来这活计吧。”玉洁笑着附和道。 “没事,一点点来呗,实在不行就花钱请了内务府的工匠过来弄。”尔芙倒是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比玉洁还要相信这时代工匠的本事,也不怪如此,因为她见到太多太多巧手工匠,也见过后世的圆明园复原图,心知这种悬空于湖面上的水榭建起来,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其实奴婢一直有句话想和主子说。”说到这里,玉洁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尔芙,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玉洁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您将自个儿的私房钱和陪嫁出息都补贴在府里修葺这种事上,实在是不够聪明,还不如早早给弘轩阿哥多收揽几个幕僚来得实惠呢” “当然,奴婢愚钝,也可能是奴婢太小家子气了。”不过即便如此,玉洁还是生怕这话说得太直白,惹怒了心情大好的尔芙,忙最后找补了一句。 “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我虽然是想要努力给弘轩他们多留些银钱做本钱,却也不愿意让他们就依赖我和四爷留下的东西过活,那样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而且弘轩那孩子学业的事情都有四爷去操心,我实在是有劲儿也没地方使,再说我也确实不擅长此道。”关于教养孩子这事,尔芙做到了大撒手,她笑眯眯地托着腮,望着前湖的方向,柔柔说道。 “主子高见。”玉洁随口应道,她其实还是并不大理解尔芙的做法。 这也不怪她会觉得尔芙往修葺四爷府和圆明园这种事填补银钱的做法奇怪。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嫁妆是和夫家财产完全分开的独立财产部分,最终是要交给子女继承,或者是重新归还本家的,一般没有哪个女子会用陪嫁贴补男方家用的,除非是男方家道中落,男方本身的财产已经不足以供养家族开支,这样作为当家主妇才会用嫁妆贴补,免得旁人觉得当家主妇治家无道,累及当家主妇在外的名誉,不过即便如此,女方也不会将大把私房钱贴补到修葺房屋院落这种事情上。 这是时代演变所造成的生活差异。 而在尔芙看来,四爷府是四爷的家,也是她的家,她作为女主人给家里置办些家居摆设,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家有点太大了,人口也有点多,做客的客人比较多,但是这些却都不能阻止她想要将四爷府和圆明园变得更加舒服的原因。 说到这里,尔芙笑吟吟地取出了袖管里藏着的那幅地图。 这是一副展开后足有双人床大小的平面图,描画的正是圆明园的平面图,也是她前两日特地从四爷那里要来的,只不过现在这张地图上还有太多的地方都是空着的,有些位置是工匠根据圆明园原本的地方风貌堆砌起来的假山,有些则是真真正正的空地,种着她认不出的花草,还有些位置则是已经被圈进圆明园范围,还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荒野草地,这些位置都是尔芙想要用建筑物堆满的地方。 只不过修建圆明园是一件足以撼动国库的大开销,她只能一点点来了。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好对玉洁解释清楚的。 圆明园是万园之园,清代建筑史上的巅峰之作,但是当八国联军进京,将耗资亿万两白银修建的圆明园焚毁一空的时候,还是不妨碍后世子孙痛骂清朝历代帝王的骄奢淫逸,而现在康熙帝的继承人雍正帝成为了她的老公,最可能被雍正帝选定为继承人的弘轩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不希望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攻讦四爷和弘轩,她又正好有能力出资修建圆明园,作为妻子和母亲,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这份不属于她的责任。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修圆明园,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太看中享乐的人,可是天知道后世帝王会不会又出现那种想要做十全老人的败家子,会不会再钻出来一个和珅,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能让四爷这个还没有登基的雍正帝在登基以后有一处和他身份相配的园林,她这个好妻子怎么可能抠门呢,所以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每次想到那千千万的白银,她还是会心疼不已。 好在她并不是要一股脑地将圆明园修建到最恢弘秀丽的时候,一点点的修,一年年的扩建,加之内务府那边了解四爷的性格,也不敢漫天加价、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所以这一笔笔的花费,还在她的能力和心理承受范围内。 想想流水似的往外花钱,尔芙有些心塞,也没有心情和玉洁说她的宏图大志了,笑着将地图收敛好,重新塞回到袖管里,瞟了眼外面已经渐渐落到树梢的夕阳,柔声说道“今个儿弘轩他们要在绿荫轩后面的空地烤肉,咱们也早些过去吧” 。 重回四爷府 第1864章 第八百三十六章 “你要是再这么成日里到处瞎跑,到时候被咱们主子爷抓住罚你去厨房做烧火丫头,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提你求情。”玲珑满脑袋是汗的跑回到乐安堂廊下,便被丫儿抓了个正着,她一副恨其不争气的样子,戳着玲珑的脑袋瓜儿,压低了声音教训道。 玲珑自然是乖乖点头,连忙求饶道“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惦记着家里头,这不是霍家哥哥来给咱们庄上送菜,我寻思着求他帮忙给捎封信么” “行吧,你就长点心吧。”丫儿无奈点头道。 主子不让动玲珑这小丫头,她也不好太掐着玲珑的短处不放,左右玲珑的那封信是要通过霍家兄弟手给伊尔泰送去的,也不怕她能真的给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没事磨磨牙,丫儿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小厨房给主子取点心,转身就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般,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离开的玲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笑着让丫儿坐在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淡声说道“你也别太当这事是个事,不论知道我还活着的秘密的人是谁,他们都伤害不到我,或者是咱们四爷,这事是康熙老爷子点头同意的,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说我是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不认,那也都是白扯,你只管顶好了厨房那边,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到我和奶嬷嬷的吃食里,这就足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怕一眼照顾不到,让人钻了空子。”丫儿苦着脸说道。 “这事是为难你们了。 不过我还打算用她当诱饵钓鱼呢,你们就辛苦辛苦吧,左右小厨房现在有小生子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尔芙笑眯眯地抚了抚发鬓,瞧着窗外越走越近的玲珑,伸手拿过身边放着的绣活儿,招呼着丫儿上前指点着,捏着银灿灿的绣线,专心致志的低头配色,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玲珑已经走到门外站定的样子。 玲珑贴着门边站着,食盒就放在脚边,一会儿扯衣襟领口,一会儿扯扯下摆的,似乎是怕自己个儿仪容不整坏了主子的好心情似的,其实是在偷听着房里头的动静,好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啥么重要的咨询,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规规矩矩地低头将食盒进了上房,“主子,您瞧厨房刚出炉的豌豆黄,您瞧摆在哪里呀” “送过来吧”尔芙笑着抬头道,伸手指了指窗边的角几。 “嗳。”玲珑应了个声,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装了豌豆黄的青花碟,摆在靠近尔芙一侧的角几上,又取过了小茶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儿等家伙式,这才退到了旁边的落地罩旁站定。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丫儿,玲珑,你们也尝尝。” 说着话,她就将盘子递到丫儿跟前,同时抬手招呼着玲珑,她眼瞧着玲珑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捏着块点心凑到嘴边,慢慢嚼着,一副在细细品味点心滋味似的靠在了床头上,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留意着玲珑的动静,她有些瞧不明白幕后人的打算,便是玲珑长得娇小些,怎么着都不会超过十岁,这么点大的小孩子能明白什么事情,还是能做些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想着留在她身边等待她年老色衰的那天吧,别说她不认为四爷能看重玲珑的模样,便玲珑这贪嘴的性子,要是没有人好好盯着些,怕是等不到及笄就得长成球吧。 一盘子豌豆黄,一大半都进了玲珑的肚子。 丫儿气得狠瞪了玲珑好几眼,偏偏这丫头就跟没瞧见似的,那小胖手唰唰唰地就是捏着点心往嘴里头送,弄得尔芙都没吃到两块就没了,“主子,奴婢再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吧,您都没吃上几口,这点吃食就都被玲珑这丫头吃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说到最后,她冲着玲珑的小腿就踢了过去,好像气急了似的。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瞧见些精致的吃食,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年纪还小,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吓坏了她”尔芙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教训了句,扭头对眼睛通红的玲珑,笑着说道,“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让小生子单独给你做一份,你这也是才刚来咱们庄上伺候,不了解咱们庄上的事,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你以后在庄上的时间久了,便也就该吃腻了。” 说来也是李氏为人太小气,特地挑选了资质不错、年龄不等的小丫头让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导着,打的就是固宠分宠的主意,光顾着教导她们规矩、琴棋书画,却偏偏亏待了这些人的嘴,玲珑这丫头又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几个之一,学不好规矩就要罚跪挨饿,便是能跟着上桌吃饭,桌上那点好吃的、好喝的,也都进了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肚子里,这肚里头常年没有点油水,她难免会贪吃些。 甜滋滋的豌豆黄下了肚,尔芙在玲珑眼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掐在李氏的手里头,玲珑恨不得现在就将肚子里的那点事都说出来,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孩子,性格也单纯,这不尔芙才刚对着她好那么一点,没等旁人说其他闲话,她就已经自己个儿先愧疚起来,毕竟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是非观渐渐建起来的她,一边摆着免得她和老子娘都饿死在街头的李氏,一边是对她比亲娘还好的尔芙,好纠结。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吃了那么多点心,你也不怕积食,替我往小荷苑跑趟腿儿,之前我让绣娘做小衣裳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你过去替我催催绣娘那边去。”尔芙笑眯眯地瞧着脸色红囧的玲珑好一会儿,轻声打趣道。 “奴婢这就去。”玲珑脆生生的应道。 尔芙这也不是没事找事让玲珑跑腿,实在是玲珑这边出岔头,她连带着连一块选进来当差的两个绣娘都不大信任了,她琢磨着玲珑是个小丫头,要真是被人安排进来探听消息的,应该不会是领头的人,现在又有点心思不定的,不如让她过去绣娘那边试探试探,万一她想要和和她一块来庄上当差的同伙讨主意呢,她可以留着玲珑在身边,毕竟玲珑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可别让了心思狡诈的大人混进来探听消息,而且绣娘做的绣活很多都是她和米团贴身的衣裳,她可不想在碰上相思草、梦千年之类的脏东西。 一会工夫,玲珑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包袱。 “主子,奴婢回来了 小荷苑那边的绣娘把衣裳都已经做得了,瞧着没人过去取就一直在旁边放着,奴婢想着左右也是过去一趟就自己个儿做主拿回来了,您瞧瞧是这两件小衣裳吧”玲珑满眼带笑地捧着包袱,三两下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小衣裳,娇声道。 “玲珑真聪明,让丫儿姐姐给你找几颗糖球磨牙去。”她笑着伸手接过包袱,却没有触碰里面的小衣裳,漫不经心地指着角落里绣帕子的丫儿说道,同时将包袱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 她不看都知道这小衣裳做的不和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之前就细细叮嘱过了,让绣娘不要用金银丝那样的丝线,怕划伤了米团娇嫩的肌肤,还交代要将缝缝都留在外头,免得搁着了米团,这两个绣娘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头去,瞧着那用金银丝绣的婴戏图就觉得刺眼,这要是真穿在小米团的身上,估计不出三天就得磨坏了小米团的嫩皮,到底是从人牙子那随便买来的绣娘,眼皮子浅儿,瞧着金银丝就迈不动步,恨不得整块料子都用金银丝线绣满了才觉得漂亮,却忘了这些小衣裳都是给刚出月不久的米团要穿戴的,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丫儿,你一会儿去趟小荷苑,让她们重新做两件小衣裳,另外把这小衣裳上的婴戏图剪下来,嵌在抱小米团的锦被上,免得浪费了东西,瞧瞧这挺好的软缎料子,白白糟蹋了。”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直接将小包袱丢到了丫儿的怀里头,盘腿坐在了床上,继续低头绣自己个儿才剪好的两块大红色提花贡缎鞋面,精致的鸾纹是她特地让四爷从毓秀姑姑那要出来的花样子,到时候在凤尾嵌上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用来做搭配嫁衣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定是顶好的。 虽说嫁衣不用自己个儿绣,她还是希望让丫儿剪了鞋面送来。 她知道古代姑娘出嫁是都要亲手绣嫁妆的,不光是绣衣、盖头,还要绣出来一大堆绣活儿,让人知道姑娘家心灵手巧,她以前是没机会做这些,现在有机会亲自动手绣嫁妆,她当然想要感受感受古代待嫁姑娘满怀期待绣嫁妆的心情,不过她倒不是真的有耐心做针线活儿,她是怕自己个儿一闲下来就想要盯着玲珑,露出什么破绽来,也是怕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心里头没个安定,担心着四爷和自己个儿的婚事出什么岔头,唯有这大红色龙凤暗纹的锦缎,才能暂时安抚安抚自己个儿紧张的情绪。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压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鞋面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绣出一根翎羽逼真的凤尾,孔雀尾羽做成的绒线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嵌在凤尾上,更替凤尾增添了一抹和润之色,当真是漂亮。 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打扮,瞧瞧这花样子画的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也难怪古代擅长针织刺绣的女子绣出来的花卉能引来蝴蝶在绣娟上围绕飞舞,心里头高兴的尔芙,笑着招呼过玲珑,柔声说道“瞧瞧,瞧瞧你家主子我的手艺不错吧,比起那些绣娘做的绣活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懒,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费眼睛,不然哪里还有那些绣娘的活计。” “主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活出来的真慢。”好吧,玲珑这小丫头似乎是想要营造出自己个儿心直口快的真性情来,一句话就将尔芙脸上的笑容说没了,她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衣角,暗道老嬷嬷是这样说的没错阿,不是说这宫里头的主子不怕身边的丫头口舌笨拙,就怕那些个心思叵测的,她是想要能一直跟在尔芙身边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说些顺意讨好的话呢,怎么瞧着尔芙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也不怪尔芙脸色难看,她费劲巴力绣出一根凤尾,本想着听些讨巧的话,却被玲珑这样心直口快的打击积极性,偏偏她还知道玲珑是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让她有一种满肚子闷气没地方消解的郁闷感觉。 “算了,算了,主子我也不是指着做绣活赚钱的绣娘,能做写个贴身衣裳打发打发时间就挺好了。”尔芙闷闷道,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将做好的绣活放在了一边,摆着手指头盘算着四爷有几天没过来了,还不等她算清楚日子,门外就响起了小七稚嫩的声音。 尔芙忙起身迎了出来,瞧着小七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扭头瞧了瞧小七身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抓着小七进了房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自己个儿偷跑出来的,额娘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出府必须要带齐人手,要不就跟着你阿玛一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下手” “额娘,我一来,你就教训我,你果然不喜欢我了”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娇嗔道,同时背在身后的小手摆了摆,仿佛在给什么人打信号似的。 被小七闹得头昏脑涨的尔芙没瞧见这一幕,便被小七拖着往房间里走去,可是却被玲珑看个清楚,她有些不解地冲着门外探着脑袋瓜儿,正巧瞧见一个小男孩快步走远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小男孩子是谁。 她刚想着走出去看个清楚,便被丫儿堵回了门里。 重回四爷府 第1865章 四爷倒是不以为然地很。 他和尔芙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赐婚诏书都已经传下来了,要不是康熙老爷子怕尔芙有孕的事情传扬出去,估计来教规矩的教习嬷嬷都已经到位了,再说他这些日子真是憋狠了,瞧着尔芙粉里透红的小脸,想着尔芙如凝脂般的肌肤,他恨不得立刻就抱着尔芙回房去,好好享受享受美人在怀的欢愉感觉。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尔芙这胎怀得不安稳,又遭了大罪,他可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就伤到了她肚里的孩子,想想小妮子那副悲伤欲绝的样子,他这心里头还一抽一抽地疼着呢,四爷满脸赔笑的小心说道“我难得过来一趟,你陪我去旁边说说话吧” 尔芙瞧着左右一盏盏太过明亮的电灯泡,矜持地点了点头。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小汤山的皇庄修建得格外精致,比之京中雍亲王府四四方方的重重院落,显然这里更加雅致,也更得尔芙的喜欢,甩开了身旁伺候的一众婢仆,尔芙和四爷两人并肩而行,走上了桃林间的抄手回廊,往更深处的乐安堂走去。 乐安堂,面阔五间,四周环水。 氤氲水汽映衬下,一盏盏坠了铜铃的八角宫灯,随风微动,发出阵阵悦耳的叮咚乐章,镶嵌着琉璃窗的门窗大敞四开,尔芙和四爷如同连体婴似的坐在汉白玉石围绕着的温泉边,低声诉说着相思。 突然感觉到四爷身下的紧绷,尔芙坏笑着扭开了身子,打趣道“瞧瞧,咱们爷不是最严肃刻板的人么,怎么这幕天席地的就出了糗,也不怕旁人瞧见了说您假正经”说完,她就将软榻上的垫子,丢到了四爷的怀里,免得他继续维持着拧着腿的别扭姿势。 “我和你是夫妻”四爷调整了下姿势,掩饰下了身上的那点小变化,将尔芙轻轻拉回到怀里,难得的板着脸认真道,“虽说还没有大红花轿地抬你进门,可是赐婚的诏书已经让凌柱供在堂屋好些日子了,难道你上次去凌柱府上,没有瞧见那抹明晃晃的明黄色” “说起这事,我就有些担心。”之前,尔芙还没有多想,以为继福晋进门,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操办,估计也就是简单摆上几桌酒席就算了,可是她现在听四爷话里的意思,好似是还要大操大办一番,她的眼角闪过了一抹担忧,略显不安地扭着一衣角,低声道,“虽说我做侧福晋的时候,不大经常出门应酬,认识我的人并不算多,但是这京中的王宫显贵对我也并非是全没见过,现在突然就成了钮祜禄家的姑娘,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嫁过去,怕是会惹人非议吧” 说起赐婚这事,四爷也有自己个儿的想法,他瞧着尔芙那副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缝里的羞涩样子,也正经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如同要看透尔芙内心似的盯着尔芙如水清澈的双眼,认真说道“非议非议赐婚圣旨的真实性 你这丫头就是太胆小,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谁去,就算爷按照你的想法,一顶轿子就将你这个继福晋抬进门去,你往后也是要盯着雍亲王福晋的名分出门应酬的吧,与其到时候让那些长舌妇对你指指点点的说闲话,还不如大大方方操办起来,让她们明白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扯着大旗作虎皮 说句实话,要不是老爷子特地叮嘱,我恨不得赐婚圣旨下了的时候就迎娶你进门了,这样也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在顶个记名嫡出的名头” “可是弘晖那孩子那边”尔芙担心道。 “你放心,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白白背了黑锅。 这次我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会提前和弘晖说清楚的,相信他也能理解我亲手断送乌拉那拉氏生机的无奈,更能明白我要迎娶你进门的决心。 弘晖本性不坏,你以后和他多多相处,他会接受你的。”说到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子弘晖,四爷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为难,他底气不足的说道。 不过就算四爷底气十足的保证,尔芙也不会相信。 来自现代,不论是各种花边新闻,还是各种题材的豪门恩怨电视剧,全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继母难为,尤其是她这种插足原配的小三继母,尔芙十分清楚,不论四爷认为自己送乌拉那拉氏去死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对于弘晖来说,他都不会接受,这是来自血脉之间的牵绊。 逝者已逝,留在还活着的人心目中的缺点都会渐渐消失,最后留下的印象都是亡者最美好的一面,这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亡者真心疼爱的孩子,也许在四爷看来,乌拉那拉氏行事阴毒、手段过激,但是弘晖心目中的乌拉那拉氏就是给了他最无私疼爱的母亲。 母爱如一股涓涓不绝的溪流,虽无声,却浸润人心。 正因为弘晖是个本性不坏的孩子,他更会理解乌拉那拉氏,更会怀念乌拉那拉氏,敌视她这个插足在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之间的小三继母。 当然,她也不贪心。 她不会要求弘晖待她如乌拉那拉氏一般亲近,更不会去要求四爷将弘晖挪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她虽然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一样豁出一切的对弘晖好,但是她也真心希望能和弘晖和平共处,不要让四爷夹在中间为难就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句话是老祖宗告诫我们的至理名言。 尔芙虽然心里能接受弘晖对自己的不客气,但是却也担心弘晖会做出什么不可预计的错事,伤害到她和她的孩子,趁着这会儿气氛正好,她将自己个儿的担心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打心里想包容弘晖这孩子的,可是我到底不是他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做不到那么无怨无悔,兴许也会有觉得委屈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遇到我和他起冲突的时候,尽量能信任我一些,也尽量包容他一些,这样于我和他,于我和你,应该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我会相信你,如你相信我一样。”四爷认真答道。 被尔芙满目信任的望着,四爷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不少,他飘飘然地将眼前的女子揽入怀中,落下深情的一吻,双臂一用力就将大腹便便的尔芙抱了起来,迈步往房中走去。 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不然他就要憋坏了。 一夜缠绵,尔芙被四爷榨干了所有精力。 她懒洋洋地躺在温泉池中,连胳膊都懒得抬起半分,她任由四爷替自己清洗好身上的痕迹,又任由四爷给自己擦拭干净身上的水迹,穿上干净舒适的中衣,躺在换了新被褥的床上,这才回给四爷一记浅浅的笑容,揽着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四爷早已经赶回了京中。 “怎么这么早就赶回去了” 尔芙眯眼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嘟嘟哝哝地坐起身来,伸手接过丫儿送上的温水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很快就又重新躺了回去,床上还残存着四爷身上的竹香味,她有点舍不得起来,再说她也着实是累坏了,这会儿还觉得浑身骨头都好似散架了一般的难受。 横着大字,摊在床上足足一上午,一直到肚子阵阵打鼓 她这才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披着银丝绣玉兰花滚边的乳白色衫裙,坐在了妆台前,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丫儿、瑶琴说着闲话,小口喝着小生子送来的滋补粥填肚子,知道四爷带走了她新做的那身中衣,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谁说那身衣裳是给他做的了,真是个土匪似的坏人。” 白芷到底不是经由内务府调理过的合格宫女,性格更加跳脱一些,有点像以前她身边跟着的古筝,笑嘻嘻的打趣道“主子,您不是舍不得主子爷走吧。” “别胡说,我就是气不过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尔芙满脸通红地急声反驳道,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个儿是怎么了,之前四爷没来,她虽说觉得有些委屈,却也还好,让自己忙起来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是四爷来住一晚上就走了,她又觉得自己个儿好似不被四爷重视的样子,难道是得了产前抑郁症了,也不知道没有心心理医生帮忙调节心情,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抑郁下去了。 好吧,就冲着她还能胡思乱想的劲,她也不会抑郁的。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尔芙就是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了,连带着庄上伺候的一众婢仆都不高兴了,一整天就喝了一小碗粥垫肚子,她也不觉得饿,但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整天都神情恹恹地坐在堂屋后面的温泉池旁边,窝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直到四爷再次出现在她跟前,她这才眼睛一亮地站起身来。 当然,她很快就又坐了回去。 在尔芙看来,闹脾气就要有闹脾气的架势。 虽然她心里头的闷气在四爷出现的刹那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她还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女孩子都是需要人哄的么,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他了,哪有他那样一来就领着人往床上跑的,还那么坏的一大早就消失不见人了,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真真是不知道跟什么人学坏了,一点都不懂得疼人了。 “妮子,我饿了”偏偏这次,四爷没瞧出尔芙不高兴来,他一边将披风丢到苏培盛的怀里,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饿就饿着吧,反正饿个一顿半顿,也饿不坏。” 说完,尔芙就踩着小碎步往房间里走去,她不是不想走快,实在是身子太笨重了,一边往房间里走,她还一边给自己个儿宽心,暗道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真的和这个不解风情的坏男人生气,白白便宜了府里头的那些坏女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四爷快步追了上来,瞧着尔芙憋红的小脸,很快就想明白了内中关节,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小妮子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他坏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簪子,轻轻簪在了尔芙的脑后,柔声说道“昨个儿瞧见你站在桃花树下就如同洛神降世一般,我就想起了库里头的这支五色玉簪,特地骑着快马跑了一圈取回来给你送来,你该不是在和我闹脾气吧,那我可真的是太委屈了” 说着话,四爷微扬的嘴角沉了下来,嘟着嘴儿,一副委屈样。 素来刚强的人,流露出委屈的包子样,让明知道他在装样子的尔芙心下一软,笑着转过身,抚鬓道“现在还像是洛神降世么,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变老变丑了就不想看了,匆匆来,匆匆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呢” “哪里会,小妮子最漂亮了”四爷不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却不吝啬夸奖尔芙,他大手拂过尔芙鬓边的碎发,察觉到尔芙小脸冰凉,对着苏培盛一伸手,头也不回的接过夹棉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在这里坐很长时间了吧,身上这么凉都不知道添件衣裳,虽说小汤山这边有温泉,比京里头暖和些,可是到底是春寒乍暖的时候,还是该多穿件衣裳的。” 说完,他也不给尔芙答话的机会,便拉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同时吩咐苏培盛去准备炭盆,温泉边的水汽太重,他觉得尔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潮了,这湿乎乎的衣裳穿在身上,可是对身体不好,尤其尔芙现在有着孩子,不好随随便便吃药,万一病了就要硬扛着了。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享受着四爷的关怀备至,尔芙傲娇道。 四爷指了指欲言又止的丫儿等人,板着脸说道“别当我不知道你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我要是再不严着点管你的话,你就要翻天了。”说完,他就摆手让婢仆摆饭了,知道尔芙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他都快急疯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866章 虽然她不想这么晚还要忙活着更衣梳妆,但是总不好太破坏气氛吧。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重回四爷府 第1867章 不过昨个儿她和四爷长谈一番后,这亲家就有些不好来往了。 毕竟四爷的态度很强硬啊 犯愁,才刚刚睁眼就是一肚子的愁事,便是乐天开朗的尔芙童鞋,也不禁是一睁眼儿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给富泰福晋下狗屁请帖了 “主子,您醒了”就在尔芙躲在床幔里,避开身旁宫婢仆从的眼睛,抱着脑袋瓜儿发愁想辙的时候,晴岚软糯腼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同时还传来了碧纱橱开关的声音。 敢情昨个儿夜里是晴岚这丫头在上房里守夜的。 晴岚这丫头什么都好,性格好,模样好,按摩的手艺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守规矩。 自个儿跟前儿这几个大宫女都已经习惯了不在寝室门口倚门守夜听差的规矩,偏偏就是晴岚不肯照办,只要是她守夜,保管是整晚都守在碧纱橱外,这也就得亏是天气暖和,不然这一晚上守下来,便是身下有被褥垫着,那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得浑身难受 尔芙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伸手撩开了床幔。 她对着已经来到床边伺候的晴岚勾唇浅笑,柔声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才刚卯时初刻。”晴岚动作麻利地挽着床幔,轻声答道。 “让外面的人把热水送过来吧。”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说着就已经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舒适的床榻,迈步往净室里走去,“我今个儿要早些起来洗漱准备着,亲家福晋过来做客,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仗着身份就疏忽怠慢人家啊,你一会儿将屋里头这些差事交给诗情她们几个,去膳房那边儿盯着些,让那些大厨把拿手本事都使出来” 说着话,尔芙的人也已经撩着铜盆里的清水开始低头洗脸了。 虽然她已经在时代生活十余年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用湿帕子擦脸洗漱的感觉。 随着尔芙这边开始洗脸,晴岚整理好尔芙睡过的床榻后,也忙赶过来准备尔芙稍后沐浴的一些家伙什了。 一会儿工夫,尔芙沐浴要用的花瓣、香露、浴衣等玩意儿就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主子,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吧。”晴岚准备好了这些,转身对着已经打算脱衣洗漱的尔芙,轻声建议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迈步走到了外面。 早膳也已经摆好了。 诗情亲自从膳房那边儿取过来的。 这入口的吃食,不仔细些,那是不行的。 尔芙喝了两口暖暖的桂圆薏米粥,听着净室里的动静,低声吩咐道“晴岚,你过去瞧着些,别让人趁机使坏。” 原本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架不住这些日子从内务府那边新借调过来不少宫女。 这些宫女规矩礼仪处处不差,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怕背后另有主子。 好在过了茉雅琦三朝回门的日子,这些宫女就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园子是大了些,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多宫女伺候,再说就是需要添置宫婢仆从,也不能这么随便地留下这么些不知根底的,而且尔芙也不打算再从内务府那边要人过来伺候了,这些八旗包衣出身的宫女是样样出色,但是却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儿,那心里都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那就有些扯远了。 尔芙端着粥碗,七七八八地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杯温茶,撂下筷子去洗漱了。 这边儿,尔芙忙着洗漱梳妆,迎接新亲家来府里做客。 喜塔腊氏府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虽然是嫡次子娶妻,但是这该准备的流程,亦是一样不能少,甚至还要更加庄重繁琐一些,谁让新媳妇是皇室格格呢,还是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府出来的大格格,不能不重视,也不能不慎重些。 这不一大早,富泰和他的福晋马佳氏、嫡长子阿昌阿和其福晋他他拉氏都起来了。 不但如此,喜塔腊氏族里的几位族老和福晋们也到了。 马佳氏瞄着身边早就备好的见面礼,又瞧瞧左手边放着的烫金请帖,幽幽道“这雍亲王福晋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新媳妇进门第二天要祭祖、要认亲的,不少事情要我这个婆母主持,还送来这么一张请帖,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么”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绝呢”已经换好袍服的富泰笑着问道。 “我倒是得敢啊,便是咱们和雍亲王府结亲了,但是雍亲王福晋到底是亲王福晋,回绝是容易,要是那位多想误会了,咱们这不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么,那你想要借此推阿昌阿进御林军的事儿,不也彻底泡汤了么”马佳氏不高兴地瞪着富泰,冷声说道。 富泰又是一笑,接茬道“那就只好多辛苦福晋了。 不过我觉得雍亲王福晋不是那种太计较规矩俗礼的人,你也别太紧张,兴许是有什么好事找你呢,我早前就听说那位福晋最善治家理财那些事儿,保不准是觉得你合眼缘,想要拉拔你一把呢”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往外走去。 富泰望着廊下各处还未撤去的大红绸花,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喜色,别看他喜塔腊氏在朝上的势力渐弱,但是有了雍亲王这位亲家做靠山,不愁他这一支没有出头的一天。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叹。 若是他不是早年站错队地得罪了当朝几位权臣,他也不至于丢了差事,只得空守着爵位混日子,现在还不得不牺牲自小疼爱的嫡次子和皇室格格结亲,一想到自家宝贝的嫡次子要和那样性格的皇室格格生活一辈子,他就觉得对不住阿兴阿那孩子。 那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性格温厚,本该是承袭家业的最佳人选了,到时候他和阿昌阿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长子在朝为官,次子留守祖业,岂不是一桩美事,可惜阿兴阿迎娶了茉雅琦,要是让那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成为宗妇,这喜塔腊氏的祖业,怕是就真要被挥霍一空了。 这么一看,反倒是便宜了庶出的三子了。 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接下打理府中庶务的美差,还能够得到一位贤良温慧的好妻子,难怪之前李佳氏那般积极地替嫡次子阿兴阿和茉雅琦牵线搭桥呢,敢情是想着这份美事呢 富泰想到的这些事,他的福晋马佳氏早就想到了。 马佳氏之所以会同意让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也是考虑清楚了,阿兴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厚,处处都讲着礼让他人三分,这要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吧,那必然是左右邻里口中的老好人一枚,但是放在这样的世家王族就不行了,肯定是要被人连肉带骨头地吞吃一空,那还不如替他寻一位厉害些的妻子,而茉雅琦这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就正好合适了。 有了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她生的阿昌阿也能够得到好处,两全其美。 李佳氏以为自个儿算得清楚精明,却不知道她那点小动作在马佳氏眼里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根本上不得台面。 马佳氏这般想着,笑着吩咐贴身婢女将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拿到了跟前儿,她轻轻拿起那支金镶玉点翠的喜鹊登梅簪子,对着身旁的管事婆子,柔声问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还够看么,还不要再加重几分呢” “福晋,依老奴看,这簪子足够了,要是再重些,少福晋就该不高兴了。” “那倒也是,虽然她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出身贵重,但是既然进了门,便该按着咱们府里的规矩来,太抬举她,那他他拉氏这个嫂子就不好自处了。 对了,你稍后去他他拉氏屋里走一趟,好好安抚安抚她,别让她胡思乱想。”其实马佳氏心里早有打算,她笑呵呵地敷衍了两句,这才说到了她的目的,她就是担心自个儿屋里那些不懂事的丫头出去胡诌,让这位才进门的新媳妇茉雅琦心里头别扭着。 管事婆子是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出身,最了解马佳氏的性格,自是配合默契。 马佳氏笑着让贴身婢女收好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又抬手整理下耳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对镜细细检查过妆容之后,这才起身来到外面廊下,与富泰一块过去前面花厅招呼来府帮衬的几位族老和族老福晋们。 至于尔芙那张请帖,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 在晌午之前将新媳妇祭祖、认亲这些事儿都搞定,她就过去圆明园求见尔芙,之所以要在富泰面前念叨念叨这件事,也就是让富泰知道知道她这位结发妻子的辛苦和劳累,免得富泰那一颗心都跑到那些青春正茂的小妾身上去,忘了她和她的孩子们。 这夫妻相处之道啊,还是需要些小算计的。 如果她真如自家额娘教导那般心里就是相夫教子那点事,任劳任怨地做好富泰府里的管家婆,替富泰照顾偏房所出的庶子庶女,将自个儿熬成黄脸婆,那她还不得和她那位贤淑至极的额娘那般心伤至死。 想到这里,马佳氏的脸色微变。 她藏在袖管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暗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不该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儿。 “来人,去瞧瞧二阿哥那边怎么样了”她深吸一口气地笑着吩咐道。 门外有婢女应声去了落霞苑。 要说富泰为了让阿兴阿能够顺利迎娶茉雅琦进门,也是豁出去了,愣是买下了隔壁的空宅子,将原本不算宽敞的三进院扩建成了四进院子,为此连后院小花园的那片莲花池都填了,特地给阿兴阿在内宅这边儿留出了一个两进院子,让阿兴阿和茉雅琦能够有更多的独处空间。 而这处两进院就是马佳氏口中所说的落霞苑。 一会儿时间,去落霞苑那边的丫鬟回来了。 “福晋,二阿哥和二福晋已经动身往这边儿来了。”小丫鬟跑得满头汗,急匆匆的回禀道。 马佳氏闻言,扭头对着富泰和在座数位族老、族老福晋们,笑着说道“这新媳妇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进门第二天,便这样早早过来给咱们敬茶,全无骄矜之态,让我松了口气啊。” 在座所有人皆是一脸赞同的点头应和着。 正说着话呢,阿兴阿和茉雅琦就到了花厅的外面。 茉雅琦真懂规矩么 自然不是,不过是跟在她身边的教习嬷嬷早有提醒罢了。 不过茉雅琦也没有想过要摆她皇室格格的架子,毕竟这京里的皇室格格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她阿玛的性格,她既然嫁到了喜塔腊氏府里,便是喜塔腊氏的儿媳妇了,容不得她任性妄为,不然不等旁人教训她,她那位阿玛就会教训她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只要规行矩步,这喜塔腊氏的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正因如此,茉雅琦才会早早地起身过来给公婆族老们敬茶。 今个儿的茉雅琦,仍然是一袭大红金色绣如意纹的大襟旗装,发鬓处还戴着几朵紫红洒金的绢花,尽显喜气,她脸颊微红地跟在夫君阿兴阿的身边,身后跟着捧着给公婆族老们见面礼的婢仆随从,莲步轻移地走进花厅,俏生生地站在地当间,任由大家伙儿打量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 “不愧是皇室格格,瞧瞧这仪态,瞧瞧这模样” “当真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是啊,新媳妇真是不错呢” 随着一阵不要钱似的夸赞声响起,茉雅琦的嘴角微扬,怯生生地看向了身旁的阿兴阿,她好似羞得无地自容般的低声唤道“爷” “别怕,阿玛和额娘都是和善至极的人。”阿兴阿闻言,轻声答道。 说完,他就牵起了茉雅琦的手,迈步往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的跟前儿走去。 如尔芙所预料的那般,阿兴阿真的很满意茉雅琦这位妻子。 其实他曾有过一位定下婚期的未婚妻,只是未婚妻未过门就病逝了,这婚事就耽搁到了现在,外面也隐隐传出他克妻的名头,他本来都想着,自个儿怕是要随随便便娶个寒门小户的姑娘为妻了,如今却和茉雅琦这位皇室格格结为夫妇,于他而言,亦是好大的一块馅饼掉在自个儿的头上,他当然珍惜,何况茉雅琦还那般温柔体贴 。 重回四爷府 第1868章 庄上别院里的厨娘是个挺粗枝大叶的妇人,但是她有一双最善于发现美食的眼睛和灵巧的手。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重回四爷府 第1869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 重回四爷府 第1870章 只不过府里头到底不是第一次添新人了,她虽然心里头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不痛快,也并不是那么欣然接受突然塞进府里来的侧福晋,却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地过着自个儿的小日子,倒是没有四爷那么严重的困意,不过这会儿她见四爷睡得香甜,便也就脱了身上的外袍,拉过整齐叠在床里边的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单衣就这样睡在了四爷身边。 要说她还真是个一睡解千愁的心大女人。 她本以为自个儿还穿着衣裳,又是睡在床边,必然睡不踏实,四爷一醒就会跟着醒过来,继续打起精神去料理府里头斩不断、理还乱的杂务,结果却没想到这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等她揉着睡得发沉的脑门,满是慵懒地坐起身来的时候,已经都过了晚膳的时辰,要不是四爷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诗兰等人不要让尔芙白日里睡得太多,估计她这一觉都能睡到半夜去,不过即便是四爷没有亲眼盯着尔芙睡到这会儿,但是在他睡醒起身,瞧见尔芙抱着自个儿胳膊睡得酣甜的样子,也仍然不可避免地脑补出了一幕尔芙彻夜难眠的景象来,不然一个睡眠充足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个午觉就睡得那么沉,可见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朝堂大事上的四爷并不是特别了解尔芙的觉主属性,如果没有人打扰,尔芙绝对是个能一觉睡够二十四小时的人物。 “我还不饿,先别急着摆饭啦,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尔芙揉着还有些鼓溜溜的小肚子,拒绝了诗兰摆饭的建议,指着床榻上乱糟糟的被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交代道。 她的睡相不好,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睡相会不好到这个程度,瞧着被她半梦半醒间丢得东一个、西一个的枕头和踹得大半都耷拉到地上的锦被,也不怪她会有点小羞涩,若不是诗兰等人一直伺候在门外,怕是这会儿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四爷大白天就滚到一块了。 当然,她很快就将这一切的原因都赖在了房间太热的关系上。 这边她自个儿自顾自地换了身干净利索的里衣,那边诗兰就已经将被褥都重新铺好,许是诗兰也发现了被褥里的温度太高,或是瞧出尔芙随手丢在旁边的里衣有些汗迹,反正不等尔芙吩咐准备,她就让小宫女取来热水和干净帕子,动作利落地拧了湿帕子递给尔芙。 尔芙也不矫情,她可不想这会儿钻到净室去大洗特洗,趁着衣裳还没有穿戴整齐的工夫,简单擦了擦身上的香汗,便这样凑合过去了,她随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又拉过被子搭住双腿,便这样披散着头发,重新躺到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已经点起来的宫灯,喃喃问道“你去后头瞧瞧,今个儿这屋里头怎么这么热” 照说就算是房间的窗子都换成了琉璃窗,保暖性提高了不少,左右又都摆着炭炉,但是这屋里的温度,也不该这么热,毕竟房间里的主要供暖来源是地底下的地龙,地龙那边都是有专门的小太监料理着,不是其他院子,单说正院这边,负责照料地龙温度的人,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抓过来一个人都能干的,要按照现代的说法,那都是最离开的锅炉工了,完全可以根据外面温度的高低,将房间里的温度控制在最适合的体感温度上,绝对不会让房间里的主子觉得冷、或者是热,显然今天上房里的温度有些不对劲,不然尔芙绝对不会热出一身汗来的。 诗兰应声称是,转身往上房后面走去。 专门负责料理上房地龙的小太监就住在后院的杂物房旁边,别看小房间不大,地方也不大好,好像很是落魄、不被看重的样子,但是这里却是正院最暖和的房间之一,毕竟住在这里的小太监是成日和炭火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冻着自个儿呢 诗兰轻轻叩着虚掩着的房门,低声唤着房间主人保金的名字。 曹保金,专门料理上房地龙的熟手锅炉工。 别看他一年四季就秋冬两季有活计,平时很少有机会在外面走动,却也在短短时间内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等人混了个眼熟,当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诗兰瞧着眼前有些眼生的小太监时,微微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今个儿上房的温度不正常了,她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曹保金是人,难免会有私事,这临时找旁人给自个儿打个替班,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她简单将上房温度过高的事情说了说,又让小太监尽心些,别稀里糊涂地不当回事,惹了主子不高兴,便也就转身回到上房里。 只不过她却太粗心地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后的刹那,小太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侥幸,随即也忙闪身离开了这处小房间,又过好一会儿,推着小车去给地龙添炭的曹保金,这才哼着小曲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刚才和诗兰走了个碰头的小太监,并不是诗兰以为过来打替班的人,而是趁着曹保金不在,过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奇怪人。 可惜,这件事曹保金没有发现,诗兰也没有注意到。 随着诗兰重新回到上房,尔芙也已经躺够了,她伸胳膊、伸腿地活动着筋骨,拍了拍还鼓溜溜的小肚子,想着这些日子都没有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也不知道她之前组织戏班子排演的大型古装连续剧都练习的怎么样了,笑着对诗情和诗兰招了招手,穿着厚嘟嘟的裘皮大氅就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往揽月楼去了。 要说自打揽月楼这边每日准时开锣唱戏,四爷府里热闹极了。 也亏得揽月楼本就建在四爷府的一侧,又早早就在旁边的外垣墙开了侧门,不然就附近每日都按照追剧架势跑过来听戏的命妇,那就够尔芙忙活的了,这不趁着前些日子张罗侧福晋进门相关事务的机会,她又在揽月楼和四爷府主建筑之间,修起了一道不算高、也绝对不算矮的青砖墙,免得有些人趁着各府命妇都有过来揽月楼听戏的习惯,侧门那边守门婆子管理不严的漏洞,钻了空子,给她这个嫡福晋添麻烦。 对此,四爷高度赞扬了尔芙的防患于未然。 “四福晋,您可是大忙人,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这不,尔芙才刚绕过揽月楼门口摆着挡风的绣仕女图屏风,便已经有老熟人和她打招呼了,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是京里头有名的戏迷,礼部侍郎家的正房太太邱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头办堂会,打从四爷府这边的揽月楼开锣演连续剧,她就算是添了处去处,每日按时按点的过来报道,加之她性格直爽,一来二去的就和尔芙成为了新闺蜜。 尔芙对着她浅浅一笑,又对着其他已经起身打招呼的福晋、夫人都一一颔首,打过招呼以后,便直接坐在了邱氏的身边,她顺手抓起把瓜子就嗑了起来,满地丢着瓜子皮,丝毫没有点亲王福晋的架子,眼底闪烁着八卦的火焰,笑嘻嘻的问道“你家老爷肯放你来这里听戏了,我可是听前头王大人家里头的小女儿说了,没等出正月,你们府里头就炸锅了,你婆婆更是逼着在祠堂跪了一整天,连库房钥匙都收回啦”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婆婆那人什么都好,唯一拎不清的,便是太帮衬着娘家了,她要单单就是往娘家送些金银珠宝的帮衬着,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我们家老爷能走到今个儿,也离不得他外祖一家帮衬,咱这个做媳妇的就理应知恩图报,可你说她放着好好的闲在日子不过,非要将娘家的堂侄女拉到府里头做小,要真是那丫头是个好样的就算了,偏偏是个七拐八拐的远亲家里头的庶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好一个搅家精,我还能容了她 你别看我和婆婆闹得凶,我们老爷也好像挺不给我脸面似的,其实他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不好和他老娘对着干罢了,他本就是礼部的官员,这宠妾灭妻是个什么罪名,凭他那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哪里肯给其他人攻讦他的借口。 等开春暖和些,他就打算送他老娘和那个不肯安分守己的小妾回乡下了。”邱氏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也是直爽,说白了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不计较,她丝毫不觉得尔芙这么问是在看她的笑话,苦着脸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却是竹筒倒豆子的将家里头的那点事说了个清楚明白,直听得尔芙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这才贼兮兮地凑在尔芙的耳边小小声的说出了结果。 “还是你这个憨货厉害啊”尔芙也想不出该怎么评价邱氏的彪悍战绩了,挑着大拇指,笑骂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了,不过她的心里头,却一直想着邱氏的那些彪悍经历。 要说邱氏绝对算得上是当朝命妇中的一大奇葩,本该文武不和的夫妻俩,硬生生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说后院里也有小妾,却没有一个敢找她炸刺的,她信奉的彪悍理论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初时邱氏和她家侍郎大人也曾打得不可开交,据说闹得最凶的时候,齐侍郎甚至写过休书,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如果不是齐侍郎家的老太太从乡下赶过来,估计齐侍郎家的后院就彻底干净了。 正是因为如此,齐老太太格外看不上邱氏。 明明是住在大儿子家颐养天年,却让二儿媳妇跟在身边伺候,明里暗里地给邱氏添堵,也就是邱氏这人心太大,不然绝对能被齐老太太的做法给弄得憋屈死,这不年前,齐老太太又别出心裁地将娘家一个远房的堂孙女给老远山西地折腾过来了,竟然将怎么都不肯再纳妾的齐侍郎给灌了药,又派近身伺候自个儿多年的老婆子守住了院门,就在自个儿颐养天年的小院里,将这个有着搅家精隐藏属性的小姑娘塞到了齐侍郎的床上,让这年貌不般配的二人在自个儿的床上 啧啧,想想也是蛮恶心的。 “我跟你说,你就偷着笑去吧,你是堂堂亲王福晋,这婆婆不管怎么地都要住在宫里头,便是想对你管头管脚的,也到底是有心无力,否则就冲着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惹你家婆婆的嫌弃呢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也得早早打算起来。 这按照他们爱新觉罗家老祖宗的规矩,这宫妃也并非是一辈子就出不来宫门了,你家四爷是德妃娘娘所出的长子,又是亲王,日后必然似要承担起照顾德妃娘娘的责任的,到时候你平白多了个婆婆在头上管着,膝下子女也长大了,后院比你年轻漂亮的小妾,更是一个一个的钻出来,估计比起我这日子还难过呢,所以你还不趁着你家婆婆管不到你的机会,好好把你嫡福晋的威望立起来的话,往后就真要吃苦了”尔芙不想再讨论婆媳难以和平相处这事,邱氏却是来了兴致,她瞧了眼台上惺惺作态的女配角,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儿,拉着绣墩,往尔芙跟前凑了凑,瞧着旁边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尔芙传授着经验。 邱氏几句话,可是将尔芙惊到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邱氏是个有些莽撞的女汉子,却也没想到从小就接受皇命大过天思想教育的邱氏,竟然会如此以下犯上地非议起德妃娘娘来,她眼镜瞪了溜圆,忙对着身后站着伺候的诗兰二人组摆了摆手,连连摆手道“你出来之前是喝了多少假酒,你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敢说嘴儿,你是觉得你脖子结实吧” “切,还不是你主动勾起来这话题的。”邱氏无所谓道。 尔芙真是不想知道邱氏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个儿的,默默无语地接受了邱氏丢过来的黑锅,叹气道“就算我提起你家婆婆的事情,你也不能说起我那位婆婆啊,这身份地位不一样,小心旁人扣给你一顶大帽子,就算你真想要说这些事,你哪天白天没事递了帖子过来正院和我说,这里人多耳杂的,可别再说这事了” 说着话,她就另起了个头,说起了府里头的新侧福晋佟佳氏。 重回四爷府 第1871章 除了小时候见过那位堂叔回乡几次,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堂叔的官邸在哪里,如何登门拜访,而且她也明白就算她能找到她传说中的堂叔,她的堂叔也不会管她这个烂事。 她得罪的人是亲王福晋跟前的大宫女,而且仇深似海,其中还牵扯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暗算,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将这些事都摊在明面上。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在书房闷了整个下午的老齐出来了,老齐一脸冷笑地凝视着赵氏片刻,朗声招呼过院里上下伺候的丫头仆从,清了清嗓子,指着下首站着的赵氏,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称呼赵氏为太太,一律改称为姨娘。” 说着话,他迈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氏的身边,威胁道“若是你还想留在齐家过活,那你老老实实地给爷收下休书和纳妾书,不然的话,你就准备带着你的孩子大归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径自回到了房间里坐下。 在这个时代,下堂妇的命运是很凄惨的,哪怕是娘家,也不会愿意家里收留这样一个被休弃的女儿,大多会直接送下堂妇去附近庵堂清修,以免拖累了家里其他女眷的名声,正是因为如此,老齐才敢如此不顾规矩地直接写下休书,逼着赵氏签下纳妾书,让赵氏一个明媒正娶的嫡妻成为妾室。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到赵氏并没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过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赵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势,他也会另想办法,逼着赵氏接下休书,谁让赵氏不顾及自个儿,还要顾及着她留在齐家的子女,所以老齐休妻这件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赵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含怒撕毁休书,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齐,便将休书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淡声说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却也没想到你连结发妻子和嫡亲血脉都能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今个儿既收下你的休书,明个儿我就准备回到老家去清点我的陪嫁产业了,从今往后,我赵荭绣和你齐守业就再无关系了。”说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厢房走去,命自个儿陪嫁的丫鬟婆子将自个儿的体己行李搬到厢房这边,直接和老齐分房了。 老齐拿捏着赵氏的短处,逼迫赵氏收下休书,赵氏也并非全无准备,她执掌齐家中馈有十几载了,虽然强忍着恶心,眼睁睁看着老齐一个个娇妾美婢地往家里带,却也坏了这些娇妾美婢的身子,后来因为出现了玉洁的事,她担心老齐在外养外室生出子嗣来,和她生养的子女争夺家产,赵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从根上绝了老齐再想生子的本事,别看老齐出去玩玩闹闹地不受影响,却已经失去了传承血脉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说老齐这辈子注定,只有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了。 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不怕老齐苛待她留在齐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齐能过继旁支兄弟家里的孩子传承香火,但是过继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亲生子女更贴心,尤其是老齐这样自私的人,他绝对不肯将家业交给过继过来传承香火的子嗣手里。 这样果决的赵氏是老齐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让赵氏给玉洁腾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洁谈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于说玉洁,他相信如果玉洁想要收拾赵氏解恨,便是赵氏脱了齐家大妇的这个名头,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报复解恨。 想到这里,老齐心里大定,转身回到书房就写了封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玉洁的和好信,他此时此刻将自个儿的身段摆得极低,他也无比庆幸当初自个儿因为对玉洁抱有几分愧疚,而一直没有出现在玉洁跟前的行为,他大可以说将折辱玉洁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的头上,将自个儿渲染成为一个爱慕玉洁到极点,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汉,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说不通他多年都不曾关心过玉洁在家里的死活这点,不过他坚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将自个儿的身段摆低,定然能求得玉洁的回心转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满满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跑腿的小厮,命小厮托四爷府的守门婆子将这封信转交给玉洁。 这边,四爷府里,守门婆子收到要转交给正院玉洁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随口叫过来个小丫头顶差,便亲自往正院这边来送信了。 信并没有直接交到玉洁的手里边,而是通过诗情的手,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尔芙嘴角挂着揶揄的浅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讽刺的夫齐守业的字样,淡声吩咐道“给守门婆子个红包就打发走吧。”说完话,她就直接撕开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只能说,她到底是小看了老齐的脸皮厚度。 如果尔芙不是早就已经从玉洁那里得知真相,猛然得知这封信的内容,还真会觉得老齐此人很是深情,兴许还会怀疑玉洁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乔,不过现在看起这封信,她心里就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 她满脸鄙夷地将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诗情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你亲自给玉洁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和老齐和好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打死她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说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个儿拿过老齐写过的书信,她就觉得蛮恶心的。 内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脚步声走进,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调侃道“你不是说让玉洁那丫头自个儿拿主意么,你这威胁要是她敢和老齐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让她自个儿做主么” 尔芙闻言,扯过旁边洗手架上搭着的湿帕子,简单擦了擦手,转身坐在四爷的腿边儿,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哼,咬牙道“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个旁观者,看老齐写的那封信都会觉得情真意切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何况本就对老齐有好感的玉洁,我已经让她掉进火坑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绊倒在这个坎上。” “爷可没觉得你看过信之后,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听着你说话的语气,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冲过去后巷,将那个老齐打杀了呢”四爷笑着坐起身来,抬手将满脸都写满不高兴几个字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死了都要挖出了鞭尸才解恨,就该让他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散尽家财,最好是再能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等死。 你说说,他怎么还好意思写信来求玉洁原谅他 他要是单单像他信里说的那样就骗婚这一件事,也就算了。 到底玉洁和他算两情相悦,即便是没有正妻的名头,有我这个主子做靠山,将来的子女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可倒是好,借着玉洁和咱们府里的关系,大笔大笔地银子揣回家去,玉洁这个大功臣却做着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还要挨着赵氏的打,你是没瞧见,玉洁那身上都没有好地方了,身子也坏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该怎么过,他齐守业让玉洁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若是真觉得后悔,那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好意思求玉洁宽恕他,休妻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诚意,难道这件事里,最错的人是赵氏么 这个齐守业是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如果玉洁和他和好,我怕是要怄气怄死了。”说完,她还好似不解气似的狠狠捶了捶美人榻的软垫位置,就如同四爷说的一样,她真恨不得能变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将老齐活剐了,如果不是技术有限,她都想将昔日吕后发明出来地折磨人的最高艺术人彘给照搬过来,让齐守业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简单说说而已。 尔芙要真是将心里头的想法都照实和四爷说了,估计四爷以后在她身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没有缺过女人。 显然,她简单说说,也将四爷吓了一跳。 四爷忙坐直身子,伸手替尔芙拍了拍后背,以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免得尔芙无辜迁怒到自个儿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边轻轻地替尔芙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玉洁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个儿再上当的,而且就老齐这个人,实在犯不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玉洁还不得愧疚死。 好了,咱们就看着玉洁如何选择吧,好不好”说完,他忙朗声唤进诗兰,吩咐诗兰下去泡杯六安瓜片过来给尔芙宁神静气,免得尔芙真的气坏了身体,他瞧着尔芙这状态,很有种要变身行走的人形火药桶的感觉。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安抚下尔芙,后罩房里看到齐守业亲笔信的玉洁,也是气了个半死,她才刚刚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硬生生吐出了两口黑血,这才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交代诗情千万不要将她吐血的事情告诉给前院的尔芙知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她当初在齐家,吃得是没有人吃的馊饭,住得是不能遮风挡雨的柴房,穿得是破布条拼凑的衣裳,说是齐守业的妾室,过得比街边乞讨为生的乞丐都不如,更别提请大夫看病诊症了,要不是她命大坚持到今天,加之她还藏着些散碎银两打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便是她熬下来了,这身子也彻底亏空了。 虽然回到府里,胡太医亲自替她看诊开方调理身子,又替她行针理通经络,却也不能让她立时三刻就好起来,这口污血吐出来,起码胸口不再那么闷了,也算是个好现象,和以前那种被打得吐血是不同的。 “玉洁姐姐,你实在不必要为老齐这样一个男人生气。 咱们主子已经说了,一切看你如此决定,你若是当真想要替自个儿出这口恶气,那就更要好好保养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直接让赵德柱去前头请太医过来,这旁人你不好意思麻烦,赵德柱是和您一块被安排到咱们主子跟前当差的老人儿,你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吧。”诗情一边取过小丫头准备好的蜂蜜水给玉洁漱口,一边轻声宽慰道,看着玉洁如此境遇,她这心里头也不舒服,不过她也为玉洁感到庆幸,幸亏这次赵氏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主子发现不对劲,命玉洁回京解释,不然可能玉洁就要死在赵氏和老齐这对蛇蝎夫妇的手里了。 “我明白,我还好好好留着这条命给我的孩子报仇呢” 说完,玉洁就让小丫头将胡太医留下的药丸子拿了过来,连水都没用地吞服了下去。 “玉洁姐姐能想明白就好,主子和我们这些姐妹就能放心啦,你是不知道就刚刚主子看过齐守业给你写的这封信,登时就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将他打杀了呢”诗情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轻轻替玉洁梳拢着后背顺气,柔声安抚道。 “到底是我让主子跟着一块烦心了。”玉洁红着眼圈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是个什么性情,玉洁姐姐比我更了解吧,主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你嫁给他,让姐姐落得如此境地,所以你现在尽快地好起来就是对主子最大的安慰了。”诗情生怕玉洁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72章 “主子,您命奴婢送去花厅里地那张绣富贵团圆图样的绢丝屏风被划坏了,您看”正当尔芙倚着迎背靠枕休息的时候,负责打点各处的玉洁满脸焦急得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问道。 “那就让秦嬷嬷从库里挑选其他屏风送过去吧。”尔芙闻言,半眯着眸子说道。 “奴婢已经去过管事嬷嬷那里,但是库房里的屏风都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唯有您和四爷大婚时候用过的那尊绣着龙凤呈祥的杭锦八扇紫檀木屏风完好如初。”如果是像尔芙说得那般容易解决,玉洁也不会如此着急,她上前几步,趴在尔芙的耳边说道。 尔芙猛地瞪大了眸子,同样压低声音的问道“你可曾亲眼去库房里瞧过了” 不怪她会有怀疑,因为库房里的屏风不是一两样,除了女眷内室里摆放妆点的娟纱屏风和画屏外,便是紫檀木、花梨木等名贵木料精雕细琢的落地大屏风,便足足摆满了一间屋子,上面多是些吉利象征的花样,随便哪尊都能搬过去凑数,怎么就那么巧都出现问题了,容不得她不多心 玉洁做事稳妥,自然都是检查清楚,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来打扰尔芙小憩。 “那就将我和四爷大婚时候的那尊屏风送过去好了。”细细问清楚后,尔芙抬手按了按有些酸痛的额角,拧着眉头吩咐道,她不知道破坏花厅里屏风的人是何用意,但是她作为府里嫡福晋亲自操办四爷迎娶侧福晋的喜宴和典礼,总不能放着这么大的错漏不弥补,只是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舒服,那尊龙凤呈祥的屏风是佟佳贵妃特地赏下来的。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她也不能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黑着脸,所以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的不高兴,拉着身旁的薄被搭在身上,装作精力不济的样子歪在榻上,继续闭着眼睛假寐去了。 而玉洁也照着尔芙的吩咐去库房里翻找那块绣着龙凤呈祥的杭锦绣活去了。 这一天,大事小事地冒出来不少,尔芙是半点不得空闲,不过好在很快就捱到了傍晚时分,重新梳妆打扮,穿着一身颇为喜气的淡紫色绣蝶嬉花袍摆的圆领杭绸旗装,发间簪着两支浅紫色翡翠雕琢的山茶花簪,打扮得随和又不失端庄,满脸带笑地来到了揽月楼里。 因为花厅布置成了喜堂,吵吵乱乱的,不好作为接待宾客的所在,所以尔芙就将摆设喜宴的地方挪到揽月楼这边儿来了,想着热热闹闹的,倒是也没有失礼的地方。 赶在还没有宾客上门贺喜前就来到揽月楼的尔芙,先是将楼里楼外都检查一番,随后又去厨房那边瞧了瞧,确定没有任何疏漏后,这才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缓口气,便又忙活活地安排起了招待宾客的细节问题。 “让茉雅琦和小七过来帮忙。” “让李荷茱李侧福晋过去花园水榭那边和佟佳侧福晋一块招呼来府的侧福晋。”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来府道贺的宾客就陆陆续续地登门了,她放下手里捧着的茶碗,安排毓秀姑姑和玉洁、秦嬷嬷等人去更靠近侧门的花厅外面迎宾,自个儿也来到了揽月楼外,笑吟吟地将一位位宾客礼让进揽月楼里用茶。 待到时间差不多,几位重量级宾客到场,她这才回到揽月楼里应酬宾客。 今个儿来府里贺喜的主要就是各宗室家眷和皇子福晋们,因为并非是迎娶嫡福晋,倒是没有朝中官宦的家眷登门,相比起她进门那场声势更大的典礼,今个儿更多了几分家宴的轻松和亲近意味来。 这也让尔芙少了些紧张,更加从容地应酬着妯娌和宗室家眷们的打趣。 天色渐沉,外面已然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和喜庆热闹的唢呐声。 揽月楼里说说笑笑的众女,相携着来到花厅里,按照大小辈分排序,找到合适的位置站定,或是落座,只等着新侧福晋进门了。 少时片刻,一阵细碎的鞭炮声响起,一袭大红蟒袍的四爷和一袭水红色喜服在身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出现在了花厅门口,道喜声齐齐响起,尔芙满含深意地打量着站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媚儿和珍珠,嘴角滑过一抹浅笑,便将注意力落在了瑞溪的身上。 一场还算场面的婚礼到了现在就算是过了大半了。 待喜娘一声送入洞房的长音响起,众人就纷纷挪步到揽月楼去入席了。 忙碌且微酸的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尔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连喘气都觉得辛苦万分,低声吩咐诗兰准备好洗漱的家伙式儿,哪里还有精力去吃新进门侧福晋的醋,她草草洗漱收拾一番,换上轻薄干爽的寝衣就钻到被窝里去补觉了。 仿佛眨眼的工夫,外面就响起了诗兰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满是疲惫的尔芙哑着嗓子问道,却还是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撩起了身侧绣着并蒂莲花的床幔。 诗兰一边上前将软枕塞到尔芙的腰后,一边轻声回答道“已经卯时初刻。” “让人进来伺候洗漱吧。”尔芙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道,同时也撩开身上搭着的薄被,双腿搭在床边儿,一双如凝脂的玉足踩着绣花鞋,闭着一双还充斥着血丝的眸子,如同懒猫似的头顶着床柱赖床偷懒。 只不过外面等着伺候她洗漱的宫婢,很快就捧着各样家伙式来到了床前。 冰水拧湿的帕子,沾着青盐的精巧牙刷,漱口的香茗等这一溜家伙式都在尔芙的身上用过一遍后,她也就彻底精神了。 喝下诗兰早就准备好的温热茶水,又用冰帕子敷过眼睛消肿,总算是打起精神的尔芙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坐定,冲着正在挑选发饰的诗情,柔声吩咐道“不必太紧张,不过就是侧福晋进门的头一天而已。”说完,她又让诗兰放下了手里那套绣着牡丹遍地的正红色大襟旗装。 不同于佟佳氏进门时,尔芙如临大敌的做法,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与先福晋同族的新侧福晋,实在是让她打不起精神来,不过她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随便,吩咐诗兰挑选了一袭明紫色绣碎花的旗装,又挑选好合适的发饰做搭配,便乖乖地坐在妆台前,任由巧手的诗兰替自个儿上妆擦粉了。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好的尔芙换上一袭明紫色绣碎花的大襟旗装出现在了穿堂里。 别看她过来得比每日都要早些,但是后院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到齐,正手里捧着香茗,心不在焉地盯着穿堂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猛然瞧见尔芙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穿堂门口,这些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尔芙都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落座,这些女人才反应慢半拍地躬身见礼,齐齐请安道“妾身、婢妾请福晋安。” “坐吧。”尔芙也不挑理,淡定地摆摆手,随口打趣道,“各位妹妹来得早,想来亦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咱们的新侧福晋呢,我亦是整晚都没有休息好呢” 说完,她就命人取来一杯浓茶,好似精神不济似的要喝茶醒神呢。 不待宫人将准备好的热茶送到尔芙的手边,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言挑拨道“这瑞溪妹妹是真没规矩,竟然要让福晋您等她” “珍珠姐姐,侧福晋新进府,难免不了解府里规矩。”而媚儿则帮忙遮掩道。 “呵呵,媚儿妹妹倒是会说话。”小乌拉那拉氏不高兴地嘟哝着。 “妹妹亦不过是直言直说。”身怀有孕的媚儿抚着孕肚,浅笑着反驳道。 “够了。”不耐烦听小乌拉那拉氏和媚儿打嘴仗的尔芙将手中茶碗重重放下,冷声打断了还要争辩的二人。 这下,甭管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媚儿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下首陪坐着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则适时转移话题地夸赞起了尔芙鬓边簪戴着的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石榴花步摇,而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对面而坐的佟佳氏,亦是乐得配合,很快众女地话题就被二人拗到了衣裳首饰上。 约莫又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瑞溪来到了正院。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尔芙见状,微微挑眉,便率领着众女齐齐起身见礼道。 四爷快步上前,俯身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福晋免礼,你们也都坐吧。” 尔芙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很快就躲开了四爷搀扶的动作。 到底是侧福晋进门第一天,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落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脸面,她含笑让出了上首宝座,扭头吩咐诗兰搬来太师椅摆在宝座旁边,微侧着身子,和四爷齐齐落座,下首那些屈膝见礼的众女,也纷纷落座。 待到尔芙和众女都坐稳,一直站在穿堂地当间的瑞溪,这才上前见礼。 而早就已经备好茶水候着的宫婢,则很是利落地将一杯茶送到了瑞溪的跟前。 瑞溪双膝跪地,对着尔芙行过大礼后,双手捧着茶碗,高高举过头顶,递到了尔芙跟前。 别看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室。 尔芙接过瑞溪捧着的茶碗,轻轻沾湿唇瓣,便算是受了瑞溪的礼,她满脸是笑地命人将瑞溪扶起,取过身侧放着的暗红色缎面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对赤金镶东珠的石榴如意簪,柔声说道“瑞溪妹妹初入王府,旁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对簪子是我进府的时候,德妃娘娘赏下来的见面礼,今个儿我就将这对石榴簪转送给妹妹,希望妹妹能够事事如意。” 说完,她就将锦盒合上,交给了诗兰,由诗兰递到了瑞溪的手里头。 瑞溪又是一礼,这才转手将锦盒递给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捧着,继续给她前头进门的两位侧福晋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侧福晋见礼。 李荷茱李侧福晋准备的礼物是一对镂空玉雕的玉兰花簪,佟佳氏准备的见面礼,则是一对赤金绞丝镶珍珠的镯子,二人准备的见面礼都不算太出挑,却也都是中规中矩,瑞溪一一收下,听完二女那些老生常谈的祝福语,满脸羞红地坐在了佟佳氏下首空着的位置上。 待瑞溪坐稳,尔芙环视着在座的众女,笑着说道“瑞溪妹妹才刚新进府,怕是还不大熟悉府里头的其他妹妹,各位妹妹也都上前给瑞溪妹妹见个礼吧。”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小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见礼了。 小乌拉那拉氏和瑞溪在家里头的时候就是吵吵闹闹的一对冤家对头,虽不能说是恨不得对方你死我活,但是各种小摩擦、小争执,却是没有片刻能够消停的,只要碰上就必须争出个高低优劣来。 而现在她是格格,瑞溪却是侧福晋,她自然是满肚子的不服气。 小乌拉那拉氏满脸浅笑地上前,背对着四爷的时候,却是满脸挑衅,她挤眉弄眼地做着小动作,规矩却是一丝不错,躬身见礼道“婢妾珍珠,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如意。” 这是她二人从小就玩到大的老把戏,别看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伤不到对方分毫,她却是不信瑞溪能够绷著脸,只要瑞溪神情有异,必然会引起四爷的不满,但是她信心满满地上前,却没想到瑞溪竟然如同没瞧见似的笑了笑,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在手里,态度温雅淑惠地递到珍珠的手里,柔声道“珍珠姐姐太客气了,你我本就是同宗姐妹,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说完,她就已经扶着屈膝见礼的珍珠站起身来。 珍珠有些愣神地回到自个儿的位子坐好,脸色分外奇怪地打量着瑞溪的一举一动,最终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低下了头。 而对面瑞溪那里,她依次受过董鄂氏和荿格格等人的礼,将一份份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又陪着尔芙和众女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待四爷冷着脸给众女下了逐客令,这才跟在佟佳氏的身后,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退出了穿堂。 重回四爷府 第1873章 她抓着尔芙袖摆的一角,随手丢出一颗滴溜溜转的银珠子打赏,大声地叫着好,同时高声建议道“娘,咱们以后就该多来外面走走,您瞧这儿多有意思啊” “这事儿,还得你爹做主决定”尔芙笑着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四爷。 这是个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四爷显然很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虽然旁边有护卫暗中护着,不让太多人挤到四爷和尔芙等人跟前来,但是他还是能敏感地感觉到身侧的空余位置越来越少,再瞧瞧满脸是笑的尔芙和还要往前凑的小七,不怪他会黑脸了。 “爹,以后我们能经常来么”不过小七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的不适应,她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高声问道,同时还不忘记连连鼓掌叫好,那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优雅来。 苏培盛对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敢说,过了今个儿,四爷要是还能陪嫡福晋和小格格们出来玩,那就是彻底傻了。 不过很显然,四爷就是个宠溺起孩子来,完全没有原则的父亲,他虽然仍然黑着脸,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以后有机会就领着小七和尔芙出来玩。 杂耍卖艺这种热闹,凑得就是个热闹劲儿,看个一会儿,也就够了。 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珠子,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七,由四爷护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柔声道“小七这丫头叫了这半天,肯定磕坏了,咱们也过去尝尝大碗茶吧” 说完,也不等四爷同意,她就如同顽皮的孩子似的往茶摊前钻了过去。 大碗茶,算是京城一种比较有特色的文化。 稍微大些的摊子里,贴墙有一排土灶,灶上是一个个长壶嘴儿的铜壶,在摆上张八仙桌,配上长条板凳,来客一坐,便有跑趟的小二哥过来斟茶,大茶壶高高抬起,一道清流从壶嘴儿流出,手巾板往肩上一甩,装着干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动作透着一股洒脱,不如茶楼那般讲究,却让人觉得爽气,瞧着就觉得有意思。 而再小些的摊子,那就是一个老汉挑着个挑子,一头是装着大茶碗的小柜,一头就是泥箍的炉子,上头坐着腾腾冒气的铜壶,来客丢下个铜子,老汉递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碗,咕嘟嘟一口喝光,解渴,痛快。 习惯了捧着盖碗茶细品浅酌的四爷,瞧着眼前这个到处都是油渍麻花的小铺子,拧着眉,脸上写满了嫌弃,但是瞧着尔芙兴致颇高的样子,却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使个眼色给苏培盛,丢出一串铜子,转眼桌上就摆上了盘干果,再丢出几个铜子给跑趟的小二儿,小二儿拉着长音儿谢了赏,这就算是完成消费了,之后你就坐在这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说出个不字来。 这种小茶铺里,不同于那些高大上的茶楼,处处透着讲究,说书唱曲的有,但是绝对不够地道,往往都是些歪瓜裂枣、长相不符合审美的小老头坐在墙边小板凳上,拉着二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几句,花生瓜子也有,摆盘却不够讲究,小二哥儿随手一抓,那就是一盘,多的多、少的少,也没有人会挑剔,坐在这里就是喝茶解渴,你一眼、我一语,甭管认不认识的,说说笑笑,反正透着两个字自在,能够走进来的人,也多是那些不够体面的穷苦百姓。 如四爷和尔芙这样穿着得体、考究的人,往那一坐,绝对是出西洋景。 喝下一碗温嘟嘟的茶水,解渴,吃下两瓣花生,尔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围观,再瞧瞧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东望西瞧的小七和弘轩,她偷偷拉了拉身侧坐着的四爷,决定把这个做恶人的机会让给四爷。 四爷无语,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他都快被那些人看毛了。 等到弘轩和小七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大茶碗上,四爷拍拍手,招呼着一家人撤退了,这大碗茶喝着爽快,喝着解渴,却挡不住被围观的尴尬,小七和弘轩也不是傻子,谁能乐意留在茶铺里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呢,所以三两口喝光了茶水,便也就跟着四爷和尔芙继续往街上逛游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前门外,不但有各地来的打把势卖艺人和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更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泼皮浪荡汉,成群的地痞泼皮,梗梗着脖子,摇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曲里拐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悠,时不时地从街边小摊上抓把吃食,瞧着就透着股讨厌。 当然,这种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跳出来得罪尔芙和四爷这种打扮讲究的大人物。 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喜欢做些除暴安良、抱打不平的事儿,比如弘轩和小七。 就在尔芙眼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扭扭穿着身绸面小褂的地痞泼皮在又一次伸手在旁边卖绣活的小姑娘脸上摸一把的时候,弘轩和小七跳出来了,他们表示他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两个半大孩子也是胆子大,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虽说弘轩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那地痞揪着辫子扯开了,正当那小地痞打算揪住小七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四爷撸着袖子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尔芙无语地捂住了脸,同时求救似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 谁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事来,连身后跟着护着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地痞泼皮的同伙就将四爷围住了。 “老小子,这是哪个爷们没系好裤腰带” “孙子,敢和咱们海沙帮呲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甭跟他废话,揍他” 四爷不是直郡王胤禔,亦不是诚郡王胤珴,拳脚功夫会些,却是不多,要是收拾个把地痞泼皮还成,但是被一群地痞泼皮围上,那也就剩下挨揍的命了,偏偏他还要护着小七,不等护卫跟上去,便一不留神地被一个莽汉子打了个乌眼青。 “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没想到有你们这帮败类扰乱安定。 得,今个儿爷心情好,便替顺天府解决了你们。”四爷恼羞成怒地指着还要动手的地痞泼皮,退后两步,冷声训斥道,随即不等这些地痞泼皮再围上来,便一摆手,让护卫们上前帮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四爷可不会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要说该着这些地痞泼皮倒霉,换个眼神灵光的,瞧见小七和弘轩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该退让了,哪里还会和四爷起争执,偏偏今个儿被揍的那个地痞是个浑人,这上前帮忙的人为了表示自个儿的义气,也不好退缩,这一下子就惹上事了。 堂堂亲王被揍,护卫们动起手来,那肯定是不能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波地痞都摔躺在地上了,那些地痞泼皮本来还打算叫嚣两句,撂下几句狠话,却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这些狠话说出口,领头的护卫统领就直接丢出一块腰牌来,旁边那些做围观群众的衙役捕快瞧见,哪里还敢躲在旁边看热闹,抡锁链地抡锁链,拿棍子地拿棍子,直接就将这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地痞泼皮都锁上带走了。 “疼么”尔芙有些胆怯地上前几步,来到四爷的跟前,低声问道。 “爷够威风吧”坏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换做平时的话,四爷绝对不会和那些地痞泼皮交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如同德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威风凛凛,不但没觉得丢脸,还有些自傲地挺着胸脯,冲着尔芙问道。 对此,尔芙只能是满脸无奈地点点头,不好出言戳破四爷的美梦。 “咱们继续逛吧”四爷拍拍还有些愣神的弘轩,招呼过躲在尔芙身边做可怜状的小七,指着前面热闹的街市,笑呵呵的说道。 “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尔芙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低声道。 尔芙这一建议,得到了小七和弘轩、乃至于苏培盛等人的一致赞同,因为四爷脸上的黑印,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偏偏四爷还茫然不知,有些扫兴的跟着尔芙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里。 苏培盛一马当先地要了个雅间,伺候着四爷等人进了雅间,守住了雅间门口。 雅间里,尔芙等着小二儿送了热茶和点心、干果上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笑着来到了四爷跟前,轻轻沾了沾四爷的脸颊,轻声说道“那些地痞泼皮实在是太损了,竟然趁着你护着孩子没工夫还手的时候,趁机冲着你脸上下手” 啊咧 四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尔芙用帕子擦拭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再瞧瞧小七和弘轩忍俊不禁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次是丢脸了,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逞强道“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就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孩子跟着的话,爷保管将他们都打得爬不起来” “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是不符合爷的气质呢”尔芙淡笑着配合道。 “嗐,爷就是瞧不惯他们欺负人。”四爷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草草给这件事下了个结束语,便不尴不尬地端起茶碗,小小口地抿着,琢磨着该如何找回面子,不然他这个阿玛在小七和弘轩跟前的面子就彻底丢干净了。 尔芙早就知道四爷的拳脚功夫不好,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是却不妨碍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作死。 这人就是传说中海沙帮的帮主。 苏达拉,正蓝旗领下苏佳氏子孙,一个领着俸禄的八旗子弟,祖上也曾经是为大清朝开疆扩土的悍将,但是儿孙都不大争气,早已经退出朝堂,而这混小子不甘心就这么落魄,便在前门外这边儿拉拢了十几个闲帮,弄了个所谓的海沙帮,一心想学着水浒传里的宋江,做个义气儿女。 他听说他的帮众被顺天府巡街的衙差带走,得知是个眼生的老小子坏的事,被底下人一激,便直接找上门来了,也亏得他们能找到已经坐在茶楼里说话的四爷,当虚掩着的雅间门被踹开,苏培盛如同球似的从外面滚进来,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傻,明明知道四爷的来头不小,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苏培盛是四爷跟前的大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不假,却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被人从外面踹进雅间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忙跪地请罪道,他也是倒霉,要是他能警醒些,也不至于被人从外面踹到雅间里来,他本来就靠在雅间门口愣神,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送上门来找麻烦这件事。 “一边站着去。”四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将苏培盛赶到了旁边,挑眉看了眼堵在雅间门口的十来个拎着棒子的地痞,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无故滋事是犯王法的事儿。”说完,他就已经给外面负责保护他的那些护卫丢去暗号,他已经丢脸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地痞泼皮丢脸了。 苏达拉仗着满洲八旗的出身,瞧着四爷那身不俗的打扮,却也是不放在心上,手里头转着溜溜球就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儿,还自以为自个儿丰神俊朗地丢给尔芙一记小眼神,随即冲着满脸怒容的四爷,很是嚣张地威胁道“老小子,别看你穿得跟个人儿似的,但是爷想要收拾你,也不过如同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不想从前门外爬着出去,那么就。”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分开两腿,指着两腿之间的空档,做了个有暗示性的动作。 重回四爷府 第1874章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75章 “这椅子好有意思啊,又是额娘专门让府里木匠做的么”小七有些好奇地瞧着眼前这张怪模怪样的婴儿椅,娇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忽视的不痛快。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轻声答道“昨儿才送过来的新玩意儿,有趣吧 小米团现在长大了,也该和咱们一块用膳了,要是弘轩也过来,咱们一屋的人就算是凑齐了。”说完,她偷偷瞧瞧四爷,见四爷脸色并无变化,这才放下来心,又替小七盛了一碗味道比较清淡的排骨冬瓜汤,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儿,免得四爷注意到茉雅琦今个儿并没有过来这件事。 虽然她总是暗暗告诫自个儿,自个儿是嫡福晋,自个儿是府里所有孩子的嫡额娘,但是她到底还是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是自个儿生的孩子,让她发自肺腑的疼爱,她实在做不来,想到刚刚她看见茉雅琦没有跟在小七身后,出现在正院上房里的那一抹窃喜,再想想在前院孤零零用膳的弘轩,她都为自个儿的这点小心眼儿脸红,可是让她装出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来,她又着实是做不到,起码她经常会忘记这府里不但有小米团这个小孩子,还有董鄂氏所出的四格格和乌拉那拉媚儿所出的五格格。 坐在主位的四爷闻言,笑着道“明个儿吧,明个儿晚膳就让弘轩过来用吧。” 其实他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十只手指都各有长短,连他这个做阿玛的都做不到将父爱平均分给所有的孩子,他又如何好意思要求尔芙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都当成是亲生子女来疼爱,所以只要尔芙在大事上不糊涂,不要太区别对待小七和那些妾室所出的孩子们,他并不会计较太多。 再说,他觉得尔芙在对待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时,也并没有苛待半分。 旁的不说,只说小七和茉雅琦这两个格格。 茉雅琦几次找尔芙的别扭,甚至闹得尔芙在康熙帝跟前儿丢脸,李氏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尔芙,但是现在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里,尔芙也并没有苛待茉雅琦,但凡是小七有的,茉雅琦都有,便是小七没有的,只要茉雅琦需要,要求又不是特别过分,她也会尽量满足,单凭这一点,四爷就要夸尔芙一句大度。 在四爷看来,若是他和尔芙易地而处的话,他做不到尔芙这样善待茉雅琦。 更别说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出大阿哥弘晖,差点在元宵夜宴上用弯刀要了尔芙的命不说,还引爆了尔芙罪臣之后的身份,便是乌拉那拉氏这位先福晋,也是面甜心苦地设计过尔芙,更设计害死了尔芙的一双龙凤胎,而现在尔芙也仅仅是无视弘晖,当做府里没有弘晖这个人而已,从未想过要伤害弘晖这孩子报复,在弘晖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时候,还为弘晖求情辩解,强调弘晖的仁孝之心,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就不要和弘晖一个孩子计较。 这样一位温慧贤淑的女子,四爷又怎么能忍心辜负她呢,再想想今天弘晖突然冲到自个儿书房里说的混账话,他真心觉得弘晖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当然,四爷也是更觉得失望和心寒。 他还没死,弘晖这孩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成婚分家这种事儿了 是的,乌拉那拉媚儿从尔芙这里得知尔芙要变卖府里产业的事,根本没有想过尔芙随后虽说的那些要另外置产的话,直接就跑到佟佳氏那边去商量这件事的可操作性了,佟佳氏也没有辜负乌拉那拉媚儿的一番苦心,几番辗转,愣是不到晚上就将尔芙私下里变卖产业的事儿传到了弘晖的耳朵里,也得要怪弘晖这些年跟胡太医学得那些凝神静气的本事都喂狗了,他甚至等不及身边跑腿儿的小太监去核实一番,便急不可待的去找四爷告状了。 他倒是忘记想想,这府里一草一木的所有者都是四爷,如果没有四爷点头同意,便是尔芙是府里的女主人嫡福晋,又怎么可能将那些收在前院陈福手里的地契、房契拿到手里,弘晖跑过去一问,不但不会让四爷对尔芙有任何反感,反而会让四爷觉得弘晖迫不及待要分家了,这让一向看重弘晖的四爷如何能不觉得心寒和失望呢 不过这些事儿,四爷并没有告诉尔芙知道,弘晖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不愿意弘晖在尔芙跟前丢尽脸面,也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污了尔芙的耳朵 越想,他就越是觉得委屈了尔芙,越想,他就越发想要弥补尔芙 尔芙本来还想要问问四爷,弘轩那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也好吩咐小厨房那边提前准备,不过她一歪头就瞧见了明显在魂游天外的四爷,这吃着饭都能走神,难道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要四爷处理么,她这想着,脸上就写满了困惑,随着弘轩这孩子的年纪渐长,不好经常出入后院,她就越发不容易了解外面的动向,尤其是朝堂上的消息了 不过她见四爷走神,却也没有打扰,该给四爷夹菜就夹菜,该给四爷添汤就添汤,服侍着四爷在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下用过晚膳,又低声吩咐诗兰轻手蹑脚地将饭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好,也不管四爷还坐在圆桌边儿愣神,对着小七招招手,直接招呼着小七进内室里去说悄悄话了。 待到堂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还端着碗的四爷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将饭碗撂在桌上,也没有在堂屋里停留,寻着内室里的细微声音,迈着大长腿儿就过来凑热闹了,连养成数十年的练字习惯都舍弃了,他瞧着正并肩坐在美人榻上说话的母女俩,随手拎过有些烫手的茶壶替自个儿添了杯茶,浅浅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压下了喉咙里的油腻感觉,笑着打趣道“瞧见爷走神都不知道招呼一声,还把爷的小格格拐走了” “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多,我和小七哪敢随便打扰你呢,又不能一直坐在桌边陪着你愣神,只好将堂屋让给你自个儿想事情,我们娘俩来内室里说话了”尔芙笑笑,留小七坐在美人榻上,起身来到半月桌拼成的圆桌旁边儿,拉过一把绣墩坐下,满脸淡然的回答道,其实回到后院里的四爷就和寻常男子没太大区别,不喜欢板出一张冷脸,更不会摆什么亲王的谱儿,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留着鼠尾辫儿的男人了,她可是不折不扣的相貌协会成员呢 小七从小就喜欢腻在四爷身边儿,见尔芙都坐到圆桌边儿和四爷说话去了,也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阿玛,额娘刚刚说她打算给我和茉雅琦姐姐在京里挑选两个不错的铺面做嫁妆,让我自个儿琢磨琢磨铺面到手以后要如何打理才能够避免坐吃山空,您有什么好建议给我么” 年纪还小的她,还不明白嫁妆的含义,也不懂一个女孩子提起嫁妆该害羞的情绪,一门心思都是要如何彰显自个儿在自家阿玛跟前的存在感。 不过小七这么一问,倒是真把四爷给难住了。 作为皇储候选人,他跟着大儒名士钻研过治国安邦的本事,也跟着康熙帝学过如何统御群臣,却唯独没学习过要如何赚钱,毕竟朝廷赋税都是有户部官员去操心的,他自个儿这小家的日常开支,也有陈福、张保和傅鼐去操心,他只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儿就足够了,突然让他想一个能赚钱的买卖,他表示压力山大啊,但是小七还满眼期盼地瞧着自个儿呢,他总不能承认自个儿不擅长此道吧,所以他拿出了和朝臣耍太极的工夫,故作深沉地捋着颌下青须,淡然道“既然这是你额娘给你的考验,阿玛怎么能够插手呢,不如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等你有主意了,阿玛再帮你参详参详如何” 对四爷无比信任的小七根本没有想过四爷是在推脱搪塞自个儿,眨巴着和尔芙十分相似的杏核眼,笑眯眯地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娇声应道“好,那小七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小七要多多赚钱,给额娘买漂亮的珠花首饰,给阿玛买镇纸玉佩呢” “那阿玛就等着小七赚银子给阿玛买镇纸了。 正巧阿玛书案那对珐琅彩的铜胎狮子镇纸被弘轩要去了,阿玛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镇纸顶替呢”四爷也乐得配合,捋着胡子,满脸是笑的配合道。 只有尔芙无语地摇摇头,暗暗为小七的未来发愁着。 这小七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糊弄呢,别说外面捧着宝贝要讨好四爷的人有多少,单说四爷私库里的宝贝就数不清,哪里会缺什么镇纸,不过想想自个儿能戴上小七赚钱买来孝敬自个儿的珠花,这心里怎么也甜滋滋的呢,难怪那时她老爸、老妈怎么那么喜欢和朋友、同事炫耀自个儿送给他们的小礼物,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小得意呢,即便小七答应送给她的珠花还是空中楼阁 难得有这种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说闲话、唠家常的机会,三人都很珍惜,话题也是越扯越远、越扯越偏,直到外面月光洒满庭院,天色彻底黑下来,尔芙和四爷这才有些不舍地送着小七出了房门,一直送着小七到了听雨斋外面,这才转身回到了正院说话,不过那种感觉找不到了,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头,喃喃道“这规矩真古怪,好好的孩子非要搬出父母住的院落,一个人领着一帮婢女仆从住在别的院子去,孤零零的,夜里害怕都不知道该找谁哭诉去呢” “这小七和你分院别居都已经几年了,你怎么还不适应呢”四爷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家这小妮子真是太容易感情用事,明明都已经分开住几年了,怎么今个儿突然伤感起来了呢,不过听尔芙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七领着婢女仆从孤零零住在听雨斋里,好像真的有些可怜,尤其是他回想起刚刚小七一个人往听雨斋院子深处走去的背影好吧,四爷算是彻底被尔芙给带歪了。 到底是男人,没心没肺,这两个院子住着和原来一个住主院、一个住跨院能一样。 尔芙闻言,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不过想到她要给小七挪院子的事儿,还需要四爷同意,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我就住在西小院,小七住在和西小院一墙之隔的跨院里,说是分开住,其实两个院子中间就隔着一道月洞门,而且那道月洞门从来没锁过,碰上打雷下雨的时候,我更是要过去亲眼瞧着她彻底睡熟了,然后再回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后来更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的住着,现在听雨斋说是和正院离得不远,但是你想想咱们刚才东拐西绕走了多远,便是我想要去看看她,这都要在路上走一炷香工夫,要是她真的害怕,我哪里能照顾到她呢” “那你想怎么办”深谙尔芙性格的四爷知道尔芙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怎么办,正院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那是你为了我更方便打理中馈安排的,我明白是你的好意,我也不打算再折腾这些已经住习惯的管事嬷嬷,再说小七也长大了,应该有自个儿的院子,平常有手帕交过来,她们也好能更加自在的说说话,所以我打算在正院正对着听雨斋位置的后围墙上开一个小门,这样以后小七来往方便些,晚上在这边用过膳,也不需要再绕远路回去听雨斋休息,要是她那边有事,我也能更快过去,你觉得怎么样呢,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呢”尔芙笑着让诗兰去书房里找出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指着正院和听雨斋之间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柔声建议道。 。 重回四爷府 第1876章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讲究,一盘小炒肉就那么一丢丢多,一桌上摆了六道菜和一大碗鸡丝火腿汤,却未必够尔芙填饱肚子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她有着那么多的私房钱,这点点伙食费就是洒洒水了,只要小生子不嫌麻烦就可以了,而她也乐得享受这种好吃好喝的小日子。 其实正院这边,不单单是尔芙的伙食好,连最底层做粗活的洒扫宫女都是吃荤素搭配合理、米饭管够的工作餐,这也弄得那些做粗活的小宫女一门心思地往正院钻,她们不求升职加薪,只求能吃饱吃好。 毕竟大厨房给宫女仆从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比猪食抢不了多少,要不是尔芙掌管中馈,她们还有很多都吃不饱饭呢,所以说别看尔芙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在最底层的宫女仆从心目中的威望,却是比四爷还要高呢 一顿简单温馨的早午饭,尔芙很快就解决完了。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坐在窗边摆着的改良版包软垫如现代中式款沙发似的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腿儿同款的小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悠着,笑眯眯地看着廊上拎着个水桶满脸苦逼怨愤的李氏,享受着难得的这份清静。 “你们说说,这李庶福晋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本来好吃好喝地在东小院那边待着,非得跳出来找事,要是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顺手接过诗情送过来的蜜饯攒盒,尔芙笑眯眯地指着正在廊下敲打地毯的李氏,恶趣味地嘟哝道。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 老福晋在您出阁前就曾经跟您说过,这治家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虽然是没有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也没有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却和领兵打仗的将领一样,一定要本着慈不掌兵的想法,下手干脆、落狠,动手的时候就讲究个稳准狠,您要是之前就摆出您嫡福晋的威风来,李庶福晋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您作对。 不过要是老福晋瞧见这一幕,估计也就能放心了。”尔芙身后不远处正在抄录新家规的诗兰趁着研墨的空,抬头瞟了眼窗外院子里的动静,笑嘻嘻的接茬道,她早就看李氏不爽了,成日里趾高气昂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李氏是这四爷府里头的正牌福晋呢 “你们说得容易,却是不知道四爷和她的缘分不浅。 这次我能这么轻易收拾她,也亏得她自个儿脑抽和四爷动手,不然你以为我就能让她在我这里做个洒扫宫女,其实说白了,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四爷想要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我这边前脚让她来立规矩,后脚她就敢装病告我的刁状,到时候我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兴许没有压下李氏这个恃宠生娇的小妾,还被四爷教训一顿,落了我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嗐,真是为难死我了”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能承认自个儿之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她抬手抚着鬓边的碎发,故作高深莫测地抿嘴儿笑着,翘起兰花指在身前晃了晃,柔声说道。 诗兰和诗情二人可不觉得尔芙这番话是在给自个儿找面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齐齐赞叹道“到底还是咱们主子最聪明了,看李庶福晋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资历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她,别看她现在认打认罚,骨子里不会认命的。 要我说,李氏这个人就是一只百折不挠的小强,不折腾到最后一口气,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不信你们就好好看着吧”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越挫越勇的李氏是会听天由命的性格,她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氏不会看不清,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李氏的性格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当然该提防的地方,她也不会疏漏,她扭头招呼过站在旁边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对了,你记得让盯着李氏干活的那几个小宫女都给我认真些,别最后没收拾成李氏,反而让她钻了空子,在我日常用惯的东西里动什么腌臜手段”说完,她就笑着摆摆手,让诗兰和诗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继续低头研究她手边放着的那几本账房送过来的人情往来的册子去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勤能补拙 这些话,这几天就如同滚弹幕似的在尔芙的脑子里打转转,她也着实是被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下定决心要拿出高考前备战百天的那股子劲头,势要将这些记档册子和人情往来,以及府里头各处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也是个比较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她才会特地挑了这处能清楚看到上房动静的厢房,一边看李氏苦逼脸偷开心,一边苦着脸背资料,不至于这些资料还没有背下来,她就弄得自个儿情绪崩溃啦。 ,李氏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为了尔芙调整心情的玩具。 小半个时辰,尔芙将手里头的册子从头翻到尾,她已经将那些绕嘴的名字和亲属关系,以及对方的先祖都抄录在了另外一本小册子上,该划重点的地方就划重点,该特别标注的地方就特别标注,忙忙活活好一会儿,几支精致的水晶蘸水笔,随意地搭在山字形的笔架上,配合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她愣是在抄录的同时,把自个儿的小脸弄得小花猫似的,等她很是疲惫地坐直身子,她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诗情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 “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起这么绕嘴儿的名字。”她嘟嘟哝哝地翻着自个儿抄录下来的学习笔记,苦着脸在外间转了两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做苦工的李氏,一边默默施展着死记硬背的本事,打算在一天之内就将这爱新觉罗这些血脉亲族都记到骨子里去。 而此时此刻,李氏已经在心里将尔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她被送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苦活累活了,她连上房内室那一小方天地都没收拾干净,便已经是腰酸背疼地坐在了地上,什么仪态、风度,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休息。 偏偏被尔芙安排过来做监工的宫女就跟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还不停地催促她做这做那,丝毫没有顾及到她庶福晋的身份,如果不是她还理智清晰,知道这里是正院,而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东小院,李氏都恨不得将这个小宫女千刀万剐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小宫女的长相,打算日后找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她却没有想到,尔芙早就防备她会秋后算账的做法,所以负责来当她监工的小宫女,只不过是穿着宫女衣裳、做宫女打扮的白芷而已。 这也怪李氏平日眼高于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认识白芷。 就在李氏觉得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挪不动脚步去后院井亭打水的时候,已经在厢房小睡一会儿的尔芙回到了上房里,尔芙拧眉看着仍然是一团乱的房间,不高兴地冷声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你也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明儿再过来继续收拾吧”说完,尔芙就满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将满身臭汗的李氏给轰出了上房,让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似的李氏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正院,丢脸丢到了所有人面前去。 而就在李氏走出去的同时,她还很是恶趣味地跟了出去。 尔芙一路目送着李氏消失在小路尽头,又左右搜罗了下躲在暗处偷窥的宫人,她这才带着几分坏笑地重新回到了上房,她挥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想要收拾房间的动作,故意穿着脏兮兮的小靴子在地毯上踩了几圈,又让诗兰和诗情去换了脏鞋子过来,把内室里李氏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地面踩得脏兮兮的,彻底毁掉了李氏整个上午辛苦劳动的结果,笑眯眯地回到了暖烘烘的厢房。 她对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诗兰和诗情,柔声说道“你们俩一会儿把我用惯的被褥枕头都挪过来,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厢房这边了,上房就让它一直脏下去。 另外你们在把我后面说的话传扬出去。 就说是我说的,李氏什么时候把上房给收拾干净,我就什么时候不让她过来立规矩,要是她一直拖拖拉拉的,总是想蒙混过关,那她就要做好常驻正院的心理准备了。”说完这话,尔芙就一扭身往梢间走去。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甩了鞋子爬上大炕,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便闭上眼睛睡午觉去了,说实话,这暖烘烘的大炕睡着,就是比软乎乎的床舒坦,尤其是在外面大雪纷飞的时节,身下暖烘烘的,那滋味就别提多舒服了,只可惜正院的前主人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上房暖阁里的大炕给扒了,而临窗的小炕和东次间临墙的半截炕,白天坐着歇歇乏,或者是蜷着腿睡一会儿还好,要是整晚整晚睡在那小小的半截炕上,估计能累死人。 若不是之前尔芙想要折腾李氏,让人将厢房收拾出来,她还发现不到这块风水宝地呢,虽说厢房没有上房宽敞,也不如上房的家具名贵,可是就冲着这张炕,她就准备一冬天都住在这里了。 厢房的梢间是对面炕,诗兰和诗情收拾着被褥,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尔芙休息,她舒舒服服地睡醒一觉,瞧着眼前大变样的厢房,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太能干了,要是李氏也有你们这本事,估计明个儿就要摆脱过来立规矩的痛苦生活了。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歇歇。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跑趟腿,打发个小宫女过去给李氏送桶热水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体恤她辛苦,让她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免得明个儿过来一身酸臭熏到我,还有也要提醒她注意仪表,瞧瞧她刚才离开时候的那副狼狈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呢” 要说尔芙这嘴儿是真损,这心眼儿也是真坏,好在她的心思都用在了恶作剧上,不然足以黑化成为把持朝政的吕雉之流,想想李氏要是被弄成没胳膊没腿儿的人彘,那滋味还真是蛮酸爽的么,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尔芙做出太过突兀的举动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李氏收到那桶从正院送过去的热水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在,诗兰和诗情都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了,也算是了解她。 诗兰知道尔芙那点恶趣味,特地挑了个胆大嘴巧的小宫女过去送水,当小宫女拎着空水桶从东小院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人叫进了厢房,让小宫女绘声绘色地将李氏收到尔芙赏赐时候的表情描述出来给尔芙知道。 果然,尔芙一听完就笑着给小宫女打了赏。 不过考虑到李氏的小心眼儿程度,她还是不忘提醒了小宫女一句“这几日,你就别往外走动了,免得被李氏抓到短处责罚,到时候我这个做福晋的,也未必能赶得及过去救你,不过要是咱们自个儿院里,想来李氏就算是看到你,也拿你没有办法。” “奴婢晓得,谢主子赏。”小宫女笑嘻嘻的点头道。 “行,那你就先下去忙活吧。”尔芙见小宫女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应该不会明知道危险,还要偷摸跑出去作死的性子,笑着摆了摆手就让小宫女出去了,而她则换了身体面的外袍,领着诗兰和诗情去前院给忙活了大半天的四爷送饭去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77章 若不是旁边还有宫人再收拾四爷等人用过的茶碗,她真恨不得狠狠扇自个儿两个嘴巴,怎么就那么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儿,无缘无故地惹上麻烦,弄得自个儿里外不是人。 一直和弘轩躲在门口偷听的小七,忙跑到了尔芙身边,轻轻拉了拉尔芙冰冰凉的手,轻声宽慰道“额娘,您别生气,阿玛并不是故意要罚您,您别把那些人的酸话放在心上,其实小七和弘轩,还有阿玛都是知道的,您绝对不是想要挑拨茉雅琦姐姐和李庶福晋的关系,您就是太想要替阿玛分忧了” “傻丫头,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觉得下不来台。”尔芙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伸手招呼过还在门口戳着的弘轩到跟前来,柔声解释道,她其实真的不是想要去挑拨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她还没有那么坏,但是听着李氏那样说自个儿,她仍然还是会觉得脸红耳赤地臊得慌,尤其是当着府里头那么多人的面。 说到底,还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 明明就是她做错了,她认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就是觉得不甘心,心里头不自在,想到这里,她勉强自个儿对着满眼担忧的两个小家伙儿笑了笑,一手领着小七,一手领着弘轩,沿着抄手回廊往正院走去,在心里头默默安慰自个儿,禁足半个月就当是给自个儿放个假,好好歇歇乏,至于说抄经就只当是练练字吧,这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片,她堂堂四福晋,未来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总不能写出来的字就半点风骨都没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头的委屈,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至此,大年初二的四爷府正院,院门紧闭。 尔芙换了身素衣棉袍,命人取来整卷的经书,盘腿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一手翻着泛着墨香的书页,一手握笔认认真真地抄着经书,整个人都沉下心来,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不去考虑外面的纷纷扰扰。 只不过她想要静心抄经,外面的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其中最是上蹿下跳的就是被李氏当枪用的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她想着李氏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以己度人的暗自思忖这件事从头到尾,该不会都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见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疏远,想要借着茉雅琦,一举将明显在四爷跟前失宠的四爷踩下去,只不过却没想到李氏技高一筹,没有踩中尔芙特地为李氏设下的圈套,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挑明此事,让四爷彻底看清楚尔芙的真面目。 不过接连几次都没有能在四爷跟前讨到好,反而惹了一身骚,让珍珠也学聪明了不少,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忙三火四地跑到四爷那里去说三道四的,而是让身边的近身宫女偷偷将她心里头的猜测传了出去,企图通过舆论压力彻底让四爷正视尔芙的阴暗面,但是现下打理府中中馈的主事人是毓秀姑姑,这位在宫里头浸染半辈子的聪明人,比起尔芙的治家手段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她发现府里头的犄角旮旯里出现了这样的传言,直接抓了两个传闲话传得最起劲的小宫女,杀鸡儆猴地当着府里头所有宫人的面,狠狠责罚了一番,又将人直接交给了慎刑司处置,直接将小乌拉那拉氏费心费力想出来的法子掐死在萌芽状态,同时还让人将这消息给前院忙着调查茉雅琦中毒原因的四爷送了过去,提醒四爷,这禁足嫡福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理智了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尔芙还没有抄完第一卷经书,就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 “毓秀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收回毓秀交还回来的对牌和账本,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急忙问道,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这智商就一直没有在线,怎么就一夜工夫就改了风向,难道是已经找到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升腾起了几分期许,眼巴巴地看着毓秀。 说起茉雅琦的事,毓秀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说谁倒霉,这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就如同不存在似的,如果说尔芙的治家手段不高明,可是换了四爷和毓秀接手,仍然是毫无进展,要不是茉雅琦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拉活的,毓秀真怀疑是茉雅琦为了解除婚约才弄出来的这出闹剧,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劝道“福晋,您也别着急,这件事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是谁做的,总逃不过天眼恢恢,早晚都能查清楚的。” “我知道,我是怕时间太久,耽搁了茉雅琦的身体。” “主子,恕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这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也难怪您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若是换做其他人,绝对不会为了茉雅琦的事情,说出那么冒失的话来,老奴说句心里话,这茉雅琦是四爷的亲生血脉不假,可和您的关系,真没您想得那么亲近,您也犯不着将这份善心放在她的身上,做到本分就是。 当然,这话要老奴来说,实在是有失体统,却是大实话。” 越是和尔芙相处,毓秀姑姑就越是同情、可怜尔芙,如果让尔芙这样的女子嫁到普通人家,小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偏偏就嫁到了皇子府里,作为一位要攘内安外的福晋,尔芙心善这点就是最大的弊端,她做不到软硬兼施,也做不到心狠地看着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遭罪,若是四爷府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性子的还好,但是不论是瞧着嫡福晋位子就眼红的小乌拉那拉氏,还是一直不能安守本分的李氏,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也就弄得尔芙太过被动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不会这么糊涂了。”尔芙笑着道。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些话,还是不宜说得太清楚,毓秀见尔芙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恭声告辞道。 目送着毓秀姑姑离开上房,尔芙深吸了口气,让诗兰将对牌和账册都送到书房去,起身用凉水拧过的帕子擦了把脸,勉强自个儿重新打起精神来,也迈步来到了书房里,既然她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擅长宅斗之术,那她就尽己所能地做好本分,不让人挑出错处来,笨鸟先飞早入林,她就不信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还真就斗不过这些个就懂得围着男人打转转的古代女人们了。 斗志昂扬,战意十足 尔芙就差在脑袋上绑个红布条,写上奋斗、崛起这样激励人心的话语,意气风发地来到书房里,动作优雅且从容地坐定身子,拿过离开她手不过一日的账本,一手拿着炫彩坊精致的水晶笔,一手不熟练地扒拉着算盘珠,细细核算着每一笔支出,确定没有错账、乱账之后,她又拿出了白娇前两日交给她的物价清单,对照着大厨房那边叫过来的细账,一笔笔地清算着,绝不给任何人留下贪墨公中的机会,她这一忙活起来,倒是也就真的忘了那些烦心事。 当夜色再次降临,静思居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氏不知怎么好似才知道尔芙被解了禁足的消息,竟然直接就在茉雅琦的床前和四爷闹开了,四爷也是被气急了,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将李氏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最重要的是李氏的脑袋,还就那么好死不死地磕在床角的位置,摔了个头破血流,这女人破了相是大事,尤其是当着自个儿子女的面挨打了,李氏本就算不得是个多么贤良温慧的女人,登时就变身泼妇和四爷厮打了起来,然后就将四爷给挠了。 尔芙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换上了要出门穿的锦衣袍服,“这李氏还真是一天都不能消停下来,烦死人了”说着话,她顺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鎏金手炉,坐上门口停着的暖轿,急忙赶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 而就在她走下暖轿的刹那,将袖筒和手炉交给诗情的瞬间,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年夜那天是飘着雪花的大冷天,那些平日就待在暖阁里养尊处优的女眷,一个个都穿得厚重的大披风,怀里头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太医在检查花厅里物品和食物的时候,因为各院女眷都已经回到各自院子里休息,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点,也就一直都没有人想过要去检查这些女人使用的手炉、香料,那如果哪天某个人使用的手炉里是混入了某种药材,与茉雅琦调理身体的汤药相冲,也是可能会引起那样的中毒反应吧。 关于这点,她不肯定,却是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她并没有那么急躁地想要去吩咐太医查证些什么,因为已经过去两三天时间了,足够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清理掉一切线索,现在她再匆忙去证实些什么,无非是让人再踩她一脚罢了,所以当她想到这点以后,便也就将心里头的怀疑压了下去,稳定心神地去专心处理静思居里的乱子了。 一袭紫红色绣金丝暗纹的妆花缎锦袍,让尔芙显得威仪十足。 她拧着眉头走进乱糟糟的内室,先是对着坐在美人榻上生闷气的四爷俯身一礼,随即扭头瞧了瞧还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氏,满眼嫌弃地撇着嘴儿,冷声吩咐道“还不领你家主子去净室洗洗,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就不怕旁人笑话” 要说李氏这个人,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傻,或者是说她心底对尔芙的恨意都已经压过了她对权势的期盼,一瞧见尔芙进门,眼泪也不再抹了,一副豁出去架势似的扑到尔芙的跟前,甩开要拉着她去净室洗漱的宫女,咬牙切齿的叫骂道“笑话,笑话就让她们去笑话吧 妾身虽说身份不显,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庶福晋吧,为了自个儿被人算计的女儿说上两句话就要被四爷这样打骂,妾身这脸面早就丢干净了,也就不怕再丢脸,死了倒是干净,总好过活着,继续丢茉雅琦和弘昀的脸,省得日后有人在弘昀和茉雅琦跟前,说起她们还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额娘 反倒是福晋您,您瞧着妾身这样,应该很欢喜吧” 说完,她就已经张牙舞爪地往尔芙身上扑来,涂着淡红色蔻丹的手奔着尔芙的脸就抓了过来,吓得旁边宫女忙上前阻拦,要不是诗兰以身相替,抬手护住了尔芙娇嫩的脸蛋,就冲着李氏能将诗兰的衣袖抓破的那个力道,尔芙绝对会被李氏挠个满脸花。 “还不将她拉出去”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四爷见状,再也顾不上装深沉了,也顾不上脸面了,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对着李氏冷声呵斥道,同时伸手招呼过苏培盛上前帮忙,免得那些个宫女做事畏首畏尾的,让李氏在这里继续胡闹,吵得茉雅琦都不能好好休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氏再是挣扎,也终究拗不过这些宫女的齐心协力,她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被塞到了软轿里,被抬回了东小院去。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静思居里,茉雅琦脸泛青灰地坐在床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尔芙和四爷,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表示出对四爷和李氏的担心,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瓜儿就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孩子”四爷揉着被李氏抓痛的左腮下,叹气道。 “太医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呢”尔芙一边交代诗情回正院取薄荷膏和凝玉膏,一边关切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茉雅琦,低声问道。 说起茉雅琦,四爷又是一声叹息,连话都懒得说了,伸手拿过了旁边角几上放着的脉案,递到了尔芙手里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78章 没办法,废太子是他真心疼爱了三十年余年的儿子,虽然他知道胤礽的才能不足以承继大统,但是他却想要为胤礽安排一条能富足生活一辈子的后路,这条后路就是对胤礽表现得足够友善的老四,以前他也曾注意过三阿哥胤祉,可是从胤祉对老四下手这件事上来看,似乎唯一能接受废太子继续过富足日子的人就只有老四了。 虽然张廷玉没有看到老四,却带回了韩大夫记载的脉案。 康熙帝召宫中值班御医过来看过了,风险很大,作为帝王,他不能流露出后悔,但是作为父亲,他又怎么会不心疼老四,让老四接受种痘是他安排下的,他承认他到底是自私了些,如果换做是老二胤礽的话,他应该是舍不得的吧 懊恼、自责、无奈、苦涩 种种滋味如同雨后春笋似的在康熙帝的心中钻出来。 他现在唯一能为老四做的事情就是肃清老四府里头的钉子了。 与此同时,他也下旨解了德妃娘娘的禁足。 大着肚子的尔芙,已经被韩大夫和秦大夫合力赶出了四爷居住的暖阁,虽说她是接受过种痘,不会再次感染天花,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抵抗力,而且多日来心思不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些不好,要是在这么折腾下去,估计不等四爷这边好起来,她就要彻底病倒了。 “主子,您吃些东西吧”距离暖阁最近的一处偏殿里,丫儿扶着坚持守在窗边望着暖阁方向的尔芙,轻声劝说着。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她并非故意要折腾身边婢女,也不是存心糟蹋自己个儿的身子,她实在是没有胃口,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孕吐都出现了,满嘴苦味,脑袋嗡嗡疼,却就是吃不下、睡不着,她也知道她这样不妥,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偏偏她现在怀有身孕,不能服用安神茶这些药汤,全凭着意志力硬挺 呼望着窗外的空旷,她幽幽叹了口气。 不能这样下去,打起精神来,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 她就这样碎碎念的给自己洗着脑,终于勉强自己个儿喝了小半碗粥,加了药材熬煮的米粥,十分软糯,味道却并不好,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吃这些药膳的话,她的身体就更加吃不消了,与其强逼着自己个儿吃了吐、吐了吃的难过,还不如就这样,如果不是没有榨汁机,她都恨不得直接喝药汁过日子了。 这般想着,尔芙扭头看了眼窗台上放着的自制日历。 四爷的危险期是两天前开始的,按照秦大夫和韩大夫的说法,全过程需要小半个月,但是四爷的情况和寻常种痘的过程,又有些不同,按照正常种痘的过程,疹子是从脸颊、四肢扩散到全身的,开始是就是一颗颗不起眼的小疹子,然后一点点地红肿,有的时候会因为感染化脓,演变成全身脓肿的症状,全过程需要半月左右,然后才一点点得消炎结痂,而四爷身上的疹子则是很突然就全部冒出来的,跳跃过了一点点恶化的过程,让没经验的两位老先生有些拿不准主意。 这会儿,她有些后悔让瑶琴匆忙打发走张廷玉了。 她其实并非抽不出一点空来见张廷玉,实在是她不想再引起其他人对四爷的注意,不愿意病中的四爷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但是送走了张廷玉以后,她又有些后悔,如果她之前见张廷玉的话,她就可以让张廷玉从宫中取出四爷之前的脉案来,让两位老先生有个参考,毕竟宫中脉案记载,远比现代医院的病例更加详细,包括一些会引起不适的药材等等都会记录在册,还有之前四爷吃过的方子,也会一一记录在案,可是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她也唯有暗恼自己个儿的思虑不周,研究着让伊尔泰回宫跑一趟,偷摸将四爷的脉案带过来,相比于四爷的性命,其他的事情都需要靠后,哪怕让所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本该已经死了的女人又如何,不过就是早些面对流言蜚语而已。 好在,康熙帝是个很细心的帝王,当他知道诚亲王将他早准备给四爷的太医拦到自己个儿府上,身边只有两位民间大夫伺候的时候,他就已经命人去太医院取四爷的脉案了,尔芙的担心,他同样也有所准备,也正是因为想将这事做得更加隐蔽一些,这才耽搁了些许时辰,没能让张廷玉带着脉案来行宫。 夜半暮色起,一盏盏昏黄的宫灯,照亮着这方小天地。 