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婢》 银钱相关 以下内容来自网上百科: 现在的电视剧中,古人能动辄使用几十两,甚至几百、几千、几万两银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够从口袋里掏出面额成百上千两的银票。 这里有两个误区。一是以为古代一两银子等于今日的一元钱。二是以为古代的银票就是今日的钞票或者支票了。 其实,古代中国银子缺乏,银子的价值很高的。一两银子等于制钱一千二百多文(清初以前)到三千多文(清道光以后)。而直到清末,一斤(相当于1市斤)猪肉只要二十文钱,一亩良田只要七至八两银子或者十二、三个银元。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是件大事情了,有百两银子就是今日的大款了,能够买上十几亩良田了。在明代,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所以戚继光的士兵军饷每日日只有三分银子,一月不足一两。 第一章 陨落 楔子 镜朝郁宁年间,皇帝司马裴迷上长生仙术,按照道士传授的方法,断榖、服丹药。如此结果,便是皇帝常年不思朝政,身体日渐衰微,直至后宫冷落,因此虽妃嫔无数,但除了早年皇后所出的公主外,皇帝再无所出。 任其他嫔妃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因此皆对皇后母女虎视眈眈。镜郁一年,皇后又怀一孕,太医诊断此子为男,皇帝大喜。随后十月怀胎,谁曾想万众瞩目的皇子落地便已经夭折。皇帝大怒,当即扇了皇后一掌,皇后生产时本就极其虚弱,多重打击之下,竟然撒手西归。 同年,新安王侧妃李陵容产下一对龙凤胎。 至此皇帝再无所出,又奈何兄弟众多,那些曾错过九五之尊的各个王爷,一个个都牟足了劲等着皇帝哪一日驾鹤仙去。 镜宁二年,皇帝唯一的女儿司马君璧封东阳公主,尊贵荣华,一时独一无二。 第一章 夜色漆黑且沉,蝉鸣蛙声阑珊时刻。如果不是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在提醒着,今晚应该是一个比较让人容易入梦的夜。 头梳飞仙髻,身穿水红色大袖衫,长裙曳地的东阳公主站在桥头。纤细瘦的身体站的笔直,厚厚云层之上的月光偶然间漏了星光,衬得她谪仙一般,高傲且又高贵。 夜风吹过,一阵急过一阵,那风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司马君璧闭了闭眼,复又大大的睁开,唇咬的紧紧的,公主的自尊让她宁愿选择自残的方式来清醒,也不愿意向越来越多的疲惫和克制不住的恐慌臣服,进而狼狈。 夜色昏暗,影影绰绰间只能看见湖面一片黑影晃动,然而对此地极为熟悉的司马君璧知道,这一片黑影原是一片极为绚烂明媚的莲。此时的杀影重重,让那个场景在想象里也难以存在。 除了风带起的莲叶摇曳,湖面并没有什么异动,司马君璧却突然死死的盯住一个方向。无边的恐惧让她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然而在她盯着的那个方向的荷花从中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之时,她的眼底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公主。” 那人寒塘渡鹤一般停在她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司马君璧咬紧了唇,冷冷的看着来人,再怎样的谦恭,这人也不是她的救赎,不过是又一个的杀手而已。只不过长时间对上位者的恭敬让他就算在面对的自己的猎物时,也习惯性的匍匐在这个一如往常高贵的公主脚下。 礼节完整的落幕,带着寒光的刀刃已到了眼前。 “公主心!” 随着话音落下,身体已经被人抱在怀里快速移动。司马君璧在那人怀里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刚才那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身影现在已经化身成一把杀人的利器,而自己,是他决不放弃的目标。 利器冷,然而司马君璧的眼神更冷。那眼里的冷意甚至让身后追赶的脚步也滞了一滞。然而就是这一刹那间,已经足够让他命上黄泉。 “公主。”司马君璧被放下,抱着她的人也随之跪下,“属下冒犯,请降罪。” “无妨!” 忽而湖面的莲叶间又是一阵异动,转瞬之间,已有三五刺客包围了两人。 “慢着!”司马君忽然开口,清脆的嗓音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之势,阻止了打算继续抱着自己逃跑的卫士,也阻止了四方杀手的蓄势待发,“此桥并不连接对岸,你若能在此诛杀这几人,则回头,吾等另寻生路;若不能,吾便亡于此。” 目前几人所在之地乃是一木桥,桥的尽头是一座装饰华丽的凉亭,夜里看不见,目所能及之处,皆是水雾蒙蒙,以及影影绰绰的莲影。 司马君璧未到及笄之年,身材纤细娇,尽管微微喘息着,神色难掩疲累,嗓音却清冷依旧。这番处变不惊的态度,无论侍卫还是杀手,皆是怔了一怔。 守护她的卫士道:“属下遵命!” 司马君璧退到一边,直直的站着,依旧是高傲又高贵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为了她的命而舞动。黑沉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被夜风吹散,月亮露了出来,月光洒下,夜里的一切终于清晰可见。 红的血,红的莲…微仰起头--就连月光,不知道怎么的也变成了红色的,比血更红,比莲更冷。 “公主,属下愧…!” 声音渐渐的喑哑至无。此时的桥面上一片狼藉,六具尸体--五具是为了夺她的命,一具是为了护她的命。 突然感觉自己的牙齿都颤抖起来轻轻碰撞着,半响,司马君璧终于蹲下身,替她的第十二个卫士合上双眼。 茫然的站在木桥上,突然间竟有了些不知所措。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她可以在下至尊的父亲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培养出只忠于她自己的十三个卫士,也可以在皇宫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生存下来。就连当初皇后仙去时,她也能在绝望之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竟然不知所措,濒临死亡的森冷甚至让她怀疑这般挣扎求生的目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桥的尽头只是一个亭子,没有路,司马君璧知道。 远处的莲叶再一次簌簌而动,紧了紧拳,司马君璧突然间向凉亭的方向飞奔起来,她是下至尊的公主,就算是那条路,也必须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是她的骄傲,属于一个公主的骄傲。 “噗通”一声,一袭红色闪过,凉亭下的莲叶颤了一颤,几支红色的莲花随着声音,断了枝干,跟着沉进湖底。 风声过处,带动莲叶晃动的声响似乎更大了一些,不过刹那间,黑夜又归于一片寂静。 “落水身亡?” 因为惊讶而显得尖利的嗓音让人心里发麻,下首回禀的侍卫忙跪下道:“回禀侧妃,奴到时,正见公主跳水情形。” “可命人打捞?” “奴当即下水,奈何水底为莲枝所阻,一时不得。水为活水,奴已命人顺水打捞。” 李侧妃想了想,问道:“根据尔等之前所得讯息,东阳公主可会水?” “并不会,公主所住院落有一处活泉做沐浴之所,然公主从未下水。” 近一年来,在决定抹杀这个公主的那开始,李陵容就一直派人在暗中打探司马君璧的一切习惯。那处活泉是新安王为皇家客居新安王府邸的公主专门引入的,清澈见底,温度适中。公主若真的会水,特别是新安这个夏季高热的地方,断没有拒绝下水的道理。 “生见人,死见尸。” “是,奴领命!” 已经可以肯定东阳公主是凶多吉少的,挥手让人退下。李侧妃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并不十分白皙美丽的脸上显出一些激动的绯红色。 “我知道你有着常人远不能及的计策,但是又如何呢?除了为我带来这无边的富贵荣华,终也不过是葬送了你自己的性命而已。” 那时不过总角之年,就定下如此完美的计划。而现在,未及及笄,就能识破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思,甚至在调走她身边所有的侍卫之后,居然横空出来十三个卫士对她死命相护。 东阳公主司马君璧有着怎么样的智慧,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李陵容更清楚了。然而前程太过锦绣,她心里最后的一丝恐慌和担忧也被兴奋取代。 再怎样的七窍玲珑,都只是过去而已,从今以后,这个传中的公主,就永远都只能存在在传中了。而自己,也终于拔出心里那根代表着真相的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肉中刺。 “禀侧妃。”有奴婢在门外禀道,“王爷回府了。” 一番收拾装扮,李侧妃本不柔美的脸也多了几份娇羞,但是下一瞬,娇羞里又含了几份恐慌和悲切。 下人都知道,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东阳公主,与新安王世子司马明照最是亲近,连带的,与世子之母李侧妃也亲近非常,所以公主出了意外,她的悲伤一定要到位才行。 “去请世子来,吾带他去面见王爷。” 世子是她的保命符,也是她这辈子荣华富贵的保证, 片刻,数十个奴婢伺候着一个可爱灵动的孩子前来,长相竟和那东阳公主有着几分神似。李侧妃忙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那样子不像是抱自己亲生的孩子,倒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绝世珍宝一般,显出几分心翼翼。 “阿母。”世子仰头看着他的母亲,“君璧阿姊呢?” “哗啦”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几十个奴婢齐齐的跪下,神情俱是恐惧。抱着世子的李侧妃也慌忙跪下,堂堂一国公主在新安失踪,即便是新安王也难逃惩处。 跪的是“公主”这一个身份,也是这个身份从今以后将带给他们的命运。 第二章 获救 第二章获救 正是夏季荷花葱茏时节,新安城多湖,湖里多种莲荷。 因着这一片莲媚荷香,即便不是端午中秋,梭漾湖上依旧一片喧嚣热闹,艄公的吆喝声,采莲女郎的盈盈笑语声,端的是一个歌舞升平的盛世。 水波过处,船只来往间,一艘华贵精美的画舫鹤立鸡群一般,行驶在众人或尊敬或敬畏的眼神里。 “是殷家的船呢,这等气派真是让人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这偌大的船只,载的这多人,供的不过只一个主家而已。况且这船上的主是娘子是殷家四娘子,其他作为荫衣食客的,上了这船的也就去了半条命了。” 接话的是个已过命之年的老妪,摇头不屑,末了还一声叹息。刚才感慨的人一听这事殷家四娘子的船,眼里的羡慕变成惊惧,匆匆摇船远离。。 船上布置的极为华丽,一排排纱帘之后,殷萝摇着手里金丝织就的团扇,头微仰着,傲慢的看着这一切。身后无数的奴婢匆匆走来走去,一会儿送来吃食,一会送来糕点,三两个婢女直直的站立在她的身后举着遮阳的伞,扇着清凉的风。更有几个只负责把帘子打开一个不高不低,刚好能她看清外面风景的弧度 此时被谈论的殷家四娘自然听不见这些人的什么,不过那些人态度让她很是满意。出身华族的殷家,是这新安城里让人仰望的存在,况且她殷萝还是殷家唯一嫡出的女儿。高贵的出身,不俗的容貌,这些出门下级等第的人家,能远远的看山一眼已是恩宠。 “四娘子。”有婢女讨好的上前道,“对面那些寒门子弟都在看娘子你肯定是在心里偷偷倾慕呢!” “哼,多嘴!不过是些下贱人家,谁稀罕他们的倾慕?”唇角带着冷笑,殷萝不屑的转开头,然而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傲慢和满足的虚荣心向对面船多的方向看去。 忽然,殷萝满脸的得意敛了起来,视线来来回回几遭之后,换成满满的羞恼和愤怒。时刻关注着她的众奴婢立时变得心翼翼,满脸惶恐。 “四、四娘子?”先前话的婢女慌忙跪下,心问道,“可是婢子错了什么?” “贱婢!”殷萝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扔向打着帘子的一个婢女身上。 “啊!” 那婢女一时不防被砸,痛的惊呼了一声,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待反应过来,来不及顾及头上的伤口,慌忙止住痛呼跪下,连连叩头道: “婢子知错了,奴知错了,娘子请勿动气!” 殷萝冷哼一声,道:“你便,错在何处?” 那婢女闻言茫然的抬头,自是不解。 然而一开始话的那个婢女打量她一身装扮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怜悯的看着她。 殷萝接过家僮递来的长鞭,狠狠抽在已是满脸鲜血的婢女身上,恼怒道,“我倒是不知,你这贱婢装扮一番倒也有这几份姿色。怎么,现在怎不像方才一般笑脸迎人的?现在的模样那些个寒门子弟可没几人爱看了。” 那婢女忍痛下意识的的低头,恍然醒悟过来。原来不过都是些二八年华的女子,便是身份低微,也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今日难得出门,便把平日里最是珍贵喜欢的襦裙穿在身上。是自己珍贵之物,其实不过只颜色比平日穿着靓丽几分而已,却不想这滔大祸由此而来。 殷萝打得累了,便把鞭子仍在地上,道是今日兴致已败,吩咐回去。又转头看着脚边已是满身鲜血犹自哀求不止的婢女冷笑吩咐道:“把这贱婢扔下湖去,你今日既然打扮了出来,我自然不能坏了你的兴致让你这般模样回去。长眠于此也算是随了你的意。” “不、不能这样!”因为疼痛已经逐渐陷入昏迷的婢女听见这话猛然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扑过去扯住殷萝的裙摆,不过很快被其他奴仆拉开。 “四娘子,饶命呐,婢子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命呐!” 众人鸦雀无声,无一人敢上前求情。殷萝嫌弃的扯扯被碰过的裙袂,打算回船舱换衣。 “四娘子,奴恳求你,饶了她的命吧!” 彷如一语惊起千层浪,众家僮纷纷转头看向胆敢出言之人。 “殷农?”殷萝不敢置信的看向开口之人,“你敢为这贱婢求情?” 被唤着殷农的奴仆在殷萝面前跪下,恳求道:“四娘子,不过一件衣服的事,何必扰了你游湖的兴致,就请你高抬贵手,饶了这一条命,之后或卖或罚,尽随着你的意就是了。” 殷萝闻言却更是生气,“好你个贱奴,这事拐着弯我心眼呢!”又转头看向被处死的女子方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丢下去!” 众奴仆惊回过神来,忙连声应是,随着一阵凄厉的哭求声,一条人命被从船板上抛下。 挣扎求救的呼声渐渐微弱直至沉寂,殷萝才觉得心里通畅了些,遂回头看着殷农道: “你既然求情饶命,我今日就暂且饶了你这条性命,且自去领取杖责,以后再如此,她就是你的下场。” 其他的船只早在听见船只上的动静纷纷远离,见船上抛下一个人,知是出了人命,救助已来不及,况且,也没人胆敢上前救助。 然而,在殷家华丽张扬的船只后不远处,一艘简单低调许多的船只却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前面船上的情况显然也已经听见了。 “罪过,四阿姊又这般轻贱性命!” 话的是个俊秀之极的孩子,的脸色刻板沉闷又带了一丝怜悯的样子好像一个得道多年的高僧一般。 “阿兄,船上可有会水之人?” 船上一直靠着船舷望着湖面的人闻言回过头来,却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着一身剪裁合适的大袖宽衫,神色温柔。闻言道: “阿婴放心便是,方才已命人下水救人了。” “那就好。”先前话的孩子神色并无如何变化,只点头道,“如此四阿姊也能减些罪孽。” 对殷婴如此话的方式早已经习惯,殷暖笑了笑,又回头盯着救人的方向。 半响,一直平静的水面终于有了动静,两个奴仆拖着一个女子回到船上。殷暖和殷婴忙上前查看,知道还有生命气息之后忙命人上前救治。正在众家僮忙乱之时,殷暖忽然又对犹自浑身湿透的两个奴仆道: “赶紧下水,落水的应该还有一个。” 两人不敢耽搁,忙又潜入水底。 “阿兄。”殷婴不解得问道,“你如何得此判断?” 殷家家僮甚多,殷萝的奴婢数量更是惊人,所以具体容貌如何两人并不如何清除,况且先前听哭求声也只一人。 殷暖正要开口回答,那边方才昏迷的女子在简单的救治之下忽然咳嗽几声。 第三章 水奴 殷暖走上前,众家僮纷纷让开。 “你怎么样了?”殷暖问道。 那女子却只迷迷糊糊的打量着众人,待看到眼含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殷暖时,忽而开口道: “尔等何人,本宫如何在此?” 她方才醒来,声如蚊呐,众人没听清,殷暖才欲询问,人却已经昏睡过去。 有婢女问殷暖道: “五郎君,现在怎么办?咱们救了四娘子处死的人,四娘子怕是不能干休!” 殷暖道:“看她方才迷蒙情形,怕不是四阿姊那边的人,先救活她,剩下的回去再。” 几个婢女把犹自昏迷不醒的女子抬进船舱,忽然一声轻响,一只步摇掉落在夹板上,众人匆忙之间并未注意,又过了一会儿,先前下水的两个奴仆再次拖了一个女子上来,只是经过诊断之后,已经证明没有了生命气息。 殷婴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殷暖也只能叹息。 “回府命人好生安葬了吧!今日原就不是个游湖个好日子。” 司马君壁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左右,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又闭上眼,大脑急速的回想着。 虽然先前已经隐隐猜到李陵容容不下自己,只是不曾想到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没见到自己尸身,那人应该是不会放弃的。 先前醒来时看见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的昏迷之后的幻觉,那么可以肯定是在一艘船上,看来是被人救下了。自己落水之后游得并不远,应该还是在新安城里,那这里对自己来,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只希望之前醒来时迷糊之中不要出什么让人怀疑的话才好。 起身打量四周,屋子里的装饰并不奢华甚至是有些简陋的。她记性极佳,几乎过目不忘,虽然不过迷糊之中扫过几眼,也能肯定那船并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想来当时救了自己的并不是一般百姓。这屋子里的装饰如此,应该只是一般奴婢所居住的房间。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各种猜想,来人也很快就证明了她的想法。 “娘子,你醒了,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来人是个清秀的做婢女打扮的女子,司马君壁警惕的打量对方一眼,又在对方没有注意之前垂下眼帘,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被换成一身干净却也朴素的襦裙。 “是你,救了我?” “救了娘子的是我们五郎君。”来人喋喋道,“今日五郎君出门游湖之后就救了娘子回来,只是听一回来郎君就去四娘子那边了,所以蓉柳阿姊让婢子先照顾娘子,先前奴看娘子浑身湿透,擅自替娘子换上奴的衣裙,冒犯之处还请娘子不要见怪。” “不防。“司马君壁顿了顿,又道,“多谢你家郎君救了我,也多谢你的衣裙。” “娘子唤婢子蓉碧就好。”蓉碧道,“蓉柳阿姊郎君暂时不方便过来,敢问娘子贵姓尊名,五郎君还问清娘子家在何处,便让人送娘子归家去。” 司马千阳道:“敢问贵府何地?” 蓉碧把端进来的茶水为司马君壁奉上,闻言回道: “这里是新安殷家。” 原来是到那个人家里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只不知这救了自己的五郎君是何等人物。 “娘子?”蓉碧见她不话,以为还有什么顾忌,就道,“娘子放心,我们五郎君虽然年少,但是既了会送娘子归家去,定不会食言的。” “不,多谢!”司马君壁摇了摇头,只是怔怔的不知看向何处。 容碧以为她为难,又道:“娘子若是无处可去,就留在这里吧,虽然是作为奴婢,但五郎君心底好,总不会受磨难的。” 奴婢吗?被人从水中救起,却非重生,而是直接从公主变成了奴婢,司马君璧忍不住苦笑,低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抬头见容碧还等着自己的回答,想了想便道,“你便叫我水奴罢。” “水奴?”蓉碧道,“那水奴娘子你可记得家在何处?” 水奴摇了摇头,复有皱了眉头缓缓道,“我本是建康人,和老父相依为命,谁知祸从降,得罪了当地权贵逃到新安,那人追到这里,老父为救我送命,慌乱之中我也掉落湖里。” 蓉碧见她虽淡然镇定,眉间楚楚的样子却实在让人生怜,又见她虽不过豆蔻之年岁,却生的貌美非常,大概那降之祸便是从这幅样貌上来,心生同情之下更是信了几分。 “这样啊,那看来水奴娘子是无家可归了,只是五郎君现在不便,待容柳阿姊回来,婢子便告知她你的情况,再做定夺好了。” “多谢,蓉碧你唤我水奴就好!” 司园是殷家众多院子中的其中一座,不大却也绝对不,虽不是最为富丽的,但是假山曲流、亭台楼榭一样不少,且都精致素雅,舒适宜人,众多家僮来去有序,颇为宁静。 殷暖的身影走进院子,紧咬着的下唇带了些委屈的神色,不过在走进屋子看见自己母亲满含担忧和心疼的眼神时,脸上委屈的神色褪去,微抬起唇角带出些温柔,只剩眉间一丝隐匿不去的疲累。 “阿母,儿让你担忧了!” “无妨。”谢氏松了口气,招呼他坐下之后唤来婢女为他简单的梳洗,又命人送上茶点,才又道,“救人的事我并不是反对,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能救得几回?” 殷暖还带着些稚气的嗓音柔柔道:“儿并不是执意救得所有,只是遇上了,便也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况且阿婴当时也在,阿母你也知道,他心有慈悲,见不得这些。” “那孩子这般年纪便有这个心性,也不知是福是祸。”谢氏叹了口气,道,“你此去殷萝可有给你气受?” “不曾。”殷暖道,“之所以耽搁了时间,是因为在回来的路上被阿父唤去,言为阿婴请了新的教授武艺的西宾,是个出名的大家,让我今后和阿婴一起学艺。” 谢氏犹担忧道:“可是你意不在此!” 殷暖道:“儿去时,阿父方用了五石散,正与人清谈,儿不便拒绝。不过儿认为虽在武技方面不得阿婴那般的成就,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他得简单,谢氏却知那殷萝绝不是善罢甘休的脾性,但是见他无恙,也就罢了。 “吾听被抛下湖的婢女已死,你救活的是一陌生的娘子?” “是的。”殷暖道,“儿已命人问她家住何处,以便让人送她归家去。” 过了两日,水奴依然没看见那所谓的五郎君,也不见蓉碧的一直对她颇有照顾的容柳阿姊。水奴问起这些时日外面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蓉碧只当她是担心在建康惹下的仇家会追来,便让她放心,这里是殷家,除了那皇宫里面的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人敢进来搜查的。 水奴自然知道殷家的实力,听蓉碧这样也就想到李陵容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搜寻,不定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早就当她尸沉湖底了。 因为之前落水染了风寒,所以水奴这两都在屋子里养病没怎么出过门,不过殷家应该是不会养个万事不做的家僮的,看来想要暂时留在殷家还是得先见见蓉碧口中的那个容柳才好。 “水奴。”蓉碧推门进来,把手上的东西一一放下,“你今日觉得身体怎么样?” “已经大好。”水奴见她堆放在桌上的东西不仅有汤药,还有一套崭新的衣裙和一些清淡的吃食,不由有些疑惑,“这是?” “这是容柳阿姊吩咐的。”蓉碧道,“你身体才好,容柳阿姊吃清淡些会好点,衣物也是容柳阿姊让人准备的,总不好让你总穿我的衣物。” 水奴有些意外,不曾想那名唤容柳的对这些事尽然如此上心。 “多谢她记挂!可否劳烦蓉碧你带我前去当面感谢一番?” “当然可以的,其实容柳阿姊对人一直都是这样好的,不过水奴你身体确定没事了吗?” “确实已无大碍。” 水奴在这两日里已经听蓉碧把自己被救那的过程了个大概,原来竟有着这样的缘由。虽婢仆地位低下,然命贱如此还是难以置信,便是之前在宫里时,这样随意轻贱人命的事自己也是阻止的。 