尔芙裹着外袍,趴在窗边,隔着窗子看着被粗布条捆在床上的四爷,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掉着,以前总是听旁人说恨不得代替某个人去痛苦,她一直觉得这种便宜花话说起来,当着很能哄女孩子高兴,却从未有过亲身体验,但是现在她真的感觉到了那种豁出去的感觉,因为看着眼前的男人难受,她竟然比死要更痛苦。 呼 高烧、红疹,让四爷一直在半睡半醒中挣扎。 浑身上下蚀骨般的刺痒,让他如同疯汉似的挣扎着,这种痛苦难忍的时候,唯有窗边那抹尔芙的倩影,能让他暂时平静下来。 他其实并不是个很能忍受痛苦的硬汉,小时候的他渴望得到德妃娘娘的关爱,嫉妒倚在德妃娘娘怀里撒娇的小十四,但是他学问不如三哥胤祉出众,弓马骑射更是比不过大哥胤禔,甚至连比他年幼的老八、老九一小堆的弟弟都赶不上,太多注意力都被胤礽分走的康熙帝不会注意到他,偏偏他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说,只能拿房间里的家居摆设出气,又经常会磕碰出伤口来,每每这个时候,他就希望德妃娘娘能关注到他,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希望得到的关注,从未出现过,他便更加地愤怒、嫉妒,变本加厉地拿身边的家居摆设出气,如同恶性循环一般演绎着这一幕,最终他喜欢摔东西的恶习被康熙帝发现,落了个喜怒不定的四字评语。 虽然后来他努力克制自己动怒生气,心里头的委屈和不甘,却从未消失过,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就如同一只魔鬼般渐渐成长、渐渐壮大,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和其他兄弟合力把那个占据了皇阿玛太多宠爱的二哥,也是唯一一个在他最困难时候帮助过的他的好兄长拉下太子宝座的时候,他遇到了如阳光般温暖的尔芙,尔芙并不比其他女子娇媚,也不如其他女子能言善道,但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让他着魔似的迷恋上了这个有些呆、有些蠢的小姑娘,让他心里的戾气渐渐消散,让他终于看清楚了康熙帝和德妃娘娘、小十四等亲人对自己的关心,让他明白他其实并非自己以为的那般孤单可怜,让他没有在愤恨嫉妒之下做出伤害二哥胤礽的事情,让他不用故作坚强的竖起冰山,拒绝其他人的靠近,最终赢得了康熙帝对他的看重。 以前,他或许还看不清,但是当他真正感觉到死亡的脚步一步步逼近的时候,他很庆幸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也许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能顺利登上帝位,但是那时的他是一个孤单的人,比起那样的自己,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加幸福些,起码他知道他的离去有人是真心舍不得的,比如窗外那个一直偷偷望着自己的小妮子。 若说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女人是谁 不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是最早陪伴自己的李氏、宋氏,而是这个被四爷府所有女眷针对着的小妮子,小妮子有句话说得对,当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能接受他和其他人卿卿我我呢,如他就是,他连小妮子和小七、弘轩说话,疏忽了他的时候,心里都止不住的泛着醋意呢,偏偏这妮子将所有的嫉妒都压在了心底,从未在他跟前说过其他女人的坏话,也没有想过要去陷害哪个她嫉妒着的女人,只是赖在他的身边,珍惜他在的每一刻,用那丝温暖牵引着他不自觉地往西小院那处桃花源走去。 只是他却到底在地位和爱情之间,冒险选择了地位。 如果再给他重新选择一次机会的话,他还会不会选择地位四爷心里没有答案,他不会去后悔自己的选择,他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的,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容,想着等他病愈康复就能迎娶这个有些娇气的小妮子,总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当夜,四爷又一次渡过了危险。 韩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连声叹气地走出了殿门,瞧着站在窗外不知道多久的尔芙,连发梢都被露水打湿的尔芙,微微摇了摇头,接过宫人送上的热水盆洗了洗手,又用早已经用药水泡过的湿帕子擦了把脸,免得将病菌带出暖阁的范围,影响到宫中伺候的其他宫人,这才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示意尔芙抬起胳膊,站在廊下替她凝神把脉。 这都成了例行公事了。 一碗碗安胎药如同三餐似的喝着,好在肚子里的孩子似是能明白她的心情一般,并没有在这会儿和她闹别扭,一直很安静地待在她的肚子里,时不时地翻个身儿,安慰一下她这个糊涂的额娘,提醒她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饿坏了自己。 就尔芙的脉象,连韩大夫和秦大夫都觉得意外。 尔芙这胎一直不稳,又经历过大量失血、跌撞等意外,偏偏就在他们都以为尔芙会将这胎折腾掉的时候,一次次的出乎他们意料的度过危险,两位老大夫私下都脑洞大开的探讨过,会不会是天上真的有神佛庇佑,保佑着尔芙这个良善的女子能得偿所愿,毕竟不论是尔芙腹中的胎儿,还是暖阁中的四爷,两个都是命悬一线的危险,偏偏就一次次地熬过去了。 照例是一碗煎得浓浓的安胎药,尔芙被苦得直吐舌头。 “东家,四爷喝过药,怎么都要睡个小半天才会醒,他身上的脓包都有小老儿调制的秘药止痒,保管不会扰了他的好梦,您也趁着这工夫回去好好歇息下吧,您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个儿,也得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只有您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陪伴四爷呀”韩大夫没有和尔芙掉书袋,也没有和尔芙强调她的身体多么的虚弱,他知道和尔芙说其他话都没有用,唯有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和病在床上的四爷说事,这位不听话的东家才会好好回房休息一会儿。 果然,韩大夫的话音一落,尔芙就笑着点了点头回去了。 只是她没能休息多一会,便被暖阁那边传来的动静吵醒了,她披着随手在京中采买回来的细棉布袍子,脑后扎着个马尾就走出了房间,正巧瞧见小乌拉那拉氏不管不顾往暖阁里冲的样子,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在了当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瞧见小乌拉那拉氏奔着她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小乌拉那拉氏如同疯婆子似的披头散发地冲到同样衣容不整的尔芙跟前,翘着兰花指的手,指着呆滞住的尔芙,冷声质问道。 你妹 谁能告诉她,眼前的小乌拉那拉氏怎么出现的 答案,无比坑爹。 尔芙能连蒙带哄地进了行宫,坐着挂了四爷府灯晃马车过来的小乌拉那拉氏,一路大撒银子地开道,想要进来就更容易了,只不过她并不如尔芙的来意单纯,她早就接受过种痘,心知自己个儿绝对不会被四爷传染,自然乐意来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了,想着四爷现在正病得难过,她有着如花美貌,再温柔地在床前照料几日,就凭四爷知恩图报的性子,她以后还需要担心在府里的地位不稳固么 这都是四爷府解封以后,她额娘托人传信给她,她才想到的。 她顺顺利利出了府,特意从家里头调来了几个能干的婆子跟着,想着她就做些个端茶递水的细致活就好,一路打算得好好的,却没想到一进就被苏培盛没有眼力的拦在了暖阁外面,她还没来得及和苏培盛好好说道说道,便瞧见苏培盛求助似的望着廊下的偏殿,而她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尔芙。 重回四爷府 第1879章 原本跟在身边伺候的丫儿和白芷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跟着伺候的都是一个个闭口不言的陌生宫人,唯一还算比较熟悉一些的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只是毓秀姑姑也不过就是送些吃食、药汤等入口的东西,便很快离开了。 照说尔芙的身份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康熙帝是一位一言九鼎的帝王,他一句话,便是最善于挑毛病的御史言官都不会挑刺,所以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挪了过来。 当然,康熙帝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是纯无聊闲的。 老八安排的几道后手,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的。 昨个儿下午,宗人令和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齐齐入宫,将瓜尔佳祜满做出藏匿罪臣之后的事情扒了个干干净净,和妃娘娘身为后妃,当然可以免责,顶多就是被康熙帝厌弃,却能保住一条小命,但是尔芙这个亲王侧福晋是不再豁免的范围内的,这些人进宫的目的就是想要探探康熙帝的口风。 这些人都同老八一样小看了康熙帝这位帝王的肚量。 昔日被鳌拜把持朝政、阻拦其亲政,与康熙帝而言是耻辱,但是他却并非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帝王,他更不觉得区区一个遗腹女留下的子女能影响到他什么。 当初,他能追封已逝的鳌拜就已经说明他放下了。 只是鳌拜性格暴戾,又把持朝政多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当他拿下鳌拜以后,那些曾经被鳌拜打压的家族和官员,自然不会放过找鳌拜亲族麻烦的机会,他不愿意让刚刚平稳的朝政在造成不必要的波动,也确实有想法敲打敲打太过跋扈的瓜尔佳氏一族,便坐视不理,但是这些过去了,这点报复心早就磨灭了。 除此之外,康熙帝也有些私心。 如果瓜尔佳尔芙不是那么得老四看重的话,兴许他也会为了避免麻烦的顺着宗人令等官员的意思,将其圈禁起来,过个三五月工夫就让其病故等等,但是瓜尔佳氏不但得了老四的看重,又为老四生养几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弘轩那孩子又是老四暗定下的继承人,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这些旧日往日,便弄得弘轩那孩子和老四生分了。 可但是朝上那些官员的意见,他也不能完全无视,而且瓜尔佳氏罪臣之后的身份被揭穿,别说是被扶正为继福晋,便是侧福晋的位子都难以坐稳,为了不让旁人非议弘轩的血统,他这个做祖父的皇爷爷,也该好好想个法子。 一来二去,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暗度陈仓的法子。 他决定明面上圈禁、赐死侧福晋瓜尔佳氏,背地里则将瓜尔佳氏安排到老四的皇庄上去待产,待她平安产下子嗣以后,再另外给她寻个合适的娘家,将她名正言顺地重新嫁给老四为继福晋。 他做了这么多,自然想要折腾折腾给他带来麻烦的老四了。 三希堂里,尔芙穿着一袭素雅清淡的旗装,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着个麻花辫儿,发尾缀着几颗珍珠攒的精致发圈,正对着康熙帝见礼。 康熙帝笑着斜了眼追过来的老四,微微抬手,示意尔芙身旁伺候的宫人扶起她,重新坐在铺着锦缎褥子的暖炕上,这才撩着袍摆坐在了魏珠搬过来的宝座上,语带几分关切的轻声说道:“你身子还没有大好,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就不要拘着这些个俗礼了。” 说完话,他将注意力落在了老四的身上,“瞧瞧你刚刚那副急赤白脸的泼猴样子吧,要是朕真的将你的侧福晋圈禁起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拆了朕的养心殿呢,你就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当真是迷了心窍了!” “儿臣知罪,认打认罚,只求皇阿玛能让儿臣将瓜尔佳氏接回去。”老四取下头上镶东珠的亲王帽冠,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肯声答道。 “哼,你的错么,朕先给你记下。 至于说你要接回瓜尔佳氏的事情,朕还有几句话要问问瓜尔佳氏,才能再做定夺。”私底下的康熙帝,收敛了高居庙堂的威压,与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无二,他抬了抬手,让魏珠上前扶起了请罪的老四,转头看着满头雾水的尔芙,简单说了说朝上的事情,接茬问道,“刚刚养心殿的动静,想来你也听了个差不离吧,为了能保住你这条性命,老四可是真的豁出去了,如今朕想要问问你,你可愿意舍弃了侧福晋的身份,以格格的身份跟着老四回去,毕竟罪臣之后的身份,若是朕半点责罚都没有,难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不会将你圈禁到宗人府,顶多就是将你送出京去,到时候你也可以获得另外的身份,虽说不能再嫁娶,却也不会遭人另眼相看。 现在朕将选择的权利给你,你怎么选,朕都不会怪罪你。” 话音落,四爷就忙着要开口解释,康熙帝一抬手,示意魏珠上前挡住了面露焦急的老四,只专注地看着眼中幽光闪烁的尔芙。 从侧福晋到继福晋,再到格格…… 对于这些明面上的地位,她既看重,又并不那么看重。 她看重是希望能名正言顺的陪伴在四爷身侧,她希望她的子女能摆脱庶出的名头,她不看重是因为早就爱慕上了四爷,她愿意陪伴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并非是看重他的权势,而且四爷为了能保住她的性命,那般恳求康熙帝,她不能说是半点不感动。 如岔路口似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她没有太多迟疑,便选择了一条看似艰难的路,打定主意跟着四爷回府,哪怕就是做个小小的格格而已。 别以为尔芙单纯就是傻子,她才不信康熙帝会让她离开。 当然,从心而论,她也是真心舍不得四爷的。 “这傻小子比朕更有福气…… 既然你们俩是真心相许,朕也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坏人。 只是还是要委屈你些日子,先去到老四在小汤山那边的皇庄休养些日子,待京中这边的事情有了一定,朕再让老四去接你回京!”康熙帝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将早已经想好的打算和老四、尔芙简单一说,便定下了基调,将三希堂让给这对即将分别好些日子的小两口说些私房话,领着殿里伺候的宫人和魏珠回到了养心殿的明堂中,专心处理朝堂大事去了。 尔芙这点小事于他,不过就是个打发时光的小插曲罢了。 日落暮鼓,四爷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三希堂,尔芙也是眼泪汪汪地趴在窗前目送着,已经用过晚膳的康熙帝,坐在东暖阁的明窗前,看着眼前无比好笑的一幕,心下一动的提笔将这事写在了手边自己记录的起居录中。 说是起居录,其实就是康熙老爷子写的日记。 若是有人找到他之前写过的那些起居录,往前翻一翻的话,定会发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他的一众儿女的各种趣事,就在老四以为他们不被康熙帝看重的时候,其实康熙帝并没有完全疏忽其他的子女,只是他对子女的爱太过深沉、隐蔽,所以大部分都不知道罢了。 康熙帝将写好的起居录放在挂锁的锦盒中,这才安排送瓜尔佳氏出宫的琐事,他叫了魏珠到近前,轻声交代了几句,特地选了最是忠于瓜尔佳氏一族的侍卫统领伊尔泰入宫,护送着瓜尔佳氏往老四在小汤山的皇庄去。 交代好尔芙出宫的琐事,关于瓜尔佳氏病逝的消息就传开了。 他命魏珠取出他在内务府私库的记档册子,随手勾选了几样珍稀古玩赏给了老四,让这出戏更真些,毕竟这京中权贵人家,谁人不知道老四很是看重瓜尔佳氏侧福晋呢,而瓜尔佳氏又是在宫中出事的,甭管是谁动的手,但是作为天下至尊的皇帝,总归要有些表示才好。 一些更了解内情的人,那更是叹了句皇室冰冷无情就算了。 而此时已经被传病故的尔芙,则已经安安稳稳地到了小汤山的皇庄,她在府里就用惯了厨子小生子和瑶琴等婢仆,则也被四爷送了过来,就连在宫里保住她腹中胎儿的太医梁宇轶都过来了,这一众人不被人注意到,也亏得老八福晋郭络罗氏大闹宗人府,转移了京中权贵官宦人家的注意力。 “让人把这信发出去吧。”随着她的死讯传开,尔芙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在外游学的弘轩那孩子,有了弘晖给的前车之鉴,她虽然担心行踪外漏,坏了康熙帝的苦心安排,却也怕冲动之下的弘轩做出错事来,她冒险写了一份信,交到了瑶琴手里,轻声嘱咐道,“若是伊尔泰不同意,你就把四爷交给你的那块玉佩给他看,让他将这信转交到四爷手里头。” “奴婢这就去办。”瑶琴接过信,郑重点头道。 被四爷重新调到尔芙身边伺候,她清楚地了解到尔芙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京中已经传遍了瓜尔佳侧福晋病逝的消息,若是尔芙在小汤山的皇庄上出了事,那可真就算是让人钻了大空子了,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报仇雪恨都做不到,毕竟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再死一次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吩咐。 虽然她还没有成亲嫁人,但是跟在尔芙这么长时间,她比旁人更明白尔芙对孩子的看重和珍视,弘晖阿哥出的事情,瞒住了京中的寻常百姓,也瞒住了满朝文武大臣,却瞒不过瑶琴这个尔芙的身边人,在瑶琴看来,弘晖阿哥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母子情,比起尔芙和弘轩阿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弘晖阿哥得知乌拉那拉氏病故真相都能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她完全想象不到,若是有心人将尔芙被病故的事情,故意传给在外游学的弘轩阿哥知道的话,弘轩阿哥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 为了不出现父子相残的事情,她觉得尔芙此举做得很对。 不过她并不打算通过炫彩坊那边传信,现在尔芙病逝的消息传扬得尽人皆知,盯着销金窟似的炫彩坊的人,怕是不在少数,这些人或是因为贪婪、或是因为野心,总之都可以说是尔芙的对手,这信要是被这些人拦下了,那可真就坏了大事了,所以她找到在前院歇息的伊尔泰,便直接让他将这份信通过秘密渠道送往四爷府了。 信是通过信鸽发回来的,四爷收到信的时候,也正在写信。 一摞罗纹纸,已经写满了一小半…… 其中除了一封写给尔芙的信外,还有写给在外游学的弘轩,以及打理尔芙在外产业的大掌柜的白娇的,尤其是写给白娇的那封信,格外的厚,他倒不是要和白娇说什么私房话,也不是他起了什么花花心思,而是他担心尔芙被病逝的消息一传扬开,那些早就眼红炫彩坊、百味居等几处产业的人对白娇下手,他不忍心尔芙的一番心血白白便宜了旁人,自然要细细安排。 若是以往,他这个皇室亲王往外一站,便可以吓退所有起了贪心的人,但是现在他必须表现得和尔芙断了一切联系,这样才能保护好在小汤山养身体的尔芙,可就凭着明面上尔芙留下的唯一子嗣小七,想要防住那些个起了贪心的恶人就有些麻烦了。 只是他的担心是没有机会成真的。 尔芙之前曾想过假死遁走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是白娇却已经做了些准备,其中女人坊和炫彩坊的秘密最多,她把在这两处产业做活的所有人都签了死契,一些不愿意签死契的人,均被她打发到不重要的岗位上,所有死契都在府衙做了备案,也不怕有人做逃奴,这些死契和各处铺面的房地契,都是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的,而这个小人物的死契,则一直牢牢攥在尔芙的手里头。 也就是说尔芙离开,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有主的,而且只要尔芙回来,这些东西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来,便是有朝一日尔芙改头换面,也可以凭借手里的死契,将产业都收拢到名下。 不得不说,白娇这点小聪明是帮了她和尔芙大忙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80章 两位老大夫医术高绝,德行更是没的说,不然也不会舍弃权贵官宦人家的邀请,留在尔芙开的仁济堂里做坐馆大夫,他们本就欣赏瓜尔佳氏待人宽厚的性子,也佩服尔芙对穷苦百姓赠衣施药的行为,怎么可能会在尔芙为难的时候就撒手不管。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伸手扶起了尔芙。 “侧福晋说着话就是打我们的脸了,您待我们这些大夫如何,我们心中有数,眼下您遇到难处了,咱们哪可能袖手旁观,若说要怪您,也只怪您不信任咱们,居然还让旁人送帖子来请咱们。”韩大夫年过六旬,子孙绕膝,性格越发随和,抛开问诊时候的庄重样子,私下就如同个顽皮的孩子似的,他笑着将袖管里的帕子递给尔芙擦拭眼泪,轻声打趣道。 一旁站着的秦大夫,也是满脸真诚道“咱们旁的不敢说,这把脉看诊的工夫,绝对不比宫里头的太医差多少,您就只管放心,咱们不治好了四爷的病,您赶着咱们走,咱们都不走,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有机会救下亲王一命,那可比救寻常百姓百人千人,还要更加有功德,再说谁不知道咱们四爷家里有个多宝娘子,咱们可得趁着这机会狠狠赚一笔呢”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孤身一人的时候,受了再多委屈,也并不会委屈流泪,只会故作坚强的告诉自己,我很好,可是一瞧见家中亲人,这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似的止不住,虽说韩大夫和秦大夫不是尔芙的长辈,但是眼瞧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细声细语地哄着自己个儿,尔芙还是觉得心里头酸酸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她强作镇定地拱了拱手,客气地让两位大夫上车稍等片刻,转身跟着手握宫中侍卫腰牌的伊尔泰往行宫走去,别看这行宫破破烂烂,一副要倒塌的危房样子,但是也不是小老百姓就能随便进入的地方,该有的守卫,总还是有的,要不是身边有伊尔泰跟着,尔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到行宫去见四爷。 伊尔泰,宫中侍卫统领之一。 镂金镶玉的腰牌一拿出来,守门的兵丁就叮叮当当跪了一地。 尔芙躲藏在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中,俯首帖耳地做着摆设,若是忽略了她隆起的小腹,谁也看不出半点破绽来,只当是宫里出来的小宫女一名。 瑶琴穿着一袭暗紫色绣玉兰边牙的大襟旗装,大步走上前。 她假扮的是宫中掌事宫女,亏得她曾经在宫里待过,不然还真学不会那副狐假虎威的架势,她单手抚着抹了桂花头油的发鬓,不紧不慢的说道“咱是贵妃宫里的,听说雍亲王染疾,贵妃娘娘仁慈,特地赏了两个小宫女过来伺候着,免得行宫这边的宫人粗手笨脚的,伺候不好雍亲王。” 贵妃娘娘在宫里头的地位很尴尬,无子无女,又不执掌六宫,偏偏占着贵妃的位分,但是谁也不敢小看了出身佟佳氏的她,毕竟人家和康熙老爷子沾亲带故的,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人家个脸面,尤其无子无女的,不论是宫中老人的四妃,还是新进宫的宠妃,谁也不会和她过不去,她又不多事,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个儿的小日子,倒是也没有冤家对头的。 不过佟佳贵妃为四爷操心,旁人也不会多想。 毕竟当初四爷曾经是佟佳贵妃姐姐的养子,总有那么一丝情分在,守门兵丁中,很快就有一个领头打扮的侍卫上前,对着瑶琴一拱手,道“小人见过姑姑” “别摆这些虚架子了 咱从宫里出来,这路上累坏了,可等着进去歇息呢,你该检查检查,要是检查完了就抓紧让咱们进去”瑶琴很好的演绎了一位狐假虎威的刁奴,那模样瞧不出来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来当主子享福的,满眼地不耐烦,半点好脸都没给守门兵丁瞧,更别提尔芙提前准备好的那些打发小鬼儿的红包了,但是她这副样子,倒是更加让兵丁相信眼前这伙人都是贵妃安排过来的人了。 毕竟这种倒霉差事,要真是娘娘跟前得脸的人,也不可能被安排过来,只有那些个脑子不聪明,却偏偏以为自己个儿得主子眼缘的糊涂蛋,才会被安排过来。 既然有人急着进去找死,他们又何必做那个拦路的小人呢 被瑶琴说出一肚子的兵丁,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就摆手放行,让人打开了行宫大门,直接让瑶琴她们和随行马车进去了,左右被发配到这里来当差的宫人都是些个可怜人,和他们这些个不受家族看重的倒霉蛋一样。 顺顺当当进了行宫大门,尔芙又是一阵心惊。 入目皆是歪歪斜斜的破烂殿宇,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零星几盏灯火,也多是来自宫人休息居住的低矮屋宇,一行人稀里糊涂地摸到了后宫位置,总算是找到了一间有光亮的宫室。 这里应该就是四爷居住的地方了吧。 别看所有宫室都那么凌乱破旧,还不如奴仆们住的低矮屋宇完好,但是主仆有别,哪怕是四爷想要住到矮屋去,行宫里伺候的宫婢也不会肯的,尔芙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殿门口,伸手接过瑶琴用药水浸泡过的口罩,仔细戴在脸上,轻轻叩响了殿门。 殿中,很快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殿门也随之打开。 只一眼,尔芙眼圈里打转的眼泪就留下来了。 空荡荡的宫殿里,铺着残缺不全的青砖,斑驳的墙面上,还悬挂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水墨画,几张缺胳膊断腿的家具,歪歪斜斜地摆在殿中,一盏豆大的油灯是殿中所有光亮的来源,内殿里的一张掉光了黑漆的床上,四爷身上搭着一床灰突突的被子,满脸通红地躺在上面,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着了,轻声说着呓语。 “瓜尔佳主子,您怎么来了”苏培盛看着眼前穿着素朴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满是惊喜的唤道,忙打千儿问安,让开了殿门口的位置,引领着尔芙来到了四爷的床前,轻声唤着昏睡着的四爷。 “先别叫你们主子爷,快帮忙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搬进来吧。” 来之前,尔芙曾经想象过四爷现在所处的环境,却也没想到是这般凄凉的境遇,并没有准备家具床铺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让人采买了几床厚实的铺盖、干净的衣裳等等东西,但是看着四爷脸颊凹陷地躺在那张掉光了漆色的床上,她无比后悔自己个儿的理智,像四爷这样子的皇子,怎么能生活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别说是病着,便是没病,单看着眼前的处境,也会气个半死吧。 她心疼地拂过四爷的脸颊,感受着四爷身上的温度,没有旁的心思,忙招呼着两位老先生进来给他把脉。 天花是一种很危险的烈性传染病,潜伏期在半月左右。 现在,四爷的脸上、脖颈等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已经能看出浅红色的细密疹子,显然是已经开始爆发出来,她不敢再耽搁时间,说那些有的没的的情话,她只想四爷能尽快康复起来,她和四爷还有大把时间亲近。 反之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 两位老先生也不耽搁时间,戴着浸泡过药水的帕子,快步来到四爷跟前,一人把脉,一人检查着四爷舌苔、皮肤等各处外表情况,然后再互换位置的重新检查,最终两人一碰头,似乎四爷的情况并不是尔芙想象得那么严重,并非是体内爆发出来的天花,而好似是接触到了天花病患曾用过的东西,这才被传染上,换句话说的话,四爷现在就是在经历一场很危险的种痘过程,只要用药得当,危险性并不高。 “老先生,四爷的情况怎么样”尔芙焦急问道,两位老先生把过脉就在那傻愣愣地不说话,她心里头好怕,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她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四爷死亡的样子,要不是白芷在旁边扶着她的话,她已经腿软的坐在地上了。 秦大夫上前一步,对着尔芙拱手道“侧福晋,稍安勿躁。 小老儿这就和韩先生去开方子,您可以先安排人替四爷擦拭下身子降温,再给那些疹子上些药膏止痒四爷的问题不大,您并不需要太担心。”本来最后一句话,秦大夫是不打算说的,这也算是做大夫的留一手吧,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满,怕出现意外以后,病患家属会迁怒到自己个儿身上,但是瞧着尔芙大着肚子,却不得休息的样子,他到底是不忍心让尔芙继续担心。 望闻问切,作为一个合格的医者,他能看出尔芙这胎并不是很安稳,稍有不慎,怕是就会有流产的风险。 只是不亲眼看到四爷康复,尔芙哪能安心。 她微微点头,扶着白芷的胳膊,如幽魂般来到了正殿堂上,命人照着两位老先生合力开出的方子抓药,又交代白芷去抓紧烧热水,准备烈酒等东西去了,便呆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四爷出神了。 烧水,找烈酒,那就需要找到膳房。 只是眼前黑乎乎的行宫,全然陌生的白芷,哪里去找膳房,再说她也根本支使不动行宫里的宫婢,拎着灯笼在附近走一圈,没有半点收获的白芷,叫住了正搬东西的苏培盛,低声询问了几句后,无奈地回到了殿中,对着尔芙道“奴婢无能,没能找到膳房” 后面的话,尔芙也不需要她说了。 若是冷静状态下的尔芙,根本不会让白芷去做这样的无用功,也亏得采买的东西足够多,除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乘坐的马车,另外拉东西的马车就有三辆之多,她抬手一指停在殿前的车驾,冷声吩咐道“让她们抓紧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把车劈了做柴火烧热水,至于烈酒,让苏培盛拿着银子去找膳房那边要”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走到了廊下,吩咐苏培盛去办事了。 没办法,苏培盛比她们来行宫来得早些,总比她们能熟悉这里,她不但生气行宫的宫婢太慢待四爷,更气四爷身边的奴才,往常跟在四爷身边的奴才,绝对不止苏培盛一个人,而眼前除了苏培盛在,她就再也没瞧见第二个人了。 药罐、红泥小炉、红箩炭、黑炭、被褥、铜盆、皂角一应家伙式,很快就被送到了正殿之上,这也是没有办法,除了摆在殿里头,便也没有地方存放这些东西了,再说他们也怕找东西的时候,再没必要地浪费时间,左右主子们都不计较这些东西堆在殿里头乱着了,他们这些奴仆更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了。 除了各种必要的家伙式被搬进来殿中,蔬果、肉蛋等尔芙命人特地从京中采买的食材,也纷纷都被从马车上挪了下来,没办法,谁让苏培盛嘴快说出四爷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的事情,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营养,这么饿着肚子熬着,好人也吃不消,偏偏尔芙不擅长厨艺,只好又将瑶琴从搬东西的阵营中给抽调出来,盯着小小的红泥炉子给四爷熬粥。 一时间,荒凉的殿宇中,总算是有了几分人气。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叮叮当当的搬东西,四爷终于被吵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子,看着殿里头乱糟糟的一片,瞧着有些眼生的两位老大夫,哑着嗓子问道。 只是还不等两位老大夫回答,尔芙听见四爷的声音就已经快步回到了殿中,她刚刚就坐在廊下给四爷用热水烫蔬菜,尽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被炭火熏黑了脸颊的她,笑着看着醒来的四爷,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发泄似的埋怨道“你说说,你怎么就混成现在这样了,还不让人给我传信,若是我知道你这样该怎么办,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熬着么,你也不想想你这身子骨怎么样,能不能熬过去,要是你熬不过去了,我可怎么办”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81章 四爷倒是不以为然地很。 他和尔芙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赐婚诏书都已经传下来了,要不是康熙老爷子怕尔芙有孕的事情传扬出去,估计来教规矩的教习嬷嬷都已经到位了,再说他这些日子真是憋狠了,瞧着尔芙粉里透红的小脸,想着尔芙如凝脂般的肌肤,他恨不得立刻就抱着尔芙回房去,好好享受享受美人在怀的欢愉感觉。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尔芙这胎怀得不安稳,又遭了大罪,他可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就伤到了她肚里的孩子,想想小妮子那副悲伤欲绝的样子,他这心里头还一抽一抽地疼着呢,四爷满脸赔笑的小心说道:“我难得过来一趟,你陪我去旁边说说话吧!” 尔芙瞧着左右一盏盏太过明亮的电灯泡,矜持地点了点头。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小汤山的皇庄修建得格外精致,比之京中雍亲王府四四方方的重重院落,显然这里更加雅致,也更得尔芙的喜欢,甩开了身旁伺候的一众婢仆,尔芙和四爷两人并肩而行,走上了桃林间的抄手回廊,往更深处的乐安堂走去。 乐安堂,面阔五间,四周环水。 氤氲水汽映衬下,一盏盏坠了铜铃的八角宫灯,随风微动,发出阵阵悦耳的叮咚乐章,镶嵌着琉璃窗的门窗大敞四开,尔芙和四爷如同连体婴似的坐在汉白玉石围绕着的温泉边,低声诉说着相思。 突然感觉到四爷身下的紧绷,尔芙坏笑着扭开了身子,打趣道:“瞧瞧,咱们爷不是最严肃刻板的人么,怎么这幕天席地的就出了糗,也不怕旁人瞧见了说您假正经!”说完,她就将软榻上的垫子,丢到了四爷的怀里,免得他继续维持着拧着腿的别扭姿势。 “我和你是夫妻!”四爷调整了下姿势,掩饰下了身上的那点小变化,将尔芙轻轻拉回到怀里,难得的板着脸认真道,“虽说还没有大红花轿地抬你进门,可是赐婚的诏书已经让凌柱供在堂屋好些日子了,难道你上次去凌柱府上,没有瞧见那抹明晃晃的明黄色……” “说起这事,我就有些担心。”之前,尔芙还没有多想,以为继福晋进门,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操办,估计也就是简单摆上几桌酒席就算了,可是她现在听四爷话里的意思,好似是还要大操大办一番,她的眼角闪过了一抹担忧,略显不安地扭着一衣角,低声道,“虽说我做侧福晋的时候,不大经常出门应酬,认识我的人并不算多,但是这京中的王宫显贵对我也并非是全没见过,现在突然就成了钮祜禄家的姑娘,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嫁过去,怕是会惹人非议吧……” 说起赐婚这事,四爷也有自己个儿的想法,他瞧着尔芙那副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缝里的羞涩样子,也正经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如同要看透尔芙内心似的盯着尔芙如水清澈的双眼,认真说道:“非议?非议赐婚圣旨的真实性? 你这丫头就是太胆小,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谁去,就算爷按照你的想法,一顶轿子就将你这个继福晋抬进门去,你往后也是要盯着雍亲王福晋的名分出门应酬的吧,与其到时候让那些长舌妇对你指指点点的说闲话,还不如大大方方操办起来,让她们明白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扯着大旗作虎皮…… 说句实话,要不是老爷子特地叮嘱,我恨不得赐婚圣旨下了的时候就迎娶你进门了,这样也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在顶个记名嫡出的名头!” “可是弘晖那孩子那边……”尔芙担心道。 “你放心,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白白背了黑锅。 这次我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会提前和弘晖说清楚的,相信他也能理解我亲手断送乌拉那拉氏生机的无奈,更能明白我要迎娶你进门的决心。 弘晖本性不坏,你以后和他多多相处,他会接受你的。”说到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子弘晖,四爷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为难,他底气不足的说道。 不过就算四爷底气十足的保证,尔芙也不会相信。 来自现代,不论是各种花边新闻,还是各种题材的豪门恩怨电视剧,全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继母难为,尤其是她这种插足原配的小三继母,尔芙十分清楚,不论四爷认为自己送乌拉那拉氏去死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对于弘晖来说,他都不会接受,这是来自血脉之间的牵绊。 逝者已逝,留在还活着的人心目中的缺点都会渐渐消失,最后留下的印象都是亡者最美好的一面,这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亡者真心疼爱的孩子,也许在四爷看来,乌拉那拉氏行事阴毒、手段过激,但是弘晖心目中的乌拉那拉氏就是给了他最无私疼爱的母亲。 母爱如一股涓涓不绝的溪流,虽无声,却浸润人心。 正因为弘晖是个本性不坏的孩子,他更会理解乌拉那拉氏,更会怀念乌拉那拉氏,敌视她这个插足在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之间的小三继母。 当然,她也不贪心。 她不会要求弘晖待她如乌拉那拉氏一般亲近,更不会去要求四爷将弘晖挪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她虽然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一样豁出一切的对弘晖好,但是她也真心希望能和弘晖和平共处,不要让四爷夹在中间为难就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句话是老祖宗告诫我们的至理名言。 尔芙虽然心里能接受弘晖对自己的不客气,但是却也担心弘晖会做出什么不可预计的错事,伤害到她和她的孩子,趁着这会儿气氛正好,她将自己个儿的担心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打心里想包容弘晖这孩子的,可是我到底不是他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做不到那么无怨无悔,兴许也会有觉得委屈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遇到我和他起冲突的时候,尽量能信任我一些,也尽量包容他一些,这样于我和他,于我和你,应该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我会相信你,如你相信我一样。”四爷认真答道。 被尔芙满目信任的望着,四爷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不少,他飘飘然地将眼前的女子揽入怀中,落下深情的一吻,双臂一用力就将大腹便便的尔芙抱了起来,迈步往房中走去。 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不然他就要憋坏了。 一夜缠绵,尔芙被四爷榨干了所有精力。 她懒洋洋地躺在温泉池中,连胳膊都懒得抬起半分,她任由四爷替自己清洗好身上的痕迹,又任由四爷给自己擦拭干净身上的水迹,穿上干净舒适的中衣,躺在换了新被褥的床上,这才回给四爷一记浅浅的笑容,揽着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四爷早已经赶回了京中。 “怎么这么早就赶回去了!” 尔芙眯眼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嘟嘟哝哝地坐起身来,伸手接过丫儿送上的温水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很快就又重新躺了回去,床上还残存着四爷身上的竹香味,她有点舍不得起来,再说她也着实是累坏了,这会儿还觉得浑身骨头都好似散架了一般的难受。 横着大字,摊在床上足足一上午,一直到肚子阵阵打鼓…… 她这才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披着银丝绣玉兰花滚边的乳白色衫裙,坐在了妆台前,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丫儿、瑶琴说着闲话,小口喝着小生子送来的滋补粥填肚子,知道四爷带走了她新做的那身中衣,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谁说那身衣裳是给他做的了,真是个土匪似的坏人。” 白芷到底不是经由内务府调理过的合格宫女,性格更加跳脱一些,有点像以前她身边跟着的古筝,笑嘻嘻的打趣道:“主子,您不是舍不得主子爷走吧。” “别胡说,我就是气不过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尔芙满脸通红地急声反驳道,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个儿是怎么了,之前四爷没来,她虽说觉得有些委屈,却也还好,让自己忙起来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是四爷来住一晚上就走了,她又觉得自己个儿好似不被四爷重视的样子,难道是得了产前抑郁症了,也不知道没有心心理医生帮忙调节心情,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抑郁下去了。 好吧,就冲着她还能胡思乱想的劲,她也不会抑郁的。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尔芙就是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了,连带着庄上伺候的一众婢仆都不高兴了,一整天就喝了一小碗粥垫肚子,她也不觉得饿,但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整天都神情恹恹地坐在堂屋后面的温泉池旁边,窝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直到四爷再次出现在她跟前,她这才眼睛一亮地站起身来。 当然,她很快就又坐了回去。 在尔芙看来,闹脾气就要有闹脾气的架势。 虽然她心里头的闷气在四爷出现的刹那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她还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女孩子都是需要人哄的么,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他了,哪有他那样一来就领着人往床上跑的,还那么坏的一大早就消失不见人了,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真真是不知道跟什么人学坏了,一点都不懂得疼人了。 “妮子,我饿了!”偏偏这次,四爷没瞧出尔芙不高兴来,他一边将披风丢到苏培盛的怀里,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饿就饿着吧,反正饿个一顿半顿,也饿不坏。” 说完,尔芙就踩着小碎步往房间里走去,她不是不想走快,实在是身子太笨重了,一边往房间里走,她还一边给自己个儿宽心,暗道: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真的和这个不解风情的坏男人生气,白白便宜了府里头的那些坏女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四爷快步追了上来,瞧着尔芙憋红的小脸,很快就想明白了内中关节,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小妮子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他坏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簪子,轻轻簪在了尔芙的脑后,柔声说道:“昨个儿瞧见你站在桃花树下就如同洛神降世一般,我就想起了库里头的这支五色玉簪,特地骑着快马跑了一圈取回来给你送来,你该不是在和我闹脾气吧,那我可真的是太委屈了!” 说着话,四爷微扬的嘴角沉了下来,嘟着嘴儿,一副委屈样。 素来刚强的人,流露出委屈的包子样,让明知道他在装样子的尔芙心下一软,笑着转过身,抚鬓道:“现在还像是洛神降世么,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变老变丑了就不想看了,匆匆来,匆匆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呢!” “哪里会,小妮子最漂亮了!”四爷不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却不吝啬夸奖尔芙,他大手拂过尔芙鬓边的碎发,察觉到尔芙小脸冰凉,对着苏培盛一伸手,头也不回的接过夹棉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在这里坐很长时间了吧,身上这么凉都不知道添件衣裳,虽说小汤山这边有温泉,比京里头暖和些,可是到底是春寒乍暖的时候,还是该多穿件衣裳的。” 说完,他也不给尔芙答话的机会,便拉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同时吩咐苏培盛去准备炭盆,温泉边的水汽太重,他觉得尔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潮了,这湿乎乎的衣裳穿在身上,可是对身体不好,尤其尔芙现在有着孩子,不好随随便便吃药,万一病了就要硬扛着了。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享受着四爷的关怀备至,尔芙傲娇道。 四爷指了指欲言又止的丫儿等人,板着脸说道:“别当我不知道你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我要是再不严着点管你的话,你就要翻天了。”说完,他就摆手让婢仆摆饭了,知道尔芙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他都快急疯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82章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女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女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小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女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女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女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女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几个孩子还好,起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小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女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小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女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蛇,丢到了女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小孩,他做的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 而小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几个小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女孩子扎堆的小角落来炫耀,这让从小就接受尔芙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说法教导的小七怒了。 在小七的带动下,这些女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女孩子围上他,他也发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小、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小七领着一伙小姑娘给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女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小七领着女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毛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女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女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小七领着一群女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发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小事,一下子就发展成了男女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女学生站在西边,以毛仁之为首的几个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逼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对峙。” 说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色,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妇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女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女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说,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说说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女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说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女生的净室里放小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女子入学的事情,女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女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说女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说,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女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妻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说白了,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小七寻找玩伴,让小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女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几位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毛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女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小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女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女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毛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妇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毛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服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女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戴先生,接茬说道“毛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女爱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性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说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毛仁之身后几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几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天统治天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天说说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天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毛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说这句话,毛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说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女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说的孩子是不分男女的,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说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女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女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私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女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说男女大防的事情,男女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发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毛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说完自己个儿想说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首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女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说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说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小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883章 说着话,她就眼波一转,盯上了旁边和瑶琴、丫儿同坐一席的小生子,“咱们都知道小生子的厨艺好,可是我听说厨上帮忙的小丫鬟说起过,小生子的刀工更是一绝,难得现在月光如华,不如就给咱们表演上一段吧”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还不等小生子起身,性格跳脱的丫儿就已经招呼着厨上的两个小丫鬟跑到了小厨房,将小生子用惯了的刀具给抱了出来,同时瑶琴也吩咐了两个小太监把厢房里的八仙桌给搬了出来,临时充当小生子表演的方案。 到了这会儿,也就容不得小生子推脱了。 好在他也不是个太内向的人,略带为难的挠头一笑,便来到了方桌旁边,掂了掂小太监抱过来的蔬果,挑了个足足有小磨盘大小的南瓜,取过手边的一把小刀,便如同表现杂技似的,当着满院子的人,专心致志的雕起了南瓜盅,这还不算完,一个壁上雕着盘龙飞凤的南瓜盅雕好,被他随手放在一旁,他又用大西瓜,雕出了堪称艺术品的一盆锦绣,大大小小的殷红色花朵,点缀着西瓜皮的一层白边,泛着淡淡的晶莹水光,被他用一块铺着绒布的托盘,送到了尔芙的桌上。 “好好好,这手艺果然是一绝”尔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夸赞了两句,随手将手边瑶琴预备着的装着银角子的荷包就塞到了小生子的手里,同时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有了小生子的表演,院子里的气氛热络了许多,其他小丫鬟、小太监的也都没跑了,纷纷被尔芙给揪了出来,表演了一小段节目,就算是已经将脑袋缩到桌子底下的张保都被尔芙拉出来,配合着一个身高六尺的粗壮汉子,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一副猪八戒背媳妇的好戏,笑得众人都是前仰后合的合不拢嘴儿。 不同于以往看似花团锦簇,实则谁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的宫宴,今个儿尔芙可算是玩嗨了,临了临了都不用人催促,她就撸胳膊挽袖子的唱了一段黄梅戏,别看她唱得荒腔走调,可是那也是获得了满堂彩,将整个宴会推到了顶点。 “今个儿,你们都好好的纵情玩吧”月上中天,拉着小七和一众婢仆放过鞭炮的尔芙,站在花厅前的围栏上,抬手一挥,朗声说了一句,便和白娇、瑶琴等人,带着小七回到了内院,开她们的小型家宴去了。 这还真不是尔芙不愿意和大家伙儿一块玩闹,非要脱离群众,也不是说她和白娇要去内院开什么小灶,不过就是有她们在,那些小丫鬟真玩不痛快,没看张保和那些个粗枝大叶的护卫都早早退场了。 若是以往,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心塞塞的,不过有了白娇这个很善于调节气氛的好闺蜜在,貌似就是只有几个人在一块乐呵乐呵,那也是蛮有意思的事情。 小生子刚刚去厨房赶紧炒出来的几盘小炒,已经摆上了圆桌。 抱厦里,鎏金雕纹的烤架旁,尔芙外套着一件素青色的麻布罩衣,正客串着烧烤工的角色,带着焦香的肉香味,飘飘荡荡的充盈着每个人的身边,就连素来稳重的瑶琴,也很是激动的和丫儿学着在茶寮酒肆里点菜的样子,连连招呼着尔芙上肉串。 白娇吃着香喷喷的肉串,脸上挂着一抹浪荡公子才有的坏笑,揽着小七的肩膀,笑嘻嘻的看着尔芙,语带调侃的揶揄道“有菜没酒,你这铺子是不打算开下去了” “得得得,今个儿就让你们好好闹闹” 对抗苦闷内心最好的法子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尔芙这个现代穿越女很是了解此道,她故意引得大家伙儿闹个不停,其实也是为了不想起离世的孩子和不知身在何方的弘轩,果然闹着闹着,她似乎就真的忘记了。 殷红色的葡萄酒,配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桌边几支婴儿手腕粗的红烛,明明就大家伙儿都身处在雕梁画栋的中式古建筑中,却硬生生的让她营造出了一种西餐厅的氛围,要是白娇能不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吼那些不成调的乡间小曲的话,那效果应该会更好些,站在回廊扶手旁,尔芙端着一杯葡萄酒,微微抿着,浅笑想着。 狂欢,总是有散场的时候。 为了不去品味狂欢过后,更加深入骨髓的孤单,尔芙闷头将自己喝了个醉意朦胧,这才将小七托付给白娇照顾,随着瑶琴下去洗漱、休息了。 一夜好梦。 细碎的晨曦洒满大地,尔芙揉着微微胀痛的脑袋瓜,很是艰难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眯缝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就往净室里走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还不等她舒舒服服的解决小腹的胀痛,一阵阵读书声就从门口飘了进来,这就是住在学校附近的痛苦,别看破庙距离小院有一段距离,但是在这个没有任何噪音存在的古代,小孩子的阵阵读书声,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传播度也是非常高的,最先受害的就是还没睡好的尔芙了。 好在,本就曾经住过学校附近的她,只是烦躁地挠了挠头,便也摇头晃脑的随着小孩子的读书声,开始享受不绝于耳的三字经了。 “主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本以为尔芙还要睡上一会儿的瑶琴,笑着接过身后小丫鬟捧着的铜盆,伺候着尔芙洗过手,柔声道。 “昨个儿晚上,我实在是喝得太多了。”尔芙答非所问的摇了摇头,接过瑶琴送上额擦手帕子,捂着脑门就坐在了次间的罗汉床上,迎着略微刺眼的阳光,抱着软枕就将腿蜷缩到了茶桌下面,半躺半坐的就闭上了眼睛。 瑶琴见尔芙并没有洗漱的意思,轻轻挥了挥手,打发了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小丫鬟,便半跪在了尔芙的身侧,动作轻柔的替她做起了按摩。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尔芙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些,不似刚刚起来的时候那么难受,抬手拍了拍瑶琴的手背,发出一声叹息,动作缓慢地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 作为尔芙最贴心的好宫女,瑶琴瞧着尔芙的脸色仍然有些疲惫,眼睛里还嵌着几缕明显的红血丝,眉头也紧紧地蹙成一团,忙轻声提议道“小生子那边预备了醒酒汤,不如奴婢去取些来吧” 醒酒汤,啧啧,那味道是真不大好。 尔芙想也不想的就摇了摇头,拒绝了瑶琴的提议,但是醒醒酒,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这一天都昏昏沉沉的,那滋味就比喝醒酒汤更难受了。 想到这里,她趴在窗边,瞧了瞧全无动静的厢房那边,扭头对着瑶琴吩咐了一句,“醒酒汤就算了,让小生子拌上几碟小菜,再来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要是厨上有白粥的话,也给我带过来些吧。” 说完,她就又一次栽倒在了罗汉床上。 尔芙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再一次感叹她悲催的体质。 要是能喝过酒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多好呀,那她一定会迅速变身为酗酒狂徒的,感觉着嘴里难闻的酒气,尔芙脑洞大开的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走到她身边的男人。 “你喝酒了”很是肯定的语气。 本先给尔芙一个惊喜的四爷,拧着眉头看着罗汉床上躺着的邋遢女人,正考虑着要不要就这么将这个越来越放纵大胆的女人,带回府里好好管教管教的时候,便瞧见拿着帕子蒙着脸躺着的尔芙,尖叫着爬了起来,一脸意外和欢喜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难道不需要去上朝么” 四爷被尔芙的笑脸,瞬间抚平了心中的不满。 不过为了不让尔芙在继续这么放纵下去,他还是忍住了就要扬起的嘴角,故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似很嫌弃的蹙着鼻子,坐在了尔芙身边,沉声道“本想着难得休沐,打算领着你和小七出去走走的,哪想到一来就瞧见你这副德行,你真是越来越不注意自己个儿的形象了” “难得过节不需要进宫去给各宫娘娘请安,你就容我自在自在吧”尔芙不用四爷提醒,也注意到了自己不算好的口气,忙从茶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了清新口气的薄荷丸含在嘴里,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四爷表示这样子的尔芙,他怎么觉得那么亲切呢 “喝口茶醒醒神。”四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取过搭在铜盆边的湿帕子给尔芙,让她抓紧擦擦脸,又取过茶壶给尔芙倒了杯热茶,毕竟尔芙这油光满面的样子,嘴唇干裂的样子,真心不是那么的美好,哪怕他并不嫌弃这样的尔芙。 尔芙讪笑着,混乱擦了把脸,接过茶碗,润了润嗓子。 “虽说你现在住在庄子上,不需要遵着府里的规矩,可是你也不能这么邋遢呀,现在小七可就住在你身边,你不是总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你总不希望小七学着你这么邋遢吧”眼瞧着尔芙又一次变身成为了他眼中清秀的小美人,四爷好说教、好唠叨的毛病就犯了,一边顺手接过尔芙递过的茶碗,认命地替尔芙续上茶,重新递回尔芙,一边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我知道的,这不就这么一次么”尔芙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四爷也不想就这么破坏了两个人相处的好气氛,见尔芙的语气多了一份不耐烦,便也就停住了嘴儿,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 “本来昨个儿就该给你送来的,可是你也知道城里办灯会,到处都是人,爷实在不好出城,所以才拖到了今个儿”四爷边说边将信封交到尔芙手里,起身坐到了罗汉床对面的大炕上,含笑打量着尔芙。 这是弘轩写给尔芙的家书。 弘轩特地挑了八月十五的日子送到府里,估计就是想着给他额娘一个惊喜吧,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这封信反倒先落到了自己个儿的手里,想着信里头,那个混小子居然说是自己将他们母子分离的一幅乖宝宝样子,四爷就暗自咬牙,琢磨着等弘轩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然自己这个做阿玛的就真是太没有为父尊严了。 尔芙不明就里的接过书信,瞧着四爷变了又变的脸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缩回到了罗汉床的角落里,拆开了并未封着的书信。 “最疼弘轩的额娘 好长时间都没有给额娘请安了,也不知道额娘过得好不好。 不过想必额娘还在为弟弟、妹妹的事情伤心、难过吧 都是孩子没有好好照顾小九和玖儿,不过想来最是懂事的弟弟、妹妹在下面,也是希望额娘开开心心的吧 额娘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正好就是中秋节。 本该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候,弘轩却这么狠心的不在额娘身边,额娘不要怪弘轩。 额娘不是经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虽然弘轩也很舍不得额娘,可是阿玛说得很对,只有弘轩变得更加厉害,才能更好地保护好额娘,所以额娘就先暂时忍耐下吧。 弘轩会努力跟着师傅们学习的,争取早早回去给额娘请安。 额娘不要惦记弘轩,弘轩在外面一切都好。 这些日子,弘轩刚好随着几位师傅来到了巴蜀之地,也终于见识到古人所说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更领略了不同于京城的人风风貌,当真是很增广见闻,只是在信中就不一一赘述了,想来额娘一定会想亲耳听到弘轩和您说在外的见闻吧。 毕竟信是孩儿偷偷写的,所以就只能说到这里了。 额娘,弘轩去了这里很出名的桂花街,在百年老字号里,品尝了他们这里最出名的桂花酒,味道果然很是香醇,余香长远绵绸,应该很合额娘的口味,所以特地让人给您带回去了两坛,孩儿还偷师学会了怎么酿造桂花酒,等孩儿回去,亲自酿给额娘尝尝。 虽然很不想说,可是弘轩好想额娘。” 。 重回四爷府 第1884章 第1884章 总之它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上到国家、下到黎民百姓都要遵守着规矩,任何不守规矩的存在都会被时间淘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有规矩就要执行,尔芙没有旁的心思,她就是要确定新家规的执行,随意责罚宫婢仆从的事情,必须要无限期抵制,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生来为奴为婢就已经是悲惨,要是还任人欺辱打骂,那就着实太可怜了。 不过桂嬷嬷也并非是莽撞、粗鲁之辈,她敢在垂花门口责罚婢女,便是有充足的借口,她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只是因为她在考虑尔芙的来意。 这身为奴婢,勤勤恳恳当差是本分,更重要的要眼明心亮。 桂嬷嬷从五岁就被小选入宫,她自知相貌不出众,没有其他宫女想要攀龙附凤的野心,从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开始,到成为宫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再到顺利地坐上大宫女位置,一步步走到嬷嬷的位置上,凭借地就是机灵和守规矩,她甭管在哪里当差,这双眼睛都会睁得大大的,不过该看到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到,不该看到的,她也会死守秘密,将那些主子们的阴私事都藏在心底,甭管旁边有多少人在说主子们的是非,她也绝对不会多言。 正因为如此,她压下了与她一块进府当差的荟嬷嬷,成为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总管府中所有宫婢仆从,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府里的主子换人了,她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日子,所以她更要小心谨慎。 她沉吟考虑片刻,决定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既是如此,你就该直接将人送回到内务府去,虽说宫女进了咱们四爷府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但是到底是包衣旗出身,这该给的脸面,还是要顾虑到,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些,也免得有人拿这些借口攻讦咱们四爷。”知道桂嬷嬷重责宫婢是有原因的,尔芙也不会蛮不讲理,她微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低声敲打了几句,免得桂嬷嬷以后行事越发随意,找到由头就任意责罚宫人。 桂嬷嬷也早就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尔芙是个心善仁义的主子,所以并不意外尔芙会有如此反应,她心底却是暗暗冷笑,鄙视尔芙的妇人之仁,当时府里因为四爷被宗人府禁足,谣言四起,要是不重罚几个人的话,这股子歪风能压下去才怪,不过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分忧的,眼瞧着尔芙不高兴她如此处置安排,她也不会顶风上地替自个儿表功,恭声应付几句,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尔芙又在桂嬷嬷的房间里坐了会儿,见外面有小宫女探头探脑地想要进来,便也就准备起身离开了,不过在她走到门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你将府中宫婢仆从的名单抄录一册,稍后让人送过去正院那边给我,我打算给府里的小孩子们挑选几个伶俐的小太监作伴。” 说完,她洒脱地摆了摆手,笑着让桂嬷嬷回去了。 从桂嬷嬷的房里出来,她本来是打算往专门负责内院各处采买的杜嬷嬷那里走一趟,可是眼瞧着天色渐暗,她也有些乏了,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这一时犯懒,真是将后罩房那边住着的杜嬷嬷给吓坏了。 杜嬷嬷在自个儿房间里忐忑了好一会儿,确定尔芙不会过来,忙叫了小宫女守门,往秦嬷嬷和桂嬷嬷房里去打探消息了,可是她们都是共事有些年头的老伙计了,谁不了解谁,她在院里转了有一个多时辰,半句实话都没有探听出来,这心里头越发不安,再也坐不住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便直接找个由头往正院去见尔芙了。 只不过她坐立不安地没吃饭,尔芙却是正美滋滋地和小七、弘轩一块享受美食,猛然听见杜嬷嬷过来请安,嘴里头的半块拔丝苹果都忘记嚼了,眨巴着漂亮的杏眼,扭头瞧了瞧博古架上摆着的那尊掐丝座钟,这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规矩的宫婢仆从,居然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请安,居然还是个管事嬷嬷,还管着府里头油水最足的差事,当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不过杜嬷嬷再有头有脸,也就是个宫婢而已,尔芙可不会为了见她,便疏忽了好不容易从前院过来陪自个儿用饭的弘轩,她略显不喜地拧了拧眉,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先让她在厢房等等吧。”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诗兰下去应付了。 回廊台阶下,正忐忑等着尔芙召见的杜嬷嬷,听完诗兰的话,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不过她也很快就意识到自个儿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廊下明显站着两个做常随打扮的小厮,她忙跟着诗兰往厢房去了,路上各种赔笑卖好,连她素日最喜欢的那对绞丝金镯都塞给诗兰做赏钱了,只求诗兰能在尔芙跟前替她说上几句好话,谁让她越老越糊涂,居然连晚膳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还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给尔芙请安,也难怪尔芙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就将她打发到旁边厢房候着了。 虽然说是没有搅和了母子三人的晚膳,但是因为外面有管事嬷嬷在候着,小七和弘轩用过饭,也不好再拉着尔芙玩闹,略坐会儿就各自起身离开了,目送着两个孩子走出庭院,本想着和两个孩子玩会儿花牌的尔芙不高兴地嘟着嘴儿,冷声发着牢骚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要这工夫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故意冷着杜嬷嬷。 少时片刻,诗兰就将一头大汗的杜嬷嬷从外面领了进来,尔芙抬手免了杜嬷嬷的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么急过来给我请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哪里有什么急事要赶过来回禀…… 杜嬷嬷闻言,心里发苦,勉强地挤出了一抹浅笑,脸色很难看地回答道:“那个……呃……其实奴婢是给主子送采买账目的,如今正逢换季的时候,各处需要置换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针线房那边采购了不少名贵布料,许是和主子给各处定下的份例银子不符,奴婢不好暗下做主,所以特地过来求主子拿个主意。”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把账本带过来。 尔芙也看出杜嬷嬷身上不似带着账本的样子,满脸揶揄地看杜嬷嬷如何自圆其说,可怜杜嬷嬷明明穿着一身很单薄的褂子,这脸上仍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也就是诗兰好心解围,不然她估计都没脸继续在正院坐下去了,她慌乱地擦了擦汗珠,最后苦笑着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自圆其说的借口,也实在是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反倒惹怒了尔芙这位嫡福晋。 “你实在是太多心,我过去秦嬷嬷和桂嬷嬷那里是有事情要吩咐她们,没有去你那里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了,眼瞧着就到晚膳的时候,我要回来安排晚膳的菜单,我这么解释的话,你能不能理解,哪里有那么多阴谋算计,就算是算计,我犯得着算计你一个管事嬷嬷么,我若是真想要免了你的差事,直接吩咐一句就是了,你觉得我连你这样一个管事嬷嬷都处置不了么?”尔芙苦笑着,和杜嬷嬷解释了几句,她还真怕杜嬷嬷就这么自己吓自己地吓死了自己,不过话说到最后,她还是说了两句重话。 因为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怎么在杜嬷嬷眼里,自个儿连免除一个管事嬷嬷的差事都需要寻找借口和理由么,她可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便是管事嬷嬷的权力大,却也大不过她这个女主人,而府里唯一一个比她权利大的男主人四爷,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对着干。 其实杜嬷嬷也知道,要是尔芙真想要对付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她过来解释,也不过就是想要趁着尔芙没有对付她之前,争取个好印象,让尔芙放过她这个勤恳当差的管事嬷嬷而已,并没有她慌乱解释时候的那种怀疑尔芙在试探她的想法,只能说她实在是太心急,最后弄得越说越错,也越解释越黑,到底激怒了因为她打扰了尔芙和弘轩、小七三人亲子活动,致使心情不大好的尔芙。 当然,尔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免了杜嬷嬷的差事。 其实说起来,尔芙是个很公平、公正的人,她相信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只要底下人不是做得特别过分,她并不会以势压人,如同她给各处拨过去的份例,都会给管事嬷嬷留出些许灰色地带来,所以只要杜嬷嬷不做出背主的事情来,差事就丢不了。 为了让杜嬷嬷能安心当差,不要再生出其他事端来,她还是将底线给说了出来,她倒不是说要收买人心,她不过是怕杜嬷嬷心慌意乱地再投靠了其他主子,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今个儿她留了杜嬷嬷在房间里说话,还将自个儿的底线告诉给杜嬷嬷知道,那就意味着杜嬷嬷是自己人了,所以她也收敛了脸上的不渝,一边招呼着杜嬷嬷吃些点心。 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虚礼就不是特别重要了,而且她也不愿意亏待了自己人,总不能让自己人饿着肚子吧,她瞧着杜嬷嬷渐渐镇定下来,最终说出了她的目的,“采买这摊事,我彻底交给你负责了,这底下人是好是坏,一切都需要你自个儿控制了,如果采买这边出了问题,我不问旁人,质问你,我相信杜嬷嬷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辜负主子信任。”杜嬷嬷恭声应道。 尔芙又留杜嬷嬷在房里说了会儿话,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倒是也没有赏赐其他金银俗物,直接交代小厨房给杜嬷嬷做上两道菜,让她拎着个食盒回到了旁边跨院去。 旁边跨院里,秦嬷嬷和桂嬷嬷,乃至于住在大北屋里的毓秀姑姑都在盯着杜嬷嬷这边的动静,一瞧见她拎着个食盒回来,秦嬷嬷和桂嬷嬷就知道她不但没有惹尔芙不高兴,还讨了尔芙的欢喜,所以都纷纷迎了出来,陪着她一块回到后罩房里,追问她去正院的事情,只不过刚刚的角色调换了过来,之前杜嬷嬷跑到秦嬷嬷和桂嬷嬷那边套话,两人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和她打太极,她这会儿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们真相,她故作高深地应酬着过来凑热闹的秦嬷嬷和桂嬷嬷,将食盒里的两道小菜和一炖盅补汤摆在桌上,又叫小宫女去大厨房那边买了一桌席面,笑眯眯地招呼着秦嬷嬷和桂嬷嬷一块喝两盅。 “瞧着杜姐姐如此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福晋赏您了吧!”桂嬷嬷的年纪偏小,她也不在乎伏小做低地赔笑脸,见杜嬷嬷一朝小人得志的样子,虽然心里头不痛快,面上却挂满了谄媚的笑容,含笑问道。 杜嬷嬷笑着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赏赐,瞧瞧,我还不是这两手空空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凑在一块了,难得一个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来烦人,可不得好好热闹热闹。” 说完,她就已经让房间里伺候茶水的宫女都退了下去,打算和桂嬷嬷和秦嬷嬷好好说上几句体己话。 别看她们看起来是斗个不休,相互之间,也是藏着各种心思,其实是一个阵线上的,因为乌拉那拉氏提拔起来的这几个管事嬷嬷都不是背后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人,她们必须要彼此协助,这才能压住底下那些心存野心的对手,当然会提拔这样几个没有包衣世家做靠山的嬷嬷管事,也并非是乌拉那拉氏故意这样安排,而是四爷不喜那些包衣世家继续在内务府做大,所以早在建府之初就将这些事都考虑到了,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要借此拉拢包衣世家,也是没有半点法子。 重回四爷府 第1885章 第1885章 “你就作吧!”四爷没好气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迈步离开了正院。 收获四爷白眼一枚的尔芙笑了,笑得差点上不来气,连连拍着身下铺着的暄软床褥。 她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到四爷做出这副不雅致的做派来。 心情大好的尔芙一直在床上磨蹭到晌午时分,连早饭都是在床上用的,等到四爷带着一脸黑线地从外面回来,她这才拖拖拉拉地从床上起来,一边喝着诗兰送上的热茶,一边笑嘻嘻地问道:“娘娘那边怎么说呢?” “……”四爷脸色发黑地抿了抿嘴儿,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显然低估了吴家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吴雨桐和吴雨桠二人还要留在府里,德妃娘娘亲自为二人求情,饶是他恨不得立刻将二人轰出府去,却也只能忍耐了,等他将这番话告诉尔芙,尔芙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叹气。 还是尔芙更先恢复了淡定,她笑着拉了拉四爷搭在茶桌上的大手,柔声道:“德妃娘娘从奉茶宫女走到今个儿,内务府吴家出力不少,现在吴家面临着灭顶之灾,她怕是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怕别人非议,既然娘娘都已经替雨桐和雨桠二人求情,那咱们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她两姐妹私自出府的事情算了,别为了这点事就恼火了!” “你倒是想得开。”四爷有些失落地低喃道。 “想不开,我还能不顾娘娘脸面地处置了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么,与其为了这件事,弄得自个儿不高兴、不痛快,破坏了你我的好心情,还不如在这个时候糊涂些,最惨不过就是要给她们继续发月钱罢了!”尔芙故意装糊涂地打圆场,她起身来到拧着眉毛发愁的四爷身边儿,抬手替四爷抚平眉心的褶皱。 四爷反手握住尔芙的小手,拉着尔芙坐在自个儿的身边儿,叹气道:“这次的情况怕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娘娘不单单替她们求情,还希望我能就此将她们收房,安抚吴家那边儿,以后怕是她们就不再是宫女,而是府里头有名分的侍妾了。” “侍妾也好,起码我知道爷不喜欢她们!”尔芙闻言,并没有如四爷想象中的那样翻脸,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笑容,正当四爷心里疑惑要发问的时候,她笑着回眸,抬手划过四爷衣领处的飞龙绣纹,轻声解释道,“要是府里这些女人,爷都不喜欢就好了,那我就能彻底安心了,相比起府里以前的那些老人儿,我挺高兴这样的,知道爷是无奈,不得不,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委屈了,不会觉得自个儿被冷落了,也就不会吃醋了!” 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招呼诗兰去小厨房传膳了。 四爷的身份就注定四爷的身边有层出不穷的娇花美妾出现了,她不高兴,她吃醋,她闹性子,那样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她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个她倾心的男人,又不可能放弃她和四爷之间生育的子女离开,所以只能劝着自个儿忍耐,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觉得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是在一点点累积着的,她很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很怕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自个儿最憎恨的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女子,而今个儿她借着这个偶然的机会说出了心里话,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的变化,其实并没有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就在尔芙为了自个儿突然表白脸红的时候,四爷伸手将躲闪到旁边的尔芙拉回到了身边,笑眯眯的问道:“所以你就小心眼儿得将她们都从娇滴滴的美人,变成膀大腰圆的黑脸婆子!” “她们真的变成黑脸婆子了么?”尔芙故意装傻的反问道。 “没有,不过她们到底是比以前变黑了些,吃得多了,也就都胖了些,反倒是你,这腰肢越来越细了。”四爷坏笑着拂过尔芙纤细的腰肢,配合着说道,同时也将雨桐和雨桠这些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 尔芙脸红红地躲过四爷作怪的大手,娇嗔道:“你就知道胡闹!” 说完,便直接跑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不再理会手脚不老实的四爷,屏气凝神地望着上房门口的方向。 四爷笑着挠了挠头,便也坐正了身子。 一会工夫,诗兰就领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宫女回到了上房里,询问摆饭的地点。 尔芙指了指罗汉床前的空地,招呼着坐在旁边看书的四爷一块进耳房洗净手,等她出来的时候,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已经摆上桌,小七和弘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当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小厨房再做些好吃的送过来的时候,小七就鬼头鬼脑地凑到自个儿身边,“额娘,阿玛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同时回头瞧了瞧净室的方向。 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眯眯的回答道:“你就不觉得弘轩弟弟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么,因为我和弘轩弟弟都是被苏公公叫过来的。” “……” 这是尔芙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入府这些年,四爷确实在有些时候、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委屈过她,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四爷对她可以说是如珠如宝,不说是做小伏低,却也是极尽温存,不过如这般拉着孩子过来打圆场的事儿,四爷还真是头一次做,难道说雨桐和雨桠要被收房这事,只是暴风雨前的些许微风袭来…… 她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里抓着的帕子。 少时片刻,简单洗漱过的四爷换了身家常袍子来到了桌边儿,他含笑问了问弘轩和小七的功课,又喝了口清茶漱了漱口,招呼着尔芙和孩子们入座开饭了。 为了配合四爷的口味,每每当他在正院用饭的时候,小厨房送来的菜肴都很清淡,今个儿也不例外,尔芙心里头有事,只是吃了小半碗饭就撂了筷子,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就起身离桌,而是坐在桌边,笑吟吟地替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剃着鱼刺,时不时地给四爷添上一筷子菜,如同最标准的贤妻贤母一般。 如果是其他女人如此做派,四爷并不意外,但是做这事的人是尔芙,他有些懵! 不怪四爷如此意外,尔芙不同于从小就生活在封建统治社会的那些女子,早就将出嫁从夫的理念烙印在骨子里,她的言行举止和本土女有很大不同,很少会表现得如此温婉贤惠,再瞧瞧旁边同样如同见鬼的弘轩和小七,他就知道觉得意外的人,并不单单是他自个儿一个。 一顿温馨却诡异的午膳,便在这种眼神乱飞的氛围下结束了。 尔芙接过诗兰送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又捧起热茶抿了口,很是体贴地将另一杯茶递到四爷的跟前,扭头瞧了眼身侧坐着的小七和弘轩,对着两个小家伙下了逐客令:“时候还早,你们俩早起就跟着师傅在书房读书,不如趁晌午这段时间回房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完,她对着两个小家伙儿笑着点了点头,便让诗兰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随着两个孩子走出房门,尔芙一直挂在嘴角的浅笑,瞬间收敛一空,那速度堪比川剧绝技的变脸了,她挥手将跟前儿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的宫婢打发了,伸手夺过四爷捧着的茶碗,冷着脸问道:“爷,您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怎么这么说?”四爷有些奇怪地挑眉问道。 “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爷怎么会突然将两个孩子都叫来陪咱们一块用饭呢!” “敢情爷想要对你好些,你还不高兴了!”四爷玩味的笑着,反问道。 “我记得往常你是最不喜欢弘轩这么大的阿哥,还没出息地泡在内院里了!” “原来如此!”四爷好似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喃喃道。 尔芙看得出四爷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也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有些问题,忙收敛起那身野蛮女友的做派,满脸诚恳地坐在四爷的身边儿,伸手紧紧地拉着四爷的大手,语气恳切地说道:“外面朝堂上的那些大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但是我希望咱们府里的家事,你不要瞒着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哪怕是我听完会难过,我也不愿意最后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那样我会觉得我就是个被人随便糊弄的傻子。” “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爷就是觉得好久没有和孩子们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想着趁今个儿这机会和孩子们一块用顿饭,却没想到你误会了,爷也没有想到,也在你的心目中会是如此,爷真的好失望!”四爷摩挲着尔芙软绵若无骨的小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回答道。 “哎呦……”尔芙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的原因,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冲动,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耍赖似的赖到四爷的怀里,柔声娇嗔道,同时狠狠地在四爷的怀里蹭着,希望能够让四爷忘记刚刚那一幕不甚愉快的画面。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四爷计划好的事情。 四爷在某些时候和所有男人都一样,他希望他的妻子不但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也希望在床上的时候,能够表现得更加妩媚妖娆,前一项,尔芙虽然做得不够好,却也勉强及格,但是后一项,尔芙一直如同未出阁的姑娘般娇羞和腼腆,偏偏四爷舍不得看到尔芙求饶的小眼神,所以为了能够在某一个时刻尽兴些,他就要经常耍些小手段。 比如今个儿,他哪里会不知道他如此安排会让尔芙误会,随后他故意装作很气恼的样子,为的就是尔芙做小伏低地求他原谅的一幕,显然他的计划又成功了。 一想到晚上的美味,四爷的嘴角就不可控制地扬起了一道迷人的弧度。 “以后不许再怀疑爷的用心,爷待你如何,你心里该清楚。”不过为了保持自个儿严肃和正式的形象,他还是忍痛将尔芙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开,绷着张脸,沉声说道。 只能说,四爷的形象在尔芙心目中太过正经,她没有半点怀疑地就又一次上当了。 是的,如同这样四爷自导自演的好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尔芙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当了,她又一次割地赔款地答应晚上会好好地配合四爷,眼见四爷终于收敛起了那周身的寒气,这才笑眯眯地凑到四爷的身边儿,和四爷说着府里发生的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以求淡化刚刚那幕野蛮女友做派给四爷留下的心理阴影。 四爷也明白尔芙的意思,嘴角噙笑地配合着。 只不过就在正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好,两人越凑越近的时候,破坏气氛的人出现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伺候的婢女茶花,突然过来了。 在廊下候差的诗兰问了问茶花过来请安的原因,脸色有些难看地叩响了房门,轻声禀报道:“主子爷,主子,侍妾乌拉那拉氏的婢女茶花求见,说是乌拉那拉氏侍妾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请太医过去瞧瞧。”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敛了敛被四爷蹭得有些乱的发鬓,红着脸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嗔怪地白了眼四爷,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声音里的那丝沙哑和情动,故作淡定地冷声吩咐道。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穿着淡青色宫女袍服的茶花就低眉顺眼地跟着诗兰进来了。 “怎么回事?”尔芙随口吩咐诗兰取过出入垂花门的腰牌,神情淡然且冷漠地瞧着进门就颤颤巍巍跪倒在地的茶花,冷声问道,她是真心不大喜欢媚儿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曾经的小乌拉那拉氏翻版,她都怀疑乌拉那拉家是怎么放心将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人送进府来充数的,难道是故意为了衬托之后要入府的瑞溪,这才安排媚儿进府卖蠢的,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她猜对了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想法。 重回四爷府 第1886章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听戏,一来是因为她听不大懂,二来是到底看惯了白话文电视剧、以及各种特效的电影,再让她沉下心欣赏戏曲,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的,在这个没有太多休闲活动的时代,她也只能勉强接受了,甭管能不能听懂唱词,也甭管能不能欣赏来那些精美的扮相,更分不出身段是否专业,反正就是个乐呗。 不过有意思的休闲活动,也需要志趣相投的真心朋友相伴,当身边坐着都是情敌,哪怕台上的表演再精彩,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打起精神来吧,起码尔芙是这样的,可惜她现在就算是想要请其他各府命妇过来听曲看戏,那些为夫命是从的命妇,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等她四爷府的大门。 明哲保身,这绝对是所有官场中人最熟稔的套路了。 深知这点的尔芙,倒是也不会怪那些闺蜜靠不住,但是到底是被扫了兴致,她在揽月楼里,强作欢颜地坐了有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寻个由头回到了正院,她宁可回去处理那些烦死人的庶务,也绝对不要再满脸假笑地陪这些情敌浪费光阴了。 重新回到正院,毓秀姑姑就捧着一摞账本过来了。 春暖花开,本该是最适合出城踏青的时节,她这个爱自在的嫡福晋在处理庶务,庄上的佃户也在田埂上忙碌耕种,今年庄上的管事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是要求他们改变以往的种植方式,虽说东家许后的佃租减少一成,可是这些一老朴实的佃户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这也就造成尔芙这边的账目更加不好处理,因为庄上管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将这些麻烦事一股脑地都推到府上来了。 “这管事还是乌拉那拉氏福晋在世时候安排的吧”所以尔芙听完毓秀姑姑的回禀,脸色就冷了下来,开口问道。 “确是如此。”毓秀姑姑并没有替庄上管事隐瞒其出身来历,随手将准备好的册子递到尔芙手里,她早预料到这事回禀上来,尔芙一定会追问,所以早就将几位管事的出身经历整理好了,之前没有将这种事拿出来烦尔芙,不过是因为瞧着尔芙惦记着四爷那边,估计没有心思处理这些繁杂庶务。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治家手段是真不错。 从乌拉那拉氏陪着四爷出宫建府开始,便一直在努力地将各处产业都抓在了手里,先是架空了内务府安排下来的几个管事嬷嬷,扶着忠心于她的管事嬷嬷上位,又从四爷的奶嬷嬷大嬷嬷手里将中馈彻底抢过来,最终连那些不起眼的庄头都换成了自己人。 之前,尔芙再嫁四爷府,虽然成为了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但是考虑到府中已经渐渐平稳下来的局面,各处管事嬷嬷也还算是有几分眼力见,并没有想要趁机架空她这个新主人,所以她就没有将乌拉那拉氏留下来的这批老人撤换掉,但是现在外面几处庄子的庄头主动找麻烦,她自然不会手软,一来是她不喜欢底下人奴大欺主,二来是她不想有人有样学样地找她麻烦,今天她对这些庄头心慈手软,明天那些还算安分的管事嬷嬷就可能寻机会找事,这也不是尔芙杞人忧天,而是她从一次次的失败经历中,总结出来的前车之鉴。 尔芙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便知道毓秀姑姑早已猜到她的想法,便也就没有再继续隐瞒,她微扬着嘴角,含笑问道“田庄那边的粮种都已经发放下去了吧” “是,虽说佃户对您更改种植方式的事情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都已经从庄头那里领了粮种和菜种,纷纷开始耕种,毕竟这春日里的每一天对佃户们都是很重要的,他们不敢多耽搁工夫。”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那就好。 这也就是说,就算是庄头那边出现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庄上今年的出息了,等到明年这儿时候,那些佃户也就习惯新庄头了。 我之前拜托白娇去各庄子上,挑选合适的人手顶替空缺位置,应该也有些眉目了,稍后就会送到您手里头,这些事,还需要您多费心啦。”听说庄上已经开始耕种,尔芙眼底的笑意更重几分,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诗兰将毓秀姑姑送过来的账册,送到书房里,沉默片刻,这才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十数个家庭都陷入绝境的话。 不同于租地耕种讨生活的佃户,庄头都是签了卖身契给府里的家奴,一旦家奴丢了庄头的肥缺,阖家老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为若非主子不信任,绝对不会轻易免了一个人的差事。 偏偏庄头这差事和其他差事又不大相同,作为庄头在庄上,只要没有东家过去小住的日子,那就如同一方土皇帝一般,那些佃户根本不敢得罪庄头,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庄头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很少会在入府为奴为婢,所以这庄头丢了差事,家里头的老少就真要没活路了。 当然,也并非如推测的那么绝对,因为哪个庄头家里头都不会是一穷二白的,这些小人物看起来是不如府里管事风光,但是亏空公中的手段比所有人都要更容易,且不易被人察觉,收收佃户送过来的红包,将庄上出息往上少报个几分,佃户们的日子好过,也肥了他们的荷包,唯一亏损的人就是府里头的东家,谁让田里出产都是靠天赏饭,哪怕是最好的庄稼把式,也不能肯定一片地能产出多少粮食。 正是因为如此,能坐上庄头位置的人,全都是东家的亲信。 “至于这些被顶替位置的人就找些不起眼的位置安排下去吧,若是他们谁不愿意再在府里头伺候,便让他们赎身出府吧”不过尔芙到底是心善的人,她也并不是非要看着这些人到自个儿跟前来摇尾乞怜,或是眼睁睁地瞧着这些人处处受人排挤,所以紧接着又吩咐了一句,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谊吧。 毓秀姑姑应是退出,尔芙也起身来到书房,专心核实账目了。 交接差事,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清理账目。 为了不给接替的人选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作为府中女主人,自然要给后来的庄头一个最干净的底子,这些账目都是由前院账房细细核算过的,其中有出入的地方都已经被账房先生给标出来了,不然就尔芙一个人,她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她慢慢翻看着一本本的账目,见账房先生已经点算清楚,便也没有再做无用功,重新核数,而是拿起那本汇总各处亏空的账本,吩咐诗兰在账册的每一页上用印,交代道“稍后用过印就将这账本给毓秀姑姑送回去,让她命人将各处亏空追回,转告毓秀姑姑,如果那些人不肯将吃进肚里的赃款吐出来,那么就一并送到顺天府去,按照逃奴处置。” 说完,她便起身往旁边跨院走去。 当初四爷为了让尔芙更加容易掌握中馈,将府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挪到了正院旁边来,既然她现在要动那些庄头,自是也要给这些管事嬷嬷都敲敲警钟了,免得这些管事嬷嬷心生贪念,还要她费心安排新人接替她们的差事,给她增添麻烦。 府里有四位总管各处的管事嬷嬷,各个都是从开府之初就在府里当差的老人儿,其中以掌管杂务和配合毓秀姑姑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最是和乌拉那拉氏亲近,这也是尔芙过来跨院的第一站。 作为府里除了毓秀姑姑最风光的管事嬷嬷,她住在跨院的靠西侧厢房,面阔三间的厢房里,布置虽说算不上讲究体面,却家具齐全,尤其是外间摆着的那张花梨木方桌,绝对是上讲究的东西,不过摆在管事嬷嬷的房里,却也算不上太过奢侈,谁让那张方桌哪里都挺好的,就是缺了个角儿呢。 秦嬷嬷是个圆脸胖嘟嘟的四旬妇人,一头光亮如黑缎的长发挽着标准的圆髻,只在发间簪了一对素银簪子,身着暗褐色短褂,下身穿着一条藏黑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最普通的厚底绣花鞋,打扮得还不如底下跑腿办事的小管事娘子光鲜亮丽,若是旁人瞧见,怕是还以为是寻常殷实人家的普通妇人,所以虽然尔芙明知道这人曾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班底,对她的印象却不错。 “老奴不知福晋过来,迎接不及,还请福晋恕罪。”秦嬷嬷本来正在外间和底下跑腿的婢女清点账目和对牌,一瞧见尔芙进来,紧忙从座位上起身,福身见礼道。 “起来吧,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你们,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尔芙笑着抬抬手,坐在了秦嬷嬷坐过的那张官帽椅上,她指着下面的绣墩,示意秦嬷嬷坐下回话,柔声说道。 秦嬷嬷闻言,又是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坐下。 尔芙见状,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寻常的妇人合眼缘,也许就因为这个秦嬷嬷长着一张和她在现代老妈相似的脸庞吧。 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分不清自个儿是谁,她是苏灵儿,亦或是瓜尔佳尔芙,也许她脑中那些她在现代生活的经历就是她的黄粱一梦,又或者现在的她在做梦不过不论如何,她还是渴望着能再见到她现代的父母,哪怕是看到和自己在现代老妈有几分相似的秦嬷嬷,仍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她笑吟吟地询问了下各处的开支,又和秦嬷嬷问了问底下人的当差情况,便如同没事人似的往对面的厢房走去,弄得被独留在厢房里的秦嬷嬷,整个人都傻了。 对面的东厢房里,专管府里头宫婢仆从的桂嬷嬷,亦是如此。 桂嬷嬷管着府里所有没有分配到各院的宫婢仆从的差事安排,她可以说是府里耳目最灵通的人,所以尔芙才出正院过来,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不想引起尔芙对自己到处都是眼线这事的猜忌,所以她并没有如同寻常仆从那样急忙凑到尔芙跟前讨好卖巧,而是安安分分地等在自己个儿房间里,哪想到底下宫婢才过来回禀说尔芙去了秦嬷嬷房里,还不等她这边想出个缘由来,尔芙就已经转身过来找她了,她如何不呆愣住。 当然,到底是府里头的老人儿,她只愣住一个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恭敬地对着尔芙俯身见礼,“奴婢请福晋安,福晋吉祥。” “坐下说话吧。”不同于刚才对秦嬷嬷的和气态度,尔芙脸色不算太好看地摆了摆手,便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她随口要过桂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翻了翻,低声问道,“最近咱们府里头的事情不断,你手底下那些宫婢仆妇都还听话吧” “前两日,宫中才传出风声的时候,底下人确实是有些异动,不过好在奴婢都已经压下去了。”桂嬷嬷不知尔芙的来意,不敢太邀功,也不敢往自个儿身上揽罪责,谁都知道她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坐上管事嬷嬷位子的,万一这位新福晋觉得时机合适,趁着这次的由头将她拉下马呢,所以她稍稍沉吟,便很是干脆地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命人杖责了几个在浣洗房做事的小丫头,不知道那几个小丫头都犯了什么事,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地在花厅前头动手,我可是早就吩咐过,不得无端责罚底下宫婢仆从。” 这也是今个儿毓秀姑姑过来说起,她才知道的。 据说这位桂嬷嬷为了整肃府中风气,将府中不在各院主子跟前当差的宫婢仆从都叫了过去,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她知道,便要好好问问,不然她交代下去的吩咐,不就成空话一句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887章 只是就算是如此,各府请戏班子唱堂会的次数,还是少了些。 而与此同时,四爷府这边尔芙发出去的请帖就成为了某演唱会的门票,惹得很多人争抢,连一些已经待在府里头颐养天年的老福晋都安排人过来求要了,可见四爷府里的热闹程度了,这也多亏尔芙身边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能人帮忙,不然就凭她自个儿的那两把刀,很容易就会闹出乱子来。 今个儿,亦是如此。 照旧早起就忙着泡澡的尔芙,还没有用过早饭,便听见揽月楼那边传来了开锣声,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抬手将身旁虚掩着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确定自个儿并没有产生幻听,扭头看了眼同样满脸不解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开锣,我不是交代过揽月楼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的么,难道是四爷在那边安排了什么活动” 已经在尔芙身边伺候几个月的诗兰和诗情都已经习惯尔芙嘴里冒出来的奇怪字眼,虽然她们还是搞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是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对于尔芙的问话,站在旁边的诗兰,忙回答道“据奴婢所知,主子爷并不曾邀请外人进府听戏,而且一大早就赶着出城去畅春园那边了,之前苏公公还特地交代奴婢,说是不必给主子爷准备晚膳,今个儿要留宿在畅春园那边呢” “那是谁这么早就跑过去听戏了”尔芙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她之所以吩咐戏班子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也不过就是方便那些过府看戏的福晋们,免得那些福晋贵女为了追剧,一大早就要赶过来,也是不想在府里头多招待这些福晋,毕竟一场宴席下来,那珍馐佳肴、瓜果点心,花费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午后这段相对要暖和些的时间,既省了揽月楼那边要用的炭火,也省了招待餐点要花费的银两,但是她却并不是拘着府里头的其他女眷不许去看戏,所以她只是自个儿喃喃嘀咕了一句,便关好窗户,端起碗筷,继续专心用早饭了。 用罢早饭,尔芙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画了个淡妆,梳了个比较简单的两把头就领着人往西小院去了,因为李荷茱李侧福晋还是比较喜欢无双阁那个极具她祖国风格的建筑,所以并没有按照规矩就搬到西小院去,而小七作为尔芙还是瓜尔佳氏时候,在府里留下的唯一子嗣,又甚是得四爷喜爱,自然也没有人要求她挪院子,便一直这样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西小院里,旁人瞧着是四爷对小七的荣宠,小七却并不喜欢自个儿孤零零地住在西小院里,也亏得尔芙现在每日都往西小院走动几趟,不然小七就要不管不顾地霸占正院后边不远处的那座名为兴华居的小楼去了。 正跟着师傅练字的小七瞧见尔芙过来,这心思就已经飘了。 女先生瞧出小七的心不在焉,也着实心疼小七这个看起来已经没有额娘的可怜小格格,想着小七小小年纪就要小心讨好新进府的继福晋,便借口让她临时休息一会儿,让她能有机会去上房和尔芙这位继母说话。 不过小七虽然性格跳脱,却被尔芙教导得很好。 她并不会觉得自个儿身份多么尊贵,便不将四爷请来的女先生放在眼里,得了女先生的准许,她也并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和尔芙说话,而是笑着赔罪,又自动自发地将每日的练习加量,保证过后一定会补上,这才和女先生出了布置成课堂的厢房,兴冲冲地跑到坐在上房等着她的尔芙身边,柔声问道“额娘,您今个儿怎么过来得这么晚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虽说额娘心疼你年纪小小,不忍心你这么冷的天跑过去正院请安,可是你也不能真的就一直不过来给额娘请安吧,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挑剔起额娘过来得晚了,你就不怕额娘让教习嬷嬷教训你”背对着房门口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跟着小七一块过来的女先生柳氏,她抬手摸着小七胖嘟嘟的小脸,刮了刮小七的鼻尖,笑骂道。 “额娘,您心疼小七,才不会让教习嬷嬷来教训小七呢” “你倒是精明。”尔芙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招呼着小七落座,一边亲手倒了杯热茶,塞到小七手里头,刚要说些什么,小七就蹬蹬蹬几步跑到了房门口,她有些疑惑地转身,正好瞧见小七将拘谨地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女先生柳氏领了进来。 小七陪着柳氏给尔芙行了个万福,笑着介绍道“额娘,这是阿玛前些日子新给我请来的先生,柳先生,柳先生早就想要过去给额娘请安,不过我觉得额娘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也知道额娘最是喜欢清静,便没有陪先生过去,今个儿正巧额娘过来的时候,小七正在和先生在厢房练字,先生就陪着小七一块过来了,您可不能怪先生失礼阿” “死丫头,额娘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么”尔芙笑骂着,起身扶起拘礼的柳氏,客气地让着柳氏和自个儿同坐在小炕桌的两侧,柔声说道,“先生不必如此拘谨,你是小七这丫头的师傅,那就不必想着我是什么身份,只当我是你学生的家长就好。 之前就听四爷提起过这事,不过我这人到了冬天就犯懒,本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就请你过去一块用顿家常便饭的,结果耽搁来耽搁去的就忘记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柳氏,年方三十,年纪比尔芙大不了多少,夫家是京中正儿八经的读书世家,若不是四爷恳切相求,绝不会来四爷做女先生,这些资料都是尔芙早前就知道的,她也确实动过想要请柳氏过正院说话留饭的想法,不过因为茉雅琦的事情一搅合,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这弄得尔芙猛然瞧见柳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毕竟在尔芙的心目中,这老师都是很值得尊重的。 好在柳氏并不是现代那些被家长捧得高高在上的老师,还被皇权至上的思维所影响,并没有流露出半点骄矜之态,反而被尔芙这般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羞涩一笑,忙客气地颔首一礼,缓声说道“福晋,您太客气了,妾身实在是惶恐。” “这真不是我客气,小七这丫头性格跳脱,有时候还会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想来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你放心,这丫头虽然爱玩,却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你该怎么教导她就怎么教导她,若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出戒尺来教训她,我和她阿玛绝对是全力支持。”尔芙笑着摇头,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语带轻松的说出了所有现代家长都会对老师嘱咐的那句话。 “小七格格天资聪颖、性格温和,妾身也很喜欢她。”花花轿子人抬人,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都已经这样客气,柳氏也不会舍不得说上几句好听话,便直接顺着尔芙的话茬,夸赞了小七几句。 “你可千万别这么夸她,她最不经夸奖了,一夸就会翘尾巴,不信你瞧着,明儿就准备给你惹点事,这丫头这点和我是真的挺像的,我小时候就是如此。”尔芙忙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氏的话,笑着指着已经骄傲地扬起小脑袋瓜儿的小七,柔声说道。 柳氏是刚刚进府没几天的新人,并不知道小七和尔芙的关系。 毕竟她每日除了过来给小七上课,就是批阅功课,之后就会坐着四爷府安排的马车回家,并不会在府里多做停留,所以就算是府里头差不多点的小宫女都知道的秘密,她却也是半点都不知情,作为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还能引起雍亲王四爷对柳氏的看重,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会将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柳氏现在就是如此,虽然尔芙话说的明白,她却是彻底想歪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地一一应下,顺情说好话,哄得尔芙高高兴兴地走了,带着小七重新回到厢房里读书习字,心里头却如同炸了锅似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和四爷见一见,因为在她看来,尔芙这个继福晋对小七这么好,怕是有其他不好的企图才是,小七是她的学生,虽然她畏惧尔芙的身份,她却一定会保护好小七这个可怜孩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这天离府的时间一拖再拖,如果不是外面天色以后,再留在四爷府里,兴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各种荒诞不羁的流言蜚语,她还不放心离开呢 小七作为柳氏的学生,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送着柳氏离开了四爷府,挥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仆从,转身就往正院走去。 从小长在四爷府,小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成熟些。 别看柳氏已经尽量努力不让自个儿表现得太明显,但是小七还是能察觉出柳氏今个儿有些怪怪的,而这种奇怪的转变就发生在见过尔芙之后,她担心柳氏会对尔芙有什么不好的打算,虽然柳氏待她不错,她也喜欢柳氏这个性格温婉的师傅,可到底比不得尔芙是小七亲生额娘的关系牢靠,所以小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已经选个站在尔芙身边了,送走了柳氏就急忙给尔芙报信去了。 对于小七的提醒,尔芙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是她和柳氏没有必要的利益冲突,柳氏早已嫁为人妇,家中有子有女,便是她容貌不俗、气质温婉柔顺,却也不会引得四爷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做出夺人妻女的事情来。 二来是柳氏是四爷精心挑选出来给小七做师傅的,想来人品是信得过的,不会做出出格之举,更不会搅合进四爷府这摊浑水。 尔芙细细考虑过,确定自个儿和柳氏不会发生冲突以后,便也就将这事彻底地丢到了脑后,照常如往常,该听戏的时候就听戏,该往西小院去见小七的时候就去西小院,碰上柳氏的话,便笑呵呵地唠上两句家常,并没有太忧心,也没有去防备柳氏会做些什么,所以当四爷某天满脸怪笑地回到正院,出言打趣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说柳氏和你在路上遇到,竟然主动和你说话,还话里话外的提醒你要提防我这个继福晋伤害小七,你会不会是想错了阿”尔芙短暂失神后,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四爷就知道尔芙会是如此反应,他大笑着坐在炕上,摆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引得尔芙小脸拉长,一副再不说就要翻脸的样子,这才喘着大气的笑道“那柳先生提醒得不知道多明显,便是爷想要猜错,那也是不可能的,不信你去问苏培盛,我跟你说,柳氏都已经说出二十四孝里卧冰求鲤的故事来提醒我这个做阿玛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听错、猜错、想错么” 作为一个不大了解二十四孝都是什么的尔芙,实在不好意思问四爷卧冰求鲤的故事,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是一个孝子寒冬腊月趴在冰面上为家中染病的长辈求雨熬汤,最终感动天地,使得活鱼跃入怀中的故事,应该是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这和提醒小心继母有啥么关系,但是她见四爷说的如此肯定,便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等明个儿四爷出去,一定要好好找找这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内容,反倒是将询问柳氏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的正事给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她再次在西小院碰见柳氏,她这才想起来。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尔芙被四爷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的,终于怒气冲冲地杀向四爷,抱着四爷的胳膊又咬又啃的,直到四爷举白旗投降,她这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旁边,等着捂着胳膊喊疼的四爷过来哄自个儿。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88章 本宫今个儿让你过来,可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的。” 说完,德妃娘娘也不理会满眼呆滞的尔芙,抬抬手就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摆出了一张晚娘脸瞧着尔芙。 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尔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扭着衣角,坐回到了罗汉床下首摆着的绣墩上,吞了吞口水,低声道“不知娘娘有何示下。”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本宫对你进府多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你算不上是多机灵,性格也有些绵软,但是也并非是全无优点,作为嫡福晋,你待人宽和,驭下有方,赏罚有度,不过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本宫作为你的婆母,实在是有些不高兴。”德妃娘娘见尔芙脸上写满了紧张,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本以为是铁石心肠的心底,不禁涌起了几分心软来,她放缓了语气,淡声说道,“你应该也都知道,老四是皇上和本宫都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当然,本宫也不是要求他就要舍弃所有的闲暇时光,只是他刚刚才好不容易从老八暴毙的事情里抽身,正是他该要收拢失地的时候,他却任性地领着你这位嫡福晋和孩子们去郊野玩耍,还一去就是三天之久,这难免会让那些依附于他的朝臣对他失去信心的。 作为嫡福晋,你该好好规劝他,而不是和他一块胡闹。 今天,本宫特地叫你过来,便是想要嘱咐你几句,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生在皇家,他既然享受到他头上皇子光环带给他的优渥生活,便要承担起他皇子的责任来,事事都要更加注意分寸,不能随着心思胡闹。” “妾身明白,妾身日后定会好好规劝四爷。”尔芙泪目道。 “你也不必觉得心里不舒服,本宫让你过来,也并非是要教训你,妻贤夫祸少,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就更不好做了,现在你是亲王福晋,再想要如以往那些年那样随心所欲,更是不可能了,老四钟情于你,你就更要时时刻刻不忘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你也不希望他就做个游山玩水、提笼架鸟的闲散王爷吧。”德妃娘娘心知尔芙性格绵软,又被老四宠得太娇气,她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本该摆着婆母和宫妃谱的她很是为难地拧着眉毛,左思右想地将肚子里的话改了又改,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听德妃娘娘这样说,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说上一句,她发自肺腑地希望四爷是个闲散无忧的王爷,这样她就可以恃宠生娇地将府里那些情敌都赶出去,拐着四爷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领着小七和弘轩几个小娃娃,自由自在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就算了,面上仍然是那副恭顺样子,听着德妃娘娘滔滔不绝地发牢骚,好不容易捱到宫人进来续茶,尔芙这才算是得到了片刻清静,偷偷坐直了身子,瞟了眼已经趴在德妃娘娘腿上对她挤眉弄眼的小银子,缓解下紧张的情绪,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面对德妃娘娘的下一波吐沫星子。 事实证明,这婆媳之间就算相处得再好,也不可能和平共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没有一夫一妻制度保证的封建社会里,所以当尔芙晕头晕脑地走出畅春园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德妃娘娘赏下来的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出自德妃娘娘的家族乌雅氏。 两姐妹都是刚刚及笄的好年纪,虽然看着稚嫩,却是从小就养在教习嬷嬷身边的真正聪明人,厚厚的宫规能倒背如流,琴棋书画茶道女红,无一不精,行为做派比大家闺秀更优雅、端庄,这么两个姐妹花被德妃娘娘塞到尔芙的身边,其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 偏偏尔芙看着这两个小丫头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德妃娘娘也没有明说这二人就是指过来伺候四爷的,而是借口她尔芙这个嫡福晋身边就有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大宫女伺候,实在是有些不够排场,所以特地选了这么两个机灵体贴的宫女给尔芙,这甭管在哪里说都是德妃娘娘这个婆母对尔芙的关心。 长者赐、不敢辞,这情敌就这样被塞到了尔芙的身边当差了。 重新回到长春仙馆里坐定,尔芙有些苦闷地看着眼前娇俏的姐妹二人,却到底没有将她们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因为德妃娘娘能塞过来两个,便能再塞过来更多,她能打发掉这两个美婢,却不可能各个都打发到四爷看不见的地方去,所以她还不如就这样顺顺当当地接受下德妃娘娘的安排,起码这样她还能在德妃娘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尔芙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勉强自己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指着给分立在罗汉床两侧的近身宫女,轻声介绍道“雨桐、雨桠,诗兰、诗情你们几个都相互认识下吧,往后她们姐妹俩就要留在咱们四爷府里当差了,暂时先领着一等宫女的差事,跟着你们跑跑腿儿什么的,稍后我再具体安排她们的差事,不过你们切莫仗着资历老就欺负新人,多照顾照顾她们。”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毓秀姑姑一个人在跟前,低声询问起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的来历。 其实毓秀姑姑也不算太了解二人的来历,因为毓秀姑姑这趟回畅春园的凝春堂当差,除去陪德妃娘娘闲聊的时间,更多的时候都在照顾小米团,再说有顶替她差事的新掌事宫女如同防贼似的盯着她,她连找老姐妹一块说说话都不方便,不过她到底比尔芙更加清楚这对姐妹花的底细些。 “听奴婢那些老姐妹说,这雨桐和雨桠俩姐妹年前就进宫了,换句话说,要不是皇上那边先安排了佟佳侧福晋入府,这对姐妹花早就被娘娘送过来了。”毓秀姑姑脸色发苦地将自个儿从老姐妹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尽量简洁地说了一遍。 “呵呵,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咱们府里也不差这点花费。” “奴婢只怕是主子爷瞧见这对姐妹花会不高兴,而娘娘那边也可能会因此误解主子。” “我相信娘娘是聪明人,不会不了解四爷的性子。” “正因为娘娘了解主子爷的性格,这才会将人交到您的手上,所以就算主子爷再不高兴,也不能越过您去处置这对姐妹花。”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处置她们。 堵不如疏,这天底下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四爷没有那份心思,便是有再多娇花似的姑娘在他跟前打转转儿,他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可要是他起了花花心思,就算我千方百计地防备,最后也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罢了,我之所以问问她们的来历,无非是不愿意身边多两个不知道根底的生人伺候罢了。”说完,尔芙就挠挠头,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了之前厨房小宫女暴毙被牵连到的小生子。 关于小生子的事,毓秀姑姑也不甚了解。 因为毓秀姑姑是和尔芙前后脚离开圆明园的,尔芙也是知道这点的,她突然提起小生子的事,不过是她不想要再继续和毓秀姑姑探讨争宠这件有些尴尬的事情罢了,所以听到毓秀姑姑的回答,她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尔芙又和毓秀姑姑说了几句闲话,便送着毓秀姑姑出了上房。 长春仙馆的院子里,雨彤和雨桠看到尔芙出来,忙迎了上来。 她们小小年纪就和众姐妹被送到家里最擅长宅斗争宠的女眷跟前养着,由名师指点琴棋书画,跟苏杭绣工大家学习针黹女红,与家中大厨一块练习厨艺,这姐妹俩是所有姐妹中的佼佼者,她们有着一朝麻雀变凤凰的野心是事实,不甘心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活是真,但是却并不莽撞、冒失。 从年前就经由内务府送到德妃娘娘身边等待时机,她们并没有被宫中的繁华迷花眼,反而将家里送过来的体己银钱都用来打探消息,小半年时间,足够她们将尔芙和四爷的好恶都记在心底。 她们知道想要挖尔芙的墙角不容易,也知道被德妃娘娘突然塞到尔芙跟前当差,必然会被尔芙小心防范着,但是她们却并没有心灰意冷,甚至已经设计好了全盘计划,她们的计划很简单,考虑到尔芙对外和善柔婉的性格,考虑到四爷对她们可能会有反感之心,所以她们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十五岁的年纪,她们有大把时间去打持久战。 所以她们来到圆明园,并没有将自个儿当做是四爷的妾室,而是完完全全按照内务府教导宫女规矩时候的做派,摆正了自个儿宫女婢仆的身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尔芙,比如此时,还不等尔芙吩咐,眼瞧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雨桠就已经姐姐姐姐地招呼着诗兰一块去房间里给尔芙取软垫和点心等东西了,而雨桐则微弓身子地虚扶着尔芙往凉亭方向走去。 “主子,虽说现在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可是这石凳坐着又凉又硬的,还是要垫着软垫舒服些。”雨桠和诗兰的动作很快,尔芙才刚刚走进凉亭里,她二人就已经抱着软垫和点心匣子追上来了,雨桠笑眯眯地铺好了软垫和绣缎桌布,柔声解释道。 “你倒是细心。”尔芙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夸赞道。 尔芙这样的反应,也全在雨桐和雨桠的意料之中,两人心里平静如水,面上却显露出了些许委屈,她们知道尔芙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要真是她们和其他宫女那样任劳任怨地当差,反倒不容易让尔芙所信任,适当地表现出些许不甘心的神色,也好让尔芙认为她们都是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单纯姑娘。 就如她们所预料的一般,尔芙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尔芙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也能看出她是不自在的,雨桐二人适时地收敛了脸上的委屈,乖顺地站到了旁边,似乎有意要和尔芙分开些距离般地退到了凉亭的边上,既不主动上前伺候,却也没有再继续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来,脸色木然地候在旁边。 尔芙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喝着有些苦涩的清茶,时不时地环视一眼身边的宫女婢仆,等到了四爷回来。 “添新人了”四爷笑着来到凉亭里,扶起起身见礼的尔芙,瞟了眼凉亭里站着的陌生面孔,很是随意地拿起尔芙用过的茶碗抿了口剩茶,随口问道。 “是啊,你们还不快见过四爷。”尔芙的笑容有些难看。 她到底还是个小气的女人,做不到高高兴兴地和别人一块同侍一夫,尤其是当四爷一眼就注意到雨桐和雨桠后,她发现她就好像喝了一碗酸醋似的满肚子酸水,说出的话都多了分拈酸吃醋的味道来。 四爷不明就里地看着规矩见礼的两个小宫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免了二人的礼,随即就抬手将凉亭里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 他和尔芙在一块的时候,格外不喜欢旁人在跟前伺候,而且他也注意到尔芙说起这两个宫女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便更加好奇起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这也怪他太着急过来陪尔芙用膳,不然他就会从张保的嘴里得知这两个宫女的来历了。 而尔芙则误会了。 她以为四爷已经知道这两个宫女的来历,见四爷才来到长春仙馆就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宫女身上,心里就更加不得劲,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连带着说起德妃娘娘的时候,这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些许怨气来。 “还能是谁,你额娘德妃娘娘同族送进宫里伺候的两个宫女。 那个戴淡紫色绢花的是姐姐,闺名雨桐,耳边有一颗红痣的是妹妹雨桠,都是十五岁如花似的好年纪,模样也娇俏,听说还很是擅长舞弄墨、弹琴作曲”尔芙瞟着二女离开的背影,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重回四爷府 第1889章 竟在他看来,康熙老爷子下旨,又有两位皇子亲自督办,便是六部堂官把各部衙门库房搬空,那都是在所不惜的,可却没想到这些人更爱糊弄事儿,反倒将老十四这个小霸王逼得不得不搞歪门邪道,这也就是今个儿老十三嘴快,不然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放心,这事四哥给你解决。”越发觉得对自家弟弟不够关心的四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门,沉声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明个儿一早就要进宫亲自找康熙老爷子讨个说法去。 知道老十四不是自个儿贪玩胡闹,四爷也松了口气。 他瞧了瞧外面还不算太黑的天,扭头瞧了瞧苦着脸坐在下首的老十三,收敛起眼底的厉色,招呼过苏培盛去备马,“你俩人都小半个月没回家了,今个儿就别在我这里赖着了,该回家回家,老十三,你家弟妹身子骨本就不好,别让她再惦记你了。” “四哥,你这要让兄弟我流浪街头去么”老十三还没答话,老十四就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瞪着一双和四爷有七分相似的丹凤眼,惊声叫道,那模样就好似被踩着尾巴的大猫似的,别提多有意思了。 “别胡说,你堂堂贝勒爷就算是我这里不收留你,你还能真住到大街上去,你可别说弟媳把你的私房钱都收走了,要是如此,那你就去和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卫队作伴吧”四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淡声说道,他就是看不上老十四这咋咋呼呼的性格,要不是,他这个不善弓马骑射的兄长担心打不过这个小霸王性格的兄弟,他可真要好好教训教训老十四了。 “四哥,你看咱们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一块喝两口多好。” “我不觉得,而且我更不想和你喝得醉醺醺的,爷明个儿还要早起上朝呢,再说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回京一趟,你好意思一回来就和完颜氏闹得不可收拾的么,要是让额娘知道这德行,还不是要迁怒到你家弟媳身上去。 行了,你也别在我犟了,我一会儿亲自送你回去,替你解释。 爷相信弟媳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惠人儿,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你闹,你也该收敛收敛你的性子了,爷不信你不知道自个儿一回京就钻胡同理亏,亏你还好意思和弟媳闹腾起来,该赔罪赔罪,该说软话就说几句软话,这不丢脸”说完,四爷抓起还坐在那不肯动地方的老十四,叫着老十三一块就往跨院的马厩走去,这天色越来越晚,再过会儿就要宵禁了,要是和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提督下辖的官兵瞧见,或者是撞上巡城御史,那这事就真要闹大了。 老八福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相信对老八福晋深恶痛绝的康熙老爷子不会想听到老十四这个皇子也变身成妻管严的,老十四也知道四爷的话有理,加之他也担心完颜氏自个儿在家胡思乱想的生闷气,叹了口气,摆出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强作镇定的和四爷出了书房门。 出门不足一盏茶工夫,老十四、四爷就和老十三分开了。 老十四的府邸和四爷府就隔了两条街,也是离四爷府最近的一座皇子府邸,这还是当初老十四为能和四爷多亲近,特地磨着内务府的总管大人好几天,讨要下来的一处空宅子,别看位置不大,确是处好地方,当初不少人盯着,要不是四爷后来替老十四说了几句话,这处宅子还落不到老十四手里头。 两人轻车简从,只带着近身常随和大太监跟着,鸟瞧瞧地来到了老十四府上,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四爷也没有在前院书房停留,揪着还有些不情愿的老十四就直接穿过垂花门往后院去了,相比起四爷府的面积,老十四的府宅是小了些,才穿过垂花门没走几步,二人就到了正院院门口,四爷敛了敛身上的大氅,笑着指了指透过门缝洒落在院门口的点点烛光,低声道“看看吧,弟媳怕是还在等你回去呢,你也别在这里慎着了,快点让小太监过去叫门吧,替你解释清楚以后,爷还得抓紧回去起草奏书呢,早点解决了你那边的军饷问题,你也好安心训练水军” “四哥,完颜氏性格憨直,这会儿又在气头上,怕是会说些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怪她,她其实也是担心我,怕我在外面喝多了惹事,你也知道我这阵子的脾气一直不大好”老十四闻言,便要支使小太监上前叫门,不过才刚要开口吩咐,便又突然转身凑到四爷耳边,轻声替完颜氏辩解了几句,他还真怕完颜氏正在气头上,说些个不知轻重的话。 四爷无所谓地摆手笑道“她似我弟媳,我会和她计较” 老十四这才放下心来,对着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上前,轻轻叩响了正院院门上镶嵌着的门环。 “砰砰砰” 宁静的夜里,虽然这叩门声不算大,但是一直坐在堂屋里,支愣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完颜氏,还是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就利落地坐直了身子,如同四爷猜测的那样,她看似恼羞成怒地将老十四轰出门,却是一直惦记着老十四,生怕老十四真就被激得跑到楼子里去留宿胡闹,可是她又是不好出尔反尔地打发人去寻找,只能交代了人在前院留了口信,让前院的小太监去寻人。 只可惜传话的小太监脑子里,那压根就是塞满了浆糊,根本没能体察到完颜氏的用心,想着自家福晋这些日子大展雌威的做派,也不自觉地端起了福晋跟前大太监的谱儿,随意拉过一个小厮问了问老十四的去向,便直接回来报信了。 偏偏心神不安的完颜氏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太监眼底闪烁的骄矜神情,还以为是老十四要面子,宁可在外面留宿,也不肯回来正院这边呢,这会儿正坐在堂屋里暗自伤心,所以一听见敲门声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连件衣裳都没顾得上披,瘦弱的身影在烛光下,更显得单薄了。 “四哥,弟媳失礼,还请四哥不要见怪。”只不过还不等她走到老十四身边就被站在老十四身边的四爷吓愣住了,忙敛了敛身上单薄的袍子,匆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尽量让自个儿显得不是那么狼狈的福身见礼道。 “快点起来吧,夜冷风寒的,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四爷离着老十四家的完颜氏挺远的,虚虚抬了抬手,随口应承道,同时他还不忘给旁边愣神的老十四使个眼色,示意老十四将身上厚嘟嘟的狐皮披风给完颜氏搭上。 老十四也不知道是真心惦记着完颜氏的身子骨,还是被四爷的提醒所致,反正四爷这边话音才落,他就已经几大步走到了完颜氏身边,一边细心地将身上的披风搭在完颜氏身边,一边低声说起了四爷的来意。 完颜氏脸色愕然地愣了愣神,随即尴尬地推了推老十四胳膊。 这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虽说四爷和老十四是嫡亲的兄弟,可这夫妻间闹别扭的事,老十四就这么堂而皇之告诉了四爷,完颜氏还真是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好在她也习惯了老十四这种丢脸的做法,虽然初时有些尴尬,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微微笑着,神态坦然地让出了门口位置,客客气气地请着四爷进了上房里说话。 “弟妹,这老十四就是个狗脾气,好赖话都分不清,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而且他这次也真不是出去胡闹了,都是为了好好完成皇阿玛交代下来的差事,只不过他这性子是真的太差劲些,你多多体谅他些吧,他也是为了差事太着急了,再说他从小就是额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霸王,难免有时候会显得跋扈些,你多包容他,原谅他这次吧。”要说四爷是宫里头长大的皇子,应该最擅长面甜心苦的那套,也是最会说场面话的,可但是四爷就是个另类,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尤其是跟自己人就越发明显,他还掐算着时间要回去,也实在没心情和完颜氏绕来绕去的,所以一进门就急急打开了话匣子,嘁哩喀喳几句话就将他的来意说出来了。 虽然说完颜氏在尔芙的培养下,性格越发开朗,但是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女人家,听四爷这么说,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加之她本就已经有些后悔自个儿将老十四轰出去的行为,自是连连将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反倒弄得旁边坐着做望天状的老十四不好意思起来,暗自后悔自个儿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和自家媳妇耍脾气,还闹得这事被四爷知道了,也忙着开腔,将那些过错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指天盟誓道“这事是小爷的错,小爷不该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钻胡同去,福晋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不就好了,你们俩是夫妻,有啥话说开了就好了。”四爷倒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暗道自个儿是个能断清家务事的聪明人,唇角微扬的落了句结束语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四哥,不如还是让我府里的护卫送你回去吧。 你看这大晚上的,我怕是路上不安全”老十四知道四爷的身份非比寻常,基本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康熙老爷子的打算,他又有些后悔就这样将四爷从府里头拉出来了,要知道四爷身边就跟着一个不善武艺的苏培盛,万一有人趁机行冒险之举,那他可就真是坑了四爷,忙起身阻拦道。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了,就隔了两条街能出什么事。”四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按住了说话就要去叫人安排护卫的老十四,朗声说道。 “小心无大错,四哥,你就听我一次吧”不知道为什么,老十四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他忙拉住转身就要往外走的四爷,眼神恳切地望着打定主意的四爷劝说道。 拗不过老十四的四爷,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还真是 行吧,那你抓紧安排吧,这都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在路上碰见那些难缠的巡城御史,不然明个儿朝上就有热闹看了。”说着话,他就已经对着完颜氏颔首一礼,略显抱歉地跟着老十四一块回到了前院,满脸苦笑地等着老十四去安排随行护卫的事情。 他真是觉得这事完全没必要,就算是有人想要斩草除根,直接一力降十会地将他这位康熙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拿下,可他突然出府,却是没有半点预兆的事情,那些人想要安排,也没有那么快做出反应来,加之老十四的府邸就在自个儿府邸的旁边,这么短的一段路,要是快点走都用不上一盏茶工夫,就算是他遇到危险,玩了命地往府里跑就是了,那些人还能一路追着自个儿杀到四爷府去不成。 要是那些人有那样的胆子,也不会等到今个儿了,直接在他随圣驾回京的时候动手就好了,起码那样还能推到绿林山贼头上,这京城可是首善之区,出了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甭管是谁敢胡作非为,那康熙老爷子都会铁面无私地处置,所以他真心不认为有人敢冒天下大不违地对付自个儿。 只是事实证明,总有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就在四爷不耐烦地等着老十四安排随行护卫的时候,老十四府外的胡同口就隐隐绰绰地闪现出了十数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这些人训练有素地隐蔽起来,就如同一座座竖立在夜风中的石像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加之他们就躲藏在各处死角内,甭管从哪个方向走来,要是不走到近前都不会发现他们,这些人都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而他们今个儿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四爷的命。 为了不让康熙老爷子事后发现端倪,他们的后背上,还早早就烙印上反清复明的字样,显然是想要将这件事推到那些还一直想要重建朱氏王朝的逆贼头上。 重回四爷府 第1890章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能够找到那个她想要找的人四爷。 一向有着工作狂潜质的四爷,难得告假一日,今个儿早早就进宫去上朝了。 尔芙仿佛还是有些不能习惯如此孤独醒来的早晨,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地坐起身来,毕竟她也不是那种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实在没时间自怨自艾,昨个儿送去慎刑司五个管事嬷嬷,今个儿还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手顶替呢。 不过再搞定这些事之前,她眼下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打从她从南边回来,除了回京的第二天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便一直没有抽出空去宫里走动走动,前两日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特地派人来传信说,德妃娘娘挺惦记她,也是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宫里还有德妃娘娘在呢,就算再忙都要腾出时间去宫里走动走动。 对于完颜氏的好意提醒,她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了。 再说,她也确实该进宫去看看了,正好乌雅氏出了月子,一块进宫去瞧瞧,也省得德妃娘娘在宫里还惦记着这个她曾经疼爱多年的侄女,也让德妃娘娘知道知道她这个儿媳妇并不曾亏待乌雅氏。 婆媳相处,那是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关于这种方式该如何拿捏,尔芙还是挺有经验的,毕竟在后世那些年的论坛里,她也不是白混的,便是她并不曾仔细研究过,或多或少都能学些讨好婆婆的办法,这不现在就找到发挥光和热的地方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走到妆台前坐定,打着哈欠,随口吩咐道“你去提醒下乌雅格格那边,别让她误了进宫的时辰,另外再去厨房取上几样时新点心装着,这总也不进宫请安,可不能空着手去见德妃娘娘了。” 说完,她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抓紧时间洗漱了。 