色已晚,两人趁着月色走到一个荒僻的地方,蓉碧脚步减缓,似是对即将要去的地点有些抵触,她低声告诉水奴,这里是埋葬殷家奴婢死亡之后没有家人收敛的尸身的地方,而容柳之前便是受殷暖所命去处理那婢女的后事。 水奴之前曾听容碧过自己是被人贩卖至此的,家乡父母一概不知,见她如此排斥这个地方,应该也是担忧自己将来归处。而那死去的婢女也间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也起了几分去祭奠的心思。 虽是处理后事,水奴和蓉碧到时,也只模糊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在一崭新的坟茔前焚香祭奠。因为月色较暗的关系,看不见香烛是怎样一点点燃尽,只见一点火星在满目的漆黑寂静里一闪一闪,就算是祭奠了那个婢女的平生。 “蓉碧,你怎么过来了?”容柳听见身后脚步声,回转身见是她们便问道。 两人走近,蓉碧道:“水奴想要过来,我也担忧容柳阿姊你一个人便想来陪陪你。” 月色下,可以隐约看清这容柳是个美丽的女子,一双桃花眼倒映着月色更增添几分颜色。 水奴打量着眼前的坟茔,问容柳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祭奠吗?听我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荣幸被五郎君救下的。” 之前水奴刚被送来时容柳也曾见过,不过那时她形容狼狈,并无多少感觉,现在被她这般清清冷冷的一句提问,虽然不过是个不及自己肩头的娘子,倒有些惊讶她的气势。 “当然可以。”容柳递给她三柱香,等她祭奠过后把香插好又递给她一些纸钱。 水奴刚接过纸钱,忽然听见树丛后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第四章 落水 第四章落水 三人惊讶回头,只见来人是个比水奴还要矮上一些的孩子,步履沉稳目不转睛,手上好像还抱着什么。 “七郎君?”容柳惊讶的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三娘若是知道,只怕不好。” 殷婴只看着坟茔道:“吾今日过来此处阿母并不知晓。” 然后再不管三人,竟盘腿在坟茔前坐下,打开手上的书册,就着月光低声念诵起来。 水奴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的竟是一本佛经。容柳是听过一些关于这位七郎君的传闻的,只是不曾想他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婢女特意过来诵念经文。 过得一会,三人见他站起来,方才敢发出声音,容柳忙上前替他把裙裤上的尘土轻轻拍去,殷婴道过谢意,而后又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 水奴有些惊讶,“这位七郎君是来超度的?” “应该是的吧,这倒也像七郎君会做的事情。”容柳低声回道,“在殷家,最不轻贱奴婢性命的,除了五郎君就是这位七郎君了,虽然年纪,性格却老成刻板,不过听是位有佛心的人,今日看来,传言应是真的。” 三人回去的路上,水奴向容柳之前的照应表示感激,容柳回道: “水奴你不必客气,身为奴婢,求生本就艰难,更应该珍惜的不是吗?况且我已经听容碧了你的事,你这般年纪造此劫难,也是令人同情。” 水奴倒是有些意外,难为这家僮之中倒有如此善心之人,想那皇宫内院里,无论身份高低,哪个不是心怀叵测,虎视眈眈? “水奴?”容柳见她沉默,又道,“你既然无处可去,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水奴道:“既被殷家所救,也算是有缘,水奴可否留在殷家为奴作婢?也算是报答五郎君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是否会让容柳阿姊为难?” “这倒是没什么。”容柳道,“不过婢子还要报给司园管事的知道才行。” 水奴话少,道谢之后便再不多言。 翌日,水奴被安排做一个粗使丫头,暂且跟在容柳身边熟悉殷家规矩,便连住处也搬到容柳旁边的一间较为简陋的屋子。 在殷家,或者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大家里,奴婢的身份地位都极其低贱,更甚者甚至与牲畜无二。像是之前四娘子殷萝那般凶悍杀婢妾的行为亦是常见。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 一直贵居九之上的人,一遭被拉下神坛,便是水奴拥九窍玲珑之心,也难在朝夕之间便能适应这人下人的生活,况且她生性高傲,虽然极力收敛,但还是惹了好些麻烦,多亏容柳多次提点,才算是有惊无险。 殷家等级森严,水奴一直没有出府的机会。当然,现在不知新安王府的情况,她也不敢贸贸然出府自投罗网,更遑论在李陵容的眼皮子底下回到建康。 这日,水奴刚在厨房清扫结束,回到自己住的屋子还没能喘口气,便见容柳心翼翼的托着一些衣物进来。 “容柳阿姊,这是?” “这是二郎君熏过香的衣物?”容柳双眼一直放在怀中的衣物上,笑得耀眼灿烂,“我现在有些事走不开,劳烦你帮我送过去。” “好的。”虽然有些不解为何二郎君的衣物会出现在司园,不过也没打算寻问。 “等一下。”水奴接过衣物正要出门时,容柳又叫住她。 “还有事?” 容柳迟疑了一下,有些扭捏的解释道:“奴昨日去找二郎君院子里的元华娘子讨教针线,正碰巧她们负责给二郎君衣物熏香的娘子有急事归家去了,奴就擅自代劳了。” “哦。”水奴不是很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似也觉得自己解释得过了,容柳有些欲盖弥彰的叮嘱道: “水奴你不熟悉这府里的世故人情,把衣物交给院门处的婢女就可以了。” 水奴托着衣物出了门,往殷家二郎君殷照的院子走去。虽然殷家主人水奴一个也没见过,不过这些院子的位置容柳特意让人带她走过。 殷照的院子外有一个种满荷花的湖,湖上有一凉亭,相比其它绕湖半圈的路,从凉亭走过自然是要近些。 只是今日亭上好像挺热闹的,亭中似有几人正在着什么,旁边围着十几个婢女,虽然都只是规矩的站立在一边,不过偶尔低声私语,倒像是在瞧着什么热闹。 水奴正打算绕路离开,忽然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也让她留住了脚步。 “阿兄。”殷暖站在凉亭外的石桥上,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清秀的脸色带了些无奈的神色,“仆曾过仆不喜清谈。” 殷照闻言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剃得干净的脸面敷了薄粉之后更带了些阴柔的俊美,“阿暖,阿父曾你才气之高,同龄之中难有敌手,怎么?今日竟看不起阿兄,不肯赏脸一谈?” 边边拿起手边的鲜果剥皮之后递给旁边的女子,“六娘你也尝尝,这果子味道还不错。对了,阿暖,难得六娘今日也在,让她也一睹你的大才如何?” 殷暖并不为所动,“仆过不喜,也未打算与人清谈。” “妾身看来,不是不喜,是根本不能吧?”坐在殷照旁边的女子,殷家郎主的六妾元氏笑着接过殷照递来的果子,有些讥讽的道。 “阿暖,可是真的?”殷照故作惊讶,“真是如六娘所,以你的才学,竟连最是简单的清谈亦是不会?若真如此,我可不放心让阿弟整日跟着你了。” 对二人明显的刁难,殷暖俊秀的眉头皱了皱,而后无所谓的道:“阿兄既然这样认为,仆便是不擅长罢。至于阿婴爱跟着谁,自是他的自愿,仆奈何不得。阿兄若无他事,仆便先回去了。” “殷暖。”殷照恼怒道,“你这是敷衍我?” 水奴看到这里,已知这番闹剧的前因,若有所思的打量那站在亭外的郎君一眼,而后垂眼打算离开。 “慢着。”忽然一道女声响起,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从元氏身上转到水奴身上,只听元氏厉声道,“那边那个婢女,过来。” 水奴愣了愣,见对方明显针对自己,只得托着衣物走上前,正好站在殷暖左下方处。僵硬了一瞬,方托着衣物行了一礼道: “婢子见过六娘,见过二郎君、五郎君,不知道六娘唤住婢子有何吩咐?” “哼。”钱氏冷哼道,“来去无礼,你这婢子胆子倒是不,若非我唤住,便是想堂而皇之的离去了?” 水奴道:“六娘见谅,非是婢子无礼,只是为二郎君送衣物来,不好再次耽搁……” 话音未落,一只茶杯已经水奴的方向飞过来,只听元氏冷声道: “这衣物也是你这个婢女够资格碰的?” 水奴来不及多想,慌乱之中往旁边躲让,却不想“扑通”一声,这一下竟然把站在右前方不远处的殷家五郎君殷暖撞进湖里。 “啊!”场面顿时慌乱起来,只听跟着殷暖的婢女惊呼道,“救命啊,五郎君不会水的。” 那婢女正惊慌失措间,手里忽然被塞入几件熏香的衣物,那边又是“扑通”一声,刚才撞了人的水奴已经跟着跳进了湖里。 第五章 结缘 第五章结缘 水面上的两个人影挣扎了几下竟渐渐沉进水里,亭子上惊慌马乱的一片呼救声,便是连平日里一向自命风流的殷照也不由得变了脸色。然而在场所有家僮都是婢女,竟无一人会水。 水奴原本水性极好,救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不曾想殷暖没有防备的被撞下水,慌乱之中竟被莲茎拌住,水奴好不容易替他扯开,正拖着人往岸上游。然而殷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刚在水里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的抱紧托住自己的人。 水奴手脚被缠住游动得很是废力,待她终于游到岸边,又在岸边众人的帮助下把殷暖送回岸上后,精疲力尽之下又缓缓沉入水里。 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袭来,水奴不由有些讽刺的想,果真是命该如此,再如何,也逃不脱的。在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忽然听见岸上有人激烈的咳嗽声,而后有着熟悉的、嘶哑而又带着稚气的嗓音急道: “我没事,快下水救人!” 大脑里忽然清明一片,原来自己上一次落水之后,见到的和听到的那个稚嫩却又无比温柔的嗓音和面容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水奴有些放心的想,看来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至少,可以不用那么绝望。 夏的大雨总是来的迅猛去的突然,上一刻还是毒日当空,忽而一阵风带了云层过来,轰轰隆隆的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而后不过是转瞬之间,雨收云散,若非满地残花狼藉,几乎要让人怀疑那铺盖地的大雨可曾来过。 殷暖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才睁开眼,就看见谢氏两眼通红坐在自己身边。再远一点的地方,两个婢女正安静的摇着扇子,是以这盛夏的屋子里竟一点不觉闷热。 “阿母。”殷暖坐起身来,柔声对自己母亲道,“儿又让你担忧了!” 谢氏闻言,方才止住的泪又落下来。先前殷暖浑身**的让人抬进来时,她吓得三魂去了两魄,还好大夫并无大碍,只需休养一下就好。知道殷暖懂事,自己这般反会让他心急,谢氏便又忍住眼泪。 先接过婢女端来的热汤,一口一口喂殷暖吃下,“没事就好,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吧!” 殷暖乖顺的喝下,忽而想起之前那个婢女,忙又问道:“阿母,你可知先前救我的那个婢女现在怎么样了?” 谢氏注意都在殷暖身上,并不曾注意他的“救”意味着什么,“容柳才刚来禀过,已经醒过来了。” 殷暖闻言放下心来。谢氏把汤碗放下,拿起婢女递过来的巾帕为他檫了檫唇角,终于还是皱眉道: “阿暖,让人把那婢女送出府吧!既然人是你救的,或卖或安置在其他地方但凭你的意思。” “为什么?”殷暖不解道,“阿母,她才刚救过我不是吗?” 谢氏闻言,有些激动的道:“当初若不是你救了这个女子,便不会被殷萝刁难;今日若不是她撞了你,你便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不是这样的。”殷暖忙摇头,“其实一开始就是她救了我。” 见自己母亲惊讶之余显是不信,殷暖又认真道:“想来儿落水的过程阿母已经知晓,只是阿母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六娘扔过来的杯子,一开始就是儿的方向。” 突然间闻知这样的真相,谢氏愣怔了一瞬,忽然急急的打量殷暖,“你可有受伤,元氏她竟敢如此?” 殷暖摇摇头,安抚谢氏道:“没有,被那个婢女撞开了,虽然落水,也很快被她救上来了。“ 谢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果真是那个名叫水奴的婢女救了你?” “恩。”殷暖笑道,“所以阿母,儿之前救了人,果然结下善缘了不是吗?” 况且若非如此,殷暖有些无奈的想,只怕自己还一时难以从殷照那里脱身。 因为会水的奴仆赶来救人的时间晚了些,水奴被救上岸时,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直到看见殷暖虽然脸色苍白,但好好的被众奴婢扶坐着时,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之下,直接昏倒在地上。 直到午夜子时,水奴方才从各种缭乱的噩梦中彻底的清醒。月光透过窗格子洒在地上,蝉鸣蛙声此起彼伏,使得这闷热的夜里喧闹不已。 水奴坐起身,额头上的汗水滚落下来挂在睫毛上,摇曳一番之后,终于还是滴到眼睛里,从脸上滚落。胡乱用袖口擦了一擦之后掀开被子,水奴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了厚厚的两床棉被。而不远处,容柳单薄纤长的身影伏在木桌上睡得正熟。 心下了然,想来应该是自己落水之后发了高热,所以容柳才会给自己盖了冬的厚棉被,甚至担心自己晚间出了什么状况,竟一直在屋子里守着。不由一阵感动,不曾想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地方,竟还会有人这样真心的对待自己。 轻轻下床来,水奴拿起一边的襦衫心盖在容柳身上,而后又拿起一件自己穿上,才推开门,缓步走到院子,绕过一丛一丛的花木,才在院子中央的凉亭里坐下。 之前在屋里所见的景色没了那层隔挡,完整的呈现在眼前。月光亮得安静,蝉声蛙声虽然声声入耳,却没了方才在屋子听见时的那般喧闹。此时夜深人静,又兼家僮住处偏远,是以一点人声也不见,仿佛大地大,突然间只剩下自己一人似的。 水奴忽然想起从前,自己因想念明照得紧,好不容易让父皇答应自己,再一次离开健康来到新安。待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到达新安王府时已接近亥时。明照看见自己,兴奋的睡不着觉,半夜里爬起来让自己陪他看月亮。也是这样的夜晚,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形,那个时候的喧嚣吵闹灯火辉煌比起现在,竟让人有一种隔世为人、物是人非的凄凉。 起身走到空地上,仰头看着悬挂在九之上的明月,水奴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突然离开,明照怎么样了?那李陵容这般紧张他,想来明照是不会受苦的。而在深宫里的父皇,自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叮嘱着,那些个妃嫔媵嫱,定没有人敢冒大不韪劝他少服食丹药。 转念又想起自己现在如此处境,不由更加黯然,也曾想过殷家那个和自己有着关系的人,只是自己早记不清对方模样,不过能出入王府甚至是皇宫的世家子弟,在殷家又能有几人,只是猜出又如何?没有凭证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徒添烦恼而已。 容柳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有些讶然的看着月色里的水奴,那单薄的身躯虽然还是和白日里看见的一样纤细瘦,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容柳心里只觉得有一种不出的惊讶和敬畏,就好像白日里的那个水奴是被她刻意隐藏之后的形象,现在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水奴一般。 容柳直觉,这样的水奴,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她甚至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个低声下气的奴婢,而应该和殷家四娘子一般……不,便是四娘子殷萝也比不上。 “比不上什么呢?”容柳有些疑惑,不自觉的出了声音。 “容柳阿姊?”水奴听见声音回过头,见是容柳,便起身向她的方向走来。 容柳收敛起思绪,问道,“水奴,你伤寒还没完全好,怎么出门了?” 水奴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又麻烦容柳阿姊你照顾我,水奴实在惭愧不已。” “不用这么客气,谁还能管着自己不能生病不成?”容柳见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了许多,也放心了,只是还是确认她回到床上躺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翌日傍晚,水奴好不容易才做完自己分配到的任务,便又回到自己的屋子,找到之前跟容柳借来的针线,来到窗边坐下之后,迎着亮光,左手拿着针线一个个挑破右手掌心的血泊。 忽而门“吱呀”一声,容柳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水奴,今我出门的时候看见有很多人来去匆匆,听是寻找一个出逃的女郎。” “嘶!”水奴一惊之下,针尖不心刺进了手心里,血珠子很块冒了出来,她却顾不得疼痛,只问容柳道: “你什么?” 第六章 选择 第六章选择 容柳又开口道:“今我出门的时候看见很多人来势汹汹的,打听之下竟然是在寻找一个女郎。” 容柳之前也曾听容碧过水奴的遭遇的,到这里见她脸色有些泛白,知道水奴是误会了,忙又解释道,“水奴你放心吧!我已经打听过了,是南街一家青楼里一位新来的娘子逃了,所以才兴师动众的寻找呢?” 水奴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容柳阿姊!”心里的大石却依旧高悬。 早就应该猜到的,李陵容生性多疑,不见自己的尸首,怕是不能高枕无忧。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所以才会扯了这样一个幌子,按她谨慎的个性,应该不止是表面上的寻找,暗地里怕是已经掘地三尺了。 “不过我看了那个画像,总觉得有些眼熟似的。”容柳想了想,忽然又道。 “是吗?”水奴淡淡道,“可是容柳阿姊曾经见过的人?” 她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李陵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张贴自己的画像,便是遮遮掩掩的三分相像也因为自己如今的落魄装扮最多只能剩下一分。 低头打量着自己疮痍凄惨的双手,水奴叹了口气,李陵容追查得如此严密,自己回宫之日更是显得遥遥无期。 容柳摇摇头否认自己记忆中曾出现过画像上的女子,见水奴低头发呆,顺着她的视线才注意到她正在流血的双手。 “怎么流血了?”容柳急忙抬起她的手,打量之后叹气道,“从没有见过连血泡都不会挑的人,水奴你以前真的做过这些粗活吗?还是他们安排你去做什么重活了?” 水奴只是摇摇头,咬紧牙关任由容柳重新打理自己的双手。 第二日水奴照旧色才刚透亮就起床,简单打理好自己便打算去厨房。谁知才打开门就看见容柳站在门外正打算敲门。 “容柳阿姊?” “水奴。”容柳放下手,道,“我昨晚已经去拜托过厨娘,你手上有伤,今日就先别去厨房做那些重活了。” “这样好吗?几个血泡而已。” 容柳见她皱了眉头,白皙的脸蛋上一脸的不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本来只是几个血泡的,可是被你那么一弄就变成重伤了,现在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要疼上好些日子。” 水奴点头表示明白,“多谢容柳阿姊!” 奴婢家僮也分三六九等,容柳因年纪较大些,做事又伶俐踏实,很得谢氏信任,所以在司园的奴仆之间也算是比较能得上话的,水奴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便也不再反驳。 “不过也不能让你闲着!”容柳又道,“但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之前听你起过不擅长纺织,做婢女的若是连这个都不会可是不行的,今日我就先带你去织房熟悉一下。” 水奴自然知道殷家不养闲人,容柳的安排和这些时日的遭遇相比果然已经算是修养了。 在去织房的路上会经过一座阁楼,虽不是很宏大,但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楼中有匾,上书“树砚阁”,精制而不显张扬,那是殷暖的住处。几个婢女端着热水或者巾帕进进出出,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起床梳洗了。 两人正待走过,忽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娘子从里面走出来,待看见两人时笑道: “容柳阿姊,这位没见过的阿姊就是那个叫水奴的吧?五郎君正让婢子去唤她过来呢?” 容柳道:“阿元,五郎君可有是什么事吗?” “五郎君没。”阿元道,“不过想来是咱们园子里新进了人,总要叮嘱一下规矩的。” 容柳便回头对水奴道:“那你先进去,若是五郎君没有其他的吩咐,你再到织房找我就行了。” 水奴点头道谢之后跟着阿元走进树砚阁,这个地方她是第一次进来,殷家等级森严,能出入几位娘子郎君住处的奴仆都是有一定的等级的,水奴之前一直在厨房洗衣房之类的地方做些粗活,殷暖的住处她是没资格出入的。 阿元把水奴带到前厅之后就退下了。水奴在原地顿了顿,才绕过屏风,见殷暖正坐在桌前用早点,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殷暖见她进来,先是对她笑了笑,而后放下筷子,接过婢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唇角,又让旁边伺候的几人退下,方才又回头对水奴道: “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水奴闻言惊讶的看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扶上自己额头。 “你自己竟不知道?”殷暖见她如此反应,眼里满是惊奇。 水奴摇了摇头,或许是身体上痛的地方太多,她都忘记一一去查看感受了。 “诺,这里。”殷暖走上前,食指按在她额头上的某一处地方,“都还是淤青的,你自己竟没感觉吗?” 被他的手指按了按,水奴才察觉到丝丝刺痛,忙退后两步,低声道: “既然不痛,想来是无大碍的,多谢五郎君关心!” 殷暖见她如此,便收回手道:“应该是那六娘摔杯子擦伤的,不然就是在湖里的时候不心撞着了。” 水奴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心急之下,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撞着了额头。 “婢子那时情急之下误伤了五郎君,请五郎君见谅!” “无妨。”殷暖摇头道,“吾知道你知道你那时是不得已,来吾还应该感激你才对。” “五郎君言重了!”水奴不奇怪殷暖会看出来,只是有些惊讶他就这样出来。 殷暖又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大,竟然能下水救吾?你会水?” “是。” 殷暖恍然道:“想来应该还是很厉害的,也难怪当初在梭漾湖你能支撑那么长时间直到被救上来,明明之前吾并未见人落水的。” 水奴闻言,忙又行礼道:“五郎君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婢子定当竭尽所能报答。” 见她如此郑重的道谢,殷暖有些不自在的赧然道:“你不必如此,吾起这个并不是挟恩求报的。” “婢子知道五郎君大义,只是救命的恩德,自当结草衔环才能相报的。”顿了顿水奴又道,“不知今日五郎君唤婢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并没有什么事。”殷暖摇头道,“只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水奴怔了一瞬,低声道:“五郎君请问,婢子定当知无不言。” “水奴不必如此紧张。”殷暖道,“吾只是问问,那日你被救之时,身上所着的衣物还要否?” 水奴闻言愣了一下,不知殷暖忽然问起这话作何解,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还她衣物,容柳容碧都可代劳,大可不必如此刻意问起。 