在闷热无风的夏日里出行,简直不要太痛苦了,想要逃避这种痛苦,那就只能尽量将出行时间安排得早些,趁着太阳还未升高,阳光还不太足,气温不是太高的清晨,抓紧赶到宫里去,也就可以避免顶着刺眼的阳光在宫里辛苦跋涉了。 虽然古代的环境很好,天蓝水清、空气清新,但是没有空调,也真是够痛苦了。 尔芙匆忙洗漱好,又特别挑选了一套看着比较清爽的湖蓝色杭绸旗装,发间簪戴着雕工上乘、水头十足的翠玉发饰,打扮得清雅素净地走出了主院的院门,坐上了摆着冰鉴降温的软轿,来到了垂花门附近的凉亭里,等着乌雅格格过来和自个儿回合。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乌雅格格打扮得粉嫩青春,比之尔芙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倒是精神了许多。 尔芙抬手免去乌雅格格的礼,笑着招呼道“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咱们早点进宫去,也省得太遭罪了,不然这从宫门口到永和宫这一道走下来,还不得走得满身是汗,你说是不是呢” “福晋姐姐所言甚是。”乌雅格格闻言,浅笑答道。 尔芙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乌雅格格在这里闲聊小聚,她笑着和乌雅格格寒暄了两句,抬手指着垂花门外停着的马车,柔声说道“成,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说完,她就已经起身往凉亭外走去。 乌雅格格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不过尔芙和乌雅格格两人才领着宫婢走到马车旁边,便齐齐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垂花门外就停着尔芙那辆嫡福晋专属的朱轮马车和一辆青色的油毡棚骡车。 尔芙见状,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身侧驾辕的车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昨个儿晚上就已经派人过去通知马厩那边要替乌雅格格准备出行车驾了” 驾辕车夫一职,这绝对是府里最底层、又最特别的粗使杂役了。 因为普通的粗使杂役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府中主子的,但是驾辕车夫这差事不同,本就是伺候主子们出行的差事,所以这些人的待遇和素质都不低,也是府里管事们不敢轻易得罪的粗使杂役。 比如此时,这位伺候尔芙出行的车把式。 别看他模样憨厚本分,却是个心思灵敏迅捷的聪明人。 他被尔芙这么一问,心里稍稍一合计,联想到昨个儿内院里的一些动静,便明白这里面的细节关键了,敢情是那些管事嬷嬷不服气被尔芙折腾,或者是有人不甘心吐出已经吃到肚子里的好处,私下里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直话直说,那必然要得罪府里的一些管事。 装聋作哑,怕是糊弄不过去眼前的尴尬。 他稍显为难地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将问题推到眼前这不会说话的大牲口身上,“回福晋的话,奴才也是早起才注意到马厩里的几匹马都有点中暑的症状,连您眼前这口驾辕的牲口都是管事天不亮就西市买回来的。” 车把式这番说词,真是滴水不漏。 尔芙这会儿也没有闲心在这里和他纠结这些问题,她扭头瞧着身旁而立的乌雅氏,低声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唯有委屈乌雅妹妹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了。” “福晋姐姐,您言重了。”乌雅格格闻声,柔声客气道。 “得,那咱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吧。”尔芙说完,便拎着袍摆迈步上了马车,走上脚踏的那一刻,她还不忘回头对着身后的乌雅格格颔首一笑,免得乌雅格格误会是自个儿故意要为难她,进宫去找德妃娘娘告状。 别看乌雅格格一直待在秋雨楼里安心养身,但是她也知道昨个儿府里出的那些事,她便是不聪明,却也知道这几句是那些管事嬷嬷的反击手段,借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故意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而她不过就是被牵连的那个倒霉蛋,所以她倒是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再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初她被吴嬷嬷暗害,简直是命悬一线了,要不是尔芙果断地请来太医替她看诊,还连连安慰她数日,兴许她早就被丧子的打击给折磨疯了,便是冲着这点,她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待尔芙了。 马车上,尔芙坐在迎着车门口方向的主位上,乌雅格格侧坐在旁边。 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矮几上,摆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内里装着用冰块冰过的酸梅汤,旁边一角是徐徐转动着的手摇式小风扇,刚好能吹到尔芙和乌雅格格的方向,只是可怜了同车伺候的诗兰童鞋,她坐在车门口位置摆着的小杌子上,虽然有微风吹来,并不觉得闷热,但是呼吸到的却是夹杂着牲口身上那股难闻味道的空气,别提多难受了。 若是往日里,她也就不需要坐在这里闻臭味了。 马车嘎吱嘎吱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很快就停到了神武门的门口。 外面正在弯腰摆脚踏的车把式还没站直腰呢,诗兰就已经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车,她一边走到车把式身后,打算伺候着尔芙和乌雅格格下马车,一边偷偷摇晃着手里熏得喷香的帕子,她有些担心尔芙和乌雅格格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会不舒服。 好在,不论是尔芙,还是乌雅格格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诗兰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主子走下马车,又一路伺候着二人来到永和宫的正殿外,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松快松快了,连假模假式的和引路宫女客气两句的心思都没有了,如飞似的钻进了那间专供宫女歇脚的小屋子里。 正殿里,尔芙和乌雅格格也见到了德妃娘娘,该请安请安,该落座落座。 不等二人开口说话,便有机灵的宫婢送上了净手擦脸的湿帕子。 显然,德妃娘娘也知道这季节进宫请安是件挺遭罪的事儿。 特地用冰水冰过的湿帕子,倒是件不错的降温神器。 尔芙擦拭过手脸,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冰镇绿豆汤微抿一口,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 幸亏她知道这时代没有防水的化妆品,并未如往日那般扑粉上妆,不然这用湿帕子擦完脸,胭脂粉黛晕染开了,那这张脸还能看么 看看她对面坐着的乌雅格格,便知道那场面该多尴尬了。 好在现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失仪的人不是她,德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怪罪她的亲侄女。 “你先下去洗洗吧。”果然,上首位置上的德妃娘娘,很是宽和地对着乌雅氏道,那模样显然是并未怪罪乌雅氏分毫。 乌雅格格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不妥之处,对着德妃娘娘屈膝一礼,便跟着宫女进内殿去洗漱梳妆了。 德妃娘娘目送着乌雅格格走进内殿,这才若有所思地注意力落在尔芙的头上。 尔芙见状,浑身一紧,稍显忐忑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就在她紧张德妃娘娘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德妃娘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容,很是和蔼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辛苦跑趟南边儿,回来也没有个闲在的时候,还要操心安排茉雅琦的婚事,本宫瞧着你这脸上都有些瘦了。” “娘娘体恤妾身,妾身挺好的,就是有些苦夏,胃口不大好而已。” “你还年轻,但是也不能太不在意身体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休息,胃口不好,便让厨上伺候的人多用心,这要是饿坏了身体,那就不好了。”德妃娘娘仍然不改慈母做派,笑着唠叨着。 不过德妃娘娘越是这样说,尔芙这心里就越是紧张。 就在她有些纳闷德妃娘娘为何如此温和对待自个儿的时候,德妃娘娘的温柔一刀就显露出来了。 “赫赫这孩子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本宫本以为将她安排到你和老四府里,有你和老四照顾她,省得她这包衣抬旗的出身嫁到旁的府里被人小看、受委屈,但是本宫没想到她所倚重的管事嬷嬷不是个好人,竟然使阴招害她身体。 这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有儿女绕膝尽孝。 赫赫这孩子呢,本宫不说,本宫不信,却也心里明白,她怕是再难有子女承欢膝下了,但是她又素来好强,要是不让她有个奔头,本宫真怕再难看到她重展欢颜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在府里多帮衬着她一些,你也别将她当做老四的妾室,只当她是老四的表妹,你是做嫂子的,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话音微顿,但是还不等尔芙接茬回应,她就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府里的琐事甚多,你又要忙活着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便是你生出三头六臂,怕也忙活不过来,不如让赫赫那孩子替你分担些,毕竟比起你府里的其他妾室,赫赫这孩子和你要更亲近些,这样也省得她整日闷在府里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了” 好吧,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最终目的了。 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诲,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当德妃娘娘知道乌鸦赫赫再难有孕的消息后,便已经想出这个能够帮衬到母族的好办法了,她仍旧不相信四爷得势后会照拂乌雅氏一族,她更愿意去相信从小就长在乌雅氏一族的乌鸦赫赫。 在她看来,乌鸦赫赫就是曾经的她。 只是她比乌雅赫赫更加幸运些,也比乌鸦赫赫更加谨慎小心些,不曾遭人算计,一路如乘风直上般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更是帮衬着母族甩掉了包衣旗的身份,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为了保住母族的荣盛昌隆,已经丧失传承血脉能力的乌鸦赫赫要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便成为不得不的选择了。 德妃娘娘相信尔芙不会拒绝她的这个提议。 因为她知道她这位儿媳妇是真懒,懒得去管府里庶务,懒得去暗害偏房侧室。 重回四爷府 第1891章 眼前紧跟着就爆出来的麻烦事儿,就是乌雅格格胎像不稳这件事。 尔芙照常进宫请安,照常将府里医案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过目,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就在天气热起来后不久的一个雨夜,乌雅格格那边就派了宫婢过来要请太医。 夜色漫漫,雨落稀疏 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并没有仗着身份就拦着不让她请太医,还亲自过去探望。 之前就已经免了乌雅格格的请安礼,加之最近府里的琐事颇多,太医那边报过来的脉案都是胎像稳固,尔芙也就不大关注秋雨楼这边的动静了,这么一来,两人就更没有碰面的机会了,粗略算下来,她和乌雅赫赫已经一连月余未见过面,但是今个儿尔芙瞧见乌雅赫赫的样子,真是心里一惊。 因为乌雅赫赫实在是太瘦了。 尔芙站在床边,瞧着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乌雅赫赫,太意外了。 一般女子有孕都会有些发福,少有能够保持纤瘦体态的孕妇,而眼前的乌雅赫赫却不胖反瘦,甚至都瘦得脱像了,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全然看不出脉案上所说的一切无忧。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有些不敢置信地扭头冲毓秀姑姑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毓秀姑姑一脸无辜地摇摇头,低声道“之前格格因为身边缺人,将奴婢叫到了跟前儿伺候,但是吴嬷嬷身体恢复以后,格格身边这些事就用不到奴婢了,轻易不让奴婢近身,所以奴婢也不知道格格怎么会弄成这样” “吴嬷嬷呢”尔芙闻言,脸色微冷地叫过旁边装空气的小宫女问道。 结果,小宫女却是支支吾吾地不敢言语。 “要是不说实话,那就拉出去杖毙吧”乌雅格格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尔芙心里是又慌又气,哪里有耐心和眼前的小宫女猜哑谜,为了能够让小宫女尽快开口,她不得不使出了恐吓威逼的办法。 随着尔芙一语落地,旁边伺候的诗兰等人就要上前拉人。 刚刚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小宫女,登时就捋顺了口条,她双膝一软地跪在地上,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吴嬷嬷这会儿去哪里了,往常吴嬷嬷都是一直守在格格身边儿的。 “真好,真好。”尔芙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低喃两句,便让诗兰去安排宫婢去府里各处找人了。 不过她也不对此抱任何希望了,吴嬷嬷不是死了,便是跑了。 因为吴嬷嬷是打从乌雅格格有孕之初就一直陪在乌雅格格身边儿的,又是曾生育过的奶嬷嬷,她不相信吴嬷嬷会瞧不出乌雅格格的情况不正常,但是吴嬷嬷竟然从未上报过此事,没有问题都有鬼了。 尔芙这个判断,并不是随意猜测的结果。 因为如果吴嬷嬷是单单没有将此事报给她知道的话,还可以用吴嬷嬷不信任她这个嫡福晋来解释,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吴嬷嬷也没有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乌雅格格的娘家,甚至是宫里的德妃娘娘,这问题就太明显了。 只是眼下这些问题都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请太医来替乌雅格格诊治才是当务之急的事,她摆摆手就让小宫女起来了,扭头冲着诗兰吩咐道“派人去无双阁那边儿,将四爷这个一家之主请过来吧” 说完,她又吩咐刚刚答话的小宫女将乌雅格格这些日子的保胎医案找出来,免得过会儿过来的轮值太医不知道乌雅格格的体质情况,难以对症下药。 尔芙之所以没有让人去取自个儿那边那份医案,也是担心出现差头。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安排青黛回去正院,将自个儿房里那份关于乌雅格格身体情况的医案找出来收好,免得有人趁机动什么手脚,害得她背锅。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她还是要谨慎些。 少时片刻,今个儿轮值在四爷府里留宿的孟医士就背着药箱随赵德柱过来了。 尔芙忙让开靠近床边的位置,方便孟医士替乌雅格格诊脉。 孟医士,一个在府里并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太医,大多数时候就是按部就班地进内宅给各院内眷请平安脉的保健医生一枚,突然在夜里被召进内宅,又见乌雅格格是这种情况,还没有搭脉诊断,便已经信心虚无地告诉尔芙说“微臣医术不精,福晋还是要早些让人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啊” “您先替乌雅格格瞧瞧吧。”尔芙闻言,摆手说道。 她还不知道要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替乌雅格格看诊啊,但是府中各处门户都已经落锁,没有四爷的命令,便是她这个嫡福晋都出不去好伐,不然她又何必忙着去打扰四爷的美梦呢 不过这些话,她就没有必要和孟医士解释了。 因为四爷很快就过来了,她一边安排诗兰在内室里听结果,一边快步迎到楼外,轻声说道“乌雅格格的情况不太好,府里轮值太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四爷抓紧派人去请来宫里的太医,或是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看诊。” 深夜递牌子进太医院请太医,这事需要权衡利弊,但是派人去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的府邸请人,四爷是全无压力,所以他很是随意地对着苏培盛一挥手,苏培盛就心领神会地下去安排了。 然后,他才转身对着尔芙正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地低声说道“说起来是我疏忽了,乌雅格格身怀有孕,身边有毓秀姑姑和她的陪嫁嬷嬷照料,我就没有太多插手她身边的事儿,只是每三日太医过来诊脉的时候,粗略看过一眼医案就算了,直到今个儿秋雨楼的小宫女青雀来报,我这才赶忙过来探望,但是情况已经有些不大太好了” 说完,她就和四爷走到了秋雨楼外的窗前,让四爷能够隔窗看到乌雅格格的情况。 她之所以没有让四爷直接进去探望,也是怕四爷见到乌雅格格的情况,反应太过激烈,影响到正在替乌雅赫赫看诊的孟太医。 不过这次尔芙有些高看了四爷对乌雅赫赫的重视程度了。 四爷透过糊着细纱的花棱窗,瞧瞧床上和纸片没太大区别的乌雅赫赫,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既没有惊讶之色,也没有心疼之态,只是很淡然平静的问道“之前太医那边儿不是说乌雅格格的胎像很好么,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了,还有她身边的宫婢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么” “是阿,我也很疑惑。 小宫女是一问三不知,说是之前乌雅格格的身体都是秋雨楼的管事嬷嬷吴嬷嬷在照顾着,我又问起吴嬷嬷的去向,结果就发现吴嬷嬷已经不在府里了。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在今天乌雅格格晕倒之前,乌雅格格的气色,虽然不算太好,却也不是太坏,总之就是挺正常的,不然这些人也不敢一直瞒着不报上来。”尔芙扁扁嘴儿,轻声回答道。 她也很困惑、很不解。 依她看,就乌雅格格这脸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有问题来,但是这些宫女却说乌雅格格之前一直都挺正常的,脸色如常,便是声量瘦些,她们也没有多想,因为乌雅格格有孕以后,这胃口就不是特别好,但是有上好的补品补着,也不怕营养跟不上,所以就出现了今个儿这一出。 乌雅格格夜里起身如厕的时候,竟然在净室里晕倒了。 四爷也知道尔芙对此时怕是了解不多,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正好孟医士也已经收回搭在乌雅格格腕间的手,看意思是准备研墨开方了,他交代尔芙继续派人找吴嬷嬷,自个儿则直接迈步进去找孟医士问话了。 出于避嫌的心里,尔芙没有进去,而是就站在廊下,命诗兰将秋雨楼上下当差的宫婢仆妇,乃至于做洒扫的粗使太监都叫到跟前来,又命人引路到了吴嬷嬷的住所,直接过去搜屋子了。 吴嬷嬷是秋雨楼的管事嬷嬷,又是乌雅格格昔日的奶嬷嬷,地位颇高,住处是旁边厢房的一处单间,尔芙瞧着房间里的摆设和丢得满地的衣袍,无语地摇摇头道“让人仔细查查,估计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这已经是尔芙第二次来到吴嬷嬷的房间里了。 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是吴嬷嬷被杖责请太医的时候。 那时,这处房间里的摆设考究、雅致,件件稀罕,不比秋雨楼主楼里的摆设差。 而现在呢 昔日博古架上的羊脂玉雕山子,已经不见了。 昔日架子床边的那尊巴掌大的珐琅彩三足金蟾含珠的香炉,已经不见了。 昔日窗边妆台上的镶螺钿嵌鎏金包角的妆匣,也已经不见了。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这房间里的值钱东西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搬不走、扛不动的大件家具和府里提供给婢仆的制式袍服。 少时片刻,诗兰就领人将房间里搜了个底朝天,果然收获很少。 不过即便如此,诗兰还是将一些比较可疑的东西都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一个还有半盒暗褐色膏状物的小盒,一个小心翼翼藏在床脚内侧的香料盒子,还有几张泛着苦涩药味的油纸,看起来是曾经包过药材,不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股药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绣着桃花瓣的荷包,里面还残存着些许粉末。 “等孟医士出来,你拿着这些东西过去问问。”尔芙挨着个的拿在手里瞧了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又重新都放回到了托盘上,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率先走出了厢房,回到了秋雨楼主楼前的台阶上。 秋雨楼主楼堂屋里坐着的四爷瞧见尔芙的身影,便将她叫了进来,他瞧瞧尔芙,面露可惜地摇摇头道“按照孟医士的说法,乌雅格格这胎儿有极大可能是要保不住了,现在他开的药方就是些固本安胎的方子,具体情况就看梁太医和胡太医的诊断了。” 说着,他又问了问尔芙那边的情况。 别看他刚刚没在外面,但是外面的动静,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尔芙领人过去搜查吴嬷嬷房间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尔芙闻言,也不知道是该欢喜才好,还是该同情乌雅格格才好,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生怕自个儿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所以并没有答话,只是对着还在廊下等候的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将托盘送到了四爷的跟前儿。 托盘上,还是那些东西。 四爷比尔芙的见识多些,倒是能认出亮眼,比如那个绣着桃花瓣的荷包里是一些珍珠粉末,比如那个被吴嬷嬷小心翼翼藏在床脚内侧的香料盒子里是有安神效果的香料,但是那盒暗褐色的膏状物和那几张泛着苦涩药味的纸曾包过什么药材,他也是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孟医士,你过来瞧瞧这些都是什么。”他抬头对着下首绣墩上坐着的孟医士,招呼道。 为了更好的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孟医士开过方子就没有走,一直留在秋雨楼里。 不过当孟医士瞧清楚托盘上的东西,他就有些后悔自个儿为什么不早些离开了。 香料和珍珠粉末,单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掺和在一块焚烧,便会形成一种致人昏昏欲睡的气体,健康无忧的人闻到,也就是犯困而已,所以只能算作是一种强效的安神香,但是乌雅格格本就有孕,正是贪睡的时候,要是再在房间里焚烧这种香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好在于身体并无大碍,也就是精神差些,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没精神而已。 旁边那两种四爷认不出来的东西,那几张曾经包过药材的油纸,仅仅凭借上面残存的味道,孟太医也分辨不出都是什么药材,但是他仅能辨别出来的几样药材味道,也可以判断就是一些安神汤药的药材。 至于最后一样,这就有些问题了。 重回四爷府 第1892章 只是她并不情愿做这只猴子。 相比起风流倜傥,更有几分浪荡公子哥做派的十四爷,四爷太过古板冷静了些,并不是她乌雅赫赫的意中人,只是她的喜好,比起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和家族利益,无异于螂臂挡车,这才不得不强作笑脸地嫁到四爷府里来。 才刚及笄的乌雅赫赫心里还幻想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的爱怜故事,争宠这种太过庸俗的把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德妃娘娘的宝贝侄女,她是四爷的小表妹,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机会,她也不喜欢在外走动,所图就是一个情景。 可是现在钮祜禄氏将她激怒了 乌雅赫赫满眼怨恨地瞪着高坐在回廊上的尔芙,暗暗许诺道“剑人,等着我吧” 而尔芙这边儿,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乌雅赫赫头上,正歪着脑袋瓜儿观察乌拉那拉氏,别以为她不喜后宅争斗,便不知道吴嬷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吴嬷嬷看似是乌雅赫赫的亲信,实则是早早就投靠了乌拉那拉氏。 刚刚乌拉那拉氏说那几句话,看似是说风凉话,其实是在给乌雅赫赫帮腔。 “福晋姐姐为何如此看妾身呢,该不会是怪妾身多嘴吧”乌拉那拉氏察觉到那抹炙热的目光,不自在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虽然是气这些奴才不守本分,但是还不至于做出打杀奴才的事儿,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吧,你也是一番好意,要是我怪你,岂不是太不通情达理了。 好了,这天也不早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这些犯错受罚的宫婢仆从,有人愿意带回去就带回去,若是不愿意带回去的,便去找秦嬷嬷重新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去,另外我也会安排大夫替这些婢仆诊治,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被赶出府去,或是耽搁了差事。”尔芙笑着,敷衍了乌拉那拉氏几句,转身环顾着廊下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和身侧的一众情敌,朗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敛了敛身上的夹棉披风,扶着诗兰的手腕儿往正院走去。 待到晚间,一切尘埃落定,除了几个不受重视的小太监和年老的粗使婆子被送回到了掌管府中婢仆杂役的桂嬷嬷院里,其他那些受罚的婢仆杂役都被主子领了回去,倒是并未如尔芙想象那般被舍弃,也免得她再安排人去内务府要人了。 而这些被退回到桂嬷嬷院里的杂役,自然而然被安排到洗衣房等地方当差去了。 晚膳时,她和四爷说起此事,四爷笑着点点头道“做得好,你这个福晋也该是要拿出些手段来了,不然这些个恶仆刁奴,还不得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 “你就不怪我做事太莽撞粗糙些”尔芙闻言,歪头问道。 “不怪,本来就是这些奴才太过放肆了。 不过说起这事儿,爷倒是有些疑问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奴才私下里说的那些话的”四爷无所谓地笑着答道。 “昨个儿,我进宫给娘娘请安,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尔芙翻着白眼道。 “原来是这样。”四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他有些不喜欢德妃娘娘插手自个儿府里的内务,尤其是这种闲谈非议之事,因为这就代表宫里这位在自个儿的府里有自个儿的耳目和眼线,他不愿意恶意揣测德妃娘娘这般安排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能不多想些,毕竟夺嫡之路就是条有去没回的单行道。 呼越想就越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他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尔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四爷闻言,努力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朝上的琐事,心里头有些烦闷,一会儿你陪爷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以一种狼吞虎咽的架势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撂了筷子。 尔芙见状,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得快速解决了晚膳,乐呵呵地招呼着四爷去庭院里散步消食,连带着散心了。 这一散步就是一个多时辰,直走得她两腿僵直,这才回到了屋里头。 不过尔芙瞧四爷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不禁有些暗恼自个儿的心直口快了。 一直到两人安歇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次日天明,四爷要上朝,早早就走了。 尔芙则因为今个儿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免了各处的请安礼,趴在被窝里,继续和周公纠缠着,直到乌雅赫赫披头散发如同疯妇地跑过来求见,她这才满脸不耐烦地起身洗漱、更衣梳妆 一袭颇为素朴的藕粉色棉袍,两支碧绿剔透的玉簪尔芙就这样走出了暖阁。 “到底何事,要闹得你一个有头有脸的格格这般不顾体面地跑过来,连头发都懒得梳理一下。”尔芙没好气地冲着下首行请安礼的乌雅赫赫,拧眉问道,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乌雅赫赫,实在是她这浑身乏累得厉害,摆不出和善柔婉的笑脸来了。 乌雅赫赫闻言,哽咽着答道“福晋容禀,婢妾如此,实在是心急所致,还请福晋担待。” “心急为何事这般急躁”尔芙不紧不慢地问道,却未如往常那般赐座免礼。 乌雅赫赫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更顾不上去挑剔尔芙慢待自个儿,连忙说道“婢妾的乳母吴嬷嬷昨个儿入夜就突然发烧了,婢妾忙命人照大夫开出的药方煎药,喂吴嬷嬷喝下,只是到现在都还是高烧不退,怕是有些不好了,请福晋安排个太医替她瞧瞧吧。”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不如还是让府中医士替吴嬷嬷看看吧”尔芙摇头拒绝道。 “福晋,丁医士已是府里医术最好的医士了,连他都对吴嬷嬷的情况束手无策,便是让其他医士过来看看,又能有何用呢,还请福晋格外开恩,请个太医替吴嬷嬷瞧瞧,婢妾求福晋了,吴嬷嬷是婢妾的乳母,婢妾实在不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场啊”只是乌雅赫赫却并不同意这事,她跪着前行两步,凑到尔芙的跟前儿,满脸恳切的恳求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让胡太医过来瞧瞧吧”尔芙无语地点头道。 说完,她就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去取来请太医专用的对牌,交到了乌雅赫赫的手里,让乌雅赫赫安排人去前院请太医了。 几句话打发了乌雅赫赫,尔芙有些不安地对着晴岚招招手,低声问道“吴嬷嬷所受不过是外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跟着胡太医等人学习医术有些日子了,你觉得呢” 晴岚闻言,上前一步,屈膝见礼。 她稍作思索,恭声回答道“奴婢未曾亲眼看到吴嬷嬷的伤势,不敢妄下决断,不过依照主子所言,确实是不该如此严重,除非是药不对症,或者是有人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吴嬷嬷所受就是外伤,便是赤脚大夫都明白该如何下药,外敷药膏止痛消肿,内服汤药消火去热,兴许会有些发热的症状,却绝对不可能出现乌雅格格所说的高烧不退之症,所以奴婢怀疑是有人在吴嬷嬷所用的汤药和药膏里动了手脚。”说完,她就退回到了旁边。 晴岚,也是正院唯一一个对医理有所了解的人了,说起这些事儿条理清晰,但是她到底不是诗兰和诗情,仅仅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判断和猜测,却并未主动提起要去秋雨楼亲眼瞧瞧,更未曾将心里最大的猜测说出来。 她怀疑是有人借吴嬷嬷之事,想要挑起尔芙和乌雅赫赫之间的不合。 对此,尔芙并不知道,她反倒觉得晴岚所言有理有据,很有几分医术大拿的做派。 她坐在堂屋,估算着秋雨楼那边请太医需要的时间,命人取来外出要穿的披风和滚热的手炉,领着诗兰等人就过去了。 秋雨楼是一座面阔三间、高两层的小楼,没有院墙围绕,仅有一楼明间出入,东侧是三间厢房和耳房、厨房,背临倾莲池,算是一处颇为雅致的居所。 尔芙等人刚刚来到秋水楼前面的广场之上,便有小宫女迎了出来。 别看乌雅赫赫是格格位分,但是她和德妃娘娘的姑侄情分,却是让她比府里的侧福晋待遇都不差分毫,不然这原本做观景用途的秋雨楼,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居所,更别提她身边明晃晃的四个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了。 这都是德妃娘娘吩咐内务府特别挑选出来的能手,善厨艺者有之,善绣技者有之,善妆点者有之,善医术者有之,比起尔芙身边的宫女配置还要高出一截来呢。 不过这些内情,便不是尔芙能知道的了。 毕竟她又不是德妃娘娘的亲闺女,只是儿媳妇而已,两相对比,还是侄女兼儿媳妇的乌雅赫赫更近便些。 “你家格格呢”尔芙瞧着迎上来的小宫女,随口问道。 小宫女忙屈膝一礼,恭声答道“回福晋主子的话,乌雅格格担心吴嬷嬷的身子,一直在厢房那边陪着吴嬷嬷,不如您先请厅堂里喝茶,奴婢这便去请格格过来” “好”尔芙已经走到秋雨楼门口了,她不信乌雅赫赫不知道她过来的事儿,不过她并不是个太小气的人,也不是特别计较这些虚礼,便点点头,跟着另一个小宫女往秋雨楼一楼的明间厅堂走去,让上前搭话的小宫女先去厢房那边儿请乌雅赫赫了。 少时片刻,茶水点心就摆满了堂屋上首摆着的方桌之上。 尔芙端坐在方桌旁边的太师椅上,手捧着茶碗,耐心地等着乌雅赫赫过来,只是这一等就是足足一炷香时分。 乌雅赫赫这架子是够大了。 她面露不快地将茶碗摔在方桌上,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迈步来到了秋雨楼前的平台之上。 “福晋主子,请息怒。 乌雅格格担心吴嬷嬷的身子,一直亲自照料左右,未曾梳妆更衣,这会儿听说福晋主子过来,正忙着拾辍呢”能够被德妃娘娘选中的宫女,那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尔芙这前脚才出了秋雨楼,后脚就有小宫女跑来替乌雅赫赫辩解洗白了。 只是到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乌雅赫赫做得如此不着调,小宫女就是能言善辩,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能劝着尔芙息怒消火的话来。 对此,尔芙闻言,仅仅是笑笑就算了。 她总不能和乌雅格格身边的小宫女计较太多吧,那就太失体面了。 “好,本福晋就等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是准备如何郑重迎接本福晋呢”当然,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不冷不淡地说出一句敲打的话,便迈步往厢房那边走去。 小宫女见状,刚想要上前阻拦,便被诗兰一把推开了。 其实尔芙也不知道吴嬷嬷住在哪间厢房,但是她知道她走下几层台阶,看看哪间厢房格外不同,便能发现端倪,所以动作流畅地就如同踩过点似的,也不需要人引路,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绕过身前的小宫女就奔着厢房那边走去。 事实亦是如此,因为其中一间厢房的门口,正站着早前来给乌雅格格传话的宫女。 这个宫女是秋雨楼伺候的二等宫女枝儿。 她一瞧见尔芙的身影出现,便知道这事儿怕是要遭了。 只不过她身份卑微,并非是德妃娘娘特地选赐给乌雅格格的四宫女之一,在乌雅格格跟前儿的脸面有限,不然也不会被乌雅格格安排在廊下伺候了,这会儿她更不敢自作主张地进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不然怕是没能讨好乌雅格格,还得罪了府里女主子嫡福晋这尊大佛。 即便如此,她还是偷偷给厢房里的大宫女紫苏递了个眼神。 只可惜,紫苏还未能猜透枝儿眼神里的暗示,尔芙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厢房门口。 厢房里的一切,登时就映入了尔芙的眼帘,也让她脸色陡变,直接推开上前阻拦的枝儿等人,迈步就走进了这间不算太大的厢房里。 重回四爷府 第1893章 安胎药方是早就开好的,他也不需要再另外开方子。 梁太医命旁边伺候的宫女将按方抓好的药材包送上,一一仔细检查过药材,确定无误以后,在药材包上留下自个儿的钤印,又叮嘱了几句孕妇要格外注意的禁忌,便背着自个儿的药箱子走了。 当然,一块带走的还有吴嬷嬷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锭的大荷包。 吴嬷嬷送着梁太医离开,毓秀姑姑有些尴尬地戳在乌雅赫赫身边儿,瞧着窝在美人榻上如同没有骨头似的乌雅赫赫,叹气道“奴婢亦是好心,这女子有孕是件大事,容不得任何不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只是姑姑到底未曾有此经历,不比吴嬷嬷曾经生养过两个子女经验丰富,所以啊,您以后还是该信任吴嬷嬷几分,您如果不是不信任吴嬷嬷,我也就不必被吵起来了,这女人有孕就容易犯困,也确实需要更充足的睡眠”乌雅赫赫闻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歪着脑袋瓜瞧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毓秀姑姑,稍显不满地嘀咕道。 说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将毓秀姑姑赶出去了。 毓秀姑姑老脸通红地离开了秋雨楼范围,快步走进了后花园,奔着一个小角落钻了进去,一把把地揪着及腰高的矮树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说句实话,打从毓秀姑姑进宫伺候那一天起,这挨打挨骂就成了家常便饭,但是那是小时候,随着她年纪渐长,随着德妃娘娘步步高升,成为一宫之主,她也成为了德妃娘娘身边儿最为倚重的掌事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和她高声大气地说话了,便是曾经那位连太子都不当回事的梁九功梁公公亦是如此。 今个儿,乌雅赫赫这几句话,让毓秀姑姑找到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可惜,毓秀姑姑显然不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乌雅赫赫是格格、是主子,便是她心里不痛快,却也唯有忍耐,连半点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更不敢开口辩驳,也就唯有跑到花园僻静的地方,拿这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毓秀姑姑的一举一动。 少时片刻,恢复平静的毓秀姑姑重新回到了秋雨楼里伺候了。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么”远处那双眼睛的主人来到毓秀姑姑曾驻足过的地方,瞧着那满地如暴风刮过的零花碎叶,笑着扬起了嘴角,低声呢喃道。 说完,她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花园。 难得收拢下吴嬷嬷这么精明能干的好帮手,她可得好好奖赏奖赏吴嬷嬷了。 一支不算华丽、却分量十足的镶珠金簪就这样送了出去。 鬼知道她得知毓秀姑姑到乌雅赫赫跟前儿伺候的时候,这心里是多么不安,别人不了解毓秀姑姑的本事,她和毓秀姑姑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别看毓秀姑姑不彰不显,但是那双眼睛就好似x光机般神奇,不论是谁,不论是如何隐忍小心,好似什么念头都瞒不过毓秀姑姑那双眼睛似的 转眼,阳春三月,花园里的一片桃花林都挂满了雪白粉嫩的花骨朵。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人都忙不迭地换下了身上厚重的冬装,穿起了轻薄如云雾的春衫褂子,各府一场场赏花宴就好似是赶场般的日日不断,尔芙忙碌之余,也没有闲心去管后院的琐事庶务了,而就在此时,一直安安稳稳躲在秋雨楼里养胎的乌雅赫赫进宫了。 这是一场预谋了月余的出行。 乌雅赫赫先是借着四爷过去留宿的机会,求了四爷的准许,又装可怜卖乖地和毓秀姑姑磨了两日,总算是顺利出府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乌雅赫赫的德妃娘娘想到乌雅赫赫现在有孕在身,还特地派了软轿在顺贞门口迎接,给了她一份天大的体面。 要知道就算是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哪怕怀孕七月进宫,亦是步行过去请安的。 这才真是谁家的姑娘、谁心疼呢 乌雅赫赫坐在绣有凤纹的金顶凤辇上,脸上写满了得意,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吴嬷嬷的交代,故意往脸上扑了一层蜜粉,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色些。 她就这样病西施的样子进了永和宫的正殿,德妃娘娘见状,自然是忙不迭地询问原因了。 “劳娘娘惦记了”乌雅赫赫坐在下首摆着的绣墩上,苦笑着答道。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低声道“今个儿赫赫进宫给娘娘请安,也是希望娘娘能帮帮赫赫,赫赫也不知道这事儿该和谁说才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德妃娘娘闻言,脸色陡变地沉声问道。 “娘娘,赫赫想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替赫赫看看”乌雅赫赫苦笑着说道。 “说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存心要吓坏你姑姑我啊”德妃娘娘闻言,虽然不理解乌雅赫赫为何会突然提起宝华殿那些就知道念经祈福的法师,但是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她还以为是老四府里有人对乌雅赫赫的肚子下手呢,要知道乌雅赫赫肚里的孩子不单单是老四的血脉,还是乌雅家的血脉、乌雅家未来能够保证荣宠的底牌 乌雅赫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德妃娘娘跟前儿凑了凑,低声答道“娘娘别怪我小小年纪就爱胡思乱想的,我打从知道这肚里怀上了四爷的孩子,这心里就没有片刻安稳过,初时还好,只是担心被人暗害,但是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夜梦惊醒,连太医开的安神汤药都没有效果,赫赫有些怕,怕这些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所以想要找宝华殿的法师求几张灵符。” 说完,她就低头拧着帕子不言语了,做足了小女儿神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真是要吓死你姑姑了。 好吧,这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吧,也不知道你这夜里惊梦是不是能和那些神神怪怪的事儿扯上关系,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求张灵符回去,你心里也安稳些,那姑姑就陪你走一趟宝华殿好了”德妃娘娘闻言笑笑,拉着乌雅赫赫的小手,柔声安抚道。 说完话,她就吩咐人去准备轿辇和香烛等东西去了。 少时片刻,一切准备妥当。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坐上了殿前准备的软轿,一路无话地往雨花阁那边赶去。 宝华殿就在雨花阁后面,穿过雨花阁后面的昭福门就是宝华殿,宝华殿明间设有四方铜镀金龛一座,内供有金胎释迦牟尼佛一尊,龛前的供桌上,供奉着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铜像,东西次间沿墙根儿摆放着的一溜儿供桌上,亦是供奉着各路佛像。 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才刚进到宝华殿范围内,便有穿黄袍红衣的大喇嘛出来相迎。 “土登法师,今个儿怕是又要麻烦你了”德妃娘娘对来人屈膝一礼,很是客气地含笑说道。 “娘娘不必如此多礼,贫僧有礼了”来人亦是很客气地回礼道。 宫里各处佛殿的供奉法师不少,但是其中数这位土登法师最受康熙帝的看重,地位亦是最高,而土登法师是德妃娘娘的知己好友,套用句他的原话,德妃娘娘是有大智慧的菩萨转世,他并非她的知己良朋,只是她的仆役而已。 不论此话真假,但是土登法师对德妃娘娘却是甚是尊重,便如此时一般。 这宫里的各宫娘娘,哪怕是已逝的赫舍里皇后、钮祜禄皇后、佟佳皇后、甚至是孝庄太皇太后来法华殿进香礼佛,这位土登法师也不曾相迎,唯有德妃娘娘过来进香,土登法师是次次相迎,哪怕是闭关清修之时,亦是这般。 土登法师客气地将德妃娘娘迎入宝华殿中,便跪坐到旁边的蒲团上念经去了。 德妃娘娘也不见怪,因为以往每次都是如此。 她接过宫女手里提着的篮子,熟练地拈香点燃,恭恭敬敬地供奉于香炉中,便和乌雅赫赫一块跪到了佛前摆着的蒲团上。 宝华殿里,除了土登法师念经祈福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响动了。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颇有节奏感的木鱼声停了下来,而一直跪在蒲团上默许心愿的乌雅赫赫和德妃娘娘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由旁边伺候的宫女扶了起来,随着土登法师去了雨花阁后身的一处禅房里。 禅房里,乌雅赫赫在德妃娘娘的默许下,忙说出了自个儿的祈求。 后宫女眷、皇室宗亲,一些朝臣家眷经常来宝华殿请灵符,尤其是求子符、报平安的灵符,土登法师早就习惯了,他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抬手招呼过跟随他修行的小徒弟,低声吩咐一句,小徒弟就去旁边取来了一串绣着平安纹的香囊。 土登法师接过香囊,缓声道“挂在床边、卧榻等格格常待的地方就是。” 乌雅赫赫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香囊,连连念着佛号,那模样就如同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般。 不过她来宫里一趟,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几张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灵符。 随即,乌雅赫赫又提起了她连日夜景惊醒的事儿。 土登法师闻言,微微蹙眉,好似有些为难的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答道“贫僧不善解梦之道,不过按格格所说的梦境,在一本佛教典籍里倒是有些相差不多的记载,大该是因为格格腹中胎儿和格格居所的风水有所冲撞,如果格格相信贫僧的话,还请格格移个住所吧” 说完,他就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娘娘,咱们走吧”乌雅赫赫似是不相信土登法师所言似的,低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扯了扯德妃娘娘的袖管儿,好像怕得罪了这位宫里颇有些威望的法师般,又好像是不习惯雨花阁这边儿佛音潺潺的环境似的,反正怎么瞧都透着一股胆小畏缩的样子。 德妃娘娘见状,也没有多做停留,陪着乌雅赫赫就回到了永和宫里。 回到宫里,她冲着气质和以前大有不同的乌雅赫赫,稍显不解的问道“和姑母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祈福的么,怎么这般匆忙回来呢” “姑母,赫赫是觉得那位法师说的事太荒唐,又不好得罪那位法师,这才会拉着姑母离开,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孕期女子怎么能过更换住所呢,这要得罪胎神娘娘的”乌雅赫赫表现得如同一个很迷信的无知妇孺般反驳道。 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本宫还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好了 说你笃信佛道之术吧,你又不相信土登法师提出来的解决办法,说你不信吧,你又深信那些市井传闻,真不知道你是傻是尖了”说完,她颇为好笑地揉了揉乌雅赫赫的发顶,命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宫女再跑一趟宝华殿,拜托土登法师在四爷府里找个合适的地方给乌雅赫赫养胎,此时此刻,她已然钻进了乌雅赫赫的圈套里了。 土登法师佛法造诣深厚,并不是能够收买拉拢的对象,但是没有土登法师的话吧,德妃娘娘未必会管这事儿,乌雅赫赫和吴嬷嬷商量几日,研究出了这么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那就是先由乌雅赫赫出面,让德妃娘娘相信乌雅赫赫是深受风水之影响。 为了能够做到这点,吴嬷嬷这几趟跑了好几处香火鼎盛的佛寺,不知道送出了多少香油钱,这才从一个老和尚的嘴里套出了佛偈典故。 其次,乌雅赫赫再装作不相信的模样,拉着德妃娘娘离开宝华殿。 乌雅赫赫有孕,德妃娘娘必然会要让着她几分。 最后便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乌雅赫赫要收买一个德妃娘娘身边的亲信帮忙,由德妃娘娘所倚重的宫女借土登法师的名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重回四爷府 第1894章 “累坏了吧”她回眸看去,笑着问道。 “还行,就是这胳膊一直搭在窗台上,现在有些麻了,快帮我捏捏吧”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蹭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拿捏着动都不敢动的胳膊,柔声打趣道“难得看到你有这样窘迫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笑吧,要不是怕吵醒了你,爷早就去旁边歇着了”四爷没好气的嘀咕着。 “好好好”尔芙有些羞涩地用脑袋瓜儿装着四爷的肩膀,嘴角却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其实她挺喜欢这种两人静处的感觉,只是这府里让她烦恼忧愁的人太多了,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表达下自个儿的感动,外面就想起了诗情的声音。 “真是一醒来就有着数不尽的烦恼。”尔芙闻声,满脸嫌弃地吐槽道。 说完,却还是忙替自个儿和四爷收拾好身上有些褶皱的袍服,将外面已经在暖阁门口等候有一炷香工夫的诗情叫进来了。 “什么事儿啊”尔芙半靠在炕柜上,轻声问道。 诗情这脸上还带着几分恼怒之色,恭声道“主子,各院主子过来请安来了” “让她们先在前面穿堂等等吧,我和四爷收拾收拾就过去。”尔芙瞧出了诗情的脸上不好看,却不想当着四爷的面追问清楚了,但是却将这事放在了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没有人的时候再问,随口敷衍道。 诗情也知道当着四爷的面告其他各院主子的状是不理智的,抿抿嘴儿走了。 不过四爷那眼神一点不近视,尔芙都能看到诗情的不对劲,何况四爷呢 “看样子你院里这丫头是受什么委屈了”只是他没有急着追问,因为他知道肯定是有那些烦心事让自个儿不痛快,但是让他不吱声吧,他又管不住这点好奇心,所以诗情才一离开暖阁,他就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冲着尔芙嘀咕道。 “管她呢,左不过是你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呗。”尔芙没好气地回嘴道。 “一会儿爷替你和你院里的诗情做主。”四爷毫无原则性的偏袒道。 “信你就怪了,看看再说吧,这大过年的,我是真不愿意多生是非了” “不行。”尔芙打圆场,四爷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多事,实在是这些日子因为佟佳侧福晋的事儿,这府里就一直乱哄哄地闹腾着,要是自个儿再不出声,估计这些女人就要翻天了。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各自穿戴整齐地往穿堂去了。 说句实话,尔芙是真的不愿意将四爷牵扯到后宅这些琐事里。 一来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待得有些久了,思维观念上,难免会有些入乡随俗的感觉,虽然她不是很想承认吧,但是她却是已经有些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了,加之也是被德妃娘娘之类的大长辈们和同辈妯娌们唠叨得多了。 二来就是她的存在感瞬间会被压制住的问题。 四爷于雍亲王府来说,那就是这四爷府的一片天,甭管你进府以后是什么位分,背后的娘家是多么势大,但是前院后宅这些有着势利眼习惯的奴仆,其实就认一个标签,那就是你是否得宠。 哪怕你入府前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只要四爷宠着你,自有大把的奴仆主动跑到你跟前卖乖示好,哪怕你入府前就已经贵为郡主、县主,但是四爷不爱搭理你,虽然那些婢仆不至于敢怠慢你,却绝对不会太把你当回事。 比如之前,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虽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压在上头,但是这后院各处管事却没有一个敢克扣西小院份例的,送过来的瓜果蔬菜,亦都是最新鲜的,哪怕是她和乌拉那拉氏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有心借着掌家之权难为她,暗示各处管事克扣尔芙的份例,却仍然避免不了下面的人在执行力上大打折扣,起码尔芙从未为了这些吃喝穿戴的事儿受委屈。 再比如说佟佳侧福晋吧,别看佟佳侧福晋进府就是在玉牒的侧福晋,又和康熙帝沾亲带故,尔芙也不曾故意为难她,但是四爷不待见她,这各处管事就自然而然会对她使出看人下菜碟的这招。 这些事儿吧,对于如尔芙、佟佳氏、乌拉那拉氏这种出身官宦权贵人家的贵女,虽然不算什么,因为她们各个都有这大笔大笔的嫁妆,哪怕府里一文钱的份例银子都不发给她们,她们也不会显得落魄狼狈,但是这点小事对如荿格格、陆格格这种被抬进府的小格格来说,便尤为关键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这掌家之权都是一件很重要的权利,更可以延伸为是正室嫡出的象征。 当然,上面列举这么多,其实要强调的还是恩宠的重要性。 因为不管你的身份背景如何,只要是有男主人的宠爱做靠山,便是当家主母有意为难,亦是枉然,哪怕是某些需要仰仗着妻族势力往上爬的渣男,亦是如此。 所以每当四爷和尔芙同时出现在后院众女面前的时候,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存在感就会被瞬间削弱,那些女人就会当做瞧不见她似的,玩了命地冲着四爷飞媚眼,这种当尔芙是死人的行为,实在是让尔芙高兴不起来。 她虽然可以劝着自个儿当后院众女是空气,善待她们,不去和她们计较宠爱多少,但是当这些女人跑到她跟前儿,任意施展十八般武器地勾引起她的丈夫,她如何能做到安之若素呢,偏偏她还不得不保持着她身为嫡福晋的宽仁大度,硬生生呕得一肚子火,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喜欢和四爷一块出现在后院里,这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气生的愚蠢行为。 只是她不想不愿,却不代表其他女人就不愿意。 每当四爷白天过来正院,总会有那些不识趣的情敌送上门来,抱着能勾引走四爷就是最好,即便是不能勾引走四爷,也要给她添添堵的想法,拎着美其名曰是自个儿亲手所做的小点心、补汤等吃食,尽情地扮演着贤良温驯的小白花。 哪怕是四爷从未被人勾引走过一次,这样的戏码在正院仍然是络绎不绝。 今个儿,亦是如此。 大年初二是整个正月里,唯一一天尔芙和四爷、以及诸位侧福晋不需要进宫侍奉,也不需要去其他妯娌府邸应酬的日子,更是年夜饭之后的第一次团圆宴。 本来今个儿尔芙和四爷照规矩是都要去花厅那边赴宴的,不过四爷心疼尔芙回娘家折腾得太辛苦了,到了开席的时辰,也不曾叫醒尔芙,直接打发了苏培盛过去吩咐了一声,便当做没有这回事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还好说,这些日子天天都能在宫里和四爷碰见面,倒是不觉得如何,但是那些盛装打扮的侍妾格格们就有些不甘心了,一边暗自咒骂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盯人盯得太狠,一边就拈酸吃醋地撺掇着大家伙儿一块来了正院请安,不然这早不早晚不晚的,这四爷府里的女人怎么可能都跑到正院来聚齐呢 其中,乌拉那拉氏就被人挑拨得没能控制住情绪,有些失态了。 不过她也不是大大咧咧地就直接以侧福晋身份来炮轰尔芙这位嫡福晋,而是借着诗兰过来上茶的工夫,动了点小手段,让诗兰将一碗不冷不热的茶水泼到了自个儿新上身的红底金丝暗纹滚雪白风毛的对襟大褂上了,她也借着这个由头,直接当着府里这些个女人的面,一巴掌就搭在了诗兰的脸上,这打得哪里是诗兰,分明是借此打尔芙的脸,不过大家伙儿虽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她又偏偏做得让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也是诗情进去通禀的时候,为何脸上挂着怨愤之色的原因,却还是没有出声告状的原因。 乌拉那拉氏这一巴掌是使了劲的,诗兰的脸颊,直接就从白变红地肿起来了。 当尔芙和四爷出现在前面穿堂的时候,这四爷府里的一帮子女人还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件事,只不过因为声音太低,并没能传到尔芙和四爷的耳朵里,但是这些人的诡异小眼神,还是让尔芙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这些并不能影响让尔芙登时脸色大变。 这穿堂里的一帮子女人也立时就收声了,赶紧起来行礼请安,并没有让这种诡异的气氛扩散开,但是总有人会不甘寂寞,比如出手打人的乌拉那拉氏同学,她本来就是想要让尔芙下不来台的,怎么可能任由尔芙和诗兰就这么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呢 所以当大家伙儿行完礼,起身落座的时候,她还跪在地当间。 乌拉那拉氏特地将她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袍摆铺在身前,腰背挺直地跪在地上,朗声请罪道“妾身失礼,还请四爷和福晋宽恕。” “怎么了”尔芙带着几分不解地垂首看去,疑惑问道。 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是存心刁难自个儿了,好在她做出跪在这里请罪之举的时候,便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仅仅是不高兴地抿抿嘴儿,便已经平静如常地继续说道“福晋容禀,之前您跟前儿的诗兰上茶时,不知是手上没端稳,还是脚下没站稳,突然将一盏滚茶都扣在了妾身身上,妾身突然受到惊吓,便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竟然越俎代庖地对诗兰动了手,还请福晋能恕罪。” 说完,她还特地指了指她袍摆上被茶水打湿的黑红色印记。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实在不必如此,快快快来吧 那个谁是叫绿意的吧,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扶起来,这大冬天的,也不怕跪在这冰冷梆硬的地上受了寒”尔芙闻言,心里暗恼,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抬手道,还不忘招呼着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的婢女上前搀扶,将嫡福晋的宽宏大度展露到了淋漓尽致。 说完,待到乌拉那拉氏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她又笑着道“其实这也真算不得事,也是诗兰那丫头做事没个轻重,这也得亏是大冬天的,不然这一碗滚茶扣下去,还不得烫伤了你。” “福晋宽仁,倒是妾身小题大做了”乌拉那拉氏带着几分感激地含笑答道。 “都是自家姐妹,你这么说就有些太见外了,何况我是做姐姐的,总要担待诸位妹妹几分,但是我还是要多说妹妹两句,你千万不要多想,你这脾气是真的太急躁了些,这今个儿是在自个儿府里头,我跟前的丫头子,你打就打了,我不和你计较,但是这要是在外面呢,谁也保不准就会有个手滑脚软的时候,难不成你还能伸手就打人么,那岂不是别人笑话你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也落了你乌拉那拉家满门忠烈的名声。 好好好,这事儿就说到这里,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锋一转,并未给乌拉那拉氏还嘴儿的机会,直接说起了她和四爷年前就商量好的一件事,“今个儿啊,趁着这机会,我也有件好事要和大家伙儿说说。 之前我和咱们四爷商量了一下,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份例一直都是比照着宫里的娘娘们的,侧福晋是比照着嫔位领取份例,庶福晋的份例是按照嫔位份例的三分之二发放,格格则是比照着贵人位分的份例,还有侍妾就更是比着宫里常在们的份例,这几位侧福晋还好,但是格格和侍妾们的份例就难免有些低了。 咱们四爷心疼诸位妹妹们,和我商量过以后,便决定给诸位妹妹涨涨份例。” 说到这里,尔芙又是话音一顿,将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权利,让给了身旁坐着的四爷童鞋,自顾自地端起一碗茶,小小口地抿着,暗自琢磨着要如何给乌拉那拉氏添添堵。 重回四爷府 第1895章 相比起佟佳贵妃的真情实意,德妃娘娘那副故作热络的做派就不够看了。 不过她敬重德妃娘娘,也仅仅是因为德妃娘娘是长辈,并不掺杂太多私人情感,也就不存在失望了,毕竟自古以来,这婆媳关系都是一笔清算不明白的糊涂账,婆媳关系融洽的少,不融洽的多,针尖对麦芒,有你没我的,亦是不少,所以尔芙很快就扯出了一张平和从容的笑脸走进了永和宫的宫门。 正殿里,廖神医臊眉耷眼地站在门边儿,毓秀姑姑连连拍着德妃娘娘的后背,地上还有摔碎的茶具碟碗,一副乱糟糟的样儿,尔芙有些懵地左右瞧瞧,上前行礼问安道“娘娘,这事” “问你带来的这个什么狗屁神医吧”德妃娘娘满脸青紫的冷哼道。 尔芙见状,裂了咧嘴儿,快步走到了廖神医旁边,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让你进宫来给娘娘请脉,那是对你的抬举,你可别不识好歹,这宫里不比民间,别摆着你神医的派头,自是你的脑袋瓜儿吧” 廖神医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拱了拱手,轻声答道“小人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赶在宫中娘娘跟前摆谱呢,福晋太言重了,小人也只是照书直说罢了,可惜娘娘讳疾忌医,听不进去逆耳忠言” “有事说事,别绕弯子,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没好气地追问道。 “小人观娘娘面色、查娘娘脉象,觉得娘娘有虚不受补之象,应该戒荤腥油腻,清淡饮食,更要多食五谷杂粮,少用温补润体的补药,然后不知哪句触怒了娘娘,娘娘就将碗碟摔了满地。”廖神医仍然是那副愤愤难平的德行,连声音都高了两分,带着几分不被理解的无奈和愤怒,咬牙道。 却不想,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德妃娘娘听见,又是一怒“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娘娘息怒,廖大夫是市井大夫,不懂宫里规矩,还请您多担待几分。”尔芙满脸为难地甩开还要告状的廖神医,快步走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恭声道。 “本宫还不够担待他,不设屏风阻隔,不用绢丝帕子隔垫,还给他赐座诊脉,太医院的院判过来,也没有这么大的谱儿,他却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雨荷不过是吃了些哑药,弄得声音沙哑、略有鼻塞,他随口就说雨荷是偶感风寒,你让本宫如何相信她,如何不动怒,这种糊弄事的所谓神医,你竟然也敢领进宫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行了,行了,本宫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怪他了,不过你领他出宫吧”德妃娘娘满脸羞恼地指着旁边掩唇轻咳的雨荷,厉声喝道。 其实她本来是挺相信廖大夫的医术和人品,甚至想着要是可以就留下这位廖神医在太医院伺候好了,结果雨荷一出来,便让这个廖神医漏了底,联想到自个儿之前的那些打算,她就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自然恼怒不已。 这次,还真是尔芙小心之心了。 德妃娘娘并没有想过要杀人灭口,毕竟这人是尔芙带进来的,要是她除掉廖神医,岂不是白白送把柄给尔芙,所以她考虑得很清楚了,没事最好,如果真有什么不便外传的隐疾,那就尽量收买拉拢廖神医,这世上就没有不能收买拉拢的人,就是有,也不过是方法不对而已。 可惜,这一切计划都被廖神医的自黑行为给打破了。 被德妃娘娘兜头教训一顿,尔芙是有些不开心,但是能够安安全全地把廖神医带出宫,她还是松了口气。 神武门外,廖神医擦擦头上冷汗,拱手道“小人给东家添麻烦了” “这事不怪你,都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就贸然送你进宫所致。”尔芙忙摆摆手,她摆手示意诗兰送上一枚精致的荷包,不由分说地将荷包塞到廖神医的手里,自我反省道,这和宫里人办事,凡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儿,亲情啥么的,那就是挂在嘴边儿糊弄人的玩意儿,这些人要是真重视亲情的话,那也就不会有那些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是一阵摇头,满脸担忧地提醒道“小心其间,你去避避吧” “避避,没有这个必要吧”廖神医到底不是那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太医,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小心无大错。 虽然你今个儿装傻充愣地糊弄过了德妃娘娘,但是你在京城的名望颇高,救治的患者不下百千,这名声早晚会传到宫里去,到时候德妃娘娘就知道自个儿是被骗了,自然而然就会明白自个儿是被骗了,肯定会派人来找你的麻烦,你还是去外地避一避吧,只当是回乡省亲了。”神武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尔芙招呼着廖神医一块上了马车,压低声音劝道。 “回乡省亲是好,但是小人经手那些病患,有些还没有康复呢”廖神医继续道。 “来咱们济世堂看病的那些患者都有医案留在医馆里,你要相信咱们医馆里的其他大夫都并非庸才,你尽管交给他们负责就是。”廖神医到这种时候,仍然不忘为医者的本分是好,但是皇权大过天,德妃娘娘要找廖神医的麻烦,连个借口都不需要找,尔芙不能不考虑廖神医的安全。 尔芙都这般说了,廖神医不好坚持,便点头同意了。 他和尔芙约定好归期,又回到医馆和其他大夫交接好手里的病患情况,这才回到北城的居所收拾行李,坐上尔芙命人安排好的马车一路往关外去了。 三日后,正在准备红包的白娇收到了一封来自廖神医的书信。 信是经驿道从直隶送过来的,信封口有廖神医私印的蜡封,白娇收到这封发信地址有些奇怪的信函,忙借着往府里送年礼的由头,直接来到了四爷府见尔芙。 “你瞧瞧吧”白娇将还未开过封的书信交到尔芙手里,低声说道。 “谁的信,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慵懒地坐在罗汉床上的尔芙伸手接过书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答道,但是在她看清楚蜡封上的印章后,脸上也多了些凝重,因为按照她和廖神医的约定,廖神医应该前往关外老家躲避,现在廖神医的信从直隶发过来,该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说话间,尔芙已经打开了信封上的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封里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内容不过小半张纸而已。 不过尔芙看过,心里却有无数句想说,许是廖神医知道尔芙不通医理,许是廖神医知道这种事不能找其他大夫解释,纸上的内容,实在是再直白不过了,先是六七句照书直说的医理,然后是一句认识字就能看懂的直白解释德妃娘娘这位养尊处优的宫妃,竟然不知何时得了妇科病,且是一种不大容易治愈的难缠妇科病。 “你现在应该挺心烦的吧”白娇倒是很看得开,随手将信纸丢在一边,笑着道。 尔芙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叹气道“嗯,亏得我还觉得廖神医这人人品很不错,没想到他竟然给我玩欲擒故纵这手,明明心里想跑都快想疯了,还能那么慢悠悠地安排好所有事,然后又借着回家乡省亲的由头,一溜烟地跑了个踪影全无,跑就跑吧,还发这么一封信来给我,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么,亏得我还送给他那么一份厚礼,果然这越是老实人就越是会坑人阿。”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恨不得将廖神医抓回来送给德妃娘娘才解气。 白娇却并不这么看,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就是想太多了,这廖神医到现在才发了密信过来,应该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再傻乎乎地领着人进宫去送死,不过他这信是通过我的手转交的,又不是直接送到你府上的,你也就不必担心其他人知道此事了,你只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何必犯愁呢”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从袖管里摸出火折子,三两下吹燃,将信烧了个精光。 随着纸灰落地,信封和信纸都消失了。 尔芙也想明白了这点,她摇头笑笑,低声道“廖神医怕是不会再出现了,咱们济世堂没有他这尊大佛坐镇主事,怕是要有不少麻烦事找上门了” “呵呵,这点事儿你不需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白娇笑着安慰道。 “你就别再宽我的心了”坐在旁边的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道,“廖神医一走是洒脱了,但是德妃娘娘那边早晚是会明白自个儿被廖神医糊弄了,到时候我这个四媳妇是肯定要倒霉了,我倒是宁可廖神医没有将这事告诉我了,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回答德妃娘娘,我就是个吃瓜群众,现在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骗人,何况是要去欺骗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德妃娘娘了,这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个儿作死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倒是不觉得德妃娘娘会找你问廖神医的下落。 这女子身染暗疾,本就是一件挺丢脸的事儿了,她又是身份尊贵的四妃之一,必然更在意体面,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人本自私,廖神医跑都跑了,她如何能想到廖神医会将此事告诉你知道,而如果你不知道此事,她接连追问,反倒会引起你的好奇,你这个热心肠的人,到时候必定会再送其他医者进宫看诊,岂不是平添麻烦。 除此之外,母凭子贵、子凭母尊,她和四爷、和你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该知道即便你真的知道了此事,也必定不会出去乱传,她又何必没事找事呢,引起你的反感呢,所以你不需要太在意这件事了,平常事,真的解决不了,你不是还可以找四爷替你做主么 好啦,今个儿我就是过来给你送年礼的,东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炫彩坊了”说完,白娇便取过搭在门边儿衣架上的灰鼠皮大氅,打着哈欠往外走去。 在外面,尔芙是东家,她是掌柜的,但是私下里,她们是朋友,不需要在意规矩,尔芙也不见怪,慢慢悠悠地撂下手里捧着的茶碗,跟着白娇一块挪步来到房门口,正好瞧见诗兰端着托盘过来,笑着招招手道“白大掌柜的要回去了,你替本福晋送送”说完,她就对着白娇点点头,重新回到东次间去了。 刚刚光顾着看廖神医从直隶发回来的密信,还没瞧瞧白娇都送了什么年礼来呢 好好奇,有木有 这种拆礼包的感觉是好神秘、好兴奋的尔芙连连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礼单册子封条的一角,两侧是大红色妆花锦缎做的封皮,内里是同样大红色的洒金纸,一个个娟秀如梅花状的小字,记录着白娇此次送进府里来的年礼,说是送给府里的年礼,其实就是白娇掏腰包替尔芙置办的大礼包。 赤金累丝镶多宝蝴蝶头面一套,配有镶螺钿的黑漆描金如意纹妆匣一个。 蓝白件白色绣碎花遍地的云锦旗装一套,配有鞋袜、香囊、荷包等零碎儿配件。 雪裘披风,内衬同色素锦,领口是一枚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水滴状领扣。 雪裘袖筒,配有直径三寸长的梅花状铜胎珐琅彩手炉一个。 “这个丫头是真把我当成抠门成性的葛朗台了,难道我连置办套大礼服的钱都舍不得了,还要她掏腰包补贴”尔芙单指敲着大红洒金的礼单,似是自嘲,又似是傲娇的笑着低喃道。 说完,她朗声冲着外面吩咐一句,命人将年礼送了进来。 新衣裳、新首饰,且件件奢华精致,哪有女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呢,尔芙亦是不例外,她笑吟吟地示意诗情将礼物摆在罗汉床上,一会儿摸摸流光溢彩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一会儿摸摸丝丝顺滑的雪裘披风,忙不迭地吩咐诗情替自个儿重新梳妆,开始穿戴起白娇送来的这些礼物。 重回四爷府 第1896章 不同于之前那种糊弄事般的随意调查,这种调查是很严谨和详细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有如此吩咐,还是恭声应是地下去尽快安排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是满洲八大贵姓之一的名门望族。 想要调查其中一个出嫁的格格,虽说不容易,却也不难,毕竟早在这之前,陈福和张保就为了更好掌控各府邸的动向,已经将眼线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塞进去了,不过因为要调查的目标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更加侧重于在各府前院动手脚的陈福和张保还是费了大工夫,这才将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经历调查清楚。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格外重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一举一动,才能这么快查清楚。 坐在书案后的四爷,面无表情地认真翻看着陈福呈上来的调查结果,最终淡定地挥挥手就命陈福下去了。 根据陈福送上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关于瑞溪的种种不对劲,珍珠并没有说谎。 不过从调查结果来看,瑞溪也确实是乌拉那拉氏族远房旁支的一位在籍留牌秀女,因为在京小住的那段日子被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的福晋喜塔腊氏看中,便被破例留在了身边照养几年,又那么刚巧地赶上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过世,然后就有了后来被册封为侧福晋进府的这桩天降馅饼的好事。 四爷拿出了处理朝政的认真劲,将关于瑞溪格格的所有信息都来来回回地翻看几次,将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彻底想通后,扭头瞧着倚着落地罩发愣的苏培盛,吩咐道“安排两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去西小院伺候,爷要知道这个瑞溪侧福晋的一举一动。” 说完,他就摆摆手让苏培盛下去安排,叫了王以诚两兄弟进来书房伺候。 随着陈福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四爷正在将陈福手里粘杆处的势力一点点地移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培盛才不再继续压制着和他争夺四爷心目中地位的王家两兄弟,更愿意跟着张保和陈福跟前刷好感度,顺便偷偷学习管理粘杆处的办法。 苏培盛按四爷的吩咐,欢天喜地地来到了陈福和张保独居的小院,找到张保跟前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内敛含蓄地扯出一抹轻笑,随意地敛了敛袖摆,迈着平缓的四方步就走到了旁边那间房门虚掩的厢房里。 他这段时间的变化,瞒得过府里的其他人,却瞒不过同为当事人的陈福和张保,不过因为是四爷的意思,陈福和张保也没有过多其他的感想,所以这会儿苏培盛过来要人去盯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张保很是顺当地就将手里一部分才刚刚培养出来的人手,交给了苏培盛负责。 不过他担心苏培盛不将这几十号人手放在心上,还是不忘交代一句,“这名单上的人手都是陈公公之前特地挑选出来的小宫女,年龄小,好掌控,且背后没有包衣世家,身份底细也足够干净,若是用得好,也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以后就交给你安排了。” 说完,他又将粘杆处一些不太重要的耳目眼线联络的特殊方式,统统都告诉给苏培盛知道,留着苏培盛在房里喝了杯茶,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送着苏培盛出了院子。 前院的这些小动作,后院里的女人不清楚,也不甚关心。 在她们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四爷的喜好来得重要,新进府的瑞溪,亦不例外,她早起就跟着西小院的管事嬷嬷肖嬷嬷来到了厨房。 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奶嬷嬷,也是这次跟着瑞溪一块嫁到四爷府来的。 她年方四十,有着一张和气的胖圆脸和富态的身量,最擅长烹调美味佳肴和针织刺绣这种事儿,本来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瑞溪会选择另外一位更加擅长掌家的奶嬷嬷,甚至都已经拜托交好的姐妹替她另找差事了,却没想到这陪嫁入府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现在乌拉那拉氏瑞溪拜托她烹制一盅味美清爽的汤品,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想到瑞溪会跟着她一块来到厨房里忙活。 “主子,这厨房里烟气太大,您还是先回前面上房里休息吧,等奴婢这边儿准备得差不多,您再过来就好。”随着厨房里的烟气越来越重,肖嬷嬷有些不放心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担心地柔声建议道。 瑞溪宽和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摇摇头道“为四爷烹调美食是我的本分,不辛苦,您也就别劝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说完,她就接过肖嬷嬷手里的汤勺,专心致志地搅动着炖盅里清淡的汤水,脸上挂满了恬静温慧的笑容,当真如同是最贤惠的妻子般,任是哪个男子瞧见,也抵挡不住这抹笑容的威力。 不过她的目的并非是要靠贤惠淑雅就能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位置,只是让后院那些防备着她的女人们放心罢了。 别以为她才初入王府就不知道院里那些伺候的婢仆,大都是后院里其他女人安排过来的眼线和钉子,她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不想让前院那位多疑的男人防备而已,她既然想要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当然不会心急,也不会稀里糊涂地搅合进后院的各种纷杂是非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在进府前,便已经让她在暗中安排进四爷府的人手,将四爷府各院女眷地性格偏好都调查清楚,细细参考这些女人入府以后的经历,她觉得最好借鉴的就是那位顺利爬到嫡福晋位子上的前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成功经验,不过她也没有全盘借鉴地复制尔芙的成功,而是有计划性地改变了些许。 而她想要最先展露给四爷的优点就是她那一手厨艺。 为了让四爷更加注意她的优点,她当然不会偷懒地将熬汤这种有些繁琐且无趣的工作交给肖嬷嬷负责。 厨房里的温度很高,为了不被热气和汗水打乱脸上的妆容,弄出狼狈的样子,她早起就薄薄地在脸上扫了一层掺杂着珍珠末的茉莉香脂粉,这会儿忙碌了一个上午下来,虽然身上沾染到了厨房里的味道,但是倒是并不损伤她的美貌和气质,好不容易等到汤品熬煮入味,她命肖嬷嬷将她特地从乌拉那拉家带来的一个纯白色滚银色兰花缠枝纹边的炖盅给找了出来,仔细装好口味清淡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又细细地擦拭干净炖盅外侧的手印痕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着放到了食盒里。 “拧条帕子来。”她细心地整理好身上的旗装,扭头吩咐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绿意忙拧湿帕子,恭敬地送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手里,这才将装着炖盅的食盒拎在手里,退后半步地跟在瑞溪的身后,离开了气味不算清新美好的厨房,服侍着瑞溪回到了上房内室去洗漱更衣。 洗漱过的瑞溪,没有急着上妆,估计着时间,换了身还算素雅的青草绿旗装,便这样素面朝天地来到了院门口。 她约莫等了有盏茶的工夫,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来到了西小院的院门口。 最是重视规矩的四爷虽然有些排斥府里现在轮流侍寝的安排,但是每每轮到去谁房里留宿的日子,还是会过来用顿午膳,免得后院里的女人借着送补汤、点心的名义争宠讨好他,今个儿就刚好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侍寝的日子。 四爷远远就瞧见瑞溪领着近身宫婢等着门口的样子,说心里毫无感觉,那绝对是假话,却也达不到感动莫名的份上,但是还是不妨碍他露出好脸色来,对着被太阳晒红脸颊的瑞溪关心两句,“怎么这么早就等在门口,爷过来再出来就好了,你也不怕被晒坏了身体。” 说完,他就长臂一揽地将瑞溪揽入怀中,迈步往西小院的上房走去。 现在的西小院已经瞧不出尔芙还住在西小院里时的模样,比起那时的雅致素朴,更多了几分张扬和华丽,打扮清雅的瑞溪坐在描金罗汉床上的时候,竟有种脱俗欲仙的感觉,连四爷这种见惯美人的人都有些意动,恨不得立刻拉着眼前的美人好好疼爱一番,但是他也只是想想就算了,努力将注意力移到了桌上摆着的餐点上。 “妾身也不知道爷喜欢吃些什么,不过听厨房里伺候的人说爷口味清淡,便让他们胡乱准备了几道清爽的小菜,还望爷不要嫌弃。”瑞溪瞧着四爷挪动身形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并没有自作聪明地凑上去,反而很是体贴地走到桌边儿,指着桌上摆着的菜肴,轻声说道。 说完,她就亲手盛了碗汤,送到了四爷跟前。 “这是妾身忙碌了整个上午炖的汤,还请爷尝尝。”乌拉那拉氏瑞溪捧着滚了一圈银色兰花缠枝纹边儿的汤碗,莲步款款地走到四爷的身前,柔声说道。 轻挽罗裙移莲步,嫁作他人妇,素手调羹汤,含羞待君尝。 瞧着眼前眉眼带着几分小心和敬畏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四爷心底涌起了一句话,他含笑接过汤碗,很是爽快地喝了一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汤的味道不错,火候十足,看来你是用了心的,爷很是喜欢这汤品的味道。” 说完,他就一口气地将汤碗里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全部喝光了。 “爷喜欢就好。”乌拉那拉氏瑞溪含羞浅笑地接过空汤碗,柔声答道。 四爷闻言,勾唇一笑,站起身来,随着乌拉那拉氏瑞的脚步来到桌边儿坐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小心伺候,时不时地夸赞上一句,喜得瑞溪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用过饭的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离开了西小院,径直往正院去看尔芙了。 本想留着四爷在西小院小憩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有些失望地目送着四爷走远,还不等她收敛起脸上的失落,在旁伺候的宫女墨兰就忙上前安抚道“主子,您别难过,嫡福晋被主子爷看重是好事,只有嫡福晋的位置够稳,她才不会千方百计地对付后院里的其他妾室。” “我知道。”乌拉那拉氏你瑞溪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冷光。 说完,她就直接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同时吩咐着墨兰去厨房准备热水。 早起就在厨房里忙碌,折腾出一身的汗,还沾染上一身味道,她都快嫌弃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四爷跟前表现自个儿的温柔淑惠,她早早就让人准备一大桶洒满花瓣的香汤去沐浴了,不过现在既然四爷走了,她也就不必继续装样子了,还是快快把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才好。 少时片刻,小厨房那边就将热水送到了上房净室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容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和发饰,披散着一头如黑缎般闪亮顺滑的长发,踩着浴桶边儿摆着的小凳子,迈步走到了浴桶里坐定,微眯着眸子,享受着肖嬷嬷的伺候。 她之所以选择带肖嬷嬷进府伺候,肖嬷嬷这手出神入化的按摩工夫是主要因素。 乌拉那拉氏瑞溪半躺在浴桶里,任由着肖嬷嬷替她疏通筋骨,直到浴桶里的香汤渐凉,她这才睁开了眼睛,起身离开了洒满花瓣的浴桶,重新换上一身淡青色的寝衣,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长发,半倚半躺地坐在了罗汉床上,身搭薄被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足足睡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睡饱坐起身来的时候,她那头长发也已经彻底干透了。 “主子,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梳妆吧”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绿萼忙凑上前来,小心地将软枕塞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闻言,挑眉瞧着窗边摆着的妆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左右我也不准备出去院子,你随便找条绸缎带子来,替我将长发束起来,然后再找身颜色轻薄些的杭绸旗装来就是了。” 说完,她就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慵懒地倚着软枕躺了下来。 。 重回四爷府 第1897章 尔芙犹豫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吩咐诗兰去东小院那边儿瞧瞧,看看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安排好诗兰去看情况,她又安慰了乌拉那拉侧福晋几句,笑着道“这点小事儿,不知道你这么早起就哭哭啼啼的,我估计你还没用膳就过来了吧,正好我也没用呢,咱们一块用些吧”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情将摆在暖阁里的早餐挪了出来。 乌拉那拉侧福晋眼含热泪地谢过恩,微微躬身地挪步到桌边,先伺候着尔芙在上位晌坐好,亲手将碗筷摆好,小心捧着热粥递到尔芙跟前儿,这才有些拘谨地陪坐在下首。 “别拘束,同府姐妹,只当是在自个儿院里就是。”尔芙抿了口微甜的米粥咽下,笑着招呼道,她是真不知道该和乌拉那拉侧福晋聊些什么缓解尴尬,还是趁着这空档把早饭吃好吧,也免得过会去了庄亲王府上饿肚子。 正院里,尔芙和乌拉那拉侧福晋吃着早饭,诗兰就已经来到了东小院的外头。 朱漆镶赤铜鎏金兽首门环的大门紧闭,隐约还能听见院里传出细碎的动静,她稍作停顿,平复了下呼吸,收敛起脸上浅笑,这才迈步上前,轻叩门环。 待到院门打开一个细缝,诗兰就已经摆着大宫女的谱儿问话了。 “呦,这不是诗兰大姑娘么,快快快,快请房间里喝茶”守门婆子都是府里最伶俐的人,别看东小院的这位佟佳侧福晋和嫡福晋不大和睦,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连带着正院的奴才都要高人一等,守门婆子瞧见来人是正院里伺候的诗兰,忙扯出满脸的假笑,热络招呼道。 “可别了,我就是替咱们主子过来瞧瞧侧福晋的,侧福晋可在”诗兰淡然道。 “侧福晋早起就去信郡王府了,这不是昨个儿就已经定下来的差事么”守门婆子有些尴尬地站在院门内侧,抬手挠着脑后的圆髻,故作轻松的答道。 早起就去信郡王府了 开什么玩笑,哪府的福晋、侧福晋出府不是兴师动众、声势浩大,佟佳侧福晋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贫家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哪里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但是佟佳侧福晋就做出偷偷摸摸出府的事儿了,还是这么紧赶慢赶地出府了,这简直就好似是做贼偷跑一般,诗兰看看旁边杵着的守门婆子,无语地点点头,抓紧回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闻言,也是被佟佳氏这种荒唐的做法惊着了 她手里端着的粥碗往桌上一撴,厉声道“她还有没有点规矩伦常了,谁放她出府去的” “主子,您昨个儿特地让奴婢给侧门管事打过招呼的”诗兰苦着脸答道。 诗兰这么一说,尔芙也想起来了 她昨个儿将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差事,交给了佟佳侧福晋和乌拉那拉侧福晋负责,考虑到侧福晋出府,必须有她这个嫡福晋点头,她想着今个儿自个儿要去庄亲王府,准备车驾、清点随身行李等琐事,全部都要诗兰等人负责,她担心忙中错漏,便让诗兰昨个儿夜里就去给垂花门那边当差的守门婆子传了信,将两位侧福晋出府的对牌给守门婆子送过去了,所以今个儿佟佳侧福晋出府,还真是怪不得这些听命当差的奴才,只能说她大意了,被佟佳侧福晋钻了空子。 佟佳侧福晋早早就出府了,估计这会儿都已经等在信郡王府外头了。 尔芙有些为难地瞧瞧下首陪坐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总不能让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会儿赶着追过去吧,那要是被人瞧见自个儿府里的两位侧福晋一前一后地赶着去信郡王府送年礼,四爷这脸就丢大发了,她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也就逃不掉了。 无奈啊 就在她纠结要如何安抚住乌拉那拉侧福晋的时候,乌拉那拉侧福晋可怜兮兮地开口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直接戳了尔芙心窝一刀,“妾身该怎么办呢,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妾身要代表府里去给信郡王府送年礼,现在却闹成这样儿,如果妾身突然不去,怕是各种非议就止不住了,还望福晋能可怜妾身,替妾身想个主意全了脸面。” 说着,她就唯唯诺诺地跪在了尔芙的腿边儿。 尔芙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真是乌拉那拉侧福晋闹着要尔芙给个说法,她还能以势压人,现在乌拉那拉侧福晋来这么一手,她也就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了,同时更加怨恨惹出这桩麻烦事的佟佳侧福晋,要不是佟佳侧福晋这般不懂规矩,她也不需要早起就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了。 不过乌拉那拉侧福晋还在自个儿跟前跪着,也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在心里吐槽佟佳氏的不靠谱,她忙俯身扶起跪地落泪的乌拉那拉侧福晋,小声的对乌拉那拉侧福晋安慰道“你别着急,先起来,这本就不能怪你。” 说完,她就拉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往东次间的罗汉床边儿走去。 毕竟这饭桌边上,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乌拉那拉侧福晋今个儿柔得如同是一汪水般难缠,未语泪先流,且眼泪就好似开了闸的水般止不住,甭管尔芙怎么劝,她就是抹着眼泪扮委屈,那副模样比滚刀肉还要更难缠些,偏偏这事儿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受委屈了,她还不能玩生冷梆硬那套,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劝说,最后更是有些束手无策的问起乌拉那拉侧福晋要怎么办才能不哭。 随着尔芙此言一出,乌拉那拉侧福晋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提出了个办法。 无他,既然佟佳侧福晋早早走了,她不能追上去,不如就陪着尔芙一块去庄亲王府走一趟,如此安排的话,那就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对她乌拉那拉侧福晋的抬举,也就不怕下人无端猜忌了。 不过为了这出戏不被尔芙识破,乌拉那拉侧福晋一说完,便忙摇摇头,解释道“妾身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福晋千万不要怪罪妾身唐突无礼。” “无妨。”尔芙心里无语,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样子,随口敷衍道。 早就察觉到这事儿出得蹊跷了,再联想到昨个儿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做法,这出戏的原委,尔芙还如何看不出呢,可惜她发现得有些晚了,没能拦住为人做嫁衣的佟佳氏,还好端端地将心存叵测的乌拉那拉侧福晋留在身边细声抚慰,自个儿心甘情愿地钻进了乌拉那拉侧福晋设下的圈套里,她也只能忍了。 忍了 这般想着,尔芙微不可查的叹着气,无奈道“这也是个主意。 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别哭了,快抓紧回去收拾收拾,免得误了时辰,白白惹了庄亲王府和庄亲王福晋的不高兴,我也要更衣洗漱去了,一会儿各位妹妹还要过来正院请安呢”说完,她就忙让诗兰拧了湿帕子过来,伺候乌拉那拉侧福晋擦脸,免得乌拉那拉氏这般哭天抹泪的出去,又引得府里上下谣言四起,平白给自个儿添个为人苛刻的名声。 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心愿得逞,自不会在这事儿上给尔芙添堵,满脸欢喜地应下了,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就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准备了。 等到她再出现在正院穿堂给尔芙请安的时候,已然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明媚。 对此,尔芙只能承认这府里的女人都是能拿到无数个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后级演员,重新回到上房里的她,那叫一个憋屈,她满脸苦闷地坐在妆台前,一边等着诗兰替自个儿挽发,一边捶手顿足的懊恼道“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怎么就被乌拉那拉氏的眼泪给糊弄了,瞧瞧她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瞧瞧她那个小人得志的嘴脸,我估计佟佳氏就是被她撺掇着不守规矩的,偏偏我还稀里糊涂地答应带她一块去庄亲王府上送年礼请安,我真是太愚蠢了”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这乌拉那拉侧福晋陪着您去庄亲王府上请安,也越不过您去,只当是多带个奴才伺候就是了”毓秀姑姑瞧着满脸不高兴的尔芙,含笑劝道。 话是这么说,事也是这么个事儿,不过尔芙想想还是有点憋屈,她来回扒拉着手里的红珊瑚珠串,带着几分小女儿撒娇的做派,嘟嘴儿道“我就是不喜欢她把我当成傻子糊弄,要是她直接和我说,我也不会不同意啊” “不气,不气,她这就是自作聪明罢了。”毓秀姑姑也拿出哄孩子的耐心劲儿,轻声劝道,“您仔细想想,她这份机灵劲儿是不是用的有些不是地方,您是嫡福晋,出门有侧福晋跟着是理所当然,但是您之所以这次没有想带侧福晋一块去庄亲王府上请安送年礼,最开始不就是怕侧福晋跟着您过去,这庄亲王府里也没有个合适的人招呼,最后落得个无地自处的尴尬份上么,您是一番好心,乌拉那拉侧福晋却没感觉到您的好意,反而自作聪明地闹出这么一桩事来,那她在庄亲王府里受尽冷待,便也就不怪您了。 您也好趁着这机会让她明白明白嫡庶尊卑的规矩,您说奴婢说得是不是这个理”说完,毓秀姑姑就已经顶替了诗兰的位置,取过妆匣里的一枚金托玉雕兰花珠花簪在了尔芙的鬓边,为尔芙本就娇嫩的妆容,更增添了一抹清贵。 不得不说,这毓秀是个劝人的好手。 刚刚尔芙还是一脸被欺骗的愤愤之色,随着毓秀姑姑的话音落地,她这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模样,再瞧瞧自个儿鬓边簪戴着的精致珠花,也多了几分打扮的心思,笑呵呵地取出了几枚珠花点缀在侧,扶着诗兰,领着诗情,来到了院前。 乌拉那拉侧福晋早已经等在这里了。 “妹妹来得早,我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出发吧”尔芙对着乌拉那拉侧福晋露出一抹虚伪至极的浅笑,笑着将搭在诗兰腕间那只带着鎏金镶珠镂空护甲的纤纤玉手抬起,示意着乌拉那拉侧福晋上前搀扶自个儿,摆出了嫡福晋的款款派头,柔声招呼道。 乌拉那拉侧福晋对此,心有气恼、义愤之火,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毕竟她也知道她这番唱念做打是瞒不了太久时间的,佟佳侧福晋不是傻瓜,尔芙也不是傻瓜,这府里就没有傻瓜能风光如意地活下去,她笑着上前,站在了尔芙身边儿,规规矩矩地伺候着,心甘情愿地扶着面露假笑的尔芙如最本分的婢女般,亦步亦趋地随着尔芙来到了院子外的朱轮马车旁,伺候着尔芙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往后面停着的马车走去。 “湿帕子”尔芙上了马车,冷声吩咐道。 她是真没想到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能忍,本还想着乌拉那拉侧福晋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就要趁机将其丢下,但是乌拉那拉侧福晋就这么忍了,宁可如同婢女似的伺候着自个儿,不过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忍住了,她却是真的被乌拉那拉侧福晋恶心到了,上了马车就让诗兰沾湿帕子给自个儿擦手,愣是将自个儿的掌心都蹭红了,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闷闷不乐地靠着软枕,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一路上,她也没有想明白乌拉那拉侧福晋为何非要跟着自个儿去庄亲王府上。 因为她不相信毓秀姑姑都能想到的事儿,名门闺秀出身的乌拉那拉侧福晋想不到,那明知道去了庄亲王府就是个吃亏受辱的情况,乌拉那拉侧福晋还要赔着小心、忍着委屈地伺候着自个儿,非要往庄亲王府凑呢,越是想不明白,尔芙就是越是觉得不舒坦,一直到马车在庄亲王的别院门口停稳,她还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事儿呢 不过不需要太烦恼,因为很快就有一桩麻烦找上门来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898章 虽说她入府前,德妃娘娘曾安排宫里过老嬷嬷教导,但是乌雅赫赫这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又仗着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加之她根本就不甘心嫁到四爷府里做个格格,根本就没有对这些事上过心。 宫里来的老嬷嬷回宫禀报后,德妃娘娘这才不得不从内务府挑了四个得力的宫女送到乌雅赫赫身边儿去。 乌雅赫赫到底是她当做女儿疼护了几年的亲侄女,不然她才懒得管乌雅赫赫呢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对她颇为失望,虽然并未完全放弃,却也不似之前待她那般亲如母女了,不然乌雅赫赫更张狂了 加之吴嬷嬷从中挑拨,几个大宫女抱着效忠的心思被德妃娘娘送进府,见乌雅赫赫分不清好赖人,便也渐渐熄了那份忠心耿耿,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应付着差事 比如此时,兰草瞧了瞧已经往暖阁里间走去的乌雅赫赫,便将目光挪开了,根本没有想要跟过去伺候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不可能注意到里间床下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巴掌大香炉了。 这香炉放在床脚后侧,借着床脚的遮掩,加之里面燃烧的香料不多,香味也不浓,乌雅赫赫也没有注意到,她反倒如同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脸上写满贪婪地伸手摸着床边摆着的一个比人还高的穿衣镜,上好的铜胎鎏金边琉璃穿衣镜,这还是当初四爷从海外那些西洋商人手里重金淘换来的呢 “嫡福晋还真是会享受”乌雅赫赫喃喃自语道。 这么一间不经常使用的暖阁就布置得如此精致考究,让她忍不住嫉妒 少时片刻,出去泡茶的紫苏端着那套琉璃茶具和回去秋雨楼取换洗衣裳的柳苗一块回到了暖阁。 乌雅赫赫很是慵懒地坐在那张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拔步床上,倚着床柱,手托香腮地朗声道“直接端进来吧,我懒得动弹了” 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换了个更方便宫婢伺候她更衣的姿势。 紫苏和柳苗等人闻言,有些不适应地拧拧眉心,却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伺候了,该准备洗漱工具的就低头准备洗漱工具,该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的伺候乌雅赫赫更衣,等到乌雅赫赫那边换好衣裳,这泡着鲜花瓣的洗脸水就送到了她的跟前儿。 净面、漱口,重新梳妆 从头到脚都收拾完,她端着琉璃茶具,美滋滋地抿了口香茶,得意地笑了起来 坐在这间格外精致考究的暖阁里,乌雅赫赫再次感觉到了身份尊贵的好处,她若有所思地抬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以前都是她太傻了 虽然四爷比不得话本子里形容的那些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俊朗不凡,但却是实打实的亲王之尊,她要是能够独揽四爷的宠爱,区区一个侧福晋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竟然还想着窝在秋雨楼里偏安一隅 人的野心,往往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钻出来的。 此时此刻的乌雅赫赫瞧着这间雅致舒适的暖阁,心里对权柄多了几分渴求 不过她并不着急,她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她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只要她这胎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便是生个格格出来,想要晋封侧福晋,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雅赫赫好似真的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那种奇妙感觉,她的耳边,好似响起了砰砰砰的胎心搏动声音一般。 可惜但凡曾经经历过孕期的宝妈都会知道,凭借肉耳就听到胎心搏动的声音,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因为乌雅赫赫身边伺候的几个大宫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便是毓秀姑姑,亦是个自梳头的老嬷嬷,何况现在毓秀姑姑又不在她身边,她也就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在暖阁里略微休息片刻,丢下满室狼藉,便领着紫苏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秋雨楼。 一直到她怀胎九月有余,生下一个死胎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个儿中了谁的算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她这会儿捧着还为隆起的小腹,心里高兴极了,那种欢愉的感觉就好似她小时候抢过吴嬷嬷小闺女手里的糖葫芦般痛快无比。 另一头,正院里,也是挺热闹的 一张用半月桌拼起来的圆桌旁,四爷、尔芙、小七、弘轩,还有还需要坐在婴儿椅上的小米团围坐一团,一个冒着红彤彤火焰的赤铜火锅摆在桌子当中,周围摆放着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手工制作的虾滑、牛肉丸等各类食材,正热热闹闹地吃着热烘烘的涮锅子。 锅里用厨上熬煮了一整天的老母鸡汤锅底,里面还放着滋养补身的枸杞、桂圆、红枣等药材,配上鲜美肥厚的野山菌,闻着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旁边各种各样的调味料都用小瓷碗装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张长几上。 饶是四爷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香味,也将满肚子的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食欲大开地和弘轩抢起了锅里涮好的口外羊肉片了。 要说小生子切出来的牛羊肉片,比起现代那些用机器刨出来的肉片都要更薄以些,夹上一筷子肉片往锅里一出溜,连等待都不需要,沾上蘸料往嘴里一松,融合着鲜美锅底的肉片又嫩又香 时不时地再往锅里丢上几片切得有些厚度的土豆片、地瓜片 啧啧,吃起来,岂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你们俩父子是真有出息,一会儿别再打起来”尔芙好笑地瞧着筷子打架的四爷和弘轩,轻声调侃道,手上却将整盘羊肉片都滑进了锅里,免得这两父子赶不及吃,同时也不忘往锅里添上几根小七爱吃的宽粉,小米团唯一能吃得动的地瓜片,细心地照顾着这一家子人。 四爷闻言,手下的筷子飞舞不停,挑眉道“弘轩是懂规矩的孩子” “阿玛,你不是说不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么,还说额娘是得什么吃什么,这块牛百叶就让给弘轩吧”弘轩也不甘示弱,直接反唇相讥道,心里暗道,涮锅时候无父子,你以身份压我,那我就让额娘知道知道你私下是怎么议论额娘的饮食习惯的,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让前院的师傅给我穿小鞋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颇有些惧内潜质的四爷小心窥了眼尔芙的脸色,含糊道,手下一滑就丢了已经快到自个儿碟子里的牛百叶,只得重新夹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近自个儿这面的锅里,同时满眼戒备地提防着如小仓鼠似的嘟着嘴猛吃的弘轩,暗暗咬牙地想着是该给这小子多增加些功课了 尔芙见状,只能是满脸苦笑地摇着头,摆起一家之主的河东狮吼范儿,冲着就要为了口吃的就翻脸的两父子,冷声道“这后面厨房预备的食材足够满院上下多吃上一顿涮锅子了,你们实在不必这样又争又抢的,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谁饿着你们两个了呢” “额娘,您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福晋,你不懂,这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和弘轩两父子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对此,她也是无奈极了,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地不管他们了,半扭过身去,一心照顾着正用小木勺小心翼翼盛着地瓜泥往嘴里送的小米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和弘轩吃得太像了,小米团也咿咿吖吖地吵着要吃肉了 可怜小米团才这么点大,脾胃都还不能消化这些食物,连地瓜泥都不能多吃,逼得尔芙不得不让诗兰去后面小厨房取碗鸡蛋羹过来,用香喷喷的鸡蛋羹哄逗着小米团,免得小米团哭闹起来,扰了桌上的好气氛。 这顿涮锅子,一直吃到月上中天,屋子里满是热气,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尔芙瞧着捧着肚子歪到罗汉床上就不动地方的弘轩和四爷两父子,抱起抓着小木勺不撒手的小米团,冷声吩咐道“今个儿你们吃得太多了,赶快起来活动活动” 说完,她就抱着小米团往厢房走去。 时间太晚了,弘轩和小七都已经大了,熬熬夜还成,小米团还小,还要乖乖睡觉长身体呢 走在夜风习习的回廊上,尔芙头一次感觉到了孩子太多的幸福烦恼。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小米团睡下,又交代了冯嬷嬷仔细照顾,离开厢房的时候,弘轩已经屁颠屁颠地领着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回前院去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尔芙瞧着还抱着百福不肯撒手的小七,拧眉问道。 “额娘,小七都好久没有和你一块睡过了”小七闻言,抱着正在吐舌头卖萌的百福凑到尔芙的身边儿,小脑袋瓜儿蹭着尔芙的手臂,扁着嘴撒娇道。 尔芙低头瞧瞧小七那双紧抱着百福不撒手的小手,没有好脸色地翻了个白眼,伸手点着百福的脑门,冷声答道“如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将它放到地上的话,额娘觉得更加可信些” 说完,她就伸手将百福从小七怀里抢了过来,催小七快点回自个儿院里休息去了。 “哎呦,额娘,您真是太绝情了”小七扁着嘴儿,小手抓着尔芙的袖摆,嗲嗲地撒着娇,她都好些天没有和百福好好亲近过了,难得今个儿在额娘这里看到百福,她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 只不过今个儿尔芙有心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话,真是半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抱着百福往旁边走动几步,躲开了又要凑过来撒娇卖萌的小七,扭头冲着诗兰抬抬下巴,直接吩咐道“送她回去自个儿院里吧” 说完,她又将百福放到地上,示意小七,百福今个儿可以跟着她去听雨阁住一晚。 小七见目的得逞,也不再继续纠缠,对着摇头晃脑的百福招招手,待百福跑近,动作飞快地弯腰捞起百福往怀里一揽就迈着欢快轻松的小步子往外跑去。 尔芙目送着小七头也不回的离开,苦笑地摇摇头,回到了四爷的身边坐定,轻声问起了他今个儿不高兴的原因。 四爷对身边伺候的太监、常随约束甚严,便是尔芙想要打探前院的动静,也是千难万难,而且尔芙也知道四爷不喜后宅女眷过多掺和前院的事儿,所以她也没有想过找苏培盛问个究竟,反而选择了等待,等到没有其他人在侧,直接询问四爷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对于尔芙如此做法,四爷还是觉得蛮熨帖的。 他也没有想要瞒着尔芙这件事,他抬手挠挠光秃秃的脑门儿,叹气道“还能怎么了,昨个儿爷写的那份奏疏被戴铎先斩后奏地送去了内阁,内阁学士不敢做主压下,直接在大朝会上呈上去了,皇上一看就如你所预料的那般当场震怒,爷在乾清宫和养心殿跪了一个多时辰,这真是又憋屈、又丢脸” 尔芙闻言,笑着抱住四爷的胳膊,将温软香柔的身子往四爷身上贴了帖,柔声安慰道“那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也是为国为民,又不是做了什么坑蒙拐骗的丢人事儿”说完,她还很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逗绷起脸生闷气的四爷开心。 “今个儿是大朝会,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足有百十多号人,怎么可能不丢脸呢,你都没瞧见爷那会儿的脸皮多红,爷估计要是放个鸡蛋在上面都能烫熟了”四爷这会儿也已经缓过劲了,不过见尔芙这样放软身段地哄自个儿高兴,他还是故意板着脸保持着自个儿很生气的状态,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小意。 只不过尔芙和四爷相伴多年,哪里看不出四爷是在故意装相呢 她感觉四爷的大半个身子都往自个儿这边压过来,趁着四爷不注意,直接就闪身逃跑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899章 福寿瞟了眼梦蝶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很是客气地将梦蝶姑娘请进了小厨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梦蝶姑娘被福寿公公请进小厨房这点小事不说,苏培盛才刚刚回到东小院上房门口,便瞧见张保拉长着苦瓜脸从回廊绕过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是莲花池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子爷这会儿脾气可不大好,你回禀的时候要多加点小心” 同样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是明面上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但是张保和陈福是暗处里的苏培盛,地位相当,且隐隐要高于跟在四爷身边走动的苏培盛,所以苏培盛对这二位的态度是很友好的,左右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他也怕得罪了张保和陈福,让那些无处不在的暗探盯着自个儿不愿意被四爷知道的那点私事。 比如他在四爷府外,偷偷养在一处宅院里两个娇妾和嗣子。 张保半侧身,停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这次的事是要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和兄弟仔细说说”苏培盛带着小心地客气问道,他是日日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最怕四爷有什么忌讳是他不知道的,当然是希望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越了解越好,免得一不留神就踩中地雷,被四爷踹到旁边去坐冷板凳。 张保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后将他和陈福的调查结果,对苏培盛简单说了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还呆滞在身侧的苏培盛,迈步往上房门口走去。 好一会工夫,张保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上房门口,苏培盛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搓了把脸,暗叫倒霉地耷拉着脑袋,回到门口守着。 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根据张保所说,这后花园因为是各种意外频发的敏感地区,府里现在又有两位女眷有孕,所以除非必要,已经很少有人往园子里走动,即便是那些专门饲弄花草的花匠都是三人成行,就怕一不留神就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和嫌疑。 今个儿之前,园子里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才特别清理过莲池里的绿藻等漂浮物,连莲池旁边几处汉白玉雕的护栏都特地擦拭一心,更别提是踩着就容易滑跤的青苔,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些人在干活的时候,不但有同行的粗使宫女做证,还有验收的老婆子作证明,所以佟佳氏必然不可能是意外摔倒了。 另外,佟佳氏摔倒以后,张保曾安排他安插在东小院做耳目的小宫女偷偷检查过佟佳氏出事时候穿着的那双软底绣花鞋,在鞋底上,发现了些许菜油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并不算明显,但是还是没能瞒过小宫女聪颖锐利的双眼。 而除此之外,还有花匠证明,嫡福晋所居正院的小宫女曾偷偷在池边停留过。 虽然被花匠看到的小宫女身份不高,瞧着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小宫女,但是她那身专供正院的宫女制式袍服,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加之有和她相熟的洒扫宫女打过照面,更是可以肯定这个偷偷摸摸在池边儿不知做了些什么事情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跟在诗兰身边跑腿的小宫女水袖。 毫无疑问,佟佳氏小产这件事和正院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苏培盛从尔芙过来的所作所为,虽然愿意相信这事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扯不上关系,但是却也不敢肯定尔芙那番做派不是在四爷跟前做戏,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真正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怪他会往最坏处考虑。 如果这事被证实是尔芙所谓,满心信任着嫡福晋的四爷会如何反应 苏培盛表示他不敢想象,十有八9是天塌地陷,兴许这大清朝的第一位被废亲王福晋就要出现了。 而作为每日都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他必须面对一个如火山爆发般状态的四爷,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后背发凉、脚下发软 好在,他到底还算镇定,这种心虚气软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在了心底,为了更好的把握局面,他做起了听墙角的事情,只见苏培盛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竹帘旁,屏息凝神地听起了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西次间,坐在窗边太师椅上喝茶的尔芙和四爷已经听完了张保的回禀。 出现这样的调查结果,尔芙表示她并不意外,虽然她早就安排诗兰严格约束正院宫婢的出入,但是正院人多事多,这出出入入的人就更多了,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只是她没想到被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是水袖。 说起水袖这丫头,她对水袖的印象还不错,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嘴角弯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轻松愉快,还总是在发髻边儿簪着一对精巧别致的碧蓝色绢花,是个挺会打扮的小姑娘,连四爷都曾夸赞过水袖的眼力见,不然她也不会将水袖调到诗兰身边跟着跑腿儿,本就是打着要提拔水袖的打算,而且水袖那丫头做事稳妥,虽然还不够老练,却足够小心谨慎,照说是不该被搅进浑水里,可是现在就偏偏出现了意外。 虽说想不通,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打定主意要让四爷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就会如同一根刺似的刺在四爷的心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她不但不能替水袖做任何担保,更不能大包大揽地将这事揽上身,安排自己的人出面调查。 所以尔芙在四爷沉默的时候,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既然这事和我身边的丫头牵扯上关系,我还是回避的好” “不必如此。”四爷回眸,看了尔芙片刻,摇头说道。 他虽然在听到张保说出那番调查结果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尔芙,一来是因为尔芙进府多年,在大是大非方面都表现得很守规矩,而且佟佳氏这胎儿从爆出来那天起,她都在刻意回避,如果真要说尔芙想对佟佳氏这胎儿动手脚,那么就该主动承担起照顾佟佳氏的责任,抢在他回府之前动手,这样也更方便她扫除首尾,二来就是因为他在尔芙身边安插的人手不少,如果尔芙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而现在他安排在正院那些耳目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这事和尔芙身边伺候的宫女扯上关系,显然是有人故意在坑尔芙,所以四爷选择了相信尔芙。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不让人去调查,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命人细细调查清楚真相,爷不希望听到这样那样的揣测和怀疑,而是要实打实地真凭实据,至于说那个被人瞧见在池边儿鬼鬼祟祟的小丫头,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必顾忌太多。” 说完,四爷就一摆手让张保下去了。 张保领着四爷的交代离开,四爷瞧了眼身侧有些不安的尔芙,轻声解释道“爷相信这件事和你无关,但是却不能完全相信你身边的人,所以你别怪爷不经你的同意就将你身边的人交给张保去审问。” “我明白”尔芙淡笑答道。 四爷不可能完全信任她,这是尔芙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四爷居然肯对她解释几分,尔芙还是觉得很意外的,有哪里会有什么怪罪可说,这样仔细调查也好,起码能够彻底洗清她的嫌疑,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还是没能防范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和构陷,同时有点点失望,因为佟佳氏突然小产的事儿,她想要领着孩子和四爷去街上转转,想要去和白娇叙叙旧的安排,也彻底泡汤了。 “你能明白就好,其实让张保好好查查水袖也好,毕竟她是你要留在身边伺候的,虽说之前查过,确定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主子,但是还是要彻底调查一番,这样爷才能放心。” “难得四爷能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妾身先行谢过爷疼惜了。”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西次间里,尔芙和四爷说话的工夫,催产药生效的佟佳氏终于顺利诞下死婴。 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长成人形,且手脚俱全,连腿间的小玩意儿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立刻昏死过去的佟佳氏趴在床边,在霍嬷嬷的搀扶下,勉强打起精神地瞧了眼朱漆恭桶里的死婴,不禁是悲从中来,紧咬着软木塞的嘴里,毫不意外地渗出了几缕猩红,只见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哀嚎一声,眼泪如泉涌般从眼眶滚落出来,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 “我先去瞧瞧佟佳氏,爷在这里坐坐”虽说佟佳氏并非正常生产,但是产房这等沾染了血腥的地方,四爷也不好过去,尔芙见四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内室虚掩着的碧纱橱,她很是体贴地起身说道,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不过不等尔芙走到内室门口,霍嬷嬷就已经领着提着恭桶的稳婆从内室里出来了。 此时,装着死婴的全新朱漆描金边儿恭桶上,已经罩上了一层红绸,遮住了恭桶里的死婴,显然是有人怕冲撞了外面等候着的四爷和尔芙,特地安排的。 四爷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拼杀过的男儿,哪里会害怕佟佳氏所生的这个没落地就咽气的死婴,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尔芙,他也没有让稳婆揭开红绸,只是问了问佟佳氏的身体,便让稳婆将恭桶和恭桶里的死婴送去外面给太医检验,确定死婴的死因去了。 然后他又叫了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命太医检查完毕,便让人用快马送往庄上好生安葬,虽说小阿哥没落地就咽了气,但是到底是爷的亲生骨血,爷不希望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排好这些,四爷扭头看了眼尔芙,轻声说道“你先回去正院休息吧,爷在这里等着就是,稍后有了结果,爷再派人给你传信。” “好。”尔芙淡淡应道,对着四爷微微屈膝,招呼着诗兰就往外走去。 说句实话,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是片刻都不想在东小院停留的,上房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药味,虽说算不上难闻,却难免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现在既然四爷主动下了逐客令,她也就不必继续守在东小院这边儿了。 至于说,死因和结果,尔芙真是并不在意。 因为左不过是佟佳氏孕期受寒,或者是跌伤所致,具体死因也未必能查明白,四爷不想小阿哥尸骨无存,太医就不能给小阿哥验尸,单凭外表的体态特征,想要彻彻底底地分辨清楚是因何原因小产,难度系数,不可谓不高,太医是人,医术再高,也成不了神仙。 而敢于做出伤害皇嗣血脉这种事的人,更不可能是一时冲动,必然会计划周详,所以最后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就如同府里之前所有夭折和落胎的孩子一样,即便能抓到,被抓到的也无非是奉命动手的人,或者是被幕后主脑推出来的替罪羊,亦或是倒霉的背锅者。 尔芙不敢肯定说投胎到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显然大多数都是不幸的,幼年要陪着自家额娘争来斗去,为了能得到自家阿玛一星半点的关注,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努力,等到长大成人,又要被迫被嫁去和亲,或者是拉拢朝中权贵,甭管是阿哥,亦还是格格,总之少不得要为皇室的利益牺牲,而格格还好些,只要心境开阔,总能获得优渥尊荣的生活,阿哥就更惨,不管有没有野心,最终都要难免被牵扯到夺嫡之战中,最后能够获胜的人,只有一个而已,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有能够独善其身的皇室子孙。 “咱们回吧”心有失落的尔芙瞧了眼欲语还休的诗兰,淡淡摇头道。 重回四爷府 第1900章 “听说了吧,正院的大宫女白芷都被前院的张公公领人抓起来了” “嗐,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在正院当差的小姐妹告诉我,昨个儿正院上房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那位嫡福晋是抽抽搭搭地哭了整晚。”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佟佳侧福晋小产的事,就是那位动的手了” “我觉得是八成准了,不然你什么时候见主子爷从正院离开是那副模样的” “还真是意外,没想到嫡福晋会是那样阴狠的人。” “别瞎说,祸从口出” 随着四爷黑着脸离开正院的消息被传开,四爷府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就不约而同地传出了嫡福晋尔芙面慈心狠的论调,有些是纯粹喜欢凑热闹、谈八卦,有些则是心机不纯的人安排下的一场舆论抹黑战,反正当尔芙红肿着眼睛出现在穿堂里和各院各房女眷见面的时候,这佟佳氏小产幕后真凶为尔芙的论调,已然成为了府里的主流八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境地。 当然,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尔芙却是半点都不知道。 或者该说,她即便是知道这些传言,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佟佳氏小产带来的影响了。 因为白芷是天地会人的惊天猛料,已经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她没有一刻是能够真正安心思考问题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充斥着从小到大看过的电视剧剧情,仿佛没有被牵扯到天地会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题,没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四爷说她是旗人,又是亲王福晋,即便是真正证实白娇是天地会人,也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但是万一康熙帝不肯放过她呢,万一佟佳氏的族人、乌拉那拉氏的族人趁机落井下石要她的命呢 想想她可能会被圈在院子里,无声无息地被病故,如先福晋乌拉那拉氏。 想想生母卑微,不得不奋发图强,却被当做磨刀石般对待的老八。 如果一旦白娇天地会人的身份被证实,上述人物的悲戚下场就是她和她所生养孩子的前辈榜样了。 这般生死关头,她还哪有闲心去管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如果不是怕白娇真是天地会人,又怕她通风报信的行为被其他人注意到,尔芙真想不管不顾地将替她经营产业十余年的白娇赶走,彻彻底底地断开和白娇的所有来往,来个不负责任的明哲保身。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 因为她相信四爷相信她和天地会没有关联,但是她更相信她如果敢在这个时候给白娇通风报信,那么不论白娇是否是天地会人,她一定会被四爷大义灭亲。 就在尔芙神游天外的时候,下首看腻尔芙如调色板般颜色变换不停面孔的妾室荿格格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轻声建议道“福晋,妾身瞧着你气色不大好,可是昨个儿没有休息好,要不要让人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啊”猛然被唤醒的尔芙很是茫然地应了个声,随即摇了摇头,捏着微微发胀的眉心,叹气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一会儿回房里躺会儿就好,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也早些散了吧,回去约束好底下人的嘴儿,别让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传来传去的,咱们府里不养长舌妇。”说完,她没好脸色地环视着下首那些满脸都是看好戏想法的众女,丢下一记冷冽的眼刀,淡定地转身回后面去休息了。 别以为她没闲心去注意外面的传言,便真的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的出处了。 这些出身包衣世家的宫女奴婢,最是嘴严,佟佳氏小产的事儿,牵扯着她这位嫡福晋和佟佳侧福晋两尊大佛,那些八卦传闲话的宫女得多大胆子,敢把这样的事情挂在嘴上,还传扬得阖府尽知,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推波助澜,那才真是见了鬼呢 而她之所以装作不知,没有让毓秀姑姑端出家法规矩去打压这些传言,无非是想要利用这些传言去掩盖白芷被抓的真正原因。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不傻就该懂得如何选择。 事实证明,四爷好像也有这样的想法,不但没有命人去约束底下宫婢仆从的言行,反而还让张保放出些许似是而非的消息,反正不到三天时间,那些到处传闲话的宫女就将尔芙如何残害佟佳氏和佟佳氏腹中胎儿的事,编成了一出严丝合缝的大戏,连她是如何吩咐近身侍婢去下手的对话,也编得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没有梦游的毛病,连尔芙这个当事人都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某天没睡着梦游的时候,吩咐白芷和水袖她们去暗害佟佳氏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一直到尔芙被德妃娘娘传进宫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白芷被抓的真相,反倒是让四爷彻彻底底地查明了白娇和白芷之间的关系,证明了白娇和天地会毫无关系,也让他顺利拔出了天地会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抓到了一批天地会的逆贼,在康熙帝跟前,刷足存在感。 “这事到现在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以后也不会再跳出来翻后账,你该放心了吧”在乾清宫陪康熙帝下了小半天棋的四爷接上到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尔芙,瞧着身边明显精神大振、气色好转的小妮子,笑着打趣道。 “我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尔芙仰着傲娇脸道。 “是是是,整夜整夜揪着爷自白的人不是你。”四爷故意揭短道。 被人当众揭短打脸,尔芙的脸上微红,她有些心虚地挪开四爷揶揄的眼神,揪着大襟垂下的羊脂玉雕并蒂海棠佩的素白色璎珞流苏,故意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府里的事情,却忘记了这里是深宫大内,处处都藏着其他人的耳目眼线,一不留神就泄露了一个府里的小秘密,“这佟佳氏小产的苦肉计,咱们是不是该让她落幕了” “呵呵,那等冷心冷肺的人,合该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其实佟佳氏这胎儿一直还算安稳,不过不知是否是佟佳氏孕中忧思太过的原因,还是李氏对她用药留下的后患,本来已经度过头三个月危险期的她,突然就有了胎像不稳的迹象,她又不想让府里本来伺候的胡太医和梁太医插手她保胎这件事,怕尔芙和其他女人趁机暗害,便鬼使神差地用起了霍嬷嬷给她找的秘方,结果不但没能保住胎儿,还让胎儿胎死腹中,她不愿意承担孕育死胎的不吉说法,便想着借机将这个黑锅丢到其他人头上,而尔芙无疑是她选择的替罪羊的最佳人选,又恰好尔芙那天请了她们众女去后花园里游玩,便有了后面那出她自导自演的大戏。 而水袖就是佟佳氏用来栽赃尔芙的后手。 尔芙不知道,水袖这个看起来背景清白的小宫女,本就是佟佳氏一族特地扶持的内务府包衣势力一脉的孤女,她看似和所有人都是敬而远之、很是安分,骨子里却是有着大野心的,她不但擅长女红刺绣,更精通厨艺,一手抚琴的本事,更是如同,她本想着安安分分地等到包蕾绽放的那天,趁着尔芙年老色衰,正是她艳丽夺目的时候,必然可以顺利成为尔芙固宠的帮手,所以她一直都表现得格外恭敬尔芙,只可惜她的这番算计都还没有付诸行动,便等来了佟佳侧福晋的一纸密令。 佟佳氏掐着水袖的把柄,水袖不敢不遵佟佳氏的指令,却也并不甘心,但是佟佳氏也保证不会让这件事伤害到水袖,甚至还答应她,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定然安排她为四爷侍寝,成全她心里头的那点小期许,扶她坐稳府中格格的位置,她这才一股脑地投向了佟佳氏的阵营。 水袖,这丫头就注定是个悲剧。 她没想到她辛苦熬过了张保等人的严刑逼问,甚至还丢出了白芷是天地会人的这则惊天大猛料,正当她打算装作熬刑不过,借机将此事扣在尔芙头上的时候,她妆匣最底层的一对不起眼的青玉耳坠,竟然将她背后有人支使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对以素银雕柳叶为底的青玉耳坠,耳坠的玉质普通,雕工更是寻常,不过是她一次给佟佳氏那边传信的时候,佟佳氏随手赏下来的小玩意儿,她见这耳坠子并无任何出彩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记,所以也没有将这玩意儿放在心上,她却没想到这对青玉耳坠子是由一只被佟佳侧福晋偶然打碎的手镯改制的,被银托遮盖住的顶端位置上,有一枚小米粒大小的微雕记号。 最巧合的就是这镯子,正是四爷在佟佳侧福晋入府后,赏给她的一件小礼物。 张保在偶然间发现了耳坠子上的细微印记后,很快就找到了这枚细微印记的出处,他连蒙带唬地一炸,心理素质还不够过关的水袖就招供了,佟佳氏为了拉拢她,不但许诺会抬她做府里的格格,还送给了她一处在城北的铺面和大笔银钱,而她当初自作聪明留下作为把柄要要挟佟佳氏的密信和信物玉佩,便直接成为了佟佳氏自导自演苦肉计的铁证。 反倒是佟佳氏辛苦倒了几次手,特地安排人在外采买的那些造办处出品的私活,想要栽赃给尔芙的一些后手,连发挥作用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落空了。 最最重要的就是因为有水袖自作聪明爆出来的惊天猛料做遮掩,连佟佳氏都以为她的算计已经成功,这会儿已经安安稳稳地调理身子,以备再次承宠有孕了,根本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四爷安排人送过去的一碗绝子汤。 当黑乎乎的绝子汤被送到东小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叫屈叫冤,哭天抹泪,但是负责来给她送药的苏培盛,却是根本就不吃这套,直接就命人将药硬灌下去,还吩咐她要保守秘密,因为四爷不想宫里的康熙帝和德妃娘娘,乃至于佟佳皇后的娘家再往府里送新人了。 而作为她保守秘密的好处,那就是她仍然是府里养尊处优的侧福晋。 瘫软在地上的佟佳氏,那双毫无血色的手,死死揪着绣满福禄自来的外袍衣襟,自嘲地笑着,抬眸望着堂屋里那堆用来掩人耳目的赏赐,最后无声无息地伏在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上,绝望地哭了。 她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一个终生不能有孕的侧福晋,即便是有着尊荣优渥的生活,又能如何,但是她却不能拒绝,因为她的亲人、她被流放到边疆受苦的父母兄弟,还需要她想办法去搭救,如果她选择和四爷拼个鱼死网破,鱼死是一定的,网破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连哭都要独自躲在房间里,连她最亲近的奶嬷嬷霍嬷嬷都不能告诉,这份苦、这份悲凉,足以将一个人都压垮淹没 不知过去多久,浑身冰冷的佟佳氏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来到了妆台前。 她瞧着铜镜里脸色惨白的自个儿,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儿笑了,她就着洗手架上摆着的铜盆里仅存的些许凉水,沾湿了被扯得发皱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嘴角的药渍和脸上的泪痕,又用胭脂掩藏好脸上的惨白无血,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扶正了发间摇摇欲坠的赤金镶宝坠攒珠步摇,重新回到了堂屋,叫了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仆从进来,冷声吩咐道“府中谣言不止,我管不了,不过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管好自个儿的嘴儿,别出去乱说胡说,福晋宽厚仁和,性格温婉贤淑,待我更是如同胞姐妹,我此番不知被何人算计,我定会求了四爷继续详查,在没有调查清楚此事真相前,却也不愿意被外面那些谣言所扰,无端坏了我和福晋之间的姐妹情分,所以以后谁要是再敢在我跟前搬弄是非,我决不轻饶。” 说完,她点了两个曾经在她跟前说过尔芙是非的小宫女,命人锁好,直接送去管事嬷嬷那边儿处置,又命霍嬷嬷将四爷送过来的那些礼物都登记造册地锁进库房,这才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内室里去舔舐伤口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901章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天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小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小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小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小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小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小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小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小七这个还未成年的小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小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臜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小心,等到小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说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说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臜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小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说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小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小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小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小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小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小七身上了,毕竟小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小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小七,所以这种不该被小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小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说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说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臜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小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臜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小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小七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臜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小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小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说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臜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小怀疑说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小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小七的房里,只能说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小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说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天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天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说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说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说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重回四爷府 第1902章 正在尔芙犹豫着要不要拒绝的时候,四爷指着尔芙的身后,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瞧着东一摞、西一摞的,摆在这里都快有小半年工夫了吧,一直都没有问你,今个儿正好有空,那就和爷好好说说这些吧” 尔芙闻言,有些懵地回头瞧去。 罗汉床和窗户之间有一张黑漆的长条几案,本来上面摆着一对青玉双耳花瓶,有宫女时时更换新鲜的花枝妆点房间,不过因为尔芙经常会让奶嬷嬷带着小米团过来上房玩,尔芙见小米团经常探身去抓花瓶里的花枝,她怕米团贪玩,弄碎花瓶,扎伤了自个儿,便让人将长条几案上的花瓶撤了下去,只留了一条光秃秃的黑漆长几在那里,经常放些随手要用的小玩意儿。 而四爷指着的就是那一摞摞放在黑漆长几上落灰的册子。 这些册子是一摞摞和账本有几分相似的记档,记录的是四爷在外的所有产业,包括在京中和各地置办的土地、铺面,还有随驾出巡时候置办下的别院,尔芙让账房管事忙活二十余日整理出来,本来是想着能不能通过土地置换,将一些比邻的零散土地都连成片,或者是将那些租赁出去的铺面变卖,另选择合适的旺街闹市购买几处比较大的铺面,最重要的就是她还想把那些四爷几年都可能不会过去住的别院都卖出去。 其实用现代话说,也就是整合资源。 那些土地、铺面还好说,不管怎么样,或多或少,都有一份出息送到府里来,四爷那些家当里,最让尔芙觉得无奈的就是那些分布各地的别院了。 这些别院有当初四爷随圣驾出巡时候购置下的,更多则是犯官罪产被罚没归公,又从康熙帝手里赏下来的,大小不一,大的有内藏曲径回廊、假山流水的六进大宅,小的有四四方方能住下一家五六口人的小四合院,如果都租赁出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所致,这些别院就那么空摆在那里,府里不但要额外房屋修缮的费用,还要将那些在别院当差的婢仆都养起来,一年四季的衣裳、月钱,日日的吃喝嚼用,这一笔笔费用叠加起来,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以前这些开销都是从前院账房走的,不经后院的公中账本,尔芙不知道,也没有关心过这事,也没有想过府里还有这种纯粹浪费银子养着的摆设在外面,她突然想要清查府里在各地的产业,前院的账房管事亦是个耿直的,一股脑的,将这些纯粹浪费银子当摆设的别院都报到尔芙这边来了,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好伐 四爷何等勤俭,怎么允许这么败家的行为 她一边清点府里在各地的产业,一边琢磨着这些空置许久的别院,偏偏她自个儿后院这摊事不少,很难抽出时间和前院那些账房商量细则,也不想让这些事分四爷心,一来二去,这些册子就成了她东次间里的一道风景线了,她差点都要忘记将这些册子整理出来的目的了。 今个儿,难得四爷主动提起,正是个和四爷商量的好机会,所以 尔芙笑着指了指其中一摞,柔声说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这些事儿,这一摞的册子记录的都是你这位雍王爷在各地的别院,其中单说苏杭二州,便有你雍王爷的别院六处,那些小的,咱们就不说了,只说前任苏州织造斥巨资修建的拿出占地超过百亩的景观园林,里面有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有汉白玉雕的石拱桥、更有一栋栋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阙,但是你知道府里每年要拨过去多少银两修缮么,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些空置许久的别院庄园都该如何处置了” “这个爷还真没有注意过”四爷有些尴尬地拿过一本翻了翻,低头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炫耀吧,一处占地超百亩的景致园林,竟然会被四爷丢到脑后去不当回事,果然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族子嗣,便是再勤俭节省,也做不到寻常百姓那般锱铢必较,尔芙有些无语地指着册子上一个蓝湛湛的数字,咬牙道“单单是我说的那处园林,每年就要拨过去近七千两银子维护、修缮。” 七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时代,那些殷实人家,十来口人,一个月吃喝嚼用,也不过二两银子。 “要花这么多银子,怎么从未听账房提起过,爷要是早知道这园子这么费银子,当初太子找爷要这处园子的时候,爷就直接送给他好了”四爷显然也被这个数字给惊着了,他翻看着那一笔笔记录详细的保养费用,颇有些后悔意味的摇头道。 “呵呵”对于四爷这种反应,尔芙只剩下几声苦笑了。 四爷府账房的工作是什么,他们既不负责赚钱,也不负责花钱,他们甚至都不管银子,只要将一张张有傅鼐签字画押、或者是四爷钤印的条子登记造册就是,再就是负责将府里来客送上的一张张礼单,重新抄录,一份送到傅鼐那儿,作为答礼的参考,一份交给四爷跟前的苏培盛,再由苏培盛甄选过转给四爷,一份则是送到专门的管库公公手里,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四爷面对面的说话,哪里可能会提醒四爷这府里每月还有这样一笔数额庞大的开支。 这也得亏四爷的家底还算是丰厚,外面赚钱的产业也不少,不然四爷府早就空了 “这些别院,我觉得留下几处能常来常往的别院外,其他的还是早些处理了吧”好在尔芙也没指望四爷能知道这事,不然就照着四爷那性子,早就将这些费银子的摆设处理了,所以她仅仅是翻翻白眼,表示下自个儿的无奈,便直接提出了自个儿的想法,变卖、变卖、再变卖 四爷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认真地将这些册子都搬到身前儿,细细翻看一遍,又着重挑出几本来,这才将其余那些册子推到尔芙面前,重重地点点头道“这些别院都是爷从来没有去过的别院,估计以后也不会去,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你安排人卖了吧,换了银子,直接留在后院的公中,你看着是要再买铺子置产,还是就近买田,一切随你安排。”说完,他还不忘扯过长几上放着的笔墨,自个儿研墨、自个儿铺纸,写了张条子,在落款处留下钤印,交给苏培盛去前院账房那边入账。 “那剩下那些呢”尔芙笑着将这些册子收到旁边放好,指指四爷跟前的那一小堆册子,追问道。 “这些都是些不甚起眼的小院子,最大的不过是两进院子,又都是在京里的,爷是想留着赏人用,你也知道爷不喜那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这手下都是些靠俸禄过日子的穷官儿,要是外放为官还好,前衙后居,一家老小,总归能有个地方住,但是像李卫那样的被召回来的京官,他是有你送给玉清的陪嫁宅子住,但是还有好些都要赁房子过日子呢。”四爷闻言,抬手将这些册子往身前揽了揽,稍显尴尬的解释道,毕竟他这样说自个儿手下都是些奉公廉洁的好官儿,很有些自卖自夸的意思呢 不过尔芙倒不这么想,她反而是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而且又挑了几本册子出来,放在了四爷跟前那堆册子的最上面,这是几处在京里的三进院落,和那些空着的别院不同,一直都是租赁出去赚银子的,所以四爷并没有阻止尔芙将这些卖出去,更不好意思截留下来赏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交到尔芙手里就是归了后院公中的一部分,也就是归了尔芙的东西,虽然他很想将这些院子留下来,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和一个女人争东西,所以他也就只能忍了,但是尔芙也并不是个死要银子的性格,她只是不愿意瞧着那些空院子摆在那里浪费银子而已,要是将这些院子送给那些廉洁奉公的好官,她还是很乐意的。 清朝各级官员的俸禄不高,而且康熙朝的时候,还没有养廉银这种东西,一个七品知县的年俸不过四十五两,另有禄米四十五斛,如果放在寻常百姓人家,那绝对是富足得不能再富足的生活,但是一个知县不单单是要养自己一家数口人,最起码还要养四个轿夫和一位师爷,一位师爷就足以分去知县一半的年俸,这还得说是不要找太好、太知名的师爷,再说后院里,也要置办两个小丫鬟干活儿跑腿,书房也要有常随小厮跟着,这里里外外就是十来口子人,谁能不吃饭、谁能不穿衣,所以俸禄是根本不够花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位廉吏于成龙就能吃得起青菜豆腐的原因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最后还是过得一贫如洗,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贪,不是每个人都有兴邦安民的远大志向,也不是每个人做官就为了贪赃枉法,实在是有些时候的无奈和不得已,所以将房子院落送给这样能守住本心的好官儿,尔芙是心甘情愿的,而且她也愿意给这些人提供房子、银子,只要他们能一直为百姓谋福祉就好。 俗话说穷则独善其人、富则达济天下。 在尔芙看来,她现在就属于富人那堆儿里的,而且还是身居高位,既然如此,既然有这个能力,她肯定希望给那些生活贫苦、却仍然坚持为百姓谋的好官儿提供一些自个儿能提供给他们的便利了。 这点上,其实尔芙还是有着一颗赤子心的。 她并没有将心里这些想法告诉四爷,只是笑笑,柔声说道“这些院子都在城墙边儿上,卖也卖不上银两,一块交给你去赏人吧,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了些,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三进院,稍后我再安排人去好好收拾收拾,置办些比较体面的家具,保管你拿出去赏人不会丢脸的。”说完,她还俏皮的吐吐舌头,好似担心四爷还回来似的,忙将手边儿摊在茶桌上的册子都收拾了起来,转头拿过另外一摞更高些的册子。 这是一摞记录府里在各地良田、山林、茶园等产业的册子。 其实四爷府在京城周边的田产并不多,有的几处都是康熙帝赏下来的,而且这种天子脚下,也不容易购置下大片土地,谁不希望自个儿的产业就在自个儿的家门口呢,早在四爷之前就封王的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就不说了,还有那些老牌的满洲贵族和宗亲显贵,连带着满洲八旗最初入关时候,那种跑马圈地的疯狂举动,早就把这京城周边成片的土地给买光了。 四爷也不愿意往太远的地方买田置产,基本上都在直隶省境内购置的,承德、宣化、遵化几处,连带着保定府那边儿,另外就是在南边置办的茶园,这种成片的田产,有田庄庄头负责,尔芙并不打算来回折腾,庄头都是老人儿,也懂规矩,该交到府里的出息不少,也没有出现盘剥佃户的现象,所以她是这些田产能够一直留在府里的。 她这次想要置换的土地就是京城周边的那些零散分布的田产,别看这些田产很少有能连成块的,但是零零散散,东一块、西一块的,倒是也有二三百亩之多,一直分别交给京城几处田庄庄头负责收租,与庄上出息一块送到府里,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收租艰难,倒并非是所有佃户都故意拖欠佃租,有老实本分的佃户,每年早早就将佃租送到近便的庄上,自然而然就有那种喜欢偷奸耍滑的,都说民不与官斗,但是这些人知道佃租的土地是四爷这位皇子亲王的,反倒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诡异感觉,拖欠佃租,简直是不要太方便了。 与其每年都要听那些庄头抱委屈、发牢骚,还不如将这些零散土地都卖出去 重回四爷府 第1903章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重回四爷府 第1904章 不过尔芙却偷偷吩咐赵德柱安排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去盯着西小院那边的动静,这件事,她连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有说过,而且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叮嘱过派过去的小太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儿,只要将谁曾出入过乌拉那拉氏院子,乌拉那拉氏曾做过什么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传禀回来就是了。 如果不是怕乌拉那拉氏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尔芙真想拍两个宫女过去。 相比起小太监不引人注目,还是宫女更容易接近到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儿去,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心机深沉,她也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而且她相信四爷也会安排人过去盯着的。 以前乌拉那拉氏躲在西小院里不露痕迹还好,现在么 呵呵,尔芙就不信四爷府里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四爷的双眼。 忙忙碌碌的正月,很快就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过去了,累瘦了足有五六斤的尔芙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这才传话到各处恢复早起请安的规矩,而她也早早就来到了大厨房里,和掌勺的刘胖子商量着晚上的阖家宴菜单。 与此同时,同样忙碌了整个正月的乌拉那拉氏瞧着前院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当佟佳侧福晋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忙让福全去府外给看着慧如一家的耿老三送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虽然慧如到死都不曾吐露出背后主子是谁,但是谁能保证慧如不曾对家里人说起这件事呢,所以乌拉那拉氏打算先下手为强。 左右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慧如的家人被自个儿藏在何处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果乌拉那拉氏不是将事做绝,仅仅是为了保险就要除掉慧如一家老老小小,一直盯着西小院动静的粘杆处和尔芙也不会查到端倪了。 当福全自认自个儿在城里都兜了有三圈了,应该甩掉了所有盯梢的眼线时,却没想到街边那些个似躺非躺、似坐非坐的叫花子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想到粘杆处会有高来高走的轻功高手盯着他。 他在南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四九城的分布是很有意思的,一直到现代,还流传着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不过在北城这边住着的平民百姓是不少,福全去的就是一个大杂院里。 这个大杂院面积不小,也是里里外外的三进院,但是足足住了十来户人家。 而大院里,也是有贫富区别的,比如住在后院里的耿老三一家,便是这院里实打实的富户,整个后院都是他家的,而且他家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能更清静些,还特地在后墙根儿开了一个小门。 就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连车都进不去。 福全在小胡同口跳下马车,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一猫腰钻进了巷子里,叩响了那扇黑漆木门。 “欸欸欸,谁啊,这是谁这么不识趣,这大晌午的”随着福全敲门的动作,院里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有些泼辣的女声,带着牢骚和不满地回应道,边说着,便踢踢踏踏地来到了院门口。 福全脸色微沉,却并未搭腔,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外。 “谁啊,难不成是个哑巴,连句话都不知道应,真是晦气极了”那女人走到门口,这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咒骂着,便冲着她这副做派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性情的人。 不过随着她打开门,瞧清楚了来人是谁,这脸上就登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福公公您来了,瞧瞧我这张贱嘴啊,快快快,快请里面坐”梳着已婚妇人发髻的女人连连矮身地赔罪道。 “哼,咱家人在府外,你就别把这公公二字挂在嘴边儿了吧”福全低哼道。 “都是我不会说话,来福大爷快往里面坐吧”已婚妇人赔罪似的轻扇着自个儿的嘴巴,立马改口道。 “得,你就别瞎客气了。”福全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迈步往门里走去。 已婚妇人站在门里,探头望了望巷子口,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身将门拴好,紧跟着福全来到了屋里头,一边替福全斟着茶水,一边招呼着在里屋睡着的自家爷们耿老三,同时也没有忘记将昨个儿才买的小点心取出来摆好。 少时片刻,耿老三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闭目合眼地系着领口的盘扣,那模样就别提多邋遢了。 他走到堂屋里,先是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缓了缓神儿,这才瞪着一双挂满了眼屎的牛眼,直勾勾瞧着福全,满脸堆笑的问道“我说福兄弟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府里那位福晋主子有啥交代吧” “你说呢”福全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福兄弟这大忙人也不可能跑到北城来遛弯啊”耿老三笑道。 “行了,别和我闲扯了,我来是给你传话的,咱们主子让你抓紧将那一大三小和两个老家伙儿都处置了,别在城里动手,拉到城外头去处理,扫干净了首尾,主子重重有赏。”福全带着几分傲慢地斜睨了着耿老三,低声道。 “不会吧,那六口人都要处置了”耿老三虽然是做脏活出身的刽子手,但是到底不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听福全说要将老人小孩都灭口,整个人都傻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你觉得咱家能和你开玩笑么”福全冷声回答道。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么办事不地道,有些绝情,但是想想府里那位侧福晋吩咐下来的时候,那张嘴角噙笑的温柔面孔,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打折扣了。 福全想着乌拉那拉氏那副菩萨似的笑脸,心惊肉跳地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道“得了,你抓紧办吧,别误了主子的事,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说完,他就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耿老三忙追着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地将福全送出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头。 “欸,我说你这接的都是什么差事,这老老小小那么多口人,说杀就杀了”耿老三那个有些泼辣蛮横的娘子一边收拾着福全用过的茶碗,一边发着牢骚。 “你就别再叨叨了,我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啊,那都是人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的,但是你想想那位的身份,弄死咱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都是命啊,谁让咱们命贱啊”耿老三拎着大茶壶就往嘴里灌,呛得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这才满脸苦涩的回答道。 “行吧,行吧,我不管你的事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辞了刽子手的差事,还不如在衙门当差呢,这沾上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耿老三的娘子闻言,将已经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叹气道。 “别叨叨啦,走一步算一步,该咋咋办吧”耿老三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他就走到门边摆着的盆架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胡乱擦了把脸,披着油渍麻花的外袍往外走去。 耿老三的娘子见状,忙追上去,低声劝道“要我说,咱们也不至于将事儿做绝,左右咱们成婚这些年都没有个孩子呢,不如就将那两个小的留下吧。” “这怎么成,那死太监有事没事地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瞧见了,岂不是惹事”耿老三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肯定地摇摇头,断了自家媳妇的荒唐念头。 “你来,我和你仔细说说。”胡氏瞧出耿老三不是特别反对,笑着将耿老三拉回到了房间里,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番打算。 她能看出耿老三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尤其是从将那几口人抓起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喝着大酒,喝醉了就拿脑袋往墙上撞,要不就是跪在自个儿跟前儿哭诉,说自个儿不该去赌坊里胡混,不然也不至于欠下那些赌债,被人拿捏住了短处,连累得胡氏都不安宁 胡氏心疼他,也是提心吊胆,前两日和前院孟家嫂子去南城听戏,正好戏园子里在演狸猫换太子,她就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一个相差不多的办法,既然得罪不起这位亲王府里的侧福晋,那就想法子离开京城呗,只不过她怕耿老三不同意,这才一直未曾提起,今个儿耿老三在清醒的时候流露出后悔之态,又知道府里那位贵人是不打算留着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了,便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然估计等到耿老三除了那一家六口人的性命,再然后就该轮到他们两口子了 “虽说你之前在赌坊欠了些钱,但是我手里还有些体己钱,再加上变卖了这套院子的话,也能凑个一二百两银子,有这些钱在,咱们到哪里都能好好过日子了”胡氏拉着耿老三进了里屋,将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了有好些日子的主意说了出来,又将自个儿存下来的体己钱从炕柜里掏了出来,笑着说道。 “跑到哪里去呢那可是亲王府的人啊”耿老三虽然有些意动,却摇了摇头。 胡氏闻言,耐着性子劝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她一个侧福晋敢大张旗鼓地找咱们,而且咱们跑都跑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要找咱们呢,何况咱们带走了那两个还不记事的小孩子,也算是个把柄吧,到时候估计她巴不得咱们一辈子不出现呢” “成吧,那咱们这院子能卖给谁啊,仓促出手就卖不上价格,要是耽搁下去,又可能惊动亲王府里那位,别到时候咱们没跑了,反而还陪着那一家老老小小一块倒霉。”耿老三仍然显得有些犹豫,一来是他有些怕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二来是他也怕跑不脱。 胡氏知道耿老三动心了,只是怕手里没有银钱,生活艰难,笑着拍了拍耿老三的肩膀,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前院孟家嫂子有个侄子得了主子的赏,已经赎身了,手里还有不少银钱,打算在京里做点小买卖,便瞧中了咱们这个地方,打算在这跟前儿买套独门独户的院子,开个杂货铺,专门做邻里街坊的生意。 你看咱们这院子,这前面那边的院门不开,不是和独门独户一样么,而且这后墙根儿有现成的院门,院子里也宽敞,还有厢房给他做库房,我估计他应该能同意。” 说完,胡氏就已经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丈量着屋子,一边说着以后的打算。 耿老三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应承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不过你可得仔细些,不瞧见真金白银,千万别说出要卖房子的人是咱们,万一是亲王府里那位放出来的诱饵呢,为的就是试探咱们呢,我还是照常去趟老君庙那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说完,他就满脸郑重地拍了拍胡氏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胡氏嘴角挂着喜色,连连点头,送着耿老三出了门,便拎着昨个儿买的点心匣子,晃晃悠悠地往前院去找孟家嫂子探听口风去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宁可舍了这套院子,也得拉着耿老三安安稳稳地离开京里,这摊浑水,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耿老三继续掺和了。 有的时候,这女人比男人更加果断些。 再说耿老三那边儿,他照旧从常去的摊子上,买了点馒头和粉丝菜汤,又要了两道小菜,打了壶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许是他太放松,许是他太疏忽,或者该说是福全坑了他,反正他直接被跟上了。 老君庙旁边一套破败民居里,耿老三的两个结拜兄弟正闲得发慌,瞧见耿老三拎着酒、拎着菜的过来,满脸是笑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重回四爷府 第1905章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四爷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而尔芙又和他仅隔一扇屏风,四爷低声嘀咕的这些话就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儿,朗声回答道“四爷说这些话,该不会是嫌弃妾身的身量越发丰腴了吧” 说完,她还不忘故作凶横地哼哼两声,以作威吓。 四爷闻言,笑着摇摇头,朗声回答道“爷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愿意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想你能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这还差不多。”尔芙很是满意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整个人也已经躺在浴桶里,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先不说她出了多少汗,也不说自个儿折腾得如何疲惫,单单就是这份不得清净的烦躁感觉就够尔芙难受了,难得这会儿能好好静静了。 为了能好好地解解乏,尔芙特地让诗情在沐浴用的热水里添了好些新鲜牛乳呢。 她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浴桶里,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泛着淡淡白色的洗澡水,呼吸着空气里飘荡着的淡淡花香,微笑着对诗情招招手,示意她将旁边角几上的热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份凉面送过来,我这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捧着的茶碗交给了诗情,又一次将身体都沉进了浴桶深处。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喜欢泡澡的人,今个儿又着实累着了,身边伺候的诗情,也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四爷则是等一会儿就去书房里练字了,她自个儿躺在安静的净室里泡澡,躺着躺着就浑身放松地睡着了,等诗情从小厨房取了尔芙和四爷的夜宵回来,尔芙泡得手脚都有些皱了。 “扶我起来,我这腿儿都泡得有些发软了。”被唤醒的尔芙,哭丧着脸吩咐道。 诗情连手都顾不上洗洗,搓搓手,让自个儿的手不至于冰到尔芙,便忙伸手扶住了已经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尔芙,她一边扯过旁边角几上叠放着的浴巾搭在尔芙的肩上,一边忍不住唠叨道“主子,您说说您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是真不行,这泡澡怎么能泡这么久呢,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我也是太累了,一时之间就迷糊着了。”尔芙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道。 诗情闻言,那是满脸无奈。 她无语地望天自家主子还能更迷糊一点么 尔芙笑笑,抬手戳戳诗情有些僵硬的嘴角,柔声道“笑一笑啊,不然让四爷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也不愿意你家主子我落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吧”说完,她也算顺利地从有些高的浴桶里爬出来了,只是走下浴桶旁边摆着的镂雕脚踏时,还是脚下一滑地差点摔跤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06章 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的嫡次子阿兴阿。 一个不出类拔萃,还算端方守礼的世家子弟,身为嫡次子,既不需要承袭门楣,更不需要为柴米油盐这等琐事烦神劳累,待到娶亲生子,或是家族供养到老,或是分上一份不轻不重的祖产,亦或是在朝廷领个闲职,获取一份不算丰厚的俸禄,总归就是闲散安逸的一辈子。 京中有许多这样的世家子弟,或凭借祖上荣光,或倚仗兄弟叔伯的势力 尔芙很容易就替茉雅琦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挑选出了这么一位合适的夫婿人选,既不会显得出格特例,也不是苛待偏室庶出,倒是周全妥帖。 不但如此,大李氏和茉雅琦也觉得和这等有爵位在身的勋爵后代联姻结亲,显得更加有脸面些,不但没有如之前那般闹性子、耍脾气,还难得地夸赞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贤良淑惠,甚至不等尔芙将名单送到四爷跟前儿去,她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求四爷做主了。 四爷呢,看看张保等人详查过的资料,见茉雅琦也欢喜,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婚配,其实远不如尔芙早前为茉雅琦相看的几家,但是考虑到秋日将近,也怕横生枝节,见对方人品没有瑕疵,也就没有多事,稍稍准备一番,陪同尔芙在圆明园的水榭上见过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和其福晋,见对方也是甚是欢喜的模样,也就将一封请旨赐婚的奏疏送进了畅春园去。 当然,在此之前,尔芙也没有忘记替茉雅琦和阿兴阿合八字。 为茉雅琦相看夫家,这一路多艰难坎坷,好不容易将茉雅琦的事儿敲定了,她才不会为了最后这一星半点的小疏忽坏了自个儿这番心血呢 而现在,真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等康熙帝的赐婚圣旨一下,赏茉雅琦一个封号,再由公中库房和内务府合力操办一份风光体面的嫁妆,那么这个在四爷府里都快耽搁成老姑娘的茉雅琦就可以出嫁了。 此事一定,尔芙如何能不心情畅快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实在不胜酒力,她恨不能现在就开怀畅饮几杯,好好乐呵乐呵。 尔芙喝着泡了枣花蜜的冰水,一脸悠闲地和身边宫婢商量着“毓秀姑姑,还要劳烦您替我跑趟茉雅琦那边儿,让她早些挑选好喜服、喜帕那些绣活儿的花样。 毕竟这眼瞧着皇上赐婚的旨意就到了,谁也不知道皇上会给择个什么日子,要是时间宽裕些还好,嫁妆慢慢准备就是,但是万一定下个临近的日子呢,总不能让咱们茉雅琦格格连套拿得出手的女红都置办不齐全啊。” 说完,她又捏了块汁水饱满、香甜软糯的蜜桃丢到了嘴里。 如此悠闲自在的日子,真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尔芙就这样想到哪里就吩咐到哪里,左手边的角几上,满满登登地对着公中库房的各类记档,以便她随时随地地安排茉雅琦的嫁妆。 拖拖拉拉地筹备了五六天,大概其的玩意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该拨过去的庄子、宅子、陪嫁奴婢、甚至是压箱银子,这些比较俗气却是实打实的东西,总算是安排好了。 除此之外,便是文玩古董和家具摆设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了。 “这份单子呢,你照样抄录五份,一份送去大李氏房里,一份送去给茉雅琦过目,一份留在公中库房存档,一份留在咱们自个儿手里,最后一份送去给四爷,咱们得让这些东西清清楚楚地归到茉雅琦的手里,免得到时候人家嘴上一歪说我这个嫡母亏待了咱们府里的庶出格格。”尔芙瞧着最后敲定下来的单子,稍显心疼地咧咧嘴,沉声说道。 诗兰应声提起蘸满墨的毛笔,一边抄录着,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咱们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怕是旁人要误会您急着将茉雅琦格格嫁出去呢,毕竟这皇上的赐婚旨意还没送到府里呢” 尔芙闻言,笑着摆摆手,柔声说道“急么,咱们不急,她们才着急呢 你也不去想想茉雅琦已经是什么年纪了,要是她不作不闹地做个乖顺懂事的待嫁闺秀,这会儿早就该是为人母的人了,但是现在都耽搁到这时候了,还不抓紧些,那不是真让旁人看笑话了。” 说完,她又拿起旁边那册厚厚的记档册子,细细翻看着,琢磨着茉雅琦的嫁妆。 四爷府的家底不算丰厚,府里的孩子是少了些,而且近两年就是这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要操办,不需要太过节俭了,但是也不好备一份太丰厚的嫁妆,毕竟还要顾忌着宫里那些以固伦公主、和硕公主之尊出嫁的皇女们,再加上内务府那边也要出一份嫁妆,所以这准备起嫁妆来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这该预备的大头是都已经预备好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着好弄,却也难办。 尔芙就这样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皇上的赐婚旨意,一边左右为难地替茉雅琦挑选着合适的家具摆设、文玩古董这些小件的嫁妆。 为了稳妥,她还隔三差五地将大李氏叫到自个儿跟前儿来商量着。 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十多天,总算是盼来了皇上的赐婚旨意。 一道底衬为绛红色绣双龙戏珠的赐婚旨意,也是一道让茉雅琦和大李氏都欣喜若狂的赐封旨意,赐封茉雅琦为怀恪郡主,下嫁一等忠勇公喜塔腊氏富泰之嫡次子阿兴阿,择日完婚。 同样的赐婚旨意,也已经送到了喜塔腊氏富泰的府上。 不过就这样一道中规中矩的赐婚旨意,还是让很多人都惊着了。 满蒙通婚是惯例,康熙朝前,以蒙古贵女入主紫禁城居多,直到康熙帝登基以后,经过康熙帝多番巧计安排,总算是让活跃于东西六宫里的蒙古妃嫔都消失了,但是也将皇室里的这些格格们推向了和亲草原的悲催路上。 而这种宗室格格远嫁到草原诸部的惯例,少有破例。 此番四爷这种赶在蒙古藩王使臣觐见之前就将适龄格格匆匆外嫁的举动,也让那些不舍得自家格格远嫁的宗室福晋们动起了心思。 一段时间内,让康熙帝也是不胜烦扰,因为好些宗室王爷跑到畅春园来请旨赐婚。 而作为这场风波的引领者,茉雅琦的婚事,也是备受关注。 四爷本就是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夺嫡热门,连皇上都已隐隐暗许其继承人的身份了,他又怎么愿意如此出风头呢,所以就在尔芙和大李氏操办茉雅琦嫁妆的时候,一直没有插手此事的四爷发话了。 一切以规矩为重。 不管内务府那边给茉雅琦多少嫁妆,府里公中给茉雅琦准备的压箱银子,不得超过万两,文玩古董之类的东西,更是能免则免,不得超过历代郡主出嫁嫁妆的抬数,更不得大肆铺张,搞什么十里红妆的奢靡派头。 对于四爷这样的决定,大李氏和茉雅琦是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法子。 毕竟这大便宜已经占了,还非要得便宜卖乖就有些不识趣了。 大李氏呢 她实在是拗不过茉雅琦耍性子,也唯有从自个儿的私房里挑出些好玩意儿给茉雅琦添妆了。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直到夏日将尽,茉雅琦的婚期到了。 这也是四爷挑选的吉日,从定下婚事到出阁,从头到尾,不到三个月时间,显得有些匆忙了,引得外界也有些不好的传言,不过这些并不能让四爷改变主意,因为他实在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茉雅琦嫁出去,只有茉雅琦出阁了,过去种种,才能够算是彻底地过去了。 秋初,天气还有些闷热的季节里。 一顶大红锦缎做底,上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轿抬进了圆明园的大园门。 这正是茉雅琦出阁要用的花轿。 园门外,左右皆是礼乐师傅,欢天喜地的礼乐声,响彻天际,穿着大红锦袍的阿兴阿威风凛凛地高坐在马背上,在一众袍泽地围绕簇拥下,在一众宫婢仆从的道喜声中,脸色微红地走到了四爷和尔芙的面前。 四爷的心情如何,尔芙不知道,不过尔芙倒是挺为茉雅琦能有如此夫婿高兴的。 不管阿兴阿的才学武功如何,亦不管阿兴阿的家世门第如何,单单是凭借阿兴阿的身量模样和这风雅翩然的气度,便已经足以让不少少女为之倾心爱慕了。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外貌协会成员。 繁琐的礼仪过后,全福嬷嬷引领着有些拘谨的阿兴阿来到了茉雅琦的闺阁外。 这会儿,早早就起来陪着茉雅琦准备的尔芙,也终于能偷闲喘口气了。 她穿着一袭礼服回到花厅后面的暖阁里,满是疲惫地叹气道“嫁女儿太辛苦了,这才是茉雅琦出阁,好歹还有大李氏和几位侧福晋从旁帮衬着,我也是过目不操心,凡事能推就推,不想着出头操持,这要是轮到小七出阁,我可怎么办呢” “主子,您这些日子都没有歇好,难免会有些疲惫,再说您这也是头一回操持这样的事儿,难免会手足无措,有了这回的事儿打底,等到小七格格出嫁的时候,您就是头回生、二回熟了,也就不会如此慌神了”诗兰一边替尔芙摘下头上有些重的钿子,一边轻声安慰道。 只可惜诗兰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一枚,不能理解尔芙为母的心情。 尔芙听完,脸色未变,冷冷道“小七年纪还小,别提她要出嫁的事儿,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愿意想起小七有朝一日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事儿,只要想到有那么一天,我就控制不住想发脾气,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要娶走我家小七的坏小子。”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胡言乱语了。”诗兰忙笑着赔罪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犯不着这么当真,快点端杯茶给我润润嗓子吧,一会儿还得去前面应酬着呢,明明是嫁女,这园子里怎么还来这么多道喜的人,这不是凑热闹么,一会儿还得派车派人地送他们去男方那边赴宴”尔芙不爱身边的人如此拘谨,见诗兰大惊小怪的赔罪,忙摆手道,同时一副快要断气模样地指着桌上摆着的茶壶。 这边儿,尔芙和诗兰说说笑笑地喝茶歇脚儿呢 外边儿,到底还是闹出了一点乱子。 花厅那边儿,帮忙应酬宾客的毓秀姑姑赶忙打发了宫婢过来请尔芙去处理,尔芙也是不敢耽搁,紧忙让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妆容袍服,踩着花盆底绣花鞋,便一路小跑地往花厅那边儿赶。 等到她一路小跑地赶到了花厅里,迎面就是一杯热茶。 “哎呦”尔芙一声惊呼,差点摔下台阶。 诗兰则是直接被热茶泼了个满背,连脚踝也崴得不轻,一张脸都疼得变形了。 “怎么样,严不严重”尔芙站稳了脚跟儿,正好瞧见诗兰强忍疼痛的模样,忙开口问道,同时叫过旁边被吓愣住的宫婢过来帮忙搀扶诗兰。 虽然诗兰感觉后背和脚踝都疼得厉害,却不敢显露,忙摇头道“奴婢无碍。” “扶她下去休息,去请太医过来仔细瞧瞧,该用药就用药。”尔芙这会儿也是无暇分身,一边随口吩咐着上前扶住诗兰的宫婢,一边迈步往花厅里走去。 花厅里,这会儿简直就如同戏园子里一般混乱。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见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厉声喝道。 随着她一声暴呵响彻花厅,那些乱糟糟的响动,顿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虽不能说是针落闻声吧,但是也是鸦雀无声了,她一双厉眸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将目光瞟到了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快步上前解释道“福晋恕罪,妾身未能尽快平息混乱,实在是有负福晋的信任。” “别说这些废话,说正事。”尔芙没好气的说道,但是音量已经压下来了。 到底这花厅里还有好些人在呢,虽然瞧着都是些府里的内眷和宫婢,但是她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吵大嚷,毕竟尔芙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个外人走过来了,让旁人瞧见了,岂不是要误会。 重回四爷府 第1907章 至于找人,这点事儿,他只需要吩咐手下人去附近寻找就是了。 丁志胜是放下了心里头的巨石,尔芙却是满腹担忧,她能看出丁志胜在找人这件事上是不用心的,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强硬,只好让随行护卫的御林军和府中护卫尽量辛苦些,跟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兵丁出去,一块去各个小渔村寻找四爷和十四爷的踪迹。 就这样度过了一整天,仍然是全无收获。 当她来到崇武城卫所的第三天,一条有些尴尬的消息传到了将军府里。 一件疑似是四爷的贴身玉佩,竟然出现在了漳州府里的当铺里。 这消息是通过淘沙居在这边儿的分号传到尔芙手里的。 之所以说是疑似,实在是因为这枚由炫彩坊京城总号玉雕大师亲手雕琢的祥云腾龙纹环佩中内环微雕的数字串码出现了些许墨痕,让其中几位阿拉伯数字有些看不清了,但是这枚玉佩又确实是四爷出行所带行李中的一样,而且据赶过来汇合尔芙的苏培盛说明,当日四爷等船出海前,这枚玉佩就佩戴在四爷盔甲内。 羊脂玉佩,本就是稀罕的东西,又是有着十分相似的数字串码。 这让尔芙心里有八成相信这枚玉佩就是四爷所佩戴的那枚,再联想到其出现的地点和时间,这种怀疑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几分,但是没有亲眼见到玉佩之前,她还是不敢肯定。 “你派人去传信吧,让淘沙居将东西送过来。”尔芙将手里的玉佩拓印放到旁边,低声吩咐道,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 她迫切地需要去外面吹吹风、醒醒脑了。 先前就曾经说过,崇武城卫所是一处沿海瓮城,经纪并不繁荣,但是也是有两条似模似样的商业街,来到这里几日,她也没有心情出去走走,现在心情烦闷不已的她,终于打算领着人去外面走走了。 旁边主院里,丁志胜听说尔芙要出去游玩,忙安排人手护卫。 不过在将军府的府门口,两列整装待发的护卫,还是被尔芙打发回去了,她很是客气地推辞道“我就是随便走走,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这城里出什么事儿了呢” “凌老弟,你贵为钦差之尊,代天巡狩,这出来进去的,可是得多加小心啊” “无妨,你别看我身边跟着的人不多,但是不管是陈福也好,还是青黛这丫头,他们都是精通武艺的高手,有他们在我跟前儿伺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了,而且这崇武城是丁大哥的治所,真要是有事,您还不是能随时派人去解救,总不能不管我吧” “那是自然,别看丁大哥这将军府不大,却是能人不少” “那就是了啊,那我就走了” “好吧,既然凌老弟都这么说了,老哥要是再拦着,非要安排人手护卫,好像就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那老弟就随意在城里转转,要是想出城,老哥再派人就是。” “如此最好了”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被奴役仆从簇拥的淡然性格,何况丁志胜安排过来的护卫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彪悍兵丁,被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围着自个儿呼呼啦啦的,那她就更是百般不自在了,现在丁志胜答应不派人保护自个儿,尔芙简直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觉,所以她第一次表现出了动作迅猛若蛟龙的行动力来。 尔芙简直是话音未落,便已经招呼着诗兰等人陪自个儿往外面走去了。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一条距离将军府不远、颇为兴旺的街道上,便迎来了这么一队满口京腔的外地游客,街边摆摊的小商贩远远望着,暗暗摇头,心里暗道这该不会是京里来的那位钦差大臣带来的纨绔公子哥吧,好好一个郎君,怎么身边跟着的都是模样清秀倩丽的姑娘呢,真是奇怪得紧。 尔芙对丁志胜说是要出去转转,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实际上却是出来散心的。 她这一路也没有往任何商铺里走,更是对身边擦肩而过的小摊视若无睹,而是一直沿着笔直地城门口缓步而行,一路寡眉哭脸,难展欢颜,直到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笑了,转身就往城里走去了。 诗兰等人,皆是瞠目结舌。 因为她们都以为尔芙是打算去城外走走,毕竟相比起到处都是高墙狭巷的城里,还是城外一览无余的树影湖色,更加容易让人心情放松些。 而就在她们满心不解的时候,尔芙已经一路朝前地奔着不远处的一处茶楼走去了。 尔芙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往城里茶楼走去呢 答案,太明显了。 因为就在她打算顺着城门一侧出城的时候,她竟然在对面排队进城的人群里,发现了鹤立鸡群的十四爷了,而发现了十四爷后,她也是毫无意外地发现了身量稍矮些的四爷童鞋了,既然都已经发现了这失踪两兄弟的身影了,她心底的那些烦闷和不安,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为何还要辛苦自个儿往城外去溜达一圈呢 回城的路,尔芙走得那叫一个欢快,脚步轻松地简直能够跳起来了。 她一马当先地走在诗兰等人前头,满脸是笑地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里,连上前招呼的跑堂伙计都没顾得上搭理一句,便已经对着身后跟着的陈福招招手,低声交代他快去城门口守着,免得错过了四爷和十四爷的行踪。 之所以没有去做那个第一个找到四爷和十四爷的人,实在是她怕自个儿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在城门口闹出太大动静来,引起其他有心人的注意。 而陈福就不同了。 虽然他是太监,但是到底是个爷们,又是经年修炼的老仆,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瘫本领,总不能如同自个儿似的一见到四爷就不顾身份地冲过去吧。 再说,她也怕四爷这般狼狈见到自个儿会尴尬 尔芙会如此安排,那也是因为她见到了四爷,也知道四爷活蹦乱跳,并不像身有不适的模样,心里有底了,不然她哪里会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一壶馨香扑鼻的碧螺春,两盘并不美味的干果小食。 她就这样诡异地嘴角微扬地坐在窗边儿,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有一搭无一搭地往嘴里丢着已经返潮的花生米,等着陈福领着四爷和十四爷过来。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随着最初找到人的那种欢喜和欣慰的情绪散去,尔芙又不忍不住担心起来了,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些言情狗血剧里的失忆环节,尤其是四爷明明并没有被旁人挟制,却一直没有找到官府表明身份,愣是让朝中康熙帝急不可支地将自个儿派出来,这让她不自觉地去怀疑这两位会不会是失忆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穿成那副模样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得就要坐不住的时候,已经洗漱一新的四爷和十四爷在陈福的陪同下找过来了。 一直坐在窗边位置,眼巴巴往楼下望着的尔芙,瞧着由远及近的四爷,眼圈红了。 “傻瓜”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瞬间崩堤了。 而诗兰等一直摸不到头脑的宫婢仆从,也瞠目结舌地瞪大了双眼。 “你还好吧”尔芙有些不敢靠近地低声问道。 四爷闻言,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点都不顾及两人还都穿着男装的尴尬,一把就将尔芙揽进了怀里,他连连揉搓着尔芙的后背,似乎是在宽慰尔芙,也似乎是在表达自个儿的相思之情,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答道“都好,一切都好,见到你就更好了” “四哥,这边上还有人呢”四爷和尔芙不觉得尴尬,旁边围观群众中的老十四就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瞟了,加之旁边那些诡异的眼神太过锐利,他又是不甘寂寞的跳脱性格,所以他直就凑到了相拥低语的二人跟前儿,有些破坏气氛的提醒道。 对此,四爷丢给他的是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则有些羞臊尴尬地低下了头,同时动作利落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低声道“好就好,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就给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去找伙计换个雅间去。 要知道,当时她为了能够更快看到四爷才选择坐在二楼窗边散台的,但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大厅里的散桌就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可不得抓紧示意诗兰去安排。 不过还不等诗兰动地方,陈福就已经躬身将尔芙等人让到了旁边的雅间里。 一个好奴仆就该是急主子之所急的,他能够坐稳四爷府大太监的宝座,不单单是他高出苏培盛等人一截的年岁,更是因为他的细心和体贴。 走在楼下时,陈福就已经注意到了尔芙坐在窗边位置,楼上那一览无余的摆设,再想想自家主子拉着自个儿问长问短的模样,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早在尔芙和四爷抱在一块的时候,便安排小伙计去准备合适的雅间了。 这是一处不太大的茶楼,有雅间,却并不是那种有窗有门的单独房间。 两尊六扇屏风,将二楼一角和大厅散座区分开来,虽然不甚隔音,但是却到底是能阻挡住那些好奇者探寻的小眼神儿了,尔芙、四爷和十四爷分开宾主落座,待小伙计将茶水点心都摆好离开,诗兰等人就溜溜儿地退到外面候着去了。 而尔芙也很好地整理好了情绪,起码是止住了哭腔了。 她拧着帕子,轻轻沾着泛红的眼角,低声问道“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我有多害怕,我为了能够来这里找你,我都成了朝里有名的泼妇了,连乾清宫都闯进去了” “我也想很快给你报平安的,但是我和老十四回到城里的时候,你这位钦差都到杭州府了。”四爷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揶揄,总之态度很是诡异的出声解释道。 “是啊,四嫂,我和四哥这回是遭了大难了 您是不知道,我们落海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人发现,船又太高,我们在海里呼喊求救,船上的兵丁和水手,根本就没有听见,没办法,我们只能强撑着力气游,等到上岸的时候,我和四哥都彻底脱力了,在荒滩上躺了足足两天,这才算缓过一口气来,但是还是染上了风寒,幸亏有好心人相救,不然怕是我们就要在海边等着喂鱼了 再然后,那就更倒霉了。 我们当时是穿着一身戎装落海的,救起我们的好心人虽然分辨不住我们那身甲胄和普通兵将的区别,但是也能瞧出我们不是一般的小兵,所以待我们病愈以后,便把我们送到了附近的县镇上,四嫂你能想到么,我们竟然在衙门口瞧见了我九哥跟前儿的一个管事。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能想个办法脱身,然后就改头换面地躲起来了。 再然后,我们总算体力恢复,想着要实在没有办法就唯有靠自个儿找回到兵营去,就在我们想要动身的时候,便听说京中派来钦差搜寻我们的消息,还得知了来人是您的阿玛钮祜禄凌柱大人,我们以为就要能松口气的时候,您这位冒名顶替的钦差就离开了漳州府,我们没办法就这么一路追。 为了不饿肚子,为了找到您,四哥和我身上那点值钱的玩意儿都当了。”老十四算是瞧出来了,自家这位四哥一定不懂得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道理,指望着自家这位四哥卖委屈、装可怜,一定比晴天霹雳还要难,所以他不等四爷仔细解释就已经抢答道。 果然,四爷是没打算将自个儿这一路的艰辛告诉尔芙。 不等老十四话音落地,四爷那锐利如刀的小眼神就已经冲着老十四丢过去了,他绝不会想到,他这位四哥都已经惦记着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弄哑他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尔芙那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就又一次落下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08章 说着,她动作利落地从袖管里取出一个荷包,一把就塞到了梦溪的手里。 梦溪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去,尔芙笑着道“一点茶钱,给姑娘暖暖身子的。” 这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身居协力宫务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梦溪收到的各种赏钱,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连她曾经那个落魄到衣食无着的家里都已经买房置地的富贵起来了,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点小钱就和尔芙推推搡搡,笑着往袖管里一收,便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请进了宫门。 宫门内侧,早已经有一顶小轿等在那里了。 尔芙瞧着眼前停着的小轿,强压在心底的忐忑不安,便再也压不住了。 “梦溪姑娘,您是娘娘跟前儿最亲近的人,求您发发善心,您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平时日子,尔芙哪受过这种待遇,怎么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呢,何况之前还有玉洁那番让她心惊肉跳的猜测之言。 只是梦溪是什么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口风紧,简直就如同撬不开的蚌壳一般。 她确实是永和宫里为数不多知道德妃娘娘和孟佳贵人谈话内容的人,她也发自内心地同情尔芙的遭遇,但是德妃娘娘没发话,她就是再同情尔芙,却也不会多嘴一句,所以她只是笑笑,便用动作很是果断地拒绝了尔芙的请求,直接撩着轿帘,躬身请尔芙上轿了。 尔芙见状,也不好太过苛求,隐隐叹口气,便顺着梦溪的意思,迈步上了软轿。 德妃娘娘派来的软轿不大,不过两人抬,但是小巧精致,里面还特地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可惜不管软轿坐着如何舒适,却也不能舒缓尔芙的紧张情绪。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满腹忐忑地坐着软轿来到永和宫的宫门口了。 下了软轿,早有宫婢撑起油纸伞等待在宫门口 虽然外面仍然是细雨飘飘,但是小宫女一路紧随在侧地贴心照顾,倒是没有让尔芙淋湿一丝一毫,即便如此,尔芙进了殿门,还未来得及屈膝见礼,便被德妃娘娘笑呵呵都招呼到了跟前儿,热络地招呼着她喝姜汤暖身驱寒。 “娘娘,妾身实在有愧您如此厚待。”尔芙捧着姜汤,稍显忐忑地接茬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本宫是老四的亲额娘,你又是老四的嫡福晋,本宫就是你的额娘,这永和宫也就是你的家,既然是到了自个儿家里头,你又何必如此拘谨,你别瞧现在天气暖和了,但是这一场雨下来,还是要抓紧喝碗姜汤暖暖,别着凉。”德妃娘娘则收起了往日里的那副晚娘面孔,也不端着宫妃的谱儿了,一脸体贴周到的招呼道。 只是德妃娘娘越是如此关怀体恤,尔芙就越是心惊胆战。 她捧着热姜茶的手都抖起来了,这铺着软垫的扶手官帽椅,也不再舒适了,坐在上面就如同坐在钉板上一般,她的脸色都白了。 “你这是怎么了”德妃娘娘见状,满脸不解地发问道。 当然,她并非真的不明白尔芙如此惶恐的原因,只是故意装傻罢了。 尔芙为了不出卖好心透露口风的小太监,不得不抬出乌雅格格诞下死胎的事儿做遮掩了。 随着德妃娘娘一语落地,她就眼圈微红地跪在地上了,哽咽道“都怪妾身无能,未能照顾好乌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还请娘娘宽宥。”说完,她就低头哭出声了,这倒不是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而是她不自觉地想到了四爷可能遇险的猜测,心生悲意地忍不住眼泪了。 德妃娘娘见状,忙迈步走下高台,一边亲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尔芙,一边轻声安慰道“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 毕竟你也不能日夜陪伴在赫赫那丫头身边,要怪就怪吴嬷嬷那个刁奴没良心,连亲自抚育长大的孩子都能下黑手。”说完,她还抽出大襟上掖着的帕子,亲手给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那模样就如同是最慈爱的长辈一般。 不过只有德妃娘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就是心虚啊 如果换做往日,她得知尔芙没能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的话,必定要好好收拾尔芙一通,因为她从康熙帝身边的侍茶宫女走到如今,所图的绝不单单是她一己的尊荣,更是想要封荫家族,大半辈子都在奔着这个目标努力奋斗着,现在她延续乌雅氏兴旺的希望被毁了,便是她知道这事儿不怪尔芙,却也不可能那般平和对待,总是要迁怒到其他人的,而她身边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个人比尔芙更适合成为这个出气筒了。 此时她已经怀疑是老十四暗害了老四,满心都是愧疚,区区希望破灭,又如何呢 相比起延续母族的兴旺,还是孩子的安危更重要些。 德妃娘娘表现得越无所谓,表现得越通情达理,尔芙就越心慌忐忑 不过她也知道德妃娘娘请她冒雨进宫,绝对不可能是聊家常这点事,所以她便是恨不能转身就跑地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却仍然坚定地坐在这里,等着德妃娘娘揭开那层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果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德妃娘娘和尔芙又闲谈片刻,便将话题转到了去南边清缴海匪的四爷身上了。 尔芙心里一惊,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忍不住主动推进话题道“四爷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差事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交差,妾身这心里还真挺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这次不同以往,就算是区区海匪,但是到底要真刀真枪地开战。 这刀枪无眼,万一 嗐,妾身这几日真是寝食难安,一闭眼就是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尔芙是真不想继续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就怕自个儿是自己吓自己,万一一切猜测都是巧合呢。 她如此心怀侥幸地想着,但是她却忘记了万一所代表的本就是小概率事件,也忘记了德妃娘娘这些异常反应意味着什么 德妃娘娘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将噩耗告诉给尔芙知道了 同为女子,她对康熙帝的感情,虽然比不得尔芙对四爷的感情笃定,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四爷对四爷府所有女人的意义,那就是头顶的一片天,而四爷失踪的噩耗,便是天塌地陷般的噩耗,尤其是对尔芙而言。 前有和她关系不睦的嫡长阿哥,后有一众心机叵测的小妾,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就算尔芙对四爷没有半分感情,这会儿怕是也会头痛不已,何况德妃娘娘是知道尔芙和老四之间的情分的,不然就算尔芙脾气再好,却也不会容留弘晖继续在府里生活的,说到底,这都是爱屋及乌啊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就如同尔芙心里会生出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德妃娘娘也有这种感觉,毕竟老四在南边海上失踪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与其待到日后尔芙没有一点防备地面对各方为难,还不如自个儿先给她透些口风,也算她这个做额娘的,替老四最后照顾尔芙一回吧。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挥手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只留下尔芙在殿中,咬牙将漳州知府在写给孟佳贵人的家书里的一段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咔嚓、轰隆隆 外面天际之上,便如同配合尔芙情绪一般的响起了一阵闷闷的雷声。 她眼圈里隐忍的泪水,登时就顺着两腮流了下来,她眼泪汪汪地瞧着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哽咽着问道“这消息确实么,会不会就是谣传,毕竟皇上那边儿一直没有露出半点口风来啊” “我是老四的亲娘,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么”德妃娘娘沉声说道。 她也希望老四遇险的消息是谣传,但是将这消息传到宫闱内院的人是漳州知府,朝廷命官,他怎么可能乱传这种消息,难道他是活腻了、得了失心疯 “想哭就哭个痛快吧,出去以后就不能这般哭了” “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是老四的嫡福晋,四爷府执掌中馈的嫡福晋,现在老四失踪了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一旦传开,怕是你们府里就要乱了,所以这个时候你要撑住,你要替他守好后院,别让人钻了空子。” “你和老四感情好,那就更该为他学会坚强。” “他不见了,但是我相信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你要让他安心些。” “虽然本宫不知道皇上为何压着老四失踪的消息不提,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你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老四是个有福气的人,便是暂时遇险,必然也能全须全影地回到京里。” “哭吧,哭够了,那就和本宫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以为你和老四都熬出来了,总算是心愿得成,以后就该顺风顺水过日子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这种事儿。” “老四已经失踪了,你要保重身体。” 德妃娘娘瞧着默默流泪的尔芙,很是体贴地将一条帕子塞到了尔芙手里,让她能够有东西擦拭眼泪,同时滔滔不绝地说着安慰的话,直说得唾沫都干了,嗓子哑了,尔芙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腔。 她抿抿唇儿,哑着嗓子道“娘娘,我要去南边找他。” 虽然尔芙并没有赌咒发誓地表示找到四爷的决心,但是她的语气坚定、神色肃正,眼底写满了坚定不移地决心,而且她也并非是在征求德妃娘娘的同意,更像是通知德妃娘娘她要做些什么,这倒是让德妃娘娘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最后,德妃娘娘就剩下了一个理由,那就是 “你一个女人家,连四九城的城门冲哪边儿开都搞不清楚,你去了能做什么呢” 不过这个理由,却拦不住主意已定的尔芙,尔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娘娘,您听我说,我虽然是个见识不多的女人家,但是我是玉牒册上有名有份的四福晋,享亲王之尊,有我在南边坐镇,南边那些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官员,便不敢在搜寻四爷这事儿上敷衍了,对找到四爷有好处的。” “这算什么理由呢,那边有老十三和老十四在,不差你一个深闺妇人。” “娘娘,十三弟和十四弟是皇子,身份尊贵,又统帅水师,但是到底是光头阿哥,并无爵位在身,怕是命令不动那些自恃颇高的地方官员,而我就不同了,我不但是皇上亲封的雍亲王福晋啊,手下还有货通南北的商队,便是远在沿海,也有商号在那边儿,不愁没有人手帮忙搜寻,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啊” “那你府里这边儿呢,你就不管了”德妃娘娘被尔芙几句话堵得没词了,愣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阻拦理由。 “娘娘,您是掌管宫闱内院宫务的四妃之一,想要临时看顾下王爷府太容易了” “你现在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本宫也不和你多争辩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娘娘,我主意已定,这绝不是一时冲动。”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一时冲动,你一个内宅女眷要离京去南边那么远的地方,总归要回去准备准备吧,再说皇上这边儿,也不是你能做主的,还需要皇上恩旨,你还是回去考虑考虑吧,兴许还没等你出京,便已经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呢”德妃娘娘瞧着尔芙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得丢出一个拖字诀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尔芙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正殿,站在永和宫门口呆愣片刻,迈步走进了雨帘里。 她已经打定主意,她要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请旨。 。 重回四爷府 第1909章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910章 如果不是需要诗情替自个儿擦背,她恨不得连诗情都轰出去呢,而相比起曾多次伺候自个儿沐浴的诗情,能够不让惜儿等人看到自个儿丢脸的样子,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还真不涉及到惜儿所考虑的那些亲疏远近等关系。 只可惜,尔芙并没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惜儿更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个性,她的那些牢骚,她的那些委屈,再加上她误以为的那些嘲讽,让她彻底跑偏了。 至于是如何跑偏 想在府里获得地位和权势,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最愚蠢的办法,还不如自荐枕席。 惜儿皮肤白皙粉嫩,一张微圆的小脸上,圆鼻子、圆眼、圆嘴巴虽然不美艳,却透着娇憨俏皮,最重要的就是她天生的笑脸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不然也轮不到她在尔芙跟前伺候,也轮不到她陪尔芙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所以她还真有自荐枕席的资格,只是她也知道尔芙是绝对不会允许身边宫婢成为府里的妾室。 该怎么做,才能够在四爷跟前儿露脸 这是个四爷府后院所有女人都在考虑的问题,但是惜儿有着先天条件,因为她和前院书房伺候的贵福是同乡。别看贵福是个不被四爷看重的小太监,不过到底是四爷跟前儿伺候的小太监,也算是在四爷跟前儿能说得上话的老面孔,有贵福帮衬,一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总还是能够办到的。 不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惜儿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她也知道尔芙不会亏待身边伺候的宫婢,从玉清到瑶琴这些宫婢,每个人都是被尔芙风风光光嫁出去的,虽然只是小官福晋,但是到底都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在这个最看重嫡庶出身的年代,这显然是个很让人纠结的选择题。 而就在惜儿徘徊不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她看到了玉洁。 这一刹那,她心中的主意大定。 出嫁有风险,还不如选择留在金堆玉砌的四爷府里做个穿金戴银的妾室呢。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这府里的主子,但是惜儿并没有着急行动,从她五岁被送到内务府小选中选的那天起,跟着老嬷嬷学规矩的那些年里,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谨慎些、小心些,直到老嬷嬷被一顿乱棍打死在自个儿跟前的那天,别人都没有听懂老嬷嬷喃喃低语的那句话是什么,她却听得分明,那句话就是明明谨慎了一辈子,到老到老,反倒是糊涂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老嬷嬷但凡能谨慎些,再考虑考虑,不但那笔让她走上死路的巨款能平安落袋,这条老命也不会丢,所以从那天起,她就将谨慎二字刻在了骨子里,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被内务府派到四爷府当差,她才能够跟在尔芙身边伺候做个还算体面的二等宫女。 而现在她有了野心,她就更要谨慎些,不然老嬷嬷的下场就是她的明天。 身在府里,性格绵软和柔,口风又是最紧的锯嘴葫芦,让惜儿在府里有着不少交好的小姐妹,也让她比其他人有更多得到小道消息的途径,别人还不知道李娉婷的野心,她却是已经清清楚楚,她要等,等到李娉婷那个年后就要出府的客居格格耐不住性子的出手,到时候她再跟着捡漏就是了。 这个风险极高的计划就在惜儿替尔芙整理床榻的这点点工夫里被敲定了。 趁着晚上四爷过来留宿的机会,她找到了交好的小太监贵福,用她这些年积攒下的银钱做敲门砖,又以同乡之谊和日后再报恩情为条件,总算是说动了贵福帮忙,其实贵福也知道他对惜儿那点想法就是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般痴心妄想,如今有了这大把银钱装进口袋,他就已经动心了,之所以抻着不答应惜儿,也是想要多占些便宜而已。 毕竟惜儿求他做的事儿,当真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儿。 另一边儿,惜儿搞定了贵福,掂着腰间还有些分量的荷包,嘴角噙笑地回屋了。 现在她只需要等到她沐休的时候,拿着这些银两到外面的裁缝铺去裁剪套浅粉绣碎花袍摆的常服就好,这也是她之前替玉洁送水的时候,从玉洁嘴里套话得来的消息,据说自家这位主子进府之初,最爱穿着那些近乎白色的清浅衣物,她知道自个儿的容颜不是顶好,未必能够凭借自个儿这张脸就得到四爷的宠幸,但是有了这件战服加持,这一切就会变得更加保险些。 转眼就是半月,今个儿是尔芙解除禁足的日子,也是她要出府去探望怜儿的日子。 她不等天蒙蒙亮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会儿催促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洗漱,一会儿催促惜儿收拾行李,忙得不亦乐乎,等到一切都收拾齐整,外面过来请安送行的众女都已经到了,她可不耐烦和这些女人继续打嘴仗,简单应付她们两句,便已经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搬着行李,一路小跑地来到了院外。 院子外,一溜三辆马车,该装行李的装行李,该坐宫婢的坐宫婢。 尔芙微敛袍摆,爬上领头那辆朱轮马车,才要吩咐车夫起行,便听见车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哀嚎,她忙示意跟上车来伺候的惜儿去看看,同时自个儿也撩着车帘,从小小的车窗探出脑袋瓜儿观察,只不过小小的车窗局限了她的视线,她探得脖子都有些疼了,也没有看清外面到底怎么了,正在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惜儿苦着脸过来了。 “怎么回事”她抬手免了惜儿的礼,急忙问道。 惜儿也顾不上拘礼了,指了指车厢后侧捆绑箱笼的所在,苦着脸答道“回主子,赵公公被从车上掉下来的箱子砸到了腿,疼得厉害,这会儿还躺在地上不敢动呢,怕是不能跟着主子去庄上别院了” “真是越忙越乱,赵德柱这小子也不知道当心些,不如奴婢留下照顾她吧”诗兰闻言,低喃一句就要下车。 只不过她才刚要动弹就被尔芙伸手给拦下了。 这趟去庄上别院,来回没有三天时间是肯定回不来的,再说怜儿受重伤在庄上别院休养,需要诗兰和诗情两个大宫女出面张罗的诗情还多着呢,她也离不开诗兰和诗情两个大宫女的照顾,尔芙肯定是不能留诗兰和诗情在府里,她垂眸瞧瞧车边等着答话的惜儿抿抿唇,稍显为难的吩咐道“这府里里里外外的事儿也多,要是不留个可靠的人盯着,我还真是不放心出去,原想着留赵德柱和玉洁在府里看着些,倒是也不怕出问题,但是现在他也伤了,玉洁的身体又不好,怕是顾不了那么多,你也是我身边颇为倚重的人,这次也只能委屈你和玉洁一块留在府里照顾着些了。” 惜儿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不情愿,但是却还是点头应下了差事。 “虽然这次你没能跟着出去,下次总有机会的,不如等我从庄上别院回来,另外给你多放上两天假,你就别觉得委屈了。”尔芙一向是个很体贴婢仆的好主子,明明答应领着她们一块去庄上散散心,现在临出门改主意,她哪里会看不出惜儿脸上的不情愿,她起身来到车门旁边儿,抬手将惜儿招呼到跟前儿来,笑着安抚道。 “主子,奴婢不委屈,奴婢还想过过这掌事宫女的瘾呢”惜儿收敛起眼底的不情愿,努力展出笑脸,恭声应道。 “傻丫头。”尔芙还不知道惜儿心里的小算计,只当她在苦中作乐,呢喃了一句,转身让诗兰拿出自个儿的腰牌,转手递给惜儿,轻声打趣道,“这是你诗兰姐姐出来进去用的腰牌,今个儿起就交给你使用了,你可得当起大宫女的担子了,这院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就需要你去管着了,还得照顾好砸伤腿的赵德柱,要是你做得好,我回来有赏,要是你做得不好,我回来要罚你哦” “奴婢必不负主子托付。”惜儿接过腰牌,满脸郑重地挂在腰间,恭声道。 “好了,快去安排人给赵德柱请大夫过来看诊吧,这外面冷,你也抓紧回屋里吧,我们也得抓紧走了,不然怕是天黑都赶不到庄上,你怜儿姐姐那边还盼着我呢”尔芙又笑着打趣两句,这才挥挥手,催促惜儿退到旁边,示意车夫起行。 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是该走的人走了,要拿到手的东西,也已经到手了,惜儿心里高兴坏了,不过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仍然是一脸不舍得的望着马车消失在路尽头,这才转头过去倒座房那边慰问被砸伤的赵德柱,为了让箱笼能顺利砸伤赵德柱,她足足花了十两银子才搞定赵德柱跟前跑腿的一个小太监呢,现在该是到摘果子的好时候了。 “你和我都一样倒霉”惜儿迈步走进倒座房,还没等开口,炕上躺着等大夫过来看诊的赵德柱就苦笑着开口了。 赵德柱是正院里最得脸的大太监,照说那些搬搬抗抗的差事是根本不需要他做的,他偏偏想要在尔芙眼前刷些存在感,撸胳膊挽袖子地干起这些粗活,这不就自找倒霉地砸伤了腿儿,而对于难得有机会出府去看看的惜儿来说,因为他的事儿被留在府里,便是能够过上几天大宫女的瘾,却也是够倒霉了。 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蛋,赵德柱自认自个儿是老大哥,肯定是要哄哄惜儿了。 惜儿闻言,面上流露出些许苦笑,也不管赵德柱的裤子上还沾满灰尘,抬手拍拍赵德柱那条没有被砸到的腿儿,带着些许不满的低喃道“还不都是你干活不小心,不然我这会儿都已经跟着主子出去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补偿我,我这人也不贪心,就是好吃些,我知道你和厨房的生公公关系好,给我张罗一桌七碟八碗的席面,我就不怪你了” “这点事儿还算事儿,老哥答应你就是了”赵德柱拍着胸脯道。 “你是谁的老哥儿,不害羞,小心我把你这不着调的话都告诉给主子知道,看看主子打不打你板子”留在府里是第一步,和被留守院子的两个巨头搞好关系,这才是她眼前最当务之急的事儿,惜儿见赵德柱自个儿凑上来套近乎,也不反感,笑着打趣道。 说着话,惜儿转身走到门边摆着的洗手盆架前,拿过盆架上搭着的细布帕子拧湿,重新回到赵德柱的身边儿,递到赵德柱的手里,柔声道“擦擦手吧,免得等会儿太医过来嫌弃你脏兮兮的,也换身干净的衣裳,你瞧瞧你这身上这身儿,也不怕弄脏被褥,我还要去和玉洁姐姐打个招呼,等过会儿再过来看你,记得我那桌七碟八碗的席面,早起就没有吃过东西,我这会儿已经饿得要死了” “好,老哥就让小林子过去传话,保管你一会儿就能吃上。”赵德柱笑着应道。 虽说赵德柱从尔芙进府就在尔芙跟前伺候,打过交道的大宫女都有两位数了,相互间都能说笑几句,但是如惜儿这般和自个儿撒娇的萌妹子,还真是头次碰到,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自个儿家里的小妹,更多了几分好感,也更多了几分纵容,等到惜儿出门,还不等太医过来看诊,便拖拉着那条瘸腿,直接奔后院的小厨房去找生公公安排那桌七碟八碗的席面去了。 后罩房里,玉洁见惜儿过来,还有几分惊讶,不过听惜儿说完,便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招呼着惜儿落座,又从柜子里拿出了舍不得吃的干果攒盒来,一边招呼着惜儿吃些垫垫肚子,一边柔声安慰道“这趟没出去就没出去吧,我以前去过那庄子荒凉得很,还不如在府里头自在,何况咱们主子还答应过后让你多休息几天,你想看热闹,这京城前门外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了,到时候姐姐陪你去。” 尔芙不知道惜儿家里的亲戚都指望不上,玉洁却是清楚,当然不会戳惜儿的痛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911章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重回四爷府 第1912章 不过昨个儿她和四爷长谈一番后,这亲家就有些不好来往了。 毕竟四爷的态度很强硬啊 犯愁,才刚刚睁眼就是一肚子的愁事,便是乐天开朗的尔芙童鞋,也不禁是一睁眼儿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给富泰福晋下狗屁请帖了 “主子,您醒了”就在尔芙躲在床幔里,避开身旁宫婢仆从的眼睛,抱着脑袋瓜儿发愁想辙的时候,晴岚软糯腼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同时还传来了碧纱橱开关的声音。 敢情昨个儿夜里是晴岚这丫头在上房里守夜的。 晴岚这丫头什么都好,性格好,模样好,按摩的手艺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守规矩。 自个儿跟前儿这几个大宫女都已经习惯了不在寝室门口倚门守夜听差的规矩,偏偏就是晴岚不肯照办,只要是她守夜,保管是整晚都守在碧纱橱外,这也就得亏是天气暖和,不然这一晚上守下来,便是身下有被褥垫着,那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得浑身难受 尔芙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伸手撩开了床幔。 她对着已经来到床边伺候的晴岚勾唇浅笑,柔声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才刚卯时初刻。”晴岚动作麻利地挽着床幔,轻声答道。 “让外面的人把热水送过来吧。”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说着就已经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舒适的床榻,迈步往净室里走去,“我今个儿要早些起来洗漱准备着,亲家福晋过来做客,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仗着身份就疏忽怠慢人家啊,你一会儿将屋里头这些差事交给诗情她们几个,去膳房那边儿盯着些,让那些大厨把拿手本事都使出来” 说着话,尔芙的人也已经撩着铜盆里的清水开始低头洗脸了。 虽然她已经在时代生活十余年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用湿帕子擦脸洗漱的感觉。 随着尔芙这边开始洗脸,晴岚整理好尔芙睡过的床榻后,也忙赶过来准备尔芙稍后沐浴的一些家伙什了。 一会儿工夫,尔芙沐浴要用的花瓣、香露、浴衣等玩意儿就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主子,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吧。”晴岚准备好了这些,转身对着已经打算脱衣洗漱的尔芙,轻声建议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迈步走到了外面。 早膳也已经摆好了。 诗情亲自从膳房那边儿取过来的。 这入口的吃食,不仔细些,那是不行的。 尔芙喝了两口暖暖的桂圆薏米粥,听着净室里的动静,低声吩咐道“晴岚,你过去瞧着些,别让人趁机使坏。” 原本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架不住这些日子从内务府那边新借调过来不少宫女。 这些宫女规矩礼仪处处不差,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怕背后另有主子。 好在过了茉雅琦三朝回门的日子,这些宫女就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园子是大了些,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多宫女伺候,再说就是需要添置宫婢仆从,也不能这么随便地留下这么些不知根底的,而且尔芙也不打算再从内务府那边要人过来伺候了,这些八旗包衣出身的宫女是样样出色,但是却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儿,那心里都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那就有些扯远了。 尔芙端着粥碗,七七八八地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杯温茶,撂下筷子去洗漱了。 这边儿,尔芙忙着洗漱梳妆,迎接新亲家来府里做客。 喜塔腊氏府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虽然是嫡次子娶妻,但是这该准备的流程,亦是一样不能少,甚至还要更加庄重繁琐一些,谁让新媳妇是皇室格格呢,还是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府出来的大格格,不能不重视,也不能不慎重些。 这不一大早,富泰和他的福晋马佳氏、嫡长子阿昌阿和其福晋他他拉氏都起来了。 不但如此,喜塔腊氏族里的几位族老和福晋们也到了。 马佳氏瞄着身边早就备好的见面礼,又瞧瞧左手边放着的烫金请帖,幽幽道“这雍亲王福晋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新媳妇进门第二天要祭祖、要认亲的,不少事情要我这个婆母主持,还送来这么一张请帖,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么”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绝呢”已经换好袍服的富泰笑着问道。 “我倒是得敢啊,便是咱们和雍亲王府结亲了,但是雍亲王福晋到底是亲王福晋,回绝是容易,要是那位多想误会了,咱们这不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么,那你想要借此推阿昌阿进御林军的事儿,不也彻底泡汤了么”马佳氏不高兴地瞪着富泰,冷声说道。 富泰又是一笑,接茬道“那就只好多辛苦福晋了。 不过我觉得雍亲王福晋不是那种太计较规矩俗礼的人,你也别太紧张,兴许是有什么好事找你呢,我早前就听说那位福晋最善治家理财那些事儿,保不准是觉得你合眼缘,想要拉拔你一把呢”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往外走去。 富泰望着廊下各处还未撤去的大红绸花,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喜色,别看他喜塔腊氏在朝上的势力渐弱,但是有了雍亲王这位亲家做靠山,不愁他这一支没有出头的一天。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叹。 若是他不是早年站错队地得罪了当朝几位权臣,他也不至于丢了差事,只得空守着爵位混日子,现在还不得不牺牲自小疼爱的嫡次子和皇室格格结亲,一想到自家宝贝的嫡次子要和那样性格的皇室格格生活一辈子,他就觉得对不住阿兴阿那孩子。 那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性格温厚,本该是承袭家业的最佳人选了,到时候他和阿昌阿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长子在朝为官,次子留守祖业,岂不是一桩美事,可惜阿兴阿迎娶了茉雅琦,要是让那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成为宗妇,这喜塔腊氏的祖业,怕是就真要被挥霍一空了。 这么一看,反倒是便宜了庶出的三子了。 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接下打理府中庶务的美差,还能够得到一位贤良温慧的好妻子,难怪之前李佳氏那般积极地替嫡次子阿兴阿和茉雅琦牵线搭桥呢,敢情是想着这份美事呢 富泰想到的这些事,他的福晋马佳氏早就想到了。 马佳氏之所以会同意让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也是考虑清楚了,阿兴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厚,处处都讲着礼让他人三分,这要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吧,那必然是左右邻里口中的老好人一枚,但是放在这样的世家王族就不行了,肯定是要被人连肉带骨头地吞吃一空,那还不如替他寻一位厉害些的妻子,而茉雅琦这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就正好合适了。 有了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她生的阿昌阿也能够得到好处,两全其美。 李佳氏以为自个儿算得清楚精明,却不知道她那点小动作在马佳氏眼里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根本上不得台面。 马佳氏这般想着,笑着吩咐贴身婢女将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拿到了跟前儿,她轻轻拿起那支金镶玉点翠的喜鹊登梅簪子,对着身旁的管事婆子,柔声问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还够看么,还不要再加重几分呢” “福晋,依老奴看,这簪子足够了,要是再重些,少福晋就该不高兴了。” “那倒也是,虽然她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出身贵重,但是既然进了门,便该按着咱们府里的规矩来,太抬举她,那他他拉氏这个嫂子就不好自处了。 对了,你稍后去他他拉氏屋里走一趟,好好安抚安抚她,别让她胡思乱想。”其实马佳氏心里早有打算,她笑呵呵地敷衍了两句,这才说到了她的目的,她就是担心自个儿屋里那些不懂事的丫头出去胡诌,让这位才进门的新媳妇茉雅琦心里头别扭着。 管事婆子是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出身,最了解马佳氏的性格,自是配合默契。 马佳氏笑着让贴身婢女收好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又抬手整理下耳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对镜细细检查过妆容之后,这才起身来到外面廊下,与富泰一块过去前面花厅招呼来府帮衬的几位族老和族老福晋们。 至于尔芙那张请帖,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 在晌午之前将新媳妇祭祖、认亲这些事儿都搞定,她就过去圆明园求见尔芙,之所以要在富泰面前念叨念叨这件事,也就是让富泰知道知道她这位结发妻子的辛苦和劳累,免得富泰那一颗心都跑到那些青春正茂的小妾身上去,忘了她和她的孩子们。 这夫妻相处之道啊,还是需要些小算计的。 如果她真如自家额娘教导那般心里就是相夫教子那点事,任劳任怨地做好富泰府里的管家婆,替富泰照顾偏房所出的庶子庶女,将自个儿熬成黄脸婆,那她还不得和她那位贤淑至极的额娘那般心伤至死。 想到这里,马佳氏的脸色微变。 她藏在袖管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暗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不该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儿。 “来人,去瞧瞧二阿哥那边怎么样了”她深吸一口气地笑着吩咐道。 门外有婢女应声去了落霞苑。 要说富泰为了让阿兴阿能够顺利迎娶茉雅琦进门,也是豁出去了,愣是买下了隔壁的空宅子,将原本不算宽敞的三进院扩建成了四进院子,为此连后院小花园的那片莲花池都填了,特地给阿兴阿在内宅这边儿留出了一个两进院子,让阿兴阿和茉雅琦能够有更多的独处空间。 而这处两进院就是马佳氏口中所说的落霞苑。 一会儿时间,去落霞苑那边的丫鬟回来了。 “福晋,二阿哥和二福晋已经动身往这边儿来了。”小丫鬟跑得满头汗,急匆匆的回禀道。 马佳氏闻言,扭头对着富泰和在座数位族老、族老福晋们,笑着说道“这新媳妇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进门第二天,便这样早早过来给咱们敬茶,全无骄矜之态,让我松了口气啊。” 在座所有人皆是一脸赞同的点头应和着。 正说着话呢,阿兴阿和茉雅琦就到了花厅的外面。 茉雅琦真懂规矩么 自然不是,不过是跟在她身边的教习嬷嬷早有提醒罢了。 不过茉雅琦也没有想过要摆她皇室格格的架子,毕竟这京里的皇室格格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她阿玛的性格,她既然嫁到了喜塔腊氏府里,便是喜塔腊氏的儿媳妇了,容不得她任性妄为,不然不等旁人教训她,她那位阿玛就会教训她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只要规行矩步,这喜塔腊氏的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正因如此,茉雅琦才会早早地起身过来给公婆族老们敬茶。 今个儿的茉雅琦,仍然是一袭大红金色绣如意纹的大襟旗装,发鬓处还戴着几朵紫红洒金的绢花,尽显喜气,她脸颊微红地跟在夫君阿兴阿的身边,身后跟着捧着给公婆族老们见面礼的婢仆随从,莲步轻移地走进花厅,俏生生地站在地当间,任由大家伙儿打量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 “不愧是皇室格格,瞧瞧这仪态,瞧瞧这模样” “当真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是啊,新媳妇真是不错呢” 随着一阵不要钱似的夸赞声响起,茉雅琦的嘴角微扬,怯生生地看向了身旁的阿兴阿,她好似羞得无地自容般的低声唤道“爷” “别怕,阿玛和额娘都是和善至极的人。”阿兴阿闻言,轻声答道。 说完,他就牵起了茉雅琦的手,迈步往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的跟前儿走去。 如尔芙所预料的那般,阿兴阿真的很满意茉雅琦这位妻子。 其实他曾有过一位定下婚期的未婚妻,只是未婚妻未过门就病逝了,这婚事就耽搁到了现在,外面也隐隐传出他克妻的名头,他本来都想着,自个儿怕是要随随便便娶个寒门小户的姑娘为妻了,如今却和茉雅琦这位皇室格格结为夫妇,于他而言,亦是好大的一块馅饼掉在自个儿的头上,他当然珍惜,何况茉雅琦还那般温柔体贴 重回四爷府 第1913章 小乌拉那拉氏格格进府已久,却仍然地位尴尬,无宠无子,也是够废物了。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914章 她又亲力亲为地服侍着乌拉那拉氏洗漱歇下,好不容易找到离开的借口了,却错过了前院同往后宅的垂花门落锁的时辰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心情好,没想着继续折腾甄妮和玉湖。 她半躺在床上,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烛光,瞧着床边儿这两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的侍妾格格,笑着道“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别来回折腾了,便在我院里的厢房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地吩咐绿意带着二人下去休息了。 西小院可以说是府里房间最多的一处院落了,毕竟原来住在这里的主人是尔芙童鞋,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这幢面阔五间的二层半绣楼,两侧跨院,也有十余个房间,除此之外,厢房、倒座、后罩房和围房,零零碎碎加在一块,足有四五十间。 其中,除了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绣楼和她用来装嫁妆体己的后院厢房,再排除宫婢仆从们住着的倒座和后罩房,空着的房间就有好几十间,这也就是当初尔芙荣宠极盛,不然四爷哪里有闲心替尔芙修这么一处宽敞整洁且雅致的小院呢,偏偏还不逾制,弄得当初还是嫡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加之她也怕自个儿太在意这些小节,被人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她住进西小院以后,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曾经这处最宽绰、最华丽的院落,成为了她乌拉那拉氏的居所,当初四爷费心弄的各种雅致摆设,除了一部分被记到尔芙名下的私房挪走了,其他都成为了她的私房。 仅仅是府里阿哥的两个小侍妾格格而已,随便往哪个厢房里一塞就是了,连提前准备的工夫都不需要,不然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底气那么忙活活地就将她们召过来侍疾了。 绿意亦是如此安排的,把二女往二进的东厢房里一塞,又点两个小宫女过去伺候,她就回去给乌拉那拉氏交差了。。 西小院是标准的四进小院。 第一进的房间最少,除了倒座房就是一面精雕细琢的影壁墙了,这里住的是院里的两个主事太监和几个跑腿小太监,并个做洒扫的粗使仆妇,还有就是把守门户的守门婆子的小小门房了。 第二进是乌拉那拉氏待客小聚的穿堂和东西厢房。 穿堂毫无意外就是乌拉那拉氏正经待客的地方,西厢房则布置成了一处来客随从小坐歇脚的茶室,东厢房是一溜三间的暖阁,本来是专门招待来府做客的女眷更衣梳洗的地方。 今个儿就刚好成为了玉湖格格和甄妮的临时住所了。 至于第三进,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住所,也就是那幢让她曾羡慕嫉妒得眼冒红光的二层绣楼和两侧的东西厢房了,这里是乌拉那拉氏的私人地盘,非亲信至交就甭想往这层院子里靠,除了庭院里的这些主体结构,衔接厢房的回廊两侧尽头位置,还有同往东西跨院的月洞门,她也打算照着尔芙当初的安排,将两侧跨院作为自己以后生育孩子的住所。 除此之外就是第四进了。 第四进就是一排后罩房和小厨房,后罩房是乌拉那拉氏近身宫婢们的住所,厨娘们则是直接住在了更靠近小厨房的耳房里。 虽然乌拉那拉氏入住西小院后,这里的布置和曾经有些不同,但是关于各层院落的安排,倒是和尔芙在这里住着的时候,相差不多,最大的的区别就是绣楼后面的小花园被四爷在乌拉那拉氏进门前就推平铺砖了,而那些珍稀花木则是原封不动地挪到了尔芙现在住的正院里。 关于这点,乌拉那拉氏是知道的,也是她更加看不惯尔芙的原因。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尔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狐狸精,面上表现得越是无害、越是温婉体贴,心里就越是满肚子的鬼主意,尤其是她几次三番往正院安插人手都失败了,她就更是觉得尔芙心机深沉,却不知道她那些小动作都是被四爷搞残的。 而此时此刻,被乌拉那拉氏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尔芙,则领着小七盘点府中账目呢。 四爷在教育孩子这点上,还真是差不多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他一点都不赞同女子无才就是德这种说法,再有德妃娘娘从旁协助,小七的功课是越来越繁重了,一边要和府里高薪请来的女先生学习诗书礼乐,一边还要和德妃娘娘派来的资深嬷嬷学规矩。 原本尔芙是觉得这学规矩,哪需要在府里特别备上一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呢。 不过随后她就知道自个儿是有多无知了,这所谓学规矩,并不单单是只学习言行举止等方面的礼仪,还要学着治家手段,更要熟悉京中名门望族、皇亲贵胄之间复杂的姻亲关系,除此之外呢,更要懂得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如小七这样的皇室格格,那个顶个都是从小就跟着自家额娘和府里的管事嬷嬷开始一点点接触了。 关于这方面,小七学得挺吃力的。 一来是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教习嬷嬷又太严肃,她大多时候都要反复揣度几遍,这才能够理解教习嬷嬷的意思。 二来就是尔芙的问题了。 尔芙的言传身教,让小七比其他皇室格格多了份善心仁义,做不到将手下婢仆当做一件工具、一个玩意儿那般随意处置,所以对于教习嬷嬷教诲的东西,她是有些从心里往外反感的。 第三点,那就是小七自个儿的问题了,她有些贪玩。 不同于其他皇室格格的严父,四爷从小就宠着小七,那是要月亮就不给星星的宠,她也就自然而然比那些从小就循规蹈矩如应声虫似的皇室格格多了些洒脱散漫,要不是尔芙天天都不忘询问她的功课,估计德妃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都要被小七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教习嬷嬷罚得不轻。 比如此时,之前教习嬷嬷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本府里的旧账,让小七试着核算清点账目,小七童鞋贪夜色清冷,领着两个小丫鬟就跑到院子里去抓萤火虫了,然后就毫无意外地没有完成功课,再然后就沦落到尔芙亲自盯着她打算盘了。 好在小七贪玩、不上进是真,却不是个蠢笨的,一手如穿花般飞舞地拨动着算盘,一手稳稳地压在账本上,小脑袋瓜儿一左一右地来回转动着,大约一个来时辰,便将一本账册从头到尾地核算了一遍,数目丝毫不差。 她傲娇地将账本和清点用的几张罗纹纸,一并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那模样,显然就是四爷的翻版,小脸板地绷绷紧,眼睛却闪闪发亮着,傲娇里透着些许俏皮,古板中透着憨态,怎么瞧怎么觉得可爱。 不过尔芙并没有太多留意小七的表情,也没有去看小七递过来的几张罗纹纸,直接就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淡然冷肃的低声反问道“你觉得这账目确认无误了” “当然,小七刚刚核算过两次,出账入账,条理清晰,再准确不过了。” 尔芙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将账本重新推到了小七的跟前儿,继续说道“这次不让你清点账目总数,你仔细瞧瞧这些账目的开支明细,这各处管事嬷嬷也不是傻瓜,能够送到主子跟前儿过目的账本,必然会将数目字都做得严丝合缝、一丝不漏,所以你刚刚就是在做无用功。” “那额娘还让我去核算,这大半夜的,您该不会是故意折腾小七吧” “你都让你阿玛给惯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不过额娘不吃你这套,也不怕别人说额娘心狠,反正你要是不能完成教习嬷嬷交代的功课,到时候额娘就让教习嬷嬷打你手板,把你两只纤纤玉手打成猪蹄,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出去和小姐妹玩闹。”尔芙无语地翻个白眼,手里攥着的玉管狼毫笔轻轻敲着茶桌的边儿,故作生气模样的教训道。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但是却也不能过度宠溺,那好好的孩子不就彻底养废了么 从小就被父母强迫着学这学那,从小就熬夜赶功课的尔芙童鞋,直到此时才明白父母那些被她认为是以情压迫的唠叨话是多么真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哪个父母不愿意孩子轻松自在地过活,哪个父母不心疼背着沉重书包、走路都打瞌睡的孩子,只是阅历更深的父母比那些天真无邪的儿女清楚,没有一技之长在社会上生活,该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 比如她 她虽然从小就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成绩优异,如果不是突然被穿越大神翻牌子,这会儿也该是安安稳稳地待在某个写字楼里,过着朝九晚五的无趣生活,但是却会成为很多人羡慕的目标。 兴许她也会为了父母催婚烦恼无奈,兴许她也会为了逃避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却不会为了茶米油盐的事儿犯愁,这全赖于她之前十六年的苦读经历,为此也付出了无数的辛苦汗水。 只是一切预设的美好,皆成为了泡影,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场暴雨,穿越大神突然翻牌子,她昔日学的那些都成为了毫无用处的东西,一夜之间,本该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变身成为了封建时代男人的附属品,举目望去都是陌生,这时代女子人人都会的孝敬公婆、和睦妯娌、打理家事这些事,她全无准备,茫茫然就成为了四爷的小妾。 她想,如果不是这诡异的主角光环够给力,她早就死成渣了。 不过这些话,她却是不好和小七这个还未见识过生活艰辛的孩子说了,也就剩下严管功课这点能力了。 她那些辛酸经历,她绝不希望在小七身上重演。 作为一个亲王府出来的嫡亲格格,注定小七是要嫁入王公贵胄府里做大妇的命运,如何成为合格的命妇,无非三点。 一是温婉贤淑的品格。 这样尔芙就不担心小七嫁到夫家会大摆皇室格格的谱儿,弄得妯娌失和、公婆厌弃的下场。 二是精明干练的特性。 那尔芙就不担心小七会被下面人糊弄欺瞒,做一个精明内敛的掌家娘子,手里有钱有人,生活自然会顺遂如意。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这个年代最讲究的多子多福了。 一个能生胖小子的媳妇,便是再不讨喜,公婆对其都会多些迁就之心。 为了小七能够如此无忧无虑、顺遂如意地过完一辈子,尔芙可谓是费尽心思,从安排太医仔细调养身体,到一门心思地为小七积攒嫁妆,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小七过上如意生活。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 不过哪怕尔芙心知四爷和自个儿会替小七将未来生活安排周详,她也不会将小七养成软趴趴的包子性格,因为她和四爷能够看顾小七的前半生,却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小七的身边,自然还是要让小七自个儿立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尔芙才没有拒绝四爷为小七请女先生、德妃娘娘派来教习嬷嬷这样的安排。 尔芙越想就越是觉得自个儿的选择没错,瞧着小七的眼神就越发严厉起来 从小生活在四爷府里,便是小七被四爷如珠如宝地捧在手里疼爱,小七这孩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也比尔芙强了不少,她本来是想着撒撒娇,兴许自家额娘就会心软放自个儿回去休息了,但是她见尔芙脸色越显凝重,也就不敢再继续撒娇吵闹了。 她认命地低下头,捧着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句话用来形容小七此时的心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她才不过翻看几页,便已经瞪大眼睛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自家额娘,没头没脑地反问道“这些奴才应该不会这般大胆吧” “瞧出来了”尔芙闻言,挑眉笑道。 。 重回四爷府 第1915章 就在尔芙和小七母女俩细细商量着该在哪里设宴的时候,四爷回来了。 “累坏了吧,快去里面洗洗吧。”尔芙抬头对着满脸是汗的四爷甜甜一笑,柔声说道,同时很是随意地将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递到了四爷手边儿。 这杯子是尔芙刚刚用过的,杯口位置还沾着一枚玫红色的唇印呢。 四爷接过酸梅汤,也不嫌弃,咕嘟嘟地一口饮尽,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便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他这一路护送着康熙帝从紫禁城赶到畅春园 康熙帝坐在足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銮驾里,身旁有冰鉴降温,更有博闻强记的大学士陪聊解闷,喝得是玉泉山的山泉水,吃得是宫里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只是可怜四爷 他本就是个怕热的人,穿着厚重华丽的蟒袍不算,还要高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热难耐的高温,一路迎着被风卷起的沙尘,寸步不离地随侍在銮驾旁。 这一路走下来,康熙帝这位帝王是丝毫都不觉得辛苦,但是四爷童鞋就惨了。 他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彻彻底底地洗个凉水澡,好好地凉快凉快。 内室的角落里,屏风后面的一方小空间里。 一张一米五宽的椭圆形大浴桶里,诗兰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 浴桶旁的角几上,除了托盘里摆着一套叠得平整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是尔芙特地吩咐宫婢准备的,别看茶水是温热的,但是一杯热茶下肚,从里到外地出上一身透汗,绝对是最快的去暑办法,而且也不担心会冒汗,因为喝茶的四爷就坐在浴桶里泡澡呢,也就不存在不舒服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四爷童鞋一会儿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出来和尔芙闲聊天啦。 果然,蔫头耷脑地走进内室里洗漱的四爷,一瞧见浴桶旁边的那壶热茶,嘴角就已经微不可查地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外间堂屋里和小七闲聊解闷的尔芙,也已经开始张罗摆膳了。 午膳是凉面。 这倒不是尔芙想吃这口了,只是一路从城里赶到圆明园,带过来的食材,实在是不足以让小生子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再说这么热的天气,又都是一路奔波的,也都累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面清清爽爽,配上各种切成细丝的新鲜蔬菜,吃着也比较顺口些。 一会儿工夫,小厨房就将一盆泡在冰块水里的凉面送过来了,和凉面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切成细丝的胡萝卜丝、黄瓜丝、以及几样炝拌小菜和焯水蔬菜,最重要就是那碗泛着酱香的炸酱,既可以用来拌面,又可以用来蘸着青菜吃。 外间堂屋,几样小菜才刚刚摆好,冰块水里泡着的凉面都还没有捞到碗里,内室里洗漱的四爷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桌边儿。 一向比较讲究养生的四爷,竟然还未用午膳,便对着角几上摆着的果盘下手了。 那是小厨房才刚切好送过来的冰西瓜。 尔芙本来是想着让小厨房那边的宫婢一次性地送过来,便不需要再来第二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这么热,不动弹还好些,稍稍活动一下就是一身一身地冒着汗,既然能够一次送过来,又何必来回折腾这些辛苦当差的宫婢呢 沙瓤的甜西瓜,切成果盘,下面隔着一层冰,正好用来做饭后甜点。 诗兰等人摆桌的时候,便也没有特别将西瓜摆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连正餐瞧都不瞧一眼,便端起盛着冰西瓜的琉璃盘子,大块大块地吃起冰西瓜,毕竟这明显是不符合四爷用餐习惯的。 尔芙则是在短暂呆滞后,便已经出言提醒了。 西瓜虽然不算是特别寒凉的水果,但是却是一种特别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四爷从早起进宫到现在,不说是水米未打牙吧,却总归是没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要是再让他吃西瓜吃到饱,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咳咳,先吃面吧,一会儿再吃西瓜。” 四爷本就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他也是一时有些口渴,又不想喝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和微苦回甘的热茶,吃上几块西瓜润润嗓子而已,所以尔芙这么一说,他也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果盘。 “这西瓜不错,可以让庄上多送些过来。”他接过宫婢递过来的面碗,有些尴尬地随口说道。 “嗯,稍后我就派人传信给管事嬷嬷那边儿。”尔芙轻声应道。 坐在旁边吃面吃得起劲的小七,很是辛苦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茬道“阿玛,额娘过些日子要邀请大伯母、三伯母和五婶娘她们来圆明园做客,不如您替额娘将宫里的娘娘们也请来呗,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种规矩拘束着,便是有机会回去省亲,也不能在宫外过夜,还要遵着礼仪,避讳外男不算,连自家兄弟和父亲都不能独处。 娘家就在京里的宫妃还好些,从年头到年尾,只要在皇上跟前儿有些脸面,总能回到娘家去瞧瞧,便是不方便出宫省亲的,内务府那边儿也能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个安。 最惨的莫过于那些娘家在外地的宫妃了。 对于她们来说,省亲这种事,除非是皇帝圣驾出巡巡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自个儿又在皇帝跟前儿得宠,这才有机会见见娘家的亲人,要是不够受宠,单纯地等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安,那一等年都轮不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非皇室宗亲的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而已。 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外命妇进宫请安,也要紧着家世高、荣宠盛的宫妃,一些小透明似的宫妃进了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宫妃,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都是泛指那些不受宠、又无显赫家世做靠山的宫妃。 如德妃娘娘这样身居妃位,又有子嗣在外做靠山的宫妃,并不在这范围内。 不过即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宫妃,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娘家亲眷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紫禁城又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戏园子,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人进去探望呢,所以小七这一提议,四爷连想都没有想,便已经果断拒绝了。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怕麻烦。 毕竟这请德妃娘娘来圆明园小住两日,还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做儿子的孝敬自家额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邀请宫里的其他宫妃来圆明园赴宴听戏,那就有些出格了,再说他也担心这些宫妃会借机生事,一旦哪位宫妃在自个儿的赐园别院里出事,那他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四爷表示,他可不会蠢到给那些时时刻刻想将自个儿搞下台的兄弟提供机会。 “你要是实在想念你祖母,你就多去畅春园走动走动,你祖母出宫一趟不容易。”四爷很是委婉的拒绝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小七。 四爷希望他的小七能够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如同和硕端敏公主一般。 虽然和硕端敏公主并非顺治帝亲女,仅仅是政治需要才养在宫里的皇室宗亲贵女一枚,但是她的生父是顺治帝的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更是简亲王福晋,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当时还在世的孝庄文皇后和现在的这位太后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便是成为顺治帝的养女,亦是过得如鱼得水。 她从小被接到宫里教养,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儿,太后本就无子无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便是当时太后不被顺治帝看重,但是有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太后盯着呢,谁又敢将当时并不受宠的太后不放在眼里呢,加之端敏公主的亲生父母亦是皇室宗亲里的顶尖势力,端敏公主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宫里最为尊贵的公主之一,便是她远嫁蒙古和亲,却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端敏公主的亲生母亲就是蒙古人,养育她长大的孝庄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亦是蒙古人,便是她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京城,下嫁给班第,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她对蒙语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习俗都并不陌生,所以在其他公主看来是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过苦日子去了,在她看来,却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居住地点的不同,从紫禁城搬到了位于科尔沁的公主府而已。 不但如此,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班第就承袭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府里,她是公主,又无公婆等长辈制约,在府外,她的身份,亦是让她所向披靡,即便是她有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是也没人敢冒犯她分毫。 如果非要挑出她这大半辈子里的一些不顺心,倒是也有些。 比如她的同胞亲弟德塞早逝,致使简亲王的爵位落入庶出的喇布和雅布头上。 比如她与现在坐在帝位上的康熙帝的关系不太和睦,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帝为一些下嫁的公主按照贝勒的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康熙帝的亲女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康熙帝的姑姑淑慧公主,却偏偏漏掉了端敏公主这位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相比起其他公主的各种悲戚命运,她太幸福了。 再说,她远在蒙古,手里握着实权,现任的达尔罕亲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过着太上皇一般无忧无虑且顺风顺水的日子,这一星半点的小问题,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而且她的言行做派被康熙帝看不上眼,却是四爷最理想的公主生活状态,四爷巴不得自个儿的宝贝格格小七能够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呢。 历史上四爷和这位端敏公主的关系杠杠的,现实亦是如此。 关于这点,连康熙帝都曾经亲自过问过。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他这位姐姐是个全无德行的人,性格乖张暴戾,与亲人不睦,丝毫没有传统女性温慧贤淑的美德,要不是碍于端敏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势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面,他都恨不能一道圣旨将她人道毁灭了,所以当四爷和端敏公主很是投契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康熙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特召四爷进宫询问。 四爷给出的回答,也让康熙帝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因为四爷是这样说的,四爷说我大清公主下嫁蒙古和亲,本就是下嫁,为何不该如此张扬恣意,反倒是那些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最终落得个无子无宠、落寞而终的公主,实在是丢尽了大清公主的脸面,若儿臣的小七远嫁在外,儿臣宁可她跋扈嚣张,却不愿意她委曲求全。 康熙帝细细一回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谁希望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格格嫁到旁人家里就要伏小做低呢。 再说,甭管这位端敏公主如何跋扈嚣张,起码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传到了更为亲近清廷的罗卜藏衮布的手里,这也正是当初老祖宗们定下满蒙和亲这规矩的主要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稳主蒙古各藩王,毕竟不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蒙古铁骑的作战能力。 如此一比较,康熙帝觉得好似端敏公主比起那些他颇为看重的公主,更加出众了。 当然,这些想法呢,康熙帝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个儿对端敏公主的态度。 毕竟他和端敏公主是从小结怨的老仇人了。 当年他和端敏公主同为顺治帝的儿女,虽然康熙帝是顺治帝的亲子,虽然康熙帝是能够传承血脉、承袭大统的皇子,但是一门心思都扑到董鄂妃身上的顺治帝,也并不是很在意顺治帝这个儿子,反倒是端敏公主有不受宠的皇后和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后护着,那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汉妃所出的皇子好多了。 他很感激孝庄文皇后和太后娘娘对他的抚育照养之情,但是他就是讨厌端敏公主。 重回四爷府 第1916章 虽然让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的小太监出面威胁恐吓,二人都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保住秘密不暴露,她们还是强忍着委屈和愤怒,接过了小太监准备的一包暗褐色粉末,她们没有装傻充愣的去问这包粉末到底是何物,更没有问小太监背后的主子是谁,仅仅是让小太监去转告他的主子要守信用,便直接离开了树荫后,径自往针线房去给乌拉那拉媚儿取新衣了。 直到走出后花园,雨桠才沉不住气的问道“姐姐,咱们为何不找家里求助呢” 雨桐回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里,她这才拉着雨桠往路边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的解释道“你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戕害宗室血脉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如果咱们和家里联络,一旦事发,咱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内务府立足呢 如果不牵扯到家里,除掉小格格也好,没能除掉小格格也罢,要是咱们被抓住,咱们还可以说是不甘心乌拉那拉媚儿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的女人对咱们二人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仅仅是因为一时想不通,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起码能保住咱们吴家在内务府里的地位和差事,咱们的父母兄弟还能活,这点事儿,你总是要明白的。” 说到这里,雨桐的脸上闪过几分无奈和苦闷,满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个儿苦苦经营,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比雨桠还明白,她要是真的对小格格下手了,即便能保证自个儿这次不被人揪出来,以后也是落得个受制于人的下场,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在背后胁迫自个儿和雨桠的人是谁,一个这样躲在重重黑幕后的黑手控制着自个儿,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呢 是的,因为抓不到背后胁迫自个儿的人半点线索,雨桐犹豫几天,动了死的念头。 她虽然不想要走到这一步,却不愿意让整个家族都陪着自个儿落入困境,她想要牺牲自个儿和雨桠的性命,最终揭露出自个儿和雨桠被人胁迫的事实,让自个儿的家族能够脱身,但是她不知道雨桠是什么想法,所以她并没有忙着将这些话告诉雨桠,只是让雨桠不要害怕,更不必紧张,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有她这个姐姐在前面挡着呢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进府伺候,雨桐和雨桠就算是曾经闹过别扭、也都有过自个儿的小算计,但是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她们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所以雨桐这么说了,雨桠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点着唇脂的点点朱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线,去针线房取过新衣裳,往常最爱去的莲池边儿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不如原本那般信任雨桐和雨桠两姐妹。 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乌拉那拉媚儿还是笑吟吟地管雨桐和雨桠二人叫妹妹,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也是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姐姐,笑嘻嘻如同献宝似的将从针线房取来的两套新衣递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异口同声的催促着乌拉那拉媚儿快去试穿新衣。 “真是拗不过你们俩姐妹,好好好,我去试试。”乌拉那拉媚儿抬手摩挲着柔顺如水的云锦旗装,摩挲着领口的精致盘扣和绣活儿,似是拗不过,却难掩喜色地点了点头道。 她走到屏风的另一侧去试穿新衣裳时,却也没有忘记吩咐奶嬷嬷将小格格抱下去。 “哎呀,小格格好可爱呢”瞧着奶嬷嬷抱着小格格往外走,雨桐好似才注意到小格格也在房里似的,笑嘻嘻地挡在奶嬷嬷跟前,伸手摸着小格格嫩呼呼的脸颊,扭头对着屏风一侧的乌拉那拉媚儿高声说道。 “下次四爷过来,你就多过来走动走动。”乌拉那拉媚儿笑着应道。 “算了吧,和姐姐说句实话,要不是家里非要我们姐妹入府,爹娘哭着求着,我真是不愿意来这种大宅门里。 你也知道我家阿玛是内务府里管茶叶采买的,这差事看着不起眼,却是个肥差,我和雨桠在家里过的日子,真不比那些名门望族府里的大小姐差,虽然不能买奴婢进府伺候,却有不少帮佣下人伺候,吃的喝的,更是上讲究,绫罗绸缎,更是穿腻了的东西,但是一进了这四爷府,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包衣宫女,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身边连个婢女仆从都没有,要不是有姐姐帮衬我们姐妹,连洗洗涮涮这些事儿都要自个儿动手操持”雨桐闻言,绕过抱着小格格要离开的奶嬷嬷,几步走到屏风旁边儿,半倚着镂空雕琢的六扇落地屏风,颇为感慨的发着牢骚,那模样真有几分兴尽意阑的意味在。 “别这么说,这日子都是一天天熬过去的,我才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起眼的侍妾一个,别说福晋和侧福晋看不上我,便是那些正儿八经秀女出身的格格都用白眼看我,但是你看现在,这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么”乌拉那拉媚儿仿佛从未怀疑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是害自个儿早产的人似的,满脸堆笑地绕过屏风,来到雨桐和雨桠的身边,一手拉着雨桐,一手拉着雨桠,并肩齐坐在罗汉床上,柔声安慰道。 “姐姐,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模样也漂亮,又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走到今个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我们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能上位。 说句不敬的话,宫里的德妃娘娘风光吧,她能走到今个儿,其中吃了多少苦,我们吴家和乌雅氏本来就是一家人,没人比我们姐妹更清楚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当初佟佳皇后就曾骂德妃娘娘是个洗脚婢”雨桐整张脸都埋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肩头,带着哭腔的哽咽道。 说到最后,她似乎意识到自个儿有些话说冒失了,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平白让姐姐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雨桠也忙着转移话题,笑呵呵地起身,拉起还坐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媚儿,指着她袍摆上如同繁星密布的苏绣碎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连连夸赞着,直说得乌拉那拉媚儿满脸通红,她这才笑着替乌拉那拉媚儿重新梳妆,张罗着一块出去走走。 乌拉那拉媚儿昨个儿就出了满月,四爷说小格格身体娇弱,便不大肆操办小格格的满月礼,只是阖府女眷和孩子凑在花厅里吃顿饭就算了,乌拉那拉媚儿也是一通大洗,彻底告别了蓬头垢面的日子,所以她听见雨桐和雨桠张罗着一块去外面散步赏景,也是一阵欢喜,倒也没有怀疑二人的用心,点点头就同意了二女的建议,直接坐在妆台前,让二人替自个儿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走出了飘雪苑。 “说来就是一个月没出来,但是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瞧着院落都有些眼生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身后跟着近身婢女,两侧是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伺候着,比起太后娘娘的做派,也不差什么了,她很享受这种被婢仆环绕的感觉,颇有些指点江山味道的指着不远处被清霜覆盖住的正院屋顶,笑着说道。 “福晋心疼您,早早就免了您的请安礼,您可不有小半年都没往正院走动了”雨桐瞧瞧乌拉那拉媚儿指着的方向,随口应承道,她并没有说乌拉那拉媚儿早早就自个儿作着被禁足的事儿,反而格外抬举乌拉那拉媚儿的说成了是福晋的体恤,让乌拉那拉媚儿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特别好的心情,一块往正院那边儿出溜。 别看这个点儿也不是请安的时辰,但是乌拉那拉媚儿出了月子,能够出院走动了,总是要按照规矩过去给嫡福晋尔芙请个安,雨桐和雨桠不敢拉着乌拉那拉媚儿就这么往后花园里走,乌拉那拉媚儿也不敢不遵着规矩,毕竟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她现在在四爷跟前还是在观察期,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被谁在四爷跟前告一状,彻底丢了在四爷心里的那点本就不多的情分。 正院里,尔芙正和几个管事嬷嬷商量着变卖铺面的事儿,听说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过来请安,先是一怔,随即稍显歉意地对着几位管事嬷嬷笑笑,便让诗兰先领着她们下去了,等几位管事嬷嬷下去了,又让诗情去请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进来,她也没有再特别梳妆更衣,直接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常服,在东次间里见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 “你们都坐吧,别拘谨着,上茶”待乌拉那拉媚儿等人见过礼,尔芙指指下首那几张管事嬷嬷才坐过的绣墩,直接就让她们都坐下说话了,至于立规矩啥么的,她还真没有那份心思。 等到乌拉那拉媚儿和雨桐、雨桠两姐妹都坐下,她又先开口道“身体好了吧” “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经无碍,小格格也好多了,得亏梁太医医术好,又不计较婢妾那些失礼的做法,不然小格格出事了,婢妾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乌拉那拉媚儿受宠若惊地连忙起身答道,而且不等尔芙继续追问,便将小格格的情况说了出来。 尔芙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你头一次做额娘,紧张些,也是正常的,你也别这么拘谨,这里也没有外人,该坐就坐,只当是姐妹们凑在一块随便聊聊天、说说话就是了。”说完,她又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免得乌拉那拉氏等人太拘谨,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她还想着抓紧将乌拉那拉媚儿等人打发了,好继续和管事嬷嬷探讨正事呢,哪有时间和乌拉那拉媚儿她们在这里闲话家常呢 诗兰等人才下去,乌拉那拉媚儿就一脸好奇地问起了管事嬷嬷在这里的原因。 “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不少,但是赚钱的没多少,反倒是还有很多产业是在赔钱的,要府里经常拨银子过去帮衬,我琢磨着把那些不赚钱的产业都卖出去,重新买几处好些的铺面,这不正和管事嬷嬷商量着要怎么处理呢么”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事都是在四爷跟前过了明路的,她拍了拍茶桌上一摞摞的册子,笑着说道。 “既然福晋还有正事,那妹妹们就不多打扰福晋了,明个儿再过来给福晋请安。”也请完安了,也和尔芙说过话了,又知道尔芙正在变卖府中产业,得到了这样的意外收获,乌拉那拉媚儿迫切的要和雨桐、雨桠两姐妹,还有后院其他的姐姐妹妹分享情报,自然不会在正院这边儿多停留,她给雨桐和雨桠两姐妹递了个眼色,起身告辞道。 “那我就不多留你们说话了,有事就过来,没事更要多过来坐坐”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很是客气地送着三女到门口,随口客套了两句,目送着三女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上房里坐定,继续和管事嬷嬷商量变卖产业的事儿,这些事儿,还是需要细细商量一番的,尤其是估价这方面,别看尔芙在外面的产业不说,但是没有哪个铺面是她自个儿亲自去买的,也不了解行情,反倒是管事嬷嬷经常在外走动,更加了解这些行情,她主要就是想要摸摸底,也好和牙行那边讨价还价。 管事嬷嬷纷纷各抒己见,倒是还真商量出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货问三家。 当然,这都是她们坐在府里商量好的,未必能做数,所以还需要多想几个保证不损害府里利益的办法,这一商量,尔芙和管事嬷嬷就一直探讨到了傍晚时分,中间用了两次点心,又有诗兰上了几次热茶,她们倒是也不觉得饿,要不是四爷和小七她们过来,她怕是都注意不到时间已晚呢 。 重回四爷府 第1917章 而就在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的时候,通往观景楼二楼的楼梯上,正站着甄妮和戴斯。 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个多重的罪名呢 乌拉那拉氏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内务府里最为严苛的容嬷嬷。 二人如丧考般的表情,让这位黑脸包公似的人物都不忍心来折腾她们了,便可想见她们这会儿是如何得痛苦难当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们呢 乌拉那拉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事关弘晖,她更是带着撞到南墙不回头的韧劲而来,便是尔芙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尔芙怎么可能不同意乌拉那拉氏这种作死似的昏招呢,所以当夜弘晖还未来得及回到春晖阁瞧瞧一双娇妾的泪雨如花,便被四爷叫到了后院去。 为了纳甄妮和戴斯进府的事儿,弘晖已经去宗人府受罚一月有余了。 如果不是有二女的温柔抚慰,他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为何他会将二女奉若珍宝,毕竟此时此刻的甄妮和戴斯就如同是弘晖的救命稻草一般,想想宗人府那些将规矩都刻到骨子里的人看自个儿的鄙夷眼神,唯有和二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个儿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今个儿,他一回府就被苏培盛拦在了府门口,得知四爷召见,他欣喜万分。 弘晖以为是他阿玛心软了,再也不让他去宗人府遭罪了呢 他满心欢喜地随着苏培盛来到他千般不情愿来到的正院,不但见到了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的尔芙,还见到了他最近颇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反倒是四爷的存在,turnaround显得不是那么太重要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宣布了喜讯。 弘晖给四爷见礼的动作一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去,喃喃道“阿玛,弘晖还未曾迎娶正妻福晋,如何能够连纳四个妾侍,这是否有些不妥” 四爷闻言,微微抬手,示意弘晖落座,“虽然是有些不妥,但是事事都有例外。 毕竟要进门的两个格格,她们都是和你血脉相通的母族小辈,便是阿玛有心拒绝,却也不好退居推拒,何况甄妮和戴斯再好,却到底是异族女子,实在是不适合替你传承血脉,所以” 虽然四爷的话没有说到最后,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甄妮和戴斯就是玩具,只能作为他纾解需要的工具,却不能替他诞育子嗣,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算是妾室,而还未进府的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才是他的妾室,这样也就不会影响他的婚姻大事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老古董,实在是这时代人就是这般刻板。 哪怕弘晖听着难受,尔芙听着刺耳,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来。 只是初恋往往是苦涩的,却也是少有的一往无前,弘晖瞧着他从小就颇为畏惧的阿玛四爷,还未坐定的身子,蹭得站了起来,他第一次勇敢起来,为了他懵懂且粗暴的初恋,义无反顾地说道“阿玛,弘晖不愿意再纳妾,甄妮和戴斯虽然是异族女郎,但是她们同样温婉体贴,有她们在春晖阁里伺候,已经足够了” 同为男子,四爷比所有人都要理解弘晖此时的心情,但是出生在皇室中,享受了尊荣富贵,总是要舍弃些身份,比如感情。 所以他满眼怜惜地瞧瞧弘晖,还是狠心拒绝了弘晖的要求“你的心情,阿玛能够理解,但是这事儿是乌拉那拉氏老族长提出来的,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替你相看过那两个小格格了,都是不错的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女,模样也好,做你的格格妾侍,已经是委屈了” 说完,四爷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曾对某个清秀可人的小宫女动过爱慕之心,结果呢 小宫女在浑浑噩噩之下被杖毙,他被禁足阿哥所数月。 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下首愤然而立的弘晖显然不能理解四爷的复杂心情,他满眼怨愤地瞪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咬牙道“好,既然是阿玛吩咐,那弘晖就收了她们又如何,只是弘晖恳求阿玛和嫡额娘、乌拉那拉额娘,弘晖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房里的事儿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吧” “好,阿玛答应你了。”对于弘晖这点要求,四爷很是大方地答应了下来。 尔芙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总归她也不想去管弘晖的事儿,反倒是乌拉那拉氏颇为不快,她怎么放心将那些事都交给弘晖一个孩子去操持,如果不是春晖阁里有福嬷嬷坐镇,她怕是都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 弘晖带着一身的阴霾,蔫头耷脑地回到了春晖阁外。 他看着院门上悬挂着的牌匾,瞧着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他想如果额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自个儿受这样的委屈。 只是弘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附体重生这种荒唐怪事,更没有想到千方百计刁难他爱妾的人就是他的亲额娘,他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抬起如灌铅般沉重的胳膊,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甄妮和戴斯,他满脸沮丧地躲进了书房里。 不过他想要的清静,并没有得到,这府里的宫婢杂役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好手,连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亦是如此,他们亲眼瞧见后院那两位妾侍如何得宠,又知道今个儿那两位妾侍在后院受委屈了,哪里会不帮忙传个话什么的呢 在小太监们添油加醋、如身临其境般的渲染下,弘晖满脸羞恼地来到了东厢房里。 这处面阔三间的东厢房,正是甄妮和戴斯的居所。 二女红着眼圈,迎上了一身沉重的弘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自个儿的委屈,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伺候得格外周到体贴,大大地缓解了弘晖周身的疲惫,却也让弘晖心里更多了几分负罪感。 明知道二女被府里的长辈女眷刁难,明知道二女都是再温柔不过的好女子,但是他却不能给她们一个像样的身份,甚至替她们说句话都不行 他满心愧疚地将二女拉到身前,低声道“是爷没能保护好你们。”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让我们姐妹有瓦遮头、有地容身,还能够如此昂首挺胸地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甄妮和戴斯对视一眼,齐齐拜倒道。 重回四爷府 第1918章 桑菊饮是诗兰用小瓦罐刚煮出来的,从小厨房直接端过来的,温度可想而知 “嘶”后知后觉地尔芙捂着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炕桌上的茶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四爷最先反应过来,倒了杯微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尔芙喝下,探头替尔芙检查着嘴里的烫伤情况。 尔芙张着嘴儿,眼泪鼻涕横流,根本顾不上什么美感和仪态,哑着嗓子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我弄些冰块过来,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还好,没有想象得严重,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些”这会儿,四爷也看清楚尔芙嘴里面的烫伤情况了,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轻声道。 这得亏是外面气温低,这刚煮好的桑菊饮从小厨房端过来,热是真热,却已经不是那么烫人,不然就尔芙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气势,这会儿嗓子早就烫哑了。 可惜看不到自个儿嘴里是个什么情形的尔芙却还心慌慌、肝颤颤地难受着,又见四爷不但安慰自个儿,反而数落自个儿不当心,她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压不住了,嗷嗷哭着就往四爷身上扑,一双手如锋利的小刀似的扯着四爷身上锦缎的袍服,颇有几分恶妇撒泼的架势 “哎呦”毫无防备的四爷就这样被尔芙抓了个正着 一身绣着宝相花纹的藏蓝色滚黑边锦缎长袍,登时就被尔芙抓得抽丝起毛了,原本好好系着的鎏金铜扣,也被扯开了,等到诗兰端着尔芙要的冰块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地跨坐在四爷腰间,而四爷则是衣衫不整地深情注视着自家主子 这样一幕,冲击感十足,诗兰忙屈膝一礼,端着托盘就低头往外退去。 “别走。”闹够了的尔芙丝毫不知道自个儿和四爷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她喘着粗气,敛了敛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扯着嗓子唤住了要离开的诗兰,一抬腿就跳下了临窗大炕,奔着诗兰就跑了过去。 一个不算太大的素银刻缠枝纹花边的盘子里,叠放着两三层半寸见方的小冰块。 “好凉,好凉”尔芙随手接过诗兰端着的银盘子,两指捻着一块冰块就丢进了嘴里,感受着嘴里带着微甜味道的凉意,她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而被尔芙丢在身后的四爷默默整理好散乱的袍服,黑着一张脸,将还愣在原地的诗兰直接哄了出去,三两步就窜到了尔芙身边,揪着还要往嘴里塞冰块的尔芙就回到了炕边,隔窗吩咐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便开始给胡闹任性的尔芙上起了政治课。 真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自觉心虚气短的尔芙不敢反抗,只能臊眉耷眼地听着,一颗颗往嘴里丢着凉丝丝、甜丝丝的冰块,平复着内心就要压制不住的愤怒小人,同时无比真挚地期盼着前院藏药院里当值的太医快些来,只要太医来了,四爷就不得不停止唠叨。 就在她决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四爷不再唠叨她了,同时也将她紧抱着不撒手的银盘子抢了过去,不让她再往嘴里放冰块止痛,劝道“别吃了,冰坏了身体。” “痛。”尔芙哀怨的小眼神,热切地望着被四爷丢到桌上的银盘子,喃喃道。 “再忍忍,等一会儿太医过来替你看过,肯定会给你开止痛的药膏涂抹。”四爷揽着尔芙纤弱的肩膀,温柔哄道。 对此,尔芙是嗤鼻一笑,但是却也不再吃冰块止痛,因为她嘴儿都被冰得发麻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路小跑去前院请太医的苏培盛就回来了,跟着苏培盛一块过来的是须发花白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要豁出老命地全速奔跑,不过比起在宫里伺候的那些太医,他这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所以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顶多就是多喘一会儿就是了。 等到胡太医跟着诗兰进到上房暖阁的时候,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呢 这种情况的烫伤,不需要把脉,更不需要开方熬药,只要将早就预备好的烫伤膏从他肩头上背着的药箱里往外一掏就可以了,但是这被烫伤的人是亲王府的嫡福晋,这该走的过程就一定要走走,不然难免会显得他这个做太医的有些不上心,而且也会显得他不够专业,所以他愣是顶着被四爷如刀似箭的眼神威胁压力,折腾了一盏茶工夫,这才将他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并留下一张清热去火的药方,飘飘然地离开了气氛凝重的正院。 白底蓝色缠枝纹花纹的瓷钵里,装着琥珀状的暗褐色半透明药膏,瞧着就不好吃。 尔芙试探地用指甲盖挑起一丝丝药膏,用舌尖舔舔,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苦着脸,哀怨地瞧着身侧坐看好戏样子的四爷,求救似的伸出了尔康手,稍带哽咽的呢喃道“好苦,好苦。” “忍忍吧,胡太医说过,只要涂抹两次就成,再配合着清热去火的汤药,保管你嘴里这点小伤不用三天就能痊愈了。”对此,四爷表示他也是毫无办法,良药苦口,何况是这些本该作外伤处理使用的药膏呢,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免得尔芙又说自个儿不关心她,他也是无奈了,这百般宠溺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胡太医准备的烫伤膏,主要成分是黄连、木瓜、冰片、金银花等清热的药物,味道并不是特别难吃,毕竟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尔芙被烫到的位置是口腔,怎么可能会选择那种古怪味道极大的药膏,肯定是要选择味道较为温和且能够口服的药膏了。 正因如此,当尔芙满怀担心地躺在炕边儿上药时,并没有感觉到痛苦、不适,她也没有感觉到她所担心的那些古怪味道,只是不能再自由自在的喝茶、吃点心,而且因为嘴里上过药,唾液一直分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然后她就不讲理地埋怨起旁边的四爷了,“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让我分心,我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喝下那么烫的桑菊饮,如果不是你一直唠叨我,我就不会让诗兰去煮桑菊饮” “不舒服就少说些话,不然一会儿又要重新上药了”四爷淡定答道。 这就扎心了 尔芙满脸无语地翻着白眼,抱着软趴趴的抱枕滚到了旁边儿,自怨自艾地揪着抱枕边角处坠着的流苏,用眼神控诉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后背发冷地打起寒颤,落荒而逃,她这才彻底安分下来,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裹着暄软馨香的锦被,开始补觉。 早起接受过后院里的诸多妾室过来请安,连顿安生饭都没能吃完,便迎来了一波波的传信太监,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也是有些累了,这一睡,她倒是忘记了嘴里的烫伤,也忘记了她丢在库房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金币,而诗兰等人忙活起来,也忘记去检查后罩房那间专门存放家具摆设等大件东西的库房是否上锁了,所以等她睡饱睡足,精神抖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随意丢在毡毯上的数千金币,丢得就剩下几枚了。 “没想到咱们正院出贼了,你领着诗兰她们去挨个屋检查检查,尽量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着急,你家主子我家大业大,这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你家主子丢得起。”尔芙含含糊糊地安排好差事,端起茶桌上已经晾得温温的茶水抿了口,便直接吩咐晴岚去小厨房传膳了。 等她这边慢条斯理地吃上小生子精心烹调的吃食时,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 虽然尔芙吩咐不必太在意,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但是诗兰等人怎么可能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毕竟有资格在小后院这边出入走动的宫婢仆从,那都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诗兰等人怎么可能放心留他她在正院伺候,如果被其他人拿捏到她他的把柄,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被燃爆的炸弹。 诗兰等人略一商量,便将倒座房那边住着的四五个跑腿儿小太监找了过来。 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进入主院的正院范围,也就不可能是偷金币的内贼,而且这些小太监太不起眼,也不可能被拉拢收买,用来清查院里的内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就是这些人太不起眼,往常都是被支使的底层苦人儿,被其他有品级的宫婢仆从打骂责罚,亦是家常便饭,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替自个儿名正言顺地出口恶气,做事方法就有些出格了。 一会儿,揪出一个小管事嬷嬷私藏夹带; 一会儿,揪出一个宫女和人结干亲 这一来二去的,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动静也就不可避免地传到前面上房里了,尔芙苦着脸,强忍不适地咽下最后一口红枣紫米粥,拧着眉头擦了擦唇角,抬手招呼过外间候差的晴岚取过披风,自顾自地穿戴好,便迈步往外走去。 她迎着冰冷刺骨的北风,满脸无奈地走到了声音嘈杂的后院里。 “怎么回事”尔芙拧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招呼过被几个人围在当间的诗兰,沉声问道,她是真的很不耐烦,虽然嘴里被烫的位置已经上过药,但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用过就好,连吞咽唾沫都会不适,何况说话乎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嘴里传来的阵阵刺痛如何让她能有好脸色呢 显然,诗兰等人也意识到自个儿这差事办砸了,不敢分辨,更顾不上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小路了,接连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做派,垂首不语,但是那些被小太监揪出了隐藏在光鲜亮丽下的不堪秘密的人,却不可能就这么甘心受了委屈,紧跟着诗兰等人就也跪在了尔芙跟前儿,七嘴八舌地告着刁状。 这些平时管着一滩事的小管事嬷嬷和还算有脸面的宫女自恃身份,不可能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太监去计较,却不可能放过诗兰等人,尤其是那些一心盼着诗兰等人腾地方的二三等宫女,所以她们这些抱着不同目的的人没有经过通气就抱成团了,直接将罪魁祸首定格在了诗兰等人头上,被针对最多的人就是空降进府的玉洁。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亦很是无语。 她抬手招呼过晴岚,随口吩咐道“去给本福晋搬张椅子过来,再搬个炭炉,本福晋今个儿好好给这些人断断是非,看看到底是谁的错,也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不守规矩” 说完,她就甩开了还要上前抱大腿哭诉委屈的一众婢仆,走到了后罩房的廊下。 少时片刻,晴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还真的拖出了一个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而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的小生子也没有闲着,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吩咐到了,领着烧火丫头搬来了两个炭炉,刚刚还觉得一阵阵冷风从披风的下摆和缝隙往里面钻的尔芙,登时就被温暖包围了。 可惜,温暖并没有带给尔芙好心情,任谁被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揪出来,这心里难免都会有些不自在,何况是养尊处优已久的尔芙童鞋,何况她本身就身体不适呢,她冷着脸,瞧着还要哭闹纠缠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你们都起来,也别跪着了,让人瞧见,估计又要说本福晋苛待下人了。 今个儿的这件事,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哭闹求饶,免不了过错,胡搅蛮缠,也绕不过去一个理字,其实本福晋还真没有把那千八百个金币放在心上,让诗兰她们领人找找,也就是不愿意做个冤大头,没想到还真就闹出事了,既然你们愿意闹大,那本福晋就让你们明白明白正院这一亩三分地里,到底该是谁做主。” 