殷暖见她不言,又道:“那日你被救之后,吾便一直有事耽搁着没去探望,后来你的衣物被其他婢女送去洗净,大概是那些婢女见衣料不俗,便和阿母的衣物一起送过来了。” 水奴不知道他的“衣料不俗”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当日也曾问过容碧自己的衣物去向,得知是被送去清洗之后又去洗衣的地方寻过却没找到,不曾想竟是被送到殷暖这里来了。 只听殷暖又道:“若是你确定拿回自己的衣物,吾会安排人护送你安全的归家去。不过因为你这些时日一直留在殷家为婢女,又告知了容碧她们那样的身世,吾不确定你的想法,也不便擅自安排。” 听到这里,水奴算是彻底明白了殷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选择了:是离开做回自己还是留在殷家为奴为婢? 殷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有疑惑是肯定的,不过就算质疑自己的身份,还是答应护送自己回去。水奴有些惊讶,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岁数的孩子,竟然有这份宽容大度。 不过现在,依李陵容多疑的脾性,怎么可能只是在外面打着幌子找找而已,回建康的路上是龙潭虎穴亦不为过。自己此去,不过是前几日的情景重演一遍而已,不定还会连累了别人。毕竟殷家再如何有势,和新安王府李陵容刻意训练的杀手还是不能比的。 水奴双手握得死紧,便是先前才挑破的手心里又流血了也没在意,半响终于缓缓开口。 第七章 宫令 第七章宫令 水奴道:“五郎君,婢子那日落水之时,心慌意乱之下已不记得身上穿的衣物是何样式,所以衣物如何,烦劳五郎君随意处置便是。” 只是,水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想起阿母所赐予的那个物件,有些遗憾而已。 “这样。”殷暖点头道,“吾明白了,对了,你且等一下。” 殷暖着去到里间,不一会儿拿着一只步摇出来,漆黑的簪身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木,远远的就闻见一丝沁人的香味,簪头是一枚铜钱大、墨绿色之间似又缠绕着丝丝晶莹的碧玉,坠着一条纤尘不染的白色流苏,煞是好看。 一直低垂着的眼睑忽然抬起,猛然间倒影在一双湿润的瞳孔里的殷暖亦怔愣了一下,待看见水奴有些惊喜的神情时,殷暖忍不住笑道:“吾就想着应该是你很重要的。” 水奴忍不住想伸手去接,又想起自己刚才的选择,便有些犹豫的缩回了手。 殷暖拉起她的手,把步摇放进她的手里,“这个和什么都不相关,水奴你且心收好便是。” 待看见她手心的伤时,惊讶道:“这是怎么……” 水奴只是匆忙收回手,心的握紧手里的步摇,恭恭敬敬的对殷暖行礼道: “五郎君大恩,婢子水奴没齿难忘。” 殷暖有些无奈,“吾都了并不是挟恩求报的。” 水奴告退,才到门外,就听殷暖道:“水奴,吾和管事的一声,你之后就到树砚阁来做事吧!” 抬头打量着窗外的院子,又道,“每日就打扫这个院子里的落叶好了。” 水奴打量着没几张树叶的院子,点头应了一声“是”,并无任何过于欣喜的神色,低头告退之后转身离去。 于她而言,奴婢等级再高,终也不过只是奴婢而已。 之后去织房找到容柳,容柳知道她终于不用再做粗活,自是高兴的很。 夏季本就是生意葱茏的时节,落叶不见多少,大瓣的落花倒是偶尔顺着风摇曳落下。水奴尽职得很,有叶子就扫叶子,没叶子就扫落花,最后连肉眼可见的灰尘都扫得干干净净,总之一下来就看见她走来走去,不见休息半刻。 她身材单薄修长,手里握着比她还高些的扫帚,长裙及脚踝处,头发虽然也和其他的婢女一样梳了简单的双丫髻,但是因为过长就留了些垂在背后,随着她走来走去的动作很是好看。 殷暖偶然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这样的情形颇觉有趣,见其他婢女善意的上前亲近,水奴也只是点头致意,偶尔不得已才开口回答几句,心里又不由得感慨水奴果然太疏离了些。 谢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做婢女打扮的娘子站在**的太阳底下,手里握着扫帚抬头看着院子里的玉兰树,那认真的模样倒好似在等着树上掉下叶子给她打扫似的。 水奴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看见几个婢女簇拥着一位端庄貌美的妇人走进来,虽是第一次见,但是听见旁边婢女的称呼,便也知道这就是殷暖的阿母,大娘谢氏。便退到一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谢氏对她点了点头,便走进了树砚阁,水奴收回视线,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滴,有些僵硬的继续重复扫地的动作。 谢氏进了门,若有所思的回头打量着水奴的动作。殷暖见自己阿母走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书卷迎上去。 “阿母,气炎热,你怎么过来了?” 谢氏收回思绪,柔声道:“来看看你,也给你送些冰镇的果子来,去去暑气。” 这一水奴正在院子里打扫,太阳有些炙热,其他婢女奴仆找了空闲机会都到树荫处凉快去了,只有她好像没感觉似得,只是在汗滴划过脸颊时才抬起袖口擦了擦。有家僮上前好心告诉她五郎君脾性好,暂且休息也没事。水奴便摇摇头只自己不热。 树砚阁的院子大不大,也绝对不,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围着走上一圈也必须得停下喘上两口气。将近午时,水奴的打扫工作才将结束,正打算把拢成堆的残枝败叶挪出院子,就见在殷暖屋子里伺候的婢女穗映手里端着一个碗走过来,递给水奴道: “这是五郎君让送来的,水奴你先休息会儿再接着扫吧!” “多谢穗映阿姊!” 水奴本想先扫完再,无奈殷暖特意让穗映送了来接过,不好推却只得伸手接过,丝丝冰凉入手,却原来是放井里冰过的梅汁。下意识的看向殷暖的方向,正见二楼玉兰花树半遮掩着的窗边,殷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水奴默默收回视线,心把扫帚放好,穗映又提议道: “趁着现在喝梅汁的时间,咱们且去那边树荫下坐坐!” 水奴无奈,只好跟着她过去坐下。 穗映见她额头上犹自滴落汗珠,不由道: “水奴,五郎君在对待奴婢方面并不严厉的,不管是炎热的夏季还是寒冷的冬,除了每日必须喂养猪羊牛马的奴仆,其他人都可以偶尔歇息的。” 水奴饮了一口手里的梅汁,把碗放在石桌上,低声道: “多谢穗映阿姊提醒,只是婢子蒙五郎君所救,每日里只是扫扫院子本就有愧,不敢松懈丝毫。” “你可真够老实的。”穗映笑了笑,拿起自己巾帕替她擦额头的汗。她虽然只比水奴年长两岁,确是殷暖屋子里伺候的婢女中最年长的,做事沉稳心细。和容柳一内一外的照顾殷暖起居,很得谢氏信任。 对她的亲近有些别扭,水奴不动声色的躲开穗映的动作。 穗映收回帕子道:“申时左右五郎君要出门,我有事走不开身,现在正是蚕忙时节,其他屋里伺候的婢女又被织房临时换去了一些,只有阿元和几个奴仆陪着也让人不放心。水奴你做事最是踏实最是让人省心的,你能跟着五郎君出门一趟吗?” 水奴一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不曾想自己等了这么多的机会就这么轻易的送上门来。平日里虽然能偶尔听容柳起外面的情况,终归还是自己能出门见闻一番也好判断。 几乎想也不想,水奴便点头应承下来。 申时将过,太阳已经西斜,下午凉风徐徐吹过,此时出门不禁不热,还有些舒爽之意。 殷暖此次出门并无要事,不过闲来去书肆逛逛可有新进了什么好书,以及随便在街上走走而已。阿元性格活泼些,见殷暖身边有水奴跟着,便自顾东看西顾去了,几个奴仆跟在后面,不声不响的,偶尔不动声色的隔开推挤着殷暖的人群,却也不会让人侧目。 “水奴,之前可有逛过新安城吗?”殷暖见水奴偶尔抬头四顾,以为她是好奇,故而由此一问。 水奴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之前因为明照的缘故她虽然常在新安城,不过偶尔出门一次都是浩浩荡荡兴师动众的,后来就懒得出门了。 殷暖闻言,便起了为水奴讲解的心思,城里多楼阁之类的建筑,殷暖抬头欲言时才发现视线被一把油纸伞遮挡住。 “水奴。”殷暖道,“现在日头已经不那么毒辣,不撑伞也没关系的,何必累着。” “谢五郎君关心,婢子不累。”水奴撑着油纸伞的手不动分毫,由于两人年岁较,身量不过到常人肩膀处,水奴又刻意压低了油纸伞,是以很好的隔绝了周围的视线。 两人着着便走到城墙边较为空旷的地方,忽然一队官兵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隔开群众之后在一面张贴了一张画像,并有一人高声道: “百姓听令。” 话之人声如洪钟,气势如雷,声音传出老远,不过转瞬间百姓便纷纷聚拢而来。殷暖几人离那画像较近,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却不注意身边的水奴早已经苍白了脸色。 第八章 伺候 第八章伺候 那人见百姓大多已经聚拢而来,便继续道: “画中人乃是本朝东阳公主殿下。陛下有令,全国上下,发现公主殿下行踪而上报属实者,赐猪羊牛马各三千,升高门之族;发现公主殿下且安全护送公主回宫者,赐金银无数,封官大司马,升膏腴之族;谎报消息者,杖责六十;严重危害公主性命者,立斩无赦!” 此言一出,人群立即骚动,虽不敢在官兵面前大声喧哗,但是因那官兵所言内容实在震撼无比,除了偶尔几个声音是在讨论那九之上的公主为何突然失踪之外,更多的是被这无比丰厚的赏赐刺激了心智。 水奴双手止不住的颤栗着,思绪纷乱:她的父皇已经知道她失踪了吗?可曾伤心,身体是否无恙?这些日子的苦难终于到头了,终于能回宫了?待处置了李陵容,一定要把明照接回宫去,从此再不离开他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让她甚至开始头痛,脚步不由自主的上前,然而,话的官兵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她双脚钉在原地,犹如被一盆冰水浇下: “以上,如有消息者,报到新安王府!” 新安王府!李陵容!还是…逃不掉吗? “水奴?水奴?”殷暖见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忙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啊?”水奴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呆滞的问道,“五郎君唤奴婢何事?” “没事。”殷暖见她回神,松了口气,“你刚才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水奴双手死死握紧了伞柄,顿了顿道,“可能是气闷热,婢子有些恍惚而已。” “我知道。”阿元笑道,“水奴肯定是和我一样,被刚才听见的消息惊呆了,起来,公主殿下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着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默默的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婢子是和这些近在眼前的高官厚禄无缘了。” “回去吧!”殷暖见水奴已无大碍,也无心再做停留。府里不知道听见了这个消息没有,是不是已经翻地覆? “是。”水奴紧了紧双手,低低的应了一声。只是临行前,又死死的看了墙上的画像一眼。 那根本不是她,除了衣服装饰曾经属于她之外,没一处像她的地方。她是一国的公主,当今皇帝唯一的血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皇帝从来不曾让那些所谓的宫廷画师近过她的身侧。 回到殷府,才进了大门,就见穗映急匆匆的走过来,见到殷暖立刻缓了口气。 “五郎君,你总算回来了!” “穗映。”殷暖有些不解,“可是出什么事了?” 穗映道:“四娘子来了好久了,正在司园发脾气呢!” 殷暖道:“可有惊动了阿母?” “没有。”穗映叹气道,“四娘子再厉害也不敢闹到大娘那边去,不过五郎君你再不回来,树砚阁的动静也只怕是瞒不住大娘了。” 几人回到树砚阁,便看见原来较为清净的院子里此时闹哄哄的,院门处多了两个奴仆,走进前厅便看见殷萝在主位上坐着,旁边三四个婢女围着,颇有些宣兵夺主的感觉。 殷暖有些无奈,这个四阿姊总是这样,便是在殷府,也从不忘记这些排场。 “殷暖,你可算回来了。”殷萝一看见几人,立即冷了脸色,“家里面因为那所谓的公主殿下闹得翻地覆的,你倒是跑外面躲清静去了。” “四阿姊请慎言。”殷暖道,“不知道四阿姊今日来我院子可有什么要事?” “倒是没什么大事。”殷萝摇了两下手上的团扇,道,“之前游湖时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的院子里死了一个婢女,刚好,听你院子里好巧就多了一个婢女。我就想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你就把你多出来的这个婢女送我如何?” 她话音才落,殷暖眉头就皱了起来,自己这个阿姊是什么脾性最是清楚不过,能随便要了家僮性命的人,水奴在她手里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四阿姊。”殷暖摇头道,“水奴是我院子里的人,断没有随便送人的道理。” “你这种道理我可不明白。”殷萝冷哼道,“不过是个贱婢而已,卖了还不值几头猪牛的银钱。殷暖,今日我既然亲自过来了就一定要把那婢女带走的,你要是舍不得,我就只能让我阿母去找你阿母了,反正现在家里正乱着,阿父可没那个精神气为谁话。” 谢氏性格淡然,真要和殷家主母--殷萝阿母遇上,也只有忍让退避的可能。殷暖咬牙皱紧了眉头,还想些什么,可是他年龄尚,平日里又温和惯了,再如何生气也不比殷萝的盛气凌人。加上被她用母亲威胁着,更是一时无言。 水奴一直看着这个年岁比自己还些的郎君,见他满脸怒气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孩子,平日里再如何温柔懂事,在殷家这样的地方,要保护一个人还是太早了。 最终水奴还是跟着殷萝回到她住宣罗院。殷暖咬紧了下唇,欲言又止的看着淡定的向自己道别的水奴,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助的感觉,明明就只是他的院子里打扫落叶的一个婢女,没有多少交集的,可是却让他有一种眼睁睁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水奴!” “五郎君。”水奴回头笑了笑,对殷暖道,“这些时日,你对水奴的大恩,水奴记在心上。” 水奴平日比较寡言淡漠,这番忽然笑了一笑倒是让殷暖怔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院门处已经没了殷萝和水奴几人的身影。 出了树砚阁,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再走过一座假山,踏过一道石桥,便彻底的出了殷暖母子所住的司园。而后便看见四个壮妇并一乘软轿停在阶梯下等着,一个婢女心翼翼的上前扶着殷萝上了软轿,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宣罗院的方向走去。 期间没有一人开口,众人凝神屏气,生怕一不心错了一步。水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直到进了宣罗院,来到前厅,殷萝在主位上坐下,方才转向水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一个婢女忽然上前推了水奴一下,“还不见过四娘子?” 水奴低头上前,行礼道:“婢子水奴,见过四娘子。” 殷萝打量半响之后方才冷哼道:“殷暖倒真是好运,随便在水里捞捞就捞了个模样还不错的。” 听闻此言水奴心里便咯噔一下,之前就听容柳和容碧过这位四娘子的脾性,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能要来奴婢的命的。因此她此时这么可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心血来潮夸人几句而已。 果然,殷萝话才完,突然伸手接过一旁的婢女递来的鞭子,站起身便是一鞭子扫到水奴身上。 水奴猝不及防之下闷哼了一声,随即便紧紧的闭上嘴,也不问缘由,淡然接受的模样。 “你倒是挺识相的。”殷萝把玩着手里的鞭子,她比水奴也大不了多少,长相颇有些好看,只是此时满脸的狠厉之色,让人难生亲近之心,“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婢子不知。” “你自然不知。”殷萝又是一鞭子扫过去,水奴疼的脸色苍白,“殷暖从仗着有个厉害的舅处处与我做对,而你便是此次他与我做对的活生生的证明。” 是指殷暖救了她抛下水的婢女转而无意中救上自己来这件事吧?想起自己被救前因,水奴有些不好的感觉,此番自己是不会好过了。 殷萝似是恨极,“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扫在身上,水奴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直直的站住,脸上冒出冷汗来。 “这一鞭子是教你规矩,在殷家可从来没有站着被我惩罚的家僮。” 牙齿疼的打颤,水奴终于还是跪下身去,低声道: “婢子让四娘子不快,婢子认错!” 殷萝总算满意,扬鞭欲再打,想了想反手把鞭子甩给身后的婢女: “看你也是个识时务的,我也累了,今后你就留在我屋里伺候吧!这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你可要感恩才行。” “是。”水奴伏下身子,“婢子多谢四娘子恩宠。” 殷萝喜欢排场,便是在自己屋子里,半步之外都不能少了伺候的婢女,所以她用餐时,水奴布菜;她赏景时,水奴摇扇;晚间她沐浴更衣时,水奴上前伺候着。 手臂上的鞭伤浸入热水,尽管身子疼得微微颤栗着,手上却依旧轻柔的替殷萝清洗着长发。 之后殷萝入睡,命水奴站在卧床旁伺候。 夏夜蝉鸣喧嚣,不过殷萝院子里是没有的,因殷萝讨厌蝉鸣,每日都有专门的奴仆清除出现在院子里的夏蝉和鸣蛙。窗子关得严实,便连月光也透不进分毫。 墨一般的浓黑里,水奴终于咬紧了自己的下唇,任由额头上的冷汗留下。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她就不曾坐下歇息过片刻,甚至弯腰的动作都不曾有过。忽然安静下来之后才发现酸软的双腿、空乏的胃都让她觉得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而在冷汗里浸过的鞭伤更是疼得钻心。 头越来越晕眩,水奴抬手在手臂上的伤口处狠狠的掐了一把,锥心刺骨的痛终于又让她彻底的清醒。已经彻底适应了黑暗的水奴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忽然有些想不起来,记忆中是否真的出现过一个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那个享受无上尊荣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前生梦?亦或是,母后,这难道就是你对我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泛白时,水奴忽然被人轻推了一下。暗夜那人见她双眼晶亮的看着自己,竟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呼起来,而后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些恼怒的扯着水奴的手臂。 第九章 再伤 第九章再伤 不知道是否是故意,来人下了死劲的手刚好扯在水奴手上的手臂上,水奴却只是安静的任她扯着,双脚有些僵硬的跟着她来到外间。 “我来替换守夜,你去休息。”来人声着,有些不满的推了她一下,“还不快去,明日可要早些来伺候四娘子洗漱。” 水奴有些麻木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缓慢的挪动早已经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来人见她竟然连声道谢也没有,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走到殷萝卧床旁边的矮榻上躺下。 水奴掀开厚重的门帘,本来漆黑的视线忽然融入一片灰白,想来竟已经快到酉时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休息,只是下意识的走着,恍恍惚惚的将要走出宣罗院,脚在石阶前拌了一下,水奴才反应过来,知道再走下去会被巡夜的家僮看见,倒时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麻烦,便干脆在石阶上坐下,双手抱着自己膝盖,不出片刻,头便枕在膝盖上睡着了。 “水奴,水奴!” 忽然被轻轻摇醒,水奴睁开眼,有些惊讶的看见容柳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容柳阿姊?” 容柳点点头,惊讶的问道:“你怎睡在此处?” “没什么,容柳阿姊你怎会在此?”水奴打量周围,见色已经大亮,忙站起身来,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由轻“嘶”一声。 “怎么了?”容柳见她眉头都痛得皱起来了,忙上下打量着她,待看见她身上的伤时,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四娘子果真打你了?真是心狠!” 水奴忙拉下袖口挡住伤口,“你不必担忧,只是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容柳忽然拉着她走到一个较为隐蔽的树干后面,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不顾水奴的挣扎替她轻轻抹在手臂的伤口上,之后又把药膏放在她手里。 “药膏是五郎君昨日给我让我今日找机会给你的,他担心四娘子脾性不好,怕你受委屈,谁知道这么快你就用上了。你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现在我不方便替你擦药,等会儿你自己用上。”着有些庆幸的道,“还好我不放心早早就过来了。” 水奴有些感动,容柳帮了她实在太多,想道谢却不知道从何起。 容柳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打开油纸,竟然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看你这样肯定还没吃过东西,趁现在没人看见,快些吃了。” 水奴愣愣的接过,抬起头想些什么,终于还是低头口口的咬着包子。 容柳见她更加瘦的一张脸抬头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心疼不已,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大户人家的家僮都是人人自危,但容柳自被卖进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司园伺候,看惯了其他院里的奴婢水生火热的日子,容柳庆幸之余又学了几分谢氏母子的良善。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能帮的地方都会尽力去做。何况她自觉和水奴投缘,尽管是个话少又较为冷漠的孩子,浑身的倔强却总让人忍不住去心疼怜爱。 几下吃完容柳带来的包子,水奴抬头对容柳笑了笑,道: “容柳阿姊,你快些回去吧!也烦劳你替我谢过五郎君。” 容柳也知道自己再留下去若是被四娘子的人看见只会更加麻烦,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水奴几句。 水奴回到院子,见色还早,只零星几个奴仆走动,便悄悄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在身子自己够得着的地方都上了膏药,又到井旁打了水简单梳洗一下。 回到殷萝住处,只见五六个婢女端坐热水巾帕等物等候在殷萝卧房外,显然是殷萝快要起床了。 水奴忙走上前,排在末尾的一个端着热水的婢女正是昨晚替换水奴守夜的那个,看见水奴便低声呵斥了几句,而后突然把手上的热水递给她,“相信你也休息够了,正好也换我去休息一下。” 她毫无预兆的递过来,水奴慌乱间忙伸手去接,谁知因为不知殷萝何时醒过来,那热水都是准备的极烫的,水奴手上又没有像其他婢女一样垫着的帕子,一个不慎,那盆水直接翻在地上。 铜盆翻到在地上的声音极大,不仅所有的奴婢都看了过来,便连屋子里的人也惊动了。 