说完,她也就不需要顾及谁的脸面,直接让那些奉命搜查的小太监将检查到的违禁物品都送到了跟前儿。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重回四爷府 第1919章 白娇命人赶制的这套大礼服,不论是针脚绣活儿,还是用料,皆是上乘,选择亦是大胆,舍弃了更加雍容端庄的红紫等色,选择更为清秀雅致的蓝白渐变色,再配上如雪般通体洁白的裘皮披风,反倒是那套名贵且精致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稍显不衬了。 说起穿戴,尔芙亦是很有独到见解的。 她抬手拂过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宝蝴蝶头面,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吩咐道“把我压在妆匣底层那套素银托镶蓝宝的头面找出来,这红配蓝的颜色穿戴在身,实在是有些太突兀了” 说完,尔芙就已经心急地将发间簪戴着的赤金累丝镶多宝头面取了下来,同时为了固定发髻不散开,她又将一对白玉雕梅花的镂空簪子簪在了发间。 瞧着镜里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尔芙满意地笑了,暗道也许相比起那套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还是玉雕簪花更合适几分。 不过,还是要试戴过那套水蓝宝石的头面,这才能够确定下来。 少时片刻,诗情就捧着那套尔芙点名要的素银托镶水蓝宝石的头面过来了,尔芙微微点头,半侧着身子让她替自个儿将整套头面簪戴好,抬手拂过耳边垂下的几串水滴状蓝宝石流苏,笑着道“这身礼服是不错,不过就是显得太素雅了些,大年那天穿着进宫去守岁,怕有些不合氛围啊” 说完,她就有些舍不得地摸着雪裘披风的衣襟,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更衣了。 不同于白娇送来的这套蓝白渐变色的旗装,府里针线房亦是替后院这些要在大年那天进宫赴宴的诸位主子准备了得体的礼服,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用色、用料,皆是最为明艳出挑,大红色金丝绣牡丹暗纹的小立领旗装,一条火狐皮带兜帽的赤褐色披风,不张扬,亦符合过年时候的热闹氛围,就是怕和各府福晋、宫中娘娘们撞衫。 两套大礼服并排摆在罗汉床上,尔芙有些取舍不定,但是还是选择了红色这套。 年味就是火红热闹,进宫守岁又是个很讲究细节的事儿,她就别太出挑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命诗兰将白娇送进来的那套大礼服用包袱皮仔细包好,收进了衣柜里,又让诗兰将那套选定好的礼服拿出去熏香熨烫,便转身坐在了罗汉床上。 腊月到了,这三天一个小节日,五天一个阖家宴的日子就算是到了。 尔芙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不但要安排好这些大大小小的各种民俗礼节,还要领着婢仆管事开始各个府邸的乱窜走亲戚,忙,忙得都快要没有睡觉的时间了,最重要的就是不单单年前如此,整个正月都清净不下来,这让她无比烦躁。 所幸的是她素来心大,难得今个儿趁着白娇进府送年礼的由头偷闲一天,她怎么可能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烦躁未来近一个半月的苦闷生活里呢,她单手托腮地坐在罗汉床上,望着院子里几盏晶莹剔透的冰灯,眨巴眨巴眼睛,对着诗兰等人吩咐道“咱们入夜去园子里转转吧,听说府里特地在莲池边儿布置了一圈各色冰灯,甚是出彩呢” “主子吩咐,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诗兰笑着应道。 难得自家主子心情好,想要去外面转转,她们这些婢仆必定要安排得妥妥当当。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儿,吩咐完了这事,直接就将这事丢到脑后了,她还要趁着这闲工夫好好整理下送往各府的礼单,昨儿送去康亲王府的年礼里,竟然钻出一尊玉雕的送子观音,这让她瞧见满头银丝的康亲王福晋时,那张脸都红烧火燎起来,得亏康亲王的四子福晋颚卓氏正好有孕,不然场面就尴尬了。 其实礼单出错,这也真不能怪尔芙不仔细,更不能怪下人不尽心,主要是这段时间要送年礼的府邸太多,各府各有各的禁忌,年礼又是管事嬷嬷那边统一采买的,除了少数几样比较贵重的礼物不同,其他那些瓷器、绸缎绫罗等礼物,那都是一般无二的,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当然,这种事上,一般也不会有人当场拆开礼单的,就怕有人存心挑事儿。 昨个儿尔芙会在康亲王府里被糗,也是因为三福晋董鄂氏从中撺掇,忽悠着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福晋交好的杰书长子福晋纳喇氏出面,鼓动着已经不管府里事务的老福晋将尔芙送上的礼单找出来,一件件的挑剔,找到了那件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玉雕送子观音菩萨像。 其实这也是要怪秦嬷嬷对各类佛像不甚了解,本来要送去的是一尊千手观音塑像。 不过时过境迁,尔芙也不打算揪着这种事不放,而且趁此机会和几位福晋都有不错的交流,对尔芙也是一种好事,反倒是三福晋董鄂氏挑拨离间的做法,让其丢了其以往优雅和善的好名声,白白做了尔芙的踏脚石,让尔芙正式在宗亲福晋里站稳脚跟儿,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的好运吧。 “将这对粉彩双耳瓶换成冰裂纹的梅瓶吧。” “这是送茶叶的锦盒吧,描金黑漆锦盒,换成瓷盒。” 明个儿,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要替尔芙去给信郡王府上送年礼,尔芙不屑在这种事上动手脚,自然而然要仔细清点过礼单内容。 信郡王爱新觉罗德昭,从辈分上算,确实是四爷的同辈,但是因为其爵位在四爷之下,又是多铎一脉的曾孙子,在某些程度上说,这位在宗人府里领差事的郡王,还真轮不到尔芙这位嫡福晋去亲自送年礼,不过因为其是宗室子孙,又不可能不送年礼过去,乌拉那拉氏瑞溪是满八旗出身的侧福晋,和德昭的嫡福晋董鄂氏地位相当,倒是也正适合。 正在尔芙还在拿着鹅毛笔勾勾画画要换些什么更合适的年礼时,乌拉那拉氏来了。 “坐吧,我这马上就弄完了”尔芙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笑着抬头,指着罗汉床空着的一侧,笑吟吟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笑着应是,屈膝一礼,这才落座。 “早起请安的时候,我就说过让你替我去信郡王府上送年礼,这是礼单,我刚刚改好的,你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尔芙在礼单上落下最后一笔,将礼单递到乌拉那拉瑞溪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因为不是自个儿亲自过去送年礼,要真是送过去的年礼有什么问题,她这个经手人势必要被牵连,所以她特地让乌拉那拉瑞溪亲自过目一遍儿。 乌拉那拉氏瑞溪也不见怪,接过礼单,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柔声答道“福晋安排,自然是妥帖得很。” 呵呵哒 如果乌拉那拉瑞溪接过去就这般说,尔芙定会感觉到被信任的欢喜,但是现在尔芙也不能表现出不快来,便是换做是她,这种场面话,也总是该说就要说的,她淡笑着点点头,叫过在外间候着的诗兰,柔声吩咐道“你陪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去趟秦嬷嬷那边儿,盯着那些下人将礼物装箱封号,免得没人盯着就不尽心。” 说完,她又转头冲着有些愣神的乌拉那拉瑞溪笑道“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福晋客气,这都是妾身该做的。”乌拉那拉瑞溪手里攥着礼单,含笑起身答道。 尔芙又点点头,便让诗兰陪着她一块去偏院找秦嬷嬷清点礼单上的礼物去了。 乌拉那拉瑞溪来得快,走得就更快了,不过也没有得信就赶过来的佟佳氏来得快,诗兰才撩起上房门口挂着的厚棉门帘,还没来得及客气地让着乌拉那拉瑞溪走出上房的门槛,佟佳氏在外请见的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了。 “她怎么过来了”尔芙低喃一句,对着身侧的诗情点点头。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拭下手指上的墨渍,便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佟佳氏了,原本有佟佳贵妃从中牵线,二人的关系,本该有所缓和,但是奈何四爷不上道,虽然面上是没有表现出对佟佳氏的不满来,但是据府里传言所说,当夜佟佳氏就被四爷罚跪了大半宿,等到第二天天明,四爷离开东跨院去上朝,佟佳氏这才被宫婢扶起来。 虽然这些传言是没有证实过,但是那天佟佳氏过来请安时,腿脚是有些不灵便的,有了四爷的不上道,尔芙和佟佳氏的关系就自然而然的紧张起来了,最重要的是佟佳氏更认定是尔芙从中挑拨所制,不然四爷一定不会如此对她。 当然,这些都是佟佳氏的心理活动,尔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从佟佳氏看着尔芙那越来越明显的怨毒眼神,但凡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猜测出几分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也就有意识地疏远着佟佳氏。 不过现在佟佳氏主动上门求见,乌拉那拉氏瑞溪又在屋里,她总不能避而不见吧,佟佳氏穿着一袭明紫色绣碎花遍地的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位置都露出了毛绒绒的雪白兔毛滚边儿,满脸堆笑地迈步进门,那模样还真看不出早晨请安礼上和尔芙针锋相对的模样来,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佟佳氏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佟佳氏来了,乌拉那拉氏也就不能立刻走了,而且即便是她想走,尔芙也不可能放人,她笑着招呼着佟佳氏落座,又热络地招呼着已经挪步到房门口的瑞溪,那模样就好似是瞧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热情无比,“快坐吧,正好瑞溪妹妹也在,难得碰上,一块坐下说说话吧。”说完,尔芙就已经吩咐诗兰去后面茶室将备用的点心都摆在了茶桌上。 热茶、点心、干果、蜜饯零嘴儿小吃都摆满桌,尔芙也问起了佟佳氏的来意。 佟佳氏显然并不想留在这里和尔芙、乌拉那拉瑞溪联络感情,在她看来,乌拉那拉瑞溪已然是尔芙的联盟军了,她很直接地开门见山道“听下面人说起,这些日子福晋的身体不大好,现在又是府里正忙的时候,妾身想着自个儿是府里的侧福晋,总该要做些什么,便过来问问福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妾身能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尔芙并不意外地点头道,同时抬眸瞧了瞧乌拉那拉瑞溪。 这些日子需要走动的宗亲府邸不少,可惜同辈论交的郡王、贝勒府不多,也就造成侧福晋单独出面应酬的机会不多,而信郡王德昭府上,更是成为了其中的美差之一,毕竟德昭是郡王,还是在宗人府里有差事的人,和那些空领着一份份例过日子的闲散宗亲不同,显然佟佳氏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其实早起请安礼上,佟佳氏就曾主动提起要替乌拉那拉瑞溪去德昭的府上送年礼,不过被尔芙驳了回去,选择了满八旗出身的乌拉那拉瑞溪负责,但是显然佟佳氏并没有死心,不然也不会这会儿赶过来了,既然如此,尔芙也不好再驳佟佳氏的脸面,她抬眸瞧瞧乌拉那拉瑞溪,笑着道“既然妹妹都如此说了,那你明个儿就和瑞溪妹妹一块去信郡王府上吧,送给信郡王府上的年礼礼单,我已经交给瑞溪妹妹了,你再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修改的,然后你们就一块去找管事嬷嬷吧” 说完,她就示意乌拉那拉瑞溪将已经塞到袖管里的礼单拿了出来。 乌拉那拉瑞溪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将礼单递给佟佳氏,带着几分敷衍的说道“那就麻烦佟佳姐姐再好好瞧瞧吧,姐姐比妹妹入府早,经得事也多,想来比妹妹更有经验些。” 说完,她就端起茶碗,好似要掩饰脸上不快情绪似的闷头抿着茶水。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佟佳氏怎么可能将时间掐得那么准,一切都是乌拉那拉瑞溪安排好的,她故意让身边伺候的婢女传风出去,让佟佳氏知道她这个时间回来正院找福晋商量去给信郡王府送年礼的事儿,为的就是明个儿有合适的理由将这个差事推给佟佳氏去负责,而她则是想要跟着尔芙去其他宗亲府邸送年礼。 因为明天尔芙要去送年礼的府邸是庄亲王博果铎府上。 重回四爷府 第1920章 好在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堂堂亲王,只是微微一怔,便摆摆手,将这个差事推回给了尔芙童鞋,同时丢过去了一记威胁的小眼神儿。 鬼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和尔芙商量过要给后院众女涨份例的事儿 随着粘杆处的摊子越铺越大,他前院各处的开支都有些捉襟见肘了,要不是他实在好面子,估计都要找尔芙求助,指望着尔芙的陪嫁产业替自个儿养着这一府大大小小了。 尔芙见状,笑着撇撇嘴儿,撂下了手里的茶碗,淡定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我和四爷商量过,几位侧福晋和我的份例就都不动了,毕竟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才领着妃位的份例,要是咱们的份例都抬高太多,实在是显得不大好看,只是给庶福晋位分以下的诸位妹妹涨涨份例就是了。 首先,我要恭喜的就是董鄂格格。 董鄂格格性格温厚,又为咱们四爷诞育小格格有功,之前因为府里的事情太多,四爷一直都未曾替董鄂格格晋过位分,自觉有所亏欠,特地晋董鄂格格为庶福晋,并将庶福晋的份例提到侧福晋位分上,一来是表示对庶福晋的尊重,二来亦是对董鄂格格的补偿,所以以后有人晋位到庶福晋位上的时候,可得要感谢董鄂格格。 其次,就是府里诸位格格和侍妾的份例,因为府中女眷不多,四爷也疼惜诸位妹妹,便想着诸位妹妹的份例都比照着之前庶福晋的份例走。” 说到这里,尔芙笑着瞧瞧四爷,柔声问道“爷,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好人都你当了,那爷就做个恶人吧。”四爷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宠溺地调侃了尔芙一句,转头冲着在座众女,沉声说道,“那些太伤情分的话,爷就不多说了,但是还是要叮嘱你们一句,万不可生出骄纵之心来,若是谁仗着爷的恩宠,便和嫡福晋作对,那爷是绝对不会手软的,该罚罚、该打打,再不行就和佟佳氏似的送到小善庵去清修反省。 说完这些不好听的话了,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就一块去揽月楼听戏吧” 说着,他就摆摆手,率先起身地往外走去,走过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时候,还不忘丢给乌拉那拉氏一记警告的小眼神儿。 尔芙则紧跟其后,一副打圆场做派地招呼着大家伙儿一块前往。 当然,她走出穿堂以后,也没有忘记把诗情叫到跟前儿,细细问问乌拉那拉氏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将尔芙气了个倒仰。 好在,她之前也没有表现得太和善,也是冷嘲热讽地酸了乌拉那拉氏好几句,倒是也不算太吃亏,只是可怜了诗兰,这脸上带着伤,怕是好几天都不能到上房里伺候了,想到这里,她对着诗情招招手,示意诗情附耳过来,低声叮嘱道“你一会儿让赵德柱去趟前院取些外涂的药膏给诗兰送过去。”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两主仆说着话,也才走到院门口,诗情应了个声,便直接往倒座房那边儿去找赵德柱传话了。 尔芙也不等她,紧走两步就跟上了四爷,嘟着嘴儿道“你不是说要替我做主么,怎么进了穿堂就一言不发了,任由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打了人的恶人先告状,差点弄得我都下不来台了” “爷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说”四爷闻言,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什么事,难道你以为诗兰将茶水倒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身上是我吩咐好的”尔芙有些不高兴的嘀咕道。 “当然不是,你从回府就没有和身边婢女说过一句话,倒头就睡,哪有闲心安排这些个恶作剧,其实爷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四爷抬手将尔芙往自个儿跟前儿拉了拉,又抬手屏退了苏培盛等随行伺候的婢仆,神秘兮兮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并不觉得啊”尔芙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摇头道,既没有想到本土重生女的经典案例,也没有怀疑四爷突然就对乌拉那拉氏起了好奇是因为对上了眼神儿。 四爷闻言,带着几分魂不守舍地轻声呢喃道“爷倒是总觉得她有些像一个人。” “像谁,总不可能是先福晋吧”尔芙笑着调侃道。 “你说对了,爷就是觉得她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相似,这种相似不是指模样,而是那种气质和做派。”四爷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正色道。 “不会吧,我记得乌拉那拉氏进府的时候,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还未出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相处,怎么可能会有相似的做派和气韵呢,总不可能是乌拉那拉家有意教导过她,让她学着乌拉那拉氏的做派吧,那不是存心惹你不痛快么”尔芙听完,心底微动,却又不愿意相信心底的怀疑,故意装作轻松模样的调侃着。 “乌拉那拉家没那么蠢,连你都知道爷和她的情分都被磨光了,怎么可能送来个相似的侧福晋来,要是送来个和你气韵神态都有些相似的,这还有可能,但是爷还是觉得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有些地方特别想象,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上,如果不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爷都未必能瞧出来”四爷被尔芙调侃得有些尴尬,掩饰似的摸了摸后脑勺,又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块扇形玉佩,沉声说道。 “你少恶心我,我才不希望瞧见一个冒牌货来学我呢”尔芙心慌慌的应付道。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但是你得小心点,爷总觉得她那眼神让人瘆得慌”四爷也察觉出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议论,尤其是尔芙已经明显流露出心不在焉来,直接简短解说地给出了结束语。 尔芙闻言,连连点头,拧眉道“我听你说完,现在不但觉得她眼神瘆人了些,还有点心毛毛的感觉呢”说完,她双手环肩地搓了搓胳膊,一脸见鬼状地瞪大着眼睛,她这还真不是夸张,实在是四爷的一番话,让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本土女重生的经典言情文。 ,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自个儿这个穿越女,身边不但有疑似老乡,还有本土重生女想想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事儿,再想想乌拉那拉侧福晋竟然又来到四爷府,如果她心底的猜测成真,怕是她就要瞬间变身炮灰女配了吧 炮灰女配,仅仅是炮灰两个字,便已经点明了这些女配的苦逼下场。 她可不愿意自个儿变身炮灰女配好伐,何况她也不是那些黑心肝的恶毒女配啊,她一直都以为自个儿妥妥是一朵从里白到外的圣母白莲花来的,难道说是她拿错了剧本,还是说乌拉那拉氏重生就为了报复社会,亦或者是她和四爷太多心了些 不管如何,总归小心些是不会错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在揽月楼的尔芙根本没有闲心看戏了,整晚都在偷偷地观察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一举一动,但是越是观察,她这心里就越是没底,因为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真有点像,尤其是那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端庄做派,这绝对不是一个才及笄不久的小姑娘能够摆出来的 不过随着她越发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以后,她倒是不怕了 本来尔芙还郁闷自个儿没机会替自个儿那对无辜染痘疾丧病的龙凤胎报仇雪恨呢,现在乌拉那拉氏疑似重生在四爷府里,这不就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么但是她面上倒是没有流露出分毫,免得引起乌拉那拉氏的防备,这有心算无心,往往才能事倍功半,以前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壳儿,自个儿没有太防备她,顶多就是恨屋及乌的不喜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个人,现在她就是转明为暗了好伐,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越发仔细地观察起乌拉那拉氏了。 当揽月楼这边散戏的时候,尔芙基本已经肯定身边这个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了,因为她发现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的关心有些过头了,这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姨母能做到的,哪怕这个姨母在存心拉拢外甥,相比起乌拉那拉侧福晋的反常,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格格的表现就正常了许多,对弘晖有亲近、有恭敬,唯独没有那种发自肺腑的关心 离开揽月楼,她不顾疲惫地拉着四爷,叫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一块在花园里赏起了花灯,这绝对不是她突然兴之所至,而是想要看看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自个儿要招呼着弘晖去花园赏灯会有何种反应 不同于其他妾室,听说四爷要去花园赏灯,各个都摩拳擦掌地要展现自个儿,乌拉那拉侧福晋的眼里是写满了担忧二字,尤其是当尔芙要弘晖去莲池边儿提过一盏飘在池面上的冰雕莲花灯时,乌拉那拉侧福晋那双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恨不得能以身相替,生怕弘晖遇到一星半点的危险。 她却没有想过尔芙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害过弘晖,甚至还曾替弘晖求过情,让四爷将弘晖从恩济庄接回来,怎么可能在四爷面前做出这些不明智的小动作 不过也正因为乌拉那拉侧福晋对弘晖这份掩盖不住的关切,才让尔芙更加肯定了自个儿心里的猜测。 当尔芙和四爷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到正院,尔芙就双腿一软地栽倒在了四爷的怀里,她紧紧抓着四爷的裘皮披风,避开了苏培盛等人的耳目,压低声音道“我好累,快抱着我回房休息吧” “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四爷闻言,长臂一揽,便将尔芙打横抱了起来,但是他却并没有疏忽掉尔芙眼底的那团怒火,便往房间里走着,便低声问道。 “是啊,我看出来了,我看出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了,但是她怎么活了呢”尔芙没有想要在这件事上期盼四爷,也知道瞒不过四爷那双堪比x光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平复心情般,实则是在酝酿感情地咬牙说道。 “爷也不知道。”四爷小心地将尔芙放在临窗大炕上,低声答道。 “怎么办,她病故的时候,可是您亲自陪在旁边的,还有几位太医目睹,她怎么突然就活了,该不会是变成恶鬼来找咱们的麻烦了吧,咱们的弘轩、小七,还有小米团,会不会有危险啊”尔芙有些惊慌地抓着四爷的胳膊,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地惊声问道。 “不怕,不怕,有爷陪着你呢,再说你又不曾亏欠过她,都是她屡次三番地害你,而且要了她性命的人,也不是你,便是她要报仇,也有爷在前面顶着呢,何况就算是她便成鬼,亦有能捉鬼拿妖的道士仙长呢 虽然爷是不待见法华殿那些法师,但是法华殿那些法师亦是有真本事的,等明个儿进宫,爷就去找他们要几张符咒,你只管安心就是。”四爷很显然不知道重生女的那些诡异本事,而且他也不觉得乌拉那拉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是件什么可怕的事儿,一边轻轻替尔芙顺着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 “记得要找法师多要上几张,小七和弘轩、小米团那里都不能落下,我怕她再对咱们的孩子出手。”为了能够拉拢住四爷这位强有力的同盟,尔芙忍着心疼和苦涩,眼泛泪光地提起了她最想要遗忘的龙凤胎。 “爷都知道,爷都知道,爷一定会将孩子们都保护好好的。”四爷连忙保证道。 尔芙因为龙凤胎的离世有多么崩溃,他是亲眼目睹的,他相信如果再出现这种惨事的话,那时都不需要其他人害她,便是她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儿逼疯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21章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真心疼爱的女子,听着尔芙伴随着哽咽和抽泣的自白,看着尔芙那张梨花落雨的俏脸,心里就如同刀绞似的难过,偏偏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当他第二天天明不得不离开正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郁的阴郁气质,一张冰山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尔芙瞟了眼媚儿微隆的小腹,道“算了,如今你身怀有孕,合该多多休息才是。” 说完,她更是体贴地直接吩咐跟随媚儿伺候的宫人上前,扶起了保持着半蹲礼姿势的媚儿,免得旁人说她故意磋磨媚儿,说她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媚儿也没有大大咧咧地起身,坚持又行了个礼,这才随着宫婢往门口方向走去,坐在了最末梢摆着的官帽椅上。 这倒不是尔芙故意要让她坐在门口的位置晒太阳,实在是她的身份所限。 即便她身怀有孕,却仍然是府中最末等的侍妾,哪怕是无宠无子的梦蝶姑娘都比她进府的年头早,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只能坐在进门口摆着的官帽椅上了,这还是尔芙性格宽厚仁和,不然就其他皇亲贵胄府里如媚儿和梦蝶这样的侍妾,连个落座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身怀有孕,也得乖乖地站在最末梢的位置上听差,比起府里得脸的宫女都不如。 而现在不论是媚儿和梦蝶姑娘都能和府里的格格一般无二地坐在椅子上,顶多就是位置不大好,夏日里被阳光晒着,冬日里被冷风吹着,春秋两季的时候,更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但是总归比站着立规矩强多了。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媚儿即便是怀孕了,四爷也没有想要给她抬身份。 谁让四爷府里的规矩,这格格和侍妾的待遇相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和独立居住的小院子,便如同梦蝶一直住在东小院的后罩房里,只有两个才满十岁的小宫女伺候,但是因为媚儿的来历特殊,又已经身怀有孕,所以一进门,尔芙就安排了宫女在她身边伺候,还特别抬爱地将她安排在了飘雪苑里住着,所以即便是四爷看重子嗣,却也不需要再给媚儿提拔身份了。 关于这点,尔芙也是有些小聪明的。 她通过各类影视剧所了解到清朝的规矩和惯例,在结合自个儿在这个时代所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她发现这不论是宫中的妃嫔女眷,还是宗亲府邸后院里的妾室格格,除非是身家地位颇高,那都是需要熬资历的,除非是格外受宠、或是产子,基本上没有被额外晋封的理由。 而按照现在府里的规矩来看,好似侍妾和格格的待遇相差不多,可是品级却是实打实地的卑微,如媚儿这样身怀有孕,放在其他府里,那正常都是要被封个格格称号的,一来是为了以示恩宠,二来也是怕孕妇久站,伤到府中子嗣,但是在四爷府里,虽然对侍妾有所宽待,却无形中给这些从侍妾级别往上爬的女眷增添了一道拦路虎,如媚儿这样,想要被正式成为格格,唯有等到她腹中胎儿顺顺当当生下来了,想要生个孩子就能得个庶福晋的封号,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正是因为如此,媚儿才会在进府之处就表现得如此张扬。 因为她觉得能想出这样损招来挟制底下妾室的福晋,绝非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性格天真且含糊,定然是个锱铢必较、阴谋算计的阴狠狡诈之辈,这样的人多半不会喜欢隐忍的新人,反倒是那种一进门就摆出我是宠妾架势的人,才会被忽视、被小看,为了能更好地在府里站稳脚跟,便有了媚儿主动邀宠、故意示威等等做派。 只可惜,这次她却是自作聪明了。 本来就不喜欢如媚儿这样满身妩媚气女子的尔芙,更讨厌媚儿这种处处不忘秀恩爱的行为,虽说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但是眼底闪烁的厌烦之色,却是瞒不过底下那些眼明心亮的妾室情敌们,也更瞒不过底下当差的宫婢仆从,无形中给媚儿增添了些小烦恼。 谁让媚儿进门就表现得如此张扬,又是四爷亲自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自然就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大家伙儿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又有尔芙那般明显地表现出不喜来,她们折腾起媚儿来,便更加不需要顾忌,而下面那些听差办事的宫婢仆从就更是喜欢跟红踩白了,即便是不敢明面上为难媚儿这位新宠,却不妨碍她们私下做些小手脚,即便是有些想要投资新宠的墙头草在,却也影响不了府里的大环境。 媚儿这位自作聪明的妾室,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因为她今个儿这番故意张扬的做派,竟然弄得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甚如意,尤其是当她千辛万苦生下来一个半死不拉活的小格格以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尔芙虽然睡眠不足,精力不济,却也不能不主动提起要削减府中开支的事情,因为这些耳目灵通的妾室情敌们都已经通过自个儿的渠道,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这个安排,好在她以身作则,将自个儿正院的开支削减五成,所以即便是这些女人不满意,却也挑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来。 唯有将满肚子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在了房中的瓷器摆件上,又额外增加了些许支出。 将该说的事都说完,尔芙几句话就打发了还要赖在正院说话的众女,回到了后面上房里,带着几分迷糊地用过了早饭,甚至连漱口的精神头都没有了,便打着哈欠对诗兰吩咐道“我现在要回房里好好睡一觉,除非是大事,不然一定不要吵醒我”说完,她也不等诗兰回答,便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内室里走去休息了。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改朝换代算是大事,但是轮得到尔芙出面力挽狂澜么自然不可能。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天塌地陷算是大事,但是轮得到尔芙出面力挽狂澜么自然不可能。 大事,什么算是大事呢 于四爷府里的众女和宫婢仆从而言,后院里的大事不要太多,比如佟佳氏哭着闹着地不肯用药,这就算是大事,比如媚儿回房就吵着肚子痛要请太医来看诊,这就算是大事,比如小七要搬院子,这就算是大事 头两件事,大概都不需要尔芙出面操持安排,诗兰等大宫女就能处置,也就不需要吵醒抱着枕头安枕的尔芙了,不过有一件事,且恰巧就发生在今天,这件事就不得不让尔芙从舒适暄软的被窝里抽身而出了。 因为今个儿是小七要搬院子的日子。 唯一的小格格要搬院子,尔芙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能忘,诗兰等贴心尽职的宫婢,却是不能忘的,只不过尔芙回房间的速度太快,诗兰提醒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尔芙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身上的外袍,爬到床上去做美梦了,她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先让尔芙休息一会儿了。 约莫九点上,西小院当差的半夏过来请安了。 请安是假,想要让尔芙安排粗使宫婢和大力婆子过去帮忙搬东西是真,虽然说小七私库里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先行搬过去了,一些大件家具都已经从公中库房挑选合适的珍品送过去了,不需要西小院住着的小七和宫婢操心,不过一些小七用惯的琐碎东西,还是需要宫婢从西小院搬过去的。 对此,诗兰当然能够安排好,可是小七搬院子,亲生额娘都不到场,也说不过去,所以她先安排好粗使宫婢和大力婆子过去帮忙,又拜托了玉洁嬷嬷过去坐镇,便转身回到内室去叫还在熟睡的尔芙了。 可怜尔芙一场美梦才梦到一个开头,便被诗兰从梦中叫醒了。 尔芙倚着床柱,愣了愣神,瞧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连喝了两碗清神醒脑的浓茶,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床榻,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坐着早已经备好的肩舆,来到了西小院里。 “有些舍不得吧”进了门,尔芙迈步来到小七的身后,笑着问道。 正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的小七听着身后的动静,有些失落地回过头来,扁着嘴儿点了点头,随即又扬起了明媚的笑脸,娇声道“是有些舍不得,不过是舍不得那些额娘陪着我度过的日子,一想到额娘斜卧在小七的床边儿,给小七讲故事的样子,一想到额娘陪着小七摆弄九连环和玉玲珑的样子,小七就觉得这里满满都是回忆,舍不得离开这里” “以后在听雨斋,额娘也会多陪着小七的,让小七在新居留下更多的美好回忆。”这种搬家所产生的失落心情,尔芙曾经也是深有体会,便如同她刚刚重新回到府里的时候,也曾经几次回到西小院上房去缅怀一般,她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小七持平,笑吟吟地安慰道。 “额娘最好了。”小七闻言,自是满脸高兴地笑着答道。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又陪着小七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便拉着小七离开了乱糟糟的上房,来到院子角落上的凉亭里坐下,免得那些搬东西的粗使婢女和大力婆子磕着碰着了小七,也免得给那些干活的仆从增加不必要的压迫感,待到这边儿上房里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她这才领着小七在房间里转了圈,确定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落下,直接就往听雨斋的方向去了。 听雨斋里坐镇的是小七的奶嬷嬷兼管事嬷嬷孙嬷嬷。 孙嬷嬷真是能干极了,忙里忙外,不但要负责清点搬过来的物件,还要将那些物件一样样地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尽量不让房间里出现乱糟糟的一面,免得小七和尔芙过来的时候没地方下脚,所以最先安排好的就是东梢间的卧室和东次间的会客厅,除此之外,便是被小七当做玩伴一块养大的百福和雪球的新居了。 等到尔芙和小七慢悠悠过来的时候,上房里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主子、格格,您瞧瞧 这边的卧室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零星细碎的小物件,奴婢也让她们用箱笼装好,先放在耳房里了,只等着其他地方都大致布置好,再慢慢地归置。”孙嬷嬷拧着湿漉漉的帕子,笑着将尔芙和小七引到内室里,指着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房间,恭声回禀道。 “嗯,这搬院子的事,不必急在一时。 虽说那些东西都有下面那些粗使婢女和大力婆子一块帮忙搬过来,但是要你这位管事嬷嬷亲自操持的琐碎事也不少,为了避免忙中出错,你一定要格外谨慎着。”尔芙踏着步子,环视着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点了点头,暗暗满意,却也没有忘记叮嘱两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趁机在小七的新居里,动些什么腌臜的手段。 说完,她又让诗兰留在房间里给孙嬷嬷帮忙,便领着小七去外面乘凉了。 其实说句实话,这种搬院子的事儿,还真不需要尔芙亲自坐镇,更不需要她跟在那些宫婢仆从的身后操心、忙活,她之所以牺牲睡眠时间跑过来,她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着小七一块说说话,免得小七这丫头无所事事地发呆,也免得下面那些宫婢仆从不上心,所以她只要坐在听雨斋院子里充当吉祥物,便足够了。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有孙嬷嬷和诗兰等人去忙活。 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小七的房间就彻底收拾好了,连洒扫除尘等琐碎活计,孙嬷嬷也盯着粗使婢女都干完了,不过小厨房那边的杯碟碗筷和各类食材都还锁在各种大箱子里,所以还不能开火,加之又到中午了,尔芙领着小七粗略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布置,将诗情留在听雨斋给孙嬷嬷帮忙,便领着小七回自个儿院里用膳去了。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让下面仆从婢女饿着肚子干活,连跑腿的小太监都算上,命大厨房那边将准备好的席面送过来,让这些宫婢仆从都能跟着一块乐呵乐呵。 重回四爷府 第1922章 这边二楼雅间里,尔芙和白娇随意地坐在软枕堆叠的地板上,聊着对面那间新开的妶彩坊,聊着妶彩坊的东家乌拉那拉瑞溪,那边儿诗兰也已经花大价钱将妶彩坊对外销售的各种胭脂水粉都买了一份过来。 其实这些东西,早在妶彩坊才开起来的时候,白娇就安排生面孔过去买过。 一个个珐琅彩的铜胎小盒里,或是装着姹紫嫣红的胭脂,或是装着白皙如雪的细腻脂粉,还有那种末梢镶嵌着鎏金护壳的黛笔,也就是古代版的眉笔,从这一个个精致的包装能看出来,件件皆是价格不菲,绝非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高端化妆品。 “主子,这是妶彩坊提供的贵宾帖。”诗兰半蹲在小茶桌边儿,将一个个珐琅彩铜胎小盒的盒盖打开,又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大红洒金帖子来,递到尔芙的跟前,柔声说道。 这是一张用来登记身份姓名和采购记录等等讯息的帖子,一个个娟秀的簪花小楷,整整齐齐地记录着这张帖子的主人姓甚名谁、是何背景,末页的左下角是一枚泛着金色的妶彩坊钤印,页面上还撒着清香扑鼻的百花露,做得到是精细,但是比起尔芙命白娇设计的鎏金会员卡还是差了些意思,起码就说保存方面就需要格外注意,甭管这帖子的质地比寻常纸张要坚硬多少,一杯水泼过去,绝对变成一滩浆糊。 而炫彩坊的会员卡则是根据客人的购买力,提供给以镀银、素银、鎏金、赤金等数种质地的精致卡片,大小和银行卡相差不多,右下角位置刻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的编码,再有就是卡面上的金银丝精致拉花,如同艺术品一般,却也不会将客人的名讳姓氏、身份背景等资料刻在卡面上,端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单凭这会员卡和贵宾帖的区别,便让尔芙彻底安心下来。 “看看这些货吧,我瞧着这名字好似和咱们炫彩坊的名字都相差无几呢”尔芙有些失望的将贵宾帖放在一旁,低头瞧着茶桌上放着的若干小盒子,摩挲着小盒侧面的底边位置,侧身对还靠在软垫上喝茶的白娇问道。 “确实,不过配方不大相同,也没有咱们店里独一份的花露。”白娇带着几分不在意地蹭到茶桌边儿,伸出一双如玉白皙娇嫩的手,单指挑起些许脂粉涂抹在手腕位置,将手腕凑到尔芙的跟前,让尔芙细看胭脂晕染开的颜色,轻声解释道,说完,她又和尔芙细细解释着炫彩坊的胭脂配方与对面妶彩坊出售的胭脂配方有何不同。 尔芙重新靠坐回软垫之中,稍显不快的说道“虽然你知道这里头的配方不同,你知道咱们的脂粉比起对面那家胭脂铺的用料更好些,但是来咱们店里购买这些胭脂水粉的夫人福晋却未必懂,还是要想想办法,起码不能让她们继续再挖咱们的墙角了。 我是不爱财,可是该是我的银子,我也绝对不愿意让它跑到别人的荷包里去”说完,她便专心享用起角几上摆着的果盘攒盒去了。 任何一个坐拥高位的人都不能吝啬打赏婢仆的银钱,尔芙也不能例外。 她虽然已经算是一位比较抠门的主子,但是每月打赏各处的银两就多达几百两,单靠府里每月发下来的份例银两,绝对是不够的,这也是为何如李氏等以格格身份进府伺候的女眷努力往上爬的原因之一,因为身份低微不能带嫁妆进府,份例银子低,娘家也并非是什么权贵大户,倾阖家之力都难以供养一位亲王府里伺候的格格,唯有往上爬,唯有获得协理中馈的资格,才能改变她们的尴尬处境。 乌拉那拉瑞溪是以侧福晋入府的,不但家里会送给她一份丰厚的陪嫁,内务府和四爷府亦是会出一份聘礼,但是这乌拉那拉瑞溪还是早早在外面置办这么一份产业,其野心不言而喻。 不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做嫡福晋的妾室,亦不是好妾室。 乌拉那拉瑞溪有野心,尔芙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是特别意外,只是觉得她的演技真不错,也仅仅就是如此而已,所以她只是交代白娇想办法压制对面的妶彩坊后,便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直接拉着诗兰和怜儿等人去外面逛街购物去了。 虽然住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有宫婢仆从打理,但是太过无聊的后宅生活、太过波谲云诡的勾心斗角,还是让她越来越喜欢上逛街购物的感觉,看着商家真挚不过的笑容,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叫卖,这种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画面,让难得上街一次的尔芙有种要是不在街上好好转转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自个儿的感觉,她是走过一家铺面就进一家铺面,上到珠翠首饰、下到针头线脑儿,只要是她进去过的铺面就没有空着手离开的,一会儿工夫,诗兰和怜儿身上、手上就拎满了各样的纸包匣子。 走一家、逛一家 尔芙拎着两个小小的点心匣子,脚步轻快地离开售卖苏式点心的瑞福斋,转头将点心盒子往怜儿怀里一丢,拍拍手要往前面的绸缎庄走去,一直闭口不言就负责跟着拎包付账的诗兰紧走两步,拦住了游兴未减的尔芙,轻声诉苦道“主子,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您瞧瞧,奴婢们是真腾不出手了” “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买这么多东西了,不过你看前边儿还有那么多的铺子没逛呢,要不你和怜儿辛苦跑一趟,把这些都送回到马车上,然后再过来找我”尔芙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到气氛压抑的王府后宅,稍显不舍地望着眼前一望无尽的铺面和摊位,带着几分商量语气的对着诗兰说道。 诗兰无奈,虽然很想劝自家主子抓紧回府,但是主仆有别,她也只能听命,不过她也没有丢下尔芙就和怜儿回去送东西,一来是在外面,人多且乱,自家主子身份贵重,身边儿不能没有人伺候,二来是她也怕她和怜儿这么一走,自家主子就游游逛逛不知道出溜到什么地方去,转头回来想找都没地方找去,到时候府里那些女主子还不得趁机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所以她只能满脸同情地看看已经变身成为移动货架的怜儿,将身上几样不好拿的大盒子和成匹绸缎都塞到了怜儿怀里,让怜儿自个儿将这些东西送回到马车上。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帮怜儿将身上搭着、怀里头抱着、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整理好,免得怜儿走走,这些东西都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你也不说给她找个帮闲的”尔芙瞧着晃晃荡荡地往来时路走去的怜儿,抬手指指街角蹲着晒太阳的力巴,数落着诗兰的不是,她也知道诗兰并非是不愿意找帮闲给怜儿帮忙,这些在街头巷尾闲逛做抬脚搭货活计的帮闲,很少有肯卖力气的老实人,如果只是做些小偷小摸的偷拿行径还好,就怕这些人见怜儿身单力薄的,心里生出什么坏心眼儿来,所以也只能辛苦怜儿自个儿继续做移动货架了,但是却不妨碍她说些得了便宜卖乖的风凉话。 对于尔芙这点恶趣味,诗兰只能是无奈地摊摊手,便继续跟着尔芙大采购了。 不过因为有怜儿变身移动货架的前车之鉴,这次尔芙没有再大手大脚地尽情购物,还特地从购买了数匹锦缎的绸缎庄,临时抓了个小伙计做壮丁,以免得诗兰再次变身移动货架,边走边逛的等着去马车那边儿送东西的怜儿,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沉浸在购物乐趣中的尔芙没有注意到时间,诗兰却一直注意着呢,她频频往后张望的动作,终于让尔芙想起自个儿那个一去不回头的宫女怜儿,她也没有了继续购物的心思,拉着诗兰和搬抗东西的小伙计,大步流星地往炫彩坊的方向走去。 “前边怎么回事”还不等她和诗兰等人走到炫彩坊门口,便被一群围观群众挡住了去路,她仗着自个儿模样和善的小优点,拍了拍前面一位看热闹的大婶儿,满脸堆笑的询问道。 大婶儿也是个热情爽朗的性格,吐沫横飞的回答道“不知道谁家丫头倒霉,被康三那伙儿人给盯上了,这不趁着她拐弯的空档,两个用黑布蒙着脸的小子用匕首给捅伤了,也不知道她家夫人怎么就这么放心,竟然让一个小丫头拎着价值几百两银子的贵重东西” 不等大婶儿说完,尔芙就已经脸色大变地拼命往前面挤去。 一个小丫头被人用刀子捅伤了,身上还拿着价值几百两银子的东西她相信这应该不是巧合,等到尔芙从层层围绕的人群中穿过,努力挤到最前头,这浑身上下就不可自控地哆嗦起来,眼前躺倒在血泊中的淡粉色人影,正是她院里的二等宫女怜儿。 “诗兰,快快快,快过来搭把手,赶紧送怜儿去医馆”她一边大声招呼着还在人群里努力挤过来的诗兰,一边从袖管里取出帕子,紧紧压在了怜儿腰间的伤处,同时还不忘求着旁边这些围观群众帮忙,总之是以最快的速度,七手八脚地将躺倒在血泊里的怜儿给抬了起来,脚下生风地往不远处的一家医馆赶了过去。 等到大家伙儿帮忙把浑身是血的怜儿送到医馆,得到大夫给出的肯定答复,知道怜儿没有生命危险,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忙安排诗兰给那些帮忙的围观群众送上红包感谢,这才想起一直跟在自个儿和诗兰身后的绸缎庄小伙计,对着还跟着的小伙计,轻声吩咐道“今个儿真麻烦你了,麻烦你将这些东西都送到路口停着那辆挂着琉璃灯笼做幌的褚红色马车上,再给车夫传句话,只说他家主子这儿遇到点事儿,让他赶紧把府里的大夫送到柳氏医馆来。”说完,她又将腰间荷包里塞着的一枚象征身份的玉牌交到了小伙计的手里,免得小伙计支使不动府里的车夫。 这一切都安排好,她和诗兰相扶着来到了大堂左侧的静室门口。 静室,其实也就是这时代的诊疗室。 柳氏医馆是一家传承已经有百余年的老医馆,坐诊大夫都是柳家人,医术过关,处理这种外伤,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尔芙唯一担心的就是怜儿的伤口会感染和不易复原这两点,毕竟谁也不知道伤人者用的利刃有没有生锈,更不好确定刀口有多深,正当她合计着是不是要提醒大夫缝合处理的时候,里面给柳老大夫打下手的小柳大夫就命人取来了烈酒和羊肠线等物,显然是要替怜儿的伤口消毒和缝合。 尔芙紧巴在静室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柳老大夫的动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静室里,柳老大夫动作熟练且轻巧地替怜儿用烈酒擦拭过伤口,取过用烈酒浸泡过的羊肠线和弯针,如同穿花般地将怜儿腰间的两枚刀口缝好,又拿过小柳大夫备好的黑药糊糊抚在怜儿的伤口处,最后又用烈酒浸泡过的绷带包扎好伤处,这才接过小柳大夫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污,来到了尔芙跟前。 “夫人不必太担心,老朽最擅长处理这种外伤了”柳老大夫虽然是一位满头鹤发的老人,但是精气神很好,说起话来如同打雷般轰隆隆震耳响,一双眼睛如孩童般清澈无垢,他早就注意到扒在门口不放松的尔芙了,所以出门不等尔芙发问,便已经笑着说出了结果。 尔芙不知道,柳氏医馆最擅长处理外伤,可谓是享誉京城内外,柳老大夫更是曾在军营里效过力的军医一名,就怜儿身上这点小伤,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处理好,不过这在柳老大夫看来不值一提的伤,在尔芙看来就是天大的事儿,她顾不上感谢柳老大夫的妙手回春,更是顾不上去处理自个儿身上的血污,踮脚伸头地看看怜儿的动静,见怜儿全无半点反应,忙问道“她怎么还没醒呢” “药劲儿还没有过呢,再过一个时辰就该醒了”柳老大夫笑着说道。 重回四爷府 第1923章 不过丁志胜心里也彻底松了口气,起码知道这位钦差大臣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 至于找人,这点事儿,他只需要吩咐手下人去附近寻找就是了。 丁志胜是放下了心里头的巨石,尔芙却是满腹担忧,她能看出丁志胜在找人这件事上是不用心的,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强硬,只好让随行护卫的御林军和府中护卫尽量辛苦些,跟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兵丁出去,一块去各个小渔村寻找四爷和十四爷的踪迹。 就这样度过了一整天,仍然是全无收获。 当她来到崇武城卫所的第三天,一条有些尴尬的消息传到了将军府里。 一件疑似是四爷的贴身玉佩,竟然出现在了漳州府里的当铺里。 这消息是通过淘沙居在这边儿的分号传到尔芙手里的。 之所以说是疑似,实在是因为这枚由炫彩坊京城总号玉雕大师亲手雕琢的祥云腾龙纹环佩中内环微雕的数字串码出现了些许墨痕,让其中几位阿拉伯数字有些看不清了,但是这枚玉佩又确实是四爷出行所带行李中的一样,而且据赶过来汇合尔芙的苏培盛说明,当日四爷等船出海前,这枚玉佩就佩戴在四爷盔甲内。 羊脂玉佩,本就是稀罕的东西,又是有着十分相似的数字串码。 这让尔芙心里有八成相信这枚玉佩就是四爷所佩戴的那枚,再联想到其出现的地点和时间,这种怀疑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几分,但是没有亲眼见到玉佩之前,她还是不敢肯定。 “你派人去传信吧,让淘沙居将东西送过来。”尔芙将手里的玉佩拓印放到旁边,低声吩咐道,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 她迫切地需要去外面吹吹风、醒醒脑了。 先前就曾经说过,崇武城卫所是一处沿海瓮城,经纪并不繁荣,但是也是有两条似模似样的商业街,来到这里几日,她也没有心情出去走走,现在心情烦闷不已的她,终于打算领着人去外面走走了。 旁边主院里,丁志胜听说尔芙要出去游玩,忙安排人手护卫。 不过在将军府的府门口,两列整装待发的护卫,还是被尔芙打发回去了,她很是客气地推辞道“我就是随便走走,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这城里出什么事儿了呢” “凌老弟,你贵为钦差之尊,代天巡狩,这出来进去的,可是得多加小心啊” “无妨,你别看我身边跟着的人不多,但是不管是陈福也好,还是青黛这丫头,他们都是精通武艺的高手,有他们在我跟前儿伺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了,而且这崇武城是丁大哥的治所,真要是有事,您还不是能随时派人去解救,总不能不管我吧” “那是自然,别看丁大哥这将军府不大,却是能人不少” “那就是了啊,那我就走了” “好吧,既然凌老弟都这么说了,老哥要是再拦着,非要安排人手护卫,好像就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那老弟就随意在城里转转,要是想出城,老哥再派人就是。” “如此最好了”尔芙笑着点头说道。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被奴役仆从簇拥的淡然性格,何况丁志胜安排过来的护卫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彪悍兵丁,被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围着自个儿呼呼啦啦的,那她就更是百般不自在了,现在丁志胜答应不派人保护自个儿,尔芙简直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觉,所以她第一次表现出了动作迅猛若蛟龙的行动力来。 尔芙简直是话音未落,便已经招呼着诗兰等人陪自个儿往外面走去了。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一条距离将军府不远、颇为兴旺的街道上,便迎来了这么一队满口京腔的外地游客,街边摆摊的小商贩远远望着,暗暗摇头,心里暗道这该不会是京里来的那位钦差大臣带来的纨绔公子哥吧,好好一个郎君,怎么身边跟着的都是模样清秀倩丽的姑娘呢,真是奇怪得紧。 尔芙对丁志胜说是要出去转转,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实际上却是出来散心的。 她这一路也没有往任何商铺里走,更是对身边擦肩而过的小摊视若无睹,而是一直沿着笔直地城门口缓步而行,一路寡眉哭脸,难展欢颜,直到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笑了,转身就往城里走去了。 诗兰等人,皆是瞠目结舌。 因为她们都以为尔芙是打算去城外走走,毕竟相比起到处都是高墙狭巷的城里,还是城外一览无余的树影湖色,更加容易让人心情放松些。 而就在她们满心不解的时候,尔芙已经一路朝前地奔着不远处的一处茶楼走去了。 尔芙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往城里茶楼走去呢 答案,太明显了。 因为就在她打算顺着城门一侧出城的时候,她竟然在对面排队进城的人群里,发现了鹤立鸡群的十四爷了,而发现了十四爷后,她也是毫无意外地发现了身量稍矮些的四爷童鞋了,既然都已经发现了这失踪两兄弟的身影了,她心底的那些烦闷和不安,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为何还要辛苦自个儿往城外去溜达一圈呢 回城的路,尔芙走得那叫一个欢快,脚步轻松地简直能够跳起来了。 她一马当先地走在诗兰等人前头,满脸是笑地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里,连上前招呼的跑堂伙计都没顾得上搭理一句,便已经对着身后跟着的陈福招招手,低声交代他快去城门口守着,免得错过了四爷和十四爷的行踪。 之所以没有去做那个第一个找到四爷和十四爷的人,实在是她怕自个儿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在城门口闹出太大动静来,引起其他有心人的注意。 而陈福就不同了。 虽然他是太监,但是到底是个爷们,又是经年修炼的老仆,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瘫本领,总不能如同自个儿似的一见到四爷就不顾身份地冲过去吧。 再说,她也怕四爷这般狼狈见到自个儿会尴尬 尔芙会如此安排,那也是因为她见到了四爷,也知道四爷活蹦乱跳,并不像身有不适的模样,心里有底了,不然她哪里会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一壶馨香扑鼻的碧螺春,两盘并不美味的干果小食。 她就这样诡异地嘴角微扬地坐在窗边儿,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有一搭无一搭地往嘴里丢着已经返潮的花生米,等着陈福领着四爷和十四爷过来。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随着最初找到人的那种欢喜和欣慰的情绪散去,尔芙又不忍不住担心起来了,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些言情狗血剧里的失忆环节,尤其是四爷明明并没有被旁人挟制,却一直没有找到官府表明身份,愣是让朝中康熙帝急不可支地将自个儿派出来,这让她不自觉地去怀疑这两位会不会是失忆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穿成那副模样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得就要坐不住的时候,已经洗漱一新的四爷和十四爷在陈福的陪同下找过来了。 一直坐在窗边位置,眼巴巴往楼下望着的尔芙,瞧着由远及近的四爷,眼圈红了。 “傻瓜”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瞬间崩堤了。 而诗兰等一直摸不到头脑的宫婢仆从,也瞠目结舌地瞪大了双眼。 “你还好吧”尔芙有些不敢靠近地低声问道。 四爷闻言,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点都不顾及两人还都穿着男装的尴尬,一把就将尔芙揽进了怀里,他连连揉搓着尔芙的后背,似乎是在宽慰尔芙,也似乎是在表达自个儿的相思之情,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答道“都好,一切都好,见到你就更好了” “四哥,这边上还有人呢”四爷和尔芙不觉得尴尬,旁边围观群众中的老十四就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瞟了,加之旁边那些诡异的眼神太过锐利,他又是不甘寂寞的跳脱性格,所以他直就凑到了相拥低语的二人跟前儿,有些破坏气氛的提醒道。 对此,四爷丢给他的是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则有些羞臊尴尬地低下了头,同时动作利落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低声道“好就好,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就给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去找伙计换个雅间去。 要知道,当时她为了能够更快看到四爷才选择坐在二楼窗边散台的,但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大厅里的散桌就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可不得抓紧示意诗兰去安排。 不过还不等诗兰动地方,陈福就已经躬身将尔芙等人让到了旁边的雅间里。 一个好奴仆就该是急主子之所急的,他能够坐稳四爷府大太监的宝座,不单单是他高出苏培盛等人一截的年岁,更是因为他的细心和体贴。 走在楼下时,陈福就已经注意到了尔芙坐在窗边位置,楼上那一览无余的摆设,再想想自家主子拉着自个儿问长问短的模样,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早在尔芙和四爷抱在一块的时候,便安排小伙计去准备合适的雅间了。 这是一处不太大的茶楼,有雅间,却并不是那种有窗有门的单独房间。 两尊六扇屏风,将二楼一角和大厅散座区分开来,虽然不甚隔音,但是却到底是能阻挡住那些好奇者探寻的小眼神儿了,尔芙、四爷和十四爷分开宾主落座,待小伙计将茶水点心都摆好离开,诗兰等人就溜溜儿地退到外面候着去了。 而尔芙也很好地整理好了情绪,起码是止住了哭腔了。 她拧着帕子,轻轻沾着泛红的眼角,低声问道“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我有多害怕,我为了能够来这里找你,我都成了朝里有名的泼妇了,连乾清宫都闯进去了” “我也想很快给你报平安的,但是我和老十四回到城里的时候,你这位钦差都到杭州府了。”四爷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揶揄,总之态度很是诡异的出声解释道。 “是啊,四嫂,我和四哥这回是遭了大难了 您是不知道,我们落海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人发现,船又太高,我们在海里呼喊求救,船上的兵丁和水手,根本就没有听见,没办法,我们只能强撑着力气游,等到上岸的时候,我和四哥都彻底脱力了,在荒滩上躺了足足两天,这才算缓过一口气来,但是还是染上了风寒,幸亏有好心人相救,不然怕是我们就要在海边等着喂鱼了 再然后,那就更倒霉了。 我们当时是穿着一身戎装落海的,救起我们的好心人虽然分辨不住我们那身甲胄和普通兵将的区别,但是也能瞧出我们不是一般的小兵,所以待我们病愈以后,便把我们送到了附近的县镇上,四嫂你能想到么,我们竟然在衙门口瞧见了我九哥跟前儿的一个管事。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能想个办法脱身,然后就改头换面地躲起来了。 再然后,我们总算体力恢复,想着要实在没有办法就唯有靠自个儿找回到兵营去,就在我们想要动身的时候,便听说京中派来钦差搜寻我们的消息,还得知了来人是您的阿玛钮祜禄凌柱大人,我们以为就要能松口气的时候,您这位冒名顶替的钦差就离开了漳州府,我们没办法就这么一路追。 为了不饿肚子,为了找到您,四哥和我身上那点值钱的玩意儿都当了。”老十四算是瞧出来了,自家这位四哥一定不懂得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这道理,指望着自家这位四哥卖委屈、装可怜,一定比晴天霹雳还要难,所以他不等四爷仔细解释就已经抢答道。 果然,四爷是没打算将自个儿这一路的艰辛告诉尔芙。 不等老十四话音落地,四爷那锐利如刀的小眼神就已经冲着老十四丢过去了,他绝不会想到,他这位四哥都已经惦记着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弄哑他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尔芙那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就又一次落下来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24章 小乌拉那拉氏格格进府已久,却仍然地位尴尬,无宠无子,也是够废物了。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 重回四爷府 第1925章 这一刻,尔芙无比感慨。 这也就是她贵为嫡福晋、一府之女主人,不然要是有人来搜自个儿的院子,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栽赃陷害,便直接能栽给她个不修妇德、荒唐肆意的罪名。 想到这里,她无语地砸了砸嘴儿,亏得这些人还好意思找自个儿告刁状、诉委屈越想越气的尔芙挥手示意小太监将这些脏东西拿远些,冷笑两声“看来是本福晋的好性子,让你们忘了规矩二字怎么写,也忘了何为礼义廉耻了。 瞧瞧,瞧瞧,好好瞧瞧,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们也别诉委屈了,该是谁的东西就自个儿出来认认吧,还非要放在这里给本福晋添堵么”说完,尔芙就直接一招手,将还跪在地上的诗兰等人招呼到了跟前儿,为了这些个没脸没皮的刁奴恶仆折腾自个儿的近身婢仆,她还没有那么糊涂。 她也没有忘记观察那些玩意儿的主人都是谁。 这些个连规矩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可不敢用了。 少时片刻,几个婢仆就遮遮掩掩地凑上前来,磨磨蹭蹭地挪着小碎步,越走越慢,伸手捡拾东西的动作,倒是敏捷,然后又齐齐都退回到人群里,一副围观群众的做派,看得尔芙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一群掩耳盗铃的蠢货。 “本福晋丢的金币找到了么”尔芙不忍再看这些老脸羞红的人,扭头问道。 诗兰忙上前,恭声答道“奴婢无能,未曾找到。” “左右也是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也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本福晋丢了东西,你去旁边偏院找管事嬷嬷多要些人手,先搜咱们院里,找不到就去园子里找,园子里要是还没有,那就挨个空院子搜,搜完空院子,还是找不到,那东西跨院、静思居、听风楼、听雨斋这些地方就挨着个的找,本福晋就不信这上千金币能消失得这么彻底了”尔芙闻言,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笑着摇摇头,冷声吩咐道。 她本意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东西就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现在么也就不在乎了。 事实证明,这偷东西的小贼真聪明。 尔芙丢失的这些金币就藏在后花园的池塘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皮包着,用细麻线吊在池塘里,要不是搜查的人仔细,还真发现不了藏在池塘边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石缝里的细麻线。 泛着细雾的莲池旁,湿漉漉的包袱里,被池水泡得冰凉的金币 得到信儿就直接领着诗兰等人过来的尔芙瞧着这些金币,咧着嘴儿笑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让管事嬷嬷查查咱们院里的进出记档,我就不信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币藏到这后花园里来。” 说完,尔芙就让诗兰抱着这些湿漉漉的金币,回到了正院。 她这前脚回到正院,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顺顺气儿,后院其他得到消息的女眷就一副关心不已的样子凑了过来,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这些幸灾乐祸的情敌,她瞧着这些打着关心旗号过来看好戏的情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闷。 “玉洁,你去帮帮诗兰,早些将这件事搞定,咱们也好早些歇着。”不过该办的事儿,总还是要办的,尔芙揉着有些发涩发胀的眉心,扭头吩咐道,这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来,还真是一点不让人消停。 安排好这些,尔芙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抬手取下鬓边簪戴着的两支花簪,满脸疲惫地摇摇手,连洗漱都没有洗漱,便这样披头散发地直接躺到炕上休息去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吃了些点心,问问诗兰昨个儿晚上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交代玉洁将那些违规逾制、私藏禁物的宫婢仆从交到管事嬷嬷那里处置,就领着早早来府里候着的廖神医和毓秀姑姑进宫去见德妃娘娘了。 时隔两天,再次进宫的尔芙满脸堆笑地站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廖神医做着引荐“廖大夫是济世堂的坐馆大夫,最善妇科,且人品可靠,还请娘娘放心。” 说完,她就对着廖神医招招手,示意廖神医上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的脸上瞧不出喜怒,但是熟悉德妃娘娘的毓秀姑姑还是从一些微不可查的细节里发现了些问题,她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步子,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偷偷扯了扯尔芙的袖摆。 尔芙也不是傻瓜,她开始还有些犯懵,不过见德妃娘娘迟迟不提看诊问脉之事,便也就反应了过来,对着廖神医使完眼色,找个由头,说是要去佟佳贵妃那里坐坐,领着在殿外候着的诗兰就直接出了永和宫,她望着身后徐徐关起的宫门,浑身颤抖地扶住了诗兰的肩膀,叹气道“我好似办错事了” “主子,您这是何意”诗兰并没有跟进殿里伺候,满脸不解的轻声问道。 尔芙将之前宫里来的传话太监所传之事和诗兰简单说说,摇头叹道“娘娘看似和煦,实则是个要强到骨子里的人,她许是从未想过这事要我掺和一手,连毓秀姑姑都不想麻烦,不然那天我进宫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了,但是传话太监是直接找到我头上的,我也就没有多想,领着廖神医就进了宫,刚刚娘娘却迟迟不肯让廖神医替她看诊,怕是在防备我。” 说完,她就慢慢踱着步子,往景仁宫的方向走去。 这宫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敢在永和宫门口多作停留,不然不等她出宫,怕是就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荒腔走板的闲话来,但是她不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这浑身的颤抖就止不住,好在诗兰机灵,半搀半扶地做着尔芙的拐棍,倒是没有让尔芙在宫道上出丑,一直等到尔芙将心里话说完、恢复平静,这才不动声色地退到旁边儿,轻声劝道“依奴婢看,其实主子也不必太担心,毓秀姑姑还留在娘娘那儿,必会为您解释。” “你想错了,我不是怕娘娘误会我,我是担心廖神医的安全。”尔芙摇头道。 “主子,您实在是太多虑了。 廖神医医术高超,如果不是他祖上有遗训,不准子孙后代考进太医院侍奉,这会儿也不会留在济世堂里坐馆了,他又不是那些恐有虚名的庸医,即便是未必能够立时三刻治好娘娘的病,却也不会胡乱开方。 再说他也明白这宫里娘娘身份尊贵,没有万全把握,一定会以小心谨慎为本的。”诗兰并未能够理解尔芙心里的担忧,笑着劝道。 说完,她还不忘环视左右,生怕别人听见她主仆二人的私语,引出乱七八糟的传言来,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尔芙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怕廖神医的医术太高。 这宫里太医不可能各个都是酒囊饭袋,看不出娘娘的身体有何不妥,但是为何这些太医齐齐称娘娘身体无碍,如果不是有人出面干预,就是宫里这些太医看出来不敢说,为何不敢说,无非是担心性命不保,但是现在廖神医稀里糊涂地撞进来了,一旦廖神医捅破这层窗户纸,你说廖神医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主子的意思是德妃娘娘会要了廖神医的性命,应该不会吧,娘娘素来宽和”诗兰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驳道。 对此,尔芙无语地摇摇头,她抬手摸着朱红色的宫墙,幽幽道“这紫禁城看似富丽堂皇、磅礴大气,但是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里都掺杂着血泪呢,能够在这里立足不倒的女人,你指望着她们心慈手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素来宽和的德妃娘娘,宽和不过是她通往成功的腰牌罢了。” “那廖神医的事儿,咱们就不管了”诗兰虽然不愿意相信德妃娘娘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却也不相信尔芙是在故意抹黑德妃娘娘,所以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直接选择了相信自家主子,想到还留在永和宫里的廖神医,她满脸担忧的问道。 “管,怎么管 我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暗示,又有毓秀在旁协助,现在咱们就只能盼着廖神医足够聪明了,只要他不炫技,应该能糊弄过去,毕竟廖神医是我带进宫里的人,娘娘总是要顾忌几分的,不然她不就是将短处送到我手里来了么”对此,尔芙也想明白了,她抬手拂过鬓边簪戴着的凤首衔珠步摇,如祈祷平安般地抬眸望天道。 说完,她勉强自个儿笑笑,迈步往景仁宫走去。 既然进宫了,总要给佟佳贵妃那边传句话,这是佟佳贵妃第一次求自个儿办事,甭管她能否办成,也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 比如,此时去景仁宫坐坐。 今个儿,景仁宫里的佟佳贵妃有些魂不守舍,早起就听内务府那班宫人传信说是四福晋钮祜禄氏递牌子进宫了,这会儿还不见四福晋过来,她还真是有些不安和担心呢,同为女人,同为爱新觉罗氏的媳妇,她明白她对尔芙的要求是多强人所难,但是同为佟佳氏出来的姑娘,她又是佟佳氏的姑姑,佟佳氏求到她跟前儿,她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佟佳氏落寞地过完一生吧 想到这里,素来乐天安命的佟佳贵妃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 “娘娘,您就别烦心了,事儿都已经出了,便是四福晋那边不高兴,又能如何。 再说有您在中间作保牵线,这事儿对四福晋来说,亦是一件好事。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佟佳氏侧福晋都是咱们佟佳氏出来的姑娘,咱们佟佳氏可是当今皇上的母族,这样一位侧福晋心甘情愿地投靠她四福晋,一切以四福晋马首是瞻,估计四福晋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旁边小心伺候的掌事宫女若兰瞧着自家娘娘这副心神难安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忙压低声音地劝道,连带着有些迁怒起四福晋和那位突然跑来为难自家娘娘的佟佳侧福晋了。 如果不是那个佟佳侧福晋不安分,惹出麻烦,还端着家族大义说事儿,贵为六宫之首、地位超然的自家娘娘,又何必去找四福晋说软话,这四福晋亦是,自个儿府里的妾室都管不好,还好意思和自家娘娘端架子,是同意,还是同意,她也总该早些传个信来吧不过她也是替自家娘娘委屈,并不是真的怨恨上了尔芙和佟佳氏,不然她早就劝着自家娘娘去漱芳斋那边听戏,不管这四爷府里的乱子了。 想想自家娘娘,亦是可怜 外人只看见自家娘娘尊贵超然,谁又瞧见自家娘娘的委屈了,凭自家娘娘的家世,这四九城里的官宦宗亲府,还不是随着她挑选,嫁到谁府里,亦是正妻之尊,但是佟佳氏为了保证阖族利益,愣是将自家娘娘送进了宫里来,还妄想着族里出第三位皇后,而康熙帝是很偏袒提携母族,却也不是个傻瓜,最终自家娘娘就成为了牺牲品。 这些年自家娘娘瞧着其他诸妃协理六宫,反倒是自家娘娘这个贵妃闲暇恣意,听曲看戏,乐享自在,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娘娘就是个空壳子罢了。 没有子嗣传承,没有权利在手,如果不是皇上还算仁慈,时不常来景仁宫里坐坐,让那些跟红踩白的势力奴才不敢欺辱自家娘娘,自家娘娘这位贵妃就真的太可怜了,想到这里,若兰看向佟佳贵妃的眼神就更显怜悯和同情,伺候得越发恭顺。 只是若兰流露出的怜悯和心疼太明显,反倒是弄得佟佳贵妃更不自在了。 佟佳贵妃敛了敛身上象征着贵妃地位的明黄色绣凤纹旗装,抬手拂过凤钿一侧的凤首衔珠步摇,她勉强笑笑,柔声道“别为了替本宫抱不平,便连点规矩都不顾了,四福晋是亲王福晋,四侧福晋亦是亲王府的侧福晋,你一个小宫女,竟然连主仆规矩都忘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别怪本宫不管你。” 说完,她就抬手在若兰的腰间,轻轻拧了一把,算是个小小的教训吧。 重回四爷府 第1926章 第1926章 他虽说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却也不能掺和进四爷府的家务事,只得将太子妃送的礼物送到正院门口,交由尔芙身边的近身婢女诗兰转交,又委婉地表示了自家主子太子妃的歉意,连诗兰塞给他的红包都没敢收,更甭提等待尔芙命人送出来的回礼了,直接就转身回去给太子妃复命了。 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去过,听着诗兰说起赵喜从来到走的全过程,看着眼前绣着富贵平安的绣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让人将这东西好生收起来吧,你记得以后给太子妃补上这份回礼就是,可千万别让人挑出咱们的不对来。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了,你们没事就散了吧。”说完这话,她也不等诗兰回答,转头就往内室里走去。 做戏做全套,虽然她很想立时三刻就找来巧手工匠,将这幅栩栩如生的富贵平安图装裱起来,好好欣赏欣赏,可是为了不让正院那些其他人安插过来的探子,瞧出不对劲的地方来,还是忍着那丝丝好奇,故作乏味地摆摆手就算了。 回到上房内室里,左右旁边都没有了外人,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左肩胛的伤处,为了这出戏,她真是牺牲颇大,四爷为了这出戏的逼真程度,在前前后后摔碎了堂屋摆着的那些普通瓷器后,还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而她左肩胛处的伤势,就是在那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四爷踢倒的官帽椅靠背探出头的位置上,不是四爷下重手,实在是赶巧了。 她为了不让四爷担心她的伤势,忍着肩胛处的疼痛,配合着四爷把这出戏演完,本想着缓缓就没事了,却没想到躺了这一会儿,反倒是更疼了。 “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让四爷陪我去前门外好好玩玩。”越想越觉得赔本的尔芙咬牙切齿地嘟哝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唤进了诗兰,让她过来替自个儿擦点药油,以缓和肩胛处的疼痛。 这脱了外袍和里衣,诗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尔芙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吓到你了,别怕,快擦药吧。” “那主子您稍微忍忍,您背后这块都已经淤血了,要是不将这淤血揉散了,怕是明个儿就要更难过了,不如还是让白芷姑娘过来替您好好看看吧。”诗兰瞧着尔芙肩胛处的青紫,很是心疼地抿了抿嘴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拿过旁边放着的药瓶,小心倒了些药酒出来在手心里焐热了,轻轻敷在尔芙的肩头,却没有着急下手揉捏,而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也好,那你去叫吧。”尔芙侧身躺在床上,苦着脸吩咐道。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个儿受伤的事情,不过白芷也算不得外人,加之她也怕诗兰下手没轻重,回头反倒伤上加伤,平白让前院办大事的四爷担心,所以便也就准了诗兰的建议。 白芷医术高明,不弱于任何大夫。 她不过打眼儿一瞧,便已经瞧出尔芙肩胛处的伤是撞伤了,而且还撞得不轻,她替尔芙上好跌打损伤的药油,又开了内服调理的药方子,轻声交代道:“主子肩上的伤,虽说没有伤到骨头,却也是撞得不轻,怕是这几日都会影响主子您左臂的活动,所以您千万忍忍,尽量不要动左臂。” 尔芙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你跟着诗兰去旁边的私库看着抓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再让赵德柱安排人出去采买。”说完话,她便很是灵活地用右手将半敞着的衣襟敛好,坐正了身子,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蜜水抿了口,半倚着迎背靠枕,虽说脸上的苦涩不减,却多了几分从容。 她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她现下是失宠状态,必然要想办法让四爷心疼自个儿,她要是非摆着架子不肯服软,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毕竟这府里头的女人都是依仗着四爷的脸面过活,谁也甭想跳出这个圈去,如她,亦不会例外,哪怕是她不为了自个儿,还总要为了自个儿的孩子做打算,所以她也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还交代诗兰去后头吩咐小厨房,让小生子准备几道清热去火的小菜,借着自个儿的名头送去前院书房,也趁机给弘轩那孩子送个口信过去。 这也是府里头女人想要讨好四爷的老套路。 以往她不屑做,现在却也是顾不得了,谁让她堂堂福晋都被四爷禁足了呢,为了尽快拿回自个儿的掌家之权,不好好表现表现自个儿对四爷的关心,那怎么能对得起自个儿和孩子们呢,这府里头伺候的婢仆,多是些跟红踩白之辈,她可不能自个儿这边遭罪,还让小七和弘轩在外面跟着担心。 如此,她这番真真假假地做派,反倒让其他女眷都看不懂了。 本来还想着趁机就要踩尔芙一脚的李氏,也忙着收回了伸出来的手,担心无端惹上麻烦,不过她也并不是如此甘心地让尔芙在正院过自在日子,她先是对尔芙不满的佟佳氏说了说自个儿的计划,又找了在府里如透明人般过日子似的陆格格,出言挑唆,最后由先佟佳氏一步进府的李荷茱李氏出面,一块去找到前院书房里苦着脸处理政务的四爷,替尔芙求情。 李氏鼓动众女去前院书房见四爷,说是去求情,实则就是故意趁机说些容易惹四爷不高兴的话,让四爷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尔芙放出来罢了。 其他众女也不是傻子,不过却还是顺着李氏的意思来了。 至于为什么,无外乎是因为尔芙现在坐在嫡福晋的位子上,于府中众女就如同是压在孙猴子身上的五指山般,其他所有女人都无时无刻地不想将她推倒,现在好不容易由四爷亲手弄出了小豁口,她们还不趁机凑过去踩两脚,那就真对不起自个儿了。 不过这些人中,也仍然有人例外。 比如住在无双阁里的那位李荷茱李侧福晋,她虽然初时被大李氏说得有些心动,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将心底那点小野心给掐灭了。 因为说到底她就是个外族人,哪怕是扳倒了尔芙,这嫡福晋的位子轮到谁,也绝对轮不到她的头上,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冷静了,何况尔芙待她很是亲厚,不但不曾苛待过她,甚至还多次教导她要如何照养小阿哥,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没有要和府中众女唱反调的意思,所以当大李氏稍后过来请她一块去前院的时候,她便直接借口身体微恙推辞了。 大李氏见她知情识趣,便也就由着她了。 离开无双阁的时候,大李氏还在和身边伺候的宫女调侃,嘲笑李荷茱不过是在自作聪明而已,因为尔芙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货儿,压根都不会明白李荷茱明哲保身的做法,也不会明白李荷茱这般做是为了她尔芙好,兴许还会记恨上李荷茱这个好心人,所以李荷茱这人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货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氏可谓是志得意满地和其他众女来到了前院书房,只可惜她们却是白跑一趟,因为四爷才回到前院没一会儿就领着人去宫里头了,这让失望之极的李氏很不痛快,她客气地笑着送走了各院众女,又伺候着佟佳氏歇下,这才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愤愤不平地喝了口,说道:“这次真是便宜她了,平白折腾了各院主子一趟,要想再让这些女人跑一趟前院,怕是难喽。” 旁边伺候茶水的宫女瞧着李氏不高兴,忙劝说道:“主子,您何必如此操劳呢,这嫡福晋那边都已经被禁足了,便是您再怎么劳心费力,也不可能让主子爷更责罚于嫡福晋,即便就算是您做成了这事,最终便宜地都是旁边院里住着的那位佟佳氏侧福晋,依奴婢看,那位佟佳氏侧福晋怕是还不如嫡福晋好处些,毕竟嫡福晋再是得宠的话,也不会耍心机,可是奴婢瞧那位佟佳氏侧福晋,那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翻版!” “你懂什么?”大李氏不待宫女说完,便已经出言反驳。 她何尝不知道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一般无二,可是有一点是佟佳氏比不上乌拉那拉氏,亦是比不上尔芙的,那就是佟佳氏没有子嗣绕膝,而且她也能看出四爷看似待佟佳氏不薄,实则不过是为了安抚佟佳氏身后的母族,这样无子、又不得四爷看重的侧福晋是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只要佟佳氏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便需要拉拢她这个府中的老人儿,她现在也不求旁的,顺顺当当地等到弘昀弱冠,再行婚配,到时候就算是四爷不看重弘昀,也必然为其请封,她这个生母就可以顺情顺礼地更进一步,有子有女,又有过去的情分在,即便是再有新人进门,也不会影响到她在府里的地位。 不过她也不会将这话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人儿了,可是几番错手被四爷厌恶的她,还是不敢全然相信她们了,该交代她们办的事是照常交代,却也不会再将心里话说出去,有些事,她自个儿心里有数就是,左右她是绝对不会再主动跳出去和尔芙对着干了,做个笑看鹬蚌相争的渔翁挺好的。 旁边伺候的穗儿见大李氏不爱听自个儿说的话,便也就不再言语,她规规矩矩地换了杯新茶上来,又将李氏爱吃的小吃食都摆在李氏身边的角几上,正要蹑手蹑脚地推到旁边伺候的时候,便听得耳边响起了李氏的吩咐,“你稍后去趟东小院给佟佳福晋提个醒,让她可千万不要急功冒进地去抢掌家之权,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四爷将掌家之权交给毓秀姑姑,那就是为了嫡福晋,她要是这会儿着急冒头,那怕是就真要招惹四爷不高兴啦,不过你去提醒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你自个儿想个由头解释,最好能让她将你当做心腹培养,我说的这话,你明白吧?” “奴婢明白,奴婢等明个儿轮休的时候就过去。” 李氏也说不上是不是自个儿说得不够明白,还是这穗儿真是愚蠢透顶,竟然还想着等明个儿再过去提醒,不禁脸色森冷地厉声呵斥道:“我让你稍后就过去,你是听不懂么? 今个儿晚上可就轮到四爷要去佟佳氏房中休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怕她会忍不住着急说起这件事,一旦她把话说了,你再跑过去提醒,那又有什么用,一旦她彻底得罪了四爷,便是她身后有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做靠山,可是也保不住她,没有哪个家族会为了区区外嫁女就和一个备受圣宠的皇子作对,大不了就是想法子再塞进个新人罢了。”说完,她便满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穗儿轰出了上房。 这边,大李氏将穗儿轰出门,那边穗儿就直接去了东小院。 穗儿这丫头是大李氏身边心思最活络的丫头,当初她为了保住自个儿大宫女的尊荣,投靠小李氏,后来小李氏倒了霉,她转头将这盆污水就泼到了琉璃的头上,自个儿则成了侠肝义胆的忠仆,彻底将东小院里里外外伺候的宫女都压制住了,成为了大李氏跟前的第一人,她若是不足够聪明,也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却屡屡犯错,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改换门庭了。 有时候,背叛这种事,做过一次以后,便会习惯第二次。 只不过她知道佟佳氏身边不缺仆从婢女,更不会接受一个有主宫女的投诚,因为这就是个讲究一仆不侍二主的时代,所以穗儿屡屡犯错,不过就是想让李氏将自个儿轰出去,而她在被轰出去前就被李氏暗示着去讨好佟佳氏,她才不会将这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那她不就成了随风倒的墙头草了。 可惜大李氏防范了身边人,也没有想到她以为最忠心的婢女,已经想要另寻靠山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27章 第1927章 别看孔老四并不懂医术,但是却能够治好茉雅琦。 虽说他不过给茉雅琦行过两次针,借口祖传秘方给茉雅琦吃过两份淡褐色的药末,却是比之前几位太医共同诊治的那些日子,更有成效,因为当初给茉雅琦服下药的人,本就是李氏,孔老四又是李氏安排进府的,对症下药,自是要比摸着石头过河的几位太医,有太多优势,不然也不会轻易骗过四爷的法眼,相信孔老四是个隐于民间的医道圣手。 其实说到底就是李氏为除掉尔芙太急切了些,不但想要借孔老四那张俊朗秀气的模样污蔑尔芙的名节,不求四爷会真正相信,却希望能借外界的舆论来毁掉她,除此之外,李氏甚至还想要将茉雅琦中/毒的事,也一股脑儿地扣在尔芙的头上,以除后患,免得事后有人将此事再翻出来,牵扯到她李氏身上。 正因为如此,茉雅琦的身子已经好转,虽说她还不能如同普通人那样跑跑跳跳地行动自如,却是能勉强下床了,尤其她现在激愤之下,更是早就忘记自个儿的双腿孱弱无力这点小事了。 她揪住孔老四,无非是她不想骗子这样轻易地离开。 “额娘,如他这般胆大妄为的骗徒,怎可轻易放其离去,必定要求了阿玛做主,将此贼子押送大理寺治罪。”茉雅琦出面阻拦,大力婆子自是不敢再拖拽着孔老四往外走,哪怕孔老四挣扎着想要往外走,亦是不成了,她哭丧着脸,声带哽咽地咬牙说道,她就说她的身体为何一直没有起色,这样的骗子都能混到府里来给自个儿诊治,她如何还有指望呢! 李氏既是无奈茉雅琦坏自个儿的好事,又是暗恨孔老四的不配合,要不是孔老四一个劲儿的挣扎,大力婆子早就顺顺当当地将人拖出去了,哪里还能等到茉雅琦下床来干涉,可惜她面上却是不得不同样满脸恼恨地附和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千千万万不要太嫉妒,太医之前也交代过你,要你尽量保持平常心,为了这儿,你阿玛还特地命花房培育各种珍稀花卉给你赏玩,你可不能为这么个胆大妄为的骗子就气坏了自个儿身体,至于这骗子的事,自有你阿玛为你做主。”说完,她就忙对着还抓着孔老四胳膊不敢撒手两个大力婆子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快些将孔老四拖出去,免得留在这里碍茉雅琦的眼。 只可惜茉雅琦从未听过她的话,起码在李氏的记忆里是这样,这次亦是如此,卧床将养数月的茉雅琦性格越发偏激,尤其是在冯家宁可得罪四爷都要退婚的事情发生以后,她更是觉得旁人看她一眼都是充满了讥讽之色,现在又出现神医是骗子这种事,她深觉得是因为她太过仁和,这些人才敢于一次次挑衅她这位亲王格格,哪里肯轻易放过孔老四之流,她抓着孔老四衣襟的手不放松,扭头看着苦笑着劝说的李氏,咬牙问道:“额娘,这骗子骗的人是您、是阿玛、是府中所有的主子不假,可是受害人只有我,难道我连质问她几句的权利都没有么!” 即便是李氏早就没有耐心,这会儿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哄茉雅琦高兴,“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额娘还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再说你和他这么个骗子计较,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还是让管事嬷嬷问话好了,终归等有了结果,管事嬷嬷那边也会报上来的,你还担心这口气出不了么!” 可是她眼底的不耐烦是瞒不住茉雅琦的,茉雅琦笑着放开手,神情淡然地看着李氏,身子却一直倚着门站着,拦着大力婆子和孔老四的去路,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冷声说道:“作为这件事里的唯一受害人,我想我是最有资格看着这个骗子受审的人吧,如果额娘真怕我气坏了身子,便更该让我亲眼看着他倒霉才对,不然我这口闷气如此发泄地出来呢!” 说完,她也不等李氏同意,便直接扭头叫过四爷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桂香桂嬷嬷,低声吩咐她去正院那边,一来求福晋做主,二来则是请掌刑嬷嬷过来亲自问话。 桂嬷嬷是茉雅琦唯一能指挥动的婢仆,却也是四爷特地安排在她身边的耳目,一来是为了监督静思居上下婢仆,担心府中那些跟红踩白的下人苛待抱病在床的茉雅琦,二来是监督茉雅琦,免得茉雅琦冲动之下,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之前她就一直守在茉雅琦的身边伺候着,不过因为没有茉雅琦的吩咐,才并没有上前,现在有茉雅琦的吩咐在,她自然不会将李氏放在眼里,因为打从她被四爷安排到静思居来伺候以后,她的主子就只有茉雅琦和四爷二人,她对着茉雅琦恭声应是,根本不在意李氏的种种借口,直接对着李氏颔首一礼,便干脆地退出了上房,按照茉雅琦的吩咐下去安排了。 少时片刻,这些日子被禁足的尔芙就安排了毓秀姑姑过来,和毓秀姑姑一块过来的,还有掌刑嬷嬷秦嬷嬷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二人,不过能从三人所站立的位置看出来,一切都是以毓秀姑姑为主,而另外二人就是过来充当个见证人而已。 此时,李氏再想将孔老四赶出四爷府,却是已经不能,她只能期盼孔老四聪明些,不要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秘密都暴露出来,毕竟只要孔老四一口咬死自个儿就是手握家传秘方的神医,任谁也不能说出不是来,因为她看过尔芙送过来的调查结果,并没有记录孔老四祖上是做些什么营生的,毕竟孔老四是被人卖到小倌馆的,除非他自个儿作死,将自个儿的出身来历都说出来,不然根本没人能查出来。 事实证明,一个能在欢场里如鱼得水的人,绝对不是傻子。 茉雅琦和李氏纠缠的那短短时间里,虽然李氏心急如焚,他却是已经冷静下来,虽然眼底还零星慌乱闪过,面上却已平静如初,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咬死自个儿神医的名头不吐口了,这让李氏也有了些许安定,尤其是当毓秀姑姑到来之后,她更是不敢流露出分毫不安,生恐毓秀姑姑会察觉出她不对劲的地方,将孔老四的来历掀个底掉,将她也牵扯到其中。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个儿慈母的身份,一双眼睛都如同长在了茉雅琦的身上一般,连端茶递水这种小事都包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好像这房间里就没有孔老四这么个人似的,只可惜她却忘记了她往常的做派,她如此关切茉雅琦的举动,也唯有是当着四爷面的时候,她现在这般反应,才会更显反常,连茉雅琦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何况是老谋深算的毓秀姑姑呢! 而现下毓秀姑姑之所以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无非是因为搞不懂李氏的目的,不想平白招惹事端,给她身后的主子尔芙惹来不必要麻烦罢了。 另一头,静思居上房下首跪着的孔老四巧舌如簧,即便是已经被毓秀姑姑揭穿老底,却仍然坚持称自个儿不过是因为家族落魄,又惨遭奸人欺骗,这才会流落到小倌馆,靠卖笑为生,但是他确实是手握祖传秘方的一名医者,也许算不得是神医,却绝非欺世盗名之辈,更谈不上是什么胆大妄为的骗子,不然也不可能治好茉雅琦的身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抬手指了指端坐在李氏身侧的茉雅琦,如同是蒙冤受辱的被害人般,语气中充满了义愤难填的拍着胸脯子,嘶声说道:“若是小人真是欺世盗名、胆大妄为的骗子,贵府的二格格如何能行动自如,如何能揪着小人这个救命恩人的衣领子发飙,小人是出身卑贱,也曾在腌臜地方讨生活,可小人亦是俯仰无愧于心,也许小人受邀来此地为贵府二格格看诊是一次冒险,也并非出于医者仁心,但是却并非心存不良,不过是想要攀上雍亲王这棵大树,在京中讨口饭吃,却不想竟然因为小人不愿意再对外人提起过去的不堪,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得不说,孔老四是个好演员。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虽说算不上是振聋发聩,却也是说得入情入理,起码并未引起毓秀姑姑的怀疑,相反还说得毓秀姑姑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毓秀姑姑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主儿,她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相信了孔老四,而是追问起了孔老四手上秘方,因为她觉得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孔老四一个欢场中人,又经常出入赌坊、戏园子这种耗费颇大的娱乐场所,若是他手里头掌握着如此珍贵的药方,怕是早就已经想办法换银子去赌场耍玩了,哪里能留到今天…… 对此,孔老四也有一番说辞,无非就是电视剧中最常见的狗血剧情,比如打碎了身边唯一一件祖传的破盒子、撕破了从小穿着的那件旧衣裳之类的东西,总之就是偶然之间从贴身旧物里,发现了这么一张价值千金的解/毒药方,为了能获得更稳定无忧的生活,他便没有将药方变卖换钱,而是苦苦钻研了坊间贩售的医书,好不容易给自个儿在南城闯出了个神医的名头,希望能借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那么巧,他神医的名头传到了四爷府里,李氏为了治好茉雅琦的身子,派人求助于他,他的身份虽然是不可能够得到雍亲王这般贵人,却也知道雍亲王的权势滔天。 他考虑到自个儿没有能力保住那张价值千金的药方,现在之所以没有人找他的麻烦,无非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世上可能存在着这么一张秘方,但是秘方一旦使用,便必然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到时候必然有无数人来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冒险打起了四爷府的主意,心想如果能借此攀上四爷府这艘大船,那么他以后就可以衣食无忧地过活了,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明知道自个儿这个神医,并非那么名副其实的情况下,仍然来到了四爷府。 幸亏,幸亏,那方子配出来的药末有效……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过往,还是被四爷府查出来了,还被人冤枉成了欺世盗名、胆大妄为的骗子,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虽然承认自个儿并非如坊间传言所说的是个神医,却不肯承认自个儿是骗子,最后还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的架势来,弄得毓秀也拿他没有办法了,只能命人将他锁在静思居旁边空着的一处听雨阁中,待等四爷回府以后,再由四爷定夺了。 至于说孔老四所说的秘方,毓秀姑姑也没能问出来。 因为孔老四说那是价值千金的秘方,宁死也不肯说出来秘方,连透露他给茉雅琦吃的褐色药末中,到底有那几样药材,他亦是不肯交代。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皇上老爷子也不能硬要孔老四献出家传秘方来,除非是皇上老爷子需要服用此药,为了皇帝老爷子的安全,这才需要孔老四献出秘方,交给太医院证明此秘方没有问题,而现下毓秀姑姑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孔老四献出秘方来,毕竟这不管是什么行业,只要牵扯到不为外人所知的方子,那都是各家的镇店之宝,在没有专利保护的年代,这各家各户为了保住自家秘方不泄露,那都是方法百出,传男不传女都是最起码的,一些格外重要的秘方,更是家族族长口口相传的绝密,除非是前任族长弥留,才会传给继任族长知道。 也正因如此,有些时候,才会出现失传这种尴尬的局面。 而眼下孔老四所说的秘方,甭管是否真实存在,反正毓秀姑姑是问不出来了,所以她也就不想再在静思居这边耽搁时间了,她安排掌刑嬷嬷亲自盯着大力婆子将孔老四锁进听雨阁里,便对着李氏和茉雅琦屈膝一礼,转身回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28章 第1928章 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高人做派,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最先坐不住了,尔芙有些意外地侧眸看去,低声道:“现在这主院厢房里就有账房先生在,你要是实在好奇,大可以亲自过去瞧瞧看,我是堂堂嫡福晋,至于和这些管事嬷嬷耍心眼儿么!”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在了庭院里戳着的那些管事嬷嬷身上。 乌拉那拉氏有些尴尬地笑笑,对着身侧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尔芙在旁边瞧着,一看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肯定是暗示那小宫女去尔芙所说的那间厢房一探究竟了。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阻止,毕竟那二十个账房还在厢房里噼里啪啦地打算盘珠呢,有乌拉那拉氏的人过去一探究竟,这样也免得下面那些管事嬷嬷们心存侥幸了。 说到底,尔芙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如果按照四爷的想法,那就应该将这些蛀虫送去内务府慎刑司严审,在那之前,还得让那些人把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让她们明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廊下庭院里,那些管事嬷嬷就是心存侥幸地在等待……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派去打探虚实的小宫女快步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缓缓点了点头,同时满是戒备地瞥了眼一旁安坐着的尔芙。 显然,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被厢房里的阵仗吓坏了。 随着小宫女回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得到了答案的乌拉那拉氏脸色微微泛青,她皮笑肉不笑地瞧瞧身旁的尔芙,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沉声道:“福晋好手段,但是福晋也该谨慎些,这样随随便便地将外人带进府里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是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府里各处的账目颇多。”尔芙笑着答道。 “妹妹亦是好心提醒,福晋可别介意啊,姐姐也是担心四爷知道您将这么多外男带进府里会不高兴。”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她就是想要搅和得尔芙心乱如麻,毕竟这下面站着的管事嬷嬷里有好几个她的人呢,要是不将这些人保住,那她又如何让其他人忠心于自个儿呢…… 可惜,尔芙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见状,暗暗咬牙,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是个心狠手黑的毒妇,亏得四爷还将她当什么好玩意儿捧在手里疼着、宠着,愣是为了她瓜尔佳氏的那双短命子女,拉了她这位结发妻子陪葬,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委屈和冤枉。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偏房妾室所出的子女就根本算不上是四爷的子女,唯有她亲生的弘晖才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尤其是她发现弘晖的西洋小妾戴斯身怀有孕以后,一个有子嗣承欢膝下的嫡长阿哥,看看四爷还有什么理由不替弘晖请封世子,这也是为何乌拉那拉氏那么厌恶弘晖那一对西洋小妾,却至今未曾对戴斯的肚子下手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桩对她、对弘晖都大有好处的大喜事。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督促她娘家送进来的那两个格格要努力争宠。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色好看了不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她冷冷地瞧着尔芙的侧脸,暗暗诅咒道:别看你现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尔芙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也不是猜不透乌拉那拉氏的心中所想,但是她并不惊慌,甚至根本不将乌拉那拉氏在意的事儿放在心上,还隐隐想要嘲笑想法天真的乌拉那拉氏,这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自信,竟然觉得弘晖会成为府里的世子,而且还认为弘晖会听她这个姨母的话,从她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尔芙就一直在等着看好戏呢…… 想想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对峙,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感觉。 想想弘晖视乌拉那拉氏这个生母亲母如仇人,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感觉。 不过眼下,这样的好戏还看不到呢,她还需要专心收拾下面这些贪得无厌的恶奴和刁奴们,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底气,敢于一次次地踩踏她的底线,大肆捞银子,真以为自个儿就是怎么揉搓都不生气的面团性格,还是真以为自个儿心慈手软到毫无原则了。 尔芙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扬声问道:“还是没有人想要主动交代么?” 她说着话,那一直空着的一只手就已经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了,显然是要起身离开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稍后些位置的一个管事嬷嬷,终于沉不住气了。 她脚下微动,从整整齐齐的一行人里,突兀地站了出来,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奴婢愿意交代,请福晋饶过奴婢这条贱命。”说完,她又是重重地冲着尔芙磕了一个响头,磕得脑门都淤青了,却坚持磕磕绊绊地将自个儿统领的差事和做过的一些错事都竹筒倒豆子地交代了。 这府里的各房各司就如盘根错节的藤蔓一般,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先站出来交代自个儿问题的管事嬷嬷,虽然不是府里领着肥差的管事嬷嬷,手下也就管着十数个小宫女,也没太多机会往主子跟前儿凑合,但是她大小也是管事嬷嬷,和其他各房的管事嬷嬷多有来往,她一交代,毫无意外地会牵扯到其他人头上。 宋嬷嬷是专司花园洒扫的管事嬷嬷,和她来往最密切的就是掌管花房的管事嬷嬷。 她交代了自个儿的问题,便是她故意想要将其他人摘出去,能够绕过其他人,却怎么也绕不过府里和她来往最多的那个掌管府里花房的管事嬷嬷尤嬷嬷。 不过这会儿,她一心是求尔芙宽恕原谅,便是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也顾不上了。 “好,既然你识相,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你先退到旁边吧!”尔芙耐心地等宋嬷嬷交代完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抬手吩咐道。 随着尔芙话音落,旁边伺候着的赵德柱就过去将宋嬷嬷扶到了旁边的树荫下。 “你们大家伙儿都听好了,宋嬷嬷最先坦白问题,我破例饶恕她,我不会追究她过往的错处,也不会让她将贪进去的银子吐出来,更不会夺她的差事,事后要是有人觉得是她破坏了规则去故意为难她,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是我这位嫡福晋给她的承诺,只要她不再贪墨公中,这承诺就一直有效。”尔芙扭头将注意力落在那些还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们,继续往外丢着诱人的甜枣,她就不信这些人都这么有骨气、有原则,如果她们真的这么有原则,她们也不会对着不是自个儿的东西动手了。 果然,尔芙还没说完话,被宋嬷嬷牵扯出来的尤嬷嬷就已经急不可待地站出来了。 她也是聪明人,这不聪明的人也爬不到管事嬷嬷的位置上。 虽然看似尔芙没有去纠结宋嬷嬷话里话外那些含糊其辞的地方,但是她注意到尔芙已经三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问题,只是没有主动开口罢了。 那她为何不趁着这机会老实交代呢,替别人抗事,她还没有那么傻。 她相信尔芙不会将府里所有管事嬷嬷都一撸到底地送去慎刑司,她也相信这在场的管事嬷嬷里有很多人都在赶往,但是她更相信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主动交代获得赦免,而且甭管是谁坚持到最后,一定都会被其他先坦白问题的人推出去顶缸的,她又是已经在尔芙心里打上了特殊印记的人,她要是不主动,那她绝没有好下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尤嬷嬷不再犹豫了。 尤嬷嬷是一位颇善于分析局面的聪明人,她也没藏着掖着,该是自个儿的错,她也不往外推,但是也绝不攀咬其他人,毕竟如宋嬷嬷那样得罪好几个管事嬷嬷,就算是有尔芙做她的靠山,却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事关前途和安危,不谨慎些,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相比起宋嬷嬷的慌张无措,尤嬷嬷显得淡然多了,也冷静多了。 尔芙这样看到尤嬷嬷,倒并不认为尤嬷嬷这人的心理素质比宋嬷嬷好,这人就是比较谨慎、比较聪明,也比较懂得察言观色,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肯定会比宋嬷嬷在府里吃得开、混得好,因为她够聪明,也够懂事,同时还能够替别人保守秘密。 “我倒是从未想过咱们府里在庄子上有自个儿的暖棚、暖房,又养着数位鼎鼎大名的花匠伺候那些名贵花木,竟然还要辛苦尤嬷嬷每月跑去大兴采购大批花木。”尔芙深情淡淡地瞧着尤嬷嬷,冷冷说道,她是比较欣赏尤嬷嬷不假,但是也不代表她会接受这样见风使舵的人留在府里当差,因为这样的人永远都约束不住自个儿的手不拿不该拿的银子。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她不可能现在就一盆冷水浇灭尤嬷嬷的热情,她简单教训尤嬷嬷两句,不等尤嬷嬷开口求饶,便将话拉回来了,打圆场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们一马,你虽然不如宋嬷嬷更加识时务,但是也还算是个有眼色的人,你也去旁边候着吧。” 虽然她没有当场发落尤嬷嬷,却也没有给尤嬷嬷任何保证。 她不能给尤嬷嬷保证,因为她打定主意要夺下这个尤嬷嬷的差事,之所以不像对待宋嬷嬷那样给出一个有前提的承诺,那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任尤嬷嬷这个人,她觉得尤嬷嬷根本管不住手,她可不愿意再费这第二遍事,这样的阵仗,有一次就足够了,而她又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以后她再给出什么承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了,所以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而被扶到旁边的尤嬷嬷,好似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随着尤嬷嬷又一次被扶到旁边去等候,其他人就更加心里发痒了。 如果不是有些人的问题特别严重,如果不是有些人还心存侥幸,想着自个儿背后的主子能保住自个儿,这会儿在这里等候发落的管事嬷嬷就该一个个痛哭流涕地冲上前,一股脑地跑过来抱着尔芙的大腿儿求饶了。 不过尔芙也不着急,她坐在廊下的阴凉里,旁边又有宫女替自个儿打扇子扇风,还摆着冰鉴降温,清凉得就如同身在春日里一般无二,别提多享受了。 反倒是下面那些管事嬷嬷站在毫无遮挡的庭院里面,太阳就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连点祛暑降温的清风都没有,又都穿得比较厚,个顶个都热得满头是汗、双眼发昏,而且又是现在这种比较尴尬的处境,真可谓是外忧内患了。 正因为如此,没过多一会儿时间,便已经有下一个人跳出来交代问题了。 这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一秦嬷嬷手下的一个小管事嬷嬷,她就是具体负责府里各院的份例发放情况的,也是府里和主子们打交道比较多的一个管事嬷嬷,姓徐,年过三旬,也是四爷从宫里带出来的一个宫女自梳头以后被提拔起来的,算得上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不然这样的美差、肥差,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不过正因为她是府里的老人儿,她也并没有被任何人拉拢过去。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没有主子做靠山的她,在府里就是中立的,那后院这些女主子们的互斗,便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相反在某些时候,她还会得到更多人的帮助。 显然,这个某些时候,并不是眼下这种时候。 府里的管事位置,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尔芙这位嫡福晋也表现出了要杀鸡儆猴的决心,那些顶着后宅中馈的主子们,还不得如同斗鸡眼似的盯着她的位置,那她想要保住自个儿的位置,也就唯有主动投效给府里的当家福晋尔芙了。 她没有最先开口交代,那是因为她的问题比较严重。 不过现在么,她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29章 第1929章 贵福便这样鼻青脸肿地收拾好包袱,蔫头耷脑地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一个毫无根基的宫女,承宠的手段又上不得台面,想想就知道是前途渺茫,但是已经走到这步了,也容不得他后悔了,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吧,贵福来到漆色斑驳的星辰阁门口,低喃一句,抚平了内心那些不甘和不愿,轻轻叩响了虚掩着的院门。 别问院门为何没锁,这本来就是个空院子。 爱新觉罗胤禛,皇四子,以亲王之尊开府至今,因其后院妻妾不多、子女不丰,这偌大的府邸里,空置闲置的院落不少,连带着那些做粗活洒扫的婢女仆从的生活条件都要比其他各府婢仆好上不少,这星辰阁的名字好听,旁边还有揽月楼这么个戏楼,但是地理位置是真不怎么的,因为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院子被前面三层楼高的揽月楼挡得严严实实,一条连软轿都抬不进去的小路尽头,一扇看起来都快零散碎落的朱漆院门,漆色都快掉干净了,加之从未有主子入主,这空院子里是一件家具摆设都没有,要不是西梢间的暖阁里盘有大炕,这会儿惜儿就要在打地铺了。 送惜儿来这里的小太监也不管她怎么办,送着她到院门口就直接走人了。 这会儿,还没有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的惜儿,还在盼着一大群宫婢仆从搬抗着各种精制家具和锦缎被褥来伺候自个儿呢,所以当她听见外面传来的叩门声,忙整理好身上那套满是褶皱的袍服,摆出了淡定自若的贵人做派,缓步来到了廊下,对着院门口轻轻唤道:“什么人,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进来回话!” 贵福无语扶额,却到底蔫头耷脑地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荒凉的院子,黑黢黢的屋子,仅有一盏小太监随手丢下的灯笼照明。 此情此景,发鬓散乱的惜儿站在廊下,有没有一种凌乱美,贵福真不知道,但是却有种见到鬼的恐怖感觉,后背不自觉地就渗出一层冷汗,这亏得他胆子大,不然就刚刚抬头瞄过去那一眼,便能吓得他尿出来。 他没被吓得尿出来,站在廊下就着烛光看向门口的惜儿却叫出了声。 不怪惜儿如此,实在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贵福能看到惜儿满身狼狈的德行,却忽略了他自个儿被四爷暴揍一通的事儿,鼻青脸肿,满身泥垢,身后还背着一个乌突突的大包袱,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窟窿里钻出来的耗子成精了,偏巧他还站在烛光照不到的院门口阴影里,月光稀疏,惜儿根本看不清贵福那张已经严重变形的脸。 好在贵福这人心眼儿灵活,他见惜儿一副见鬼的样,忙低头瞧向自个儿的袍摆,瞧着袍摆上的道道痕迹,他又摸摸疼痛不已的脸颊,便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快步上前,边走边向惜儿表明了自个儿的身份:“惜儿,是我,我是贵福!” 同时,他还特地将那张红肿青紫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往惜儿跟前儿凑了凑。 惜儿听出是贵福的声音,这才敢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就着身侧打翻的气死风灯,总算是瞧清了来人的身份,她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整理着身上那件满是褶皱的旗装,一边提出了自个儿的疑惑,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时候不在前院书房那边伺候,跑来这里干嘛,还是这幅做派,你就不怕被四爷怀疑到我和你的关系……” “怀疑,怕,呵呵…… 你真是太小看咱们这位主子爷了,咱们这位主子爷的眼睛里是半点不揉沙子,瞧瞧我这张脸,再瞧瞧我这丧家犬似的的德行,你还不明白,以后我就是这星辰阁里伺候的奴才了,往后还要指望着你搭救!”贵福怎么可能看不出惜儿眼神里的嫌弃,惜儿瞧见他不痛快,他特么的还不乐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呢,他丢下身后背着的包袱,拎起了被惜儿丢在旁边的灯笼,冷冷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呢,要是四爷知道我们的事儿,那我以后还有什么指望!”惜儿闻言,如丧考般满脸灰白地颓坐在地上,她顾不上再考虑自个儿的仪态是否端庄从容,一把揪住贵福的衣襟,扯着嗓子问道。 在这个夜风凄冷的荒院里,扯着嗓子哀嚎质问贵福的惜儿就好似是冤魂恶鬼般。 贵福满脸嫌弃地推开揪着自个儿衣裳的惜儿,冷冷道:“自求多福,如果你的肚子够争气,兴许咱们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不然我们就准备在这个荒院子里老死吧!” 说完,他就直接跨过惜儿,往眼前这个黑黢黢的屋子里走去。 借着窗外稀疏的月光,贵福总算是看清楚了这小小的三间房里的情况,一侧是房门大开着的暖阁,一侧是落地罩隔开的内室,当间的堂屋里空荡荡的,地上铺着不起眼的青砖,到处都是灰蒙蒙、乌突突,他抬手摸摸落地罩上的灰尘,瞧着手指头上一层厚厚的积尘,转身将自个儿丢在门口的包袱拽了进来。 亏他有先见之明,将他屋里那些用得着、用不着的各种东西都搜罗打包带过来了,不然今个儿晚上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竟然是连张椅子都没有,说这地方是富丽堂皇的四爷府之一部分,估计就是那些最没见识的庄户婆娘都不会相信吧! 想到这里,他又是忍不住一阵哀叹。 “别在门口摆主子的谱儿了,你还指望着管事嬷嬷那边安排人来伺候你呢,那最快都得明个儿早起了,咱们还是琢磨琢磨今个儿晚上怎么过吧,我这边儿有整套被褥,还有些蜡烛头儿和半箱银丝炭,好歹能让这屋里有个亮,也能烤烤火、暖暖身子,咱们以后的日子是水深火热、还是如鱼得水,那都要指望你的肚子了!”贵福可不愿意自个儿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活,他将包袱皮打开,小心翼翼地将包袱里的那点体己私房钱塞进衣襟内兜里,扭头冲着还摊在地上抽泣抹眼泪的惜儿吼道。 说白了,他也没把惜儿当做自个儿的主子看待。 宫女一朝爬床成功的有,而且还不少,但是能不能在府里坐稳主子的宝座,能不能在府里站稳脚跟儿,那还真是个未知数,起码就眼下这个情况看,他觉得惜儿就是个白费心机的糊涂蛋,偏偏他怎么就没有管住自个儿的手,不然今个儿也不可能落到这样的下场,要他这会儿好声好气地哄着惜儿,他真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惜儿闻言,微微一怔,却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贵福一块忙乎着。 因为她也知道,她现在没有资格和贵福叫板,和前院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贵福想比,她不论是人脉上,还是体面上,那都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以前她在正院伺候时,她还能和贵福掰掰手腕儿,但是现在她是背主爬床的贱婢,那些和她姐妹相称的小姐妹,谁还敢和她来往,估计正院那些人吃她的心都有了。 没有烛台用,碗口粗的蜡烛头就直接摆在不碍事的地面上。 没有桌椅用,整套的茶具就摆在西梢间暖阁的炕上。 没有床榻用,脏兮兮、臭烘烘的被褥就直接铺在仅铺着草席的炕上。 没有柜子用,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就用包袱皮包着,直接挂在镂雕的落地罩上。 一个包袱,即便是有人高,也没有多少东西,一会儿工夫就也收拾好了,银丝炭堆在几块青砖搭起来的土灶里点燃,贵福也没有闲心再继续收拾屋子,直接围条褥子,和惜儿面对面地对在炕上,就着这点细微的温度,开始商量以后的事儿要怎么办。 惜儿现在脑子里都懵了,哪里还有主意,自然是贵福怎么说,她就怎么应,一直到贵福说起要她马上去正院那边找玉洁认错,她这才摇头反对。 “你一个没有家族依仗的小宫女,要是连以前的主子都不能依仗上,你觉得你在这府里还有什么出路,我让你去正院那边找玉洁认错,也不是让你真心诚意去道歉,只是让你将这个事儿的错处都怪到主子爷头上,也唯有这样,你还有可能从正院那边获得些许帮助,起码能让你的日子不是太难过,而且你认错态度诚恳,即便是福晋回来,也不好太为难你了,不然就显得福晋的气量太小了些。”贵福无语地瞧着眼前这个蠢女人,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劝说,从他来到星辰阁开始,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自个儿没能管住当初的那点贪婪,就是这一点点贪心,可算是将他坑死了。 惜儿仍是那副死样子,却也有些动摇了。 她比贵福要了解尔芙心软的性格,兴许去求求这个旧主,这个旧主会救救她吧,只是去找玉洁认错,她心底那点小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她仍然摇了摇头,拒绝了贵福的安排,为了让贵福打消这个念头,她甚至抬出了自个儿是四爷女人的这个身份,色厉内荏的低吼道:“别说了,不管我日子过得如何,但是玉洁和我是主仆有别,我怎么可能去找她认错服软!” “你不去认错,你丢不掉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你是准备待在这个星辰阁里发霉么,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你就别怪我贵福不仗义,明个儿开始,咱们就个忙个的,我找找我以前的门路,我可不愿意在这里陪着你一块老死!”贵福闻言,冷笑着威胁道,他是认真的,虽然他被四爷赶出了前院书房,但是他从四爷府开府就在府里伺候,总是有些臭味相投的好朋友,拉他一把出火坑,还是能够做到的,总能找到一个稍微好一些的环境当差,也好过一辈子就窝在星辰阁里遭罪。 惜儿也知道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她忙拉住了贵福的胳膊,低声道:“你真的就这么忍心丢开我,我知道你是把我当妹妹疼爱的,不然你也不会帮我得到四爷的宠爱,虽然现在的情况和之前预料得有些不同,但是我相信哥哥会保护我、帮助我!” 贵福甩开惜儿的手,直接跳到了地上,指着还想要扮可怜的惜儿,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别和老子扯这些哥哥、妹妹的事儿,老子没有闲心和你瞎扯蛋,如果你要是愿意听我的安排,你就赶快去正院门口跪着请罪去,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分道扬镳,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 之前我帮你,那就是笔交易,和什么兄妹情没有关系。 你该知道狗屁的兄妹情,你不信这些事儿,我也不信这些事儿,不然咱们在这府里也活不到今个儿了,但凡能在这府里活下去的人,哪有一个是真相信感情这种事的!”说完,他就抱着胳膊蹲在了炭火旁边儿,一副彻底和惜儿划清界限的样子。 惜儿见扮可怜这套说不动贵福,便也收敛了眼泪,咬着手指头琢磨片刻,点点头,最终还是答应按照贵福的意思办,她故意将发髻扯散了些,披头散发地来到贵福的跟前儿,低声道:“帮帮忙吧,我自个儿下不去手!” “你要干嘛?”贵福有些不解的问道。 “打我,照着脸上打,打得惨些。 既然是要做戏,这戏就要做全套,总要将今个儿晚上的事儿装成意外,我拗不过身强力壮的四爷,这才会做出背叛福晋的事儿来,一会儿我还要将这身衣裳弄脏些,不然瞒不过玉洁的眼睛,她是最早跟在福晋身边儿的人,瞧见我这身衣服,一定会发现端倪的,要不是我这边没有可以替换的衣裳,我就该换一身最普通的宫女袍服。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排了,兴许能糊弄过去呢!”惜儿比贵福更狠,且是一个能对自个儿下得去狠手的人,她一边拼命拉扯着那几缕垂在耳畔的长发,一边对贵福解释道,同时还不忘将身上的袍服扯出几道破口。 重回四爷府 第1930章 第1930章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天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小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小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小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小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小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小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小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小七这个还未成年的小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小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臜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小心,等到小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说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说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臜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小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说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小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小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小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小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小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小七身上了,毕竟小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小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小七,所以这种不该被小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小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说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说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臜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小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臜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小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小七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臜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小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小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说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臜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小怀疑说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小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小七的房里,只能说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小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说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天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天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说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说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说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重回四爷府 第1931章 第1931章 他便格外讨厌精于算计的女子,尤其是现在当家主事的女人是尔芙这样心性单纯的人,他就更加不想府里增添新人,给本就不平静的四爷府,增添更多麻烦。 所以只能说媚儿的精心表演,只能是适得其反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也并非蠢货,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出戏不可能有大圆满结局,因为他太了解四爷的心性,即便四爷真的倾心于媚儿,在知道媚儿的出身来历后,也必然会放弃心中那点小情小爱的小事情,所以他还早就写好一封信,交给了长子英哥带来江南。 这是他背着喜塔腊氏的安排,他交代英哥,只要媚儿得用,那就将信交给四爷。 而信里的内容,也就是那些拉关系的老生常谈罢了。 “叫他进来说话吧。”坐在外间桌边看书的四爷,问清楚来人身份,便也就直接命苏培盛打开了房门。 他和乌拉那拉氏一族,到底还是姻亲,他即便是讨厌死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携恩求报,却也不好太不顾旧情,这其中还牵扯着弘晖的脸面,好在他往常就是一张扑克脸,倒是不需要强作笑脸地招呼来送信的英哥。 有些寒酸的客栈房间里,四爷随手接过英哥送来的书信,粗略一看,便拧起了眉头,书信的内容和他预料的一般无二,达哈苏用词遣句看似是恳切哀求,实则是老生常谈地和他扯那些所谓的旧日情分,甚至还很隐晦地用弘晖来威胁他。 呵呵…… 四爷怒极反笑,挑眉看了眼英哥,沉声道:“这是令尊的意思?” “确是如此。 阿玛知道珍珠那丫头在王爷府里不大安分,给王爷和福晋都添了很多麻烦,所以特地从族中挑选了性格乖巧懂事的媚儿,给王爷分忧。”英哥清了清嗓子,苦着脸说道,他不觉得自家阿玛的安排比额娘的安排更靠谱,因为即便是他,也不会喜欢有人来干涉自个儿屋里头的事情,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天潢贵胄呢。 “既然如此,那这个叫媚儿的姑娘,本王就收下了。 只不过本王发自内心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请你将这句话转告给你阿玛,请你阿玛记住,雍亲王府是本王的府邸,而并非是你乌拉那拉家的后花园,一而再,切莫再而三,本王的忍耐力很有限。”四爷凝视了英哥半晌,冷声说道,他和乌拉那拉氏的情分都早已耗尽,他现在之所以还愿意接受乌拉那拉氏一族如此过分的要求,全都是为了弘晖,谁让弘晖已经没有亲生额娘照拂,若是再断了其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联系,难免会显得太孤单了些。 他现在只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怕是王爷没有仔细看过书信,此番入府,还有族中嫡枝的一个小格格瑞希。” 事实证明,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并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不过四爷倒是无所谓几个了,大不了就统统塞到自个儿看不到的地方去好了,总之他并不准备真正接纳这些强塞入府的女人们。 当然,他还是得抓紧给在京里的尔芙去了封信解释,免得尔芙会误会,毕竟这个媚儿是肯定会和他一块返京的,想想尔芙那个醋坛子,他倒是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打发了过来送信的英哥,四爷转身回到桌边,吩咐苏培盛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给尔芙写起了家书。 少时片刻,便丢了一地的纸团。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尔芙解释,自个儿这次来江南,什么正事都没办,便先收拢了一个妾室的行为,但是他也没有想要拖着、瞒着,还是决定照实将这件事告诉尔芙。 “明个儿早起就让人将这封信给京里头送回去吧。”四爷将写好的书信,递到苏培盛的手里,沉声吩咐道。 说完,他也没有了继续看书的心情,转身就进内室去休息了。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家里,也并不平静。 喜塔腊氏无意中得知达哈苏写了密信交给英哥,转交给在江南的四爷,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抬手打发了房里陪自个儿说话的儿媳妇,命人去前院请达哈苏过来自个儿房里说话。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达哈苏这次的做法了。 明明她都已经和达哈苏特地强调过四爷的性格,点明四爷是只顺毛驴,不能如同对付族中晚辈那样以势压人,一定要注意方法,可是达哈苏还是写了信给英哥带去江南,如此一来,怕是媚儿这颗上好的棋子就要白白耽搁了。 不过这件事和她喜塔腊氏的关系不大,所以她也就是稍稍气了一会儿就平静了。 当达哈苏从前院赶过来的时候,喜塔腊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再提起,只是招呼婢女将小厨房刚出炉的小点心取来,劝着达哈苏喝了杯牛乳,吃了几块还热着的小点心,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如同没事人似的送着他出了院子。 “主子,您怎么不和主子爷说说您担心的事情呢?”回到房间里,伺候了喜塔腊氏快大半辈子的老仆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现在和他说,也无非是事后诸葛亮,何必惹他不高兴呢!”喜塔腊氏摇头道。 喜塔腊氏能够坐稳族长福晋宝座,受阖族老少爱戴,哪里能是没有韬略的人,不然达哈苏也不会想着将族中小辈格格送到她跟前来,左右这惹怒四爷的事情都已经做下,即便是她现在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再浪费唇舌,那样只会影响她和达哈苏之间的感情,别看她现在已经是后院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老福晋,却也不希望成为只有孙男娣女作伴的孤老婆子。 后院里的娇花那么多,越是年长,便越是要注意分寸了,不然就凭她这张老树皮似的脸,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模样娇艳的小姑娘,让达哈苏多多流连她的身边。 “瑞溪那孩子还在佛堂抄经么?”想到这里,喜塔腊氏顿了顿脚步,询问道。 “是的,您虽然没吩咐婢女送绣墩进去,也没有婢女上前研墨,但是她仍然很是沉稳地站在长几前抄经,脸上倒是也看不出不高兴来,老奴瞧着,也生了几分喜欢呢。”老仆垂首答道。 “你多盯着些,瑞溪是嫡枝唯一未嫁的格格了,是乌拉那拉家的最后一张牌了。 如果连她都不能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儿,那么咱们也就不需要多操心了。”喜塔腊氏指着墙边角几上放着的食盒,交代老仆送过去佛堂给瑞溪垫肚子,沉声嘱咐道,只是说到最后,她还是不免流露出了几分丧气来,因为媚儿的事,很可能会牵连到瑞溪的身上,这男人有时候亦是小心眼儿的,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堂堂亲王,谁会高兴有人插手到自个儿房里的事情呢! 不过沮丧归沮丧,那些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好的,便如喜塔腊氏仍然会安排身边老仆过去教导瑞溪规矩,仍然会让瑞溪抄写经书打磨脾性,万一有什么转机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喜塔腊氏在安排老仆送点心过去以后,吩咐小婢女扶着自个儿,悄悄地来到了佛堂外边儿,她还是要亲眼看看瑞溪的反应,不然总归是不放心。 瑞溪,小小的个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褂裙,瞧着就是个恬静的姑娘,模样虽然是不算多么出挑,却胜在耐看,梳着小巧精致的双丫髻,并未簪戴名贵的发簪饰品,素银的小簪子,配着几朵细碎如龙眼大小的绢花,倒也有几分俏皮,喜塔腊氏看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很会打扮自个儿的姑娘,别看打扮得不够出彩,却让人看着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你将箱笼底下压着的那套素银镶米粒大小珍珠的头面找出来。”重新回到上房里坐稳,喜塔腊氏翻着妆匣里的发饰,拧眉想了片刻,扭头对着身边伺候的小婢女,轻声吩咐道。 “那奴婢一会儿就找人过去找。 只是那套头面有些旧了,您看要不要找个金楼重新拾辍拾辍。”小婢女提醒道。 “不需要,仔细擦拭一番就是了。”喜塔腊氏淡声道。 那套头面是她少女时候,家里给她置办的,只不过少时的她更喜欢金光闪闪的赤金头面,所以并没有簪戴过几次就丢到妆匣底层去压着了,可惜那会儿的她根本压不住更为华丽的赤金首饰,便因为穿着打扮这事,她可是没有少让婆婆挑嘴儿,再后来,这套素银头面就已经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即便是想要簪戴,却也没机会再戴了,好在现在有了更适合这头面的主人。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瑞溪倒是比她更懂得什么是适合自个儿的东西。 转眼几天,喜塔腊氏是越看瑞溪越喜欢,甚至动了留瑞溪许配其他好人家的打算,因为有了达哈苏给四爷施压的事在前,她实在不认为瑞溪被抬进府以后,还能得到四爷的宠爱,她还真怕瑞溪耐不住性子,变成另一个珍珠,只不过还不等她将这话说出口,从江南回来的英哥就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果然是如此。”喜塔腊氏毫不意外四爷的反应,叹气道。 “那咱们还要送瑞溪过去么?”英哥也挺喜欢瑞溪这个小侄女的,真是不忍心瑞溪明珠暗投,不过他已经习惯按照自家阿玛达哈苏的吩咐办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头一次提出反对意见,却也显得软趴趴的,没有半点力度。 对此,喜塔腊氏很是无奈。 她当时一定是和后院里的女人斗傻了脑子,才会疏忽了对长子的教导,致使本该成为家中支柱的长子养成了这么个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性子,只可惜现在小树长成,她便是再有能力,也改正不了长子英哥的性格了,好在她替英哥定了门好亲事,这样英哥就算是性格软弱些,却也不会吃亏。 “现在就只剩下瑞溪这个指望,你以后就多多教她些本事吧。”和长子英哥的性格相反,达哈苏绝对是那种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犟种,他虽然也知道他写信给四爷施压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却仍然不愿意放弃四爷这棵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更不愿意放弃弘晖这个四爷府的嫡长阿哥,所以他还是坚持要将瑞溪送到四爷府去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格格,不过为了弥补他之前的失误,他也特别拜托喜塔腊氏更加用心地教导瑞溪。 毕竟在他看来,有喜塔腊氏给瑞溪做幕僚出主意,未必就拿不下一个四爷。 喜塔腊氏实在不忍心戳破达哈苏的最后希望,只好捏着鼻子接下了这个倒霉的苦差事,她这边加班加班地培训瑞溪,前边儿达哈苏也是连连拜访老友,希望能给瑞溪讨个更加高贵些的名分来,他却俨然忘记了还在四爷府后院里苦苦挣扎着的珍珠,他到处拉关系,又送了好多好处给老友,更是端出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做挡箭牌,倒是真给瑞溪挣来了一个侧福晋的名额,不过也让珍珠恨极了瑞溪。 可怜还在江南苦苦讨好四爷的媚儿,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衬托花骨朵的绿叶。 而圆明园里,尔芙倒是毫不意外,早在乌拉那拉氏过世以后,她就知道早晚会出现这么一个姓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她原本以为这个侧福晋的帽子会戴在珍珠的头上,随后以为这顶桂冠会落在那个什么媚儿的头上,却是真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这个乌拉那拉氏嫡枝所出的瑞溪格格的头上。 不过谁是侧福晋,于尔芙来讲,倒是真的无所谓。 亲王标配,一嫡四侧福晋,到今个儿都没有凑齐人头,谁能成为侧福晋,尔芙都是举双手欢迎,最好都是府里那些老人儿占据位置,这样也省得那些大家族使劲往府里塞新人了,想想四爷出去一趟,这府里就又要多出两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她也是心塞得够够的了,不过没关系,一顶侧福晋的桂冠,足够府里新老三个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都成一团,真不知道该说这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是聪明,还是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32章 第1932章 她也怕她替青竹求情,不但不能让乌拉那拉氏饶恕青竹,还会起到反效果,毕竟她所了解的乌拉那拉氏实则是个并不相信任何人的个性。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不耐烦的催促声从内室里传出来了。 “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青柳闻声,恭声答道,同时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似的往门外走去。 迎面是一阵夹杂着零星雨滴的阴湿北风,打在脸上,又冷又冰。 青柳望着天边被阴云笼罩着的弯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因为她发现她不但没有能力好保护她的亲妹妹青竹,也没有能力保护好酷似她亲妹妹的小丫头青竹,但是和她亲妹妹所面临的问题不同,小丫头青竹的下场,显然更为凄惨些。 她如同提线木偶般失魂落魄地沿着游廊往后院走去。 小小的房间里,一盏豆大的油灯,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的寒风,青柳趴伏在地当间那张漆色斑驳的圆桌上,白净滑嫩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桌角,眼泪犹如断线珠子似的无声滑落着。 许久过后,她瞪着充斥满血丝的双眸,牙关紧咬地坐直了身子。 青柳目光凝滞地望着窗边长几上摆着的一对泥塑玩偶,这是青竹送给她的礼物,一对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不值什么钱,却让她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知道凭借自个儿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帮助青竹的,但是她却可以借助旁人的力量,比如府里性格最好的那位嫡福晋钮祜禄氏。 想到这里,她动作迅捷地取来纸笔墨砚,提笔写下了两封密信。 一封是青柳按照乌拉那拉氏吩咐写给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府外听差亲信的书信,内容无非是传达乌拉那拉氏的命令,将未能完成差事的青竹送往那座专门招待宫中太监的隐秘宅院,同时派出全部人手加速寻找弘晖阿哥的下落,且在发现弘晖阿哥后,即刻将弘晖阿哥送回到四爷府中。 另一封的内容就很有趣了。 这是她故意用左手书写的一封告密信,所告知内容就是那所隐秘宅院的位置,也稍微透露了一些关于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为了保证自个儿的身份不暴露,她特意将这些消息写得不清不楚,这样就算是有朝一日乌拉那拉氏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这封信的内容,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青柳静静地看在自个儿眼前的两封书信,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告密信收到袖管里,独留下那封写给府外同伙的密信,朗声将外面等着传信的小太监叫到了跟前儿。 被点名召唤的小太监小幺闻声,动作轻巧地来到了青柳的跟前儿,等着青柳吩咐。 此时,青柳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不妥之处,如往日般温纯清丽的满面堆笑,连眼底隐约可见的血丝都消退干净了,她双指并拢地夹起那封密信,柔声吩咐道:“今个儿的时间有些不早了,但是这封信又很要紧,你想想法子,抓紧把信送到前门胡同去吧。” “您这差事太为难人了!”小幺接过青柳手里的书信,苦笑着道。 青柳闻言,笑意更浓,眼底却闪过些许冷冽之色,压低声音的教训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没办法将这封信连夜送到前门胡同去吧,那咱们主子每月赏给你那些银钱,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咱们主子这两日的心情不大好,你自个儿找死,别连累到我!” 小幺是乌拉那拉氏特别安排给青柳的信使,为的就是方便青柳和外界联系,乌拉那拉氏为了帮助小幺打通各处关节,还赏下了好些银两,虽然打点各处使用的银两,多数都落在他自个儿的腰包里了,但是他还是使银子找到一条能深夜出府的门路,他之所以摆出这张苦瓜脸,无非是想多得几分赏钱罢了。 不过他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糊涂鬼,他哪里看不出乌拉那拉氏这两日的心情不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刚刚教训过青柳,只是贪财的个性,让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讨赏钱的机会,但是被青柳这么若有似无的威胁两句,他也就立刻认怂了。 “姐姐,您看我就是随口一句,您千万别当真,小的这就给您跑腿去!” 青柳闻言,懒得理会小心陪笑的小幺,阴沉着脸的催促道:“少在我这耍嘴皮子,我还不知道你的鬼心思,该干嘛干嘛去,该给你的赏钱,我也不会克扣下,只是我这会儿手边有些紧,等明个儿你再过来取就是了!”说完,她就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催着小幺赶紧去给前门胡同那边送信了。 小幺得到自个儿想要的答案,也就笑嘻嘻地离开了青柳的房间。 随着房门重新紧闭关拢,青柳起身走到窗边,她目送着小幺如猴子似的窜出院墙,消失在自个儿目光范围内,再次抬头望向了天边被阴云笼罩着的弯月,她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现在唯有盼着前门胡同那边的渝婆子不要太心狠,让小青竹一到前门胡同就去伺候那些太监们。 想到这里,她快步走出了房间,沿着后院门往浣洗房那边走去。 青柳要趁着此时月黑风高,将那封揭发检举乌拉那拉氏的密信塞到小七格格的送洗衣物里,因为她需要给前门胡同那边的渝婆子留出时间来,她要等渝婆子将青竹带到前门胡同那边去,再让嫡福晋钮祜禄氏尔芙发现这封检举揭发的密信,唯有这样,才能保证青竹能趁机脱离乌拉那拉氏的控制。 她想好了,她不能再让青竹被乌拉那拉氏控制着了。 因为她能救下青竹一次,却未必能次次都救下青竹这丫头,再说她都不敢保证她这次能成功救下青竹呢! 青柳就这样在月色的掩映下,顺风顺水地做好了一切。 等她再回到自个儿房里,她整个人都好似被抽去了骨头般乏力地栽倒在了床上,但是她还不能就此休息,她还需要细细回顾下自个儿刚刚的所作所为,若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她也好尽快弥补,免得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牵扯到自个儿的身上。 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当差,又领着这样的差事,容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青柳就这样双腿蜷缩地靠坐在床边,身下是冰冷冷的地砖,身侧是已经没有半点热气的炭炉,但是她却毫无察觉,她的脑海里就如同过电影似的一幕幕重复着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一遍不算完,两遍不够安心,三遍也不足以稳妥……直到天边显出一丝鱼肚白,她才回过神来,倒不是她确认她的安排万无一失了,而是她不敢再回想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她已经隐约回想不起来某些细节之处,越是回想就越是心惊胆战,要是在这样下去,怕是不等乌拉那拉氏发现什么线索锁定到她是告密者,她自个儿就回露出马脚来。 她捶捶隐隐作痛的腰腿,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爬到了床上。 距离她们这些奴婢去前面上房里伺候乌拉那拉氏梳洗起身的时辰还早,她需要好好恢复下精神,已保证自个儿不会在困顿之际露出马脚,再说她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彻夜未眠,那样就太可疑了,所以哪怕是床上铺着的被褥一片阴凉,青柳还是咬牙脱去外袍,穿着一身贴身衣物钻到被窝里了。 被窝里很凉,本有些困倦的青柳这么一折腾,反倒是精神了。 不过她却不敢起身,她就这样浑身发抖地缩在被窝里,硬生生地靠着体温将被褥都睡到温热,又故意在枕头上蹭了又蹭,将整夜未曾拆开的发髻滚乱,这才在听到外面有人活动的动静后,打着哈欠,故作刚刚睡醒模样地钻出被窝,裹着外袍,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和院里走动的人打招呼。 “姐姐,热水都已经放在廊下了,要不要我给您送进去啊!”