递给水奴热水的婢女早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水奴道: “你这人怎么连盆热水也端不住?” “怎么回事?” 从殷萝的屋子里走出一个梳着双螺,穿着灰色襦裙的婢女,见门外一团乱,厉声喝问。 待看见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水奴时,回头对屋子里禀道: “四娘子,是昨日新来的水奴,把热水翻到地上了。” 水奴默默低头,心里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她不是不想辩解,只是看着周围虽然露出怜悯之色但是明显置身事外的众家僮,知道的越多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而已。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屋子里传来殷萝刻薄的嗓音,“难为我还大发慈悲让你在我屋子伺候,云秀,罚她在边上跪着,今日我要去找宋家阿姊,可不能在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 就这样,水奴还不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烫伤的双手,就被两个奴仆粗鲁的拖到一边,猛的一脚踢在腿弯。 “跪下!” 膝盖直接砸在地上,水奴痛得咬破了下唇,可是她不敢哼出一声,和昨日比起来,罚跪也许已经算是轻松的了。 这的时间过得很慢,太阳出来,从温热一直到炙热。前几日被捕捉干净的蝉鸣声又开始响起,此起彼伏,急促的叫声竟让人听出了几分撕心裂肺的味道。而后色忽然暗下来,铺盖地的点灯儿在头顶盘旋。 水奴双唇干裂,脸色发白,她抬起头看着无数飞来飞去的点灯儿,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那些疼痛,所以尽管头一阵阵的昏眩,双脚已经从刺痛到麻木,竟然也觉得还能忍受。 而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空中盘旋的无数点灯儿一下子消失不见踪迹,夏蝉也没了声响,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水奴在大雨里竟然产生出一种感激的心思,她仰起头,微张开双唇,吞咽着从而降的雨水。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酉时才慢慢停下来,院子里残花败叶一片狼藉,刚才因为所有人都去躲雨而空无一人的院子一下子又涌出来许多人,纷纷拿着扫帚等物打扫院子。 不用看水奴也知道,自己身上比地上好不了多少,有个人扫到水奴周围,忽然伸手下拿下了水奴头上的被雨砸下的枯枝。 “多谢!”水奴转向那人,嘶哑着嗓音了一句,殷农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又沉默的扫向其他地方,之后众人像是没有看见院子里还跪着一个人似的,沉默的打扫完,而后各司其职。 “阿暖。”谢氏看着心不在焉的殷暖,放下碗叹气道,“是我做的汤不好喝吗?” “嗯?”殷暖反应过来,忙低头喝了一口鲜鱼汤,“阿母亲手做的羹汤,最是美味的。” 谢氏温言道:“那为什么你很难下咽的样子?” “因为…” “听殷萝把那个叫水奴的婢女要过去了是吗?” “阿母?”殷暖抬头看向谢氏,不知道她忽然提起水奴是何意。不过想起容柳今早禀报的事情,又有些心疼无奈。 其他院里的他看不见的婢女也就罢了,只是水奴不但是殷萝直接从他这里要过去的,还是他从水里救上来的人。 “阿暖。”谢氏见自己的孩子无助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之后叹了口气,“我自知性格软弱,所以在这个家里一直不能很好的护你周全,也难得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从来不让我操心什么。只是你也得明白,有你舅常常关照着,在这个殷家,便是郎主,也不能真让我受了什么委屈。” “儿明白。”殷暖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大概前因后果母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之所以这样,也是想告诉自己,殷萝便是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有舅在,也不能真的危害到母亲,自己也没必要受她的威胁。 “阿暖。”谢氏又道,“我并不是要你现在就去做些什么,只是你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在一个地方,你舅却能护得你我周全?而你就在自己里的院子,却连一个婢女也留不下?” “阿母。”殷暖想了半刻,终于还是抬起头,点头道,“儿明白。” “我倒是希望你不明白。”谢氏又给他盛了些鱼汤,叹了口气道,“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这些勾心斗角的,不知道会开心许多,不过罢了,总是活下去强些!” 只是再怎样的聪明伶俐,也是个本性极善孩子,终究还是对这个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人世还抱着些无谓的希望。也是因此才会对那些虎豹财狼一般的兄弟姊妹一直忍让。 宣罗院,待殷萝回来的时已经是第二日巳时左右,而在这个之前,一直跪着不曾移动分毫的水奴终于陷入昏迷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第十章 让步 第十章让步 似乎自从来到殷家,沦落为婢之后,时间过得就特别漫长。明明不过只是从一个白昼到黑夜再到白昼的时间,水奴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不知道自己那忘川河对岸的母后可能看见自己?一点点陷入昏迷的时候,水奴想到:如果在黄泉路上遇见,母后能否原谅自己? 殷萝才进院门就看见几个奴婢正在围着什么,“怎么回事?” “四娘子。”众奴婢看见她进来,纷纷散了开去,有婢女道,“水奴晕倒了。” 殷萝走上前,果然看见水奴一脸灰白的晕倒在地上、 “还真是个娇生惯养的。”殷萝抬脚踢了一下,有些恼怒的道,“拖出去卖了,我可不希望我这里院子里头三两头的死人,让人认为我多残暴似的。” “可是现在…” “殷农。”殷萝翠眉倒竖,“你又想什么?” “奴不敢。”殷农垂下头,低声道,“奴只是想水奴现在还在昏迷,怕是卖不了好的银钱。” 殷萝冷哼道:“殷农你言下之意是我堂堂殷家嫡系的四娘子会缺这个贱婢换来的几个银钱?” “奴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快把人拖出去?留着碍眼不成?” 殷农身后的两个奴仆上前,一前一后拖起水奴就往外走去。水奴手指动了动,微不可见的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的垂下。 按殷萝的法虽然是立刻就把人卖了,但是拖着水奴出去的两个奴仆也知道,若是真的拖着一个半死的人去奴婢交易的地方,定是不会有人出钱买的,尽管殷萝不在意卖多少银钱,但若是没有带回和被买卖的奴婢等价的银钱,恐会落个私纵婢女的下场,到时候也难逃惩罚。 不过在殷家,因着这样的情况太过频繁,奴婢之间便有了这样一种约定俗成的做法: 把受伤严重的奴婢先送到府里负责奴婢买卖的管事处,管事根据受伤的严重程度估了价格之后付了银钱让那些奴仆先回来复命,之后让那些奴婢简单修养几,醒来之后再送出府进行贩卖,而管事的便从中赚取这些差价。 现在送水奴出去的两个奴仆自然也是行的这个法子,然而才出了宣罗院,远远的就看见几人迎面而来。看清来人之后,两人忙把水奴放在地上,低头行礼道: “奴见过五郎君、七郎君!” 殷暖视线扫过躺在地上的人,而后来没看见两人似的快步走过去。 “水奴?”殷暖蹲下身,心拨开水奴脸上的头发,而后皱紧了眉头转向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见殷暖脸上带了些怒意,两人战战兢兢的回道,“这是我们院子里的婢女,听名唤水奴的。” “我自然知道她叫什么!”殷暖有些不耐,“我是问你们她怎么昏迷不醒?” “奴……奴不知晓。”殷萝拥有的家僮众多,身边奴婢时常更换,昨日惩罚水奴时两人并未曾看见,今日见时人又已经是昏迷状态。 “苏疡医。”殷暖忽然对身后跟着的人唤道,“劳烦你快过来看看。” 而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从人群中走出来,切脉之后对殷暖道,“五郎君莫急!这位女郎应是外伤引起的高热之症,并无大碍!” 殷暖闻言松了口气,又转头问两人道:“尔等带着水奴欲往何处去?” 那两人见殷暖虽年岁,但此时因为生气的缘故面上一丝温度也无,俱都有些害怕,半响方心翼翼的道: “奉四娘子的命令送这个叫做水奴的婢女到贩卖奴婢的地方去。” “卖了?” “是,是。”两人忙不迭的点头道。 殷暖再没话,青石铺就的道上一时寂静无比。 “阿兄?”一直跟在身边的殷婴忽然上前两步,开口喊了一声。 殷暖几乎陷进手心的双手慢慢的松开,道: “仆没事。” 而后吩咐人就近找了间屋子把水奴送进去好生照顾,又转头对殷婴道: “阿婴,你先去和西宾一声,我晚些时辰再过去。” “好的。”殷婴点头,又道,“阿兄,让苏疡医也留下吧。” 殷暖想了想,点头道,“也好,稍后水奴无碍之后仆再和他一起过去。” 苏疡医原是殷婴和殷暖习武的时候安排跟在身边的疡医,目的是为了预防两位郎君在习武过程中不慎受伤的情况。只是此时水奴情况危急,留一位疡医在身边确实更方便些。 殷婴离开之后,殷暖又命一个奴仆领着苏疡医到方才水奴暂且安置的地方去。而后才前往殷萝住处。 有奴仆进来禀报殷暖到来的时候,殷萝正在用膳,对于殷暖过来的原因她有些不解,毕竟她自认为和殷暖是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当然,打死一个奴婢对殷萝来并不算什么,她也不会认为殷暖是来给一个奴婢讨法的。 “四阿姊!” “倒真是稀客。”殷萝头也不抬的问道,“难得你到我宣罗院,可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殷暖道,“只是仆刚才路过,见两个奴仆抬着水奴出去贩卖,不知这可是四阿姊的意思?” “当然是我的意思。”殷萝有些恼怒,“怎么,你这是来责问我的?殷暖你可要弄清楚,水奴已经是我宣罗院的家僮,难道我连买卖一个奴婢的权利也没有不曾?” “四阿姊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殷暖不疾不徐的道,“只是四阿姊也要明白,水奴前日还是我院子里的婢女,四阿姊是院里少了人硬要了来,今日却欲卖了人,对于四阿姊这番行为的意义,仆不得不揣测一番。” “哼!”殷萝猛的摔下筷箸,“你是想我这是刻意针对你的?殷暖,你这是来威胁我?” “仆自然不敢。”殷暖道,“只是来问问四阿姊的意思,若是真的确定要卖了人,请先告知一声,仆也好前去把人买回来。” 殷暖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话语让殷萝无言以对,不过要真让殷暖就这样把人领回去她自然不甘心。不过一个婢女的价钱,对殷暖来根本不痛不痒的。 “算了,既是我院子的人,怎么安排当然是我意思,正好听膳房里人手不够,就让她过去好了。” 殷暖叹了口气,以殷萝的性格,这怕是她最大的让步了,不过只要不在殷萝身边伺候,怎么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水奴大睁着双眼,几乎不曾转动的双眸透过床顶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也许是因为自从来殷家之后已就经习惯了这种感觉,竟然没有一开始那种从昏迷中清醒的茫然和无助。只是不知,这次醒过来之后,还能有怎样难忍的苦难等着自己。 陌生的床帐,陌生的房间。先前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见殷萝要卖了自己,水奴有些急切的从床上起来想要开门看看,自己是否还留在殷家。 谁知脚才落地,膝盖处便传来一阵刺痛,身体一软,额头磕在床沿上又是一阵晕眩。水奴咬咬牙,爬在床上歇了会儿,感觉恢复些精神之后,才用手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晃着走到有些破旧的矮桌前,拿起脏污的茶壶摇了摇,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水奴把茶壶放下,又坐着歇了会儿,才拿起茶壶打算去寻些清水。 第十一章 高贵 第十一章高贵 门外炎热依旧,虽然不是自己曾来过的院子,不过这有些熟悉的建筑风格让水奴肯定,至少目前还是身在殷家。明明只是个怎么也逃离不了的地方,心里却觉得松了口气,水奴一怔,有些惊讶自己的这般反应的同时,脑海中回响的,却是昏迷之中迷迷糊糊听见的殷家五郎君温柔淡然的嗓音。 走出门外,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味传来,几个抱着柴薪或者担着水桶的奴婢在忙碌着,看见水奴出门,几人的视线落在水奴的身上,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不过片刻之后又都转开视线各司其职。 看来这次是被送到厨房后院之类的地方了,水奴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朝不远处的水井走去,她膝盖伤得厉害,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好不容易走到井边放下打水的桶,却因身体无力,桶拉倒一半又掉回井里,却在这时,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掌忽然拉住了水奴放开的绳子。 那只手掌稳稳的扯住绳子把水桶拉了上来,而后拿起水奴放在一边的茶壶仔细清洗之后装满凉水递给水奴。 水奴有些讶异的抬头,只见得一张菱角分明里带了些憨厚实诚的面孔,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之前在雨后替她把头上的花枝拿下来的人。 “多谢!” 殷农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你膝盖好些了?” 先前水奴是直接跪晕过去的,所以她不知道她现在依然疼得钻心的膝盖是不是好了些。不过她还是点头,道,“已经好了。” 殷农看她走得颤颤巍巍的身体,叹了口气再不多言。 或许是因为水奴是殷暖的人直接送进来的,所以即便还在宣罗院,只要不在殷萝跟前也无人会刻意刁难。和水奴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各种各样已经配好的药材和药膏,药包上面都详细的标注了服用的方法,水奴用了药膏,把各种药包心收好。这里并没有她能煎药的地方,留下一些药物也能备不时之需。 戌时已过,大多人已经歇息,容柳趁着夜色悄悄来到门外。 “水奴?”容柳敲了敲门,声唤道。 “容柳阿姊,请等一下。”水奴把正在擦拭的药膏放下,忙穿好衣服走过去打开门。 容柳以为她已经睡下,有些歉意的道:“吵着你了吗?” 水奴摇头,“不曾。” 容柳进屋后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回头就见水奴一步一挪的走过来,立时便皱紧了眉头。 “坐下我看看,虽然五郎君了没事,不过若是你不心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水奴突然怔住,“没事的吗?” “当然了,我特意问过五郎君,五郎君苏疡医已经确认过,虽然伤的严重,但是……” 容柳到这里忽然停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水奴,“你难道一直以为你的腿就这样废了?” 水奴点头,已经过了两,膝盖处还是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疼痛酸麻,便以为今后可能都这样了。 容柳看她一副惨淡的形容,比之最开始来到殷家的时候瘦许多,只一双眼睛里的倔强骄傲丝毫不减,晶晶亮的看得人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想着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先是遭逢家变,自己轻生不成后又入了另一个虎口,然后现在即便以为自己双脚会残废也只是沉默的接受了。容柳心里堵得难受,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什么都不出来。 水奴到了杯水放在她的前面,低声道,“容柳阿姊喝些水吧,劳烦你夜深还赶过来。知道我的膝盖能够痊愈,我很开心的。” 容柳端起水喝了口,半响才低声感叹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虽然破旧些,但是在殷家这样的地方,或许真的只有与那些主子离得远远的,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自那晚容柳来过之后,第二日水奴便拖着勉强能动的双腿到厨房做事,因着殷暖率先去打过招呼,又有殷农偶尔的帮衬,倒是没怎么被刁难。又过了两日,因有药膏的缘故,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便是膝盖也不再疼痛麻木。 这膳房里较平日要忙碌些,不停的有婢女前来吩咐烹饪各种膳食。水奴刚把砍好的干柴抱紧厨房,厨娘便递过来一笼糕点让她快些送到殷萝屋里。 水奴愣愣的接过,反驳的话还没能出来,厨娘便已经离开了。捧着一笼糕点呆立半响,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若真是祸,怎么也躲不过。 殷萝喜好排场,无论何时身后都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即便是自己院子也丝毫不减,只是今日院里的家僮尤其多。在门外守着的婢女一看见捧着糕点的水奴便催促道: “还不快些,倒让四娘子等你不成?” 水奴刚想把手里的糕点递过去,那婢女就推了她一下,“快些进去,贵客还等着用呢!” 水奴踉跄了一下,心稳住手里的糕点,而后微低下头,不疾不徐的走进去,前厅里的奴婢倒是不多。主位上除了殷萝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个女子。水奴进去之后殷萝身边那个名唤云秀的婢女便上前来接过糕点心摆放好。 水奴松了口气,才转身往回走,忽然一道柔和清澈的嗓音道: “阿萝这里的婢女真是不错,端庄稳重、轻柔和缓,很是让人赏心呢!” 水奴心下一沉,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然而殷萝那有些阴测测的嗓音还是在耳边响起: “站住,宋阿姊在夸你呢,这么无礼的行为可对不住‘端庄稳重’这四个字。” 水奴无奈停住脚步,垂下眼睑回身行礼道: “婢子不知进退,冲撞了娘子,望请娘子见谅!” “无妨。”先前话的女郎笑了笑,道,“是我冒失了,你且下去吧!” 水奴不动,依旧垂首立着。殷萝冷笑道,“才没规矩呢,连话也听不明白了吗?” 水奴方才道:“婢子告退!” 待水奴走远,宋元衣回头对殷萝道:“那婢女进退得宜,并没犯错,阿萝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殷萝不满道:“不过是个下贱婢女而已,宋阿姊你又何必因此我?再对着她们我还要低声下气不成?” “罢了,这种理我终是不过你的。”宋元衣起身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归家去了。” 殷萝送至院外,方才回头对云秀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去把那个‘进退得宜’的婢子唤过来,我倒要看看,那通身高贵的气派是怎样的端庄得宜?” 第十二章 惩戒 第十二章惩戒 水奴回到膳房禀过厨娘,正打算离开,厨娘忽然开口道: “水奴,听殷农你腿受伤,就先不要去做那些重活了,暂时在厨房帮忙刷碗择菜什么的也轻松些。” 水奴点头谢过,然而她扫视了膳房一圈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宣罗院的膳房很大,甚至还分了几个区域。家僮和主人并不共用一个地方,给主人做吃食的地方不但讲究许多,便是连做糕点的、煲汤的、炒菜的都不同炉灶,各有主事的在管理着。只是人虽然多,各司其职倒也井然有序,水奴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 和水奴话的厨娘姓李,专做糕点这一块的,她见水奴如此,便递给他一篮子红枣道,“先把这些去核,晚上准备的糕点要用上。” 水奴伸手接过,只听李厨娘摇了摇头对她道,“看你这模样倒不像个服侍人的家僮,殷农你在来东厨之前在四娘子房里呆过几?” “是。”水奴点头,手下分离枣核的动作不停,只偶尔抬头看向门外,而后松了口气似的低下头,只是似乎还是放心不下,频频看向门外。 “四娘子身边啊,难怪你腿会受伤。”李厨娘轻叹口气,而后再无言语。她把巧的笼屉放锅中之后便走过来和水奴一起给红枣去核。 水奴默默的让了让位置。之后除了其他厨子偶尔的话声,膳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李厨娘打量水奴片刻,忽然低声叹道: “虽然受了伤,但是能离开那些主人身边也好,只要勤奋心些,总能活下去的。” “婢子明白。”知道李厨娘是好心提醒,水奴亦低声道,“谢李厨娘!” 而后膳房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李厨娘,水奴在这里吗?”忽然一道有些尖锐的嗓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水奴手一抖,一个已经去核的红枣掉落到地上。 果然,该来的怎么也躲不了的。 李厨娘起身看向来人道:“可是四娘子有什么吩咐?” “不是。”来人扫了膳房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水奴身上,“是云秀阿姊让我唤水奴过去。” 李厨娘有些担忧的看了水奴一眼,问道:“可有了是什么事?” 来人撇撇嘴道:“云秀阿姊的事差不多就是四娘子的意思,我可不敢询问,不过想来肯定不会是去领赏的就是了。” 李厨娘还想再些什么,水奴走过来道: “李厨娘,那婢子就先过去了。” 李厨娘欲言又止,终于只是看着水奴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端静清高,姿容不凡,偏生得婢女的命,这孩子这一生,怕是难善了了。” 往日里没有什么缘由殷萝都能使出诸般手段,今日这现成的由头在手,殷萝便是拿了自己的命去也是在清理之中。 所以远远的看见宽敞的院子里,一片奇怪的沙石旁边众心捧月般的殷萝时,水奴并无多大意外,最多也只是在好奇那些沙石和今日自己的将要经历的遭遇能够怎么联系起来。 一步一步的走到殷萝的面前,行礼,问候,一丝不苟。水奴一直以为自己应该会很镇定的,毕竟就算不能对疼痛麻木,至少也已经习惯了,可是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毕竟还是个有感知的人--水奴有些自嘲的想--怎么也是会恐惧疼痛的。 “果然是个端庄有礼的。”殷萝冷眼打量水奴半响,哼道,“倒是没想到这院子里一个的婢女就能在外人面前给我长脸了。” “婢子不敢。” “不敢?”殷萝厌恶的看着水奴,“你确实应该不敢。知道今日召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水奴低头,“婢子不知!” “我也懒得给你兜圈子。”殷萝话音才落,几个婢女上前强制的脱了水奴的鞋袜。水奴不敢挣扎,甚至还乖顺的配合着。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再看看眼前的一片沙地,她的心止不住的开始下沉,水奴想她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些沙地的用途。 果然,水奴赤脚之后立即被几人推到那些坚硬的沙石上,尖锐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可是殷萝的极端性格把她呼痛的权利都剥夺了。 殷萝道:“看来到我院子里几日果然是有了些长进的,知道求饶也没用,今日虽然也是为了教你规矩,不过可不是为了教你如何进退得宜,而是……”她着顿了顿,微微向水奴的方向前倾了身体,恶狠狠的道,“为了叫你知道到底怎么做好一个奴婢。” 水奴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道:“婢子不明白娘子何意。”声音里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的战栗。 殷萝似乎非常满意她的反应,讽道,“不需要你明白,你只要按照你平日里‘轻柔和缓’的姿势在这沙石上一直走就行了,也好让这满院子粗鄙的家僮学学你那些个高贵的仪态。” 