一个颇为伶俐的小宫女在见到青柳之后,边往青柳跟前儿走着,边献殷勤道,别看青柳在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不受看重,但是到底是有品级的大宫女,她讨好几分,总归吃不了亏。 青柳闻言,笑着回过头,还打着哈欠呢,稍显歉意的柔声说道:“今个儿外面还真是有些冷,我这才刚起来,还真是有些不敢往外走,要是你这会儿没什么事,那就麻烦你替我送趟水吧!” 小宫女笑着点点头,动作迅速地往小厨房门口跑去,一会儿工夫就拎着一个装满热水的铜壶来到了青柳的房门口,她探头瞧着正坐在桌边吃点心的青柳,笑着招呼道:“姐姐,我给你送进去吧!” “快进来,正好我这有主子赏下来的点心,一块吃些垫垫肚子。”青柳招手道。 小宫女闻言,笑得更加欢快了,她拎着沉甸甸的铜壶,迈步走进青柳的房间,动作麻利地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洗手盆架上的铜盆里,又将洗手盆架旁边木桶里存着的冷水倒了些在盆里,调好了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桌边,一脸紧张地捏着衣角,既不说离开,也不敢主动坐下吃点心,眼巴巴地瞧着青柳。 青柳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拍拍身侧的绣墩,热络招呼道:“快坐下吃点心,别看这些点心有些凉了,但是味道真不错呢!” 说着,她还起身往桌上的茶壶里兑了些热水,主动给小宫女和自个儿倒上茶水。 小宫女见状,终于不再犹豫,稍一道谢,便笑眯眯地坐下身来,拿起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板栗糕往嘴边送去。 青柳则是吃完手里拿着的那块绿豆糕就起身去洗漱了。 她边往洗手盆架前走着,边回头和有些紧张的小宫女说道:“慢慢吃,别着急,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左右这些点心也不能放太久,就是我这会儿得抓紧洗漱梳妆了,不能陪你说话了,不然就要耽搁过去上房那边伺候了。” “那我就先走吧!”小宫女一脸不舍地瞧着桌上的点心,轻声说道。 青柳笑着用湿帕子擦着脸,柔声答道:“没事,你吃你的,我收拾我的,吃完把空盘子给厨上送过去,再帮我把房门带上就行了。”说完,青柳就坐在妆台前梳妆去了。 她的目的就是要留小宫女在自个儿的房里多待会儿,甚至是能单独待会儿最好。 因为一个有秘密的人是不敢留外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久待的,何况是留下外人一个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青柳就是要给乌拉那拉氏留下这样一个错觉,这样才能保证不被乌拉那拉氏怀疑到自个儿头上。 小宫女闻言,脸上满是欢喜的答道:“姐姐放心,我一会儿一定收拾好再走。” “成,别忘记替我锁门,锁头在窗边放着呢!”青柳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 一会儿工夫,青柳就梳妆齐整地走出了房门。 小宫女坐在桌边,目送着青柳离开的背影,笑眯眯地将桌上摆着的点心揽到身前,大口朵颐着,同时眼光流转地打量着四周,同为宫女,同为伺候人的婢仆,这些一等宫女们就能独居一室,她们这些小宫女却要睡通铺,真是够不公平的。 想到这里,她抱着点心盘子,踢踢踏踏地跑到了青柳的床边,正好这会儿青柳也不在,房门也虚掩着,不怕别人瞧见自个儿在做些什么,那么她也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享受这些一等宫女们的待遇好了,高床软枕,又有炭炉取暖,想想就忍不住嫉妒。 只是这会儿炭炉已经彻底熄灭了。 小宫女左右环顾一圈,快步走到门口,趁着门外没人注意,将大开着的房门关好,将点心盘子和茶壶都挪到了床上,又用铜壶里的热水灌了个汤婆子放到床上,笑嘻嘻地享受起大宫女们的待遇了。 青柳的被褥里,还残存着些许温度,她也不脱鞋,直接就钻进了青柳的被窝里。 重回四爷府 第1933章 第1933章 如果她又穿越阴阳的本事,她真想亲自问问李畴,昨个儿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点线索,总比没有任何线索的好。 左右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那就继续扯线头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扯明白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露出了些许笑容,她吩咐诗兰将这条银链子仔细收好,又交代诗兰去转告赵德柱,让赵德柱将这事给四爷去通通气,安排好这些,她就懒洋洋地躺到美人榻上了。 昨晚上,李卫和玉清他们来牡丹台用晚膳,她一激动就小酌了几杯。 尔芙这一杯就倒的酒量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了特殊性,明明就是喝了两杯小孩子们喝的果酒而已,她竟然出现了醉酒后遗症,一觉起来,还没有过劲儿,到现在为止,她这脑袋瓜儿还疼得好似有人用锤子敲打似的。 她双眸微闭地躺在美人榻上好一会儿,仍然觉得头晕眼花地犯恶心。 她又静静地躺了会儿,等到诗兰去见过赵德柱回来,忙不迭的吩咐道:“还是给弄杯浓茶吧。” “主子,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诗兰一边动作麻利地准备着浓茶,一边轻声建议道。 尔芙脸色苍白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没什么事,其实就是我昨个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等这股劲儿过去就没事了,实在不必惊师动众地请太医过来!” “可是奴婢瞧您的脸色真的挺难看的!”诗兰还是有些担忧的劝道。 “这还不是刚才我坐在这里低头摆弄那根银链子,被阳光晒得我有些不舒服了,我趟一会儿就没事了。”尔芙笑笑,抿了口苦得舌头发硬的浓茶,柔声安抚道。 其实她很清楚,她就是宿醉后遗症。 至于为什么好像显得特别严重,尔芙觉得自个儿就是越来越娇气了。 尔芙坚持将一碗苦苦的浓茶喝光,疲惫地打着哈欠,连移动到床上休息的精神都没有了,直接吩咐诗兰把床上的薄被取过来给自个儿搭在脚上,便蜷腿睡在了美人榻上。 诗兰见状,犹豫再三,还是偷偷跑去将府里当值的太医请过来了。 考虑到尔芙才刚刚睡下,太医来了,诗兰并没有叫醒尔芙,而是吩咐宫婢取来了遮挡用的绢丝屏风,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引领着太医替尔芙请麦看诊。 今个儿在圆明园当值的太医是府里的老人儿胡太医。 胡太医微眯着眸子,沉默了有一炷香左右,也没有给出一个判断,弄得诗兰更紧张了几分,不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太医问道:“胡太医,我们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脾胃失和,心忧过度……”胡太医咬文嚼字地给出了判断。 对于这样的答案,诗兰表示她真心听不懂啊,那能怎么办呢,继续追问呗。 好在胡太医也清楚这点,很快就给出了一个通俗易懂的答案来。 “其实四福晋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天气炎热,胃口不大好,有些轻微中暑,又碰巧醉酒,所以这症状就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你稍后让人跟我去抓几副解暑消食的汤药,再煮些清热败火的绿豆汤给四福晋服用就没事了。” 说完,胡太医就背上药箱往外走去。 诗兰赶忙叫来晴岚跟着胡太医去抓药开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谨慎些。 晴岚也明白轻重,丢下手里的活计,便跟着胡太医去了。 诗兰自个儿也没有闲着,她跑到厨房取来砂锅和红泥小炉,愣是在廊下,迎着这大夏天炙热刺眼的阳光,开始煮起绿豆汤了。 等到尔芙闻着空气里弥漫的甜香味道醒来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是蒙蒙黑了。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撑着酸软的腰肢坐起身来,轻声问道。 诗兰忙将用热水保温的绿豆汤准备好,一路小碎步地跑到尔芙跟前儿,柔声答道:“主子,已经戌时正了,这是奴婢特地替您准备的绿豆粥,还特地放了莲子和银耳,加了好些砂糖呢,您快趁热喝一些吧!” 说完,她就将旁边的角几挪到了尔芙的跟前儿,方便尔芙能在美人榻上用饭。 整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尔芙还真是有些饿了呢,她深吸了口气,满满都是甜香甜香的味道,虽然不至于勾引得她留下口水吧,但是却也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胃口大开了。 不过她也没有就这样邋里邋遢地就吃东西,还是先起床到净室里洗漱了一番。 足足睡了一整天,她这精神头也算是有所恢复了。 尔芙在净室里简单洗漱一番,主要就是刷刷牙,洗干净嘴里那种又苦又涩的不适感觉,这才回到了美人榻前,享受诗兰为她特别烹调的晚餐,喝着甜滋滋的绿豆莲子粥,吃着鲜脆爽口的炝拌小菜和鲜美咸香的菜包子,直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这才撂下了筷子。 “主子,这是胡太医给您开的汤药,您是一会儿喝呢,还是现在喝呢?”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终于注意到了桌上那碗还泛着热气的苦药汤。 其实她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她就是害怕这苦涩难咽的药汤,所以才会排斥请太医这种事,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现代那些胶囊药剂。 不过病了就要吃药,她现在也发现自个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倒也没有拒绝。 尔芙眉头微蹙地点点头,道:“端过来吧,再替我准备几颗甜嘴的蜜饯吧。” “奴婢其实早就将蜜饯准备好啦。”诗兰笑着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盘蜜饯,柔声道。 尔芙就这样端着蜜饯盘,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充足准备地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又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蜜饯塞到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嚼着,含糊道:“这药还不大苦,治什么病的啊!” “胡太医说您有点轻微中暑,胃口也不太好,所以给开了副祛暑消食的方子。” 尔芙听完点点头,揉着微鼓的小肚子,示意诗兰上前扶自个儿起来,她打算起来散散步、消消食儿,这整天都被宿醉折磨得头晕眼花、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她可不得起来折腾折腾,不然也对不起她刚刚喝的苦药汤啊。 而就在尔芙悠闲地散步消食时,荿格格却是坐立难安着呢。 因为她清点过她交给李畴的那盒首饰后,已经发现缺少了一条不起眼的银链子,而且她也从她拉拢腐蚀的小太监嘴里得知了嫡福晋尔芙知道了李畴已死的事儿,现在耕织轩外面的守卫又多了好些,便是她想要偷摸过去寻找都没有机会了。 唯一能让荿格格有些心安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李畴的关系是个秘密。 当初她是不愿意在没有个确定之前传开了,让戏班里的人说三道四地说闲话,一直到她和李畴一块找到洪班主头上的时候,洪班主都很意外他们竟然成为了情侣的事实,而且再然后她就被乌拉那拉氏出银子赎身塞到四爷府的戏班里了,和洪家班彻底断了所有联系,所以只要她不出现在洪班主跟前儿,想来任何人都不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烦死人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更谨慎些的。”荿格格有些烦闷地低喃道。 “格格,您说什么?”荿格格身边伺候的宫女没有听清她的话,忙问道。 荿格格微微摇头,随口敷衍道:“没事,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想要去外面吹吹风,又觉得太晚出去不合适,所以嘀咕了两句而已。” 说完,她就踱步走到了窗边,一副贪婪外面景色地望着窗外,实则她是怕被身边伺候的宫女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劲,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想要隐瞒真实的情绪,也就越来越困难了。 窗外是月光笼罩下的柳树林,再往前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荿格格遥遥地望着溪边,目光微凝地攥紧了拳头。 因为溪边的青石上,竟然站着那个和她有着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她不知道这个小太监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想去猜测,左不过是想要要挟自个儿获得更多的好处吧,难不成还会是一种巧合么…… 她咬着牙,故作淡定地回到床上躺下,一脸平静地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 荿格格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她就觉得留下这个小太监是个祸害,生怕这小太监越来越过分,最终会连累到自个儿,但是她又担心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两个暴毙而亡的人,这样的巧合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再加上她也确实能用到这小太监帮忙,所以才留了小太监一条性命,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荿格格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婢,所图就是要斩草除根地除掉这个小太监。 可惜的是她有一点猜错了。 她以为她看到的是那个和她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其实并不是。 那块青石上站着的小太监,就是个和荿格格以为的那个小太监身形有些相似的人,要说这小太监也是倒霉,他这人没什么嗜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嘴馋。 他平日在厨上帮忙,总能混些好吃好喝地打打牙祭。 不过今个儿呢,他和一块当差的小伙伴偷懒摸鱼,得罪了膳房里掌灶的大厨,被罚饿肚子,这让有着吃货本质的小太监怎么能忍呢,所以他趁着管事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地溜到小溪边来摸鱼了。 他打算捞上几条肥鱼回去烤着吃,既能果腹,又能解馋,绝对的一举双得。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贪吃的小毛病,却害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小太监专心致志地盯着溪流找肥鱼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只听得噗通一声,约半人深的小溪流里,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水花,刚刚还弯腰弓背站在青石上,探着脖子往溪水里瞄的小太监就掉进溪流了,而同时那个黑影也一跃而起地跳进了溪流里,死死地压在了小太监的身上。 这黑影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刚刚打发宫婢要休息安寝的荿格格。 荿格格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要让人以为这个小太监是夜里失足落水被淹死的,形成一种意外的假象。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次日天明有人在溪流里发现小太监尸身的时候,很快就确定是一起意外事件了。 因为小太监偷溜出来捞鱼的时候,还特地和交好的小伙伴打过招呼,膳房那边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自个儿离开膳房去溪边捞鱼的,加之他也没有和什么人结怨生愤,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而唯一一个对这件事起疑的人就是和荿格格有特殊关系的小太监。 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发现这失足落水的小太监落水的地点,竟然是靠近荿格格住所的溪流,其实本来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和荿格格联系到一块,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兄弟的一句戏言,让他心里升起了些许戒备和猜测。 当时,他那小兄弟是这样打趣他的:“哎呦,我刚瞧见你,还以为见鬼了呢!” 不明就里的他,则是抬腿就踹。 因为他这人是个挺迷信的人,尤其刚刚出了李畴暴毙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李畴到底是怎么死的,就是他把荿格格放进耕织轩的,也是他亲眼瞧着荿格格进出李畴房间的,接下来李畴就暴毙了,便是他再单纯,总会怀疑上荿格格的,这会儿和他开玩笑的人说见鬼了,他怎么能不多想些呢。 不过接下来他那个交好的小兄弟的解释,便彻底让他脸色有变了。 虽然他小兄弟是玩笑话,但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有些吓人了,因为那个失足落水的小太监和他的背影在别人看来,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而那个小太监落水的地方,又是在荿格格住所附近的小溪,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 不过总归是没有一定的事儿,他也不敢和别人说,所以就将怀疑压在了心底。 重回四爷府 第1934章 第1934章 虽然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通过隐蔽渠道,将尔芙在永和宫里受尽冷待的事儿传扬出去的,但是这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尤其是四爷为了夺位大业,愣是将雍正年间才彻底兴旺起来的粘杆处都弄出来了,耳目遍布京城,这点内宅女眷互斗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过四爷的耳朵。 别看四爷明面上不曾对此事有所表示,但是背地里已经将证据丢到了胤禵的眼前。 数份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的转播式描述,让胤禵的脸都红得发黑了,虽然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四爷这位兄长,但是从小养成的攀比心,还是让他习惯性地想要在四爷面前表现,本来他这趟回来该是好好和四爷炫耀炫耀自个儿治军心得的,让这位最不擅长军政方面庶务的四哥好好赞赏自个儿一番,结果还没等他开始自个儿的表演,便被自个儿后院里的妾室合伙打了脸,胤禵真是气得哭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尔芙隐忍不言的做法,让他在四爷跟前儿连句理直气壮的话都说不出来。 胤禵拿着这叠厚厚的信纸离开了刑部,这股火儿就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自个儿府里的几个妾室头上了,尤其是这桩闹剧的始作俑者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那更是直接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禁足抄经、闭门思过。 不同于往常,这年节前后,本就是各府福晋、侧福晋出门大刷存在感的好时机,现在她二人不但不能如常出去交际应酬了,任由各宗亲府邸的交好福晋、侧福晋大加揣测,还要没日没夜地为完颜氏和完颜氏腹中的胎儿抄写经文祈福,这又气又恼的,没等到年夜宴上,她二人就一块病倒了,反观尔芙和完颜氏,她们蓄意挑拨关系的妯娌关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频频走动,一副找到知己好友的做派。 今个儿,尔芙派人送到十四爷府上一尊法师开过光的白玉千手观音坐像。 明个儿,十四福晋完颜氏将自个儿从福建带回来的外洋脂粉送到尔芙的手里。 后个儿,这一对妯娌又碰到一块,一块研究着小孩子的虎头猫儿要如何绣得精美。 大后个儿,一匣子才从江南送过来的堆纱珠花就摆在了完颜氏的妆台上。 尔芙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爽利豁达的性格,而出自礼部侍郎府里的完颜氏,亦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大气女子,二人频频走动,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投契,要不是碍着二人已经是妯娌的身份,二人还真想学学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结义成为金兰姐妹,这也让宫里宫外那些盼望着看好戏的娘娘和妯娌们,都是大感失望和无趣,反倒是德妃娘娘得知传言以后,反省起了自个儿的做法,接连送下赏赐,愣是将月前才从康熙帝私库搬出来的一对人高的红珊瑚假山,分别送到了尔芙和完颜氏这对妯娌手里。 德妃娘娘的示好之举,也让四爷平息了心底的这股邪火,有样学样地大加赏赐,足足搬空了一间库房,将一大堆好不容易搜罗到私库里的珍珠翡翠等各种名贵东西都送给了尔芙和完颜氏、德妃娘娘做私房,连带着康熙帝和胤禵也是大手笔地开了私库,各种各样寓意吉祥的名贵东西就如同不要钱了似的往尔芙、完颜氏、德妃娘娘的手里塞。 除此之外,康熙帝还在御门听政的时候,大大赞扬了四爷和十四爷的兄弟情深,有了康熙帝的这番赞扬,那些随便哪件丢出去都够老百姓活上一辈子的名贵玩意,反倒成为了无关紧要的陪衬品。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 京城里,数条热闹的街道上都挂起了喜庆气息十足的红灯笼,街上如织的行人,亦是满脸的欢喜笑容,尔芙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册,清点好手边一摞十余张银票,笑着从中间取出了一张足有五千两面额的银票,柔声说道:“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点银子就给那些忙活了一年的伙计们做赏钱吧,另外再将库里那些个积压下的银饰都作为红包,送给她们吧!” “你这个东家是真大方……”白娇闻言,笑着将那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收好,轻声打趣道,“春喜,你就别忙着倒茶了,快去把咱们库房存档的账册取来,我可得好好算算,咱们这位东家今个儿还能带走几两碎银子去!”说完,她就像模像样地从茶桌下面将一尺多长的大算盘搬了出来,手指如穿花般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珠子,满脸揶揄地瞧着对面坐着的尔芙。 尔芙却是不吃这套,笑嘻嘻地答道:“左右我是东家,当初投的本钱都已经赚回来了,现在拿到手里的银子都是纯赚,这亏了赚了的,我还是真是不在意,反正都有你这个大掌柜的兜底呢,反倒是你这个大掌柜的,我记得是分红利的吧,要是亏了,你可就一文钱的红利都拿不到了!” 说完,她就学着白娇的样子,催着伺候茶水的春喜去取账本了。 春喜也是个憨直的性格,她左右瞧瞧,还真就将厚厚的一摞账本都从柜子里找了出来,弄得白娇倒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不过她也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副拉壮丁做派地将一部分账本推到尔芙跟前儿,笑着道:“正好你在,那就和我一块点点库存吧,我都忘记和你说了,我年前特地让工匠赶制了一批寓意吉祥的素银镶宝头面,虽然都是些绿松石、珊瑚、彩贝等不甚名贵的东西吧,但是到底不是一般百姓能置办起的东西,这库里还真是剩下不少呢,这次你这大手笔的赏赐,还真是要破财了!” “哦,都是些什么样的头面啊?”尔芙满眼好奇地追问道。 “春喜,去楼下取两套精致些的送过来,也让咱们这位就知道往兜里揣银子、事事都不管的东家好好瞧瞧。”白娇闻言,笑着丢给尔芙一记白眼,她就知道尔芙这妮子是有收藏癖的,甭管是什么首饰,只要是够漂亮的,这妮子不管自个儿需不需要,那都不会错过,弄得她不得不让工匠设计款式的时候都多做出来一套样品,不然那些限量出售的首饰怎么可能轮到尔芙来要呢…… 少时片刻,春喜就捧着两套素银镶宝的头面,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放下手里刚翻开几页的账本,抬手取过其中一个锦盒,随意打开,瞧着表面涂着清漆的锦盒,便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到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主儿,这种一看就是木匠成批成批打造出来的盒子,便是盒盖上的雕文都还算精致,却也不会当做好东西,她嫌弃地撇撇嘴儿,随口嘟哝着:“这是松木打的盒子吧,真是不精致。” “买株还珠,这就是个装东西的匣子而已。”白娇满脸无语地扶额答道。 尔芙也知道这就是个盒子而已,但是这也是首饰的包装盒啊…… 何为包装?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促进销售,同样一件东西,一个有着精致的包装,一个随便摆在旁边,在同等价格下,所有人都会选择有着精致包装的那一份,即便是这些精致的包装,最后变成累赘碍事的垃圾,却也会有人甘之如饴。 君不见,后世那些奢侈品大牌,哪个没有一个精致讲究的包装…… 不过尔芙也没想现在就和白娇推广包装的重要性,还是打算先瞧瞧盒子里的东西。 尺余宽、巴掌长的盒子,分为上下两层,内里都有黑色的软缎做衬托,虽然未必比后世更为细腻的黑色天鹅绒衬托吧,倒是也不逊色分毫,尤其是在阳光的映衬下,星星点点的光亮,更为不算太光鲜映目的素银首饰,增添了几分光耀闪烁之美感。 打开盒盖,首先映入尔芙眼帘的就是更为华丽、精致些的顶簪和坠珠步摇。 步摇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簪杆儿上,镶嵌着掌心大小的半月形簪面,上乘累丝工艺打造出不规律的几朵桃花,桃花或是盛开、或是含苞待放,左右皆有勾勒出纹路的树叶和枝干做衬托,其间还点缀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翅膀的细微处,还用了金丝勾勒,再配上大大小小的彩贝,精致、灵动,活灵活现,且很合适过年时候的气氛,便是尔芙这个看惯了好东西的主儿都有一种要立刻掏钱买下的冲动。 顶簪和步摇的工艺相同,图案亦是一套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大体形状上的。 再看下层摆着的两对四支对簪,两朵大小不同的桃花并蒂而开,花心里点缀着几颗如小米粒大小的红玛瑙珠儿,边角处是鎏金工艺,更为闪亮些,配上同款花样的素银托镶红玛瑙石的耳坠,不论是单独簪戴,还是成套簪戴,都是极好的选择。 放下这套,尔芙又拿过旁边还未打开的盒子,这个盒子里是一套喜鹊登梅的头面,比起之前那套春桃贺岁的头面,还要讲究几分,尔芙还真有些不懂,这么好的设计,这般精巧的工艺,怎么可能会积压在库房里。 不懂就要问,在场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就直接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白娇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解释道:“你和我一样,都是犯了想当然的毛病。 你是堂堂亲王福晋,生来尊贵,过着金堆玉砌的富贵日子,从未为茶米油盐这些百姓人家最常见的小问题烦恼过,我虽然是生在民间,却从小就生活在商户人家,不论是我自个儿的娘家,还是嫁过去的夫家,都是当地响当当的巨富豪绅,虽然在地位上不如你尊贵,连庄户人家都不如,但是却也是不愁银钱,所以就不懂寻常百姓过日子那套勤俭持家的想法了。 这些素银镶宝的头面,其实就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高不就、低不成。 如你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要是带着这些首饰,出入正式场合,便显得太过随意,但是平日里,又会嫌这些首饰累赘,所以当你选择发饰的时候,一定会舍弃这种。 商户女眷又是最在意脸面,吃穿用度都恨不能样样比照着宫里的娘娘们来,发饰越是名贵越好,越是讲究、越是精致越好,也就不会选择这种银质发饰了。 而普通百姓,如你手里这套春桃贺岁的头面,一套下来就要五十两银子,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置办这么一套首饰呢,与其置办这么一套头面,还不如买上两支金簪,要是遇到个急着用钱的事儿,也更容易变卖。 因此,这些耗费好些时日才设计出来的银饰就成为了库房里的摆设。”说完,白娇就一脸无奈地摊摊手,将尔芙打开的两个盒子重新管好,交回到了春喜的手里,免得放在这里看着心烦。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说完,便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这些头面是很精致,分量却不太重,便是我要赏赐下面人,也不会选择这种华而不实的头面,还不如随便买上些实惠的发簪呢,看来这些头面就真要积压在库房里落灰了!” 白娇闻言,捂嘴一笑,满脸兴奋地指了指旁边眉眼清秀的春喜,柔声说道:“这些头面想要继续留在库房里积灰,也是不可能了,你刚刚不是已经大手笔地将这些头面都送给咱们店里的伙计了,说起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给我指出了一条新路,之前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如果让咱们店里的伙计戴上这些发饰做活招牌,想来咱们店里会迎来不少新客人。” 说完,她就已经招呼着春喜跪坐在自个儿跟前儿,拿着那套春桃贺岁头面里的一对压发银簪往春桃的头上簪去。 春喜有一头如黑缎般顺滑油亮的长发,配上点缀着红玛瑙的簪子,更显秀美之态。 白娇满意地瞧着自个儿的手艺,一脸傲娇地冲着尔芙问道:“你看,我这手梳头的工夫还不错吧,要是咱们店里的伙计都戴上这般精致的发饰,咱们还需要担心那些客人不主动往咱们店里走么!” 说完,她就已经自说自话地拉着春喜往外走去。 重回四爷府 第1935章 第1935章 正因为如此,四爷在抬出宗人府这块金字招牌的那一刻,丁医士的心态就崩了。 待丁医士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那个躲藏在南城里的小院交代出来以后,四爷对着张保等人一点头,张保就心领神会地带人过去拿人了。 为了确保不会走漏消息,连掌管京畿治安的顺天府那边,那都是等张保带人将小院团团围住之后,这才安排人过去通知的,毕竟就算他们是出自雍亲王府的护卫,也是没有私自抓人的权利的。 有了顺天府出面,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也是避免其他人借此事在御前攻讦四爷,不然谁敢说护卫就没有抓人拿人的权利,那些仗着家丁院工抢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那些仗着有些背景就欺行霸市的商贾,又算什么呢! 只能说,就看有没有人想管而已。 那些能够横行乡里的地主恶霸,或是那些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买通了三五个衙役捕快,或是给当地巡守一方的父母官送足了好处,加之天高皇帝远,庶民百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这些人敢于胡作非为,把他们送到皇城根儿来,个顶个都会乖顺守礼起来的。 这也是为何古来就说京城是首善之区……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可能闹到御前去,一旦闹到御前,那就没有小事了,小事也变成大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好处就大开方便之门,最后落得个罢官贬职,甚至是发配流放的下场…… 这么一说,那话题就有些扯远了。 如四爷派张保出来拿人,张保要派人去请顺天府出面,也是怕有人将这事捅到御前去,私自纵兵拿人,这事儿不算大事,但是就怕到时候有人借此造谣四爷生出僭越之心来就不好了。 左右小院已经被护卫围得水泄不通了,等等顺天府那边儿又如何呢! 只是张保还是失误了,他忘记了隐蔽所在多有隐蔽的逃生之路这种事儿,如眼前这小院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派人将这院子的前前后后都围住了,左右邻里,他也都安排面容和善的护卫过去打招呼了,保证要找的人不能够从旁边院子跑走,但是这个小院里,早就已经挖好了逃生用的地下暗道。 暗道直通距离百米远外的一个小院里,就在张保领着人守在外面等顺天府的官兵过来的时候,院里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两三个仆妇被留下造出动静来,故意吸引外面张保等人的注意外,包括送水力巴所说的那些半大孩童在内的所有人,早已经顺着地道逃之夭夭了。 等到顺天府的官兵到位,张保领人撞开了院门,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不能说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雁过留声,船过留痕,何况院里住着二三十口人呢,又都是些半大孩子,一帮一伙地走在街上,那还是听引人注意的,但是相比起如瓮中捉鳖似的堵住院子拿人来讲,这种如大海捞针似的找人方法,便需要费更多时间了。 而时间久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保瞧着眼前如同被扫荡过的空院子,还有那两三个如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粗使仆妇,一张脸黑如锅底,尤其是那张微微上扬的微笑唇,此时早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缝。 他愤愤地瞪着牛眼,环视一眼左右,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张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穿着一袭石青色官袍的顺天府府尹,虽然他亦是有品有级的大太监,但是也不敢托大地给顺天府府尹脸色看,忙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迎上前去寒暄。 他三言两语将人让到外面,又送上两个分量不一的荷包,这才重新回到小院里。 顺天府府尹,这就是一个坐在火山口的位子,绝不是个美差,但是却是个油水颇丰的肥差,毕竟这天子脚下的皇亲国戚、官宦商贾那么多,谁家没有点上不得台面的糟心事要求到这统领京畿治安的顺天府府尹头上,谁又好意思空手登门呢,便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宗室皇亲,自个儿放不下身段,也得安排管事跑腿的送上一份好处来。 比如此时,张保送上一轻一重两个荷包,就是如此。 一份轻的荷包,上好的杭绸绣制,里面就放着两颗滴溜溜转的两颗珍珠,这是专门送给顺天府府尹的好处,虽然这事儿是没办成,但是到底辛苦人家跑一趟,总归要给些辛苦费,加之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差事,所以分量不是特别贵重。 一份重的荷包,寻常的素绸缝制,里面是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银角子,自然是给那些随顺天府府尹出差的衙役捕快们的茶钱,别看这些衙役捕快地位不高,到底是衙署里当差办事的公门中人,虽然并不需要张保出银子打赏讨好,但是凡事做得周到些,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送走了顺天府的一众官兵,张保站在如烈风扫过的小院里,真可谓是欲哭无泪,本以为是再容易不过的差事了,却没想到被自个儿给办砸了。 此时此刻,他无数遍在心底反问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有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呢! 只是再后悔,已是枉然。 张保嘴角微耷,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领着人顺着地道追过去,找到了地道出口的另一处小院。 这个小院里,亦是一片狼藉。 他瞧着房门还大敞四开的上房,眨眨眼睛,心中微动,迈步往里走去。 比起之前那处二进小院,这里连一进都算不上,有坐北朝南的大北屋和东西厢房,却没有倒座,有铺着青砖的天井庭院,却没有檐下回廊,但是房间里的摆设,却要讲究许多,西梢间里,还摆着琴桌、茶桌等小家具。 “仔细找找,连一张纸片都不要放过。”张保左右查看一番,朗声吩咐道。 粘杆处是个不养废人的地方,能够在粘杆处里当值的宫婢仆从,细心是最基本的,张保吩咐不能漏掉一张纸片,那么这些跟着张保混饭吃的人就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甚至连院子角落里的耗子洞都特地掏了个干净。 不过,收效甚微。 那个小院里住着的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那保密工作比起战争时代的特工,还要更严谨几分,除了在堂屋里的一盆灰烬中找到了几片烧得看不清楚全貌的碎片,也就是在后罩房那边找到了一些零星线索。 对此,张保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 他知道他回府这顿排头是逃不掉了,四爷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那是信得着他的办事能力了,但是他却让人跑了,还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保本就是心胸狭窄、爱记仇的个性,尤其是这次被幕后之人坑得这么惨…… 怕是就算四爷不再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忘记这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尔芙那边儿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听说竟然有人在南城那片安排了两处这样隐蔽的院落,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乌拉那拉氏,无关其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属于没有任何线索的纯怀疑,但是随着各路线索汇总到她的手里,她就越发觉得这事儿和乌拉那拉氏逃不脱关系。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个被丁医士跟上的管事婆子李大婶。 这个李大婶,她本来就是在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院里伺候的婢女之一,因为她眉梢位置上的疤痕,虽然未曾在乌拉那拉氏房里伺候过,却是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显然是颇受乌拉那拉氏看重的仆从。 她的婚事,也是乌拉那拉氏所赐。 这样一个人,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如何能够让尔芙不怀疑上乌拉那拉氏呢。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线索,第二个的线索就是那两处宅院的购买者。 这年头的契约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一种是只有中保人作见证的民间契约,称为白契,一种则是在衙署过明路、留副本的官契,称为红契。 相比红契,白契虽然是省去在衙门更换契书的手续费,但是却不够保险,所以一般人置办产业的时候,绝不会心疼这笔小财,为了保险,必然会尽快去衙门更换契书,将手中白契换成有衙署大印的红契,但是这两处宅院的买主却反其道行之,和卖家完成交割,便打发走了中保人和牙行经纪。 因为未曾正式在衙署更换契书,张保通过衙署那边的登记,很快就找到了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和替原主人与买家牵线搭桥的牙行经纪。 虽然未能将小院里住着的人抓住,但是他还是从这两处房产的原主人手里,得到了那份已经旧损的白契,契纸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卖双方的姓名来历,再顺着买主的名字找过去,毫不意外地找到了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头上。 这倒不是乌拉那拉氏疏忽了,而是她觉得自个儿都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瑞溪,那就算是别人找到她原本的陪嫁奴仆头上,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这两处房产也并不曾被记录进她的私产里,又是在她被病逝之后才置办下的,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此反咬一口,攀诬是其他人借机陷害她这个和先福晋同宗所出的新侧福晋。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的算盘,打得真不错。 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的种种做法和一些微不可查的小习惯,早已经泄露了她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不单单被四爷知道了,还被尔芙发现了。 如此一来,那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之所以四爷和尔芙确认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却仍然未曾过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因为这些证据串不起来,毕竟重生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荒唐了。 不过就在尔芙和四爷觉得要打碎牙齿和血吞地认下这个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却不甘寂寞地出手了。 她发现张保等人还在继续追查曾经出入过那个小院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儿攀扯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却又不愿意好好的安排成为废棋,又碰巧见到四爷和尔芙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怒火中烧,便动了将这个黑锅丢到尔芙的头上的打算。 乌拉那拉氏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所以很快张保等人就顺着乌拉那拉氏特意安排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在正院当差的仆妇头上。 要说这仆妇也是个苦命人,因为不能生育的原因被丈夫休弃,娘家又不肯收留,身无长物,眼瞧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这才自卖自身地成为了四爷府里伺候的一个粗使仆妇。 乌拉那拉氏翻过来调过去地好一番安排,让这事和正院的人扯上关系,登时就跑过去给乌雅格格报信了,她也不想从暗处跳出来的,但是她真的怕四爷会偏袒尔芙,藏下这条线索,那她之前费尽心思的安排,岂不是白费劲了。 不过乌雅格格也不是个傻瓜,总不能乌拉那拉氏一说就信,再说尔芙的种种举动,作为当事人,乌雅格格比任何人都要更有发言权,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和正院那位没关系,再想想乌拉那拉氏上蹿下跳的举动,一向不聪明的乌雅格格,难得聪明了一次。 本来她还真没有怀疑过乌拉那拉氏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原因有二。 一来乌拉那拉氏本就是府里的侧福晋,又和先福晋同宗所出,在府里的地位稳固,且膝下悬空,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利益冲突,就算她有孕,就算她晋封侧福晋,也威胁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地位,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难她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就是她进府之初,最先示好的就是乌拉那拉氏,两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同盟关系,那乌拉那拉氏又何必来挡她的路呢。 正因为如此,乌雅格格一直怀疑的都是府里那些身份不如自个儿的格格们,尤其是膝下已经有一女作伴的董鄂格格。 在乌雅格格心里看来,董鄂氏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八旗贵女,又曾经替四爷诞育小格格,四爷也算疼她,隐隐已经成为府里的第四位侧福晋的最佳人选了,突然冒出自个儿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会有所动作,让自个儿胎死腹中,对董鄂氏绝对是最有利的事了,而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是精力不济。 她早就想好了,不论这胎儿能否安然降世,她都不会放过董鄂氏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过就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突然蹦跶出来了,让她心里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36章 第1936章 只是她这娇弱之态,看在四爷眼里是楚楚可怜,看在在座众女眼里,便不同了。 饶是尔芙早就已经预料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会有如此一出飙演技的场景,这心里也是酸涩和郁闷齐聚,恨不能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冲着四爷猛飞媚眼的情敌。 “爷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大好,你一会儿让人去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吧!”而就在尔芙强忍嫉妒的时候,四爷坐在旁边默默补刀扎心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糊涂,他难道看不出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惺惺作态,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如此淡然面对乌拉那拉氏媚儿争宠的样子,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有些蠢的招数。 尔芙闻言,一直虚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玉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道:“今个儿这日子有些不适合请太医进府来看诊,但是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瞧着又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请太医来瞧瞧,也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小五格格那里呢,也实在离不的人照顾着,依我看,不如一会儿就让乌拉那拉格格先回去歇息吧,然后让太医直接去长春仙馆那边替她看诊,也省得和新姑爷、茉雅琦他们撞上,犯忌讳了。” 说到这里,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眼神凌厉地瞪了一眼四爷。 就在尔芙偷偷怒瞪四爷的时候,她嘴里却是柔柔的继续问道:“您觉得呢?” 四爷见状,心里有一丝甜蜜蜜涌现,有些小心虚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一边用碗盖轻轻拨动着浮在茶碗里的茶叶,掩饰自个儿内心里的小激动,一边故作淡然的回应道:“福晋考虑周到,那就如此安排吧!” 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扁嘴儿,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个场合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 今天,她是真·雍容华贵端庄淑惠的嫡福晋。 她扭头看向下首稍显忐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乌拉那拉氏格格,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婢妾听王爷和福晋安排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忙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诗晴吩咐道:“你去给赵德柱传句话吧,另外再让那些大力婆子准备下,用软轿将乌拉那拉氏格格送回去,这眼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身体虚弱,别让她太辛苦了。” 说完,她便催着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尔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姐姐是一分一刻都不愿意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绿茶婊同做一个屋檐下了。 这边儿,尔芙和四爷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距离大园门不远处的小路边上,和茉雅琦一块回门的四爷府新姑爷阿兴阿,也很悲剧地迎来了属于他的考验。 四爷府护卫营的统领伊尔泰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丢脸的角色。 他领着三五个亲信护卫,正围着一个穿着素朴寒酸的漂亮小村姑,满嘴荤话地扮演着一位行为浪荡不堪、调戏良家姑娘的花花公子。 这关,主要是考较阿兴阿的道德品质和处事能力。 而阿兴阿看到这一幕,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不负众望吧。 他并没有莽莽撞撞地冲上来扮演护花使者、救世主,很是派人将茉雅琦所乘坐马车上的灯晃点亮起来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小的灯笼光芒不显,但是还是很清楚地映出了灯笼上独属于茉雅琦的郡主封号怀恪二字,同时他也将跟在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常随打发过去了。 这样对方不是傻子的话,总会收敛几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救了小村姑。 第一关,轻松过关。 而第二关,也就随之而来了,小村姑上前报恩致谢。 这关主要是考验下阿兴阿的定力。 为此,四爷特地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模样最最漂亮的小宫女扮演小村姑。 一身粗布麻衣,仍然难以其清雅秀丽的好模样,刻意改过腰身的对襟衫子,更是衬托出了小村姑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配上发间簪戴着的几朵小野花,这样一位清丽脱俗、楚楚动人的小村姑要以身相许地报恩,也是蛮刺激的。 对此,阿兴阿也很淡然。 他本就是个憨厚温雅的性格,并不贪恋女色,如今又是刚刚娶亲,还是陪着娇妻回门省亲,便是他也为小村姑的脱俗美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却从未动过要将她收入府中的打算,神色坦然地拒绝了小村姑的挑逗。 第二关,顺利渡过。 虽然处理得不算完美吧,但是总归是在及格线上的。 而这不过是四爷送给阿兴阿的开胃小菜罢了。 在圆明园里,还有更艰难、更诱惑、更刺激的各种考验呢。 阿兴阿就这样一步一个坎地护送着茉雅琦顺利来到了圆明园,同时也又惊又热又急地吓出了一身汗,连褚红色锦袍里的白色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此时此刻,第三关也开启了。 新姑爷进门是客,但是从四爷皇子的身份来看,他又是正白旗旗下的属臣,总不好这么风尘仆仆地去见四爷吧,必然是要在之前就好好整理下仪容,所以虽然他身边有常随小厮伺候着,但是圆明园这边儿也不能失礼,总要为他准备一两个伺候熟悉的宫女,而这第三关的内容就在这些伺候阿兴阿洗漱更衣的小宫女里了。 无他,无非是一场有些恶俗的勾引色诱戏码。 阿兴阿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前替自个儿整理袍服的宫女,面色囧红,稍有犹豫,但是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小宫女的贴身服侍,将自个儿的常随小厮叫到了跟前儿,让有心勾引阿兴阿的小宫女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也算是顺利过关了吧。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因为这种安排太粗糙了,只要新姑爷不是傻瓜,也不会动四爷府里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而接下来的考验就有些难了。 比如小宫女失手刮坏了阿兴阿随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精致绣活。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想要考验下阿兴阿的心性,而且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会显得不甚完美,因为他如果为此和小宫女计较,那便是他心胸狭窄、全无容人之量,而如果他不和小宫女计较呢,这弄花他所佩戴的香囊绣活的人,正是之前主动献媚的小宫女,难免会给人一种他在怜香惜玉、故意施恩的感觉。 此时,躲在暖阁旁边暗室里偷听的张保都有些兴奋了。 只见他抓着毛笔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按照四爷的安排,他是要将阿兴阿从头至尾的表现都清楚记录下来给四爷过目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姑爷的处境了,而且他也由阿兴阿联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在隔壁暖阁里的小七格格的丈夫,依照自家主子爷对小七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的考验会更加严苛吧…… 脑洞大开的张保暗暗为未来的小七格格姑爷祈祷道:“愿新姑爷不会被休夫。” 而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太分神,他还要分辨出阿兴阿的语气呢,这都是要交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一定要很仔细。 隔壁暖阁里的阿兴阿,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阿兴阿性格宽厚,不适合在官场历练,但是却并不是傻瓜、蠢蛋。 这从刚刚开始就太过诡异的神偶遇,让他和四爷的脑回路碰撞到了一起,他有些怀疑这些偶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考验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处置眼前已经跪地请罪的小宫女了。 而这些都被张保如实记录下来了。 从他犹豫不决到他迟迟不语,张保更是有些夸张地开始用沙漏计时了。 约莫有一分钟左右吧,阿兴阿最终选择遵从本心,开口命小宫女不必再在跟前儿伺候了,并没有为了被损坏的香囊动怒。 这一关,张保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作为全程配合四爷安排这些考验关卡的人,他太了解四爷安排的这些套路了。 四爷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要是他不想让阿兴阿发现这些偶遇是考验,阿兴阿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是考验,而四爷故意安排出这样粗鄙的小考验,让阿兴阿发觉到这些都是考验,其实就是侧面地表现自个儿对茉雅琦的看重,免得阿兴阿以后亏待茉雅琦,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埋在更深处的一些考验关卡。 而通过此时阿兴阿的反应来看,张保表示这位新姑爷怕是要完蛋。 “二爷,您说咱们今个儿碰到这些事是不是有些怪啊。”就在张保如此想的时候,跟在阿兴阿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常随春福,也和阿兴阿一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阿兴阿闻言,苦笑着道:“怕是这都是雍亲王安排下的考验吧。” “那咱们怎么办啊?”春福有些慌神的问道。 他今个儿陪阿兴阿出府前,阿兴阿的额娘、富泰的嫡福晋、马佳福晋还特地将他叫到跟前儿叮嘱了好些事儿,就是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但是春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马佳福晋没有交代过,以他的见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阿兴阿见春福脸色大变的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无妨,顺其自然就是,二爷我以真心待茉雅琦,想来雍亲王也不会太为难我,再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过就是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 说完,他又拍拍春福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整理好腰间的玉佩香囊等挂件,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暖阁,命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领自个儿往四爷的书房走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关关地都走过来了,也该到去见正主的时候了。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早已经由牡丹台来到湖边的临水书斋,等候新姑爷阿兴阿的到来了。 “阿兴阿求见王爷。”阿兴阿衣冠楚楚地来到书斋外,站在廊下,朗声道。 书斋里。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窗外,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苏培盛,低声问道:“你没有在门外留人替他通传么?” 苏培盛表示,他忘记了。 之前,四爷曾经吩咐过,让他将临水书斋里外那些无关紧要的宫婢仆从打发了,免得四爷安排的这些考验,还未开始执行就被人走漏风声了,所以他就将屋里屋外的宫婢仆从都打发了,甚至连门外通传的小太监都赶走了。 四爷一看苏培盛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和苏培盛计较这些细节的好时候,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苏培盛之后,朗声道:“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案,转到了堂屋里落座。 而就在四爷刚刚坐定的刹那,阿兴阿也推门走进了。 “阿兴阿见过王爷,王爷吉祥。”他跨过门槛,站定脚步,拱手问安道。 四爷见状,很是爽朗地大笑着说道:“快免了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吧。” 说完,他就让苏培盛上茶、上点心地招待起新姑爷了。 阿兴阿稍显拘谨地坐下身来,这才敢抬头看看自个儿的岳丈老泰山。 四爷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兴阿,比起阿兴阿满眼崇拜地看向四爷,四爷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二字,这倒不是四爷眼光高,也不是阿兴阿太差,而是翁婿二人天然形成的不对盘,毕竟于四爷而言,阿兴阿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茉雅琦的那头猪。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四爷打破了书斋里的宁静。 四爷端着茶碗,脸上还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问起了阿兴阿对将来的一些打算。 比如以后是否要入仕为官,比如以后是否打算开府别居,甚至还问起了阿兴阿以后要纳几房小妾…… 四爷直问得阿兴阿满头豆大的汗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本王是茉雅琦的阿玛,自是不愿意看你们小两口分隔两地,所以你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儿,本王并不赞成,若是你当真喜欢行伍,那本王做主举荐你做一个御前侍卫如何?” 重回四爷府 第1937章 第1937章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茉雅琦之所以乖乖安静下来,归根究底的原因不是因为茉雅琦对她李氏的感情,而是因为李氏的到来,于茉雅琦来说,如同瞌睡时,主动送上门的枕头,让茉雅琦这个还在禁足期的格格不必去冒险承担违背福晋吩咐可能要满嘴的苛责,也让茉雅琦能更加顺利地出现在康熙老爷子跟前罢了。 一盏茶的工夫,葵儿手脚利落地替茉雅琦整理好了妆容。 李氏也很快给茉雅琦挑选出了一套更加贴合茉雅琦气质的玫红色金线绣镂空芍药花纹的华丽旗装,重新换过衣裳的两母女站在一块就如同一对姐妹花一样,这让李氏更加自信她其实并不比尔芙差在哪里,无非是她没能如尔芙那般幸运地把握好机会,在四爷心中留下更加美好的印象罢了。 就这样,两个心里头藏着不同算计的母女,以最快地速度从小路来到了府门口,又掐着点在銮驾绕过路口的瞬间出现在府门外,不留给尔芙任何还手的机会,和尔芙等一众女眷跪在了一块。 这一切都是李氏精心算计好的。 或者该说,她唯一漏算的就是茉雅琦的打算。 太过顺利的安排,让她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茉雅琦这般主动配合她的原因,她也没有想过府中众女会对茉雅琦这样一个不存在继承权争夺可能性的格格下手,而偏偏一切就在这一点点疏漏中被一点点放大,最终落得个不可收拾的下场。 也许在李氏落入最卑微境地下的时候,陆格格会好心解释她这番安排的原因,同样是最早跟随在四爷身边伺候的女人,李氏熟悉四爷的心性,陆格格亦是如此,她知道她没有任何一点依仗能让她在府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又落得个终生难以有孕的下场,她想要更进一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将现在占着侧福晋位分的大李氏踩下去,她怎么可能甘心地看着李氏继续风光下去,何况二人昔日就不是一对和睦的姐妹,而是在阿哥所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眼瞧着李氏子女双全,又坐拥高位,哪怕是陆格格这样一个拥有神奇经历的女人,也难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嫉妒。 茉雅琦就如同是一把李氏亲手递到陆格格手里头的尖刀。 陆格格并没有太费心思,只用了少许银钱拉拢了李氏院里一个不被看重的洒扫宫女,再让自个儿身边的大宫女过去,在茉雅琦经过的时候,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搅乱这趟才刚刚平息的浑水而已。 她这样简单安排,赢了,自然可以将李氏弄得灰头土脸,就算是不幸输了,茉雅琦并没有按照她预想那样去做,她也并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因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那日在茉雅琦经过的路边,私下里嚼舌头的宫女是她安排过去的,这种收益和成本不成正比的好买卖,她又怎么可能错过。 跪在最后面的陆格格,默默期盼着这场好戏的发生。 可怜尔芙看着李氏将禁足在静思居里的茉雅琦带出来,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恭顺地跪接圣驾回銮,腾不出手来将这个可能引发暴乱的祸根茉雅琦带走,眼睁睁看着明黄色的銮驾在眼前经过,眼睁睁地看着跪在李氏身边的茉雅琦如同一道利箭似的冲到銮驾跟前跪下,眼睁睁地看着四爷的脸色从白变黑,无力地承受着各种各样从各个角落、各个方向投来的异样眼光。 她这个新福晋在所有宗亲权贵、清流权臣跟前丢了大脸。 不过她却不能让自个儿躲在四爷的身后舔舐伤口,独留四爷去面对康熙老爷子可能降下的怒火,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跪行来到茉雅琦的身侧,对着堪堪停在四爷府前的明黄色銮驾,连连叩首请罪道:“臣妾失职,未能尽职教养府中子女,恳切皇上恕罪宽宥,也请皇上饶恕了茉雅琦,她年少无知,又自小被养在深闺,居然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如此莽撞地冒犯圣驾,还自作聪明地编出如此荒唐的说词。” “儿臣亦有过错,儿臣未能约束府中众人,闹出如此笑话,还请皇上降罪。”四爷不忍心看尔芙独自一人处在如此窘境,忙翻身下马地陪跪在尔芙身边,恳切说道。 “你们夫妻二人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将这丫头拉开。”亲政四十余年,坐上帝位五十余载的康熙老爷子端坐在宽敞舒适的銮驾之中,缓缓放下手里头攥着的书卷,命跪在跟前伺候的魏珠撩开了四周遮挡寒风的轿帘,眼神平和地注视着并肩跪在车辇前的四爷和尔芙,不露痕迹地扫过四爷府影壁墙前的众人,又环顾了一眼跟随在圣驾周遭随驾的众臣,捋着颌下已经花白的胡须,摆出了和蔼的长辈姿态,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子孙后辈不争气的无奈和包容,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随口吩咐道。 有了康熙老爷子这声吩咐,不知该如何自处的苏培盛等人再也顾不得身份上的差异,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几大步就冲到了茉雅琦身边,捂着嘴儿就把还要争辩的茉雅琦拖回了四爷府中,尔芙和四爷也忙跪行退到了路旁,让銮驾尽快顺利通过,免得这出闹剧愈演愈烈,最终闹出不可估量的后果。 重新撂下轿帘的銮驾中,康熙老爷子对魏珠使了个眼色。 魏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动作隐蔽地撩起轿帘的一角,对着跟在车辇旁边随行伺候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四爷传话,让四爷先行留在府中,处理自个儿家里头的那摊子乱事。 这一切皆因那句传诵多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古训。 小太监的传话,让本来还想追着銮驾进宫的四爷停住了脚步,他脸色不渝地看着仍然跪在影壁墙前不敢起身的众女和仆从,丢下一句“都去花厅说话”就转身进了四爷府,不再去考虑身后那些饱含深意的眼神,也不去管遭了无妄之灾的尔芙,不论他当下对尔芙是多心疼,终归要给外头那些人做出个强硬态度来。 作为一个作风干练、行事严苛的冷面亲王,四爷在家的时候是很平和的,虽说他也如同所有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将家眷子女,看做是他的附属品,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作风,做不来温情蜜意的事,但是也并不愿意将在外的那套冷硬毒辣的手段带回来,因为不管他是否中意府中众女,或者是否真心疼爱子女,四爷府就是他的家,在刚强的人,也总归需要一个温馨的港湾稍作停留休整。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些女人的胆子比男人还要大,他的这种和柔态度,让那些自认对他了解的女人做出这种不顾他脸面的事情来,大步往花厅走着的四爷暗道,也许他是不该心软,只有他狠狠收拾了哪个人,这些女人再想要胡闹的时候,才会心中有所畏惧。 而这个杀鸡儆猴的对象,最合适的莫过于陪伴他最久的李氏。 这倒不是四爷存心偏袒尔芙,也许在所有人看来是尔芙治家不严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最该惩罚的就是尔芙这个嫡福晋,但是不同于其他妾室身份,想要让尔芙在府里头做到说一不二,让下面人不敢再期满糊弄尔芙这个新福晋,四爷都必须表现出对尔芙这位新福晋的足够重视,也许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责罚尔芙,在短时间内,能够肃清府中的不正风气,但是尔芙脸面有损,以后这些女人和那些跟红踩白的奴才就会更加不敬重尔芙,也会更加放肆地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所以从长远看,处置新福晋尔芙是很短视的行为,何况四爷也不忍心折腾性格绵软的尔芙,好不容易等到尔芙自个儿立起来,要是因为这事就被他给打击得没了信心,那四爷还不得后悔死他此时的所作所为。 如此一对比,被杀鸡儆猴的这只鸡就只能是李氏了。 四爷能在短时间就考虑这么多,其他人就未必想不到,就算是这些女人不一定会如同四爷这般考虑周详,但是李氏作为茉雅琦的生身母亲是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的,所以就在从府门口往后院花厅走的这短短一段路上,李氏就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明里暗里带着几丝幸灾乐祸的可怜目光了。 只是她再怨再恨,却也怨恨不到尔芙头上,也牵连不到尔芙。 今个儿的事情,府里头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尔芙早早就觉得茉雅琦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似的随时会被引爆,很可能会在御前闹出不合时宜的事情,特地将茉雅琦约束在静思居中,之前她们还会觉得尔芙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觉得是尔芙怕茉雅琦这个正值青春少艾的格格分了小七的光彩,故意借题发挥,不给茉雅琦露脸的机会,但是现在却都无比佩服尔芙的眼光,更加在心底嘲笑李氏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为。 在她们看来,李氏会这般丢脸都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李氏将茉雅琦从静思居带出来,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卡着时间不给尔芙安排的机会,如果不是李氏故意将茉雅琦带在身边跪在前排,这一切都可能有些许转机。 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都会让李氏逃脱现在的尴尬境地。 花厅里,尔芙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随意地坐在四爷的身边,让上首高出地面几个台阶的宝座让给了四爷,规规矩矩地如同被审判的罪人一般跪在下首,这让原本还想要糊弄过去的李氏,也不得不学着尔芙的样子,同样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早前就被苏培盛和傅鼐合力托回到四爷府内的茉雅琦,更是直接由几个大力婆子架着压在了花厅里跪下。 高坐在上首宝座,四爷心疼地看着尔芙,没有开口让她起身。 他知道尔芙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府里头越发轻狂的众女明白四爷府是不同于其他名门望族的地方,不论你的出身有多么高贵,你的娘家在朝堂之上的位置,但是只要是一顶花轿被抬进了爱新觉罗姓的大门,对上出身皇室的四爷,你仍然是个奴才,要杀要剐,一切都不过是四爷一句话的事,哪怕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亦是如此。 如果不是先后出了茉雅琦和弘晖大闹御前的事情,便是有人拿着钢刀架在尔芙脖子上,命令她这样做,她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从小就是接受人人平等观念长大的一个现代人,尔芙比所有人都要不在意四爷皇子龙孙的身份,也是有着她这样一个另类在,才会让府里头的女人都渐渐忘记四爷最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圣上嫡亲血脉,是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子孙,才会让这些本该乖顺守礼的人都有了反抗的心思。 刚刚短短的一段路上,不单单是四爷在反思,尔芙也在反思,她虽然不聪明,却不妨碍她看透这件事的根本。 茉雅琦为何敢做出在这个时代有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答案无非是茉雅琦看到四爷这些年对小七的无边宠爱,心知就算她闹出更大的乱子,也不会被怎么样,顶多就是被罚跪抄经,这些无关痛痒的惩罚,当然遏制不住她想要改变命运的心。 弘晖为何敢为了被皇上决定病故的乌拉那拉氏大闹宫宴? 答案无非是知道四爷对子女的呵护,不会看着他被赐死不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告诉弘轩和小七,四爷不管在外面的身份如何,他都是你们的父亲,父爱如山,这句话对于四爷来说,绝对不单单是说说的,亲情一直是他最渴望获得的,而小七和弘轩对他的亲近,让他不再是被高高抬起的亲王,变身成为一个最普通的父亲。 也许他这个父亲有时候会很严厉,有时候还会动家法,但是小七和弘轩这双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却并不畏惧他,有了这样的榜样力量在前,就算是当茉雅琦和弘晖私下里面对四爷的时候,仍然做不出亲昵的举动,心理是有所转变的。 呼……正是因为尔芙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做出恭顺的态度。 重回四爷府 第1938章 第1938章 当月嬷嬷丢下陈福和张保送上的礼物锦盒转身就跑,一直跑出了陈福和张保居住的小院,被丢在房间里的二人还没有缓过神来,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种摸不到头脑的糊涂感觉,这怎么送礼物还能送出不高兴来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对月嬷嬷的观察来看,月嬷嬷应该会喜欢这套素朴典雅的银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齐嬷嬷的到来,这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齐嬷嬷瞧着陈福和张保一副乖宝宝的求教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们都知道月嬷嬷是被娘家赶出来的可怜人,那你们也该知道这人一旦习惯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对谁都摆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动自个儿的事儿,难免会有些惊慌无措,与其说月嬷嬷是不高兴了,还不如说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作为月嬷嬷的老姐姐,我替月嬷嬷谢谢你们。 至于这些礼物,那就由我暂时替她保管了。”说完,齐嬷嬷就拿着摆在角几上的一对锦盒走了。 走到院门口,陈福和张保又忙追了上来。 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嬷嬷没有娘家回,有礼物收,同样是已经没有娘家可回的齐嬷嬷,怎么可能被陈福和张保落下呢,刚刚之所以没有把礼物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被月嬷嬷的事儿给惊着了,这要是真让齐嬷嬷就这么空着手了,便是不会事后给他们穿小鞋,也总归是会让齐嬷嬷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当然要赶忙追上去,将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了。 陈福和张保替齐嬷嬷准备的小礼物和送给月嬷嬷那套礼物大致相同,区别就在于花纹上的一点点差异。 “算你们哥俩儿聪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们的吃食里下巴豆。”齐嬷嬷接过陈福和张保递过来的锦盒,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但是却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当然,收到礼物,这话就是玩笑。 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付诸行动呢! 陈福和张保连连赔笑,一起送着齐嬷嬷出了院子,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谁能想到咱们俩个管着粘杆处的大太监,竟然会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陈福擦拭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着自嘲道。 “是啊,不过咱们这可不是怕她们,实在是想着两位老姐妹不容易。”张保应道。 “这倒是是实话,但是别让旁人听见,这两位老姐妹都是没有了三亲六故的人,往后咱们在一块作伴的时候还多着呢!”陈福捋着颌下的假胡须,笑眯眯的叮嘱道。 陈福和张保,与月嬷嬷和齐嬷嬷一般无二,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想着凭借着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就找个年轻漂亮的宫女结对食,看过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们,太了解一个太监期盼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与其费心扒拉地去讨好某个模样性情不错的宫女,祈祷着对方能同样付出真心,还不如现实些,找上三五个关系不错的老伙计,这样待到他们伺候不了主子的时候,总归有个作伴的人,而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没有三亲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们想要和月嬷嬷、齐嬷嬷这样的嬷嬷拉上关系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是他们也是真将这些老嬷嬷当做自家姐妹般关心着的,不然就月嬷嬷和齐嬷嬷这般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怎么可能和他们走得这般亲近呢! “行了,别坐在这儿闲聊天了。 这虽然说今个儿主子爷未必回前院来了,但是咱们也得抓紧把秀儿惹出来的麻烦处理一下了……”陈福又沉默片刻,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沉声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张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忙附和道。 “秀儿被送到地牢前,这身上身下都是咱们亲自搜的,应该不会有夹带的可能了,那能够将这东西顺顺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监们,也就剩下厨房那边了,一会儿我过去地牢那边看看,你亲自去趟厨房那边。”陈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声安排道。 “这厨房那边儿,不大可能吧,虽然说咱们粘杆处这边用的所有吃食,都是从厨房那边取过来的,但是这厨房那边怎么能肯定这哪样东西送到谁的手里呢,这会不会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呢!”对于陈福的安排,张保并无异议,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厨房那边儿出了问题。 陈福闻言,微微摇摇头,笑着反问道:“你说咱们这地牢里有几个犯人呢?” “因为佟佳侧福晋这事儿出的突然,也出的诡异,而且碍着当日跟着佟佳侧福晋去信郡王府送年礼的宫婢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抓到地牢里审问,反倒是这些日子从各处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训两句就放了,现在还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儿一个人了。”张保掰着手指头算计一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惊喜答道。 “对啊,这地牢里还关着的犯人就剩下秀儿这一个了。”陈福点着头说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这就领着人过去调查。”有了这样一条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线索,张保只觉得身体里涌出无穷的力量,蹭得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边说就边往外走去。 厨房那边儿,慧如这心里就好像装着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着。 随着张保这尊四爷跟前儿的大佛出现,更是慌得差点拿菜刀剁了自个儿的手,好在她自恃自个儿足够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厨房里当差,从不曾掺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怀疑到自个儿头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陈福和张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张保过来之前,便已经将在前院厨房当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细,慧如虽然看似安分守己,这些年也没出过纰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这点,便足够张保将嫌疑锁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厨房这边当差的其他人,还有些是从后院各处调过来的,这会儿估计都要抓她到地牢严审了,哪管是不是有证据牵扯到她头上。 慧如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应对着小太监们的询问,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张保听得有些心烦,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抬手招呼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几句,便迈步来到了慧如的跟前儿,他要站在慧如的对面,好好观察下慧如看到秀儿尸体时候的反应,因为他总觉得秀儿不像是那种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时片刻,秀儿七窍流血的尸体就被抬来厨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发现秀儿的尸首惊叫起来,她就已经瞧见了秀儿的尸身,先是她还未当回事,只是装作惊慌害怕的模样,随着其他人一块惊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儿满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面孔时,整个人都懵了,也顾不上再装样子了,推开身边问话的小太监,直接脚步蹒跚地冲到了秀儿的尸身旁边儿。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儿,秀儿……”她抱着秀儿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一边慌乱地替秀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含泪吼道。 “看来咱家的猜测没错。”张保瞧着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现,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就命人将还抱着秀儿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儿的尸体,一块带回了地牢。 眨眼间,秀儿的尸体和慧如被带走了,但是张保却没有跟着一块离开,因为慧如的反常表现,让张保有些怀疑真正除掉秀儿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够在慧如动过手脚以后,再次掉包送进去的东西,估计也唯有厨房这些当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边有陈福盯着,他很放心。 只是随着慧如被带走,张保就再没有在厨房这边有什么发现了。 反倒是那些在厨房当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开了上帝视角般,愣是将慧如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揭发了个一干二净,这让张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些人都看见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是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直没有吱声而已,这会儿一瞧见慧如被抓出来,便立刻跑出来表忠心。 对于这些人没脸没皮的做法,张保苦笑着摇摇头,留下三五个小太监去搜查慧如在旁边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因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想来就算是厨房那边真有人参与此事,也必然都已经做好安排了。 此时此刻,张保无比庆幸有慧如这个活口在自个儿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细致,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命小太监将慧如直接送到了自个儿和陈福居住的小院,而没有送到地牢那边儿,但是秀儿被抓的事儿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彻底扫清所有首尾,将所有证据都消灭得一干二净了。 待到张保回到自个儿院里的时候,月嬷嬷已经在审着了。 “你还不肯说么?”张保上前两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冷声问道。 “我该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见曾经一块当差的小妹妹秀儿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一时失态,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被您派人抓到这里了!”慧如早已经熬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熬过了酷刑带来的痛苦,冷静得就好似庙里摆着的泥菩萨似的,淡定答道。 张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应,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厨房那边都出了什么事儿吧,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小动作做得隐蔽,但是你这些日子的反常,还是让那些和你一块当差有些年头的人看出了些端倪,这能够在前院当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一直都盯着你呢,你这前脚儿被我抓起来,后脚儿就有人出来指证你了。 先是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后是管着面案的厨娘屈娘子…… 我想你该明白我说得这话是何意了吧,你还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儿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来的宫女,而秀儿是先福晋从乌拉那拉氏带过来的丫鬟,虽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也牵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刚入学堂不久的大儿子,还有你才蹒跚学步的小女儿,或者是你已经在乡下养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块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儿是不一样的,秀儿能够不顾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码她的家人性命无忧,而自个儿是包衣旗小选进内务府伺候的宫女,自个儿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这事闹大了,不但自个儿保不住这条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爷仁慈不牵扯旁人,那没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随风飘曳的野草罢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这个刹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刹那,她突然看见张保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从袖管里,偷偷抽出了一条看起来很眼熟的淡粉色帕子。 那是……那是她早起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地掖在自家小女儿衣襟上的帕子。 慧如明白这个小太监这会儿拿出这条帕子的目的,无非是在威胁自个儿,但是自个儿现在是赶狗进穷巷,进退都不行了,这边张保以自个儿的家人做威胁,那边自个儿的幕后主使者,亦是在拿自个儿的女儿威胁自个儿,她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厨娘,又如何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左右为难的慧如狠狠闭了闭眼睛,支吾道:“我……我……我……” 重回四爷府 第1939章 第1939章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黄色的药包,领着还未显出孕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色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女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侧福晋言重了,这本就是婢妾们的本分。”四女异口同声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几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体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药,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手拿着汤匙,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孕,怕不适合这般久坐,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女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肉,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女色,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女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几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孕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女眷最爱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孕妇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孕,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药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几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女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孕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孕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孕,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性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码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孕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孕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抽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几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几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码。 乌拉那拉氏几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码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私房体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码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色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重回四爷府 第1940章 第1940章 此时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毙这个惹出祸端的宫女,但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若真是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鸾,难免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不处置雪鸾的话,这件事又不好收场,难道真如同对待尔芙那样,将雪鸾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显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来当时的尔芙是在选秀女,且选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选秀不为充实后宫所用,只为给诸多已经成年的宗亲皇子择选合适的内眷,德妃娘娘请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是有人借机指责四爷和尔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但是仅仅是路上偶遇这点事,实在也不是个事。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女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二来是有尔芙的先例摆在前面,若是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 那么很可能会趁机给老四扣上一个惯犯的名头,毕竟单单是尔芙的事摆出来,并不显眼,单单是雪鸾的事摆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若是两件事叠加在一块,便是康熙帝不至于处置老四,心里会不会有根刺,谁也不敢保证。 如今这个时间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谨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时候,雪鸾名义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袭杏粉色的旗装,花枝招展地过来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过来探听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畅春园里瞧对眼的一个年轻宫女,身份不高,却能得康熙帝赐下封号,可见恩宠之盛,初登高位,入宫就被封为常在,她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当她听跟前儿宫女说起自个儿的宫女被德妃娘娘带进正殿教训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是德妃娘娘瞧自个儿不顺眼,借雪鸾威吓自个儿,自是要冲出来替雪鸾撑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张扬的模样,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顾忌自个儿眼下的恩宠。 “让她进来吧,既然她乐得往这个烂泥塘里蹦,本宫又怎么好拦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悦的德妃娘娘听闻瑃常在这会儿竟然在外要来请安,她先是眉头微蹙,露出不喜之色,随即在注意到雪鸾猛然一变的脸色后,倒是松了口气,笑出声来,直接让人将瑃常在带进来了。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 德妃娘娘如此一来,用意就很明显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跪一坐,这也就意味着错得就雪鸾一人,而四爷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那雪鸾不过是区区宫女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胆大妄为地打算攀附四爷呢,身后必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时候匆匆过来的瑃常在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四爷很快就领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调整下坐姿,一脸强忍不发的怒色。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色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却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她又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头垂泪的雪鸾,微提袍摆地跪下身来,哑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时菩萨心肠,还请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鸾这丫头计较,便请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拧着帕子沾沾眼角儿,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德妃娘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这副做派,要是摆在皇上跟前儿,兴许还有那么几分作用,但是把这副架势摆到她眼前儿,那就有些班门弄斧了,都是宫里的女人,装可怜、卖委屈,宫里就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被康熙帝看中的,难道就是看中她的无知、浅薄了么…… 她心里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却仍是怒意满满的模样,配合着瑃常在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当间,连头都不敢抬的雪鸾,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太过较真,故意难为你跟前儿伺候的宫女喽?那你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本宫就怕你问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是不愿意再看这对卖可怜的主仆俩儿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涂、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这样揪住雪鸾的错处就不放的模样,这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再看雪鸾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更是心底发慌,抬头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爷眼底时时闪过的鄙夷之色,扭头瞧瞧雪鸾跟前儿放着的一件男装披风,再也顾不上仪态了。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鸾跟前儿,一把扯过雪鸾身前放着的披风,厉声问道:“你也听见德妃娘娘的话了,你到底做什么错事了,惹得娘娘动了如此大怒……” 雪鸾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主子,奴婢真是无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实就是刚才,奴婢瞧着王爷站在廊下,却连件披风都没穿,怕王爷受寒,奴婢便将奴婢替自家兄长新缝制的披风找出来,想着好歹能让王爷稍稍遮遮风,只是王爷许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扰到王爷了,便稍稍训斥了两句,您也知道奴婢素来胆小,被王爷这么一教训,心里便有些慌,然后就一时腿软地摔倒在了王爷跟前儿。” 说完,她就又低着头,咦咦呜呜地哭起来了。 雪鸾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攀龙附凤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这条命,保住眼前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轰出宫去,那家里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后娘还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是知道后悔了…… 早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她就不该信那老嬷嬷的花言巧语,狗屁的天上掉馅饼,狗屁的富贵临门,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着宫女,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愁往后的出路。 而瑃常在呢,听雪鸾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雪鸾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往已经开府别居的皇子跟前儿凑合,这不是存心作死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爷开口了。 他很是腻歪瑃常在和雪鸾二人哭哭啼啼卖委屈的做派,也不打算给雪鸾留面子了,三言两语就揭穿了雪鸾的谎话:“本王记得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好像是说是你家主子瑃常在在窗边瞧见本王在廊下吹风,担心本王着凉染病,特地交代了你,你这才跑出来送披风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你自作主张了?” “好啊,难怪你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替雪鸾这丫头跟本宫求情呢!”德妃娘娘不等四爷说完,单手重重往炕桌上一拍,指着瑃常在的脑门骂道,“本宫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的错,咱们私下着处理过就算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呢,看来是要请宗人府、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置了。” 说完,德妃娘娘就开口吩咐苏姚去请人了。 瑃常在见状,赶忙阻拦,哭求道:“娘娘容禀,娘娘容禀,婢妾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啊,婢妾就是听底下宫婢们来报,说是雪鸾这丫头被您带回宫里去了,想着她伺候婢妾还算尽心,这才会过来替她跟您求求情,若是婢妾知道她敢如此无视宫规的话,婢妾绝不会多言语一句啊!” 说到这里,她丢给雪鸾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娘娘,天地良心,婢妾之前就一直在内殿里做绣活,根本没往窗边凑,怎么可能瞧见王爷在廊下呢,再说就算是婢妾瞧见了,婢妾也不可能吩咐雪鸾一个宫女过去,更何况是让她给王爷送衣裳呢,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便是借给婢妾两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做啊!” 这次,瑃常在是真的急哭了。 因为若是让德妃娘娘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实实在在地扣在她的头上,别说她是才进宫的常在小主,便是她已经是贵为宫妃之首,到时候也逃不过幽禁致死的命啊…… 她才刚刚感觉到做主子的好处,她怎么甘心陪着雪鸾跌下无底深渊呢! 好在德妃娘娘也没想往她的身上牵扯,一来是牵扯太大,闹出的动静就会变大了,惊动了宗人府那些大老爷们,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吃瓜落;二来是也容易引起康熙帝的误会,认为是她容不得宫里这些新人儿,借题发挥,所以她见瑃常在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做出了回应。 “本宫相信你瑃常在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新近宫这批新人里最早得到封号的人,只是雪鸾这样心思不纯的丫头留在宫里,终归是个祸根。 今个儿她敢往老四跟前儿送披风去,明个儿就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了!”德妃娘娘笑着示意苏姚扶起瑃常在,又给瑃常在赐了个绣墩坐下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瑃常在过来的那刻起,便打算将处置雪鸾的差事推给瑃常在了。 瑃常在闻言,脸色微变,瞧着雪鸾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呢,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宫女出身,但是婢妾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既然雪鸾已经生出外心,若是再留她在婢妾跟前儿伺候,不但婢妾心里觉得别扭,怕是她也会觉得委屈。 正巧婢妾前两日听敬事房总管庆喜公公说起畅春园那边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婢妾替雪鸾这丫头和德妃娘娘求个情,免了她的责罚,全了婢妾和她这份主仆之情,送她去畅春园伺候算了。” 说完,瑃常在就将目光挪到了雪鸾的身上。 别以为瑃常在替雪鸾求情是好意,她是想着将雪鸾打发得远远的,免得留给雪鸾攀龙附凤的机会,二也是打算让她在畅春园一块当差的小姐妹替自个儿好好出出这口气,毕竟雪鸾自个儿想要攀龙附凤不说,还差点将她也拖累了,她要是真能不计较,她就不是瑃常在李佳氏了。 德妃娘娘不管那些,她的目的就是将雪鸾这个祸根赶出宫,还不脏自个儿的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顺了你的意思吧,说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让她这么全须全影地走出门去,怕是这宫里其他的宫婢就不好管了,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雪鸾这丫头,也是给这宫里其他的宫婢都提提醒,让她们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她微笑着看向面露轻松之色的雪鸾,接茬补充道。 瑃常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差事。 重回四爷府 第1941章 第1941章 不怪尔芙和四爷会觉得如此震惊和意外,因为除了那些不懂事就知道哭闹的小婴儿,没有谁会这样不顾仪态地嚎啕大哭,尤其是女子,那都是从小要学着如何优雅的哭,如何哭得惹人怜惜,如何能够哭得梨花落雨,总之是怎么美就怎么来。 而茉雅琦这两年虽说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让四爷觉得丢脸和难堪,但是也知道茉雅琦的仪态举止都很合乎大家闺秀的标准。 现在,这丫头突然这样放声大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意外! 而同样觉得惊讶的尔芙却很快就想明白了茉雅琦的意思,不得不说,到底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些,她听着身后猛然想起的哭声,回眸看了看伏地痛哭不起的茉雅琦,有些犹豫地摸了摸鼻尖,脚步坚定地往上首摆着的太师椅走去。 她不屑于在四爷跟前假惺惺地表现她嫡福晋的宽宏和慈爱。 几步走到四爷身侧摆着的太师椅落座,尔芙敛了敛耳后的碎发,瞟了眼陪跪在茉雅琦身侧的两个宫女,淡声吩咐道:“有什么委屈,你便当着你阿玛的面好好说就是,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们也是,怎么伺候你们格格的,难道不知道你们格格正在小日子里,受不得寒凉,还不赶快将你们格格扶起来!” 说完,她又吩咐跟着自个儿过来的诗兰去准备了一杯红枣姜茶过来给茉雅琦驱寒。 后母难为,尔芙是个自私且小性子的女人,她虽不可能委屈自己去讨好情敌的女儿,却也不会故意折腾四爷的儿女,所以该做的那些事,她还是不会疏忽了的。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陪着茉雅琦跪在穿堂里的宫女就不好继续当摆设了,她们二人忙上前扶起哭得浑身发软的茉雅琦,小心翼翼地扶着茉雅琦在下首坐好,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旁边,天知道她们这会儿都想念坐镇静思居的洪嬷嬷,虽然说洪嬷嬷为人性格刻板,做事一板一眼,稍有不慎就要被罚,但是在洪嬷嬷手下当差再是辛苦,却也好过陪着茉雅琦深夜来正院吵闹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四爷拧着眉头注视着下首抽抽搭搭继续抹眼泪的茉雅琦,很是努力地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轻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抹了把脸,瞪着那双红彤彤充满血丝的眼睛,瞟了眼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哽咽着道:“茉雅琦也是不愿意这么晚来打扰阿玛和嫡额娘休息的,实在是底下那些当差的奴才太欺负人了。” “仔细说说!”四爷神情淡然地平静问道。 虽然说从尔芙坐上嫡福晋的位子开始,这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负责,但是毓秀姑姑也没有重新回到宫里去当差,还是留在府里,而且还有张保和陈福掌控的暗探钉子注意着府里的动静,所以四爷看似是不管后院庶务,可是却对后院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在他看来,现在府里那些喜欢上下钻营的奴才,已经很少做出跟红踩白的事情来,桩桩件件,包括是送到各院的份例,亦是都根据府里的规矩办的,不说比之前好,却也绝对不比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管家的时候差,加之茉雅琦的身份,他真不认为有人敢得罪茉雅琦这位格格。 茉雅琦也是没想到四爷会是如此反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装着抹眼泪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地扮委屈,心里头却是在想说词,想要好好玩玩文字技巧,尽量将这盆脏水扣在尔芙的头上,将自个儿静思居的份例都挪到前院去,这样她也就有各种借口和四爷多接触,更方便联络他们的父女情谊了。 片刻工夫,大脑飞速运转的茉雅琦就在心里拟好了说词。 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就揪着一个办差的小宫女过来请罪了。 “今个儿这正院还真是热闹啊!”尔芙听着门外的通禀声,自嘲的笑道。 “让她们进来吧。”说完,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给茉雅琦恶人先告状的机会,直接就命人将外面自称请罪的秦嬷嬷和小宫女都叫了进来。 这凡事就怕先入为主,何况四爷本就是个疼爱孩子的慈父,要真是让茉雅琦恶人先告状成功的话,不管秦嬷嬷有没有做错,怕是都要被罚,再严重些,兴许连差事都要丢了,谁让茉雅琦会投胎,生来高贵,人家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管她深夜大闹正院告状的行为是错是对,就单单秦嬷嬷是奴才这一点,秦嬷嬷就是理亏气短。 很显然,秦嬷嬷也是明白这点的,这才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来请罪了。 “秦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尔芙作为府中手握中馈的嫡福晋,并没有糊涂到不明秦嬷嬷深夜赶来请罪的原因,不过她还是装糊涂地指着秦嬷嬷身侧跪着的小宫女,满脸不解地故意问道。 秦嬷嬷闻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那脆生生的动静,听得尔芙都替她疼。 等到秦嬷嬷再抬起头的时候,脑门都红了。 做完这些,秦嬷嬷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她的来意。 请罪是假,告状是真。 偏偏茉雅琦做事不够老练,也不够心狠,或者该说她到底做不到秦嬷嬷这样将姿态摆得极低,明明比秦嬷嬷先到场,却故意拿捏着、端着,错过了先机,让秦嬷嬷后来居上,白白糟蹋了大好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奴才没有管好身边当差跑腿的丫头,还请主子爷和主子恕罪。”秦嬷嬷一五一十地将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说清,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还很有担待地将底下宫女说话不够委婉的错儿都一股脑地拉到了自个儿头上,直接明刀明枪地就将茉雅琦给告了。 “既是依规矩办事,嬷嬷实在不必如此。 这府里人多事多,若是办事不依照着规矩来,今个儿茉雅琦找你要个汤婆子,你破例没有要她补上这份银子,那明个儿我又找你要些什么东西,你好意思收银子……那还要这条规矩有何用呢? 既然规矩已经定下来了,便不该为了谁更改,也不该为了谁破例而为。 说句难听话,这府里除了底下当差办事跑腿的婢仆是奴才,哪个不是主子呢,这规矩定下来既是为了你们办事方便,有据可依,不被身居上位的主子为难,亦是对府中主子们的约束,免得事事都从心所欲,反倒丢了做主子的脸面。 所以要我说的话,你今个儿没错,反而有功。”有了秦嬷嬷递过来的梯子,尔芙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踩下茉雅琦的机会,免得茉雅琦自视甚高,继小乌拉那拉氏之后,再钻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她直接抢在四爷开口前,便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她相信四爷就算是有心偏帮茉雅琦,也不会落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 当然,她最后也没有忘记补一句话,将秦嬷嬷带来的小宫女处置了。 “不过你手下的宫女也有错,真是太认死理了,今个儿茉雅琦格格身体不适,着急要用汤婆子,即便是要遵守府里的规矩补银子,但是你也不该那么死脑筋,非逼着小宫女当场补足银子,让她过后送过来就是,而且茉雅琦格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还会差了你这点碎银子。 你这不是白白惹茉雅琦格格生气,真真是该罚,不过念在你也是守规矩,便罚你两个月月钱算了,但是你宁可得罪府中格格,也要坚持定下的规矩,亦算是功劳一件,既然有过要罚,那就不能有功不赏,本福晋就赏你一对镶珍珠的耳环,也给其他人都立个榜样,省得都生出偷奸耍滑的心思来,乱了府里的规矩。”说完,尔芙就示意诗兰去后面取来了她要的耳环,用锦盒装着,亲自送到了满脸通红的小宫女手里。 有了尔芙这番话摆在前头,茉雅琦就算是满肚子火气,却也没有发泄的地方了。 因为这府里从尔芙做福晋那天起就定下了规矩,房间里的家居摆设等物损坏,除非是不可控因素导致,比如地震、火灾等等原因,如果想要让公中补足,便必须出银子赔偿。 当初,这规矩定下来的时候,四爷也是同意了的。 谁让那会儿因为尔芙横刀夺下嫡福晋的宝座,惹得后院里的女人都不甘心,尤其是小乌拉那拉氏和做了侧福晋十多年的李氏,二人基本上是将房间里所有能摔碎的瓷器都摔碎了,公中管事嬷嬷这边拨过去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连公中库房那些寻常官窑出品的瓷器都要搬空了,硬是从窑厂重新采购了许多,造成当月的家用花销都出现了赤字,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很赞同尔芙定下的这条损毁必赔的规矩。 而现在,茉雅琦所用的铜胎珐琅彩掐丝汤婆子破损,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别看汤婆子这东西不起眼,但是如茉雅琦这样身份尊贵的格格用的汤婆子,那也都是做工精美的工艺品,可不是几钱银子就能买一堆的玩意儿,管事嬷嬷那边肯定不可能承认这种亏空,如果茉雅琦先把这事说了,四爷大手一挥,那自是怎么都成,可是秦嬷嬷先将这件事说明白了,而尔芙也把话都给堵死了,茉雅琦的做法,又确实是不在理,便是四爷想要偏袒,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是规矩定下来的事情,也确实该依照规矩办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小宫女做事认死理的一些,但是茉雅琦你作为主子,也该多几分担待,何必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闹得深夜不得安宁。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便秦嬷嬷等人都退下去了,另吩咐苏培盛送茉雅琦回静思居去了。 如同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茉雅琦深夜大闹正院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简单说教几句就算了,不过即便如此,四爷还是吩咐管事嬷嬷那边抓紧送个汤婆子过来给茉雅琦,至于补银子的事情,四爷大方地表示,这点银子就从自个儿的私房钱里出了。 对此,尔芙自然是毫无疑义,秦嬷嬷也恭声应是地回跨院去库房找汤婆子了。 “这茉雅琦这丫头是闹得有些过分,可是你这偏心管事嬷嬷的做法,也着实太明显了些吧,即便是这件事茉雅琦不对,但是总归是自家孩子,你实在是不该如此!”目送着茉雅琦和秦嬷嬷等人离开,四爷扭头看了眼正在捂嘴打哈欠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很惊讶样子地失声道:“爷,我记得你可是最重视规矩的人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番帮亲不帮理的话来,你自个儿也说是茉雅琦做得不对,她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却明明知道自个儿做错事情,还要故意胡闹,要是我再不给秦嬷嬷做主,那以后还有谁会在乎这些规矩呢!” 说完,她就一脸不敢相信地招呼着诗兰往后头走去。 天知道,尔芙忍笑忍得多么辛苦。 她就知道四爷是个偏疼孩子的性格,也亏得她刚才反应快,不然秦嬷嬷这哑巴亏就吃定了。 如果就是这点小事,秦嬷嬷吃亏就吃亏了,但是她可是太清楚茉雅琦那不安分的性格了,简直像极了被禁足的李庶福晋,一旦茉雅琦这次告刁状成功,那习惯性得寸进尺的茉雅琦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最后烦心的人,还不是她这个管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琐事的嫡福晋,她才不要那么傻地替茉雅琦收拾烂摊子呢! 要知道,她可是连对自家孩子小七和弘轩都没有过偏私的做法呢! 不过这些话,她就不好直接对四爷说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迅速撤离战场,免得四爷反应过来,几句话就堵得她没话说,也不知道这些背着之乎者也长大的男人都是怎么练就的好口才,真是没理辩三分,她自认自个儿笨嘴拙舌,才不要和四爷来一场辩论赛呢! 重回四爷府 第1942章 第1942章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四爷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而尔芙又和他仅隔一扇屏风,四爷低声嘀咕的这些话就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儿,朗声回答道:“四爷说这些话,该不会是嫌弃妾身的身量越发丰腴了吧!” 说完,她还不忘故作凶横地哼哼两声,以作威吓。 四爷闻言,笑着摇摇头,朗声回答道:“爷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愿意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想你能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这还差不多。”尔芙很是满意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整个人也已经躺在浴桶里,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先不说她出了多少汗,也不说自个儿折腾得如何疲惫,单单就是这份不得清净的烦躁感觉就够尔芙难受了,难得这会儿能好好静静了。 为了能好好地解解乏,尔芙特地让诗情在沐浴用的热水里添了好些新鲜牛乳呢。 她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浴桶里,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泛着淡淡白色的洗澡水,呼吸着空气里飘荡着的淡淡花香,微笑着对诗情招招手,示意她将旁边角几上的热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份凉面送过来,我这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捧着的茶碗交给了诗情,又一次将身体都沉进了浴桶深处。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喜欢泡澡的人,今个儿又着实累着了,身边伺候的诗情,也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四爷则是等一会儿就去书房里练字了,她自个儿躺在安静的净室里泡澡,躺着躺着就浑身放松地睡着了,等诗情从小厨房取了尔芙和四爷的夜宵回来,尔芙泡得手脚都有些皱了。 “扶我起来,我这腿儿都泡得有些发软了。”被唤醒的尔芙,哭丧着脸吩咐道。 诗情连手都顾不上洗洗,搓搓手,让自个儿的手不至于冰到尔芙,便忙伸手扶住了已经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尔芙,她一边扯过旁边角几上叠放着的浴巾搭在尔芙的肩上,一边忍不住唠叨道:“主子,您说说您……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是真不行,这泡澡怎么能泡这么久呢,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我也是太累了,一时之间就迷糊着了。”尔芙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道。 诗情闻言,那是满脸无奈。 她无语地望天:自家主子还能更迷糊一点么…… 尔芙笑笑,抬手戳戳诗情有些僵硬的嘴角,柔声道:“笑一笑啊,不然让四爷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也不愿意你家主子我落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吧……”说完,她也算顺利地从有些高的浴桶里爬出来了,只是走下浴桶旁边摆着的镂雕脚踏时,还是脚下一滑地差点摔跤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43章 第1943章 不过尔芙却并非细细翻看过,一来是年代太过久远,昔日打理账目的管事账房,便是没有被乌拉那拉氏揪住短处彻底搞垮,基本上也都被送到庄上去荣养了,加之其中涉及的数目,也不是太大,实在不需要太追根究底。 废物利用,拿来给初学掌家理财之事的小七做练手功课就再合适不过了。 如此时小七就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其中一行墨字,怎么都挪不开圆溜溜的杏核眼了,即便已经得到自家额娘的肯定回答,她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又一次反问道:“他们怎么敢呢?” “有何不敢呢,自古以来就不乏这种财帛动心、背主藏私的奴仆,所以你永远也不要相信这些奴仆会忠心耿耿,无非是利益不够大,不足以吸引他们背叛你而已。”尔芙笑了笑,抬手摸摸小七柔软绵绵的发顶,说出了她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 人非圣贤,谁能全无私心呢…… 即便是卖身契掐在手里的家生子,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们也会豁出命去拼命试试的。 当然,也不能说就没有那种可以性命相托的忠仆,但是终归是少数的。 尔芙丝毫不想对小七隐瞒这种人性阴暗面,毕竟小七的身份,注定她平日最常打交道的人就是心思深沉的主儿,但凡少想一丝,兴许就会钻进别人设下的陷阱,与其等到她长大在面对这种事,还不如让她早些接触,也免得她亲历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 相比起对人性越发失望的尔芙,小七还有一份难得的天真,她相信下面人会偷摸捞油水,但是却不敢相信下面人能如此大肆贪墨,不禁诧然道:“那她们也不该连最基本的遮掩工夫都不做吧,瞧瞧,小七真没想到这府里大厨房一月竟然要消耗猪肉三千余斤,鸡鸭生禽上千只,还有其他的各种野味河鲜,便是宫里御膳房的消耗,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也并不是一直如此,只是那时候府里的规矩都还没有个准呢,府里各处的内外管事,又都是内务府直接指派过来的,别说乌拉那拉氏指挥不动,便是你阿玛四爷,他们也敢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把戏,做事可不就是全无收敛了。 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四爷将外院管事都归到了傅鼐手下,内院管事也都归到了乌拉那拉氏手里,一个是府里的长史,一个是执掌中馈的大妇,两人一起发力,很快就将府里那些中饱私囊的管事都一一收拾掉了。 那些贪墨徇私的管事,也都送到该送的地方去了。 有些是背后有大家族做靠山的,四爷为了不和内务府那些包衣世家闹得太僵,寻个借口就送回内务府了,少数一些太出格的,则直接交到宗人府,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送去了庄上荣养,剩下的都是些踏实肯干的本分人,再没有这种连遮掩都不做地贪墨行为了。” “那是不是就是说现在府里就没有中饱私囊的恶奴了呢?”小七有些天真的问道。 尔芙闻言,好笑地点点小七的脑门,低声提醒道:“怎么可能呢,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你面前,便是知道这些银子拿着烫手,却也难免会有人心生侥幸,拿一点点,少拿一点点,或者是吃拿卡要,从商家那边收些封红,这种事是斩不尽杀不灭的。” 随着小七的年纪越来越大,也开始经营自个儿的朋友圈,母女对坐畅聊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她知道德妃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能干,却也希望将自个儿的一些经验分享给小七,所以她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变身成为碎嘴子,一个劲地唠叨着。 “不过你也要记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凡事没必要太泾渭分明,只要他们不把事做绝,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地当做没发现,但是一旦动手处置了,那就要彻底打疼她们、打狠她们,让她们心生畏惧,不然就如同隔靴搔痒般平添苦恼了。” “毕竟谁不怕死、谁又不怕受罚呢,便是如蝼蚁般的小人物,你触及到她的利益,她也没有引颈就戮的道理,必是要好好折腾一番,闹得你犯愁不已,因为她们也会往好处想,兴许这样折腾折腾就糊弄过去了。” 说到后面,她甚至不惜将自个儿当作反面教材。 外人看起来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尔芙童鞋,难得地和小七提起往日的丢脸事,“你还记得当初额娘才接手府里中馈的时候,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留下那些老人儿,为了不丢了手里的肥差,可是没轻折腾,这府里上上下下,也是正经乱了些日子呢,连额娘小厨房去大厨房取些白菜萝卜都要被那边的管事为难一番,如果不是你阿玛信任我,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我这边儿,帮我打压下一批不懂规矩的刁奴去,那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也就不一定了。” “额娘好似从未说过呢?”小七听得兴致勃勃,却也不忘提问,毕竟她真没想到自家性格直率如孩提少女般的额娘能藏住这么严重的事儿呢…… “告诉你,无非是让你跟着一块烦恼,又不能为额娘分忧。”尔芙笑着调侃道。 她那会儿是真不好意思将这种事告诉给小七,谁还不想在孩子面前,保持一个完美的好形象呢,一想到在自家孩子面前自揭老底,让自家孩子知道自个儿这么废物,尔芙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不过现在那些苦闷日子都过去了,再提起那些往事,好似也就没有了那种感受了。 母女俩越聊,心贴得越紧,一直未曾将教习嬷嬷敦敦教诲放在心上的小七,也不流露出了认真的神情,这让说得口干舌燥的尔芙心情好了许多,瞧瞧,这就是自家孩子,听话懂事,俏皮娇憨,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天色渐晚,外面又是阴涔涔地连月亮都见不到,尔芙见小七明白了教习嬷嬷的用意之后,也没有留小七在正院多耽搁,吩咐诗兰将小七爱吃的小点心装上两盒,就吩咐诗兰和晴岚一块送她回去听雨阁休息了。 毕竟小七年纪还小,还是要保持一个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虽然没有亲自送小七回住所休息,尔芙还是一直站在院门口,望着小七进了听雨阁的院门口,瞧着听雨阁那边儿亮起了烛光,这才重新回到了内室里坐下。 “将这些都收拾起来,明个儿早起再安排人去给教习嬷嬷那边儿送过去就是。” 她瞧着茶桌上的账本和零碎丢弃的纸张,又瞧瞧旁边摆着的珐琅彩铜胎座钟,见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也不想折腾宫婢往听风楼那边跑一趟了,随口吩咐一句,便让诗情备水洗漱了。 一切收拾停当,尔芙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素雅寝衣,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勤恳的人,她抽空就想躺在哪里歇歇儿盹,这会儿闲下来,她也不想再去翻看枕边放着的一堆账本惹气生,带着几分窃笑地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话本子,无赖似的丢到了诗情怀里,撒娇道:“你家主子我好累好累,现在连翻书的劲儿都没有啦,乖丫头,替我念念书吧。” 说完,她就缩回到了暖暖的被窝里,笑眯眯地等着烛光下贴着床边落座的诗情念书给自个儿听。 诗情有一把好嗓子,更有一份别人没有的天赋,那就是口技。 她的口技,并非是那种坊间模仿某个人、某种动物的口技艺人们的那种口技,而是能够让一些平淡故事变得更为吸引人的模仿特技,比如说,书里娇俏顽皮的富家千金、彬彬有礼的士子秀才,亦或是严肃古板的夫子,她都能够很好的还原书中人物的语气和态度,让听故事的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原来尔芙也不知道诗情有这本事,还是偶然间发现的呢。 那是诗情去自个儿那个便宜娘家送年礼回来,路上碰到一家已经定亲的秦晋之好,竟然当街撕扯开了,她见自个儿就当做笑话讲出来哄自个儿高兴,尔芙这才发现了诗情这点特长。 再然后,诗情就成为了尔芙房里的专属说书人。 诗情倒是挺喜欢这差事的,她也是个爱热闹、爱八卦的小姑娘,每每摆弄尔芙书房那满满几箱子的话本子,她就如同打鸡血似的,别提多起劲儿了。 只是这些话本子都是管事那边儿特别给尔芙寻来的,便是她这种大宫女不经尔芙的允许,也不能私自翻看,所以有时她差事办得好,尔芙想要赏她些珠钗首饰什么的,她都会主动要求尔芙赏她两册话本子。 尔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开始还没看出这点来,后来发现了,便让她专门打理书房里的那些话本子,除了一些内容比较出格敏感的话本子,其他的话本子,也就随她随便翻看了,只是不许她贪玩误事。 不过才刚送到的话本子,仍是尔芙独属,毕竟她怎么都不能抢到主子前面去吧。 这个在别人看来有些烦的念书差事,对诗情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美差,因为给尔芙念书的过程,她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先睹为快了。 诗情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又情感丰富,尔芙半眯眸子地躺在床上,耳边是诗情低低的声音环绕,格外享受。 享受着,享受着,太舒服的尔芙也就自然地睡过去了。 诗情并没有错过尔芙睡过去这一讯息,她念书的速度越来越慢,声音亦是越来越低了,最后更是渐渐消失了,她动作轻柔地取过手边的桃花签在话本子里做好记号,也不着急到旁边已经铺好被褥的矮榻上去休息,就着床边飞鹤展翅烛台上撒落下的烛光,捧着话本子,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刻。 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她可以完全放松心神地沉浸于各种美妙的故事里。 只是今个儿,这种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 四下寂静,一阵有些急促且遥远的叩门声,惊动了这个还沉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的小丫头,她撩起床幔的一角,瞧着自家主子还睡得香甜,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叫过院里上夜的小太监,低声询问着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被问得一愣,忙快步跑到前面去打探情况。 这院子太大,既是优点,却也是缺点,因为要是小小的一进院,那院门外有个什么事儿,上房这边儿都能很快得到消息了,但是却过于狭窄,主仆混居一块,也会显得太没有规矩,可是院子大了,消息传得就有些慢了。 比如此时。 诗情站在廊下,踮脚探头地望着回廊尽头小太监消失的方向,等得心急火燎,却还是没有盼来小太监的身影,反倒是尔芙先听到了动静,从梦乡里醒来了,正哑着嗓子招呼她呢。 她不敢耽搁,忙应了个声,便往上房里走去。 就在此时,诗情指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小太监也回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小太监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个有些眼生的小宫女。 “诗情姐姐,出事了!”小太监瞧见了诗情正要往上房里走去的动作,忙招呼道。 小太监的声音不低,诗情听见内室里传来尔芙让她先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吩咐,便将已经迈过门槛的一条腿儿收了回来,她扭头瞧向奔着自个儿跑来的小太监,压着嗓子教训了一句:“什么就出事了,不怕犯了主子的忌讳。”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上夜的小太监就突然领着一个陌生小宫女过来了。 还不等小太监回答,跟在小太监身后的小宫女就快跑两步地来到了诗情跟前儿,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求姐姐替奴婢跟福晋禀报下吧,乌雅格格好像是要生了!” 啊咧…… 诗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快步往上房里走去,她虽然没听明白小宫女的意思,心里还有些犯糊涂,却没有错过小宫女焦急的眼神,怕是这事儿不能耽搁,不然小太监也不会将她直接领到自个儿跟前儿来了,所以她才会决定先进去通报。 重回四爷府 第1944章 第1944章 她瞧瞧书案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上的时间,略一合计,命诗兰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趁着赵德柱还没过来的这点时间,她又检查了一遍礼单的内容,这才松了口气。 “这份拜帖和礼单,你抓紧送到前院管事的手里。”拜帖和礼单都是大红的烫金纸所制,格外庄重精致,尔芙小心地捏着边角位置,生怕将纸上的烫金纹路损坏,格外郑重地将东西交到了赵德柱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打赏荷包交给赵德柱。 荷包里,装着零零碎碎约莫有二十两碎银子。 她继续交代道:“这是个急差事,这些银子是给传信小厮的跑腿钱,你记得亲手交给负责送礼单和拜帖的小厮,免得小厮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奴才明白。”赵德柱闻言,郑重答道。 安排好这些以后,尔芙这才摆摆手,催促着赵德柱将东西快给前院管事送去。 毕竟昨个儿那场赏花宴上,弘晖闹出的荒唐事,已经得罪了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要是四爷府这边不赶快给出一个答案来,难免会引起都察院这位总宪百官的左都御史大人怨怼了,何况事关其府上小格格的闺誉,便是不考虑其他,也该早些安排好才是,所以…… 尔芙回到正院,瞧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开始忙忙活活地安排这件事了。 不过即便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偷懒过,但是准备好随拜帖一块送过去的礼物,还是已经时至下午了,要是再晚些,便只能等到明天了,为了不让这桩烦心事拖到明个儿去,她也就剩下用银钱开道这点小花招了。 尔芙交代得慎重,赵德柱办起事来,便显得格外认真起来。 前院管事瞧着身旁这位说完事,还是绷着脸不说告辞的赵德柱没办法,只能当着赵德柱的面,将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厮叫了进来,将去博尔康大人府上送拜帖和礼单的事儿安排了下去。 赵德柱童鞋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个荷包给前院管事,走到了院里。 一会儿工夫,手里捏着装着拜帖和礼单的信封的小厮,也紧跟着出来了。 “等等。”赵德柱忙叫住眼前这个有些眼生的小厮,热络招呼道,“咱家是在正院主子跟前儿跑腿报信的,这信封里就是咱们正院福晋主子要博尔康大人福晋下的拜帖,你看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还麻烦你要快点送过去,这点散碎银子是咱们福晋主子给的茶钱。” 说完,赵德柱就将一个绣着兰草的荷包,神神秘秘地塞到了小厮的手里。 荷包分量十足,差点从小厮的手里滑落到地上,但是却顺利让苦眉寡脸的小厮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毕竟谁也不愿意这个点离开府里去跑腿办事,因为稍有不慎就要错过府里大厨房开饭的时辰了。 不过有了这份沉甸甸的赏钱,那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刚刚还拧着眉头、一脸不痛快的小厮如同变脸似的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公公,您就放心吧,小人保证不会耽搁福晋主子的事,这就去送信。“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赵德柱闻言,拍拍小厮的肩膀,笑着道。 别看赵德柱就是个正院里当差的太监公公,但是谁不知道嫡福晋在自家主子爷心目中的分量,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嫡福晋的面子,这府里怕是没人敢为难赵德柱,何况眼前的小厮就是府里在外跑腿传信的小人物一个而已。 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简直是连跑带颠地就窜出了四爷府府门。 赵德柱不解地目送着小厮跑远,又一次回到了前院管事的房里。 一个能够在前院担当管事职务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值得他亲近的人选。 为了自家主子在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赵德柱是不会放过任何套路别人的机会,比如此时,他知道前院管事耿公公该办的差事都办完了,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肯定是要进去和耿公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只是耿公公真是不负他的姓氏,耿直得就如同一头倔强的老牛。 他根本不理会上前套近乎的赵德柱童鞋,很是刻板地问道:“赵公公,还有事?” 其潜台词就是在说:没事就赶快闪人,别耽搁我时间。 赵德柱见状,也知道自个儿大概是不适合再在前院和耿公公插科打诨,忙告辞离开了。 目送着赵德柱离开自个儿的视线,耿公公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别以为十三爷府上出的事,他不知道,他更清楚昨个儿在博尔康大人府里的事儿,他估摸着一会儿四爷从外面一回来,便会过来找自个儿商量事,所以他怎么敢留赵德柱在这里闲聊打屁呢,那不是主动冲上去做四爷的出气筒。 果然,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四爷就阴沉着脸过来了。 “主子爷,请上座。 您看您有什么事,安排人过来传个信就是了,哪里需要您亲自过来呢!”耿公公见过礼后,一边手脚麻利的送上香茗伺候,一边小心陪笑道。 “哼!”四爷接过茶碗,微抿一口,轻哼一声就算是应声了。 耿公公也不敢催促,规规矩矩地戳在旁边候着,等着四爷平复好心情。 少时片刻,喝光了一盏茶的四爷,重重地将茶碗撂在角几上,沉声吩咐道:“大阿哥已经到弱冠之年了,也是该早些为他的亲事做安排了,福晋性格随和,怕是压不住下面跑腿办事的人,到时候还需要你多用些心思,加上前院马上就要有小辈女眷住进来,也需要你这个管事多注意些,别让她们乱了府里的规矩。” “奴才明白,奴才明儿就找个时间过去和福晋商量此事,主子爷您看是否合适?”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四爷闻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下来,他又吩咐苏培盛将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送过来给耿公公一份,交代耿公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意取用,一切都交代完,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宅正院那边儿走去。 耿公公一直送着四爷送到院门口,这才擦着满头冷汗,站住了脚步。 看来,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的四爷,仍然是满脸冷峻的模样,别看他在老十三府上没有教训弘晖,回到府里,亦是好言好语地安排弘晖回到春晖阁去休息,但是他心里这股子邪火就没有一刻一分不是在熊熊燃烧着。 如果不是他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这会儿都快要被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暗恼着弘晖的不争气和放纵不羁。 如果弘晖不是太放纵不堪,哪怕那些金发女郎使出十八般武艺勾引,还不是他一句呵斥就能赶出去的,难道那些女人还敢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但是弘晖就是那么的不争气,不但没能在关键时刻管住自个儿,事后也没有反思自个儿的不对之处,除了那句敷衍般的认错,一直就在推诿责任。 对此,四爷自然是很不满意的。 因为哪怕他知道弘晖伤到身体本源,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他虽然是不打算替弘晖请封世子了,但是他也从未将弘晖当做废人一个,不然他又何必替弘晖请来清儒名师做师傅呢,但是悉心的教导,却没有教会弘晖何为男儿的担当,反而变成这副不堪重任的模样,又如何能够不让四爷觉得失望呢! 失望之后,反倒让四爷心里生出一个看似有些荒唐、不着边际的念头来。 那就是--左右弘晖已经这样,也没必要指望他去建功立业,还是早些替他定下一门亲事,让他就守着自个儿分给他的一份产业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好了。 是的,之前四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将这种事太放在心上,并不是他不在意弘晖,而是他还想着让弘晖趁着年轻多历练历练,凭自个儿的本事建功立业,本着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则,省得浪费了弘晖这些年刻苦用功练就的本事,也更容易挑选到更合适的福晋人选。 原本他计划得很好很好,他之所以带着弘晖去老十三府上赴宴,不单单是老十三派人传信说想念弘晖,更是因为四爷想让老十三和弘晖多亲近些,让老十三这趟出去的时候,带着弘晖一块出发,也好让弘晖见见世面,而不是整日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但是现在一切计划都彻底泡汤了。 一个不能够承担责任的宗亲子弟,何必放出去给地方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而且就弘晖这种对诱惑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孩子,四爷怎么放心放他出去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还是让他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吧! 四爷这般想着,一路阴沉着脸地走进了正院,正好迎上从院里往外走的尔芙,他连话都没说,直接就叹了口气,双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也不管旁人有多少婢仆旁观,揽着尔芙就往庭院一角的小小花园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十三弟不是已经给府中婢仆都下了禁口令,你还在发愁什么?” “我实在太失望弘晖的表现了! 你该明白,这种事不是说这消息不传扬出去,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是我的儿子,堂堂亲王阿哥,以后他可能面对倒这种诱惑,还不知道有多少,针对这方面,我特地拜托先生仔细教导过他,但是你看有半点用处么…… 算了,不说这些事儿了,免得你跟着我一块儿心烦。”四爷简单说了下自个儿心里的想法,便不打算再说这些烦心事了,他摇摇头,拉着尔芙往小花园的深处走了走,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墙角搭建的秋千上了。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虽然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于她和弘轩都是好事,少一个竞争对手,以后能够承袭大宝的把握就多一分,但是她瞧着坐在秋千上,一副怨妇戚戚模样的四爷,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她上前两步,抬手拍拍四爷的肩膀,到底没有管住嘴的劝说道:“要我说,你就是凡事太认真,这无非就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弘晖是个大人了,但是他也才刚刚到弱冠之年,从小就生活在府里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他能够看到的女人,除了你的妻妾,就是府里当差的宫婢杂役,加之乌拉那拉氏对他管束得颇严,突然瞧见两个风姿迥异于中原女子的金发女郎,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实在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反倒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说完,她就忍不住后悔起来,真是怎么就改不掉自个儿这滥好人的毛病呢…… 不过尔芙这番安慰,听在四爷耳朵里,却是让他歇下了心底的包袱。 是的,好奇心是每个人的天性,就如同猫看到小盒子会忍不住钻进去似的,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可不单单是指那些拥有着可爱外表的猫咪,更是形容人类本性的一句至理名言。 