殷萝话语结束,便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坐进一直放在一边的软轿。几个奴仆上前抬起软轿打算离开,临行前殷萝探出头道:“放心,我不会再给殷暖留下任何话柄,所以至少还会让你看见明日高悬的金乌。” 殷萝的软轿还没消失在院墙外,水奴就咬紧了牙一步一步开始走。旁边站着的几个仆妇手里的长鞭或者荆条她看的清楚,既然今日不管如何选择这双脚的结果都是一样被废,那么如果主动一些能少受一点罪孽,她不介意去做,至少现在的情况还没绝望到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阿母,舅哪里有消息吗?” 谢氏放下手上的纸条,点头道:“你舅哪里也无公主消息,但是可以确定,宫里到目前为止也无公主的蛛丝马迹。” 殷暖听罢,终于送了口气,微皱着的眉头彻底散开。 “阿暖。”谢氏见他如此,严肃道,“和我,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公主的踪迹?你舅虽然和我提起过,主母她们这些年因为殷昕和公主联姻,以为多了更高一层靠山便对谢家少了诸多忌讳和顾虑,对我们母子二人也过分了许多。但是阿暖,依我对你的了解,这些都不是你这么在意殷昕能否娶公主的缘由。” 不曾想母亲竟看得如此通透,殷暖沉默了半响,方才开口道: “阿母,我想救四阿姊院里的那个婢女。” 第十三章 生存 第十三章生存 谢氏一愣,殷暖心善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他竟然会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 “阿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执着的要救那个婢女?毕竟殷萝那里的婢女多达百千,依殷萝那个性子,可能很大一部分都难有个善终,你如何能救得过来?” “阿母。”殷暖缓缓道,“虽然救不了,但是这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是不一样的。” 谢氏不解,“如何不一样?” 殷暖犹豫片刻,方才道:“在这个家里,除了你和舅,那个婢女是唯一一个主动保护了儿的人,尽管在这个地方,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阿母,这一点,便是连阿父也不曾做到过。” 谢氏闻言一时沉默不语。殷暖担心母亲误会了什么,忙又解释道,“阿母,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的,儿很感激阿母为儿所做的这一切。” “罢了,不用解释什么。”谢氏抬手摇了摇阻止他下去,而后手肘撑在桌上,揉着太阳穴叹息道,“阿暖你要救便去救吧,你比阿母聪明,总能把事情决得很好的。” 只是,你现在还太了。 最后一句谢氏终于还是没出口,有些事,不去面对,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况且,在殷家生存下去的能力和年岁无关。 这一次酷刑结束之后,水奴总算不是被人拖回去的,虽然双脚疼得钻心,但是和那些沙石相比,能够穿着鞋袜踩在草地上对现在的她来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回到膳房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左右,入眼一片黑暗,水奴直接去了自己住的地方。途中遇见了李厨娘,她站在膳房外的院门处,正向水奴的方向焦急的张望,待看见水奴时忙急切的上前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可还好?” 水奴在看见她的时候就咬牙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恙些。 “没什么事,云秀阿姊有事吩咐,所以耽搁了时辰。” “那就好。”李厨娘松了口气。 “李厨娘。”水奴微躬身道,“多谢你关心,只是如果没事,婢子就先回去了。” “哎,没事了。”李厨娘见她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忍不住又多了些关心,“你快些回吧,忙了这么些时候,肯定也累了。” 水奴一步一步稳稳的离开,将要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见李厨娘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便笑了一笑。 这个殷家便真是地狱,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带着几分关心在看着自己。 刚一进了屋子,水奴身体一软,双脚踩在针山上一般,疼得她再忍耐不住,直直的扑倒在地上。而后像是所有的力气已经用尽,她再三咬牙也挪不动自己的双脚。 水奴微张嘴深呼吸几下,而后像是河滩上频死的鱼一般,嘶哑的叫了几声,把头埋在臂弯里,半响,带着些绝望的呜咽低低蔓延在这个破旧的空间里。 殷农是听水奴回来才过来的,到了之后才发现水奴屋里并无光亮,他在门边侧耳半响,见一丝声响也无,便有些不放心的敲了敲门: “水奴,可在?我是殷农。” 半响,屋子里好似传来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然后屋子里有暗沉的光线漏了出来,水奴有些喑哑的嗓音回道: “门没锁,殷农阿兄请进。” 殷农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水奴靠坐在离门不远的矮凳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一双眼里映着微光,晶晶亮的看着自己。殷农忽然便觉得有些局促,他停下脚步,立在门边不再前进。见水奴带了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甚至打算起身向自己走来,殷农忙抬手阻止道:“你别站起来。” 见自己语气急切得异常,又有些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来并没有什么事的,你不用……不用特地站起来。” 着急急的前进了几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又忙忙的退到门边,方才开口道: “这是些化瘀疗伤的药膏,水奴你擦擦吧,会好些的。” 水奴伸手拿过,并不推辞。这些东西对于此时的她来无异于雪中送炭,她没有理由拒绝。 不是麻烦的草药,而是更加精贵一些的药膏,想是破费了一些银钱的。 “水奴谢过殷农阿兄。” 殷农太过急促,水奴道过谢之后便不知道再什么,好像再话就会让他更加手足无措似的。况且刚才爬到矮凳上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她的气力,实在也没精力再做其他。 殷农是殷萝身边的奴仆,他清楚自己今日的遭遇并不奇怪,只是水奴不解,为什么殷农一直在帮她,甚至可以是关心她。 她能感觉到,这份关心和李厨娘或者容柳她们不一样,不是针对她这个人,到好似在赎罪一般。 为了什么赎罪?或者为谁赎罪?水奴忍住双脚的疼痛,有些好笑的想,总不会是为了殷萝不成? 殷农目的达到便打算离开,只是出了房门之后,他忽然又站住,犹犹豫豫的的对水奴道: “四娘子若是再召你过去,你就尽量顺着她的意思一点,可能……会好一些。”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到最后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 “我明白,谢谢殷农阿兄好意。”水奴诚心道谢。或许这些奴仆完全服从、任劳任怨的理念她一辈子也学不明白,但是她和自己的性命并没有过不去。 次日,殷家一个华丽极致的院子里,殷家四娘子殷萝忽然气冲冲的从里面冲了出来。随后一个婢女又匆匆忙忙的跟了出来。 “四娘子,你且慢些。”云秀慌忙跟上,边心道,“婢子让人把软轿抬过来。” “哼。”殷萝犹自愤恨道,“他谢家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阿兄和公主的婚事没了而已,阿母竟然告诫我让我态度好些。况且再有谢家撑腰又如何,他殷暖终也不过一介庶子而已。” “四娘子?”云秀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对了。”殷萝忽然问道,“昨日那个婢女如何了?” “脚虽然伤了,但是不影响行走。” “那就好。”好似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地方,殷萝咬牙切齿的道,“要是这么轻易就弄死了可没什么意思。殷暖那竖子整日里坏我的事也就罢了,不知道打哪儿弄出来的婢女也是个碍眼的。” 当殷萝再次让人来唤水奴过去伺候的时候,水奴几乎已经预见自己死亡的场景。若是再如此下去,别回到皇宫,恐怕这辈子能活着出了这个地方都成了奢望。 第十四章 求救 双脚疼得厉害,一闭上眼又是噩梦连连,最多不过歇息了个把时辰。最后是硬生生的从水深火热的梦里疼醒的,水奴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窗外犹自暗沉,大概寅时左右。还不到起床时间,水奴咬着牙在床上等着双脚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过去。待听见窗外开始有脚步声走动时,她才起身收拾一番往东厨走去。 好在李厨娘怜她身体弱,今日脸色尤其不好,便只叫她在边上动动手就好,水奴方松了口气,忽然厨房外急匆匆进来一人,直接走到水奴边上拖着她就往外走。 “嘶~~”水奴被拖得踉跄一下,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云秀?”李厨娘忙唤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云秀拖着水奴头也不回,“不过是四娘子习惯了水奴的伺候,让我带她过去而已。”着又顿了顿,在李厨娘打算开口之前又道,“李厨娘,这些个地方可不是什么话都能,什么事都能做的。” 李厨娘无奈,只得看着水奴一路踉踉跄跄的被拖着离开,心里暗自有些后悔:若知是如此,应该早些给她吃些早饭的。 “云秀阿姊。”水奴双脚几乎站立不住,颤抖着嗓音道,“可否劳烦你稍微慢一些?” “倒真是越来越有脾气了。”云秀放开她手,回头冷哼道,“四娘子吩咐你快些过去,你这么磨磨蹭蹭的些什么?” “不是。”水奴摇摇头,想什么,想起殷萝脾性又忍住,“是婢子的不是,云秀阿姊见谅。” 殷萝心情不爽快,云秀今日受了一堆莫名的气本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垮着脸道:“那你还不快些!” 水奴默默跟着,终于在上一个台阶时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因担心去得晚了受殷萝责骂,云秀本就走得匆忙,此时见水奴直接扑倒在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做婢女的就没见过这般娇气的,也难怪四娘子如此针对你,昨日不过让你走了几步而已,在这拿乔给谁看呢?” 水奴手撑地上默不作声站起来,只是双脚好像石头一般,怎么也挪不动。云秀看不下去,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真是越越长脾气了。” 水奴下意识闭上眼,却无意料中的疼痛。 “七……七郎君?”云秀手腕被人拿住,满脸的惊慌,“你怎会在此地?” 殷婴年岁较,此时为了拦住云秀扇向水奴的巴掌甚至还微微踮起了脚,俊秀的面容微沉,的唇角压下,松手低声呵斥道: “汝不见她行动吃力、步伐迟缓,显是有伤在身,何必如此狠手?” 云秀得了自由,忙低头行礼道:“婢子心急之下不曾察觉,还以为她这是偷懒行径,望七郎君见谅!” 殷婴打量两人一番,半响微微低头道:“也罢,终不是吾能做得主的,因果轮回,尔等自珍重便是。” “七郎君请等一下。”水奴见他欲离开,忽然开口道,“七郎君可能行个方便?婢子有一言想劳烦七郎君转告五郎君。” 殷婴点头,道:“自是方便,请。” 水奴道:“婢子那日于生死边缘蒙五郎君所救,心里万般感激怕是无缘再,就请七郎君代为转告一二。” 殷婴沉默片刻,点头道:“好的,吾明白,定为你带到就是。” 水奴深深一礼,“婢子多谢七郎君恩义。” 云秀早等不及,见水奴终于完,对殷婴行礼之后就欲扯着她离开,只是想着方才殷婴的告诫,讪讪的缩回手来,有些狠狠的注视着水奴。水奴明白她所想,忙拖着双腿跟上。 殷婴注视二人片刻,而后带着身边的家僮按原路返回。 “七郎君。”有婢女问道,“不进去见四娘子了吗?” “不必,阿母先前已经进去了。”殷婴顿了顿又道,“况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殷婴去到殷暖的院子,一字不落的转述了水奴的话,殷暖听完沉默了片刻,抬头对殷婴道: “阿婴,你你看见水奴身上是带伤的是吗?” 殷婴点头,“吾虽不是疡医,但她行动迟缓,能看得出来。” 殷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让你提醒我我救过她,又无缘再见,看来是四阿姊果然又对她下手了。阿婴,你她是在向我求救吗?” 殷婴摇头,“阿兄,吾不知水奴何意。” 宣罗院,殷萝的屋子,宽大的圆桌上盛放了十几道精致的菜肴,然而桌边只坐了两人,吃东西的更是只有一人,另一人虽然拿着筷箸,却只是心翼翼的陪着。 “三娘。”殷萝道,“你怎么不吃?这几道菜肴可是我吩咐下去专门做来招待你的呢!” 罗氏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肴,笑容满面的道:“阿萝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三娘你跟我是一家人我自然高兴,不过……”殷萝着扫了站在一边伺候的水奴一眼,冷笑道,“刚才云秀的你也听见了,你们家的七郎君可不见得愿意跟我一家人呢!” 刚才殷婴到门不入转身离开,甚至还挡住了云秀扫向水奴的一巴掌,云秀自然是禀报得添油加醋。 罗氏打量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的水奴一眼,暗中埋怨殷婴多事:不过为这么个地位低下的婢女而已,“四娘子,殷婴那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我会训斥他的。” “我可不敢跟他有见识。”殷萝示意水奴上前布菜,边道,“毕竟阿父宠着他呢。” “那……四娘子。”罗氏犹豫道,“关于我们罗家生意的事……” “不过是这么一件事而已,回头我和阿母一声便是。”殷萝着忽然起身怒道,“布个菜而已,你这个婢女怎么做的?” 菜肴掉在桌上,水奴布菜的手犹自颤抖着,她正想回话,罗氏忽然起身道: “这些家僮粗手粗脚的,这道菜隔得远,阿萝我给你夹吧!” “那真是有劳三娘了。”殷萝话音才落,水奴忽然“啊”的痛呼了一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混账。”殷萝刚接过罗氏端来的一碗汤,一怒之下直接砸在水奴身上,“你这贱婢是诚心不让我吃饭是吧?” 水奴双手握得死劲,刚才罗氏不知是否故意,好巧不巧的一角踩在她的脚上,本就伤重的脚痛进骨髓,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然而水奴却闭紧双唇再不肯开口解释一句,既然早已经被判了罪,再什么都是没用。 第十五章 得救 “四娘子,人已经晕过去了。” “弄醒就是了,不是还没死吗?”殷萝头梳飞仙大手髻,身穿蓝底金丝大袖衫,端坐绳床之上,左右各站一列婢女,一派的盛气凌人。 她今日并没有亲自拿鞭子抽人,倒不是突然善心大发或者心慈手软,而是水奴一头一脸的汤水菜肴,她嫌弃而已。 “四娘子。”有家僮进来禀道,“五郎君在外求见。” 殷萝闻言皱眉,“他来做什么?”视线扫过地上的水奴,复又冷笑道,“让他进来便是。” “四娘子。”云秀心道,“这水奴原是五郎君那边的人,若是五郎君看见,怕不是太好。” “这倒是好笑!”殷萝冷声道,“难道我还怕他不曾?” “可是今早主母才……” “闭嘴。”殷萝呵斥道,“我的事轮到你这贱婢来教?” 云秀一愣,立即意识到自己管的太多了,惶恐的跪下: “婢子认罪,再不敢下次了。” 殷暖方进门来,才绕过屏风就看见地上躺着的水奴。心里焦急便想走上前去,然而他忍了一忍转身对殷萝道: “四阿姊,水奴可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你这般恼怒?” “没什么!”殷萝扯着自己的袖口低头打量着滚边的金丝,漫不经心道,“不过是怪她自己出身不好,怎么就生一贱命为奴做婢了呢?” 殷暖道:“水奴出身好与否仆不好言,不过从我院子里走出去的这个事实倒是她不能选择的。” 殷暖外祖父家族谢家是比殷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家,只是殷暖阿母谢氏是谢家庶女,故而嫁进殷家为妾。但就算如此,谢氏也是殷家除了主母之外地位最为高贵的女子,因此平日里主母一脉最是看殷暖母子不顺。 殷暖受殷萝欺负次数多了,对殷萝脾性自然也最清楚。虽然低贱奴婢,但是殷萝每次不爽快都是直接要了人命,像这般变着花样的折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水奴曾是他院里的婢女。 “殷暖。”殷萝抬头直直的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殷暖敛去眉间几分犀利,摇头道:“仆并无它意,今日前来,原是为一事与四阿姊相商!” “你想做什么?殷暖,我先好。”殷萝指着水奴道,“若为这贱婢,你还是灭了这想法趁早离开。” 殷暖并不看地上犹自昏迷的水奴,只问道:“曾听四阿姊极爱马中极品踏景,如今可得了?” 殷萝讶异,“是曾多番寻求,不过未果,你突然提起做什么?”忽然喜道,“可是你找着了?” “是。”殷暖点头,“仆前些时日有幸得一匹,虽是幼马,但身披墨锦,脑生白月,煞是雄伟可爱!” 殷萝早听得心动,“你既有如此宝物,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见殷暖只是沉默,殷萝正疑惑,忽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水奴,恍然大悟道: “你是为了她?” 殷暖点头,“是。” 殷萝大怒,“我想你应该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想要什么断没有不得的道理。” 殷暖点头,“仆自是明白,只是四阿姊可知,这幼马可是舅特意命人送来?” “谢家?”殷萝冷笑,“阿母果然没错,公主不过才失踪,这么快威胁就自己找上门了。” 谢家嫡子谢羊黎和已经嫁进殷家的庶姐关系极好,处处颇多照顾,殷家主母和子女顾忌他可能是下任郎主,一直收敛许多。然而在几年前,殷昕竟和公主定下婚约,有了这强有力的靠山,殷萝本就嚣张跋扈的性格更是肆无忌惮。 “这不是威胁。”殷暖平缓的语调慢慢的解释道,“不过是仆成全四阿姊的一份喜欢而已。今日欲要相商的事原不是此。” “那是什么?” 殷暖道:“仆有牛十头,成马十匹,用以充四阿姊私庄,仅换水奴一个婢女,可好?” “不过一个婢女而已。你倒是舍得!”殷萝道,“若我不愿你该如何?” 殷暖道:“只当今日仆没来过。” 若是今日没来过,自然送名马一也无从谈起。他日来不来,怎么来,自然不是她殷萝得清楚的。 若是之前,殷萝断不会因为一匹马就妥协了,反正只要还在这个殷家,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只是现在不行,她再如何鲁莽,也不会在这多事之秋再给别人留下什么话柄。 “殷暖,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这般犀利,狐假虎威倒是运用自如。”殷萝讥讽着道,“东西尽早送到我私庄上,这贱婢你就带回去,别让她再碍我的眼就是。” 殷暖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的容柳阿元两人早等得急了,此时见殷萝终于放话,不顾水奴满身脏污急忙上前把人扶起。 殷暖待两人出了门,转身对殷萝道谢,而后又对边上一直没开口的罗氏道: “仆方才情急之下忘记给三娘见礼,望请三娘见谅。” “罢了。”罗氏轻轻摇晃着茶杯里的清茶,头也不抬道,“你且去吧,若是遇见阿婴,让他快些归家去,莫在他处逗留。” 门外殷暖早命人抬了软轿等着,容柳两人方把人半扶半饱的带出来,就有两个奴婢忙上前帮忙把水奴送到软轿上。殷暖出门时,一边等候着的苏疡医正在替水看诊。 “怎么样?” “女郎情形不好。”苏疡医摇头道,“老朽建议直接送到老朽药房,药材取用也方便些。” 殷暖道:“就依苏疡医的,快些把人送过去吧。” 抬轿的奴仆忙心抬着人离开。将出院子时,殷暖回头打量一番这个折磨水奴多时院子,片刻之后,转身跟着众人离开。 其实那时水奴拜托殷婴帮忙传话,确是存了些求救的心思的,毕竟在这个殷家,如果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非殷暖莫属。不过更多的,也仅仅只为道别而已,见殷萝一次就离那忘川河岸近了一些,虽然和殷暖相处不多,这孩子却已经救了她两次。 殷萝屋里,罗氏叹道:“这殷暖年岁,倒有如此气势!” 殷萝冷笑,“怎么,三娘打算弃暗投明了?” “阿萝你多想了!”罗氏忙赔笑,意有所指的道,“不过是想着都是为妾的,怎么这谢氏就高人一等了呢?” 第十六章 养伤 在苏疡医那里度过了最危险的两之后,水奴被转到树砚阁一楼的一个房间。房间朝南的窗下放了一张坐榻,坐榻对面是一扇画了山水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三面围着折屏的床。屋子虽不是很宽大,但是所用家具一应俱全,精致不够,但舒适有余。这里原是穗映所住,不过为了方便水奴养伤,穗映就搬稍远一些的地方。 到了第三,水奴还没醒来,且连夜高热不断,好不容易好转了些又是梦语连连,只是大概嗓子干哑的缘故,没人能听清她的什么。 殷暖半夜从梦中惊醒,初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坐在床上呆立半响,方伸手拿过一旁叠得整齐的宽衫披在身上。绕过屏风之后心翼翼的不吵醒矮榻上守夜的阿元,殷暖推开门直接走到楼下水奴所住的房间。 房里安安静静的,因为担心水奴半夜出什么状况,所以烛火彻夜通明。容柳坐在床边的曲足案上,手托着腮频频点头昏昏欲睡。 殷暖轻声走过去,大抵是这几日精神都高度紧张的缘故,容柳听见一点动静立即便醒了过来,待看清面前的人,惊讶得差点呼叫出声。 “嘘!”殷暖忙示意她禁声,指指床上的水奴又指指屏风后的坐榻,意思是让她先去休息一会,自己来看着。 容柳明白他的意思,更是震惊得连连摇头,主人再怎样的好脾气,她也不敢让五郎君来替自己为一个婢女守夜。 其实依照水奴现在的情况,两人便是高声谈话也不会对她影响丝毫,然而殷暖和容柳都极有默契的尽量不弄出动静。 容柳固执,殷暖只得低声解释自己也睡不着,既然闲着不如做点事。容柳还想反驳,但是烛光中看着殷暖脸上柔和的浅笑,忽然便不出话来,挣扎半响终于恭敬的起身离开。她总觉得这样的五郎君,虽然温柔从容,却又隐隐的给人一种不可反驳的气势。 殷暖学着容柳在曲足案上坐下,他高子矮一些,手肘刚好能够曲枕在床沿上,手托腮,默默的打量着床上的水奴。 苍白的脸色,甚至连唇色也泛着灰白,形容姣好的一张脸像是一块最为上等的薄胎白瓷,脆弱得让人只是看着就心都跟着颤了一颤。因为脸色越白而更让纤长的眉和长长的睫毛漆黑如墨,而这也是这一张脸上所有的色彩。 像是一个从水墨里面走出的娘子。 殷暖忽然这样想到。 在微微晃动的烛光里摇曳着,像是又要溶进那水墨里去了似的。 殷暖心里忽然便有些懊恼,要是能不让她受这么多苦就好了。若是她现在醒着,不定那双长睫毛覆盖着的眼睛现在就是睁开的。晶晶亮的像是把所有的星星都收敛进去,却又只会安安静静的看着别人。 第二日,苏疡医再次来时,容柳忍不住问道: “苏疡医,水奴何时才会醒来?” 苏疡医边收针边道:“女郎这些时日身体受损颇多,想是心智坚定被硬生生压制住了才不致一病不起,只是女郎心思沉重,疲劳、忧郁久积都能成为疾病,况且伤重。所以这平日里积压的病痛此时全部释放出来,就比平时更为严重些。” 殷暖讶异道:“苏疡医的意思时,水奴还有心病在身?” 苏疡医点头,又道,“虽如此,不过女郎求生**很是强烈,想来最多不过明日,人就该醒了。” 第二日水奴果然醒来,只是昏迷时间过久,整个人还是很疲惫。容柳细心的用被子给她倚在身后,又端来白粥一勺一勺的喂着。随便把她昏迷之后的一切情况叙述一遍。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水奴停了一下,喘匀一口气方才抬头对容柳浅浅笑道,“婢子果然是幸运的。” “这样还算幸运?”容柳打量她满身的伤痕,无奈道,“你这是成心让人心疼的是吧?不过你以后你放心便是,五郎君既然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把你换过来,就一定不会再让你重回这些经历的。” “换回来吗?”水奴忍不住苦笑,从来没想过,她堂堂一国公主,有朝一日竟会和牲畜画上等号。