容许孩子犯错,仿佛是每个成年人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一般。 四爷心想,也许这件事真的并不是自个儿考虑得那般严重吧,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谁又能真的那么容易失望呢。 此时此刻的四爷就如同后世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抓住一点可能就不放松。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但是咱们还是得表现出一个态度来,免得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越发放肆起来。”被尔芙几句话安慰好的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元气满满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呵呵,什么态度,罚跪,还是抄经,扣罚月钱?”尔芙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绝对不是罚跪、抄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爷打算让他去宗人府住上几天,好好受受教训,免得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关于教训孩子这方面,其实四爷还是能够狠下心的,他摇摇头,沉声说道。 好吧,宗人府,绝对是一个能够教育人的好地方,就是教育方式太残酷了些。 重回四爷府 第1945章 第1945章 尔芙瞧着不远处忙碌着小生子,再瞧瞧放在桌上的烤肉,有些无趣地咬着香嫩滑爽的烤蘑菇,脸上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之后,她那些早就计划好的体验生活,也彻底泡汤了。 因为想玩的都玩不成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游览的地方,再加上玉清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尔芙这里,所以尔芙在韩庄头的陪同下,见过庄上那些耆老,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小住两天,还没等到四爷领着李卫和玉清来给她请安,她便领着孩子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了。 四爷府,本以为尔芙会在庄上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众女,猛然听说尔芙已经在回府路上的消息,皆是满脸的苦闷,不过她们还是忙活活地收拾齐整,满脸带笑地来到了垂花门前迎接。 “妾身、婢妾恭迎福晋回府。” 一路坐着马车,满身疲惫回到府里的尔芙还走下马车,便已经听到了众女的问安声,她停下正要下车的动作,玉指撩着车帘的一角,偷偷瞄着下面的动静,又在车里喝了一盏茶,这才命诗兰扶着自个儿下了马车。 她环顾着左右众女,脸上挂着假笑,客气道:“诸位妹妹,你们快快起身吧,这也没有外人在,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这样站在车边的和众女说了会儿体己话,借口乏累地领着小七回去了。 晚膳是佟佳氏张罗的,特地在花厅摆的接风宴。 一向不喜张扬的尔芙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发梳架子头,簪戴着整套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凤纹缠枝头面,一左一右牵着小七和还走不稳当的小米团,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花厅里。 “今个儿这桌席面,倒是让佟佳妹妹破费了。”她坐在大圆桌主位下首的第一张官帽椅上,对隔着一个空位的佟佳氏,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别以为她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佟佳氏背地里的小动作,要怪也怪佟佳氏现在被断了娘家靠山,手下没有可人的宫婢能用,只能拉拔着被四爷安排到她院里的梦蝶争宠,偏偏梦蝶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然怕是佟佳氏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这天下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哪怕是性格冷峻刻板的四爷。 梦蝶模样漂亮,善打扮,却是不懂得收敛的憨货,即便能短时间的隐忍,却到底是藏不住尾巴的蠢狐狸,所以她才刚成为四爷真真正正的女人,便迫不及待地借着自个儿先知先觉的穿越女优势在四爷跟前指手画脚,一下就被四爷给疑心上了,还没等她幻想自个儿凤袍加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便被四爷送到佳思院去给大李氏作伴了。 “福晋,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而已。”佟佳氏知道自个儿那些小动作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惊慌,因为这后院的女人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姐妹情深,自是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不过是为自个儿多准备条后路和助力,又不是想要坑害尔芙和府中子嗣,也没有做出不守规矩的事儿,她推梦蝶上位,助梦蝶争宠,这都是在规则内的小手段而已,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尔芙和她秋后算账。 事实亦是如此,如果严格来说,这四爷府后院里的所有未嫁宫女都是四爷的女人,更别说梦蝶本就是侍妾的身份,之前尔芙故意装作不知有梦蝶这位侍妾在,没有给梦蝶安排侍寝的日子,也不过就是不想梦蝶这蠢货做出些不知轻重的事情,现在左右佟佳氏也没能达成自个儿的目的,她要是再表现得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猫儿似的炸刺,那就显得有些过火了,所以她也就是刺激佟佳氏两句就算了,免得这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都学着佟佳氏的做派,将身边那些模样漂亮的宫女都塞给四爷争宠固宠,那她这个嫡福晋就要有操不完的心了。 接风宴上,佟佳氏小心赔笑,尔芙句句带刺,众女也是乐得看热闹,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四爷来花厅之前的小动作,待到四爷领着弘晖、弘昀、弘轩等阿哥过来之后,众女都顾着表现自个儿了,哪里还会做那些招惹四爷不高兴的小动作。 不过即便是今个儿众女都特别打扮,却也没有人想要引着四爷去自己的院里留宿,因为今个儿是尔芙回府的第一天,四爷只可能留宿在正院,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去触尔芙的霉头,谁要是在这样的日子落尔芙的脸面,那不是必定要被尔芙记恨上,这四爷府后院就没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四爷笑呵呵地陪着众女用完这顿气氛融洽的晚膳,陪着尔芙就往正院走去。 他陪着尔芙走在挂满灯笼的回廊上,将随行伺候的婢仆都赶得远远的,垂首凑在尔芙的脸颊旁,压低声音的问道:“你这一去这么多天,怎么就不知道给爷来封信呢!”说完,他还似是有些不高兴地捏了捏尔芙的纤腰。 对此,尔芙脸红红地推开四爷凑在自个儿脸颊旁的嘴巴,低喃道:“没个正行。” “你我夫妻,本就该亲近些。你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爷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吃惯了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胃都被养叼了。”四爷嘴角微扬的含笑打趣道。 “那妾身回去就将生公公给您送到前院去伺候,免得您饿坏了身体。”尔芙绷着脸回答道,她才不信四爷这话呢,谁不知道前院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是御膳房出来的,那一手厨艺比起小生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听四爷说情话的,嘴角都不可控的上扬起来。 回廊上,烛光微微,却也不妨碍四爷看清楚尔芙眼底的欢喜。 他有些意动地收紧着胳膊,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脚下步子也加快了几分,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正院。 一夜,一切尽在不言中。 -------- 次日天明,尔芙揉着疲惫不已的腰肢,手托香腮地坐在妆台前,懒懒地打着哈欠,传命各处免了后院众女的请安礼。 她倒不是没有精力去应付后院里的这些女人拈酸吃醋,只是她要进宫请安去。 诗兰和诗情手脚利落地替尔芙梳妆好,又伺候着尔芙换上那套厚重的亲王福晋大礼服,刚要扶着尔芙起身,便听见外面响起了一溜问安声,“奴婢请主子爷安。”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喃喃自语着来到门口,好奇地瞧着穿堂过来的四爷。 四爷瞧着倚门望来的尔芙,嘴角微扬,露出了身后捧着孕肚小心走着的玉清。 今个儿早起,李卫领着玉清进府给四爷和尔芙请安,四爷正想着尔芙,便忙里偷闲地留下李卫和戴铎商量着户部那些烦心事儿,自个儿领着玉清来到了正院给尔芙请安来了。 本来还站在门边的尔芙见状,忙快步来到了玉清的身边,满脸担心地拦住了要屈膝见礼的玉清,含笑说道:“快,快,小心些,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便不要拘礼了!”说完,便让身后跟着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上前来搀扶,生怕玉清不小心磕着碰着,那模样比起自个儿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担心几分呢。 她让着玉清来到上房坐稳,笑呵呵地张罗着茶点,倒是冷落了四爷这尊大佛。 “早就听人说起你身怀有孕的事儿,我还琢磨着要让人将小七和弘轩之前穿过的那些小衣裳都赶早收拾出来,然后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这么快过来请安了,你说你也是的,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进府来折腾了,等我过去瞧你,这不是一样的么,或者是让你家李卫来替你给我请个安!”不过尔芙却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事,她命诗兰将椅子搬到玉清的身边儿,笑着坐在玉清的身边,伸手轻轻摸着玉清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带笑的柔声说道。 玉清亦是满脸欢喜,她虽然没一直陪伴在尔芙身边,但是她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是所有近身宫婢和陪嫁丫鬟里最好的,也可以说是她一步步地领着尔芙适应这个时代,让尔芙不必茫然无知地应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尔芙待她亲近,她自是有所感触,但是该守的规矩,她也并不逾越半步,半欠着身子地陪坐在尔芙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她这些年和李卫在江南等地的见闻和趣事,引得尔芙连连惊呼,恨不得变身玉清去亲眼看看那些迥然不同的风光。 对此,四爷只能是满脸无奈地摊摊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敢如此慢待他,他早就甩着袖子走了,不过对上尔芙这个妮子,他早就习惯了尔芙这种丢三落四的性子了,也知道尔芙和玉清的关系亲近,这会儿必是欢喜坏了,所以他又怎么忍心去怪罪尔芙这个小妮子呢! “主子,主子爷要走了!”不过尔芙没注意到四爷,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就在四爷刚刚起身往外走去的瞬间,诗兰就忙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提醒道。 尔芙这才恍然地注意到往外走的四爷,但是她却没有如同后院里其他女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哄四爷,而是如同寻常夫妻那般笑着招呼住四爷,又扭头吩咐诗兰将她从庄上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从小厨房拿来,对着四爷柔声说道:“爷,您看今个儿玉清好不容易从江南回来一趟,德妃娘娘那边就要拜托您去帮我打打圆场了,这是我昨个儿从庄上特地给娘娘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便劳烦您进宫一趟,将这些小礼物送过去了,我明个儿再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笑嘻嘻地拎着并不算大的竹篮来到了四爷身边,直接交到了四爷手里。 别看竹篮不大,但是篮子里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水果和新鲜蔬菜,分量十足,四爷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大的篮子有这么重,拎到手上,被沉甸甸的篮子坠得身子一歪,使上几分力气,这才站定身子,他抬手揉了揉尔芙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压低声音叮嘱道:“行,这事就交给爷去处理了,不过你也要注意着分寸,别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玉清这丫头,李卫那小子可宝贝着她呢!” “放心吧。”尔芙笑着躲开四爷作怪的手,柔声说着就催着四爷快些进宫去了。 她目送着四爷拎着竹篮走远,这才转身回到玉清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定,瞧着玉清满脸紧张的样子,笑着拍了拍玉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现在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比起那时候好了许多,也疼爱我这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虚礼,你也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和我好好说说,说说你这些年在李家过得怎么样,我在京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和玉冰过得好不好了,之前看到玉洁那副样子,我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 刚刚有四爷在旁边,尔芙和玉清说的都是些风土人情的事儿,这会儿四爷走了,玉清也轻松了许多,抬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都写满了幸福二字的含笑道:“李卫他待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不是太上进,也爱玩些,但是却是个独善其身的本分人,连之前婆母觉得我身体有问题,怕是不能生养,张罗着替他纳妾,他亦是自个儿就拦下了,守着我这些年,我很是知足呢。” “那就好,那就好……”尔芙听着这话,亦是满脸羡慕。 在这个时代,怕是最难得、且最珍贵的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这句话了,不单单是男人自个儿管不住心,更因为子嗣传承等问题,不得不纳妾添美,这时间久了,夫妻俩就难免会离心离德,好在玉清够运气,碰到了李卫这样一个能够拒绝诱惑的好男人,单单是这点,她就觉得李卫比四爷要更强几分了。 尔芙又拉着玉清说了会儿体己话,见玉清脸上露出疲态,忙让人将次间的罗汉床给收拾出来,逼着她在次间躺下歇歇乏儿,自个儿则跑到小厨房去张罗午饭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46章 第1946章 规矩,规矩……倒霉的两个字,坑了多少人。 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按照规矩办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重回四爷府 第1947章 第1947章 他也想明白了,不将耿老三这事查明白,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定是饶不了他。 另外一方面,福全也是心存侥幸,万一耿老三两口子就躲在屋里呢! 毕竟翻墙也不算什么难事啊。 只是耿老三都被抓到四爷府里走一趟了,怎么可能还留在京里……原本他还和自家媳妇琢磨着将这套院子卖了,换些个银两做盘缠呢,但是当他被六子等人抓住以后,他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躲开京城远远的。 所以……他从四爷府回到家里,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便领着自家媳妇走了。 即便那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了,耿老三也觉得这家是待不下去了,愣是拉着自家媳妇胡氏在城墙根儿底下和那些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凑合了一晚上,等到早起城门一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 这会儿福全找过来,迎接他的自然就是空院子一座了。 福全趴在窗边,戳破了窗棂上糊着的窗户纸,凑到跟前儿一瞧,这心里就彻底凉了。 屋里是乱糟糟的一片,便如同遭了贼似的,地上丢满了鞋袜衣裤等东西,本该整整齐齐叠放在炕柜上的被褥被丢了一炕,明间里的八仙桌和扶手椅,亦是歪七倒八了。 不用多合计,便能看出这耿老三和他家媳妇走得是多么匆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后,福全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撬开了门锁,他站在乱糟糟的里屋地上,瞧着身边这乱糟糟的一切,轻声呢喃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便是耿老三怕自个儿事后过来灭口,也不需要走得这么急吧。 “嗐……”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久留之地,福全就算是有天大的疑惑,也不敢站在这里慢慢思考,最终叹气一声,转身回到了后墙根儿,翻身离开了这个不大的后院。 此时此刻,他也就剩下一点侥幸了。 那就是他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怕耿老三收了钱不办事,问明白了关人的地方。 福全拍拍身上翻墙时候沾到的尘土,迈步往外走去,奔着老君庙就去了。 因为不大熟悉路径,他在城外兜兜转转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老君庙。 这是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庙宇,虽不是房倒屋塌吧,却也是破破烂烂。 福全顺着小庙围墙,东寻西找地找了两处荒院,找到了耿老三等人关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虽然这里是荒凉些,但是也并非是廖无人烟的地方,耿老三等人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掩盖一番,便将这院子就这么撂在了这里。 厢房里,六子等人故意伪造的血腥现场,华丽丽地出现在了福全眼前。 “真是麻烦。”福全捏着鼻子,走进了充斥着血腥味到的厢房,左右环视一圈,又蹲下身瞧瞧还装着大半碗白菜汤的破碗,拧眉叹道。 说完,他转身回到院里,从已经彻底倒塌的柴房里找出了锈迹斑斑的镐头,认命地干起了清理扫尾的工作,来来回回折腾了足有一个来时辰,这才满头大汗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耿老三等人已经顺顺利利地坐上了一条南下的商船,往江南去了。 同时,被六子从这里救走的慧如一家人,也被四爷派人送去了一个新置办的别院,并不是四爷打算用他们做证人,待到合适的时候就接过来指证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会放走耿老三等人了,比起这些连正主面都没见过的受害者来说,起码耿老三还和福全有过多次接触呢。其实四爷是不想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罢了。 而选择放耿老三等人一马,则完全是因为耿老三等人也并非全无人性的刽子手。 总之,这件事就好似这样画下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句号。 正因为四爷明面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丢给福全一块还算不错的玉佩做打赏,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她最近有件大事要忙活。 虽然年节已过,但是各藩国属地来京中觐见的朝臣还在,也就要迎来一年一次的赐婚高峰期了。 弘晖,作为康熙孙儿辈里为数不多的成年阿哥,必然会成为重点关注目标。 不过乌拉那拉氏可不希望自家阿哥和这些外来的野丫头扯上关系,哪怕其中有几位蒙古藩王府里的小郡主。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着那个寄居在庄亲王府里的琪琪格,想想那种连有娘家都等于没有,空顶着一个亲王贵女偷闲的样子货,她这心里就好似装着无数只小兔子似的安稳不下来。 可惜,府里没有其他适龄的阿哥替弘晖分担注意力。 早知道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初就不该拘着后院那些格格侍妾们,让她们多多有孕才好,现在平白便宜了瓜尔佳氏出来的那个浪蹄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不过这些不满,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说,不然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自个儿屋里坐不住的乌拉那拉氏,还是找个由头就跑到尔芙房里来凑热闹了,尔芙正和几位管事嬷嬷在清点各府送过来的年礼,听说乌拉那拉氏到访,脸色微凝地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就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迈着步子往前面穿堂走去。 打从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以后,尔芙就格外小心了,除非是她信任的人,不然谁也甭想往中庭这边走动,天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故伎重演地对自个儿辛苦生下的小米团下手。 除此之外,她也特地叮嘱过小七和弘轩跟前儿伺候的宫人,一切都要格外谨慎。 她一路想着心事,沿着扶手回廊,舍近求远地绕到了穿堂的正门,穿着一袭素朴雅致的软缎暗纹绣缠枝纹边牙的大襟旗装,抱着汤婆子,笑吟吟地出现在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儿。 尔芙不等乌拉那拉氏请安见礼,笑着免了礼,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一块落座,柔声问道:“侧福晋,你可是稀客,怎么这会儿过来我这儿了,该不会是跑过来告状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这会儿过来打扰姐姐,实在是偶然听人说起宫里娘娘染疾,心里惦记着,又怕是底下人误传,又怕是真有其事,想着姐姐昨个儿才去过宫里给娘娘请安,便壮着胆子过来找姐姐打听打听。”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容微滞,随口扯着不着边际的谎,左右尔芙也不会找人去证实询问,也没人会揪着自个儿这一句闲话挑刺儿。 果然,尔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多问,便似是没听见似的笑笑,柔声道:“妹妹这份孝心,实在难得,不过我昨个儿进宫瞧娘娘精神还不错,倒是没瞧出娘娘有哪里不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那妹妹就放心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答道,似是松了口气。 尔芙懒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表演,却也不会将厌恶和怨毒之色挂在脸上,又陪着乌拉那拉氏说了些闲话,耐心地等待着乌拉那拉氏将话题扯到弘晖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弘晖,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不过我到底是继室,不好太多掺和这些事儿,倒是你这位姨母要多操些心。”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重回四爷府 第1948章 第1948章 “娘娘,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您如今又为何提起呢,平白惹得自个儿伤心难过,若是您为此伤了身体,四爷和十四爷又该多心疼呢,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凡事往开了想啊!” 德妃娘娘闻言,泪中带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所描述的神情,注视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颤声道:“无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压在本宫心里太久了,今个儿就让本宫往外好好倒倒这些苦水吧! 其实本宫想起这些事,和你说起这些事,不但不会伤到了身体,反而还能让本宫心里轻松些。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本宫没办法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忍着,哭不敢哭,笑笑不出来的,现在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吧! 你虽是老四的福晋,但是你在本宫的心里,更是本宫的知心人。 因为就是你费尽心思地温暖了本宫的心,也是你想方设法地温暖了老四的心,让本宫能和老四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让老四能时常来瞧瞧本宫这个不曾抚养过一日的娘,你做的那些事,你仅仅是为了老四好,仅仅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本宫能和念叨念叨这些心里话。 好啦,你就让本宫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吧,本宫心里太苦了!” 说完,她就拧着帕子,擦擦自个儿脸上的眼泪,也端起尔芙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稍稍缓和了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尔芙如此掏心掏肺地畅聊过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瞧着尔芙就不自觉地将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一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49章 第1949章 回到内室里的乌拉那拉氏,却站在窗边,望着锦兰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沉、阴险的笑容,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的一道暗色身影,沉声吩咐道:“安排咱们的人传口风出去,便说我近日要把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宫女指过去伺候大阿哥弘晖。” 而此时,锦兰还满心欢喜地往耕织轩跑呢……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该带她们进府来的。”乌拉那拉氏倚窗而立,喃喃道。 锦兰以为她将自个儿心里的那些怀疑、猜测都隐藏的很好,却没有瞒过乌拉那拉氏的那双锐眼,她偷偷和同屋的小姐妹商量要不要将乌拉那拉氏那些反常举动传信回府里的事儿,也毫无意外、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而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没有对锦兰下手,只是因为她担心引起更多人的猜测和怀疑,弄得自个儿更加被动。 而今个儿弘晖上门提起小丽娘的事儿,却如同送到乌拉那拉氏手里的一把刀。 她之所以让亲信传口风出去说,她要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指给弘晖做格格,照顾弘晖的起居生活,就是希望让旁人误会所指的大宫女是锦兰,到时候她又将小丽娘接到自个儿跟前儿,弘晖阿哥心仪小丽娘,而锦兰却心仪弘晖,两女争风吃醋、暗地谋算,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后不论是那个心有野望的小丽娘,还是心有猜忌的锦兰,也就统统都玩完了。 她作为锦兰和小丽娘的主子,也就是失察失职而已,弘辉便是不高兴,却也怪不到她的头上,甚至还可能会对她心怀愧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几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冷色消减了不少,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些,她也会在其中做些小动作,争取在秋狩之前就将这两件烦心事同时搞定,免得她日日都要防备锦兰和瑞溪的娘家双亲联络,引起原主瑞溪的双亲猜忌,坏了她在府里的前途。 ………… 而与此同时,锦兰已经跑到耕织轩去见小丽娘了。 小丽娘这姑娘,真是够狠、够利落的。 她知道弘晖的身份,深知她想要麻雀变凤凰不容易,错过这机会,定会懊悔终生,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最佳情况,凭着弘晖对她的那点小情义,促使弘晖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承担起责任来,主动去找府中长辈做主,纳她进门。 是的,小丽娘从未奢望过成为弘晖的正妻,能够成为弘晖房里的妾室,便足够了。 二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是她将自个儿落水,被四爷府里的嫡长阿哥所救的事儿闹大,闹到惊动四爷府里的所有贵人们,博取众人同情地成为弘晖的妾室。 这样做的后果,实在是有些冒险,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便是再冒险,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因为她不甘心窝在戏班子里做个下九流的戏子,更不甘心就这样瞧着唾手可得的富贵优渥生活溜走,所以她一回到耕织轩,便忙着洗漱梳妆,将自个儿打扮得俏丽清秀,如小家碧玉般甜润透彻,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贵人召见。 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丽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僵硬。 因为事情好似并未如同她预期那般往好的结局发展着,那么她就需要冒险了。 想到这里,她抬眸瞧着头顶上方的横梁,咬咬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绫拿到了手里,起身抬腿站到了绣墩上,更将白绫轻轻地抛到横梁上,系好了死扣。 她要一死以证清白。 不过她又并不是要真的一死了之,所以她还需要等待时机,等到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再凭借踢凳子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让她一死以证清白的这出戏有人围观,不然她这出戏又要演给谁看呢…… “我真不愿闹得如此难看!”她站在绣墩上,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着。 就在她在绣墩上,站得发鬓露汗、浑身发软的时候,锦兰由一个在戏班里伺候热水的小丫头带领下,来到了小丽娘的房间外。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从外面传进来了。 与之一块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招呼声,“丽娘姐姐,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也就是这句话,制止住了小丽娘要踢凳子的动作。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但是她还是狠果断地停住了要踢凳子的动作,同时动作利落地从绣墩上跳下来了,一边抽出袖管里的帕子擦拭额头、鬓角的汗水,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如小丽娘这样心存野望的女人,便是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在,她也不会轻易寻死。 “不知姐姐是替哪位贵人来传奴家过去的?”小丽娘瞧着锦兰身上那套比寻常宫女袍服要精致许多的旗装,含笑问道,脚下却稳定如山地站在房门口,因为横梁上挂着的那条白绫,还未取下来呢,她怕被锦兰瞧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锦兰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笑着答道:“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身旁的小丫头身上游走了一圈。 小丽娘见状,笑着摆摆手,将还站在自个儿门口等着讨要好处的小丫头打发走了。 锦兰见小丫头走远了,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刚刚弘晖阿哥狼狈不堪地求到我们侧福晋那里,我们侧福晋心疼他,也心疼你,便让我过来请姑娘过去商量下,该如何安排姑娘和弘晖阿哥的事儿。”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笑了下。 “姐姐所言,奴家实在是不明白。”小丽娘故意装傻的回答道。 锦兰也懒得和她在这里废话,再说她也要顾忌小丽娘的身份,毕竟这事要是成了,那小丽娘就是弘晖阿哥的妾室,也是主子了,她怎么能莽撞地得罪这样一位可能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呢。 她浅浅一笑,柔声打圆场道:“奴婢就是个跑腿的,具体有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我们主子还等着您呢,您不管怎么着,总得和奴婢走一趟啊,不然我们主子要怪奴婢办事不利了,还望姑娘能心疼心疼奴婢呢……” 小丽娘见锦兰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笑着点点头,便跟着锦兰走了。 毕竟她还惦记着要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呢,这主动送上门的通天梯,她哪有错过的道理…… 路上,她也没有忘记问问锦兰,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喜好…… 毕竟锦兰说得明白,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单单是府里的侧福晋,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便是她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也少不得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打交道,能够让这样一位侧福晋多多帮衬自个儿,她也能在府里更快站稳脚跟儿了。 一个聪明人就要时刻把握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锦兰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如实相告,也是想着这位小丽娘得势以后能帮衬帮衬自个儿,她现在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但是也总是要出府成亲的,等到自个儿成亲生子以后,再想要回府伺候,便需要一些门路了,而小丽娘就是她替自个儿准备的门路之一。 小丽娘不知道锦兰的打算,见锦兰如此客气,心里暗暗欢喜着。 两人的心里各有盘算,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曲意奉承,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两个人,完成她自个儿心里的算计,最好两人能够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黏在一块,到时候这好友反目的戏码,也就更加真实可信了。 小丽娘和锦兰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长春仙馆里。 锦兰成为了小丽娘的至交好友,小丽娘也从锦兰这里打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 她得知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并没有想要阻止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甚至还已经打算好如何替自个儿铺路,她这心里也就更觉得安稳了。 至于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做一段时间的婢女,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达成她麻雀变凤凰的心愿,便是让她付出更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亮紫色绣团花纹的大襟旗装,雍容华贵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注视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小丽娘,柔声道:“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好姑娘,快别拘着这些俗礼了,坐下说话。” 说着,她又转头瞧着锦兰,轻声道:“你去外面守着些,别让人凑过来偷听。” 锦兰应声退下。 乌拉那拉氏也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小丽娘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丽娘,就在小丽娘忐忑得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这屋里就咱们俩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弘晖那孩子相中你了,我是他的姨母,不愿意他委屈自个儿,更不在意那些规矩,但是我还是要问问你,那就是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便如同一位最是慈爱和蔼的长辈一般。 小丽娘闻言,脸上适时地显露出些许惊喜和诧然,又好似认真思考般地沉默片刻,这才勉强地点点头,有些腼腆的轻声说道:“侧福晋和阿哥抬爱,奴家自是愿意,只是奴家身份卑微,实在是不敢高攀。” “你这丫头太不真诚了。”乌拉那拉氏见状,笑骂道。 她对着小丽娘招招手,待到小丽娘来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抬手拉住小丽娘的小手,接茬道:“你只管说你愿不愿意就好,那些客套话、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我既然让锦兰叫你过来商量这事儿,便说明我已经考虑过你和弘晖身份上的差异,更是想好了解决办法,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 这次,小丽娘没有再玩欲拒还迎那套把戏了,连忙点头道:“奴家愿意。”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头笑了,继续说道:“你愿意就好,只是在你过去伺候弘晖之前,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要留你在跟前儿做几天宫女,到时候我作为弘晖的姨母,这府里的侧福晋,便可以以照顾弘晖的名义,将你指过去侍奉弘晖了。 你呢,进门就是格格,总比一步步从通房侍妾往上爬,来得更容易些吧。” 说到这里,她抬手拂过小丽娘俏丽的脸庞,意有所指的喃喃道:“有你在弘晖跟前儿伺候,我也能放心些,弘晖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该是往外清一清的时候了。” 这世界上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如果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愿意无偿地帮助她,小丽娘还真要好好想想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用意,但是有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若有似无的那句话,她彻底安心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无非是想要利用她在弘晖心目中的地位,辖制弘晖的行动罢了。 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太多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她也需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互相利用而已,她笑吟吟的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家一切谨遵侧福晋吩咐。” “别这么严肃,我也是想要成全弘晖的一片爱慕之心罢了。”乌拉那拉氏笑道。 她就是要给小丽娘形成这样的错觉,不然小丽娘怎么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等待成为弘晖枕边人的那天到来呢,要是惹出旁的麻烦来,岂不是要害得弘晖在四爷跟前儿更没有位置么…… “好啦,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傻站着了,抓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用这张银票赎了身,安安心心地来我跟前儿伺候吧!”乌拉那拉氏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容和蔼地从袖管里取出一张银票,交到小丽娘的手里,柔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守在外面的锦兰带小丽娘出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50章 第1950章 陪嫁丫鬟诗兰和赵德柱一块去到门房那边,特别把来传信的小太监请了过来,同时她还亲自下手帮忙诗情替尔芙梳妆,显然也是着急着。 不过她这一动作,却是让尔芙很不自在。 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她的在现代的亲娘这样一位长辈替自个儿梳过头,而且那还是在她不能自个儿动手梳头发的小时候,现在她也是做娘的人了,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养母却站在身后替她梳发髻,她既是怀念记忆深处的小时候,又是贪恋这一抹难得的亲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别忙着犯迷糊,额娘过来,可是就为了给你梳头发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知道尔芙这段特殊的没有任何人能猜到的经历,还以为尔芙是这一天折腾下来,坐在妆台前就在犯困了,不轻不重地在尔芙脑门上瞧了瞧,轻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忙睁眼,还打算扭头看向伊尔根觉罗氏,不过还不等她扭头,便被发丝扯得头皮一通,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皮,便听见身后的伊尔根觉罗氏压低声音道:“你是堂堂亲王福晋,一举一动都要保持着你的端庄和温婉气质,切记不可毛毛躁躁,尤其是遇到事的时候,你是四爷府后院里的女主人,要是连你这个做主子的慌了,其他人又如何能稳重的起来呢!” “额娘……”被伊尔根觉罗氏亲口打破那美好的亲子时光,尔芙娇嗔唤道。 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吃这套,她确实疼惜尔芙,也发自心里喜欢尔芙这性格天真的傻丫头,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眼瞧着尔芙犯傻、犯糊涂,该教训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之前她想着尔芙回娘家要小住一日,有些私房话,明个儿临行前再嘱咐,也来得及,可却没想到圆明园那边突然出事,所以这也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加之这种涉及到皇室血脉的事情可大可小,她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了。 “这次佟佳氏有孕,你为了避嫌撒手不管,虽然算不得妥帖,却还算果断,这样就算是出事,轻易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加之雍亲王了解你的性格,亦不会疑心到你的头上。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常做,因为说到底,你是嫡福晋,不论府里在玉牒的侧福晋,亦是那些当做玩应儿似的侍妾,照管好她们的衣食起居,约束她们的言行举止,这都是你的责任,你既是享受到了嫡福晋带给你的尊荣富贵,那么就不能逃避这份随之而来的责任,不然长此以往,底下人也会轻视你,甚至会想要另投码头,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嫡福晋的责任,并不会稍不小心就让你栽跟头,只要你做到一碗水端平,且赏罚分明,并且对某些事情表示到足够的重视,那底下人想要胡闹的时候就会多几分忌惮。”伊尔根觉罗氏趁着房间里没有外人,尽量简单地将她打理凌柱府邸多年的经验告诉给尔芙知道,她这边儿话音落,刚好诗兰和赵德柱领着传话的小太监进来。 伊尔根觉罗氏偷偷丢给尔芙一记安心的小眼神儿,很是客气地对着传话的小太监点了点头,便装作没事人似的往外间走去。 她却眼尖地注意到小太监腰间那块阴刻永和宫字样的腰牌。 尔芙看着伊尔根觉罗氏走到外面坐下,虽然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一边儿借着穿戴外袍的工夫,一边问着圆明园那边的动静,得到德妃娘娘已经到一方楼坐镇的消息,她稍显轻松,面上的焦急减轻了几分,动作也从容了许多,这是她故意在伊尔根觉罗氏的暗示下表现出来的。 虽然她不明白伊尔根觉罗氏让她这样做的意思,却还是相信了伊尔根觉罗氏。 “那咱们也别多耽搁了,我这边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回圆明园去吧。”尔芙说着话,走到外间,拉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略显不舍地抿了抿嘴儿,迈步往外走去。 伊尔根觉罗氏却适时地跟了出来,叹气道:“这眼瞧着就要黑天了,你阿玛那边儿还睡着,让你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额娘实在不放心,便让额娘送你一程吧。”说着,她就直接招呼过近身伺候的丫鬟交代了几句,跟着尔芙一块往外走去。 这种时候,尔芙不说拒绝的话,其他人也没有理由拒绝,再说伊尔根觉罗氏这话说得也是入情入理,因为尔芙要抓紧赶回到圆明园去,那随行过来的仪仗就必然不能跟回去了,而夜路危险,作为额娘会有如此反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但凡是明眼人也都明白伊尔根觉罗氏是不放心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去。 既是着急赶路,那辆过于笨重的超大号马车就不能用了,因为速度太慢,好在凌柱府底蕴深厚,家中不但备有多匹快马,马车也是不少,临时交代马厩那边套好马车,伊尔根觉罗氏就和尔芙一块上了马车,随行护卫也不需要丢在凌柱府这边儿,一块骑着马跟着,虽然快马数量不够,但是两人同骑一匹的话,还是勉强够用的,而且速度也不比马车慢,倒是也不怕耽搁了赶路的时间。 不过这样一伙有些奇怪的队伍出城,还是引起了一些好事人的注意。 好在京中皇亲贵胄和皇子宗亲多跟着康熙帝去江南游玩,留下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那些御史言官见这只奇怪的队伍没有惊扰到寻常百姓,也不会无故得罪如日中天的雍亲王,所以倒是也没有惹起乱子来。 约莫一个时辰,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就来到了圆明园。 这路上,伊尔根觉罗氏预设了几种情境,分别告诉了尔芙该如何处置和回应,所以尔芙现在是底气满满,也不需要拉着伊尔根觉罗氏在身边壮胆子了,再说这种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到底算是外人,尔芙也不好带着她过去,所以在园门口就和伊尔根觉罗氏分开了,她似是不舍得伊尔根觉罗氏继续辛苦般的招呼过旁边等候着的肩舆,柔声说道:“佟佳侧福晋那边有事,我不亲自过去瞧瞧,终归是有些不放心,额娘一路辛苦,还是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休息吧。” 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之所以要赶在路上就将那些话告诉给尔芙,便是因为她明白这种事情她不方便亲自出面,见尔芙这般说,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到底是我这个额娘太小心了些,生怕你路上遇到危险,现在你安安稳稳地到了圆明园,额娘这颗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就算是落了地,也就不跟着你来回跑了,佟佳侧福晋那边儿的事要紧,你快过去吧,额娘这里有诗情陪着就好。” 说完,她就笑着推了尔芙一把,目送着尔芙坐上了离开的肩舆。 别以为这些话,伊尔根觉罗氏是随口说的场面话,这从下了马车到现在,她和尔芙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一来是她要将自个儿跟着尔芙回来圆明园这种做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理由,且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免得旁人非议尔芙这个嫡福晋出嫁以后,遇到事情都要找额娘帮衬,不足以担当亲王福晋之位,二来更是要让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宵小明白,虽然尔芙只是凌柱家里的养女,却是实打实被凌柱府上下看重的姑娘,让那些想要设计作恶的人收敛几分。 也许有人会觉得凌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非重大节日都未必能见到皇上的面,即便有凌柱府在尔芙身后做靠山,又如何能防备住其他人的阴谋暗算,但是架不住凌柱的姓氏霸道,钮祜禄氏一族在朝堂上,仍然堪称是中流砥柱,而且凌柱和已逝的那位钮祜禄皇后有着几分亲戚关系,真要是想要做点事,朝堂上是有很多人愿意给凌柱这个面子的,康熙帝费劲巴力地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把凌柱找出来做尔芙名义上的阿玛,当然不是在做无用功,实际是经过全盘考量的,这才选了这个看起来不显的凌柱,实则很有几分底蕴的人家给四爷做妻族助力的。 其实康熙帝这人是很偏心的,他看重嫡子太子胤礽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皇子都压到尘埃里,随着胤礽被索额图带歪带坏,定然不能承袭大统以后,他又开始在其他皇子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他先是相中了素有贤名的老八,觉得老八的性格能容得下胤礽这位曾经被议储的废太子,却发现老八看似贤良温恭,实则是小肚鸡肠,所以很利落地就将老八踩到了泥土里,随即才慧眼识珠的发现了四爷这个更能忍耐的继承人人选。 不然就凭老八一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如何能拉拢朝堂上大半朝臣的拥护,这其中都是有康熙帝暗示的原因在的,当然,在老八的那些拥趸中,也确实有些是真正想要争夺从龙之功的投机倒把者,可惜这些人多半都是不中用的小人物,做些摇旗呐喊的小事还行,其他时候根本起不到真正作用,而那些真正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的重臣权贵,根本不会为了争夺从龙之功就一只脚踩进夺嫡这个烂泥塘里,所以当康熙帝发话,八爷党这棵大树就顷刻倒塌了。 而四爷也就顺利地脱颖而出了。 相比起老八这个并没有什么实质功绩的皇子阿哥,闷头做实事的四爷胤禛,便更让人服气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四爷胤禛没有一个强势的母族靠靠山,即便曾经因为养在佟佳皇后膝下,所以和佟家有几分香火情,却也拦不住佟家到处投资的行事风格,原来好歹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帮衬,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尽毁被病故,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还没有改换门庭,却也不会实打实地替四爷卖命,在这样一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下,康熙帝毫不意外地想起了那个可以与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两族斗得旗鼓相当的钮祜禄氏一族。 这也亏得温僖贵妃留下的十皇子不争气,宁可跟着老八那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做跟班儿,也没有升出夺嫡的想法,又被康熙帝塞了个出自蒙古的嫡福晋,注定断了承袭帝位的通天路,彻底让钮祜禄氏一族放弃了跟随他胡闹的想法,不然钮祜禄氏一族还未必会因为一个被直接塞到玉牒上的冒牌钮祜禄氏亲王福晋就对四爷另眼相看,毕竟满洲八旗这些权贵的姻亲关系是很乱的,相互之间都可以说是亲戚,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却又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所以不得不说康熙帝这盘棋下得格外漂亮。 既然康熙帝递出橄榄枝,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不接着,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历代子孙都有小心眼儿和秋后算账的毛病,康熙帝都做出样子,钮祜禄氏一族要还抬着架子,到时候难保不会被康熙帝记恨,惹怒了当今这位,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好过,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凌柱府的奇妙地位,今个儿伊尔根觉罗氏过来,也就是为了坐实那些人的胡思乱想,让他们懂得尔芙这位亲王福晋于钮祜禄氏一族的重要程度。 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戏。 这边儿尔芙回到圆明园,留守圆明园的张保就已经很快将一方楼那边的动静传了过来,知道佟佳氏这般不过是虚惊一场,尔芙就更加安心了,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鬓,眉梢挂着几许浅笑地来到了一方楼,这会儿德妃娘娘已经离开了,她迈着平缓的步子来到内室里,看过已经喝了安胎药睡下的佟佳氏,按照伊尔根觉罗氏教的法子,将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叫到跟前训斥了几句,又罚了两个月月钱小惩大诫,便也就回长春仙馆去了。 当然,在回去长春仙馆的路上,她也没有忘记吩咐责罚小厨房伺候的仆从。 重回四爷府 第1951章 第1951章 “知道了!”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道。 说完,他就随着转身离开的傅鼐往外面走去。 虽然登门到访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的地位不如四爷尊贵,但是到底是长辈登门拜访,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厅堂里等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这心里泛滥起伏的情绪都快要压制不住了,又如何耐心和过来解决问题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商量解决办法呢…… 随着四爷起身,尔芙也站起身来。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座位前,并没有如同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那般跟上去,而是驻足原地地低头思考着。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选择退避三舍,还是该迎难而上。 这种犹豫的根源就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上,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便是尔芙心性豁达,却也难以将即将到来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看作是寻常长辈到访,但是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晋、当家主母,如果在这个时候缺席,难免会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尔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选择。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很快就从前院来到了后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去犹豫该如何选择,听着外面接连的通传声响起,再瞧瞧乌拉那拉氏如同还是曾经的先福晋那般站在四爷身边,她果断来到了穿堂的门口。 四爷身边的位置是她光明正大得来的,她不让。 尔芙作为当家主母、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便是她不喜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躲躲闪闪地避而不见,好似自个儿做错事情一般,真要追根溯源,她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乌拉那拉氏之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面上和自个儿交好,恨不能和自个儿做一双同胞姐妹,背地里却屡屡想算计自个儿的性命,最后更是夺走了她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眼神笃定且无情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站定了脚步。 至于刚刚一直占着她位置的乌拉那拉氏,则被她狠狠地撞到旁边去了。 她不曾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下手,不曾暗害府里其他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内眷,那是因为她不想自个儿血染双手、沾上血债,但是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她要守住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树立起威信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地瞧着态度转变太快的尔芙,眼露怨愤地张张嘴儿,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了自个儿合适的位置上站定。 旁边一直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佟佳氏见状,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大大的嘲讽笑容。 少时片刻,傅鼐就引领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从院门口进来了。 达哈苏戎马半生,虽未建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但是他那身冷肃英武的气质,却也让他多了些铁骨铮铮的霸气。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玛瑙石的宽腰带,腰带两侧还悬挂着叮里当啷的玉佩压襟,脚下是一双皂色长靴,如果不是身后少了条猩红刺目的锦缎披风,便如同是沙场归来的猛将般英姿勃发。 用英姿勃发形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很合适用在达哈苏身上。 用句俗话来形容达哈苏,那就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别看他早已经是六旬老人一枚,但是久居高位、又是族长之尊,他并没有同龄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壮年男子的野心勃勃。 相比起达哈苏来,他身旁的喜塔腊氏就显得自然多了。 喜塔腊氏身着一套靛蓝色绣福禄寿全纹路的旗装,一头花白斑驳的长发挽着圆髻,仅在脑后簪了一对坠珠步摇点缀,眉眼含笑,虽然是韶华不再,却透着股老人独有的慈爱和蔼气质。 就在尔芙伸长脖子打量来人的时候,四爷已经迈步上前见礼道:“胤禛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他并没有摆亲王皇子的谱儿,而是仍然按照乌拉那拉氏还在世时持晚辈礼。 达哈苏见状,忙抬手扶住就要打千见礼的四爷,笑着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担得起您如此抬爱,快请起,快请起!” 说完,他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跟前儿,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四爷都已经带头见礼,尔芙等人也不好端着架子不放了,忙走到四爷跟前儿,对着达哈苏和紧随达哈苏左右的喜塔腊氏见礼道:“妾身钮祜禄氏、佟佳氏、瑞溪,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快起,快起!”喜塔腊氏却并没有如达哈苏那般话里藏针,笑着扶起尔芙道。 她很是热络地拉着尔芙的手,好似全然不记得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之间的龌龊般唠起家常来了,便如同是尔芙娘家的慈爱长辈般,满满都是关心。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扭头对着四爷说道:“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对对对,瞧爷这脑子都被那点酒给弄糊涂了。”四爷闻言,笑着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好似自责般的低喃了一句,转身扶着达哈苏的胳膊就往穿堂里让道,“达哈苏族长、老福晋,快请厅堂里落座用茶吧!” 说完,他就扶着达哈苏往穿堂里走,边走边吩咐苏培盛备茶点小吃。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都各归各位地落座了。 弘晖作为在场最小辈的一个孩子,苦着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紧挨着乌拉那拉氏。 达哈苏瞧着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上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咱们弘晖阿哥了,今个儿一见,咱们弘晖阿哥果然是已经长大了,得空回家里玩,你表兄弟们都想念你了,天天张罗着要和你去庄上赛马呢!” “老族长勿怪,都是弘晖疏待了,改日定领着内眷回去瞧瞧。”弘晖恭声答道。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过来,实在是胤禛现在有一种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地请老族长和老福晋帮忙给出个主意。”四爷待达哈苏的目光转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兜来兜去地绕弯子、耽误彼此的时间,大晚上的不睡觉,真够遭罪了! 达哈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件事,登时就愣住了,沉默了几个呼吸以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的答道:“四爷有事,尽管直说就是,老头子虽然不敢说自个儿足智多谋,但是到底比四爷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见过的事也多些,想来也有能力给四爷提几个不算好的愚见。” 说完,他就很是放松地将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说不出的闲散。 四爷见状,一直藏在袖管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就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不过他的目光在弘晖身上游走一圈,心底泛起的那点邪火就被彻底压下去了,毕竟今个儿闹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个儿儿子的责任更大些,作为过错方的家长,对方又是连亲带故的前姻亲长辈,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他苦笑着抬抬手,礼让道:“想来侧福晋已经在信里告诉老族长和老福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这本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但是我真没想到弘晖这孩子这么混,竟然弄得贵府小格格才进门就撞了柱子……” 说到这里,四爷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也从未给人服过软,现在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名誉不受损,为了保证这种荒唐事不会影响到自家儿子的亲事,他作为父亲,也唯有放下骨子里的骄傲,希望能够和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和老福晋达成和解。 此时此刻,四爷却浑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让乌拉那拉氏解决此事的打算。 达哈苏端起茶碗,还没有抿上一口,便将茶碗放回到了桌上。 这样的四爷是他从未见过的,弄得他思路都乱了,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了好久,支吾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咱们弘晖阿哥一个人,针尖对麦芒,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也怪族里挑选出的小格格太任性,竟然连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新格格,新格格才入府第一天就被冷待,心里不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四爷闻言,忙接茬道。 他可不能让达哈苏老族长将所有过错都揽到新格格的身上,不然达哈苏还不得顺坡下驴就将才进门一天的小格格送到庙里去苦熬一生,然后趁机送来新人,明明是一副替自个儿和弘晖排忧解难的模样,却将弘晖的名声都毁了。 显然,达哈苏也不是傻瓜。 他不顾府里还未出嫁的小格格们的闺誉,硬要将所有过错揽上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格格能够占住弘晖嫡福晋的空缺,总不能自个儿府里搭上两个小格格的一生和府里未出嫁小格格们的前途,最后四爷还是随随便便用两个侍妾的位子来糊弄自个儿…… 而下首坐着的弘晖,并不知道这些老滑头话里话外打得主意,还在暗暗自喜着。 他巴不得能够趁着这事将才进门的两个小格格都退货,然后自个儿守着戴斯和甄妮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 就在他想要主动配合达哈苏的时候,更为老练些的乌拉那拉氏拦住了他。 乌拉那拉氏难得地对着弘晖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低声道:“长辈们在谈正事,你是小孩子,要懂事些。” 说完,她又丢给尔芙一个白眼。 她真不知道尔芙这个嫡福晋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内宅琐事,还需要家里的爷们出面去处理调和,真是够废物的,她也真不知道四爷看重这废物什么地方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留个妾室的位子给尔芙这种废物,那都得说是她忍耐度高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路历程,尔芙没兴趣去了解,但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也不能就呆呆地坐在旁边装背景墙,所以就在她收获到乌拉那拉氏的一记白眼后,接茬说道:“小格格才刚及笄,年纪太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再说咱们满八旗的这些格格还没出嫁之前,那哪个不是阿玛、额娘、玛法……全家老老小小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好了!” “是啊,小格格性格爽直倔强,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再大些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也赶忙在旁边帮腔道,她已经看出达哈苏老族长的打算了,但是她却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还想着要给自家弘晖挑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做助力呢,哪能将好好的嫡福晋位置就这样送出去呢……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身边有个对她怨念满满的佟佳侧福晋。 佟佳氏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开腔呢,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抢在四爷之前开口了,“乌拉那拉妹妹这话儿,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小格格入府第一天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耍性子、闹脾气,连府里宾客都没散呢,一个婢仆都不带就从前院往后宅跑,半路上出点意外的话,后果都不敢想,再说要真是这事被传扬出去,咱们府里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做事全无顾忌、任着性子胡来的妾室,哪家哪府能容得下。 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她是性格爽直,真是太偏疼你娘家侄女了吧!” 说着,她还隔着面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晖安慰道:“要庶额娘说,这件事真不怪咱们大阿哥,像她这种性格的妾室,真该让教习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随着佟佳氏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脸都绿了。 而坐在客位上的达哈苏,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欢乐。 重回四爷府 第1952章 第1952章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53章 第1953章 毕竟这样的大日子,各处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芙蓉园里的仆从不曾被调动到其他地方帮忙,就是因为尔芙要在这里招待各府来的未嫁格格们,而现在她们这些仆从被要求放下手里头的活计来院子里集合,只能说明芙蓉园里出事了。 “诗兰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您是格格跟前得用的大丫鬟,咱们不知道缘由,您总该知道些什么端倪吧?”和诗兰走得比较近的二等丫鬟画眉被小姐妹撺掇着,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 “我这也是满脑袋雾水呢!”诗兰笑着摇头,她是知道些,但是尔芙已经叮嘱过她,她自然不会为了往日的情分就将尔芙交代的事情丢到脑后。 画眉苦着脸回到后面,对着小姐妹满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少时片刻,尔芙终于黑着张脸,出现在了小院子里,她抬手招呼过诗兰,低声询问了两句,扭头瞄了眼画眉,迈步走到了仆从之间,朗声说道:“我把大家伙儿都招呼到院子里来,想来你们心里头都已经有些盘算了吧,那我也就不和你们这绕弯子了,刚刚蕙儿格格洗漱完,突然发现随身的帕子和耳钉都不见了,我想兴许是哪个丫头觉得那玩意新鲜就好奇拿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拿的,但是我得告诉你们一句,这是一件挺大的事情,在我就要出门子的好日子里,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作为这芙蓉园的主人,我觉得脸上都在发烫,心里头很不舒坦,不过我也不想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动用刑罚,所以要是你们谁拿了这东西就瞧瞧给我放回来,我保证过后不会找那人的麻烦,另外你们要是谁知道是谁拿走这两样东西,也可以私下里来找我回禀,我另有一份赏赐给她。 行了,我的话都说完了,你们自己个儿琢磨着吧。” 说完话,她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直接往西厢房走去。 蕙儿的耳坠子和帕子突然不见,她除了怀疑芙蓉园里伺候的仆从之外,更加怀疑的是来做客的格格们,毕竟能被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到芙蓉园当差的丫鬟们,必然都是懂规矩、明白轻重的聪明人,何况作为即将要出门子的姑娘家,她妆匣里的名贵首饰不少,比起蕙儿今个儿戴着的鎏金错银杏花耳钉不知贵重多少,这些名贵首饰都不曾丢失,怎么就有人那么不开眼地拿走蕙儿戴着的耳钉,除此之外,她也怀疑是蕙儿在贼喊捉贼,毕竟就算是蕙儿洗漱梳妆,也并不需要取下耳垂上戴着的一对小小耳钉,尔芙记得清清楚楚的,蕙儿连发间簪戴的堆纱花和珠钗都不曾取下来,为什么偏偏就将手绢这种掖在大襟处的帕子和耳钉放在了内室的妆台上,这岂不是有些画蛇添足、做无用功的嫌疑……只是这些话,她不能直接点破。 毕竟来凌柱府上添妆的亲朋眷属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人,要是真的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伙儿的脸面都保不住,最终只会便宜外人看热闹,所以她明明知道诗兰没有问题,也把诗兰揪出来丢到了人堆里,为的就是吓唬吓唬在芙蓉园里当差的这些丫头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什么秘密,让她能尽快揪到害她丢脸的幕后黑手。 事实证明,她真的变聪明了。 诗兰性格细腻,最善于观察细节,别看诗兰也是面色忐忑地站在人群里,其实她却在查看每个人的表情,她也确实从中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撺掇着画眉上前找她套词的小丫头,尔芙刚刚也着意观察过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丫头,她发现那丫头并不是在芙蓉园当差的人,而是一直跟在伊尔根觉罗氏身旁跑腿的一个小丫头叫苏月。 “你觉得这个苏月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尔芙低声问道。 “格格,苏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要是过来替福晋传话,想来在门外伺候的画眉她们应该是不会阻拦苏月的,而且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苏月和画眉俩人好像很熟悉,奴婢觉得她是进过上房的,有可能看到些什么。”诗兰不敢轻易做判断,毕竟她并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不过却不妨碍她帮忙分析情况,她回忆着苏月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轻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抬手招呼过诗兰,示意她附耳上前,低声交代道:“你现在偷偷将苏月叫到厢房这边来,我再好好问问她,完事你直接去上房那边帮忙吧,我怕诗情应付不过来,蕙儿现在很是激动呢!”说完,她就有些无奈地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叫人了。 一盏茶工夫,苏月忐忑地敲响了西厢房虚掩着的房门。 “来了就进来吧。”尔芙背对着房门站着,头也不回地招呼道,听到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她这才悠悠转身,看着扭着衣角站在门口位置的苏月,她唇角上扬地笑了笑,“这会儿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今个儿是我的好日子,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在这里耽搁工夫,你要是看到什么了,或者是发现什么了就抓紧说吧。” “奴婢不明白格格是什么意思!”苏月心怀侥幸的回答道。 “不明白么?我已经让诗兰去问过画眉了。 画眉是在我上房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她说从我和蕙儿格格进房到出来,除了往房间里送水的两个小丫鬟外,只有你没经过我同意进去过上房,因为你对她说我和蕙儿格格在净室里洗漱,兴许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你又有急事找我,所以你就不等画眉通报就进去了,只不过很快就出来了,画眉那丫头怕我责罚,便没有将这事告诉从外面回来的诗兰,你也就跟着诗兰又进了上房见我。 我并不觉得我额娘让你告诉我一会儿领着各府格格去东厅听戏这事有什么打紧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进上房,还是在我不在上房里的情况下……”尔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微提裙摆地坐在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细细端详着一双涂满了朱红色蔻丹的小手,斜睨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苏月,冷声问道。 她几乎可以肯定拿在蕙儿贴身饰物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只是她还不明白这丫头拿走耳钉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迟迟不肯离开,居然会弄到让自己抓个正着,她相信如果苏月拿到东西就立马转身离开,画眉为了保证自己不被责罚,一定不会透露苏月曾经进过上房这件事,毕竟知道苏月进入上房这事的人,只有画眉一个。 “奴婢对不起二格格,奴婢真不知道那帕子和耳钉是蕙儿格格的东西,奴婢只是一时想歪了,这才会拿走那两样东西。”随着尔芙一语落地,刚刚还在诡辩的苏月浑身发抖地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奴婢家的哥哥染上恶疾,大夫说要想彻底治好,需要很多贵重的药材调养,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是么?”尔芙笑着反问道,她根本就不相信苏月说的话。 苏月看似可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其实她的话却经不起推敲,估计是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先不说苏月放着伊尔根觉罗氏的东西不偷,舍近取远地跑到芙蓉园才想要动手偷东西这点说不通,就是她内室妆台上那尊镶螺钿的妆匣里,便有几套名贵头面在,苏月怎么会舍弃妆匣里的贵重头面,反而偷拿放在台面上那么显眼的小玩意儿,她相信只要苏月不是个傻子,便该知道要如何选择,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蕙儿格格的耳钉和帕子找回来,所以她也就乐得装糊涂了,反正苏月在这里,也跑不出去。 这般想着,尔芙收敛了脸上揶揄的笑容,似被苏月说动了一般地叹着气,略带惋惜语气的低声说道:“你偷东西这事虽说性质可恨,但是其情可悯,我也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事端来,你把偷拿的帕子和耳钉都交出来吧,至于你哥哥看病的银子,我会求了额娘出面解决,只不过你以后怕是不能在府里继续当差了。”说完,她就伸出手来,等着苏月将拿走的耳钉和帕子拿出来,她相信有她这句话在,苏月会老老实实将东西拿出来的,她也相信苏月背后另有一番打算在,不然不会等着被她从芙蓉园里抓出来的。 如尔芙所料,她话音还没落,苏月就感恩戴德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将藏在衣襟内兜里的帕子和耳钉都交了出来,连声道谢:“奴婢谢格格宽宥,奴婢谢格格宽宥。” “你先在厢房这边等着吧。”尔芙不想在和她在厢房多耽搁时间,丢下一句话,便拿着东西回上房了。 上房里,蕙儿的情绪已经在诗情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来。 她看着尔芙拿着她的帕子进来,眼中流露出一抹轻松,快步迎上前来,轻声问道:“堂姐,您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两样东西的,人抓到了么,是谁指使的?” 尔芙笑着道:“好了,别急,一个一个问题问。” 说着话,她抬手将耳钉替蕙儿簪戴好,又将绣着蕙儿闺名的娟帕掖回到蕙儿的衣襟旁,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空着的位子上,慢悠悠地回答着蕙儿的问题,道:“这东西是我房里一个小丫头拿的,她家里头突然遇着点难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她又碰巧来我房间里送东西,瞧见了你金灿灿的耳钉放在妆台上就动了歪心思,不过她事后就后悔了,瞧着我出去问话就找我认错来了,我瞧着她可怜,便也就没有责罚她,只让她在厢房里反省着,要是你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你就过去骂她几句,别为难她,也是个可怜人。” “堂姐,您就是心地太好了。 这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您可得小心些,毕竟您是要嫁到皇子府里的,我听额娘说,这样的人家里的阴私事最多,容不得有半点怜悯之心,您越是待人和善,怕是那些人就会越是折腾您。”蕙儿是个懂规矩的,做不出插手旁人家的事情,不过她瞧着尔芙一副全然相信苏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谁让她也是个聪明的好人呢,小小年纪的她就跟着白氏学着治家手段,她比谁都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想当初她还小的时候,额娘在府里的地位,连府里头得阿玛欢心的小妾都比不上,也亏得大哥尊敬额娘,这才让额娘慢慢在府里头站稳了脚跟。 “这些事就交给我额娘去操心吧。 咱们收拾收拾就赶快过去东厅那边看戏,我额娘那边都已经让人来三请五催了,我跟你说,我额娘为了今个儿,特地请了好几个戏班子来府里唱堂会,真叫一个热闹呢!”尔芙不愿意多说苏月的事情,她也明白蕙儿提醒她是好意,笑着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 “那好吧,咱们过去吧,其他姐妹是不是都已经过去了?”蕙儿见尔芙无意多说,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扭头瞧了眼房间外空荡荡的院子,柔声问道。 “刚才有几个性子急的姐妹,已经让丫鬟们领着过去了,还有两个和你似的小酒鬼在旁边院子准备好的暖阁里睡着呢,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个儿在哪了!”尔芙接过诗情递过来的热茶漱了漱口,命人准备了软轿过来,笑着和蕙儿携手走出了上房,叮嘱诗兰留在院子里守好门户,直奔东厅那边去了。 东厅的锣鼓震天响,咿咿呀呀的唱腔,离着老远就能听见,尔芙笑着侧耳听着,扭头对着蕙儿笑了笑,迈步下了软轿,拉着蕙儿就往楼上跑去,才一上楼就瞧见伊尔根觉罗氏脸色难看地迎过来,“额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先带着你的小姐妹入座吧。”伊尔根觉罗氏强作笑脸的摆手说道,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踏踏踏往楼下走去,尔芙心中暗道不好,却不好追上去询问,只得压下心中不安,勉强对蕙儿一笑,领着蕙儿就往戏台前走去。 重回四爷府 第1954章 第1954章 结果就得到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话,心里头憋屈且窝火,还不想睡,便被四爷半被迫地搂进了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说好是因为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一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不过四爷比她勤劳多了,等她懒洋洋的起身,叫了诗兰进来伺候洗漱,这位办事勤恳的雍王爷已经去宫里给康熙爷伺候笔墨了,简单洗漱过,她懒散地坐在罗汉床上,吩咐诗兰将早餐摆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她瞧着铜镜里模样清秀的自个儿,略微沉默片刻,命诗兰替自个儿梳了个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挑了身颇为显眼的朱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打扮得端庄荣贵,含笑来到了廊下。 “赵德柱那小子呢?”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径直往前面的穿堂去,而是站在廊下问道。 倒座房那边,赵德柱听说尔芙一大早就找自个儿,心里头觉得毛毛的,不过却也不敢拖沓,急忙叫了小太监送水进来,洗净了手脸,又重新将脑后的大辫子整理好,戴着缀红缨流苏的尖尖帽儿,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屈膝见礼的赵德柱,嘴角噙着浅笑,轻声吩咐道:“起来吧,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请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办,我记得咱们前院的演武场那边有整套的兵器,你拿着我的对牌,命人送些个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兵器过来,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让他们寻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护卫过来,我有用处!”说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发问的机会,直接催促赵德柱快些下去准备了。 而她安排好这些,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磨蹭,领着诗兰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 尔芙过来穿堂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聚齐,听着齐刷刷的请安声,她脚步从容轻缓地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会架子,这才好似才发现下面的人还在拘礼似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缓声说道:“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将诸位姐妹在拘礼这事都给忘了,姐妹们快坐吧,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抬起手摆了摆,客气地让众女落座说话了。 四爷府的后院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昨天尔芙从小七房里发现了腌臜东西这事,她也没有故意瞒着、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众女所知晓了,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养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简直就是如同逆鳞的存在,所以今个儿尔芙的反常表现,纵使她们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反而更显恭顺,生怕无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尔芙,被尔芙穿小鞋。 尔芙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后院的女人对她这位新福晋不够敬畏,现在瞧着眼前这些如同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终于有所成效了,不过她还远远不满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只见她神态悠然地拨动着手上戴着的鎏金镶珠护甲,笑吟吟地环视着下首众女,直看得众女纷纷变色、眼神躲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说道:“我瞧着今个儿府里人来得挺齐,有些事就趁着这机会和大家伙儿说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小产,虽说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责任,却到底和佟佳妹妹身体不够健壮有关,所以我和四爷商量过决定,以后咱们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锻炼身体,毕竟只有母体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爷传承血脉。” 佟佳氏虽说还未出小月子,但是四爷连绝子汤都命人给她灌下去了,摆明是恼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敢借养身体为名躲避请安这事了,作为侧福晋,又刚刚被尔芙主动点名,她不得不冒头问了句:“不知福晋所说的锻炼身体,到底是要如何锻炼呢?” 说着话,她腼腆的笑笑,环视着在场众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们问的。” 尔芙虽然看不惯佟佳氏这副故作和善温婉的做派,也恼怒佟佳氏曾经想要栽赃嫁祸给自个儿的做法,却也不会破坏四爷的安排,落了佟佳氏这个样子货的脸面,引起其他人对侧福晋之位的觊觎,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问,我也要说的,不然诸位妹妹都是一脑袋瓜儿的雾水,这心里头也不安稳呐。 其实说来,这锻炼身体的事儿,倒是有些为难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为我和四爷商量决定,请个女护卫过来专门教导府里诸位姐妹的拳脚功夫,除了我刚刚说起的两位妹妹外,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不说都是一身弓马骑射的好本领,却也各个都跟着叔父兄弟从小练习马术,想来这拳脚功夫,也该懂得一些,反倒是两位妹妹,这身量纤细、柔弱,怕是不大擅长此道吧,但是这锻炼身体是四爷决定的,我也不好特别偏袒两位妹妹,所以……” 说着,她就瞧见赵德柱已经领着人将锻炼身体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摆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领着还有些懵的众女来到了房前廊下。 本该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东西来,便是尔芙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些女人再也别想美美地装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来,她笑着招呼着还站在穿堂门口不动弹的众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还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赵德柱身边,柔声问道:“我让你请的女护卫呢?” “那个……”赵德柱停下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护卫都是男子,即便是内务府那边儿,也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要想找女护卫来教导各位主子拳脚功夫,怕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这样,那便先让青黛代几天课好了。” 对此,尔芙也早有预备,她边说,便抬手招呼过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将青黛这个身量小小、眉眼稚嫩的小丫头引荐给在场众女认识,还让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着重点明了她的来历出身,免得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作妖。 尔芙站在一旁,亲眼瞧着这些女人都脸色大变,这才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开课授课的时间和规矩,“因为今个儿突然才告诉诸位妹妹,所以便从明儿再开始正式授课吧,以后还请各位妹妹用过早膳再来请安,这样也免得诸位妹妹来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爷亲口允诺,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够尽量坚持,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这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众女一眼,领着诗兰等人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这些被尔芙丢在院里愣神的众女见尔芙走远,可算是炸了锅了,也顾不上跟前还有正院的宫婢仆从当差,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就议论来了。 虽说满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跟着叔父兄弟去庄上跑马,并不是很排斥户外运动,但是她们却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讨男子欢心,所以猛然听说尔芙要大家伙儿跟着青黛练习拳脚功夫,没人会高兴,甚至都怀疑起尔芙的用心来,这凑在一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便更觉得尔芙居心叵测,只不过她们都希望对方能跳出来做出头鸟,倒是没有人主动去找尔芙的麻烦。 就这样,这些女人站在院里,叽叽喳喳地打了会儿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过散了是散了,这各种各样的议论就难免都传扬出来了,反正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这话风已经传成是尔芙故意要养肥、养残府里的众女,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不配为嫡福晋这样了。 当然,这样没脑子的传言,并不是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枪的女人传出来的,而是尔芙故意在暗处引导的,她明白她如果不这样传,四爷怕是不会同意尔芙这样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这则传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爷可不会允许后院的女人故意诋毁尔芙,所以当四爷来到正院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尔芙多说话,他就直接同意了尔芙这项有些荒唐的安排。 毕竟尔芙这做法看似荒唐,却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母体康健,才能生养出健康硬朗的孩子来的说法,即便是医术超群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亦是很认同的,甚至还说出了一大串连四爷都听不大明白的医理来,反正到最后,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媚儿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出要按日来正院和青黛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的噩梦。 当然,为了不让这些女人有借口说嘴儿,尔芙也会跟着她们一块锻炼的。 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尔芙做广播体操都做了多少年,这种蹲蹲马步、或者是穿着青丝绸布练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儿,对她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树荫遮蔽,旁边角几上有冰镇凉茶和各类果汁饮品备着,比起上学时候顶着寒风烈日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尔芙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要阖府女眷都来锻炼身体的事儿,但是担任教习工作的青黛却是心慌无措,她从小是苦出来的,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头,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这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个能受得了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练成的花拳绣腿来,为了让尔芙满意,她还不顾身体地打扰了尔芙和四爷独处的美好时光,顶着诗兰吃人的眼神,硬是将尔芙请到了已经燃起灯烛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儿。 “主子,您看这样行么?”青黛收了架势,恭声问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古武术,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动作不难,起码她觉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来,她看个几遍就能学会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满是认可的轻声说道:“我觉得这套拳法不错,你稍后将动作都整理出来,然后就这么教就成了,等四爷找到的女护卫过来,你就直接让她照着你这套拳法继续教就成。” 其实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上学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广播体操苏出来呢! 不过因为府里有梦蝶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在,她这才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青黛来负责,也亏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计明个儿她就得陪着府里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一块在院里蹲马步了,搞定了最让她头痛的部分,尔芙满脸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着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四爷一块回房里继续开座谈会去了。 两人坐在廊下就锻炼身体这事说了说,话题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爷胤禟。 “你成日窝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经商,连内务府采买的差事都敢掺和一手,不过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条给坑里了,听爷在内务府的眼线说,他这次总共赔了有十几万两银子,府里的现银都搬空了还有亏空,又跑到宫里去找宜妃帮忙,最后连皇阿玛都惊动了,又变卖了两处庄子,这才是将这个缺口给补上。” 重回四爷府 第1955章 第1955章 四爷转过身来,单臂蜷起,手臂枕在脑下,瞧着尔芙的恬静睡颜,心里头涌出一股暖流,一直紧抿着的唇瓣,扬起了浅浅的弧度,昨个儿整夜,苏培盛也没有回来报信,想来飘雪苑里的五格格是已经无碍,果然如尔芙这妮子说的那般,这些太医就喜欢用重话吓唬人,真是坏心眼儿极了。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盯着自个儿瞧,尔芙突然醒了过来,她眨巴着还有些惺忪的朦胧睡眼,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同时,她将手往枕头下摸去,想要取出枕头下压着的鎏金珐琅彩怀表瞧瞧时间。 四爷笑着,拍拍她的肩背,更往她身边凑近了些,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 “时间还早着呢,再多睡会儿吧!”刚刚睡醒的四爷,声音也有些沙哑,动作却是温柔至极,他屈指勾起尔芙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嘴角噙笑的劝说着。 尔芙有些懵的轻声问道“您今个儿不需要上朝?” “不去了,今个儿就在府里陪你和咱们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四爷懒散答道,其实他也不是个就知道玩命干活的工作狂,闲暇时候,他也愿意将家眷子女都招呼到跟前儿,享受下天伦之乐,只是因为他没有强势母族做靠山,姻亲乌拉那拉氏一族,也是出工不出力的指望不上,他不得不拼命干活,在康熙帝跟前儿证明他的能力,为自个儿的家眷子女撑起一片天。 现在他已经是朝野上下人人敬畏的冷面王、抄家小能手,也该休息休息了。 更何况,最近康熙帝精气神都不错,也不需要他之前又是侍疾、又是监国的两头忙活了,昨个儿他就是留在前院书房清理下这段时间积存的邸报和廷寄,为的就是能够挤出几天时间来,好好陪陪后院里这些怨气满怀的女人们。 圆明园那边,苏培盛都已经安排收拾好了,不过小格格出事,怕是不能去了,不然在康熙帝眼里,他这个阿玛就太没心没肺、也太铁石心肠了,兴许还会迁怒到尔芙这妮子的身上,毕竟尔芙是统御后院妾室和照养府中子嗣的嫡福晋、嫡额娘,现在将原本打算去圆明园小住几日的事儿说出来,虽然能替自个儿在尔芙在刷够好感度,让自个儿收获到来自尔芙这妮子的慢慢感动,却是也会让尔芙觉得可惜,所以为了不让尔芙觉得可惜,他也就别替自个儿表功了,还是好好趁着这机会在府里陪陪这个成日和内院庶务打交道的嫡福晋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觉得心疼尔芙,这府里上下就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尔芙性格里的贪图安逸、享乐的那点小缺点了,外人以为尔芙是不贪权多事,其实她就是懒到骨子里的大米虫一枚,但是现在为了他能够放心朝堂大事,她竟然真的将后院那些庶务都拿起来了,虽然未必做到尽善尽美,却真的将勤俭节约四个字落在了实处,可怜这妮子为了以身作则,明明自个儿有大笔嫁妆、私房,竟然也有半年多都没有裁剪新衣了,更别提打新首饰这种更奢侈的事儿了。 只是四爷却不知道尔芙是觉得自个儿还没上过身的衣裳太多,这才会让针线房那边停了自个儿每月要裁剪四套常服、两套礼服的惯例,不打造新首饰的原因,亦是如此,虽然也算是一种节约,但是绝不是四爷想象的那般委屈自个儿,只为了能省下更多银两给四爷去照顾四爷那些属臣、幕僚。 这种误会是美好的,别说尔芙不知道四爷心里所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解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窝在被窝里,说够了私房体己话,直躺到日上三竿,外面伺候的诗兰几次叫起,尔芙和四爷才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坐起身来,撩开了阻挡住满室阳光的床幔,任由床边候着的婢仆上前伺候着洗漱完,这才分别在屏风两侧更衣,最后一块来到了堂屋里用膳。 说是早饭,其实更该说是早午饭合并到一块了,因为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两人用过简单的早膳,又在堂屋里歇息片刻,便不约而同的提起了要去飘雪苑看望还抱病的小格格这事儿。 飘雪苑里,乌拉那拉媚儿已经认命,不再哭嚷着喊冤叫屈,知道四爷和尔芙过来探望小格格,她也没有再冒出来刷什么慈母光环,安安分分地待在已经布置成佛堂的内室里,跪在满面慈悲的菩萨面前,正在诚心诚意地替小格格祈福,而抱病的小格格,则由梁太医和药童,并几位奶嬷嬷在后罩房那边照顾着,还没有迁出飘雪苑别居。 要说梁太医这人还算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并没有彻底放弃救治小格格。 小格格已经比昨天好许多,起码能够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吐着泡泡,张开双臂要抱抱了,这让一直压在四爷心底的那块石头,有了些许松动,也不再对梁太医摆黑脸,随意的嘱咐几句要梁太医要用心照料小格格的话,便接过奶嬷嬷怀里的小格格小心抱着,有些尴尬地坐在墙边摆着的官帽椅上,拿起街边买来的小拨浪鼓,不熟练的哄着咧嘴要哭的小格格。 “梁太医,你也辛苦大半夜了,快去厢房那边休息休息吧。”尔芙笑着看向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眼睛的梁太医,轻声劝道。 梁太医闻言,恭声谢过,便也就回去休息了。 “看来四爷这冷面王的名号是已经彻底响彻朝野了,连一向在府里当值的梁太医瞧见你的笑脸,也有种见到鬼的感觉呢!”劝走了还有些分不清左右手的梁宇轶,尔芙笑着走到四爷身边坐定,一边伸手勾动着小格格嫩呼呼的小手,一边打趣道。 “爷倒是觉得爷这个王爷在自家福晋跟前没有什么威信,不然福晋也不敢如此打趣爷了!”四爷稍显羞恼地剜了眼尔芙,低声恐吓道,只是就如同他说的那般,他在尔芙跟前是真的没有什么威信,尔芙不但不当回事,反而更加放肆的笑出声来,那模样就别提多可恨了,不过如此恣意张扬的尔芙,却让四爷越发舍不得责怪了,因为四爷也好久没有看到尔芙流露出这般真实、不遮掩的笑容了。 就这样,两人一块哄着乌拉那拉媚儿所生的小格格,一直在飘雪苑待到下晌用点心的时候,这才起身来到前面上房里,因为尔芙这个不想替别人养孩子的嫡福晋,趁着气氛最好的时候劝说,劝说四爷还是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这样比较好,毕竟小格格的身体娇弱,没有一个能镇住场面的额娘做镇,单靠四爷这位难得有空做慈父的阿玛做靠山,这下面伺候的婢仆难免会有疏忽怠慢的时候,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四爷从小长在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而且小格格体弱是胎里带来的虚症,他也不好强硬的要求尔芙将小格格养在自个儿身边儿,虽然他相信尔芙会尽到嫡额娘的本分,将小格格视若己出,但是不出事还好,后院那些女人不会介意多出个养在嫡福晋膝下的庶出格格,如果一旦小格格在尔芙的院里出事,那么就会成为伤害尔芙的一柄柄利刃,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保护好小格格,便让尔芙去承受这些未知的风险,而小格格体弱,也确实需要个额娘多照看着些,排除尔芙这位能名正言顺将小格格养在膝下照顾着的嫡福晋,唯有乌拉那拉媚儿一人适合了,所以为了小格格能够安稳长大,四爷最终决定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不再剥夺她作为小格格生母的权利,命她继续抚养小格格。 这对于乌拉那拉媚儿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她撑着已经跪得发软的双腿儿来到四爷和尔芙跟前儿,实心实意的给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行了个跪拜大礼,哽咽着道:“婢妾叩谢福晋,婢妾以后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格格,绝不会再鲁莽行事。” 此时此刻,尔芙相信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谢是真,但是她却不愿意居功,一来是她建议四爷将小格格留在乌拉那拉媚儿身边养着,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自个儿,她当不得乌拉那拉媚儿如此感激,二来就是她不愿意让乌拉那拉媚儿有攀上自个儿做靠山的机会,她虽然不擅长宅斗,却深信乌拉那拉媚儿这种人,绝对不是那些甘于平凡、愿意安分守己的老实人,留乌拉那拉媚儿在自个儿身边,那就如同是留下一条蛰伏待机的毒蛇在自个儿身边一样,太危险,也太糊涂,所以她忙示意诗兰上前扶起还要继续给自个儿磕头的乌拉那拉媚儿,冷声说道:“你别急着谢我,我也不过就是给四爷一个建议,四爷会同意将小格格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你待小格格那份不掺杂丝毫虚情假意的母爱,所以你要谢,那就更加用心照顾小格格吧,左右你现在被禁足,没什么事儿就别往外走动了,好好留在院子里。” “福晋说得有理,小格格的身体不如寻常孩子康健,你照顾她就该更用心些,平时多问问身边这些已经做过娘的奶嬷嬷如何能更好的照顾小格格,太医那边儿,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的,爷是这府里的主人,爷不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留在府里,照顾自个儿的身体。”四爷也看出尔芙对乌拉那拉媚儿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自然不可能让乌拉那拉媚儿有赖上尔芙的机会,笑着接过尔芙的话茬,继续说道。 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失望,没能借此机会抱住尔芙的大腿儿,却也为自个儿能留下小格格在身边高兴着,又是屈膝一礼,这才诚惶诚恐地半欠着身子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陪着上首两尊大佛说话。 四爷见乌拉那拉媚儿还算识趣,也没有揪着乌拉那拉媚儿犯的错就不放,但是该教训的话,他不会不说出来,该嘱咐的话,他也是要细细嘱咐,说到最后,这才提起要给小格格寻个擅长医术的医女在飘雪苑这边儿伺候,这是一种恩典,也是一种提防,一来是公开对后院女眷、婢仆表示出他对小格格的看重,二来是怕乌拉那拉媚儿又脑筋短路的做出用土方子给小格格治病的事儿。 “婢妾谢四爷恩典。”乌拉那拉媚儿不敢拒绝四爷的好意,也希望自个儿跟前有个可信的医女照顾着,满脸喜色的谢恩道。 “不过你也知道这内务府那边懂得医术的宫女很少,各个都是宝贝,不单单是咱们府里需要,宫里的娘娘,各宗室府邸里的福晋们,没有一个是不想要有医女在跟前伺候的,所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让你身边得力的宫女跟着府中太医多学学,也不求她们能够学得多好,真的行医诊脉,总比半点不动要强些,这事,爷会和藏药院那边的管事打招呼,你自个儿派谁过去,你自个儿琢磨,爷也不想多插手后院里的事儿。”四爷闻言,脸上的冷意不减,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接茬说道。 说完,他又扭头瞧瞧尔芙,补充一句:“这事儿,你也和其他各院女眷说说,趁着这机会就一块安排了,相互间有个监督,也省得有那些个不知安分的宫女做出些不要脸面的出格事来,给你这个福晋添堵。” “臣妾知道,臣妾稍后就让诗兰给各院传信,争取今个儿就将这事定下来。”尔芙笑着应道,这也是她和四爷在后面就商量好的,虽然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远不如汉人士族那般严苛,但是太医到底是外男,有些个病症是后院女人不好直接和太医说的,如果有了懂得医术的医女在旁辅助,这些事儿就好办多了。 不过当着乌拉那拉媚儿的面,她还是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乌拉那拉媚儿又是一阵感恩戴德的感恩,又求着四爷帮忙挑选要送到前院藏药院去跟太医学习医术的宫女,最终将陪她一块进府的茶花选了出来。 对此,尔芙不置可否,只是有些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多事。 重回四爷府 第1956章 第1956章 “婢妾是八旗秀女出身,您竟然说婢妾和那些娼妓一般无二,实在是太荒唐了!”玉湖闻言,噌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冷声喝道。 说完,她就一扭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玉湖一边往柱子旁飞奔,一边如泣血般的吼道:“如此欺辱,婢妾宁愿去死!” 随着她话音落地,脑门也撞到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登时就脑袋一歪地晕厥过去了。 血花飞溅…… 玉湖如同没了气息一般地躺在柱子旁,外面守着的诗兰忙冲进来检查,同时也不忘吩咐门外伺候的宫婢去前院请太医过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也坐不住了,忙围了过来。 诗兰抬手试探着玉湖的鼻息,感觉到玉湖虽然细微,却还算平缓的呼吸,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还有气息呢。” 说完,她忙扶起躺在地上的玉湖,用帕子堵住了玉湖头上的伤口。 而同时,她又隔着门,吩咐门边留守伺候的宫婢去后面给偷听的尔芙报信。 不过为了保证自家主子的面子,她并没有点破自家主子就在穿堂里偷听的真相,而是让宫婢去后面正房报信,这样也就留出足够的时间给尔芙转移位置了。 少时片刻,尔芙随着来宝信的宫女,假模假样地来到了穿堂里。 她先是瞧瞧玉湖,又扭头悄悄乌拉那拉氏,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弘晖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太糊涂了,你明知道她性格莽撞,你实在不该如此刺激她,你这样不单单是将自个儿坑了,更是要害得你阿玛、甚至是你已经过世的额娘一块倒霉!” 说完,她就让刚刚过来给自个儿报信的宫婢去前院请四爷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预料范围了。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有些后悔自个儿太仔细、太狭隘,如果因为她的那点小心眼儿就害了玉湖这条性命的话,她怕是以后都要难以安寝了。 而一旁同样站起身来的弘晖,虽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围过来,却也能够看出他同样在紧张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湖,差点就快要长在玉湖的身上了,也没有去管尔芙在说什么,整个人不安地搓着手,迟迟没有言语。 再说前院,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先是没将此事当回事,随即又收到正院宫婢的传信,这就怎么都安心不下来了,他知道尔芙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打扰他和众兄弟饮酒,而且还接连派人过来传信,显然是后院出了大事。 他端起酒盅,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一口饮尽,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扶着苏培盛的胳膊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话,但是好似酒意上头一般,含含糊糊,任是谁都没能听得清楚。 四爷就这样装醉离开了前院,一出院门就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 那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刚刚他还步履蹒跚、一副不分南北的醉酒状态呢! 只不过还不等他走到垂花门附近,他就和背着药箱往后院赶的太医碰到了。 虽然被诗兰安排去请太医的宫女有些眼生,但是四爷还是认出了她是正院伺候的宫婢,他又扭头瞧瞧背着药箱的太医,心里登时就是一沉,忙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诗兰姐姐让奴婢过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有些忐忑的答道。 她在撒谎! 玉湖格格撞柱子的时候,她就伺候在穿堂廊下,穿堂门户大开,玉湖格格的声音,又是那么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请太医的缘由,但是这种有损主子们声望的事情,她一个小奴婢怎么敢说,天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一个小宫女想要好好地活到出府的年头,嘴紧是最重要的。 诗兰派来请太医的小宫女,显然是深谙此道…… 只是她这一句不清楚,吓坏了四爷,他也顾不上继续问了,抓着梁太医就快步往正院赶去,小宫女忙连跑带颠地跟着,不过即便是她小跑跟着,仍然被四爷甩出去好远,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正院的院门外时,四爷和太医都已经在穿堂里了。 玉湖撞柱子了! 四爷一进门,尔芙就已经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 他闻言,也顾不上去怪责谁,也顾不上问清楚原委,赶忙让尔芙安排人将玉湖送到厢房,又催着太医跟过去诊治,目送着太医走远,他这才迈步走到穿堂深处,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位置上,开始问起事情的原因。 这次,便是尔芙都没能捞到一个座位,和乌拉那拉氏等人一样戳在原地。 如此就能看出四爷是如何震怒了。 四爷在弘晖心目中的威严,那绝对是史诗级的,他一问,弘晖根本不敢隐瞒,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述一遍。 虽然有些地方被他故意含糊带过,虽然他努力减弱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但是玉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撞柱子的,尔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他、将乌拉那拉氏、将四爷请到这里,所以…… 结果不言而喻了。 四爷冷冷地瞧着弘晖,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弘晖,你真是爷的好儿子啊!” “阿玛,此时就算是弘晖的错,但是也该怪新进府的格格不懂规矩!”弘晖被吓得不轻,却也没有被吓傻,他知道自个儿这会儿再不解释几句,怕是又要去宗人府里和那些黑脸的宗亲长辈学规矩了,忙辩解道。 只可惜他这种推诿的做法,并不能让四爷消气熄火,反而更多了几分失望。 四爷迈步走到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跟前儿,咬牙道:“好一个新格格不懂规矩,你真是能言善辩啊,我就问你一句话,新格格姓什么,难道在你心目中,乌拉那拉氏出来的格格,便如同那两个被商人当做货物贩卖的西洋女人一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弘晖也就是故意贬损玉湖这个新格格,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甄妮和戴斯的出身卑微如草芥,他又怎么可能连自个儿额娘的母家都贬损呢,真真就是气话一句,只是他没想到新格格会撞柱子,如果不是将这件事闹大,谁有能揪着随口所说的气话不放呢,便是四爷这般较真的性格,亦是不会如此。 可惜……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 四爷满脸失望地瞧着弘晖,摸出衣襟内兜里的怀表瞧瞧时间,冷喝道:“你就给爷跪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哪里了吧!” 说完,他就一脚将站在自个儿身前的弘晖踹倒在地。 前院那边儿,自个儿的一帮子兄弟还在等着自个儿呢,四爷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事情却不能不处理,他瞧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的弘晖,轻轻叹了口气,扭头对着旁边满脸心疼的乌拉那拉氏说道:“如今新格格闹成这个样子,瞒是瞒不住的,新格格是你乌拉那拉家的人,你一会儿派人去给家里传个信吧,好好说说这事儿。 到底是弘晖这孩子的错,爷不会偏袒他,但是新格格如此任性妄为的个性,怕是也不适合留在府里了,你看看你娘家那边儿是个什么意思,最好请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详谈一番。” 说到这里,他又是有一声轻叹,扭头瞧瞧寡眉哭脸的尔芙,低声道:“前院那边,爷还要抓紧赶过去应酬,这事儿还要辛苦你盯着些。” “放心,这里有我呢!”尔芙知道四爷是真分不出身来,忙大包大揽道。 四爷闻言,又瞧瞧跪地反省的弘晖和臊眉耷眼的乌拉那拉氏,这才叹口气地往外走去。 真是够让他犯愁的,想想自个儿的阿玛康熙帝,不算死的,便是玉牒上排序的阿哥就足有二十几个,也没见自家阿玛如此犯愁,怎么轮到自个儿头上,单单是个位数都凑不全的儿女,怎么就接二连三地给自个儿添堵呢,难道真是自个儿这个做阿玛的有问题么! 四爷就这样带着满腹沉重,满脸迷离地回到了前院。 有老十三帮忙掩护,倒是没人发现他趁机偷溜去后院处理家务事,但是他这心里有事,怎么可能如刚才那般和兄弟们开怀畅饮,加之众兄弟间的勾心斗角不断,便是在酒桌上,也没有断了互相较劲的情况,更是让他心烦不已。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场不算愉快的酒局,总算是结束了。 四爷委派府里长史傅鼐安排人手将醉态迷离的几个兄弟送到各自的护卫手里,又留下关系比较铁的老十三和老七在府里留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再一次回到了正院。 正院穿堂里,乌拉那拉氏借着尔芙房里的笔墨写了封信,便让人给福嬷嬷送去了,再经由福嬷嬷的手给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福晋送去,一块送去的,还有自个儿的贴身玉佩,正是老福晋喜塔腊氏送给她的,她自个儿倒是没有离开,一直留在正院,陪伴着跪地反省中的弘晖。 而四爷安排她去看看玉湖的事儿,她更是当做了废话一句。 弘晖都因为玉湖撞柱子的事情受罚了,一个是棋子,一个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她恨不能扒掉害弘晖受罚的玉湖一层皮,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慰已经苏醒的玉湖了。 好在,尔芙并没有忘记玉湖的事儿。 她安排了性格温婉随和且颇为信赖的玉洁过去照顾,而且玉湖苏醒以后,也没有再闹着寻死觅活,倒是并没有给尔芙增添其他麻烦。 而此时此刻的玉湖童鞋呢,她也是后悔不已。 从小被嫡母养歪的新格格玉湖,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女子就要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她进府这一天,先是装委屈、扮可怜,随后是哭闹耍性子,但是都没能让弘晖对她别眼相看,当弘晖说出那番锥心之言,她就想到了第三招,上吊寻死。 她不信弘晖不害怕…… 她想得很好,弘晖也确实害怕了,但是她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撞柱子的力道,她本意就是吓唬吓唬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寻死呢。 别看她撞柱子的时候,冲过去的动作一往无前,却留着几分力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生生将自个儿撞晕厥了过去,这是个意外,因为没能及时刹住车,而这样的意外,亦是造成了一个对女子而言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她破相了,虽然朱漆红柱打磨得光滑浑圆,但是撞过去的力道太大,还是会撞伤撞破,甚至是撞死的。 苏醒过来的玉湖保住了小命,却破了相,这让她很是懊恼。 所幸,梁太医保证伤口不会留疤,但是就算如此,那实打实的疼痛,还是让她直咧嘴儿。 “刚刚熬好的安神药,喝下去就睡一觉吧。”玉洁接过宫婢才煎好的汤药,一边用汤匙搅合着降温,一边低声劝道。 “前面怎么样了?”药虽苦,却是太医开出来的方子,更是名贵药材所熬制,玉湖不会不懂好歹,她接过玉洁手里捧着的药碗,小小口地抿着,频率更快地扯着嘴角,轻声问道。 她也有些后悔自个儿的莽撞了,早知道闹成这样,她就该忍耐忍耐,好歹忍到三朝回门的日子,再去找老族长福晋去告状,不怕老福晋不替自个儿和清雅出头…… 只是现在已然是有些马后炮的意思了。 玉洁闻言,低声叹气道:“格格,您真是太冲动了!” 这回答显然并不是玉湖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她也知道玉洁是嫡福晋跟前儿的人,不是她能够随意指摘的奴婢,所以她哪怕是心里不高兴,却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知道我有些冲动了,但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格格,您还年轻,实在是犯不着和其他人争一时的高低。 现在弘晖阿哥被罚跪,这会儿还在穿堂里跪着呢,其他的事儿,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放心,咱们主子知道您委屈,不会为难您的,您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玉洁闻言,扯着嘴角笑笑,柔声安慰道。 重回四爷府 第1957章 第1957章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58章 第1958章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出胳膊,柔声吩咐道:“将烛台熄灭几盏,我要先睡会儿。” 别说,这暖暖的烛光洒在脸上,还真是一种催眠法宝呢。 尔芙睡得安稳,将所有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前院书房里的四爷却安稳不下来,之前他是丢开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别院陪尔芙享清静了,但是这内阁该送过来的各路邸报却还压在他的书房里,作为一个最标准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尔芙这样闲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连口热茶都不顾上喝,便已经开始翻看起这些邸报了。 这些邸报里,有各路州府县衙呈送上来的奏疏抄录本,亦有内阁处置各路军机要务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事儿就是康熙帝打算开春去直隶大沽口审阅水师。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韬略的雄主,看来是要对海上那些得寸进尺的海盗下手了。 其实康熙帝颁布下的那条禁海令是很无奈的指令,满汉之分,让康熙帝和满朝宗亲权贵不敢相信汉军旗下的官兵,但是满洲八旗擅长弓马骑射,却实在是玩不转海战,加之倭寇和海盗屡屡扰边,靠海吃海的渔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诱惑的渔民,仗着一身出众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盗和倭寇添乱,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颁布了这条在后世看来愚蠢至极的禁海令。 如今组建水师,船坚炮利,也正是需要和这些小毛贼练练手、积攒些经验的时候,四爷透过这份薄薄的邸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圣明君主剿灭海盗的决心,这对他、对他的两个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他示意苏培盛上前铺纸研墨,提笔给两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写了封信。 从某种程度来说,四爷绝对是个事妈性格。 写好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又在蜡封上留下自个儿的私人名章钤印,他转手将信封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低声吩咐道:“让陈福送出去,秘密送。” “奴才明白。”苏培盛恭声应道,退出了书房。 四爷又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后腰,迈步往后院走去。 按照府里轮宿的规矩,今个儿该是佟佳侧福晋侍寝的日子,但是按照府里规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过夜,他吩咐王以诚跑趟东小院,替自个儿问候佟佳氏,便毫无愧疚感地去找尔芙了。 正院上房里,有些暗的烛光下,他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却并没有吵醒尔芙,他听着尔芙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冲着上前见礼的诗兰,压低声音问道:“今个儿,你家主子回府,这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应?” “各院主子都是好性子的,不但在垂花门前候着主子回府,还一路陪着主子回到正院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只是主子一路回来累了,精力不济,所以陪诸位主子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各院的主子都散了,说是要明个儿请各院主子过来一道听戏。”诗兰闻言,微微一怔,几个呼吸间就整理好了说词,恭声答道。 “她们倒是有心。”四爷面无表情地低喃一句,便让诗兰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尔芙和四爷二人,四爷太过炙热的小眼神,终于唤醒了躺在罗汉床上浅眠补觉的尔芙,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懵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喃喃道:“这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尔芙这是睡蒙了,还以为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呢! 她瞧着四爷都已经穿戴齐整地坐在床边儿,只当时间不早,也便挣扎着坐起身来,琢磨着是不是该起来梳妆更衣,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不过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四爷就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这天儿确实是还没亮呢,但是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你这晚饭还没吃就睡下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时,尔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一觉睡到第二天,她还能尽情睡大觉……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懒洋洋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同时伸手拍开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膀上的冰凉大手,这冬日森冷,想要一直保持着这种暖烘烘的感觉,还真是不容易呢,更别提想要离开被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那就更痛苦了! “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快点起来吧,吃点东西,然后再好好睡。”不过四爷是那种见硬就回的性格么,显然不是的,他面露惊讶地瞧着被尔芙拍得发红的手背,却并未流露出不满来,反而托住了尔芙躺回到被窝里的身子,含笑哄道,同时他也不给尔芙反驳的机会,直接朗声吩咐在外间候差的诗情和诗兰下去张罗摆饭的事儿了。 这也得亏屋子里摆着的熏笼给力,不然尔芙这种懒猫性格的姑娘一定会挠死他,明知道她喜欢赖床,明知道她喜欢暖烘烘的被窝,还偏偏用冰凉的手摸自个儿,坏透了,这个倒霉的臭男人啊…… 尔芙苦笑着坐直了身子,支使着四爷将搭在熏笼旁烘烤着的棉袍取过来,紧紧地裹在身上,盘着腿儿,缩成团儿地窝在罗汉床的角落里,喝着四爷亲手倒的热茶,等着外面饭菜摆上桌,她这才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跟在四爷往外间挪着,也是这会儿工夫,她才想起问问孙嬷嬷那份礼物的来历。 猜测是不靠谱的,还是找四爷这种内行人探探路更安心些。 之前被诗兰收在衣柜里的锦盒摆在了桌上,旁边是尔芙没心没肺的吃着喝着,被扰了胃口的四爷拧着眉头,沉默许久,说起了一段皇室宗亲才了解的内幕,也是外界流传多年的传闻,那就是董鄂妃的死。 史书里,董鄂妃是顺治帝的挚爱,性格温良德惠,入宫一月就晋位皇贵妃,死后更是直接被追封为后,连当时还是太后的孝庄文皇后都对她善待有加,但是很少有人知她至死都不过才二十二岁,便是放在古代,亦是夭折,更和族妹同侍顺治帝,她这短短的一生看似风光,却真可被称之为是刹那光华,而且随着董鄂妃崩逝,顺治帝病逝,整个董鄂氏一族都被孝庄文皇后所迁怒,连带着当时在朝中赫赫威名的数个家族一块动手,全族上下所有官员都被贬斥,如果不是董鄂氏一族是满洲八旗根深蒂固的望族,估计直接就被打灭了。 说这些就扯得有些远了,四爷之所以提起董鄂妃的事儿,关键就在于董鄂氏的死。 从史书看来,董鄂氏的死是长期卧病崩逝,其实……那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董鄂妃,并非如野史杂记里所说那描述那般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而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贵女出身,在那个满族姑娘出嫁还要骑马的年代,她不但姿容绝代、才华出众,还是为颇善骑技的铿锵玫瑰,她这样一个身体康健的八旗贵女怎么可能一进宫就百病缠身了呢,而偏偏医术高超的御医会诊都对此束手无策,这不是太荒唐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在顺治帝后宫的所有女人和孝庄太皇太后都出手了,也唯有这样的阵营联盟和皇权对抗,才能将太医院的全部太医、御医都拉下水,任由董鄂氏这朵娇艳多姿的百合花渐渐凋零。 而现在康熙帝送来这套礼物,也许并不如尔芙所猜测那般是敲打,更像是在提醒,提醒尔芙要收敛锋芒,免得太出风头,落得和董鄂氏那般的下场。 那些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未必能成真,却必然集万千怨毒于一身。 在这件事上,康熙帝可谓是深有感悟了。 他曾经将全部父爱给了皇太子胤礽,忽视了其他皇子,致使胤礽被其他皇子仇视敌对,最终倒在层层算计之上,明明是胸有沟壑,却失去了为帝该有的宽厚仁爱,变得越发尖锐,也致使康熙帝不得不放弃这个早就选定下的继承人,转而选择为人刻板严肃的皇四子胤禛,却并非是因为胤禛一直以来表现出来地对前太子胤礽的恭顺和关心,而是胤禛的性格让他更为放心,而是康熙帝通过观察得知胤禛是所有皇子里最重感情的人,也正因如此,胤禛才能压下外表更温文尔雅的三皇子胤祉等人,成为新继承人。 这些胤禛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测出些许来,所以他断定这份礼物是康熙帝对尔芙的一种善意提醒,也是对他这个儿子的提醒,四爷并非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他知道自个儿不可能将尔芙保护得面面俱到,而尔芙性格天真纯善,如果…… 想想,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猜测呢,四爷再也坐不住了。 他瞧着被吓愣住的尔芙,抿了抿嘴儿,低声说道:“按规矩,爷今个儿是该留宿西小院的,陪你用过膳,爷就先过去了,明个儿早起再陪你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说完,他就伸手拍拍尔芙的肩膀。 “好吧,只是这样对佟佳氏是不是有些不妥。”尔芙也知道四爷这是为自己着想,并不好做出不理智的纠缠行为,她稍显苦涩地点点头,柔声问道。 “身在这府里,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四爷倒是很镇定,笑着道。 “好吧!”尔芙又是一阵无奈,正如四爷所说那般,谁也躲不开、逃不过,只要是在这个府里的人,谁又能真的独善其身,便是这府里最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四爷都不行,不过也好,这府里热闹些也好,作壁上观的瞧着这些人斗来斗去,她也好去做些自个儿感兴趣的事儿,比如去设计一辆舒适感十足的马车,比如从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传教士嘴里套套新技术。 按照时间来推断,这西方大陆的工业革命,也该开始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将桌上精致的饭菜吃了大半,酒足饭饱的二人移步书房,四爷站在桌案的后侧,苏培盛在旁边研墨铺纸,正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惯练字,而尔芙则笑眯眯地趴在一侧,托腮看着眉目清冷的四爷练字,太过宁静的房间里,吃饱了就犯困的米虫特性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尔芙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声问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不会是打算等到东小院那边都熄灯了再去吧!” “这就不耐烦了?想着撵爷出去了?”四爷写下最后一笔,笑着调侃道。 “切!”尔芙闻言,颇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儿,傲娇地往书房旁边的暖阁走去,她就不该在那里傻乎乎地坐着,愣是把自个儿看得犯困,好好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不过回到暖阁里,她也没有急着休息,而是交代诗兰将一摞账本搬了过来。 少时片刻,还不等诗兰将账本从书房取过来,四爷就先进来了,他已经洗干净手上的墨渍,正拧着条干布帕子擦拭着,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尔芙身侧,随手捻起一块微咸微辣的牛肉干细细嚼着,含含糊糊地低语道:“一会儿,你派人去通知下乌雅赫赫,明个儿早起,你和她一块进宫给娘娘请安。” “为何?”尔芙不解地挑眉问道。 “她是娘娘最疼爱的侄女,带着她一块进宫请安,你也能轻松些。”四爷笑着舔了舔嘴唇,轻声答道,他不想告诉尔芙,他现在根本不敢相信德妃娘娘是真疼爱尔芙,因为尔芙这个人的性格太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不来逢场作戏的那一套,为了不让德妃娘娘那边察觉到自个儿的心态变化,也唯有瞒着尔芙了,好在他相信德妃娘娘还不会做出伤害尔芙的事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这个小妮子每三日就要进宫给娘娘请安的规矩。 尔芙闻言,也没有多问,笑着点点头,便也就同意了四爷的这个安排,随口交代身旁伺候的诗兰过去秋雨楼那边通知,整个人往后面摆着的软枕上一倒,拉过旁边叠放着的锦被搭在腿上,就蜷着腿儿躺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重回四爷府 第1959章 第1959章 “你就作吧!”四爷没好气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迈步离开了正院。 收获四爷白眼一枚的尔芙笑了,笑得差点上不来气,连连拍着身下铺着的暄软床褥。 她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到四爷做出这副不雅致的做派来。 心情大好的尔芙一直在床上磨蹭到晌午时分,连早饭都是在床上用的,等到四爷带着一脸黑线地从外面回来,她这才拖拖拉拉地从床上起来,一边喝着诗兰送上的热茶,一边笑嘻嘻地问道:“娘娘那边怎么说呢?” “……”四爷脸色发黑地抿了抿嘴儿,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显然低估了吴家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吴雨桐和吴雨桠二人还要留在府里,德妃娘娘亲自为二人求情,饶是他恨不得立刻将二人轰出府去,却也只能忍耐了,等他将这番话告诉尔芙,尔芙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叹气。 还是尔芙更先恢复了淡定,她笑着拉了拉四爷搭在茶桌上的大手,柔声道:“德妃娘娘从奉茶宫女走到今个儿,内务府吴家出力不少,现在吴家面临着灭顶之灾,她怕是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怕别人非议,既然娘娘都已经替雨桐和雨桠二人求情,那咱们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她两姐妹私自出府的事情算了,别为了这点事就恼火了!” “你倒是想得开。”四爷有些失落地低喃道。 “想不开,我还能不顾娘娘脸面地处置了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么,与其为了这件事,弄得自个儿不高兴、不痛快,破坏了你我的好心情,还不如在这个时候糊涂些,最惨不过就是要给她们继续发月钱罢了!”尔芙故意装糊涂地打圆场,她起身来到拧着眉毛发愁的四爷身边儿,抬手替四爷抚平眉心的褶皱。 四爷反手握住尔芙的小手,拉着尔芙坐在自个儿的身边儿,叹气道:“这次的情况怕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娘娘不单单替她们求情,还希望我能就此将她们收房,安抚吴家那边儿,以后怕是她们就不再是宫女,而是府里头有名分的侍妾了。” “侍妾也好,起码我知道爷不喜欢她们!”尔芙闻言,并没有如四爷想象中的那样翻脸,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笑容,正当四爷心里疑惑要发问的时候,她笑着回眸,抬手划过四爷衣领处的飞龙绣纹,轻声解释道,“要是府里这些女人,爷都不喜欢就好了,那我就能彻底安心了,相比起府里以前的那些老人儿,我挺高兴这样的,知道爷是无奈,不得不,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委屈了,不会觉得自个儿被冷落了,也就不会吃醋了!” 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招呼诗兰去小厨房传膳了。 四爷的身份就注定四爷的身边有层出不穷的娇花美妾出现了,她不高兴,她吃醋,她闹性子,那样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她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个她倾心的男人,又不可能放弃她和四爷之间生育的子女离开,所以只能劝着自个儿忍耐,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觉得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是在一点点累积着的,她很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很怕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自个儿最憎恨的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女子,而今个儿她借着这个偶然的机会说出了心里话,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的变化,其实并没有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就在尔芙为了自个儿突然表白脸红的时候,四爷伸手将躲闪到旁边的尔芙拉回到了身边,笑眯眯的问道:“所以你就小心眼儿得将她们都从娇滴滴的美人,变成膀大腰圆的黑脸婆子!” “她们真的变成黑脸婆子了么?”尔芙故意装傻的反问道。 “没有,不过她们到底是比以前变黑了些,吃得多了,也就都胖了些,反倒是你,这腰肢越来越细了。”四爷坏笑着拂过尔芙纤细的腰肢,配合着说道,同时也将雨桐和雨桠这些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 尔芙脸红红地躲过四爷作怪的大手,娇嗔道:“你就知道胡闹!” 说完,便直接跑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不再理会手脚不老实的四爷,屏气凝神地望着上房门口的方向。 四爷笑着挠了挠头,便也坐正了身子。 一会工夫,诗兰就领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宫女回到了上房里,询问摆饭的地点。 尔芙指了指罗汉床前的空地,招呼着坐在旁边看书的四爷一块进耳房洗净手,等她出来的时候,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已经摆上桌,小七和弘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当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小厨房再做些好吃的送过来的时候,小七就鬼头鬼脑地凑到自个儿身边,“额娘,阿玛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同时回头瞧了瞧净室的方向。 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眯眯的回答道:“你就不觉得弘轩弟弟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么,因为我和弘轩弟弟都是被苏公公叫过来的。” “……” 这是尔芙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入府这些年,四爷确实在有些时候、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委屈过她,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四爷对她可以说是如珠如宝,不说是做小伏低,却也是极尽温存,不过如这般拉着孩子过来打圆场的事儿,四爷还真是头一次做,难道说雨桐和雨桠要被收房这事,只是暴风雨前的些许微风袭来…… 她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里抓着的帕子。 少时片刻,简单洗漱过的四爷换了身家常袍子来到了桌边儿,他含笑问了问弘轩和小七的功课,又喝了口清茶漱了漱口,招呼着尔芙和孩子们入座开饭了。 为了配合四爷的口味,每每当他在正院用饭的时候,小厨房送来的菜肴都很清淡,今个儿也不例外,尔芙心里头有事,只是吃了小半碗饭就撂了筷子,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就起身离桌,而是坐在桌边,笑吟吟地替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剃着鱼刺,时不时地给四爷添上一筷子菜,如同最标准的贤妻贤母一般。 如果是其他女人如此做派,四爷并不意外,但是做这事的人是尔芙,他有些懵! 不怪四爷如此意外,尔芙不同于从小就生活在封建统治社会的那些女子,早就将出嫁从夫的理念烙印在骨子里,她的言行举止和本土女有很大不同,很少会表现得如此温婉贤惠,再瞧瞧旁边同样如同见鬼的弘轩和小七,他就知道觉得意外的人,并不单单是他自个儿一个。 一顿温馨却诡异的午膳,便在这种眼神乱飞的氛围下结束了。 尔芙接过诗兰送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又捧起热茶抿了口,很是体贴地将另一杯茶递到四爷的跟前,扭头瞧了眼身侧坐着的小七和弘轩,对着两个小家伙下了逐客令:“时候还早,你们俩早起就跟着师傅在书房读书,不如趁晌午这段时间回房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完,她对着两个小家伙儿笑着点了点头,便让诗兰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随着两个孩子走出房门,尔芙一直挂在嘴角的浅笑,瞬间收敛一空,那速度堪比川剧绝技的变脸了,她挥手将跟前儿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的宫婢打发了,伸手夺过四爷捧着的茶碗,冷着脸问道:“爷,您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怎么这么说?”四爷有些奇怪地挑眉问道。 “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爷怎么会突然将两个孩子都叫来陪咱们一块用饭呢!” “敢情爷想要对你好些,你还不高兴了!”