不过,都已经为奴做婢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然而心里还是感激的,“婢子又欠了五郎君一次救命之恩,这下恐怕用下辈子来偿还也不能够了。” “你也别想太多。”容柳道,“五郎君仁慈,救你定不会是望你回报的。对了,昨夜五郎君还替换我守护你半夜呢!他今早还来看过你,直到郎主派人来寻他过去才离开的。” “怎么会?”水奴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她不过一介奴婢,殷暖不过年岁却能做到如此。感激之余,水奴忽然就觉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又恢复跳动似的。 “还有啊!”容柳可能是想要她能开心些也好抵御身上的伤痛,喋喋不休道,“早上阿碧也来过了,不过你还没醒,她事情多些就又回去了。” 水奴努力吞下容柳递来的一口稀粥,问道:“容碧还好吗?” “挺好的。”容柳道,“就是看见你伤成这样,哭了好几次呢!” 水奴笑了笑道:“谢谢她!” 又过得几日,水奴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自己扶着坐榻或者墙面也能活动半日。这水奴正扶着墙面行走,忽然远远的看见殷暖带着容柳阿元和两个奴仆抬着一个物件进来。 “水奴。”殷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面色柔和的注视着她,直到她在坐榻上做好才道,“今日感觉如何了?” “谢五郎君,婢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水奴本想行李,见他一直不走过来,只好现在矮榻上坐下,回话后又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身后那个形似绳床,底部有着几个轮子的东西,“这是?” 殷暖见她问起,颇有些兴奋的道:“这是东西叫做,可以推着走动的,吾想着你在屋里闷了好些时日,出去看看花草也好。” “这……”水奴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五郎君,其实不必如此,婢子已经……” “水奴阿姊你别再客气啦!”阿元上前笑道,“难得五郎君费心如此,咱们推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着和容柳两人心扶着水奴坐在轮床上,推着她就开始往外走。 第十七章 游湖 水奴和殷暖都不是闹的性子,容柳年岁较几人大些也稳重许多,好在阿元是个闲不下来的,众人搭上一句她自己就能兴奋半,是以一路上倒不沉闷。笑笑,一行人走进一个院门。 阿元早在远远看见此门时就惊讶的张着嘴不能话,待进门后更是不可思议的问道: “五郎君,咱们真的要进郁幽园吗?” “真的。”殷暖点头道,“既然来都来了,便进去看看吧!” “婢子不是那个意思。”阿元忙摇头,“只是……只是这里不是不能进去的吗?” “谁的?”殷暖好笑道,“不过是很少过来而已。” 水奴见阿元模样,虽不是好奇的人,此时也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只是几人进门之后才发现门后还是门,不过在两道门之间有一间的房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早立在哪儿等候着。 “多时未见,五郎君身体无恙否?” 殷暖忙还礼道,“仆安好,多谢许翁挂念!” 老翁又道:“五郎君今日可是要进园?” 殷暖点头。 老翁这才带着几人上前打开园门。 入眼处,一片灿烂芳华,美得夺目惊心! 饶是水奴之前在宫里见惯了奢华,此时突然看见这样一片盛大的荷花也惊在原地。更遑论另一边瞪大了眼的阿元几人。 像是为了和蓝色的空的相对似的,地上成了一片碧绿的海洋,粉色的水芙蓉亭亭玉立点缀期间,迎着风轻轻摇曳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化身成仙凌空而去。叶极通透,层层密密的连在一起,倒好似每一片的脉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半响,殷暖叹息着对老翁道:“许翁独自管理这一个园子,有劳了!” 老翁道:“五郎君何须如此客气,老仆当年有幸跟从谢娘子从谢家来到殷家,这些年也一直受谢娘子的照应,现在能得在此安享晚年已是感激不尽。” 殷暖是知道这个老翁脾性的,极是重情义,若不阻止,怕是能把当年事件一一列举出来,当下开口道: “这些许翁自然当得,我等这便先行进去了。” 因入眼便是水芙蓉,也就是郁幽园本就是一片面积极大的湖。不过形形色色的木桥蜿蜒其上,眼所见的甚至还有三两个凉亭,这些木桥凉亭皆是雕梁画栋,精致的莲纹点缀期间,极是华丽好看。 几人脚下便是木桥最开始的地方,旁边还有几只兰舟。阿元早兴冲冲的立在旁边就等殷暖一声令下,便是容柳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水奴本不是好动的性子,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景倒是还和她心意一些。 “容柳你和阿元摘些莲子带回去吧。”殷暖道,“心些,可别掉进水里了。” “五郎君看人。”阿元嘟哝道,“婢子可是会水的。” 殷暖笑道:“我知道你会水,不过不是看你,比之水奴你可要弱上一些。” “真的?”阿元大惊,“水奴阿姊你居然会水?”见水奴点头,她兴奋的道,“那等你好了,咱们比比可好?” 水奴笑着点头,阿元方兴冲冲的上了兰舟。 因之前一直是容柳推着水奴,所以她有些犹豫是否要下水,殷暖开口道:“我并不打算下水,水奴这里我会照顾。” “五郎君。”容柳可不敢存这个想法,“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殷暖无所谓的摇摇头,容柳方跟着阿元上了兰舟。 “走吧!”殷暖极为自然的推着水奴,“我们也去那边的亭子逛逛。” 水奴并未反驳,只点点头之后低声道谢。相处时日虽不是很多,但是慢慢的水奴也发觉,殷暖年岁虽然不大,却有着超越了年岁的宽容和成熟的处事方式,所以他身边的家僮都会下意识的对他怀有一定的敬畏。或许这也生在上位人家的悲哀,总是揠苗助长一般,一路头也不回的成长着,而错过的那些单纯或者喜悦之类的便是代价。 只是……水奴皱了皱眉,这位五郎君殷暖,他或许成长的比别人想像的还要迅速、还要完美一些,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拾起了一些不知是否该抛弃的东西。 善良。 或许也是拜它所赐,自己还能坐在这里思考这些问题,可是对于想要在殷家生存下去的殷暖来,这恰恰是应该被抛弃的东西。至少他自己应该知道,这些东西,该保留多少。 “水奴。”殷暖见她一直沉默,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水奴摇摇头,道,“婢子只是看这些荷花入迷了一些,真难想象,这里会有这么大的一片荷花池。” 殷暖道:“这是吾周岁时,阿母送的礼物。” “周岁?”水奴惊讶,虽然都知道殷家财大,但是不过周岁年龄便送这样的礼给孩子也太奢侈了些。 “我也是后来才听,这里原是阿父送给阿母的。”殷暖道,“可是阿母从未来过,直到我周岁那年无意中看见,很是喜欢,阿母便直接将它给了我。” 水奴沉默,有些事,听过都需要当做没听过,何况开口? “呀。”忽然阿元惊呼响起,两人寻声望去,就见她扑在船舷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兰舟外,兴奋的举着一条鱼向两人兴奋的道“五郎君,水奴阿姊,你们快看,这里竟然有鱼!” 的兰舟被她的动作带得摇晃起来,容柳一手拿着几支莲蓬,一手惊慌的抓着船舷道: “阿元,阿元你心些,别掉下去。” 殷暖之前也未曾听许翁起过这里面养得有鱼,此时颇有兴趣的上前几步打量一番。 水奴也是惊讶不已,然而她惊讶的却和殷暖不一样,而是阿元这般年岁,竟能如此轻易的徒手捉鱼。 最后因为大家兴致都挺高,所以除了采莲蓬之外,又临时决定抓几条鲜美的鱼带回去。殷暖甚至还人送来鱼竿给坐在轮床上的水奴,以免她只是看着显得无趣。 直到最后满载而归时,已经快到申时了。因阿元提着鱼,容柳抱着莲蓬,所以还是殷暖推着水奴。 注视着兴致高昂的几人,水奴只觉得好像又历经了一个轮回似的。这一刻心里久违的愉悦好像梦境一般,明明前一刻还在地狱里挣扎。 也许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开了一个头便再也停不下来,比如谎言,比如她那颠沛流离的命运。 第十八章 东阳 那回去之后水奴又在床上躺了几日,殷暖不得苏疡医确认便不让水奴再又其他动作,甚至担心水奴心急还让阿元前去守着。有种打算让水奴这次连着以前的伤一起养了的意思。水奴本就是喜欢安静的,所以让她躺着她一丝抗议也没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元对她这种能力很是敬佩不已。一开始她不知,在水奴床榻边嘀嘀咕咕的了好一会儿,见水奴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待要上前为她盖上薄被,猝不及防的和水奴睁大的滴溜溜的双眼撞个对着。 “呀!”阿元吓得被子都脱了手,拿右手拍着心口道,“水奴阿姊,你是清醒的怎么一句话也不。” 水奴好笑道,“阿元你不是在吗?我一直在听着。” 一句话倒是让阿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五郎君让她来陪着水奴的时候也告诉过她,水奴太过安静,苏疡医也这样容易积下心病,所以让她多和她话。这任务她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她得倒是高兴,水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还以为水奴根本没听,不耐烦自己呢! 原来是自己误会水奴了,阿元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双丫髻道:“水奴阿姊你果然是喜欢听的,我就嘛,这么好玩的事,只有穗映阿姊她们才会觉得无趣。对了,我跟你啊,今膳房里的那只花猫有了崽……” 窗外的蝉鸣伴着屋内女郎悦耳的话声,午后的房间里带了阳光的温热,连空气都是柔和舒适的,思绪渐渐飘得远了,这次水奴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带着这样愉悦的快乐,梦里可否能去父皇的身边看一看他。 一直到两后,苏疡医保证无碍了,甚至还多动动也好,水奴才终于解禁。 这殷暖从西宾处回来,和殷婴告别之后便直接回到书房。平日他去到书房之后,不必吩咐都会有婢女在一旁伺候,所以今日他也没在意身旁伺候的是谁。 殷暖醒好笔,把纸铺好,正打算磨墨,一双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推了一方砚台到他的手边,砚台里刚磨好的墨轻轻晃动着。 殷暖惊讶抬头,“水奴?” 水奴笑笑,“五郎君可是嫌弃婢子磨得不好?” “自然不是。”殷暖忙摇头道,“吾是奇怪你怎么就开始做事了?” 水奴道,“婢子听阿元五郎君打算安排婢子在此伺候,所以自作主张前来熟悉一番,可是婢子冒犯了?” 殷暖还是摇头,水奴越越加背离自己的意思,“吾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应该多加修养。” “五郎君的关心婢子谢过。”水奴道,“只是之前那般折磨都没什么事,现在突然就娇气了不成?” “可是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噗嗤!”饶是淡定如水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五郎君这样,会让婢子忘记五郎君的年岁而有一种在聆听阿父教诲的感觉。” 殷暖脸色微红,被水奴那双晶晶亮的眸子看着更是有些不自在,犹自柔声劝道: “虽然吾让你以后留在这里,可是现在还是先养好身体为上。” “五郎君放心吧!腿长在婢子身上,婢子有分寸的。” 殷暖无奈,不过还是执意让水奴垂腿坐在坐榻边上。 殷暖书写完一页,水奴接过打算晾在边上,方看了两眼便惊讶不已。 “五郎君的书法看来极好,潇洒、放纵流动毫不拘束,倒有一番凤飘鸾泊的轻盈姿态。” 阿元正好端了冰镇的果子进来,闻言得意道:“五郎君的书法最是好的,便是郎主也曾多次赞赏呢!” 殷暖讶异道:“水奴也懂书法,那想来也是识字的?” 水奴点头道:“家君曾任西宾,所以婢子跟着学得一些。” 殷暖不胜唏嘘,想她家里能把她教养出如此气质,家境必定是不弱的,无奈祸从降身不由己。 水奴把书法方下,忽又讶异道,“这是鱼子笺?” 殷暖再次惊讶,“水奴你连这个也知道?” 要知道,鱼子笺质地光滑柔软,比之其他的网纸或者布纸要珍贵许多,别一般平民百姓,便是稍有资产的人家也很少使用。 水奴继续编道:“家君任西宾时颇有些名气,所以也去过一些大家,虽然不如殷家一般,但是鱼子笺也是能用上的,婢子跟着去时曾经有幸见过。” 殷暖不疑有他,忽然道:“来这种纸产自东阳,而这东阳郡名原是当今公主殿下的封号。也不知道现在公主殿下安好与否!” 水奴不放他突然提起这么一句话,手下一紧差点扯坏手里的鱼子笺。 阿元放下果盘,也好奇道:“来陛下提出的条件那么优渥,怎么还没找到呢?怕不是……” “阿元!”殷暖忙喝止道,“别胡乱话。” 阿元也反应过来自己的逾越了,忙低头不再话。 水奴放好鱼子笺,一边磨墨一边低声道: “想来,公主殿下吉人相,会没事的吧?” 晚间殷暖正准备用饭时,有婢女进来禀报是今日谢氏会在树砚阁用膳。殷暖自是高兴不已,忙又吩咐多准备两个谢氏喜爱的菜肴。 过会儿,谢氏果然带着两个婢女来到树砚阁。 “阿母。”殷暖迎上去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色晚了也不容易看清路途。” 谢氏拉着他在坐榻上坐下,道,“我听你这屋子里多了个婢女,既然是贴身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的,自然要亲自来看看才能放心。” 殷暖指着水奴对谢氏道:“阿母,这是水奴,你之前在我院子里见过的。” 谢氏点头,打量水奴片刻,方对她道:“听阿暖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可好些了?” 水奴忙行礼道:“已经无碍了,谢大娘关心。” 谢氏又道:“阿暖你是从建康流落至此?” “是。” 谢氏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在临川可有亲人?” 水奴讶异抬头,不知谢氏何意,为何会突然提起和建康毫不相干的临川,顿了顿点头道: “有的,婢子外祖父家便住在临川。” 谢氏又道:“那你可听过临川王家?” 水奴点头。 谢氏急又问道:“可曾认识?” 第十九章 婚约 水奴摇头,“不曾,婢子从未曾去过临川,便是王氏家族,婢子也只是曾听阿父起。甚至亲人还在与否,阿母去世之后,婢子都再不曾听阿父提起过。” “这样。”谢氏心里叹了口气,可能自己真的想多了,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 谢氏又道:“水奴可是你的本名?” 水奴有些犹豫。 “阿母。”殷暖开口道,“水奴她历经过一些不好的事,你别逼她吧!” 先前母亲询问水奴一些家里的情况他能理解,毕竟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婢女,母亲了解一些来历也是正常。不过水奴的经历他也听过,更加上后来虽然被自己救起,然而又在殷萝那里受了这些罪,殷暖实在不忍心母亲这样逼问她。 “也罢!”谢氏道,“既是你招在屋里伺候的,我信你也就是了。” 待谢氏用饭结束,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殷暖本打算亲自把谢氏送回去,不过谢氏拒绝道:“你倒是难得一片孝心送我,不过我等会儿我自是不放心你,那不成又要送你回来不成?” 殷暖方才放弃,又多派两个奴仆提着灯笼跟着方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水奴早早起来,见色还早,便去了容柳处。昨日容柳要教她学习针绣,水奴虽然不感兴趣,不过也知道这些都是婢女的本职工作,若是不会怎么也不过去。 等她从容柳那里抱着些简单的花样和一个绣花绷子回来时,发现殷暖的房里吵吵闹闹的,比平日要热闹去多。水奴忙把东西放下过去看看。 “这个冠不行,去把绣房才送来的那个漆纱笼冠拿过来。”只见穗映在殷暖身边转来转去,上看下看好似怎么也不满意。 “穗映,仆不过就是去吃顿家宴而已。”殷暖扯扯身上的袍襦,有些无奈道,“不需要穿得这么正式。” “那怎么行?”穗映反驳道,“之前五郎君不过就是穿了一件日常的大袖衫就被主母好生教了一番,五郎君自是觉得没有什么,倒让其他人暗种嗤笑好久。” “那有什么?”殷暖道,“若每次都为这些无关的事费去一番心思,倒没的浪费了时辰。” 一抬头看见水奴立在门边,便温言问道:“水奴你来了,早间去哪儿了?” 水奴道:“婢子方才去了容柳阿姊那儿,误了五郎君起床时辰,请五郎君赎罪。” “不打紧。”殷暖道,“今日本就起得过早了些。” 水奴道:“五郎君这是要出门吗?可要婢子准备些什么?” 殷暖道:“阿父曾经定下每月的今日都要参加一次家宴,所有人在巳时之前都要到位。”想了想又道,“不过水奴你不用跟过去了,穗映阿元她们跟着就行,不然这一去不知道还要站立多久。” 水奴忙又低头道谢。 待殷暖等人出发之后,水奴见没有什么事,便又去了容柳屋里跟她学习针绣。虽是些家僮技艺,不过或许和水奴从的习惯有关,不管学习什么,只要有了一个开始,便不许潦草的结束。 直到容柳有事忙去了水奴犹自不尽兴,便又带了绣针、顶针以及剪刀之类的工具到自己屋里继续。这一绣便入了迷,直到有人敲门水奴才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揉了揉早已经酸软得不行的脖子。 “阿元?”水奴打开门,有些惊讶的看着出现的眼前的人,半响探头看了看外面的色,竟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五郎君也回了吗?” “是呀!”阿元道,“不过水奴阿姊你不必过去,五郎君已经准备休息了,好几个婢女在那伺候着的。” “怎么就休息了?”水奴讶异道,“不是才去吃了东西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吃什么呀!”阿元嘟哝道,“哪一次去是纯粹的为了吃饭的。”着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水奴道,“水奴阿姊,我能进去话吗?” “哦,当然可以。”水奴忙侧身让她进去。自从阿元上次发现水奴“爱”听她话之后,可算是找到了知音人,时间一长就成了水奴这里的常客。今日也是如此,憋了一的话就等着和水奴一吐为快。 阿元在坐榻旁边的胡床上坐下,爬在矮桌上叹道:“可累死了。” 水奴在坐榻上坐下,拿起绣花绷子问道:“怎么,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那一次的家宴不是这样?”阿元道,“从一年前来到五郎君身边,婢子每月都要见识这么一回。” 水奴讶异,“阿元你不是这里长大的,也是被贩卖进来的?” “我不是被卖进来的,是……哎呀,不这个了。”阿元摆摆手压低嗓音道,“就今吧,主母那一家子哪一次遇见了五郎君和大娘不是一番刁难?四娘子就不了,反正水奴阿姊你已经深刻的知道她的,就主母吧,只要一看见五郎君,不是无事挑刺就是满脸嫌弃。” “那今日五郎君也受委屈了吗?”水奴偶尔出声一句配合她,引导她下去。 “嗯。”阿元委委屈屈的点点头,但是立刻又精神满满的道,“不过五郎君脾气好,从来不上心这些糟心事儿,况且有郎主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而且……” 阿元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近水奴道:“水奴阿姊,我给你一件事哈。” 水奴有些好笑她这般装神弄鬼,点头道:“你。” 阿元道:“今日我看见主母和二郎君等人都很不爽快的样子,后来我听啊,原来是因为公主殿下失踪的事。” 水奴放下手上的绣针,神色奇怪的抬头看着她,“为什么是为了公主失踪的事?” 阿元没注意水奴神色,犹自嘀嘀咕咕道:“听是因为二郎君和公主殿下自关系很好,大家都以后公主是要下嫁殷家的,然而公主突然失踪了,他们自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这之后阿元又了什么水奴都没再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当年那个婚约的事。 父皇曾经给自己定下一个婚约她自然是知晓的,对方是以前曾经见过的殷家郎君,只是自从母后过世之后自己对其他事情再不关心,况且年龄还,即便是有关自己的婚约,也只是父皇偶尔提起的时候,自己听听也就过了,并无多大兴趣。时间长了,便连那人长什么样也没有记忆了。 第二十章 错本 虽然一直不曾知晓这位将来的驸马爷具体是殷家的第几位郎君,不过想也知道,能和家联姻的,也只可能是嫡子。况且殷家也只有嫡子一人,要猜测是谁实在容易。 水奴才刚流落到殷家的时候,也曾想过可否去寻那人助自己一分力。只是后来想着自己既然已经不记得那人,想来人家也不一定就能记住自己,况且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再后来,因为对殷暖印象极好的缘故,便对常针对他的主母一派少了几分好感,又兼殷萝所作为,更是熄了这几乎只冒出过一次的想法。 阿元喋喋不休的一直道玉兔东升,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翌日,阴云密布,只边画出道道银边,俗语有言:有雨边亮,无雨顶上空。故而殷暖也没出门的意思。到了午时左右,大雨果然倾盆而下。 殷暖带着水奴阿元等几个婢女特意坐在窗下三面折屏的坐榻上听雨声,屋外雨声铺盖地,更显得屋子里一片悠闲静好。 阿元坐在殷暖旁边剥坚果,硬壳的坚果被她两两轻轻一碰撞就开了,果仁完完整整的剥离出来放在殷暖面前的碟子里。每剥五颗她就很巧的不心敲碎了一颗,然后一边念叨道: “呀,怎么又碎了一颗?这敲碎的就只能婢子替五郎君解决了。” 殷暖一开始还会对她无奈的笑一下表示无所谓,后来就任由她自导自演了。 水奴在远一点的地方煮茶,茶香缭绕,引得殷暖频频回头。 “水奴阿姊。”阿元道,“这个坚果味道可好了,你要不要来点?刚好巧的我又敲碎了两颗。” 水奴还未回话,一碟完好的果仁已经送到眼前,殷暖笑道: “吃这个吧,阿元敲碎的那些还不够她自己吃的。” 水奴摇头,谢绝殷暖的好意,表示自己不爱吃这些东西。殷暖颇为遗憾的收回手,而后视线又落在手里的卷册上。 水奴听他轻声念诵上面的内容,半响,终于忍不住道:“五郎君,关于《山海经》里的内容,婢子记得曾经读过的版本与你念诵的似乎有些出入。” 殷暖立即把书放下,惊讶道:“水奴你连《山海经》也看过?” 水奴点头,殷暖又道: “那你,可有什么地方出入的?” 水奴道:“婢子记得,那白鸟婴勺非是南山经里描写的,而是在中次十一经里出现,且婴勺应是在支离山中,不是堇理山。堇理山上的鸟叫做青耕。” “真的吗?”殷暖又低头打量手上的卷册,“可是这里面的确记录的是在南山经里。” 水奴道:“只是婢子之前看过多个版本里,皆写的是在中次十一经里的支离山中。” 皇宫藏书何止千万,水奴在宫里的时候一大喜好就是泡在藏书阁里,虽不能看完,但也翻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你看过的都是同一个内容,那必然水奴你的较为可信一些。”殷暖放下手上的卷册,道,“毕竟吾只看过这一册,这也是第一次看,实在无可借鉴。” 水奴把手里的清茶放在殷暖面前的凭几上,微歪头打量上面的卷册道,“五郎君,这一卷能给婢子看看吗?” “当然。”殷暖伸手道,“请便!” 水奴拿起卷册翻过几页,对殷暖道:“五郎君,请恕婢子直言,若是婢子没看错的话,这一册《山海经》应不是郭文学家郭璞的注本。” 殷暖奇道:“水奴如何得知,这上面的确注明是郭璞的?” 水奴道:“不其他,便是这上面所标注的郭璞的表字亦是错误的。郭璞,字景纯,河东郡闻喜县人。而不是这上面所著的‘字景云’。” 殷暖接过书本打量,讶异道:“真是这样,水奴你的记忆可真厉害,这些细节的东西亦记得这般清楚。” “五郎君过奖了。”水奴道,“只是婢子刚好记得这两页而已,若其他,也是记不得的。” 殷暖很有些欣赏她这般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态度,总觉得每次和水奴谈话之后都获益良多。 “水奴你在家里竟能看这些书,且还有如此成果。尊君一定是最开明大度的。” 殷家在某些方面管理甚是严厉,便是《山海经》一类也是归类在不成体统的杂书里,不能光明正大的看的,所以他也只是偶然一次在书肆看见,觉得内容有趣就买回来了,只是不曾想到这唯一一次就买了错误的注本。 “五郎君过奖。”水奴道,“家君不过是希望水奴能随自己意愿生存而已。” “得好。”殷暖把卷册放下,“假的都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不知郭璞注解的《山海经》正本是什么样的。” 水奴见他有些失望之色,忍不住道:“若有缘,自会得见的。” 殷暖点头,“也只得如此。” 到了下午雷雨终于退去,色放晴,隐隐约约一道彩虹挂在半空。树砚阁的厨子新研制出了一种新式糕点,特点端来给殷暖尝尝。