四爷玩味的笑着,反问道。 “我记得往常你是最不喜欢弘轩这么大的阿哥,还没出息地泡在内院里了!” “原来如此!”四爷好似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喃喃道。 尔芙看得出四爷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也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有些问题,忙收敛起那身野蛮女友的做派,满脸诚恳地坐在四爷的身边儿,伸手紧紧地拉着四爷的大手,语气恳切地说道:“外面朝堂上的那些大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但是我希望咱们府里的家事,你不要瞒着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哪怕是我听完会难过,我也不愿意最后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那样我会觉得我就是个被人随便糊弄的傻子。” “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爷就是觉得好久没有和孩子们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想着趁今个儿这机会和孩子们一块用顿饭,却没想到你误会了,爷也没有想到,也在你的心目中会是如此,爷真的好失望!”四爷摩挲着尔芙软绵若无骨的小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回答道。 “哎呦……”尔芙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的原因,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冲动,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耍赖似的赖到四爷的怀里,柔声娇嗔道,同时狠狠地在四爷的怀里蹭着,希望能够让四爷忘记刚刚那一幕不甚愉快的画面。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四爷计划好的事情。 四爷在某些时候和所有男人都一样,他希望他的妻子不但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也希望在床上的时候,能够表现得更加妩媚妖娆,前一项,尔芙虽然做得不够好,却也勉强及格,但是后一项,尔芙一直如同未出阁的姑娘般娇羞和腼腆,偏偏四爷舍不得看到尔芙求饶的小眼神,所以为了能够在某一个时刻尽兴些,他就要经常耍些小手段。 比如今个儿,他哪里会不知道他如此安排会让尔芙误会,随后他故意装作很气恼的样子,为的就是尔芙做小伏低地求他原谅的一幕,显然他的计划又成功了。 一想到晚上的美味,四爷的嘴角就不可控制地扬起了一道迷人的弧度。 “以后不许再怀疑爷的用心,爷待你如何,你心里该清楚。”不过为了保持自个儿严肃和正式的形象,他还是忍痛将尔芙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开,绷着张脸,沉声说道。 只能说,四爷的形象在尔芙心目中太过正经,她没有半点怀疑地就又一次上当了。 是的,如同这样四爷自导自演的好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尔芙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当了,她又一次割地赔款地答应晚上会好好地配合四爷,眼见四爷终于收敛起了那周身的寒气,这才笑眯眯地凑到四爷的身边儿,和四爷说着府里发生的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以求淡化刚刚那幕野蛮女友做派给四爷留下的心理阴影。 四爷也明白尔芙的意思,嘴角噙笑地配合着。 只不过就在正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好,两人越凑越近的时候,破坏气氛的人出现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伺候的婢女茶花,突然过来了。 在廊下候差的诗兰问了问茶花过来请安的原因,脸色有些难看地叩响了房门,轻声禀报道:“主子爷,主子,侍妾乌拉那拉氏的婢女茶花求见,说是乌拉那拉氏侍妾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请太医过去瞧瞧。”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敛了敛被四爷蹭得有些乱的发鬓,红着脸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嗔怪地白了眼四爷,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声音里的那丝沙哑和情动,故作淡定地冷声吩咐道。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穿着淡青色宫女袍服的茶花就低眉顺眼地跟着诗兰进来了。 “怎么回事?”尔芙随口吩咐诗兰取过出入垂花门的腰牌,神情淡然且冷漠地瞧着进门就颤颤巍巍跪倒在地的茶花,冷声问道,她是真心不大喜欢媚儿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曾经的小乌拉那拉氏翻版,她都怀疑乌拉那拉家是怎么放心将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人送进府来充数的,难道是故意为了衬托之后要入府的瑞溪,这才安排媚儿进府卖蠢的,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她猜对了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想法。 重回四爷府 第1960章 第1960章 这不还不等太医过来看诊,乌拉那拉氏媚儿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安排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牡丹台那边探听消息了。 随着一道道的消息传回来,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因为她发现她不在,四爷从头到尾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另一边的牡丹台。 尔芙披散着长发,满脸疲惫地坐在罗汉床上,瞧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四爷,连眼皮都没挑一下,因为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累坏了吧!”四爷走到尔芙跟前儿,低声问道,同时伸手试试尔芙脑门的温度。 他知道尔芙的身体比较弱,现在又正逢换季的时候,他还真担心她的身体呢。 而尔芙呢,她很讨厌这种被人当做瓷娃娃的感觉。 她满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轻声答道:“累,但是还没有累病呢!” 说完,她就抬手拍开了四爷抚在她额头上的大手,自个儿调整了下坐姿,挑选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浑身放松地靠着软枕,半躺半坐地将腿都缩回到罗汉床上了。 四爷闻言,稍稍安心,也撩着袍摆地坐在了罗汉床空着的一侧。 他接过宫婢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润润嗓子,笑着问道:“对了,刚刚也没顾得上问呢,茉雅琦和阿兴阿要在圆明园留宿几天,住所都安排了么?”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回答道:”安排好啦,就桃花坞那边儿,茉雅琦的老住所,我前两天就让人收拾过了,床榻被褥等家具摆设都换过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也已经换过了,另外我也让人去接小七了,这些日子就不让小七在那边凑热闹了,省得她们小两口觉得别扭。” 说着,她又白了四爷一眼,接茬道:“等您老想起这件事,黄花菜都凉了。” 四爷讪笑两声,转移话题地说起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尔芙更觉得无趣了。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胡太医过去瞧过了,也派人传过话来了,说是乌拉那拉氏格格忧思过度,兼有脾胃失和之症,已经照方子抓好药送过去了,不过依我之见呢,还是得您过去亲自看看她,毕竟她这忧思过度的毛病是心病,光是用药挑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爷也知道,只是爷实在是不忍心看小五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四爷低声呢喃道。 “兴许小五现在都好了呢。 再说,您就算是瞧着心疼,但是也不能不管不问啊,到底是您的血脉,她身子骨又不是那么康健,更需要你这阿玛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额娘的关心,而且府里那些势利眼成性的奴仆见您惦记着小五格格,也不敢怠慢那边儿啊。”尔芙到底还是改不掉她心软的毛病,一见四爷愁眉苦脸的德行,便已经嘴比心快地开口安抚宽慰起四爷来了。 四爷从小生活在宫里,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抬手揉揉有些疼的脑门,叹着气道:“等这两天忙完了,爷就抽空过去瞧瞧。” “别等什么忙完了,这天天都有新的事情要你去忙,什么时候算是彻底忙完,正好这会儿你也没什么事要忙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膳房那边瞧瞧,也没时间在这里陪你闲聊天了,那你就趁着这工夫去长春仙馆那边看看吧,好好陪陪小五格格,好好陪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说说话。”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就给要脱鞋歇会儿的四爷下起了逐客令。 四爷表示这样被府里女眷下逐客令的体验,还真是头一次呢。 他有些懵。 尔芙却不管那套,她也忙着要去准备晚上的家宴呢,她一边招呼着诗晴替自个儿重新梳妆,一边催促着还懒洋洋地赖在罗汉床上不肯动地方的四爷,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和四爷一块走出了牡丹台。 走到要拐弯的地方,尔芙瞧瞧要跟自个儿一块拐弯的四爷,提醒道:“我走了。” 四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 他目送着尔芙走远,这才走上了通往长春仙馆的石拱桥,同时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尔芙的背影,似是呢喃自语般地低声问道:“你说嫡福晋这是真的不争不妒呢,还是强忍辛酸委屈呢?” “奴才愚见,福晋还是不高兴的,奴才刚刚见福晋走的时候,眼圈都红着呢!”苏培盛摆摆手,将尾随在四爷身后的一众宫婢都赶远些,这才压低声音地回答道。 四爷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轻轻拨动着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沉声喝斥道:“就你耍机灵、眼神好,福晋性格温善贤惠,最是宽和,怎么可能会和府里妾室争风吃醋呢,再敢胡说乱说,别怪爷让人缝了你的嘴儿。” 说完,四爷就浑身轻松地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了。 苏培盛则是一脸懵地呆在了原地。 他通过四爷的神态举止判断,自家这位主子爷的心情甚好。 但是刚刚自家主子爷教训自个儿,那又是闹哪样呢…… 果然,他还是理解不了自家主子爷的脑回路。 苏培盛有些无语地挠挠头,紧忙低头追着四爷的脚步赶上去了。 因为甭管自家主子爷的心情如何,他都得谨守本分、认真当差地陪在四爷跟前儿,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再说四爷呢…… 其实他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尔芙竟然眼圈红红地让他去看望乌拉那拉媚儿和小五格格,这就侧面的说明了,尔芙并非是不在意他,而是碍于身份和规矩,不得不委屈自个儿如此安排,其实心里早已痛到无法呼吸了。 之前他见尔芙给自个儿下逐客令时,这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呢。 苏培盛的回答,正好戳到了四爷心底最在意的点上了。 别看他面上是教训苏培盛不要胡说八道,那是他怕苏培盛的话被传扬出去,让尔芙无缘无故地被一个善妒的恶名,但是他心里却高兴极了,要不是他平日里严肃惯了,这会儿都想要高歌一曲了。 而长春仙馆那边儿,也热闹起来了。 因为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都从近身宫婢那里得知了四爷正往长春仙馆这边来的消息,这府里的女眷都希望能够在四爷面前展露出自个儿最完美的一面,在搞不清楚四爷的目的地时,这三位出自乌拉那拉氏族的同宗姐妹都梳妆打扮上了,连房间里的瓜果点心,也都换上了四爷爱吃的。 当然了,她们的心里,也都有所猜测。 毕竟乌拉那拉氏媚儿在请安礼上的精湛演技,乌拉那拉氏等人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四爷这会儿忙里偷闲地长春仙馆这边儿走,很大可能是来看望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五格格的,不过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两人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她们的心里还是有所期盼,期盼着四爷是看望她们的,所以也赶忙准备起来了。 只是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两人是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四爷过来就是来看望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小五格格的,根本就没想过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两人,他来到长春仙馆前的石桥,直接就让小太监一路小跑地去叫乌拉那拉氏媚儿的门了。 而他自个儿也背着手,慢悠悠地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房前走去。 这一幕,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眼里,那叫一个刺眼。 而四爷的目的地,古香斋里。 乌拉那拉氏媚儿听说四爷往长春仙馆这边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宫婢将养在随安室的小五格格抱过来了,同时还让宫婢将小五格格一些用惯的小零碎都搬过来了,将她所住的古香斋布置得很是温馨,犹如育婴室一般,而她则满脸慈爱笑容地将小五格格的襁褓抱在了怀里,只等着四爷过来了。 待到小太监过来叫门的时候,她这才捶着微酸的肩膀,将小五格格交给嬷嬷抱着。 “快替我收拾收拾,把房间里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也装起来,这乱糟糟的,让王爷瞧见就不好啦。”她一双眼睛紧盯着半透明窗纱外的四爷身影,半真半假地招呼着宫婢们,其实都是做给四爷看的。 因为她知道四爷更看重子女,她便着意扮演起慈母来了。 门外,四爷听得真切,也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和窗纱,隐隐约约地瞧见了乌拉那拉氏媚儿和宫婢们的动作,这让他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暖的浅笑。 “王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也不派个人提前通知婢妾一声。”眨眼间,乌拉那拉媚儿发鬓散乱地来到了门前,她稍显不安地扯着微皱的袍服,低声呢喃道,这一切都是故意做给四爷看的,希望借此让四爷以为她是为了能够照顾好小五格格,连梳妆打扮都顾不上了。 四爷见状,果然上套了。 一贯看重规矩的四爷,不但并未责怪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仪态不整,而且还很是亲近地拍拍她的肩膀,关心地问起了她的身体情况,低声叮嘱道:“胡太医有没有交代你要好好休息,这古香斋是宽敞雅致,但是到底是太靠近外面的石子小路,总有宫婢来往,并不适合你静养身体。” 说话间,四爷已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两个近身宫婢还在整理床铺上的零碎玩具,奶嬷嬷也抱着小五格格轻声哄着呢,但是乌拉那拉氏媚儿一走进来,小五格格还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当然,这都是奶嬷嬷手上的小动作引起的。 不过明面上,奶嬷嬷还是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奶嬷嬷先是抱着小五格格给四爷行过礼,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屈膝一礼,轻声解释道:“小格格怕是闹觉了,奴婢这就抱下去。” 说完,奶嬷嬷又抱着哭得哇哇的小格格,为难地看了看乌拉那拉氏媚儿。 乌拉那拉氏媚儿见状,不等四爷开口追问原因,便忙屈膝跪倒,柔声解释道:“请王爷恕罪,并非是奶嬷嬷照顾小格格不仔细,实在是婢妾离不开小格格,所以平日里都不顾规矩地将小格格养在跟前儿,反倒弄得小格格不跟奶嬷嬷了。” “行了,既然是小格格离不开你,那你就快抱过来吧,别让她哭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满脸欢喜地站起身来,很是利落果断地从嬷嬷怀里接过了小格格,动作娴熟地哄逗着襁褓里的小格格,食指轻轻地拂过小格格的唇瓣,小格格登时就止住了哭声。 没有了奶嬷嬷手上的小动作,又舔到了甜滋滋的蜜糖味道,小格格咧嘴笑了。 而看到这一幕,却并不知道内里窍门的四爷,只觉得小格格是回到了自个儿熟悉的怀抱里,这才会破涕为笑的,更相信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位极好的额娘,他看着抱着小格格露出慈爱笑容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眼底闪过了一丝暖色,抬手制止了宫婢整理房间的动作,低声吩咐道:“别忙活了,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待宫婢们出去之后,他上前两步地揽住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肩膀。 他一边伸手抚摸着小五格格嫩呼呼的小脸,一边揽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瘦弱的肩膀,温声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小五这孩子胖起来了,你却瘦了,你是个好额娘,小五有你照顾,爷也放心了。”说完,四爷又重重地捏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肩膀,其实他并不擅长谈情说爱这套,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对一个女人的关心体贴,能做到这步,便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而乌拉那拉氏媚儿闻言,则是眼含热泪地回眸看向四爷,笑着摇摇头,道:“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婢妾真是愧不敢当啊,婢妾没能给小五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唯有更加用心地照顾她了。” 说完,她就好似控制不住情绪地垂下了头,偷偷地擦拭着眼泪。 在四爷看来,她是伤感小五的身体,其实乌拉那拉氏媚儿是喜极而泣、 因为她确定自个儿在四爷心中的坏印象,已经一扫而空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61章 第1961章 不愿意错过正院点滴消息的她也顾不上继续装病了,匆匆忙忙换身衣裳就赶到正院去了,一来是打探消息,二来她也是想要把自个儿从算计甄妮侍疾这事儿里摘出来,不然也不会那么果断就停止了自个儿装病的计划。 现在尔芙不配合,她的计划就彻底破灭了。 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不配合的尔芙,脑袋瓜儿却没有闲着,还在努力想着找补的办法。 可惜,找补的办法,哪里就那么容易能找到呢。 原本吧,她三分憔悴七分妆地躺在床上装病,那些看人脸色办事的太医不敢逆着她的意思来,便是心知乌拉那拉氏这身体棒棒得都能上山打虎,却也掉书袋扯医理地扯出一大堆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废话,然后像模像样地开出一张调理身体的药方,这就算事完成任务了。 现在乌拉那拉氏自己溜溜地蹦跶出去刷够存在感了,再想找太医配合她演出,哪个太医能那么糊涂啊,这不是主动送把柄给人收拾自个儿不尽责么…… 所以,心知不会有太医配合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再找太医过来折腾了。 她一圈圈地在房间里如拉磨似的转着,脚下步子越来越乱,心里也越来越愁,一不留神就绊倒在内室铺着的那张织四季如意纹路的浅青色毡毯边上了,摔得啪叽一声,也是够实惠的。 乌拉那拉氏躺倒在了毡毯上,这才尖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呼。 “啊……” 她尖锐的声音传到门外,那帮子被她嫌烦轰出去的宫婢不敢怠慢,先是轻轻扣了两声门,低低唤着乌拉那拉氏这位主子,见她没有回答,便如同乳燕归巢似的扑进了上房里。 “哎呦……” “主子,您没事吧……” “别炸糊了,快帮忙扶一把,把咱们主子扶起来啊!” 三五个宫女如同比着赛着似的地凑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显摆着自个儿有多么尽忠职守,有多么担心主子,其实那眉眼里都含着笑意呢,因为乌拉那拉氏摔倒的姿势,实在是太销魂了,整个人躺在毡毯上,完完整整地呈现出一个大字,脸上还挂着一丝欲哭无泪的窘迫,不要太好笑! 最后还是肖嬷嬷更为踏实本分…… 她瞧着毡毯上躺着的乌拉那拉氏,脸色都已经有些发青了,哪里还能眼巴巴瞧着这些宫婢卖乖,忙招呼着其他宫婢上前来帮忙,赶忙将一言不发的乌拉那拉氏拉起来,扶到旁边的罗汉床上坐好。 “哎呦哎呦哎呦……” 伴随着乌拉那拉氏的一阵口申口今声,肖嬷嬷终于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不敢占地的那条左腿,她忙蹲下身来,褪去了乌拉那拉氏脚上的鞋袜…… 啧啧啧…… 乌拉那拉氏雪白雪白的小脚,华丽丽地露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她那双保养得宜、犹如荔枝般嫩滑的脚踝位置,已经明晃晃得泛起了紫色,显瘦有肉的脚背,更是肿得如同发面馒头似的,肖嬷嬷小心翼翼地抬手碰碰乌拉那拉氏的脚踝,乌拉那拉氏一张脸都狰狞得错位了,一看就是摔得不轻啊。 肖嬷嬷被吓得也不敢再碰了,轻轻将乌拉那拉氏的脚丫,放回到了罗汉床前的镂空雕云纹脚踏上,恭声说道:“主子,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 她路过门外伺候的二等宫女跟前儿时,还不忘让她们去准备几条凉帕子给乌拉那拉氏冰冰脚上的伤处。 随着肖嬷嬷一离开,其他宫婢也忙活开了,找舒活筋骨的药膏、准备冰帕子、准备清水、准备娟帕……总之是打算赶在太医过来前就将需要的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却忘记了她们那位摔伤脚的主子,还呲牙咧嘴地坐在罗汉床上,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根本不敢动弹呢…… 乌拉那拉氏瞧着屋里忙活活如同热锅蚂蚁似的一群宫婢,那叫一个憋气。 刚刚她被肖嬷嬷扶起来,因为肖嬷嬷着急要查看她腿上的伤势,并没有将她扶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上,她这腿上又伤着了,一抽一抽地疼着,她自个儿也不敢动弹,其实就相当于她现在搭边坐在罗汉床上,偏偏这个边儿,还有些硌得慌,小坐片刻还好,这时间长了比站着还要辛苦呢。 等到绿意等人将该预备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重新围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时候,她这浑身上下就如同刚在水里捞出来似的,满满都是汗水。 “主子,奴婢刚用冰块冰好的帕子,奴婢这就替您敷上,您稍微忍忍。”青柳不明就里,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被脚踝位置的崴伤疼得满脑袋汗珠子呢,忙拿起盆边搭着的冰帕子,一脸心疼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气得都快岔气了,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 “还不抓紧拿条帕子给我擦擦脸上的汗,再把我往里面扶一扶,这床边儿太硌得慌了!”说完,她就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实在是腿上疼得紧,她又不愿意在这帮子宫婢面前儿跌份,强忍着不适,这又这么折腾一通,可不是累坏了。 绿意等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架起乌拉那拉氏往罗汉床里侧挪挪,又取过边上的软枕塞到乌拉那拉氏的腰下,免得她身后没有个依靠。 一切都安排好,绿意这才接过紫苏拧好的湿帕子,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擦脸。 她规规矩矩地半跪在罗汉床上,仔细地替乌拉那拉氏擦去脸上的汗珠,却并没有忙着下去,而是将沾了脂粉的湿帕子递给紫苏洗涮干净,重新接到手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脂粉都晕成团了,她总不能眼瞧着自家主子这么狼狈地面对即将过来看诊的太医吧。 这边儿,绿意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乌拉那拉氏在床上卸妆。 那边儿,肖嬷嬷就有些为难了。 一天之内,连着两次请太医,她也预料到正院那边不会那么痛快地将对牌给她,但是她还真没想到尔芙会撑着病体出来见她。 其实她还真是误会了,尔芙就是有些好奇乌拉那拉氏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不过尔芙一时好奇的问起,肖嬷嬷却不知道,但是也不敢隐瞒,忙将乌拉那拉氏如何在房间里来了个平地摔,如何将自个儿的脚脖子崴成猪蹄,一五一十地叙述一番,便不再言语了。 本来她是想要往严重了说说的,但是又怕尔芙会派人过去检查伤势,所以…… 她还真是没想到尔芙就是随口一问,待她简单说明一番,尔芙就摆摆手,让诗兰将装着对牌的锦盒从内室取出来了,顺顺当当地将一块对牌递到了她跟前儿,同时看似还算关心的吩咐道:“既然你家主子伤到了,那就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这几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如此就太好了,奴婢就替奴婢的主子谢福晋体恤关怀了。”肖嬷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感恩戴德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 尔芙根本不在意这些虚礼,摆摆手,便让诗兰送着肖嬷嬷出去了。 她看似不在意的样子,却也通过肖嬷嬷的态度,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这次是真伤到了,而并非如先前那般装病,不然肖嬷嬷绝不会表现得那般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模样。 不过这些事儿,她知道就知道了,并不打算替乌拉那拉氏和其他人去解释清楚。 她能够不违背本心地免了乌拉那拉氏这几日的请安礼,不让乌拉那拉氏拖着瘸腿过来给自个儿请安,那就是她仁慈宽和了好伐。 再说胡太医那边儿,刚从正院回来,又陪着赵德柱挑选好合适的药材,刚回到几位太医当值的房间里坐稳当,药童送来的茶水都没喝上一口,这石青色的厚重官袍下的细汗都没有彻底消散呢,便迎来了满眼焦急、脚步匆忙的肖嬷嬷。 他一边在心里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一边认命地撂下茶碗,背起了药童送上前的药箱,刚要迈步随肖嬷嬷往外走,便见刚刚还急赤白脸地催促自个儿快些的肖嬷嬷,上前阻拦道:“胡太医稍安,您还是带上小药童一块吧,咱们主子伤在了脚踝,怕是不方便让您亲自查看,带个药童方便些。” “欸,多亏嬷嬷提醒了。”胡太医满肚子的不痛快,面上却是笑吟吟的。 他招手叫过旁边正在研磨药材的小药童胡志远,示意胡志远跟着自个儿一块去西小院替乌拉那拉氏看诊。 胡志远是胡太医的小孙子,才不过七岁上,长得虎头虎脑,看着憨厚,却有双灵动清澈的漂亮眼睛,透露了他聪颖伶俐的本质。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要不是胡志远足够聪明伶俐,胡太医也不敢带他进府伺候啊。 胡志远乖乖地跟在胡太医的身后,一路上,那是目不斜视,连路过垂花门的时候,也不曾抬眸看下迎上前的守门婆子,表现得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小碎步迈着,连跑带颠地紧跟在自家爷爷身后,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西小院外,这才在肖嬷嬷看不到的角度上,偷偷和胡太医互换了下眼神。 得到自家爷爷暗示的眼神,胡志远更加安心了几分。 他跟在胡太医身后,规规矩矩地来到乌拉那拉氏跟前儿,隔着屏风,随着胡太医的动作,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又乖乖地就着宫女捧着的铜盆,洗干净小手,这才敛目凝神地随宫女绕过罗汉床前摆着的绢丝屏风,上前检查乌拉那拉氏的伤处。 这也是肖嬷嬷为何让胡太医带个药童过来的原因。 因为乌拉那拉氏伤在脚踝,这么私密的位置,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外男看呢,但是药童就不一样了,药童的年纪比较小,还不懂事,却又粗通医理,比起她们这些不懂医理的宫婢仆从,更能准确描述出乌拉那拉氏脚踝上的伤情,也就更方便太医开方诊治了。 别看胡志远年纪小小的,但是已经跟着胡太医学医足有四年多了。 别家孩子启蒙用三字经、百家姓,他启蒙就是背诵汤头歌、千金方,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了,胡太医还经常会拿出医案来考较他的本事,这也就是在天子脚下的四九城里,名医圣手多如牛毛,要是换到一些偏僻乡野,他都能够坐堂看诊了。 他一瞧乌拉那拉氏那脚踝的青紫情况,便知道就是轻微的崴伤。 这点小问题,用些熟络筋骨的药油推拿两日,也就没事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名门望族府里的女眷金贵,不是那些磕磕碰碰不当回事的老百姓能够比拟的,所以他并没有多嘴儿,更不可能自作主张地替自家爷爷做主,他该怎么描述就怎么描述,描述完,便随着宫婢规规矩矩地回到胡太医跟前儿,动作麻利地替胡太医研墨了。 胡太医满意地瞧瞧胡志远,心想:比起自家有些毛躁的两个儿子,自家这稳重得不像个孩子的小孙子,怕是更适合端太医院这碗饭啊。 他也就是在心里这么一合计,便将注意力放在替乌拉那拉氏开方子上了。 通过胡志远的描述,他做出了和胡志远相差不多的判断,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也怕乌拉那拉氏的脚踝有内里损伤,他又让正拿着墨块研墨的胡志远过去亲手检查了一下,最终开出了一个消肿化瘀的常见药方,却是丝毫未曾提起用药油推拿这件事。 因为他是外男,哪怕是已经年过半百,却到底是个全须全影的男子,根本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去舒活经络,胡志远是能够替乌拉那拉氏推拿缓解症状,但是胡志远到底是个小孩子,不说乌拉那拉氏能不能信任他的本事,胡太医也不想胡志远小小年纪就露底,露出一手本事来,所以…… 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不过就是多喝几天苦药汤,这偌大的四爷府,也不差那点汤药费,胡太医抱着这样的想法,留下一张方子,接过肖嬷嬷准备好的那份赏钱,也不多在西小院耽搁,直接拉着胡志远走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62章 第1962章 四爷甚至已经做好了冲进去拯救尔芙的准备。 不过就在他撩着袍摆要往里面闯的瞬间,尔芙有些尴尬的声音传出来了。 “没事,我就是脚滑了下。” 尔芙之所以有些尴尬,便是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经不是那种自带平地摔属性的天然小萝莉了。 同时,她也动作奇快地坐到旁边的竹制躺椅上了。 虽然是没有摔倒自个儿,但是刚刚那脚滑踉跄的瞬间,还是让她心里慌得很,也让她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腿,更加不听使唤了。 尔芙坐在躺椅上歇息片刻,这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总算归位了。 她有些后怕地瞧着浴桶旁边的镂空脚踏,低声道:“你稍后去管事嬷嬷那里取块毡毯过来,让人把这脚踏好好拾辍一下,这雕刻花纹的脚踏是漂亮精致,但是就是不实用,沾水是照样湿滑,还是要用毡毯铺垫着才好。”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穿戴好身旁摆放整齐的换洗衣物,走出了净室。 尔芙绕过净室前的屏风,正好和四爷走了个对脸。 “爷练完字了?”她有些羞涩地敛敛领口还未系好的盘扣,柔声问道。 四爷闻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说道:“一直也找不到手感,便不练了。” 说着,他还有些心虚地看看书房的方向,刚刚听到尔芙惊呼,他就匆忙冲过来了,这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有收拾下呢,这要是让尔芙看透自个儿太在乎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想到这里,他转移话题地问起了尔芙刚刚惊呼的事儿。 “你呢,刚刚没有伤到自个儿吧?”四爷低头仔细打量着尔芙露在袍摆外的脚踝,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动作灵活地蹦跳着,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滑了下。” “以后仔细些。”四爷稍显不快地扶住还要蹦跶的尔芙,低声叮嘱道。 尔芙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顽皮性格,刚刚还被差点脚滑摔倒的事给吓得满身是汗、心跳加速呢,这会儿就又没有分寸地蹦跶起来了,这也就是旁边有四爷扶着她,不然就她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早罢工了。 就在她挣开四爷大手继续皮的瞬间,意外出现了。 她也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心一疼,便栽倒了。 “啊……”内室狭窄,加之她刚刚蹦跶得太欢快了,不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脑袋瓜儿更是毫无阻拦地磕在身旁那张美人榻边角上了。 这会儿她满脸懵地躺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哭唧唧地捂着脑袋瓜儿打起滚来。 “叫你折腾,这次好了吧!”四爷忙蹲下身来,轻轻地扶起抱着脑袋瓜儿满地打滚的尔芙,一边动作轻柔地撩起她遮在脸上的长发,查看她的伤势,一边低声教训着。 他也真是无奈了,这小妮子年纪渐长,但是性子是一点都不见稳重啊…… 尔芙倚靠在四爷的怀里,哭唧唧地抿着嘴儿,唉声道:“爷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在教训我呢,我现在不光脚踝疼、脑袋疼,连心里都跟着疼起来了。” “得得得,爷的错,爷的错,快起来吧。”四爷一脸无语地安抚道。 同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将坐在地上扮可怜的尔芙扶到美人榻上坐好,一边吩咐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撩起尔芙的袍摆,亲自检查着她脚踝处的伤处。 他仔细瞧瞧,见尔芙脚踝处就是有些泛红,这才稍稍安心。 “好好躺一会儿吧,爷已经让诗情去请太医过来了,一会儿再让太医好好瞧瞧,便是身上无伤,也得让他给你开几副安神宁心的药,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模样,该好好吃几服药了。”四爷接过晴岚递过的湿帕子,心疼地替尔芙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子。 尔芙一听要喝苦药汤,忙摇头拒绝道:“我没事,我没事,不用麻烦太医。” “不行。”可惜的是四爷平时宠着尔芙是真,但是这会儿却不肯纵着她胡闹了。 尔芙见状,脸色更显沮丧了。 她有些懊悔自个儿的莽撞和跳脱了,早知道今天会如此倒霉得连连摔倒,她就该让诗情一刻不离地在身边扶着自个儿,同时她也想起了自个儿摔倒的原因,这也让本来安安稳稳躺在美人榻上的尔芙,挣扎着坐起身来。 尔芙指着美人榻的周围,对着晴岚吩咐道:“仔细检查检查这附近。” “又闹什么呢?”四爷不明就里的问道。 而晴岚已经按着尔芙的吩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寸地检查着地毯。 尔芙房里这块地毯是去岁年节的时候,宫里德妃娘娘赏下的珍品,看花色和织法,并非本地货色,毯面是细密微长的绒毛,要是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在里面,还真是很容易隐藏在这些绒毛之中,而此时尔芙就是怀疑有人知道自个儿喜欢在房间里赤脚行走,故意借此伤害自个儿。 同时,她这心里也隐隐庆幸着。 幸亏她没在房间里弄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做摆设,摔倒时又有四爷在侧,让自个儿不至于摔得太狠,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呢,所以别看她摔倒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里面暗藏着的危机,却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让晴岚细细检查内室里铺着的这块地毯。 一会儿时间,晴岚就在美人榻附近的地毯上,发现了让尔芙摔倒的元凶。 那是几颗看起来就打磨得不太好的椭圆形琉璃珠子。 “这玩意儿挺精致啊!”尔芙细细端详着已经摆在小瓷盒里的几颗琉璃珠子,轻声自嘲道。 这几颗琉璃珠子,粗看之下是椭圆形的,但是摆在近前儿,却能够清楚看到数条棱角,而尔芙之所以会脚心生疼到跌倒,原因也正是踩到了那些细细的棱角。 “看来是有人惦记着我呢!”尔芙将一颗珠子拿在手里,喃喃自语道。 “这府里那些女人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四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侧眸,笑着道:“爷就不怕我是在自导自演,毕竟这玩意儿也伤不到我,便是真伤到了,顶多也就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小伤,再说我刚刚蹦蹦跳跳的,那模样也挺可疑的,但是我要是让这玩意儿出现在其他有孕的妾室房间里,那就可以替弘昪和小米团他们除掉几位小兄弟了!” 其实她也是在试探,她怕四爷会多疑地怀疑上自个儿。 毕竟自个儿平素就是个不喜动弹的宅女性格,但是今个儿自个儿却皮得很,蹦蹦跳跳如同打过鸡血一般,显然是有些反常的,与其等到四爷回去后察觉到不妥当之处,还不如她现在自个儿挑破呢…… 四爷笑着看向尔芙,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没那么蠢。” 尔芙虽然是很高兴四爷能够如此信任自个儿,连半点磕绊都没打就信了自个儿,但是听四爷这口气,她还是觉得有些心塞。 而就在她要撒刁撒泼的瞬间,四爷继续补充道:“你素来喜欢在房间里赤足行走,这招对付你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便是你今个儿不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早晚也能踩到,而且这玩意儿也有些份量,宫婢们打扫的时候,根本不能将这些珠子扫出去,所以这成功就是早晚之事,但是要用这法子对付府里的其他女眷,那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因为爷仅仅穿着软底鞋踩在珠子上,也是毫无感觉,那又如何能硌痛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四爷捏了捏尔芙的鼻尖,笑着打趣道:“所以爷说,你没有那么蠢。” “我才不蠢呢。”尔芙不高兴地反驳道。 “好好好。”四爷好性子的安抚道。 尔芙不高兴地别过头,躲开了四爷要捏自个儿鼻子的大手,喃喃道:“爷,您也是该好好治治府里这些不知安分的女人们了,我今个儿摔倒一下是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但是这万一以后有人借此往我头上泼污水呢!” 本来她就是和四爷撒撒娇而已,但是越说,她就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因为这府里的女人们不会搞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叫过捧着小瓷盒不知所措的晴岚,低声吩咐道:“你将我带到圆明园的那些行李好好查看一下,别惊动旁人。”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四爷认真道:“我希望爷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动怒,也不要再让这件事惊动到府里的其他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用这法子对付我。”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爷依你就是。”四爷闻言,沉思片刻,点头答道。 尔芙闻言,脸色总算是好转些许。 她倚靠在四爷的怀抱里,静静地看着晴岚翻箱倒柜地忙活着,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窗边那尊格外华丽的镶铜镜妆台上了。 咔哒…… 一声不大起眼的响声过后,那面足有半人高的缠枝纹边框铜镜下,露出了个暗格。 “挺好,挺好,果然是设计巧妙。”尔芙闻声,让四爷扶着自个儿来到妆台前,瞧着那个自个儿从未见过的暗格,瞧着里面摆着的纸包和小锦盒,脸色阴沉如锅底地冷声说道。 这个暗格的面积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大小。 它刚好在缠枝纹边框铜镜的正下方,且表面和妆台整体严丝合缝,若不是今个儿晴岚特别寻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位置上是个暗格,但是这里面竟然藏着东西,如果过后有人借题发挥地逼四爷下令搜查她的房间,一旦找到这个暗格,那她就是百口莫辩。 偏偏尔芙还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可疑目标来…… 因为这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摆设都是尔芙派人从库房里挑选出来的新家具,原本是她不愿意用乌拉那拉氏用过的旧家具,但是现在却让她连找个怀疑对象都找不到了。 正在这时,诗情领着背着药箱的胡太医进来了。 “别管这些了,先让太医替你看看脚踝上的伤处吧。”四爷听见门口的通禀声,一边伸手将暗格里的东西拿出,一边示意晴岚将暗格塞回到妆台本来的位置上,同时将站在妆台前浑身发抖的尔芙扶回到了美人榻上,轻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脸色却仍然很难看。 因为她已经隐隐察觉到那纸包里散发出的气味,正是有着活血作用的麝香粉。 虽然麝香粉并不是那种一碰就会让有孕女子小产的神物,但是长久接触有避孕、小产的风险,正因为如此,这麝香是名贵香料不假,却是府里女眷都不喜欢的东西,而现在这东西却出现在了尔芙的房间里,尔芙仿佛看到一口黑锅悬在了自个儿的头顶上。 “王爷,依微臣之见,福晋这脚踝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用上两副膏药就是,而头上的碰伤用冰块敷敷就无碍了,并不需要用药。”胡太医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破天荒地没有掉书袋,而是简单明了地说起了处置办法,且有一种说完就要背着药箱离开的慌张感觉。 可惜他的第六感再灵敏都没有,因为还不等他说出告退的话,四爷就拦住他了。 四爷拦住他的办法很简单。 只见坐在堂屋里的四爷微微抬手,很是客气地挽留道:“胡太医别急,坐下喝杯茶吧。”说完,旁边便有宫婢捧着备好的热茶送到了胡太医跟前儿。 胡太医有些腿软地坐了下来,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转手放在身旁的角几上,心里慌慌地看看四爷,忐忑问道:“不知四爷留微臣,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瞧样东西。”四爷闻言,笑着摆摆手道。 同时,他解下了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交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一溜小碎步地将香囊送到胡太医跟前儿,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然后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四爷的跟前儿,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鬼祟猥琐。 不过这会儿呢,胡太医也顾不上那些了。 他双手微颤地打开了香囊上的活扣,取出了香囊里的东西,不用细看,他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就算安稳下来了,不过就是几样寻常香料罢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63章 第1963章 他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陈福在给他递眼色。 他和陈福一块共事多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些什么,陈福是在制止他。 他虽然不懂,虽然费解,不过他不会怀疑陈福对四爷的忠诚,他更清楚陈福是个老奸巨猾、头发丝都长空了的家伙儿,不可能看不出现在的情况,只要继续逼问慧如背后主使者是谁,一定有所收获,但是陈福却突然做小动作阻止自个儿问下去,那唯有一个理由,陈福有其他更加重大的发现了。 所以……他稍稍一犹豫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话,收回去了。 陈福则适时地站了出来,他得四爷恩典,特准黏着花白色假胡须在府里行走,让他比张保显得老成持重,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为温善和煦,他上前两步,俯身扶起了已经无力站起的慧如,似是邻家坐在树下晒太阳的和蔼老人似的替慧如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含笑安慰道:“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这该如何选择,心里必是早有打算,所以根本没必要一味地对你用刑,还不如留给你个清静的地方,让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呢! 得了,该说的话,咱家都说了,你自个儿琢磨着。” 说完这话,他转身瞧着门口守着的一众小太监,沉声吩咐道:“好好守着。” 同时,他又拜托月嬷嬷在房间里陪着慧如,免得慧如钻了牛角尖,做出不理智的事。 安排好这些,陈福清清嗓子,叫过张保,一块往外面走去。 刚刚就在慧如支吾着,似是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是谁的刹那,正站在慧如对面的张保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人的小动作,但是当时侧身站在张保身边儿的陈福,却还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只不过因为视线所限,他瞧得并不真切,只是恍恍惚惚地瞧见那些守门小太监里的一个从袖管里取出了些什么东西来。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并未曾看见,到底是谁在做小动作,他亦是不清楚,但是他却通过慧如那一刹那的瞳孔收缩,猜测出了几分,正是因为如此,陈福才会出手阻拦张保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张保磨破嘴皮,也不可能让慧如吐露出任何线索,还不如先揪出藏在粘杆处里的内奸。 陈福拉扯着张保走到庭院当中,见四下无人,这才将自个儿的发现说了出来。 “那老哥您怎么不将那些个小太监都抓起来审审清楚呢!”张保闻言,眼神凌厉地望向了偏厢门口,厉声道。 “呵呵,没证没据的,抓起来审问,根本是白费劲儿。” “那咱们就这样将慧如丢给月嬷嬷不管了?” “也不是不管,耐心点,这是狐狸就有藏不住的尾巴,咱们着急,但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使者比咱们还要更着急,这人急起来,便会方寸大乱,与其逼着慧如交代,还不如等着那人急不可耐地从暗处跳出来!” “我是怕,怕那幕后主使者又要杀人灭口了!” “你不相信月嬷嬷,还是觉得那人能当着那门口四双眼睛动手呢!” “那咱们就这么继续等着……” “不不不不,你一会儿去趟演武场那边儿,找到伊尔泰大人,拜托伊尔泰大人去查查慧如的家人亲眷,我觉得那幕后主使者为了能够封住慧如的嘴儿,可能会对她的家人动手,最可能的就是用她的子女要挟她,如果救出她的子女,不需要用刑,慧如就会将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那好,我现在就去!”张保闻言,赶忙就要往外走。 却不想他才迈步,便又被陈福抓住了胳膊,他满脸不解地回头,陈福笑着摇头道:“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太急躁了,你是咱们粘杆处的管事,这么急火火地往外冲,谁不得在心里合计合计,叫你等会儿去就等会儿去,起码让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消停消停的。” “好好好,老哥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回屋躺着去。” “那也太假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不亚于是掩耳盗铃,还不如消消停停地和我去屋里商量商量该如何说服慧如开口交代得好,待到各处都用过膳的时候,你再照着你往常的习惯去演武场那边遛弯消食,顺道找到伊尔泰安排这些事。”陈福知道张保这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是他却并不气恼,笑呵呵得如同说闲话似的继续嘱咐道。 此时,便是张保有满腹牢骚要说,却也不得不服气陈福这老狐狸的计策了。 今个儿是大年初二,随着各处用过晚膳,府门、侧门、角门都要落锁,没有四爷、长史傅鼐、嫡福晋尔芙的对牌,谁也甭想着能出去报信传话,而唯有伊尔泰统领的护卫旗不在这范围内,到时候就算有人察觉到他的打算,再想要安排什么事儿,却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天明时分了。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今个儿后院的各位女主子是要在揽月楼听戏的。 张保和陈福二人似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上房里,窗门紧闭,叽叽咕咕地商量着慧如的事儿,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得越久,这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就越大,连守在廊下的小太监都隐隐约约能听见二人的争执声了。 “这年过得……还真是够乱的。”一个平素就爱发牢骚的小太监,轻声呢喃道。 “闭嘴,少说两句,这顶头的主子们不高兴,肯定是要为难咱们上头的管事,咱们上头这些管事们,还没来找咱们麻烦呢,你就管不住嘴儿地瞎叨叨,你是怕咱们的日子不够惨啊!”和他一块当值的一个大太监闻言,脸色陡变,稍显心虚地瞧瞧上房那边的动静,压低声音教训道。 “切,我也不就是和老哥说上两句么!”小太监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别别别,你胆子肥,你不怕事儿,但是千万别牵扯我,我这人胆子最小,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不想冒险去求什么前程,能吃饱穿暖就好,能安稳一天是一天,所以这些闲话,你爱和谁说就找谁说去,千万别找我说,我可不想找麻烦。”旁边的太监却是满脸戚戚地摆手道。 这年头,压根就没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说法,小心谨慎是保命诀窍,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回到老的奴才少,并不是上面的主子有多么难伺候,其实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自个儿身边这些一块共事的同僚伙计们,一旦管不住嘴儿,说不准就让谁牵扯死了,所以想要安稳地活到老,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儿。 显然,这个和自个儿一块当差的小太监不是个能管住嘴儿的聪明人。 想到这里,刚刚还劝着小太监不要老是发牢骚的大太监就往旁边躲了躲,暗暗告诫自个儿,千万不要和这个糊涂蛋走得太近,太危险了,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往门旁边让去的瞬间,刚刚还一脸苦闷的小太监,眼底闪过了一丝窃喜。 ------ 而与此同时,正院里的尔芙才换下一身厚重的大礼服,懒懒散散地躺在大炕上。 大年初二是出嫁姑娘回门的日子,她现在是府里的嫡福晋,四爷这尊大佛是肯定要跟着她一块回去的,估计是钮祜禄氏的那些族人也早早就预料到这点了,竟然都丢下自个儿家里的一滩事去凌柱府上扎堆了。 本来这凌柱府上就不算是个多么大的府邸,但是也绝不算是小门小户…… 不过即便如此,等她和四爷回到凌柱府上的时候,迎接她的亦是一幕堪比戏台底下似的胡乱场面,虽说算不上人挤人、人挨人吧,可是这一个厅堂就坐了有三十几号人,还是让尔芙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拥挤感觉,而且个顶个都是族中长辈,她是和谁都不敢摆冷脸,这一整天折腾下来,她觉得她这脸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快帮我揉揉我这脖子吧,我觉得我这脖子都快被脑袋上的冠帽压断了!”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尔芙哎哎呦呦地坐起身来,瞧着又端起书卷苦读的四爷,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招呼道,到底是身为皇子,这女婿上门,不但不需要小心讨好丈母娘和老丈人,还被奉为上宾招呼着,可是比她这个回门的亲王福晋待遇好多了。 四爷闻言,抬头看向抚着脖子哎呦唬叫的尔芙,笑着撂下手里的书卷,打趣道:“你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身子了,这也就是现在咱们入关了,不然就你这身子骨,让你去骑马放牧,还不得要了你的老命啊!” “谁老?谁老了!”尔芙挑眉问道。 “你不老,你不老,爷老了,爷老了!”四爷忙服软道,大过年的,他还是不要招惹这小妮子不痛快了。 说完,他就认命地站起身,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替她拿捏着脖颈。 “你倒是轻点,我又不是你练拳用的木头人,这都是肉做的,疼着呢!” “稍微再往下点,稍微再往下点……” “你真是当惯了大爷,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没吃饭啊,让你轻点捏,你就直接改成摸,还是你故意糊弄我啊!” 自觉自个儿累坏了的尔芙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伺候,也可着劲地刁难着四爷,直说得四爷老脸通红,她这才一翻身坐了起来,嫌弃得如同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将还要替自个儿揉捏肩膀的四爷赶到旁边,一边招呼着诗兰取来热水伺候自个儿洗手净脸,一边嫌弃道:“你真是够笨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弄得我这身上更疼了!” “看来爷是太宠惯着你了,再胡说,爷就要家法伺候了!”早就被尔芙撩拨得满心是火的四爷闻言,脸色一沉,威胁似的扬了扬大手,压低声音恐吓道。 说着,他就撩着袍摆,直接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大爷似的指了指自个儿的肩膀,朗声招呼道:“爷都伺候你这么半天了,你也该好好伺候伺候爷了,爷这肩膀啊、这脖子啊、这腰啊、腿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坦着的,快点好好给爷捏捏……” “好的呢!”尔芙闻言,脸颊泛红地呢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庭暴力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四爷刚才是何意思,不过就是威胁自个儿要打屁/股呗,要不是自个儿嫌丢脸,鬼才要理会她呢!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就是了。 尔芙满脸嫌弃地凑到四爷的身后,有一搭无一搭地替四爷捏着肩膀,只捏了有十几下就停下了,她是真累了,这还不单单是心累,这会儿身上也累,累得要死…… 显然,四爷也知道尔芙这趟回门累坏了,直接就将靠坐在自个儿身边的尔芙,揽进了怀里,继续替尔芙拿捏肩颈和腰肢,免得尔芙这个妮子就这么硬挺着,那还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彻底缓过乏来呢! 尔芙就这样半倚在四爷的怀里,双腿搭在炕边儿。 诗兰则蹲在脚踏旁边,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了鞋袜,将她已经懒得抬动一下的脚丫泡在了热水里,轻轻揉捏着她脚上的穴位,希望能借此替她消除疲惫。 只是尔芙实在是太累了,还不等脚丫洗完,便已经趴在四爷的腿上睡着了。 “你下去吧。”四爷侧耳听着尔芙越来越清晰的鼾声,轻声吩咐道,将诗兰打发出了暖阁,便这样以一种诡异且艰难的姿势,抱着赖在自个儿腿上睡着的尔芙挪到了炕里面,又用指尖挑下了摆在炕柜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尔芙盖好,做完这些,四爷这后背都渗出了一层汗珠。 打从他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过人呢! 不过四爷却是甘之如饴,他手肘杵在微凉的窗台上,大手托着脑袋瓜儿,歪着脑袋瓜儿,打量着已经睡熟过去的尔芙,嘴角挂着甜滋滋的笑容,其实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只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一个这样爱撒娇、爱拈酸吃醋的婆娘在屋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重回四爷府 第1964章 第1964章 花厅外,应景地响起了一串鞭炮声。 好吧,这些都是耿公公的安排,到底是府里小辈第一次办喜事,便是并非是迎娶嫡福晋,但是相比起来,还是比一般纳妾的场面要大了些。 因为并非是迎娶之礼,两个西洋女郎都没有盖着盖头,很快就随着弘晖进来了。 只见弘晖穿着一套褐红色的长袍马褂,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红玛瑙的瓜皮小帽子,脸上全无喜色,两侧各立着一个穿戴着淡红色旗装的金发女郎,对着上首端坐的四爷和尔芙先后见礼敬茶,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 这种怪异感觉,不但是因为这场纳妾礼的流程有些怪,更是因为新进门的女子相貌太过奇怪,尤其是看在尔芙眼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多别扭了,两个金发大妞,穿戴着旗头和大襟旗装,脚下踩着花盆底的绣花鞋,再配上她们二人那口怪腔怪调的官话…… 那感觉就别提多酸爽了。 好在,尔芙心里早有准备,也知道二人会穿着旗装过来敬茶,不然她真的会笑场。 “你二人虽然并非我大清朝人士,但是既然来到这里,便要学这里的规矩。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管你们在你们的故乡什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被抬进了四爷府里就要遵着府里的规矩。”作为弘晖的嫡额娘,作为两个洋媳妇的婆婆,尔芙强忍笑意地坐正身子,正色道。 说完,她对着诗兰点点头,诗兰就将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分别送了过去。 一人一支镶红珊瑚珠子的赤金掐丝花簪,公平合理,且不偏不倚。 两人恭恭敬敬地高举双手接过装着金簪的巴掌大锦盒,又异口同声地应是道:“婢妾定当谨遵福晋教诲,安守本分、尽心伺候好大爷。” 啊咧……这是个什么称呼呢! 尔芙闻言,有些不适地抬头瞟了下四爷,这才对着二人点头说道:“行吧,我相信你们都是懂规矩、识礼数的好孩子,快去见见其他长辈吧!”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二人身侧的宫女扶着这两个西洋女郎起身了。 而她目送着二人往下首去给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见礼,这才侧过身来,对着旁边面色不明的四爷,低声问道:“弘晖都成爷了,咱们以后这称呼是不是都要改一改了!” “咳咳咳……”四爷被尔芙那诡异的小眼神瞧得头皮发紧,愣是被口水呛到了。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生出了一种自个儿好像有些老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他又是大家长,怎么能流露出任何不自信的情绪来呢,所以他并没有理尔芙的话,反而难得一见地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儿,显然他是不大喜欢尔芙在这种时候调侃自个儿的。 尔芙瞧见四爷这副做派,却高兴了不少,这就叫独郁闷不如同郁闷啊。 下首,乌拉那拉氏更是一口老血扼在嗓子眼儿的感觉。 便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个驱壳,便是她早就知道了弘晖要纳的是两个西洋女郎,但是当她亲眼瞧见两个金发碧眼的西洋女郎跪在自个儿跟前儿见礼的时候,她还是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将那两杯茶水都泼在她们脸上,也好省得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碍眼了。 呼……比起尔芙的强忍笑意,她连连深吸了两口气,心情才稍稍平复些,压下了已经挤到嗓子眼儿的咒骂和不满,抬手接过了二人奉上的热茶,微微点点头,绷着脸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说完,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些失礼,直接扭过头去了。 乌拉那拉氏是最后入府的侧福晋,随着二人给乌拉那拉氏见过礼,便也不需要再对着其他的格格们敬茶,挨着个地屈膝见礼,挨着个地收礼物,这场有些不伦不类的纳妾礼就算完事了。 再然后,便是这四爷府里的一众主子们同坐一堂的大吃大喝一顿了。 略过这些过程不提,总归是一句话:这是一场还算和谐、还算圆满的纳妾礼。 纳妾礼完毕,弘晖就领着他的一对洋小妾回自个儿的春晖阁了。 四爷并没有回到后院休息,而是在正院稍作停留,便也回到前院去了。 显然,四爷这个父亲并不如表现得那般放心弘晖就这样和那一双小妾混在一块,他还是打算去和弘晖深谈一番,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生理卫生课。 对于这点,尔芙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弘晖的身边儿,还没有安排合适的宫女引导那方面的事,要是没有人好好提醒一番,难免会有不懂节制的风险,早些和弘晖说明白了这些,也免得他不懂分寸,伤到了根基。 所以…… 尔芙送走了四爷,便直接洗漱歇下了。 她可不认为这样一番深谈之后,四爷还有精神往后院跑。 事实亦是如此,四爷和弘晖深谈了两个多时辰,几近天明才歇下,差点连早起进宫上朝的事儿都耽误了,可见这次深谈是让四爷多么的心力憔悴、心神俱疲了。 而尔芙则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她梳妆洗漱好,整个人都显得神清气爽、倍精神儿的坐在穿堂里,和一众情敌进行着日常打嘴仗的磨牙活动。 乌拉那拉氏则显得憔悴多了,黑眼圈重得连脂粉都盖不住了。 “瞧着妹妹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尔芙恶趣味的关心道。 “劳福晋惦记了,妾身就是贪黑看话本子,没有休息好而已。”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答道,她才不会让尔芙有看自个儿热闹的机会呢。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她根本就不关心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如何,所以不管乌拉那拉氏怎么说,她都会很傻很天真的相信,她笑呵呵的点点头,故作关心的嘱咐道:“话本子再好看,但是也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可不能为了看话本子就不顾休息,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是,妾身记下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乌拉那拉氏乖顺答道。 尔芙又留着一帮情敌在穿堂里稍坐坐,正觉得无聊,打算给在场众女下逐客令的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小宫女,一脸尴尬窘迫地躬身见礼,轻声道:“启禀福晋,两位小格格在外求见。 两位小格格?难道是小七和茉雅琦过来了? 尔芙心里想着,点点头道:“既然来了,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说完,她还好似很奇怪般地对着下首同样好奇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等人说道,“这俩孩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还真是奇怪呢!” 只不过尔芙话音才落,她就懊恼地想要连扇自个儿两个嘴巴。 因为小宫女所说的小格格,并非指府里的小七和茉雅琦,而是弘晖的一对妾侍。 这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尔芙是府里的嫡福晋,在场就算是有人想要笑话她出糗,却也唯有在心里过过干瘾,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就出言调侃,不然尔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糗得钻进地缝里。 尔芙瞧着眼前屈膝见礼的一双金发女郎,摆手道:“快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抬手摸摸鼻尖,别开了落在二女身上的目光,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二女做这般打扮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和别扭。 另一侧,诗兰也已经麻利地替二女上了热茶。 “福晋姐姐,您瞧她们长得好白净啊。”随着二女正式落座,乌拉那拉氏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落在了她们的身上,不同于乌拉那拉氏过于挑剔的眼神儿,其他人却是满满的好奇,尤其是自恃身份比较特别的乌雅赫赫童鞋,竟然还不等尔芙开口,便已经先出声了。 尔芙闻言,清清嗓子道:“妹妹所言极是,只是妹妹这样对一个女眷评头论足的,还是显得太过随心所欲了,她们是咱们府里的小辈还好说,要是在外面,怕是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妹妹这心直口快的毛病,还是该好好改一改了。” 说着,她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最末尾坐着的二女身上。 她招呼着二女的名字,笑着问道:“不是早就已经让人传话给你们,没什么事儿就不必跑来跑去地过来请安了,你们怎么还是过来了,该不会是底下人慢待了你们吧!” “福晋,春晖阁里里外外的宫婢仆从待婢妾们都很是恭敬,并未有不妥之处。 只是婢妾们想着诸位长辈都日日过来请安,便实在不敢懒怠了,而且婢妾初来大清国不久,对一些规矩礼仪,也不甚了解,便想着趁着晨昏定省的机会能多跟在福晋身边学学,还请福晋不要怪婢妾们自作主张呢!”二女之中身材更为高挑的甄妮格格闻言,忙替自个儿和同伴解释道。 她一旁坐着的戴斯,亦是连连点头。 不过因为戴斯的官话学得不好,并没有和甄妮那样出言解释。 “我不让你们过来请安,一来是心疼你们年纪尚轻,正是贪睡的年纪,二来亦是前后院隔得太远,怕你们奔波辛苦,但是既然你们有此心思的话,我要是再拒绝,怕是也不好,那以后你们就跟着府里的其他内眷一块吧,一块坐坐说说话儿。 至于什么学规矩,咱们在府里,便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再说乌拉那拉侧福晋也已经传信给内务府的郎官,命他们安排合适的教习嬷嬷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教习嬷嬷学着些就是了。” “婢妾谢福晋体恤,也谢侧福晋关心。”甄妮闻言,拉了拉身侧的戴斯,一块站起身来,先是对着尔芙屈膝行礼的谢道,又微微侧身对乌拉那拉侧福晋屈膝行礼道。 任何时代、任何地点,这家里的女眷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不但是清朝如此,其实已经初现礼仪修养等各种规矩的西洋国度亦是如此,所以宅斗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中原特有的玩意儿,别看甄妮对官话会说不会写,一些清朝特有的名词,也并不理解,但是她从尔芙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来判断,还是明白了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安排教习嬷嬷的做法,绝不是对她们的呵护体贴。 不过她们身份卑微、辈分也低,也就剩下听喝的命了。 别看甄妮和戴斯笑眯眯地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道谢,但是心里却是多了些不喜。 这也是尔芙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然她又何必特别点出是乌拉那拉氏安排的教习嬷嬷呢,毕竟内务府那些教习嬷嬷都是很吹毛求疵的主儿,折腾起人来,更是让你找不到半点反驳的借口和理由,只能苦熬忍耐。 她相信,当甄妮和戴斯感觉到那些教习嬷嬷的刁难时,一定会更讨厌乌拉那拉氏。 虽然她也知道二女未必能对乌拉那拉氏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过添堵这种事,总归是多多益善,瞧着乌拉那拉氏有苦说不出地摆出黑脸来,尔芙就会觉得心情舒畅如三伏天喝下一杯加冰可乐般痛快。 因为二女突然过来请安,尔芙原本要给在座众女下逐客令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她只得拉着在座的一众情敌和两个小辈妾侍又扯了会儿闲篇,直到她要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时辰接近,再不回房梳妆更衣,怕是就要迟到了,这才稍显歉意地让众女散了。 同时,她还特地让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家规送给甄妮和戴斯。 “你们初入王府,对府里的规矩,难免会有不清楚的地方,便是你们都有身边宫婢面传口述,但是到底会有疏漏,这两本家规送给你们,没事翻翻看看,也省得不知不觉地就违反了家规。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因为家规家规,顾名思义也就是家里头的一些规矩罢了,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 为了让二女安心,她还特地安慰了二女几句,见二女重展笑颜,这才让诗兰送她们出去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65章 第1965章 她总是觉得太违心,但是要说她脑子有问题吧,好似又不是太对头,总之这个小乌拉那拉氏是个智商经常不在线的逗比货儿。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是很忌讳巫蛊之事,符纸这种东西,更是其中的大忌。 小乌拉那拉氏是吃错什么药,才会做出偷偷摸摸去外面求符纸的事,还敢在后花园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拿出来,如果不是早就熟识小乌拉那拉氏的性格,她真怀疑小乌拉那拉氏是不是要借机往她头上泼污水…… 至于说,小乌拉那拉氏怀疑瑞溪是被鬼附身、夺舍啥么的! 尔芙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真当钦天监和宝华殿那些法师都是些个混饭吃的街边小骗子吧,尤其是瑞溪这种未经选秀就被家族硬塞到四爷府里做侧福晋的主儿,康熙老爷子这位笃信佛法的皇帝,必是要请人算过八字的,要是她身上真有问题,也就没有昨个儿那场折腾她小半月之久的婚礼了!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敢带到府里来的?”尔芙没好气地躲过小乌拉那拉氏的手,厉声问道,如果不是她不想连主动投靠到身边儿的小乌拉那拉氏这个盟友都舍弃,她恨不得现在就找来管事嬷嬷处置小乌拉那拉氏。 不过她虽然有心包庇小乌拉那拉氏,却架不住后花园这地方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四爷耳朵里了,相比起笃信佛法的康熙帝,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听说自个儿后宅有人弄出符纸这种玩意儿,一张脸黑如锅底地来到了后花园的池边儿,只是当他看清楚站在莲池边儿的人之后,又有些不知该是上前训斥,还是该当做没事发生地走开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府里如同透明人般存在的侍妾梦蝶姑娘出现了,她穿着一袭浅粉色银丝绣芙蓉遍地的旗装,发梳两把头,鬓边簪着一对素银镶粉晶雕桂花簪,嘴角噙笑,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惊喜的柔声问道:“爷,也是被这些紫粉色的垂丝海棠花给迷住了么?” “嗯。”四爷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扭头瞧向身侧摆着的一盆盆垂丝海棠盆栽。 其实严格来说,梦蝶的模样并不难看,且打扮清秀可人,正是四爷喜欢的款式,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做出那些不合这时代习俗的荒唐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府里有品级的格格之一了。 如今被佟佳氏强迫着和教习嬷嬷苦练过规矩的梦蝶,一举一动,亦是有模有样了。 她款款地站在四爷身侧,不近不远地仰望着面色冷峻严肃的四爷,不谄媚,却带着几分娇羞,笑脸吟吟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似是突然注意到莲池边儿站着的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般,惊讶道:“往常福晋姐姐很少来花园里散步赏花,今个儿倒是真巧了,婢妾还要过去给福晋请个安,爷可要一块?” 说完,她就已经对这四爷屈膝一礼,迈步往莲池边儿走去。 莲池边儿,小乌拉那拉氏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尔芙介绍着她命人去求符纸的仙师如何法力高深,怎么都不肯将手里拿着的那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收起来,然后梦蝶就已经迈着优雅的莲步来到了跟前。 随后,梦蝶就似是很惊讶般地捂嘴退后了两步,同时回眸看向了四爷的方向。 这次好了,四爷就算是不想过来,也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不然还不知道府里会传出多少不着边际的流言呢,所以他略微停顿片刻,丢给苏培盛一记隐晦的暗示,便迈步往池边儿走去。 小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的符纸,还没有收起来,四爷淡淡地瞥了眼儿,有些不喜地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苏培盛已经上前一步将小乌拉那拉氏手里的符纸,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四爷跟前。 如血般猩红的朱砂痕迹透过暗黄色的符纸,真真可谓是鬼画符般。 四爷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打开,终于露出了小乌拉那拉氏一直向尔芙推荐的驱鬼符真容,对道家文化没有半点了解的尔芙只瞧了眼,便没有兴趣地收回了目光,满脸淡然地抚着被风吹散的发鬓,柔声说道:“爷不是说前院书房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么,怎么突然过来了,而且还和梦蝶妹妹一块呢?” 尔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拈酸吃醋的味道,但是却是故意做出来给四爷看的。 四爷闻言,挑了挑眉,迈步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似是解释,又是随口一说似的回答道:“爷和戴先生将公务处理好,听苏培盛偶然说起后花园里有花房新培育出的垂丝海棠盆栽,便随便过来走走,然后就在垂丝海棠盆栽那里碰到了她。” 说完,他随手指着跟前站着的梦蝶姑娘。 他才不会承认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打扮清秀的侍妾叫什么名字了呢! 对此,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四爷手里捏着的这张符纸,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满心紧张的说道:“正好爷过来了,也给我出出主意吧,咱们府里这位小乌拉那拉格格,也不知道听谁说起北城新出现一位什么法力滔天的仙师灵尊,居然命人偷摸过去求平安符,也亏得她还知道自个儿这做法不妥当,听说我在花园里散步就忙过来了,不过我素来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没有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请爷给拿个主意吧!” “若是想要祈求平安就多抄几份经书供奉到宝华殿去,自有法师会护佑你。 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符纸,这次就看在福晋替你求情的份上,爷便不多做处置了,只罚你禁足半月就算了。”四爷闻言,随意地瞟着满脸紧张的小乌拉那拉氏,冷声给出了回答。 这种处置,还真是算不得惩罚了。 禁足半月,只不过就是不能随意出来走动,转眼就能过去,还能避开新侧福晋进门的这个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危险期,小乌拉那拉氏面露苦涩,却是难掩眼底的欢喜,努努嘴儿就屈膝一礼,领着旁边候着伺候的小宫女回到自个儿院里去禁足了,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花园的范围,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那张符纸,仿佛刚刚之前的一幕就如同是尔芙异想天开做的白日梦似的。 尔芙拧着眉头,有些不解地目送着小乌拉那拉氏走远,还不等她寻个由头离开,或者是将侍妾梦蝶打发走,四爷就已经旁若无人地上前拦住她的腰肢,主动建议道:“正好爷正闲着没事,陪你一块走走吧。” 说完,也不等尔芙回答,直接就揽着尔芙往另一侧的石子小路走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梦蝶在引着他过来,他没有计较梦蝶的别有用心,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出旁的是非罢了,但是却不妨碍他留给梦蝶些许难堪,比如现在当梦蝶这个精心打扮过的漂亮侍妾不存在。 四爷虽然不善武艺,但经常练习弓马骑射,他的力气却是不小,半拖半抱地就揽着尔芙走远了,一直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尔芙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现在还在人多眼杂的外面,忙尴尬地退出了四爷的怀抱,主动坦白了自个儿刚才说的那些谎话,低头做认错状地忸怩道:“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让爷动怒,也不愿意平白被小乌拉那拉氏拉下水,当着梦蝶的面,我也不好实话实说,所以就这样信口胡说了!” “你真当爷看不出你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话么?”四爷笑着打趣道。 “那你还配合我?”尔芙好奇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四爷会如此偏袒她,所以不自觉地瞪起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红着脸、红着眼儿,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扭着衣襟前掖着的蚕丝帕子。 “不配合,难道真让你搅合进这种事情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素来都是皇室里最忌讳的事情,到时候再有人趁机添油加醋地传出乱七八糟的传言,爷都护不住你,兴许还会引起宫里那位的怀疑猜忌,爷当然要将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将这种威胁的东西处理掉了! 现在知道爷对你这么好,你该知道怎么报答爷了吧!”四爷瞧着眼前可爱得和他小时候养得小土狗一模一样的尔芙,颇为自得的说道,同时趁机要求尔芙割地赔款,在某些他很喜欢的事情上让步。 说完,他就将那张小乌拉那拉氏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符纸撕成了碎片,摊在手掌的中央,任其被清风吹散,这才领着尔芙往正院的后门方向走去,一直到二人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四爷才分外郑重地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屏退,向尔芙问起,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拉扯一张符纸的事。 对于四爷的问题,尔芙并没有想要隐瞒。 她有些无奈地捧着茶碗,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说起了小乌拉那拉氏有些荒唐的臆测,并对这件事做出了判断,满脸不屑地摇头嘲讽道:“不过我估计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那张符纸拿出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后花园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起这么隐晦的话题!” “是有些荒唐,却也未必就不可信。”四爷却并不赞同尔芙的说法,摇头道。 “哦,爷该不会相信鬼附体和夺舍重生的这种说法吧!?”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 四爷没有回答,只是命苏培盛去前院书房,将张保和陈福统领的粘杆处调查出来的资料送过来,将那叠记录着新侧福晋瑞溪从小到大所有经历的信纸,让尔芙看清楚,然后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你看看这些资料,反正爷瞧见粘杆处调查结果后,总觉得她这几个月的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不但是从小到大的口味变化了,连穿着打扮都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如果说二人并非是同一人的话,爷之前的那些怀疑就说得通了!” “那我也不信什么鬼附身这种鬼话。”尔芙表示她是个无神论者,一定要坚持。 “鬼附身这话不靠谱,但是如果是乌拉那拉家的老组长为了挑选出更合适的秀女送到府里来接替乌拉那拉氏的位置,做出冒名顶替的事情来,那就显得更真实些了吧!”四爷虽然信佛、信道,却也不觉得现实生活中有鬼附体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提出了另外一种可信度更高些的可能性。 为了让尔芙更加认同他的这一猜测,他还列举出了重重的证明。 比如瑞溪本就是乌拉那拉家旁支的姑娘,年方十六,是被留牌子的秀女,但是却和已逝的乌拉那拉氏同辈,且又和更改过族谱的珍珠以姐妹相称,若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乌拉那拉家为何不直接送瑞溪进府,反而找到明明是乌拉那拉氏侄女辈的珍珠改族谱充当同辈堂妹送到府里来呢! 这不是白白让那些了解乌拉那拉氏珍珠底细的人瞧乌拉那拉家的笑话么! 再比如说,明明是远房旁支所出的瑞溪,一无惊人美貌,二无绝顶家世,如何能让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甚至不惜对四爷携恩求报,花费如此大力气地替她求得侧福晋的名分,当初珍珠这个和嫡枝血脉未出五服的旁支都没能得到如此待遇,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 “那你觉得她会是谁呢?”尔芙有些懵地挠头问道。 “爷更怀疑她是乌拉那拉家嫡枝的血脉,只不过因为她可能是外室所出,所以达哈苏老族长这才给她安排了个什么远房旁支的出身,毕竟外室子的身世,实在不够光彩,也着实当不起侧福晋的位置。 不过这些都不是太要紧的事儿,爷也不过是留给弘晖几分脸面罢了。”四爷捋着颌下青须,淡然说道,他最后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乌拉那拉氏早逝的原因,也因为弘晖伤及根本的问题,弘晖和乌拉那拉家的关系太单薄了,为了让弘晖有个强势的母族做靠山,他只能在某些地方做出让步了。 重回四爷府 第1966章 第1966章 说到这里,尔芙的脸上闪过了些许尴尬的苦笑。 和尔芙对面而坐的佟佳氏素玉,也是满脸同情地点点头,她很理解尔芙的心态。 之前她知道尔芙被扶正的消息时,她已经预料到尔芙难以撑起这份嫡福晋的责任,毕竟她比尔芙更早执掌中馈,亲身经历过简亲王府后院那些妾室所出的熊孩子是怎么给自个儿添堵的,连她这样性格沉稳的人都觉得辛苦,何况尔芙这种性格爽直天真的人呢。 再后来,四爷府里一桩桩的花边消息传出,也毫无疑问验证了佟佳氏素玉的种种猜测。 这次尔芙找到自个儿帮忙,佟佳氏素玉不意外。 她笑着抿抿唇,抬手拂过耳边的碎发,柔声建议道:“其实这件事,实在是不大适合由你出面,宫里有德高望重、权势在握的德妃娘娘,宫外你府里有大李氏侧福晋这位茉雅琦的生身额娘,你交给谁都是一个办法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办法呢,可惜是德妃娘娘根本不搭茬,大李氏又靠不住。” 对面而坐的人是自个儿视作闺蜜的好友佟佳氏素玉,尔芙也不必太在意颜面,她也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吐吐心里的苦水,她稍一停顿,便将自个儿进府到现在大李氏曾闹出过多少不靠谱的事儿,对佟佳氏素玉简单叙述了一遍。 说着,她一摊手,苦笑着道:“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性格!” “那么说,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首先,咱们从婆母的角度说,这新媳妇进门前曾有过不检点的时候,确实是不讨喜些,但是也并非不能接受,因为她到底是出身亲王府的格格,有四爷这尊大佛做靠山,又是利益为上的联姻,夫家并非不能接受这点缺憾。 因为那些同意联姻的人家,本就是看中她背后这尊大佛靠山了。 只要她进门以后不做出格的事就好,再说如咱们这样的命妇就算是有想出格的心,那身边跟着的管事嬷嬷和近身婢女也不会允许。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茉雅琦的闺誉有暇这事儿,而是大李氏那颗抑制不住的野心。 虽然联姻是强强联合的一种手段不假,但是就四爷府现在的情况看,前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弘晖阿哥,后有伶俐睿智的弘昪,怎么看都轮不到她大李氏所出的弘昀,要是大李氏真想靠这种办法扶弘昀上位,那就有些太荒唐了。”佟佳氏素玉闻言,沉吟了片刻,挥手将已经退到凉亭外伺候的宫婢赶远了些,这才俯身凑在尔芙耳边低声说道。 佟佳氏素玉这番言论,倒是尔芙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思索片刻,右手的食指在鼻尖处摩擦着,喃喃道:“那这事就更麻烦了!” 确实如佟佳氏素玉所说那般,这联姻是一种强强联合的利益牵扯,那么是问有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无脑到为了一个娶进门的新媳妇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扶持一个没有半点长处的亲王阿哥坐上世子之位,这种取舍,相信就是傻子都该明白如何选择,那么大李氏又凭什么有这样的野心呢! “兴许让大李氏去碰碰壁,她就明白了呢1!”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碰壁,她昨个儿才得到这差事时候,那真是一脸遮都遮不住的喜色,但是我觉得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因为今天就在你过府听曲前,大李氏曾百般阻拦茉雅琦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而且昨儿晚上,她也曾秘密和茉雅琦见过面,联系到一些发审过的小事,我相信她原本的打算是让茉雅琦进宫告状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尔芙苦笑着摇头,她可没有佟佳氏素玉那么乐观的猜测,她更倾向于另外一种,那就是大李氏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她自个儿的打算不靠谱了。 “其实这事说容易也容易,你请我过来,应该就是希望我给你提供更多人选吧,实在不行就使笨法子呗,扩大备选范围,比如你原本就是在京里挑选适龄男子相看,那你现在就将挑选适龄男子的圈子扩大到整个直隶,还有一些被外派到各地去任职的巡抚、总督府里的公子。”佟佳氏素玉果然是很靠谱的,她听完尔芙的猜测,笑着建议道。 “那你就给我推荐些适合的人选吧,我真是不想出去应酬了。”尔芙苦着脸道。 “好啊,不过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人,这还需要回去细细整理一番。” “我也没指望你能将这京里达官显贵的名单都背下来,那就有些太吓人了。” “我倒是希望能全部背下来,那我就不需要每日对着那些礼单犯愁了!” “哦?听你这意思,你这是也有烦心事?” “这人活在世,哪里能够事事顺心、事事如意呢,我又不是神仙…… 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坊间那些关于雅尔江阿的传言,他就是个浪荡成性的主儿,一天不去戏园子,那就浑身发痒,没日没夜地泡在哪个小赌坊里,更是常事,可是他那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灯,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和简亲王这个****爵位擦肩而过,背地里没少使绊子,加之他那个继母博尔济吉特氏,那更是和咱们当今太后有着亲戚关系,经常出入宫里去刷存在感。 抛开这些都不说,外面的事,也不需要我去管,就府里他那个小表妹就是个祸害。 西林觉罗氏一族是雅尔江阿的母族,又为雅尔江阿承袭爵位出过力,有着两道护身符做靠山,那西林觉罗氏在府里是耀武扬威,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果她单单是办事跋扈些,也就算了,我忍着就是,当初先福晋瓜尔佳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只是她心思太毒辣了些,明明自个儿还没有个孩子呢,竟然已经几次对我和瓜尔佳氏的孩子下手,偏偏她那位姑母给她留下了好多安排,我真是一点把柄都抓不住她的,还替她背了几次黑锅,弄得我和雅尔江阿本来还算是和谐的关系紧张了不少。“佟佳氏素玉也没有将尔芙当外人,见尔芙问起,叹了口气,便将自个儿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她没孩子,你就送给她一个孩子好啦,我记得你府里的孩子不少啊!” “你想得真简单,西林觉罗氏要是那种懂得安分守己的人,你以为瓜尔佳氏就舍不得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记到她名下,但是她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今个儿我将一个庶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明个儿她就会借此求雅尔江阿为她请封,后个儿她就敢求雅尔江阿扶正她。 我跟你说,你别看雅尔江阿不将其他女人看在眼里,但是对这个小表妹真不错。 要是西林觉罗氏作天作地的闹,雅尔江阿还真敢不顾礼数地做出妾室扶正的事儿,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扶正,起码我现在手里的中馈就要分出去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那种不看重权势的人,巴不得将手里的权柄都分出去,能够轻松自在地过逍遥日子,但是我不愿意,我已经没有了其他指望,这手里的一点点权柄就是我的全部,而且我也要替孩子们考虑将来,所以我宁愿这样被她折腾,也不肯替她铺路。”佟佳氏素玉闻言,嗤鼻一笑,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天际,冷笑着回答道。 是的,她和尔芙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 尔芙嫁给了爱情,她享受着和四爷伉俪情深、鹣鲽和睦的幸福生活。 而她,则是嫁给了权利,嫁给了爱新觉罗氏至高无上的权威。 族中长辈送她入宫待选的时候,便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该走的路,家族本就是希望她能够留在宫里,侍奉已经老迈的康熙帝,不求皇后宝座,也不求贵妃之尊,至少要占住一个妃位,要是能够诞下有着爱新觉罗氏血脉的孩子,那更是千好万好的上上签,但是家族那些长辈谋划的再好,也比不过康熙帝的一时兴起,那一届入宫待选的秀女都被指给了宗室,一个都没能留在宫里。 好吧,家族的打算落空,也彻底断了先前对她的扶持。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佟佳氏素玉走到今个儿,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能够引得雅尔江阿和自己交颈合欢,她甚至不惜自甘轻/贱地学那些窑/姐儿对雅尔江阿搔首弄姿,不然凭什么府里其他妾室都未曾诞下雅尔江阿的血脉,她却能够如愿有孕呢……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为了保住自个儿这张脸皮,她除掉了和她一块长大的婢女。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生怕别人探知到这个秘密,正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渴望权利,也更看重金钱这些她曾经不看在眼里的俗物,仿佛唯有这样,她心里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其实,有时候坐山观虎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你是执掌中馈的侧福晋,你膝下有儿女承欢,你已经占据主动了,西林觉罗氏又是简亲王的小表妹,要是你和她斗起来,简亲王一定会觉得你的做法不够大气,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扶植一个自己人去和西林觉罗氏斗呢,如同当初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处处抬举你一样,你总不至于以为先福晋瓜尔佳氏就真的那么无争无求吧。 反正我觉得,如果瓜尔佳氏真那么无争,她怎么能接连诞下三子呢。”尔芙听完,有些不确信地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点小猜测。 俗话说:当局之谜,旁观者清。 正因为尔芙置身事外,她才能够更加冷静地分析简亲王的先福晋瓜尔佳氏。 她虽然不了解简亲王府里的一些阴私事,但是坊间传闻不少,还有一些遮不住、盖不住的消息传出,单单是这些消息,便让尔芙觉得这位先福晋瓜尔佳氏不是个善茬子。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进府之除,这脚跟儿都还没站稳呢,便很顺利地从前任简亲王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手里接过执掌中馈的大权,外界对此还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 比如那位已逝的先福晋瓜尔佳氏曾先后替雅尔江阿诞下三子,外界盛传其福禄全。 比如那位在佟佳氏素玉之前就诞下两个庶子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愣是被先福晋瓜尔佳氏压着,未被晋封侧福晋,连庶福晋都不是,要知道这位接连诞下两子的伊尔根觉罗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八旗秀女出身,家世不算高,却也是官宦之女,但是就是没有被晋封,到现在还是个格格的身份,偏偏没有任何指责瓜尔佳氏的不贤惠。 …… 诸如此类的消息,其实坊间不少,但是没有任何人去佩服先福晋瓜尔佳氏的心机深沉,反而各个都说瓜尔佳氏是个福禄双全的幸运女子。 反倒是她难产血崩,佟佳氏素玉迅速上位,外界个顶个都传说是佟佳氏素玉和那位西林觉罗氏的小格格合伙暗害,不然如瓜尔佳氏这样福禄双全的女子,必然是要福寿安康地过完一生。 如果这里面没有人搅局,那简直就是太可笑了。 坐在尔芙对面的佟佳氏素玉闻言,沉默许久,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天知道,在尔芙点破这些巧合的时候,她这个自认心机不错的聪明人,竟然都从来没有怀疑过瓜尔佳氏是真善、还是伪善,外界那些传言,她竟然从来没觉得古怪过,到底是瓜尔佳氏技高一筹,还是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呢。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初她能够得到雅尔江阿上书请封,好像就是瓜尔佳氏主动对雅尔江阿提起的,那时她还以为瓜尔佳氏做顺水人情,一切都是雅尔江阿心疼她呢,但是现在想想,兴许就是瓜尔佳氏的一句话,这才会让雅尔江阿替自个儿上书请封,不然又如何解释府里那位诞下双子还是格格的伊尔根觉罗氏呢! 重回四爷府 第1967章 第1967章 是了,伊尔根觉罗氏为雅尔江阿接连产下两子,性格恭谦温良,却仍是格格。 我又凭什么才诞下一子就能够被晋封为侧福晋,偏偏我还自鸣得意,愣是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而且就算我执掌中馈后,我也一直都不曾注意到府里那位不声不响的伊尔根觉罗格格,这里面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还真是一件闹鬼的事了。” 此时的佟佳氏素玉脸上写满了落寞,眼里满满都是后怕之色。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轻声安慰道:“不论她是好是坏,总归是过去了!” 她不想去猜测坊间传闻的真假,但是她不能眼看着闺蜜被蒙在鼓里。 尔芙之前就曾经数次提醒过佟佳氏素玉要注意那位不争不显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但是佟佳氏素玉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她以为佟佳氏素玉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避世求安心态,也就不再多说,再然后就是先福晋瓜尔佳氏过世,那么不管先福晋瓜尔佳氏曾有过怎么样的算计,总归是失败了的,也就没有必要提了。 “是啊,总归是我更胜一筹。”佟佳氏素玉闻言,笑得有些失落地答道。 “不过你回去以后还是要多和那位一直龟缩在角落里的伊尔根觉罗格格来往来往,兴许她会知道不少秘密呢,毕竟她可是在先福晋瓜尔佳氏阴影下平安诞下双子的人,这样的人就如同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稍有不慎,她就要咬你一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佟佳氏素玉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和担忧,柔声答道。 “行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好好听戏吧!”尔芙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个合适谈论正事的好时机了,她笑着将佟佳氏素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个儿身上,指着不远处已经初见规模的戏台,轻声说道。 说完,她也不等佟佳氏素玉回答,微微抬手,对着戏台下监督的玉洁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对面临时搭起来的戏台上,便响起了一阵急密的锣鼓点。 …… 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戏台上的锣鼓点,终于停了。 尔芙有些疲惫地打着哈欠,扭头瞧瞧身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佟佳氏素玉,摇头道:“你是真爱听戏,我都快困死了!” “你啊,这张嘴是真无遮无拦,总是死啊死的,不怕不吉利。” “我是真的困了,你也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惹得管事嬷嬷挑剔,我送完你出府,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眼瞧着就瘦一圈儿了。”尔芙才不管那些呢,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佟佳氏素玉也知道尔芙这些日子辛苦,那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呢。 她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盏,喝光了最后一口茶水,抬手对着凉亭外伺候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上前来伺候,又转头对着尔芙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这一溜表面工夫做完,她这才站起身来,尔芙也赶忙起身,一路送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垂花门口,亲眼瞧着她平平安安地上了回府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了主院,打算洗漱休息。 别看坐在凉亭里有凉风习习,但是这一坐就是小两个时辰之久,那滋味也真难受。 最是不喜满身是汗的黏腻感觉的尔芙转身之际,便已经对着随行伺候的诗兰,含笑吩咐道:“我要洗漱,快去备水吧!”说完,她就已经撩着轿帘,坐进了刚抬过来的软轿里。 软轿里有冰鉴降温,怎么都比迎着太阳往回走舒服啊。 一会儿工夫,软轿就回到了主院的院外。 尔芙不等外面的宫婢催促,撩着轿帘,便快步往院子里走,但是她这前脚才踩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后脚还没有抬起来,不远处就响起了大李氏急切的呼唤声,这让尔芙心里突然冒出了无数句的脏话,没有比被人打扰洗漱、安眠这些享受感觉,更为讨厌的事情了。 只是她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就这样甩袖子离开,唯有撑起满脸假笑,停住脚步。 “李姐姐怎么过来了?”尔芙笑着回眸,如同看到至交好友般的柔声招呼道。 被称呼李姐姐的大李氏闻言,脸色微微一怔,随即也露出了一脸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尔芙交叠在身前的玉手,一副好姐妹模样地拉住了尔芙,笑着说道:“我本来早就想过来和福晋说说话的,不过听说福晋院里有客人,我怕贸然来打扰不好,便一直让丫头子等在外面,这听说客人走了,便忙过来了!” 尔芙心下暗恼地敷衍道:“姐姐有事找我,派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说完,她就已经和大李氏相携走进了主院的院门。 进了主院上房,两人分宾主落座,待宫女奉上热茶退下。 尔芙有些困顿地打着哈欠,笑着催促道:“姐姐,请恕我有些失礼,不知你急着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还不是茉雅琦那丫头的婚事。”大李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尔芙一脸不解地抬起眸子,接茬问道:“茉雅琦的婚事,四爷不是已经交给姐姐负责了么,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就是。” “嗐,说来也是无奈,福晋也知道,茉雅琦那丫头一向心高气傲,福晋挑选的那些男子虽然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她怕是一个都没瞧上,今个儿早起,她更是急匆匆地进宫里去见德妃娘娘了,我真担心她会去找德妃娘娘胡说啊!”大李氏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她拧着绢丝帕子挡住眼角,一副很苦恼模样的轻声答道。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实在不必姐姐如此着急。”尔芙心里冷笑着,柔声道。 这大李氏是真当她是傻瓜糊弄了,茉雅琦的性格如何,她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有所知晓,茉雅琦要是对那份名单不满意,第一反应就该是直接来找自个儿和四爷要说法,要不是大李氏从中挑拨,那个憨货怎么可能连闹一闹的想法都没有,便想到直接进宫告状这个妙招。 如此想来,应该是大李氏怕自个儿和四爷怪罪,特地跑来表明立场的吧。 事实,亦是如此。 大李氏虽然安排了秋荷跟在茉雅琦身边,但是宫里是什么地方,茉雅琦贵为皇室血脉,比她这个庶福晋的地位都要高,要是茉雅琦存心想要告状,连她都挡不住,何况秋荷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呢! 她待在府里,越想越是不安,这才会主动跑来找尔芙解释。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正在府里待客,来人更是简亲王府的当家侧福晋佟佳氏素玉,这佟佳氏素玉在京里命妇中颇有贤明,而且有不少至交好友,这佟佳氏素玉一句话,便能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别看她往日在府里任意胡为,多次仗着进府伺候的时间早,不将尔芙放在眼里,但是当着佟佳氏素玉的面,她是不敢做出丝毫越礼之事,唯有满心焦灼地等在院外。 她本以为佟佳氏素玉很快就会离开的,但是久等都不见佟佳氏素玉离开,她这才留下一个小宫女在主院外守候,自个儿先行回去望水居稍事休息,颇为好奇佟佳氏素玉此行目的的她,一听说佟佳氏素玉离开,便赶忙过来了。 大李氏能够那么巧地和尔芙撞上,也是她紧赶慢赶的结果。 “福晋宽容,但是我怕德妃娘娘会怪您,这对您不好啊!”大李氏怎么肯让尔芙就此斩断话茬,她笑着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一副替茉雅琦请罪的模样,但是很快她就将话题扯到了佟佳氏素玉的身上。 对此,尔芙也没有想要藏着掖着,本来这事也瞒不过别人的。 她见大李氏一个劲追问,笑着拂拂耳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柔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和佟佳氏一块入宫待选,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交友颇多,我特地请她过来就是为了拜托她帮忙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的。” “劳烦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妾身真是愧疚。”大李氏闻言,心里暗喜着。 佟佳氏素玉在京里的人脉有多广,大李氏比尔芙还要更清楚明晰,有了佟佳氏素玉帮忙操持此事,那她的茉雅琦肯定是能嫁到一户好人家的,她越想越是欢喜,要不是这些年早就修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那她早就要笑出声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李氏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尔芙对此,并不意外,其实她早就清楚大李氏是这种性格了。 她抬眸瞧瞧面露喜色的大李氏,又瞧瞧一旁的珐琅彩座钟,笑着道:“这时间也不早了,姐姐若是没事,那我可要去洗漱休息了!” “是我来得不凑巧了,福晋早些休息吧!”大李氏闻言,立刻就起身告辞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识趣呢…… 对此,尔芙也是一阵无奈。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但是到底是同府相处的姐妹,这面子情是要顾全的,所以她仍然是笑吟吟地将大李氏送出门,一路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到房间里洗漱休息。 净室里,洗去满身疲惫的尔芙,捧起了案头摆着的账本。 春去冬来,夏花秋实,这一年四季,时时事事都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持,加之她之前离府那么多日子,府里压下来的庶务不少,如果不是为了茉雅琦的事儿,她哪里有时间和佟佳氏素玉听戏闲聊呢,这会儿没有旁人打扰了,她也就不得不再次埋首这些烦死人的庶务了。 一本本的账本都是管事嬷嬷整理好送过来的,粗略翻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就是。 不过要是本本粗略一观就放在旁边,必然会有心藏私心的婢仆中饱私囊,所以总是要抽查几本,细细核对下数目的,比如今个儿尔芙拿起来这本账册,这是大厨房那边的日常账目,也是她习惯性重点注意的账目,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细查过大厨房的账目了,今个儿就要细查。 一笔笔的开支核算下来,虽有些小差错,但是并无大碍。 尔芙满意地合上账本,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果然让管事嬷嬷们互查是有好处的,起码大厨房那边的账目越来越干净了,但是还有些小问题,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大算细究,每月有个百八十两银子的亏空错漏,于这偌大的四爷府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用印吧!”她一边将账本转递给旁边伺候笔墨的诗兰,一边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伸手拿过了旁边的另一本账本。 这是一本用青色细棉布做封面的账本,也是府里杂务房的开支账目。 这也是一向不被她重视的部分,因为整个杂务房管着的就是府里的各处杂务,里面当差的宫婢仆从,亦是府里一些犯了错的宫婢杂役,每月开支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数目字,加之掌管杂务房的嬷嬷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秦嬷嬷的亲戚,她冲着秦嬷嬷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那边儿。 不过今个儿,她偶然拿起了这本账册,倒是也没打算放回去。 尔芙细细翻看着账本,越看眼里的冷色就越重,一处小小的杂务房,竟然每月都要消耗近千斤的皂角粉,这府里是有多少衣物需要清洗,要单单如此,尔芙也不会动怒,因为皂角粉的价格不贵,庄上也种着皂角树,其实并不需要花费什么银钱,最让她愤怒的是杂务房那边的其他开支。 厕纸,这是一种只有贵族望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四爷府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府,府里主子们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过糙日子,细白无瑕的粗纸,喷上香香的玫瑰露熨平,这就是尔芙等诸位主子们如厕用的厕纸,其中玫瑰露的价格不菲,所以这些宫婢用起来都很是仔细,一月有两瓶左右,也便足够了,但是最近几月,这杂务房的玫瑰露用量突增,竟然翻了数倍之多。 虽然这多花费的银两是不太多,但是此风不可长。 重回四爷府 第1968章 第1968章 “姑娘,您这是……”丁志胜见状,也不再踟蹰不前,更是豪迈爽朗兼具地直接开口笑着开口问道。 “这些是咱们大人特地从京中给丁将军和诸位大人们带来的一些小礼物。”诗兰端着托盘,同样满脸是笑地回答道。 说完,她就上前两步,同时撤去了托盘上盖着的那层红绸布遮挡。 一个约莫a4纸大小的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十二只内画仕女图的鼻烟壶,除了每个鼻烟壶里面的图案不尽相同外,其他不论是款式、大小,亦或是材质,皆是一模一样的,这也是尔芙临从京里出发时,特地从四爷的私库里翻出来的精品。 因为四爷有一个几乎可以算是人尽皆知的爱好,那就是鼻烟。 而四爷不喜底下人送礼讨巧,也是一个几乎算是人尽皆知的规矩,这就造成大部分人来府里做客走门路的人,不能空着手来吧,却也不敢送上大笔价值连城的玩意。 再说这送礼又是个极讲究窍门的事儿,总不能送上一堆主家没用的东西吧。 正因为如此,打从四爷喜好鼻烟这个爱好被传出去以后,来府里做客走门路的大小官员就习惯性地会备上一套鼻烟壶。 一来鼻烟壶这东西,甭管多精妙绝伦,却到底是个玩意儿,就算是一套名匠所制的上好鼻烟壶,抛开使用名贵材料的那些样子货不提,也不算贵重。 二来就是投其所好了,四爷喜欢弄鼻烟醒神。 这万一自个儿送过去的鼻烟壶被四爷用上了,成日拿在手里把玩,总会念着送礼人几分情面吧,而且这东西的身价不算贵重,便是四爷再刻板,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零碎玩意儿就将登门拜访的人轰出去。 可惜…… 四爷是个身居高位的亲王,手握实权,加之废太子之事过后,康熙帝的态度过于日爱日未,也就造成来府里送礼走门路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是日常上门联络感情的姻亲朋属都数之不尽,一来二去的,就算一个人只送上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那也不是四爷一个人能消耗得了的数目了。 不到两年工夫,四爷在前院的私库里就堆了足足有五六个大箱子的鼻烟壶。 这还得说,府里门禁森严,非至交好友、姻亲眷属不得入内,寻常官员进京走动,四爷也不肯收任何礼物,不然估计府里都能被送礼人送来的鼻烟壶给堆满了,再加上四爷没事就挑些格外精致考究的鼻烟壶,往果亲王和一些爱好把玩这些小玩意儿的老王爷府里送些,逢年过节,也会将一些鼻烟壶当做小礼物送给属臣,这才算是将这个数量严格控制住了。 这趟尔芙从京里出来,她本来还有些犯愁要挑些什么小礼物送给当地官员,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是民间老礼了,就算她身份能压制住当地官员,但是她还是希望当地官员能够实心实意地帮忙,而不是碍于身份颜面,不得不帮忙寻找四爷和十四爷,就在她发愁该备些什么礼物带着的时候,陈福提到了私库里的这些鼻烟壶。 尔芙过去一瞧,整个人都震惊了。 前院负责掌管四爷私库的陈福和张保,为了安置好四爷这些鼻烟壶,可以说是花了大力气了,一个个袖珍精致的鼻烟壶,整整齐齐地排放在特制的镶玻璃窗挡尘的镂空雕花架子上面,从上至下,从左至右,愣是没有重样的,因为那些重样的都被堆在了箱笼里。 尔芙一瞧,想着也就别客气了。 精心摆在架子上的那些不动,留给四爷自个儿没事赏玩使用,箱笼里那些重样的鼻烟壶,有一个算一个,挨着个地擦拭灰尘,舍弃掉那些有些泛旧的包装锦盒,内衬软布细棉做阻隔,整整齐齐地装满两个箱笼,直接都带到了南边来。 一路走,一路送,而且为了不出现原主送的礼物被送回的尴尬情况…… 尔芙还特地做了些安排,对照着府里那些挤压多年的礼物清单,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送礼目录,一直到崇武城卫所这里,还真是没有出现问题呢! 此时,诗兰手里捧着的这套十二只内画琉璃鼻烟壶,说起来也不算太便宜,起码对普通百姓人家来说,这里任何一个鼻烟壶都够五口之家吃用一辈子了,但是用来送给崇武城卫所的大小官员就恰到好处了,既不贵重,又不廉价,而且这东西随身携带方便,就算是不使用鼻烟的人,随身放些醒脑的药膏什么的,也是挺好的选择。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不辞辛苦地将这些鼻烟壶从京里带出来。 果然,丁志胜一瞧见诗兰托盘里的鼻烟壶,眼睛就是一亮,再然后就显得水到渠成多了,送礼物的诗兰将托盘往前一送,丁志胜就已经是满脸欢喜地结果去了,同时他也顺顺利利地将带来的礼物,送到了诗兰跟前儿,笑呵呵的说道:“钦差大人如此厚待,末将也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好内心激动才好,特地准备了些当地的特产,还请姑娘带回给钦差大臣。” 说着话,他也就将盖着的锦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并十数颗的黑珍珠。 “如此重礼,怕是我们大人不会收下的。”诗兰有些为难地拒绝道。 “姑娘,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这东西在京城是价比千金,算是稀罕玩意儿,但是在这里,便是海边那些穷苦渔民人家都能找出个一两颗来。 毕竟这就是在海里才有的东西,那些个奸商们为了能够将这些东西卖出高价,可不是怎么稀罕怎么说,其实这玩意儿在这里真不算什么好东西,也就勉强算是个当地特产而已。”为了能够让诗兰毫无压力地收下这盒珍珠,丁志胜这话儿就说得太昧良心了,狗屁的当地特产,如此稀罕的黑珍珠,那都是采珠人拿命换回来的,要是这东西都不值钱的话,那谁还会玩命去采呢! 不过诗兰到底是跟在尔芙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见惯了好东西,也并不将这盒珍珠太放在眼里,而且她也确实不甚了解这些名贵珠宝的价值,所以丁志胜这么一说,她还真当真了,倒也不再推辞了,笑着接过丁志胜手里捧着的锦盒,柔声道谢,“那奴婢就替我们大人收下了。” “这就对了么,你看我这不也没有推辞就将你家大人送来的礼物收下了么,这叫做礼尚往来。”顺利送出重礼,丁志胜松了口气,带着几分轻松地笑着道,说到最后,甚至还拽了句成语,天知道他是多不容易才想起礼尚往来这四个字的。 只是在诗兰看来,却还是有些尴尬的,所以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她找的理由,也是简单,那就是尔芙跟前儿不能没有自个儿伺候着,所以么…… 丁志胜也不好多言挽留了,笑呵呵都送着诗兰回到客院门口,又很是客气地请诗兰代自个儿邀请尔芙稍晚些时候来正院出席接风宴,这才领着身后跟着的副将廖文清回到了前院正堂里坐下。 一杯微苦的红茶下肚,丁志胜捋着颌下的络腮胡子,颇为自得地笑道:“你看,你家将军我就是不屑于和那些文绉绉的酸腐们扯词,我要想的话,也是能言善道的主儿,这不几句话就哄得那小丫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份重礼,还换回了这么一套精致玲珑的鼻烟壶……” “将军,您礼物是送出去了,但是您想要通过婢女打探钦差大臣来历的事儿呢?”下首陪坐的廖文清闻言,毫不客气地泼着冷水道。 “你这人就是无趣得紧,拿人手短这点事儿,你都忘了。 现在甭管这钦差大臣是个什么来历,我那么一盒子价值数千两白银的珍珠送上,他还好意思找我麻烦,那他这吃相就太难看了,也太无耻了。 这官场中人就讲究个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不识趣,以后还有谁敢和他来往,所以你就甭操心这些没用的了,咱们就安安心心地招待好这过路的阎王就是了。”丁志胜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儿,却也不肯承认自个儿一瞧见那套精致的鼻烟壶就忘记了自个儿的本意,很是嘴硬的辩解道。 “将军此言有理,但是咱们还是得小心些才是,谁知道这钦差大臣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呢,万一就是那种撂爪就忘的人呢,别到时候这份重礼成了肉包子打狗,反倒让他觉得咱们这里是处大油塘,一门心思地将自个人安插过来捞油水。”廖文清也不得不承认丁志胜这话有些道理,但是作为副将、作为丁志胜的智囊,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事事小心为上,啥事都怕个万一。 廖文清所言,丁志胜心里也想过,但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现在康熙帝不再强调禁海之事,也鼓励商贾与外洋通商,甚至还在沿海多地都兴建了水师军营,兴建大海船,有意荡平海上贼匪,替出海商船护卫安全,但是这里的贫穷是真的,但凡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便不会瞧不出这里的贫瘠穷困之象,尤其是钦差大臣从杭州转陆路来到崇武,一路所见所闻,定是深有感触,所以就算自个儿献出重礼,也不会让这个钦差大臣生出来分一杯羹的想法。 当然,也不是说他就不防备了,只是没有那么担心了而已。 因为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朝内有人容不下自个儿这个汉军旗出身的汉人继续统领重兵卫戍边疆了。 “行了,这些事儿,咱们心里有个数就好,别成日挂在嘴上,万一被哪个没脑子的听去了,再传到钦差大臣那边儿,也是麻烦,咱们还是安安心心地做好自个儿的本分,赶紧安排晚上的接风宴吧。 之前,我瞧着那钦差大臣瘦瘦弱弱的,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酒的主儿,更不是爽快性格,咱们也别搞军中那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事了,免得惹人不快,你一会儿就去趟望海楼吧,将那儿的大厨请来,七碟八碗备好,也好将接风宴弄得像样子些。”丁志胜沉吟了片刻,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茶水,大手往嘴边一胡噜,擦干了嘴边和胡子上的茶水汤,带着几分烦恼不屑的吩咐道。 军中之人,往往性情洒脱,实在是做不来这种太精细的安排。 别看丁志胜已经贵为一城守尉之尊,也算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但是军中那套过于粗鄙的做派,仍然是改不过来的老习惯,这也是他为何和朝中大佬关系不睦的根本原因,那些讲究骂人不吐脏字的主儿,谁能习惯这位不高兴就骂娘的做派呢…… 不过他也并非全无进步,起码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当着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了。 廖文清应声就往外走,一路快马到了望海楼,也不管后面大厨忙活什么呢,和前面掌柜的打个招呼,领着三五个部下,拎着后厨现成的各类食材,揪过一脑袋是汗的大厨就往外走,那模样比土匪进城抢东西好不到哪里去。 望海楼里,薛掌柜的一脸无奈地送着廖文清等人出了门,又给在店里吃饭的新老食客们赔礼道歉折腾一番,免了在座食客的饭资,哭丧着脸地翻翻账本,看看账上流水,将账本往柜台里一丢,捡起随意放在柜台上的钥匙,出门叫过一辆拉脚的马车就找东家告状去了。 崇武城卫所西南角上,一座门户森严的府宅外,薛掌柜下了马车。 “薛老哥,您怎么得空过来了,东家这会儿早去坤峰园里摆弄他那些宝贝花草呢,怕是腾不出空来见您啊!”府里老管家瞧着一脸官司的薛掌柜,笑着迎上前,一边点明了东家的去向,一边探听着薛掌柜的来意。 “甭管东家在哪里,反正今个儿我是一定要见到他的。”薛掌柜绷着脸说道。 老管家闻言,脸上显出一丝尴尬,随即很快就收敛一空了,满脸堆笑地将薛掌柜让到了客房里,一边热络地招呼着他安坐休息,一边安排府里小厮去请东家过来,而他自个儿则留在客房里,陪着薛掌柜说话闲聊,免得薛掌柜一人待在这里无趣。 重回四爷府 第1969章 第1969章 在她跟在弘晖身边有些日子以后,一个很是偶然的机会,她感觉到了血脉的呼唤。 那是瑞溪被家中庶妹暗害,推入莲池,命悬一线时,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气力所留下的诅咒,她要报仇,她希望她的存在能给家中额娘带来尊荣,她希望那个从小和她争尽阿玛宠爱庶妹宝珠身败名裂…… 而她用最后一丝气力留下的诅咒,找来了对世间有所留恋的乌拉那拉氏。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这抹幽魂顺利接受了瑞溪还未凉透的尸身,可是她等到的并非是原主阿玛和额娘疼惜的安抚和怀抱,而是一方浸满水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口鼻,不得不小心隐忍地假做死亡,任由那些人将她装进棺椁,忍着周身僵硬的不适,忍着腹中阵阵嗡鸣,待到外面响起阵阵的哀哭声,她这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了还未钉死的棺盖。 “有人要害我,额娘救我!”她装作瑞溪的样子,对着为首哭得最惨的一位妇人,满脸虚弱地伸出了胳膊求救。 被宫中留牌子入选的秀女在家里被迫害至此,竟要靠在棺椁中假死保命,若是被传扬出去,这就是连累整个家族都被灭族的重罪,所幸原主是家中小辈,因家中长辈仍在世,所以葬礼并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乌拉那拉家的族人和原主额娘高佳氏的族人。 即便是如此,原主的额娘高佳氏亦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大有要拉着瑞溪去大理寺告状的意思,噶尔拉为了掩盖住这桩丑闻,为了不被高佳氏作闹不休,还是不得不亲手处置了后院宠妾于氏,并责罚了和原主争尽阿玛宠爱的庶妹宝珠,同时将名下的一处私产田庄过到了瑞溪的名下。 至此,乌拉那拉氏在噶尔拉府上的安全就算是有了少许保证。 不过为了完全原主的愿望,也为了能够更近距离地照顾到弘晖,她并没有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而是撺掇着高佳氏频频出入乌拉那拉氏族中其他福晋组织的簪花宴,最终终于将自个儿推荐到了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跟前,并且成为了喜塔腊氏跟前的大红人儿,获得了家族的帮助,再次来到了四爷府,和尔芙调换身份的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 正因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变了芯子,才有了她入府这桩事,才有了珍珠对她的怀疑。 “瓜尔佳氏,我和你的账,咱们有机会算清楚。”顶着瑞溪的皮囊,却难以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满腹怨恨,她早早就驱散了房中侍候的婢仆,独自坐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咬着牙,狠狠咒骂道。 不怪她会如此动怒,她其实明白她并非是败在了瓜尔佳氏尔芙那个蠢女人的手里,她心里明白她会落到被病故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她踩到了四爷的底线,本来她是并没有想要故意和尔芙为难,也想过做个乖巧安分的妾室,躲在暗处保护好她可怜的嫡长子弘晖就好,甚至想过和尔芙联手,帮助尔芙坐稳嫡福晋的宝座,不过因为她实在瞧不上尔芙这种如菟丝花般依仗着男人恩宠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同为女子,她难免会嫉妒,何况事关四爷是她从豆蔻之年就爱慕上的男子,所以当她看到四爷脖颈处那枚粉嘟嘟的唇印时,整个人都抓狂了。 只一个瞬间,只是一抹不经意流露出的嫉妒眼神,四爷就走了。 深夜时分,本该是二人在床笫间欢/好的时候,但是就因为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个嫉恨眼神,四爷就抽身而去,将红果果躺在床上等着四爷品尝的她丢下了,她这个脸丢大发了,如何能让她不去怨恨那个在四爷脖颈处留下吻痕的尔芙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她裹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院的方向,想象着正院里正满眼嘲笑瞧着她的尔芙,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怒火喷涌,直到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收敛起满眼的羞恼和嫉恨之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平和,朗声招呼着在外间等着伺候的绿意和青柳。 绿意和青柳是喜塔腊氏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安排的两个陪嫁宫女,虽然不如她以前身边的琦香、琦珍等人得力,却胜在忠心,尤其是她和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她也乐得留下二人在自个儿身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比如此时。 穿着一身青蓝色宫女服饰的绿意小心翼翼地凑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边,瞧着乌拉那拉氏瑞溪身上那身轻薄的寝衣,忙抬手取过床边儿衣架上搭着的云锦披风搭在瑞溪的肩头,同时轻声安慰道:“主子,您听奴婢一句劝,千万往开了想着些,兴许是主子爷前院有要紧事呢,兴许是后院里的什么人在主子爷跟前说了坏话,您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子。” “呵呵,这些事儿,我都明白,我就是坐在这儿有些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这会儿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可不会让底下人瞧笑话,自是扯出满脸淡然的笑容,如同往常似的含笑说道,说着就让绿意去后面小厨房去准备热水了。 身体是自个儿的,原主留给她的身体就不算康健,她不会再糟践自个儿的身体。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将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压在了心底,笑吟吟地和近身伺候的绿意和青柳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打发时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自个儿打理得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待到困意上涌,这才让绿意和青柳都下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她再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乌拉那拉氏没有赖床的毛病,做福晋这么许多年养尊处优是不假,却每日都要早早地在正堂接受各院女眷过来虚情假意的请安,她的生物钟都已经习惯了这点,所以即便是她整夜都难以安枕,却仍然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徐徐睁开了双眼。 “绿意……”她半倚着软枕靠坐在床头位置,哑着嗓子唤道。 早就等在床边的绿意听见,忙满脸带笑地迎上前来,撩起了绣着并蒂莲花纹样的床幔,细致地用床柱边儿垂下的金钩挽好,柔声唤道:“主子,您醒了!” 同时,将一盏晾得温热的茶水递到乌拉那拉氏的唇边儿,伺候着她喝下。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倚着软枕,顺顺当当地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喝下,又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这才伸手让绿意伺候着自个儿起身梳妆打扮,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举一动都自带威仪,即便是披头散发如疯妇般,却难掩起骨子里的那份华贵,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入了喜塔腊氏的眼。 简单洗漱过就坐在妆台前的乌拉那拉氏瞧着铜镜里越发华贵张扬的装扮,笑着制止了绿意和青柳的动作,柔声说道:“不必打扮得太张扬了。 后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即便我满头珠翠、周身绫罗,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亦是躲不过去,还不如打扮得冷清些、憔悴些,让那些女人都过足了瘾头。”说完,她就动手取下了发间那些过于奢华的赤金镶宝石的凤簪步摇,又从妆匣里找出了一对颇为素净的素银镶玉的发簪和坠水滴状珍珠的耳坠子放在了旁边备用。 少时片刻,一个气质如百合花般的淡雅风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出现在了铜镜里。 “主子,您看看还满意么?”绿意捧着一面铜镜,让乌拉那拉氏能清晰地看到脑后的装扮,笑眯眯的问道,她对自个儿梳头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这可是她从小跟着府里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的本事,那位老嬷嬷曾说过就凭着她这手本事就不愁在贵人跟前找不着饭辙。 乌拉那拉氏左右端详着,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绿意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说完,她又喝了一碗小厨房送来的八宝滋养粥,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交代着肖嬷嬷把守好门户,便领着绿意和青柳二人去正院给尔芙请安了。 之前乌拉那拉氏瑞溪还不觉得,但是自打发生了昨个儿四爷抽身而去的事情后,她就不愿意再对着尔芙这个女人卑躬屈膝的请安问好,但是嫡庶尊卑是四爷最看重的规矩之一,她又并非是府中宠妾,也没有恃宠生娇的底气在,只能做这些在她看来有些委曲求全的事儿了。 一路上,几番心情反复,瑞溪在走到正院门口前,终于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妾身乌拉那拉氏瑞溪请福晋安,福晋吉祥。”瞧着眼前打扮得尊荣华贵的瓜尔佳氏尔芙,乌拉那拉氏屈膝见礼道,同时垂眸掩下了眼底泛滥而起的嫉妒之色,一举一动都如最规矩本分的妾室般,全然看不出往日做福晋时候的那股傲然气质。 “坐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道。 昨个儿西小院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机灵的小宫女跑到她跟前讨赏回禀,她也蛮同情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遭遇,但是这后院里就容不得心软和怜惜,何况瑞溪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同宗同族,单单就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冷下心肠来看瑞溪的热闹了。 不过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为了府里众女的和睦和平衡,哪怕是她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要安抚两句,免得后院里那些说话没有遮掩的女人刺激到瑞溪,所以她在瑞溪刚刚坐定,其他女人都没有开口前,便已经先开口说道:“昨个儿夜里头,宫里突然派了魏珠魏公公传话,四爷也不敢怠慢了,倒是委屈了瑞溪妹妹,还望瑞溪妹妹不要在意,也希望在做的诸位妹妹不要听风就是雨地传闲话,平白坏了瑞溪妹妹的名声。” 说完,她就眼神凌厉地在在座众女的脸上扫了一圈。 在座众女就算是知道尔芙是在替乌拉那拉氏瑞溪遮掩,却也不敢不信,忙齐齐一礼道:“妾身、婢妾不敢。” “诸位知道就好,那就约束好身边的宫婢仆从,若是让我发现谁私下授意宫婢们传瞎话地抹黑瑞溪妹妹的名声,那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手辣。”尔芙闻言,笑着抬抬手,示意大家伙儿都坐下说话,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并不那么客气,甚至还有着几分狠辣的味道在。 乌拉那拉氏坐在下首第一张官帽椅上,适时地抬眸看向尔芙,满眼都是感激。 尔芙三言两语地压下四爷深夜离开西小院的这条花边新闻,又和在座众女都说了些家常体己话,便故作疲惫地打着哈欠,给众女下了逐客令,留下了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氏佟佳侧福晋三位侧福晋,领着三人去上房堂屋里说话了。 进到上房堂屋,尔芙也没有和三人兜来兜去得绕圈子,指着身侧八仙桌上摆着的一摞账本和一个装着对牌的锦盒,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叫三人来上房说话的本意:“府里庶务甚多,我这人又是个爱偷懒的,便想着能让三位妹妹帮我分担些,三位妹妹也不必推辞,除了李侧福晋是藩国嫁过来的公主,兴许不曾接触过后院庶务这些事,两位妹妹都出自名门望族,定是从小就跟着家中长辈学习治家这些事儿,对府里中馈这点事,必然不会陌生,所以也就不要躲懒了。” 说着话,她就让诗兰将桌上一摞账册里,挑出几本,送到了佟佳氏和瑞溪跟前。 “府里大厨房这摊事,往后就要指望着佟佳侧福晋了。” “府里公中库房有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个能做主的人管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刚入府,我就将这些事都交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负责了。” “针线房是相对轻省些的地方,便留给李侧福晋练手吧。” 重回四爷府 第1970章 第1970章 说着,她动作利落地从袖管里取出一个荷包,一把就塞到了梦溪的手里。 梦溪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去,尔芙笑着道:“一点茶钱,给姑娘暖暖身子的。” 这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身居协力宫务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梦溪收到的各种赏钱,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连她曾经那个落魄到衣食无着的家里都已经买房置地的富贵起来了,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点小钱就和尔芙推推搡搡,笑着往袖管里一收,便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请进了宫门。 宫门内侧,早已经有一顶小轿等在那里了。 尔芙瞧着眼前停着的小轿,强压在心底的忐忑不安,便再也压不住了。 “梦溪姑娘,您是娘娘跟前儿最亲近的人,求您发发善心,您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平时日子,尔芙哪受过这种待遇,怎么由不得她不多想几分呢,何况之前还有玉洁那番让她心惊肉跳的猜测之言。 只是梦溪是什么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口风紧,简直就如同撬不开的蚌壳一般。 她确实是永和宫里为数不多知道德妃娘娘和孟佳贵人谈话内容的人,她也发自内心地同情尔芙的遭遇,但是德妃娘娘没发话,她就是再同情尔芙,却也不会多嘴一句,所以她只是笑笑,便用动作很是果断地拒绝了尔芙的请求,直接撩着轿帘,躬身请尔芙上轿了。 尔芙见状,也不好太过苛求,隐隐叹口气,便顺着梦溪的意思,迈步上了软轿。 德妃娘娘派来的软轿不大,不过两人抬,但是小巧精致,里面还特地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可惜不管软轿坐着如何舒适,却也不能舒缓尔芙的紧张情绪。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满腹忐忑地坐着软轿来到永和宫的宫门口了。 下了软轿,早有宫婢撑起油纸伞等待在宫门口…… 虽然外面仍然是细雨飘飘,但是小宫女一路紧随在侧地贴心照顾,倒是没有让尔芙淋湿一丝一毫,即便如此,尔芙进了殿门,还未来得及屈膝见礼,便被德妃娘娘笑呵呵都招呼到了跟前儿,热络地招呼着她喝姜汤暖身驱寒。 “娘娘,妾身实在有愧您如此厚待。”尔芙捧着姜汤,稍显忐忑地接茬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本宫是老四的亲额娘,你又是老四的嫡福晋,本宫就是你的额娘,这永和宫也就是你的家,既然是到了自个儿家里头,你又何必如此拘谨,你别瞧现在天气暖和了,但是这一场雨下来,还是要抓紧喝碗姜汤暖暖,别着凉。”德妃娘娘则收起了往日里的那副晚娘面孔,也不端着宫妃的谱儿了,一脸体贴周到的招呼道。 只是德妃娘娘越是如此关怀体恤,尔芙就越是心惊胆战。 她捧着热姜茶的手都抖起来了,这铺着软垫的扶手官帽椅,也不再舒适了,坐在上面就如同坐在钉板上一般,她的脸色都白了。 “你这是怎么了?”德妃娘娘见状,满脸不解地发问道。 当然,她并非真的不明白尔芙如此惶恐的原因,只是故意装傻罢了。 尔芙为了不出卖好心透露口风的小太监,不得不抬出乌雅格格诞下死胎的事儿做遮掩了。 随着德妃娘娘一语落地,她就眼圈微红地跪在地上了,哽咽道:“都怪妾身无能,未能照顾好乌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还请娘娘宽宥。”说完,她就低头哭出声了,这倒不是她猫哭耗子假慈悲,而是她不自觉地想到了四爷可能遇险的猜测,心生悲意地忍不住眼泪了。 德妃娘娘见状,忙迈步走下高台,一边亲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尔芙,一边轻声安慰道:“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 毕竟你也不能日夜陪伴在赫赫那丫头身边,要怪就怪吴嬷嬷那个刁奴没良心,连亲自抚育长大的孩子都能下黑手。”说完,她还抽出大襟上掖着的帕子,亲手给尔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那模样就如同是最慈爱的长辈一般。 不过只有德妃娘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就是心虚啊…… 如果换做往日,她得知尔芙没能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的话,必定要好好收拾尔芙一通,因为她从康熙帝身边的侍茶宫女走到如今,所图的绝不单单是她一己的尊荣,更是想要封荫家族,大半辈子都在奔着这个目标努力奋斗着,现在她延续乌雅氏兴旺的希望被毁了,便是她知道这事儿不怪尔芙,却也不可能那般平和对待,总是要迁怒到其他人的,而她身边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一个人比尔芙更适合成为这个出气筒了。 此时她已经怀疑是老十四暗害了老四,满心都是愧疚,区区希望破灭,又如何呢! 相比起延续母族的兴旺,还是孩子的安危更重要些。 德妃娘娘表现得越无所谓,表现得越通情达理,尔芙就越心慌忐忑…… 不过她也知道德妃娘娘请她冒雨进宫,绝对不可能是聊家常这点事,所以她便是恨不能转身就跑地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却仍然坚定地坐在这里,等着德妃娘娘揭开那层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果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德妃娘娘和尔芙又闲谈片刻,便将话题转到了去南边清缴海匪的四爷身上了。 尔芙心里一惊,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忍不住主动推进话题道:“四爷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差事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交差,妾身这心里还真挺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这次不同以往,就算是区区海匪,但是到底要真刀真枪地开战。 这刀枪无眼,万一…… 嗐,妾身这几日真是寝食难安,一闭眼就是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尔芙是真不想继续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就怕自个儿是自己吓自己,万一一切猜测都是巧合呢。 她如此心怀侥幸地想着,但是她却忘记了万一所代表的本就是小概率事件,也忘记了德妃娘娘这些异常反应意味着什么…… 德妃娘娘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将噩耗告诉给尔芙知道了…… 同为女子,她对康熙帝的感情,虽然比不得尔芙对四爷的感情笃定,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四爷对四爷府所有女人的意义,那就是头顶的一片天,而四爷失踪的噩耗,便是天塌地陷般的噩耗,尤其是对尔芙而言。 前有和她关系不睦的嫡长阿哥,后有一众心机叵测的小妾,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就算尔芙对四爷没有半分感情,这会儿怕是也会头痛不已,何况德妃娘娘是知道尔芙和老四之间的情分的,不然就算尔芙脾气再好,却也不会容留弘晖继续在府里生活的,说到底,这都是爱屋及乌啊!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才会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就如同尔芙心里会生出‘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德妃娘娘也有这种感觉,毕竟老四在南边海上失踪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与其待到日后尔芙没有一点防备地面对各方为难,还不如自个儿先给她透些口风,也算她这个做额娘的,替老四最后照顾尔芙一回吧。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挥手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只留下尔芙在殿中,咬牙将漳州知府在写给孟佳贵人的家书里的一段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咔嚓、轰隆隆…… 外面天际之上,便如同配合尔芙情绪一般的响起了一阵闷闷的雷声。 她眼圈里隐忍的泪水,登时就顺着两腮流了下来,她眼泪汪汪地瞧着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哽咽着问道:“这消息确实么,会不会就是谣传,毕竟皇上那边儿一直没有露出半点口风来啊?” “我是老四的亲娘,我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么!”德妃娘娘沉声说道。 她也希望老四遇险的消息是谣传,但是将这消息传到宫闱内院的人是漳州知府,朝廷命官,他怎么可能乱传这种消息,难道他是活腻了、得了失心疯…… “想哭就哭个痛快吧,出去以后就不能这般哭了……” “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是老四的嫡福晋,四爷府执掌中馈的嫡福晋,现在老四失踪了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一旦传开,怕是你们府里就要乱了,所以这个时候你要撑住,你要替他守好后院,别让人钻了空子。” “你和老四感情好,那就更该为他学会坚强。” “他不见了,但是我相信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你要让他安心些。” “虽然本宫不知道皇上为何压着老四失踪的消息不提,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你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老四是个有福气的人,便是暂时遇险,必然也能全须全影地回到京里。” “哭吧,哭够了,那就和本宫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以为你和老四都熬出来了,总算是心愿得成,以后就该顺风顺水过日子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这种事儿。” “老四已经失踪了,你要保重身体。” …… 德妃娘娘瞧着默默流泪的尔芙,很是体贴地将一条帕子塞到了尔芙手里,让她能够有东西擦拭眼泪,同时滔滔不绝地说着安慰的话,直说得唾沫都干了,嗓子哑了,尔芙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腔。 她抿抿唇儿,哑着嗓子道:“娘娘,我要去南边找他。” 虽然尔芙并没有赌咒发誓地表示找到四爷的决心,但是她的语气坚定、神色肃正,眼底写满了坚定不移地决心,而且她也并非是在征求德妃娘娘的同意,更像是通知德妃娘娘她要做些什么,这倒是让德妃娘娘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最后,德妃娘娘就剩下了一个理由,那就是…… “你一个女人家,连四九城的城门冲哪边儿开都搞不清楚,你去了能做什么呢?” 不过这个理由,却拦不住主意已定的尔芙,尔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娘娘,您听我说,我虽然是个见识不多的女人家,但是我是玉牒册上有名有份的四福晋,享亲王之尊,有我在南边坐镇,南边那些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官员,便不敢在搜寻四爷这事儿上敷衍了,对找到四爷有好处的。” “这算什么理由呢,那边有老十三和老十四在,不差你一个深闺妇人。” “娘娘,十三弟和十四弟是皇子,身份尊贵,又统帅水师,但是到底是光头阿哥,并无爵位在身,怕是命令不动那些自恃颇高的地方官员,而我就不同了,我不但是皇上亲封的雍亲王福晋啊,手下还有货通南北的商队,便是远在沿海,也有商号在那边儿,不愁没有人手帮忙搜寻,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啊!” “那你府里这边儿呢,你就不管了?”德妃娘娘被尔芙几句话堵得没词了,愣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阻拦理由。 “娘娘,您是掌管宫闱内院宫务的四妃之一,想要临时看顾下王爷府太容易了!” “你现在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本宫也不和你多争辩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娘娘,我主意已定,这绝不是一时冲动。”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一时冲动,你一个内宅女眷要离京去南边那么远的地方,总归要回去准备准备吧,再说皇上这边儿,也不是你能做主的,还需要皇上恩旨,你还是回去考虑考虑吧,兴许还没等你出京,便已经有好消息传回来了呢!”德妃娘娘瞧着尔芙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得丢出一个拖字诀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尔芙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正殿,站在永和宫门口呆愣片刻,迈步走进了雨帘里。 她已经打定主意,她要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