殷暖尝过之后大为喜欢,便让水奴也给谢氏送一些过去。 水奴送到谢氏园子之后,正要告退离开,谢氏屋里的婢子忽然叫住水奴,递给她一些绣样道: “这是之前三娘院里的玉儿阿姊要的针绣花样子,劳烦你回去时顺便送过去吧!” 水奴伸手接过,在回到树砚阁的路上又转途往三娘罗氏的院子走去。 方走到院外,正巧看见七郎君殷婴直直的立在门外,一脸严肃的看着头上的一根树枝,不知在瞧什么。 “七郎君。”水奴上前行了一礼。 殷婴还了一礼,忽然伸出手,而后动作轻柔的接住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把雏鸟递给一旁的奴仆之后,方才对水奴道: “水奴娘子到此,可是阿兄有什么事要吩咐?” 水奴摇头,了来意,殷婴亲自带她去找了那个叫做玉儿的婢女。水奴交了绣样子,便向殷暖告辞离开。 树砚阁不远处有一个院子,里面郁郁葱葱的种了满园子的桃树,此时已经过了开花结果的时节,故而除了打扫的家僮,已经少有人前去。 水奴从院门外经过时,忽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有人低声呜咽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殷昕 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悲伤似的。水奴犹豫半响,终于还是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院门走进去。寻着哭声往前走了几步,大概在路过第三棵桃树的时候终于看见树干后面漏出来的半截衣角。 水奴走过去,只见那人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大袖宽衫,头戴蓝色的巾子,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长相。可能是哭得极为伤心的缘故,直到水奴走到他身后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个人时险些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许是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那人生气道,“为何鬼鬼祟祟在此?” 水奴行礼道:“婢子是树砚阁里的,放才从院外经过,听见人声故而进来看看。” 那人颇有些狼狈的用袖口抹了一下犹自红肿的双眼,道:“既是如此,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是。”水奴点头就打算离开。 “等下!” 水奴回头,“郎君还有何事吩咐?” 那人道,“今日之事若被第三人知晓,我定不饶你。” 水奴点头,“婢子明白,郎君请放心便是。” 那人抬头打量水奴两眼,摇了摇头犹自有些不信的样子,便往水奴的方向走了两步,半响,叹息道: “若不是这身婢女的装扮,倒有几分记忆中那人的样子。”接着又摇了摇头,“自己是在胡些什么,这婢女身份如此低微,怎么可能和那九之上的高贵女子有什么关联。” 水奴不解他在什么,只静静的等着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罢了,你且退下。” 眼前的人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龄,不过举手投足间到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若非此时满脸的嫌弃,长相倒是颇为俊朗。 不过……水奴皱了皱眉头,这人长相竟和那位四娘子殷萝有着几分相似。 水奴行了礼刚要退下,只听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下,又道: “你且等一下。” 水奴回头看着他,“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只见那人咬了咬牙,颇有几分不情愿的道:“我饿了,你去为我带些吃得过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其他人知道。” 水奴点了点头,告退离开。 去到树砚阁的东厨,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东厨里只有一个厨子在打理着。见水奴来找吃食,便都以为是水奴错过了饭点,很是善心的为水奴准备了好一些吃的,水奴道过一一点头道谢,之后又带着那些吃食回到先前那个种满了桃树的园子。 那人还呆在那棵桃树下,只是可能站得累了,直接盘腿在草地上坐下,看到水奴过来,刚下起身保持一下形象,不过又想着面前的人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根本不用在意,便又坐了回去。 水奴递上饭菜,“郎君请用。” 那人伸手接过,才打开一看立即满脸嫌弃的道:“你就给我吃这个?” 水奴不卑不亢,“此时已经过了饭点,若是新做,婢子担心郎君等不及。” “算了。”那人可能是饿急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抬头见水奴还立在一旁等吩咐,难得大发善心的道,“你也坐下吧!” 水奴依言在远一点的地方坐下,那人不满意的道:“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你一婢女我都不嫌弃了,你倒还嫌弃我不成?” 水奴无奈,只得又坐近了一些。 那人才又低头继续专心进食,半响,终于把水奴带来的吃食全解决了,方才抬头道: “我今日出来的急了,一时忘记了吃东西。” “哦。”水奴点头表示明白,“这样。” “真是的,我跟你一家僮这些干什么?”那人对水奴的反应颇不满意,不过可能是哭了这么多个时辰,心情一时缓解不过来,想找个人话什么的,又道,“你是殷暖树砚阁里的婢女吧?” “是。”水奴道,“婢子名唤水奴。” “嘁!”那人满脸嫌弃,“连名字都满是家僮味儿。不过算了,就冲着你这模样,跟你也无妨,反正看你也不是个多嘴舌的。我是殷家嫡子殷昕,你可记清楚了。” “嗯?”原来他就是那个和自己有着婚约的殷家三郎君殷昕!虽然从他和殷萝那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也猜到几分,但是突然间听见殷昕就这样出口来,水奴还是怔愣了一瞬。 “婢子水奴见过三郎君!” “罢了。”殷昕抬手道,“看这你这张脸的份上,给你免了这些礼了。” 水奴愣了一下,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殷昕一开始的那些自言自语是这个意思,不曾想自己当年也就和这人见过一两面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当初的模样。所幸这些年自己容貌张开了些,和当初已经有了些许不同,所以他才会这么笃定的只当自己只是个长得相像的婢女而已。 “水奴是吧?”殷昕又开口。 水奴回过神来,忙点头,“是。” “那个……”殷昕犹豫半响,忽然开口道,“那个当今公主殿下失踪的事,你也听了吧?” 水奴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婢子听过。” “那你也曾听过我和公主有婚约一事?” “是。” “也是。”殷昕颇为伤心的道,“现在全下可能都在讨论此事,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阿母不许我和别人提起,所以我心里虽然难受,却也不知道能和谁起。” 水奴听闻此言颇有些惊讶,心里更是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她流落到殷家之后起,关于自己失踪一事不知听别人提起过多少次,只是大多都是把它当做一件饭后谈资在讨论着,话里话外多多少少有种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即便真有那么一两人是同情自己的,也不过感慨几句而已。不成想突然就听见这个一个人,在为自己失踪的事在伤心着。 殷昕见水奴不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还以为她是在等着自己下去,便又道: “阿母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所以让我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伤心难过,一定要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今日我路过这片桃树时,忽然想起和公主殿下第一次见面时,院子中也有着几株桃花开得煞是好看,故而便有了几分伤感。” 水奴默默回想了一下,记忆中怎么也搜寻不出几株桃花的画面。 第二十二章 蝴蝶 “算了。”殷昕忽然起身道,“我也是真是疯了,和你一个婢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给人知道,我还不定怎么丢人现眼呢!” 未完人已经转身离开,水奴还来不及回一句话,便见殷昕已经消失在院门外。坐在地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水奴又呆怔半响,方才起身离开。 回到树砚阁时,才绕过屏风就见殷暖正盘腿坐在坐榻上写字,看见水奴终于回来便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起手边的一叠糕点对她道: “水奴,你回来了?快些过来尝尝,这糕点味道不错,吾让她们给力也留了一份,你尝尝看可和你的口味。” 水奴停了片刻,方笑了笑,道谢之后走过去拿起一片放进嘴里,而后走到殷暖右手边,动作熟稔的替他磨墨。 连下过几场雨之后,这终于有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气。虽经过几场大雨的洗礼之后,玉兰花树上的花朵所剩无几,殷暖却兴致颇好,便是午膳也让人挪到玉兰花树下的凉亭里。 还没开始用餐,忽然走进来一个奴仆禀道: “五郎君,三郎君前来拜访!” “可有了何事?” “不曾。” 殷暖把才拿起的筷箸放下,“请三阿兄进来吧!” 那奴仆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之前水奴在桃院里见过的三郎君殷昕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不同于那时水奴见到的狼狈,此时的殷暖头戴偃月冠,身着大袖衫,除了身上的衣着依然华丽,脸上的神情更是神采飞扬,倒真是应了他那句在外人面前半分伤悲不见的话语。 “殷暖。”殷昕一路目不斜视的走到殷暖面前,目光从丝毫未动的饭菜上扫过,抱歉道,“可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用餐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殷暖和殷昕见过礼,问道,“三阿兄可曾用过午膳,若是不嫌弃,仆便让人多准备一份碗筷?” 殷昕想了想,自己不可能眼巴巴的在一边看着殷暖用膳,若是让殷暖饭都不吃陪着自己一起好像也怪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于是道: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了。” 殷暖回头对站在旁边的水奴道:“水奴,劳烦你去东厨吩咐一声,让她们再上几道菜肴,并多准备一副碗筷。” 水奴领命告退。殷昕待她一路走出凉亭方回头对殷暖道:“殷暖你倒是一直对这些奴婢客气得紧。” 殷暖没接他这话,只是问道:“三阿兄今日来树砚阁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殷昕道,“之前在阿妹那里看见一匹踏景,实在喜欢得紧,可惜阿妹不肯割爱,故而我也只能来你这里碰碰运气,看可还有能割爱的?” 殷暖道:“之前在四阿姊那儿时仆就曾过那是唯一的一匹,若是三阿兄不信,等下和仆一起去仆私庄上看过便是。” “算了”殷昕颇有些失望,“没有就没有吧,我可不是阿妹那脾性,还能不依不饶不成?” 殷暖不置可否,正巧水奴又端来一份碗筷,两人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开始用膳。 殷昕倒不是个纠缠不休的,用完午膳立即和殷暖告辞离开。只是临出院门时,他忽然回头看着凉亭里正在收拾碗筷的水奴对殷暖道: “殷暖你这里的婢女看起来真是不错,倒比我院子里的那些舒心多了。” “三阿兄过奖!”殷暖边送他到院外边道,“三阿兄请慢走,仆就送到这里了。”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这殷暖正在看书,水奴在一边伺候着。忽然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飘飘荡荡的飞到两人面前,殷暖颇觉有趣,放下书册,任由视线随着那蝴蝶飞舞着。 蝴蝶在两人面前舞过几圈,忽然直直的往殷暖凭几上的一杯茶水飞去。殷暖惊了一条,水奴眼疾手快的拿起一边的茶杯盖子把茶叶盖上,那只蝴蝶方才幸免于难,摇曳着往窗外飞去。 只是方才飞出窗外,不知那里来的一只飞虫,忽然一下就把那只蝴蝶叼了去。 殷暖和水奴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跳,半响,殷暖幽幽叹道: “如此漂泊不定的生活,也难怪这般流离颠沛的命运。” 水奴看向窗外远处的新安城街道,道: “这长着翅膀的动物都如此,更何况在尘世挣扎的芸芸生命。之前曾听容柳阿姊,街上很多人在寻找南街一家青楼里逃出来的娘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那位娘子如何了!” “逃过与否,端看她命数几何。”殷暖想了想,抬头问水奴道,“水奴,你还在担忧那个害你至此的恶人不放过你吗?” 水奴一愣,她确实是听了殷暖那句话,想着自己一番境遇,又联想到不知那李陵容现在可否已经放过自己,方才有此感慨。只是不曾想到殷暖竟灵敏如此。 “那人既然能追到新安,害得婢子家破人亡,若是不见婢子尸首,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样吧。”殷暖道,“吾让人暗中去街上打探一番,看现在可还有打着各种口号寻人的。” 这样的做法倒真是目前水奴所需要的,所以一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水奴只能点头谢道: “婢子谢过五郎君好意!” 今日教授殷婴和殷暖武艺的西宾有事,故而把平日上午的时辰改在了下午。未时刚过,殷暖便带了两个奴仆出了院子。 水奴无事,便拿出针绣坐在正厅的胡床上继续先前未完成的花样子。阿元见她不过几日便飞针引线,好不迅速。便也起了几分好奇,难得的没有话,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 忽而看守院门的婢女进来禀报三郎君前来拜访。水奴还未及话,就听坐一边的穗映问道: “可曾告知他五郎君出门去了?” “了。”那婢女道,“不过三郎君他可以等着。” 穗映道:“既然这样,五郎君不在,三郎君咱们也是不敢拦着的,便请他进来吧!” 那婢女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引着殷昕走了进来。穗映忙上前迎接行礼,水奴放下针绣,前去奉茶。 殷昕对穗映的行为直接无视,倒是伸手接过水奴递来的茶水,忽然看着她问道: “你在殷暖这里呆了多久了?” 第二十三章 官府 此言一出,莫是水奴觉得奇怪,便是穗映也惊了一跳,不知这传闻中对奴婢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三郎君怎么突然对一个婢女关心起来了。 水奴道:“婢子自前段时日蒙五郎君所救,之后便留在了树砚阁。” “原来你就是他们的殷暖从水里救起来的那个婢女。”殷昕恍然道,“也是那个殷暖用踏景并其他牲畜从阿妹那里换来的那个?” “是。” “这样啊!”殷昕想了想,问水奴道,“你可愿意到我舒玉楼去?你放心,虽然我没有踏景,但是其他更珍贵的马匹也是有的,总不会让殷暖吃亏就是了。” “三郎君?”穗映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打量水奴几眼,不知道她怎么就让那个传闻中的三郎君亲自来要人了,甚至还要用那么珍贵的马匹来换。要知道,一般奴婢的价格最多也就十匹普通的牛马而已。 就连一边伺候的阿元也把嘴巴张成了型,不过立刻便是焦急不已,她可是记得之前水奴被殷萝带过去之后回来的惨状。 水奴慌忙跪下,行礼道:“三郎君请见谅,婢子多次受五郎君救命之恩,来世做牛做马也不能还。” “也罢。”殷昕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可能是因为水奴和公主殿下有些相似的容貌让他一下子有些冲动了,现在也有些后悔,若是给阿母知道自己居然来殷暖这里讨要个婢女,怕也不能好过。 之后殷昕也不再提起,一直到他离开,穗映方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水奴道: “你之前见过三郎君?” “嗯。”水奴点头,“之前在桃院里,婢子给三娘院子里玉儿阿姊送绣花样子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面。” “的确也只有这种情况。”穗映点头。 水奴来到殷家还没多久,又一直在殷萝那里受罪,殷昕可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人,再便是她想见也没有那个时间。不过虽是如此,穗映打量水奴时,目光里还是带着些若有所思。 水奴继续自己先前未完成的针绣,对穗映打量的目光只做不见。 后来殷暖回来时阿元向他起这事,才一听见殷暖很是焦急,后来听阿元叙述完过程也就释然了。殷昕的脾性他最是清楚,这样的事既然他这一次不执著,断不可能有下一次的情况的。 这日殷暖忽然又想起那本买错了的《山海经》,便决定带着水奴和阿元几人上街去书肆看看,反正这一次水奴在,应该再无买错的可能。 一连走了几家书肆,不仅买了正规的郭璞注解的《山海经》,还买了一些府里的没有的、和一些注解较为正规的其他版本的藏书。这一趟逛下来,殷暖对水奴佩服不已,水奴不仅学识渊博,很多见解更是和自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差不多把殷暖平日里常走的那几家都走完了,几人便打算打道回府。 “对了,水奴。”殷暖走到水奴身边放低了嗓音对她道,“之前吾让人在新安城里查找过,可能是因为公主殿下失踪的缘故,现在找失踪人口的各路人马虽然也有,不过并不多。吾也让人去打探了你的南街青楼逃走的那个娘子的讯息,但没什么收获。” “婢子多谢五郎君如此费心!” 这样的结果倒也在水奴的意料之中,自己已经消失了这么久,李陵容怕是早已经当自己尸沉鱼腹了,不过是始终没见到自己尸骨,犹自有些不甘心罢了,继续陆陆续续的派人寻找,想来也是希望赶在父皇之前找到自己好毁尸灭迹。 再过段时日吧!水奴默默的想,现在自己联系不上其他卫士,只能再过些时日等李陵容彻底放松警戒再想它法。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自几人身后响起,殷暖几人随着周围的人群纷纷往边上给马让道。 “吁!”当先的一匹马行过去之后忽然停下,马上的人转向水奴几人的方向道,“殷暖?” 殷暖抬头,原来马上的人是自己的三阿兄殷昕。 殷昕视线扫过水奴阿元几人,又转向殷暖道:“你在此作甚?” “仆去书肆买几本书册。”殷暖道,“阿兄去往何处?” “不过几本书而已。”殷昕跳下马来,他身后跟着的众人也纷纷下马,恭敬的跟在他身后,“要买多少找几个奴仆搬回去就是了,何须如此麻烦?” 殷暖道:“书肆里的书册常有更新,再多次也不可能搬得结束的。” “算了。”殷昕又道,“不和你这些,我要到苏明公官府上去,你可要去?” 水奴心里一动,她之前一直未曾想过去官府证明自己身份,主要的一点便是不能确定官府和新安王府之间的关系,若是自己贸然前去,很有可能便是自投罗网,现在若是能和殷暖他们一起去探个虚实,那样是最好不过的。 殷暖正要拒绝,只听殷昕又道: “来你本也应该和我一起去,这是先前阿父吩咐的,殷家多日不曾和苏明公府走动,借着这个机会前去拜访一下也是好的,只是你院子里的人你不在府中方才罢了。” 殷暖一听如此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阿父若是得知自己明明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没和殷昕一起前去,怕是少不了一番教。 殷家是新安的大家,别是和新安的行政长官,便是和新安王府也是常有走动的。 从这里到苏明公官府也不是很远,殷昕把马匹交给身后跟着的奴仆,和殷暖他们一起行走。待走到目的地,苏明公听殷家三郎君和七郎君来访,早早的在正厅等候着。待几人入了坐,苏明公忙又让人送上茶水和糕点。 “苏明公不必如此客气。”殷昕起身行礼道,“多日不见,家君让子代为问好!” “多谢尊君好意,不才心领。”苏明公道,“不知今日二位郎君大驾光临,可是有要事吩咐?” “明公客气,子不敢当。”殷昕道,“家君让子代为转达,之前明公送去的茶叶家君很是喜欢,今日特地让子前来回礼。” 罢让奴仆把回礼送上,水奴这时才注意到一直跟在殷昕身后的两个奴仆身上还带着东西。 “这怎么敢当?”苏明公道,“这段时日为公主殿下失踪一事,不才都不曾亲自到府上拜访尊君,今日倒劳烦二位郎君亲自跑这一趟。” “明公以公事为重自是应当的。”殷昕端起热茶饮了一口,而后漫不经心的道,“只不是公主殿下的下落可有踪迹了?” 第二十四章 亲戚 水奴闻言,立即抬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这位颇善于阿谀的苏明公的神色,便是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殷暖也颇感兴趣的抬头听着。 “这……”苏明公有些为难的搓了搓双手,“既然是二郎君问起,不才虽有为难,但是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殷昕道:“毕竟公主千金之体,子也是关心心切故而才有此一问,若是明公为难,那不也罢!” “三郎君这话的见外了不是?”苏明公道,“实不相瞒,在陛下旨意还未下达之前,不才就已经接到新安王府的指令,开始命人四处寻找公主殿下的踪迹。” 水奴心想,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李陵容虽然胆大包瞒着新安王对自己下手,但必定会想法子把自己失踪一事告知新安王知道,毕竟她一个侧妃兜不住这么大的事,而她也只需要承认一个粗心不查的罪过,推出新安王出面处理便是。 毕竟不凭容貌从一个婢女走步今日这一步,又和自己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她的心计不可谓不深。而新安王虽然会把这些事最快的报到皇宫,但他最先做的一定是暗中下令寻找自己。 故而苏明公接到这样一道命令也无可厚非。 只听殷昕道:“那样时日也够久的了,照理应该有了些眉目才对。” “唉!”苏明公叹道,“不才愧对陛下圣恩啊!找了这么些时日,公主殿下竟是一点讯息也无,好好一个大活人,到好似人间蒸发了似的。” 殷昕闻言也颇有些失望,他今日主动前来官府,原本也是抱着打探一丝消息的意思。早知是如此结果,也没必要特地跑这一趟了。 “其实啊……”苏明公忽然压低声音道,“不才猜测,公主殿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殷昕有些恼怒,暗中压了压,方才道:“不知明公为何有此一?” 水奴也有些好奇,这样大逆不道的猜测,为何这苏明公会突然提出来。 苏明公没有察觉殷昕态度,犹自压低嗓音道:“别公主殿下从在皇宫被百千宫女太监环绕伺候着,便是民间一个吃惯了苦的娘子,突然失踪这么些时日,结果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一点殷昕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他还是抱了些希望反驳道:“子自听公主殿下聪慧之极,非是一般民间女子能比的,若她能安然无恙,子觉得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水奴倒有些意外,殷昕竟能为她出这样的话,想来之前在桃院中应该也真是对自己担忧之极方才躲起来哭泣。 只听苏明公又道:“三郎君上的自然在理。”到这里停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凑近殷昕道,“只是不才听,有人亲眼看见,这公主殿下是掉进湖里去了。三郎君你想,这新安城里这么多的湖,多是些又宽且深的,公主殿下便是龙之女,也……” 可能是觉得这后面的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苏明公意味深长的了一半便没有再下去。 “嘶~~”忽然殷昕的一声痛呼打破了之后的宁静。 几人看去,就见他双手通红,原来是刚来不心把茶杯打翻了,杯子里还有些烫的茶水淋到手上。 “快去把疡医叫来。”苏明公慌忙吩咐下去,又对一旁伺候的奴婢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来收拾?” “三阿兄。”殷暖忙走上前去,关切道,“可严重?都红了!” 早有几个婢女上前把殷昕面前的凭几上的茶水收拾干净,水奴在一旁的矮桌上找到一个茶壶,试了试壶身发现里面的水是冰的,便倒了些在干净的巾帕上,扭干之后走过去轻轻敷在殷昕手上。 看着面前低头垂眼为自己冷敷的水奴,殷昕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种很是微妙的感觉。他比殷暖大上许多,早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若非如此也不会一直挂念着记忆中那个高贵可人的公主殿下。 “算了。”殷昕道,“茶水也不是很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着把巾帕递给水奴,若是平日他是极为排斥碰着家僮用过的东西的,此时也觉得不是那么难让人接受。不过想着苏明公刚才的话,心里担忧之下也不及弄清这微妙的情感。 “关于公主掉进湖里一事可不是什么事。”殷昕接着道,“不知明公是何处得来的消息,可靠与否?” “不才怎么敢在两位郎君面前大放厥词?”苏明公道,“自然是可靠的,实不相瞒,新安王府的李侧妃是不才的一个远房姨妹。这也是她那里传来的消息,是派去寻找的人回来禀报,有人亲眼看见公主掉进了湖里。” 听闻此言,水奴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当初没有来官府寻求庇护是对的。又想到那李陵容当初不过是一介婢女,哪里来的一个当行政长官的外兄,想来应该也是她当上侧妃之后暗中提拔的。不曾想她当上侧妃三四年的时间里,竟然已经把这新安城都控制在手里了。 见已经探不出更多的东西,殷昕也不打算再留下听这苏明公各种阿谀奉承的词汇,于是叫了殷暖打算离开。 殷暖自然是无所谓的,安安静静的跟着殷昕起身向苏明公礼貌的告辞。 几人走出官府,殷暖道:“三阿兄,你的手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殷昕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忽然转头向水奴道,“多亏了水奴用冷帕子敷了那么一下。” “三郎君客气了!”水奴道,“婢子心急之下冒犯了,三郎君不怪罪婢子鲁莽就好。” “怎么会?”殷昕道,“我可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阿元在一旁悄悄撇嘴,她可是听,三郎君确实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是在对象不是奴婢的情况下,对于奴婢,他一般都是直接忽视甚至嫌弃的。 几人走了几步,便看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几人面前。看着上面殷家的标志,殷暖不解的转头看向殷昕: “三阿兄,这是?” 殷昕无所谓的道:“既然是一起的,总不好让你走路,而我骑马回去,所以进明公府之前我让人回府驾驶来的。” “这样。”殷暖其实觉得无所谓,反正既然是走出来的走回去就是了,不过这样的想法显然不是殷昕所能认可的,故而也没什么,跟着殷昕一起上了马车。 “水奴。”殷暖看向水奴阿元两人道,“你们也上来吧!” 第二十五章 后院 “不用了。”阿元打量坐在殷暖旁边的殷昕一眼,忙摇头道,“五郎君不用管我们,我和水奴阿姊跟在后面就好。对吧,水奴阿姊?” 水奴点头,“自然好的。” “算了。”殷昕忽然开口,道,“水奴你也上来吧!” 既然殷昕已经开口,殷暖便把阿元也叫上了马车,剩下的奴仆便跟在后面。 水奴本想拒绝,只是一时没有什么好的辞,见阿元已经上了马车便也只得跟上。 阿元上了马车之后便自然的坐在殷暖旁边,另一边的殷昕看见水奴上来便下意识的往里面让了让,水奴却是目不斜视直接坐在阿元旁边,好在马车里面空间很大,坐了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殷昕心里颇有些郁闷,不过想着对方就一婢女,便也不好发作。 阿元本来是好动能的性子,此刻可能是殷昕就坐在对面的缘故,她把自己缩了又缩尽量降低存在感。殷暖拿出之前买的其中一本卷册随便翻看着。水奴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倒好似已经与外界隔离般。殷昕斜靠在身后的坐垫上,打量水奴几眼,忽然开口问她道: “吾看你举止端庄,进退有度,可是念过书?” 水奴点头:“回三郎君,婢子不过能识几个字。” “也不错。”殷昕想了想又问道,“作为家僮能识几个字已是难得,可还会些其他的?” 水奴摇头:“婢子才智有限,不过会些扫地砍柴的粗活。” 殷昕闻言颇有些失望,过了片刻,有问了水奴一些其他诸如家住何处、年岁几何之类的问题,水奴一一作答。直到“吁”的一声马车停下,车夫还不及禀报,殷暖就放下书册打断殷昕道: “三阿兄,到了。” 殷昕下车,打算去回禀殷家主母今日的情况,方又想起关于公主殿下落水一事,本来稍有缓解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和殷昕告别回到树砚阁,殷暖和水奴把今日买来的书册一一摆放在书架上。水奴正要离开,殷暖忽然开口道: “水奴,你今日可是不开心?” 水奴有些讶异的回头,“五郎君何出此言?” 殷暖笑了笑,道:“虽然你平日里也不像阿元那般总是兴高采烈,但是今日尤其的闷闷不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特别是我们从官府出来以后。” 水奴垂眸片刻,忽而抬头浅笑道:“没有的事,婢子多谢五郎君关心。” 不过是又一个希望破灭而已,早知道结果如此的不是吗?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殷暖见她笑容不似作伪,松了口气,转身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水奴道,“这本你拿回去看吧!” 水奴下意识的接过,颇有些惊喜的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不知道作为一个婢女如果看书的话是否逾越了奴婢的本分。 “自然可以的。”殷暖笑道,“方才我就注意到你打量这本书好几眼,看完之后你放到原位就是了,若是还有其他的喜欢的,也不必通过我,直接来拿就是了。” 这对于水奴来无异于这段时日难得出现的喜事,谢过殷暖之后心翼翼的抱着书册回到房间,只觉得之前的郁闷已经散了许多。 之后几水奴也想了些其他的办法。只是之前在宫里时,因为皇帝较为宠爱缘故,一直留在身边亲自教养着。她能私下训练卫士的机会本就不多。况且现在远在新安,她的卫士就算再有通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这里来。 这殷暖不在,水奴便在自己屋里做针绣,忽然阿元在门外探头进来道: “水奴阿姊,容柳阿姊有事要请你帮忙,她在织房有事脱不开身,不能亲自过来。” “好的。”水奴放下针绣,“我这就过去。” 阿元笑嘻嘻道,“那我的话传到了就先走啦,我的纸鸢还没飞起来呢!” 完也不等水奴回话,人就一溜烟不见了。 水奴来到织房,见里面比平日里人要多一些,容柳身着一身蓝色的襦裙坐在其中一架脚踏纺车前,脚下不停,双手翻飞,动作极为迅速。 “容柳阿姊?” “水奴来了?”容柳笑了笑,起身走到水奴面前,拉着她走到织房外一个较为僻静些的地方,有些抱歉的解释道,“因为织房现在走不开,而这个东西二郎君院子里的元华阿妹又急着要,就只能拜托你了。” “无妨。”水奴道,“容柳阿姊需要送些什么,交给我便是。” “你且等我片刻。”容柳回身进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包袱出来,打开之后拿出一个用粉色的方巾包得严实的物件递给水奴。 “这里面是给二郎君做的两块巾帕。”容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元华阿妹我擅织绣便拜托我的。水奴你也知道,府里人闲话多,想法更多,若是拜托其他人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来,我实在不放心,就只能找你了。” 水奴点头表示理解,而后告辞离开。 拿着东西来到殷照的院子,因为对上次过来时发生的事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并没有从湖上的凉亭走过,而是绕过荷花池走边上饶了一圈的径。 来到前院,看见几个婢女在那儿或做针线或晒太阳,便上前寻元华在何处。 “那!”其中一个婢女可能是有些恼怒好好的休息被打扰,语气不是很好的指着正厅的方向道,“你穿过正厅,从门出去的后院便是了。” “多谢!” 水奴便走进前厅,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一丝人声也无,想来婢女都在院子里了。水奴无奈,只得继续找到那个婢女所的门。 出了门,又是一个不输前院的精致奢华的院子。 水奴顺着石径往前走了几步,正漫无目的之时,忽然听见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笑声。水奴顿了顿,便举步向前走去。反正四下无人,若是元华真的在这里,那应该就是了。 往前走了不远,便看见前面是一丛高高的密密的灌木,水奴正要走过去,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就在外面不错吧?可比屋里情趣多了!” 水奴心里一惊,慌慌停住脚步,只听一个女人娇媚的嗓音道: “这花香撩人、蝴蝶作伴倒确实是有趣许多,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怎么也算是光化日呢?” 第二十六章 蓝衣 这声音水奴记得,柔柔软软的娇媚非常,便是那日借着自己之名向殷暖扔茶杯的殷家郎主的六妾元氏;就连那个男人的嗓音她也记得----水奴轻轻抽了一口冷气,为这不心发现的秘密感到一股寒意----却是当时坐在元氏旁边为难殷暖的殷家二郎君殷照。 果然,只听殷照调笑道:“六娘放心便是,这院子我让元华守着呢,没人敢进来的。” 之后便是一阵暧昧的水泽声。 水奴不过惊讶片刻,便放轻了脚步,心翼翼的按照原路返回。 一路无声的踏进前厅,还不及松口气,便听见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水奴咬了咬牙,心念一转,原地换了个方向,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从前院走进来的的样子。正巧这是,屏风后面的人也走了出来。 “呀!”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而后满脸的焦急的扯着水奴的手臂远离后院门,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水奴暗中平缓了有些激烈的心跳,然后用不解的眼神扫向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臂,道: “婢子是树砚阁的,来找元华阿姊送一个物件?” “我就是。”元华依旧不放松手腕,低声问道,“你是从正门进来的?” “是。”水奴道,“婢子刚才在前院寻问阿姊你,她们告知婢子来此处寻找。” “这样啊!”元华松了口气,立刻又问道,“你没去过后院吧?” “后院?”水奴不解的看了后门的方向一眼,“那里吗?婢子不曾去过。” 元华闻言才终于放心,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这个我收到了,你回去告诉容柳阿姊,多谢她费心,改日我再前去拜谢。” “是。”水奴从善如流的告退离开。 后院,元氏被殷照紧紧的抱在怀里,然而她的眼神却不时的透过花丛扫向前厅的方向。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在刚才,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的的确确亲眼看见一片蓝色的衣角消失在门里。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殷照送元氏离开。到前院时,殷照笑道: “六娘每次来都是这般客气,自己院里的厨子做了好吃的就给仆送过来。” 元氏笑道:“阿照你何须如此客气,妾身膝下无子,郎主的孩子便是妾身的孩子,自然应该视若己出的。” “再怎么也应该是仆前去孝敬六娘才是。”殷照着,忽然凑近元氏意有所指的道,“不过六娘对待不才,确实是身体力行、视若己出呢!” 元氏脸一红,慌忙退后几步道:“阿照笑了,妾身这便离开,你也不必再送。” 殷照依言住了脚步,待六妾走远了些,方才回头,皱眉问元华道: “刚才可是有人来过?” 虽不是很清楚,但他确确实实听见了元华和别人的话声。 “是。”元华拿出那两张巾帕道,“树砚阁的容柳阿姊托人送了这巾帕来。只到前厅找着婢子就回去了。” “树砚阁的容柳?”殷照接过巾帕,微仰起头想了想,忽然把巾帕凑到鼻端嗅了一嗅,低低笑道,“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伺候殷暖那孩倒是可惜了。” 元氏走得远了,并不曾听见两人的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树砚阁”三字。出了殷照的院子,元氏立在门边想了想,而后当机立断让抬着软轿的壮妇转了方向,直往树砚阁而去。 再水奴从殷照的院子离开之后,未做停留便直接回树砚阁,她像来不是好奇的性子,对听人墙根的事也没多大的兴趣。况且那都是别人的事,只要和她在意的人不相干的,她都尽力的置身事外。 走过一条青石径时,远远的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水奴记性极好,虽然软轿上的人被帘布遮住看不清楚,但是跟着的丫鬟奴仆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确确实实都是殷萝宣罗院里的家僮。 水奴左右看了看,只见两侧都是密密的花丛,想让也没个能躲开的地方。水奴心里暗叹,今日果然不是个利于出门的好日子。 无奈,只得让自己尽量贴近路边,水奴微垂下头,既能显得恭敬一些也希望被帘布遮住的殷萝不至于注意这边。只是心里也有些好笑,不过为奴做婢了这么几日,自己倒是满身的奴性了。 待人来到身边,水奴低身行礼,好在青石径虽然两边都是花丛,倒是较宽。一行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直直的从她身边走过去。水奴方松了口气,突然听见殷萝带了冰渣子似的嗓音问道: “云秀,旁边站的是何人?” “回四娘子。”云秀头都没抬,直接道,“是树砚阁的水奴。” 殷萝闻言冷哼道:“我呢,难怪这么有胆量,看见了也不吭一声,我还当是哪儿来的哑巴呢?” 果然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水奴叹息一声,默默跟上前去,刚才殷萝他们话的时候并不曾停下脚步,所以等水奴快走几步跟上时便退到了石桥边上。 “婢子有错。”水奴屈膝跪下,“望四娘子责罚!” “倒是乖觉多了。”殷萝抬手让软轿停下,冷笑道,“只你现在可是殷暖的人,我怎敢责罚?” 话虽如此,她随即又转向云秀道,“把人拖开,好好的挡了我的路作甚?” “是。”云秀点头,吩咐站在一旁的两个奴仆道,“拖她下去。” 水奴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全身一冷,已经被人丢进水里。现在已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平日还不怎么觉得,被水里刺骨的寒意一激才觉得时间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也不挣扎,甚至顺应那两个奴仆丢她下来的力度沉到水底。 殷萝看见人沉到水里,才算是出了口气,也懒得再管她死活,直接吩咐离开。 水奴回到树砚阁时看见殷暖正在院门处走来走去,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若非年龄的缘故身量矮,倒是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看见水奴远远走来时殷暖脸上满满的兴奋神色,走上前几步递上卷册道:“水奴,你回来了,你看这卷册注本这里可有错误……”他突然打住,急道,“这是怎么了?” 水奴笑了笑,道:“五郎君,抱歉,婢子怕弄湿了卷册,劳烦稍等片刻好吗?” 第二十七章 梦魇 “等一下。”殷暖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衣袖,眉头深锁,“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紧要的。”水奴道,“婢子不心掉进湖里而已。” 殷暖自是不信,“阿元整蹦蹦跳跳的,若是她掉进湖里还有几分可信,水奴你怎会不心?” “真的。”水奴笑了笑,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心翼翼的扯了出来,道,“昨晚上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今日婢子从二郎君院子出来,走到湖边时踩松了一块石头,就掉下去了。” “真是这样?”殷暖想了想,殷照的院子距离殷萝的院子还有些距离,想来应该不会是殷萝的原因。有些松了口气,道,“既如此,你快些进去换件衣服,心风寒,这气可不比盛夏时候。” “好的,婢子先行告退!” 殷暖坐在正厅的绳床上,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卷册,听见声响抬起头,便看见水奴绕过屏风走过来,着一件浅灰的对襟上袄,下着同色粗布褶裥裙,腰围深绿围裳,头发简单处理过,没有再继续滴水,润润的被她绾成一个简单的垂挂髻。 很是简单的装扮,基本上他院子里的每一个婢女都是这样的穿着,但是殷暖看着面向自己走过来的水奴,却总有一种感觉: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打扮,那些衣服配不上她。 “水奴,过来一下。” 水奴依言走过去,殷暖拉起她的手,试了一下又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问道: “可觉得冷?” 水奴摇头,柔顺的任由他的动作,“谢五郎君关心,婢子没事。” “那就好。”殷暖让她在一边的胡床上坐下,把手边的卷册拿起来递给她,“水奴你看看,这上面的注解可有错误?” 水奴翻看一番,指给殷暖道:“这里,出处弄错了。” “果然是吧!”殷暖笑道,“自从《山海经》之后,我再后来看书都会注意一下可买错了注本,之前就觉得这个出处和我之前看过的版本不一样。” 正着,有婢女进来禀报道: “五郎君,六娘来了!” “六娘?”殷暖有些惊讶,不知道从不踏足树砚阁的元氏突然前来会是为了何事,“请她进来吧!” “是。” 水奴把书放下,食指和中指揉着鬓间垂下的几根发丝,揣测着元氏突然到来的目的。 不一会儿,元氏领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六娘。”殷暖起身想让,道:“请坐!” “不必客气,妾身坐这里便是。”元氏在胡床上坐下,视线从正厅里所有婢女的的身上一一扫过,而后颇有些失望的回头对殷暖道: “殷暖,你这树砚阁里的所有婢女都在这里了?” “不是。”殷暖道,“外面的院子里还有一些,六娘刚才应该见着了。” 元氏闻言更是失望,外面那几个她刚才进来时就一一打量过,并未寻到意料中的那人。 “六娘。”殷暖缓缓道,“不知道找我院中家僮是有何事,还是他们无意中冒犯了六娘不曾?” “自然不是。”元氏摇头,道,“之前郎主还嘱咐妾身,让妾身关心一下你们兄弟姊妹几人,莫让你们生活受委屈了。” 水奴上前奉上热茶,心里颇不平静,若是之前还在想元氏到来可和先前发生的事情有关?那么现在几乎已经肯定了,只是看她一进来便四处打量的模样,应该并没看清楚当时那人是自己与否。 果然,元氏接过热茶,慢饮了一口便起身道: “妾身看你这里也没差了什么,便先回去了。” 殷暖起身送到门口:“六娘慢走!” 元氏走出院外,心里颇有些懊恼:难道自己竟听错了不曾,那人原不是殷暖院里的?才上了软轿打算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远远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等一下。”元氏忙喊停,指着那女子问身旁的婢女道,“那人是谁?” 婢女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蓝色交领襦裙的女子,想了想对元氏道: “婢子记得,这好像是树砚阁的容柳。” “你确定?” “是。”婢女道,“这容柳阿姊虽然不在五郎君屋里伺候,但是因为她织绣极为出色,很多人都知道她的。” “这样啊!”元氏又抬头打量远处的容柳一眼,方才回头道,“走吧!” 几个壮妇闻言,抬着软轿往另一条径行去。 庄严肃穆的大殿,空旷得让人心悸,水奴站在门口,甚至看不见尽头的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父皇?”水奴讶异的叫了一声,这个地方是她熟悉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抬起脚就想往大殿走去,想要接近龙椅上的那个人。 可是她发现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挡住了,无论怎么抬脚怎么伸手都不能接近她的父亲分毫。 “父皇!父皇!”水奴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不停的抬手捶打着眼前那看不清的屏障。尽管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此时的她应该正在殷家为奴作婢。 “君璧~”龙椅上的人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水奴的方向,声音像是被陈年的酒水浸过,沙哑得让人心惊。 随着对方抬起头来,水奴清晰的看见了他的模样。“父皇?”水奴不敢置信的看着,印象中一向高大威武的父亲何时变成了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她一次次奋力的扑向前方,可莫是见效分毫,她明明撞的这般用力,身上却连半分痛处也感觉不到,这种无力的感觉几乎快要将她逼疯。 “君璧,我的孩子!”里面的人看见她如此模样似乎也很心疼,只是抬起来的手也如她一般无能为力。 “陛下,该走了!”忽然一道清雅熟悉的嗓音传进两人的耳里,水奴惊讶的抬头,“母后?” 王皇后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只是柔柔的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重复着之前话: “陛下,该走了!” “不!不!”水奴忽然心慌起来,“母后,你在什么呀,你要把父皇带到哪里去?” “君璧----”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忽然掉下泪来,接着身体开始慢慢的消失,不过片刻,刚才还她面前的父亲和母亲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父皇,母后!”水奴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便连刚才撞向大殿的力气也不复存在,她全身都在颤抖,忽然一下从梦中惊醒。 第二十八章 病重 “水奴阿姊!水奴阿姊?”阿元连唤两声,见水奴还是神游外,忽然一下跳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大叫一声,“水奴阿姊!” “啊?”水奴惊了一跳,手上的绣针猛的一下刺进指腹,方回过神来。抬头见阿元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兴奋看着自己,不动声色的把手指蜷进手心里,浅笑道,“阿元,有什么事吗?” “没有。”阿元笑道,“就是看见水奴阿姊你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神游外了,五郎君都唤你两声了呢。” “抱歉!”水奴微摇了摇头,把脑海里不停浮现的梦境沉淀下去,转头对殷暖道,“五郎君,抱歉婢子一时没注意。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殷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水奴,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刚水奴的神色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眉眼间微微的纠结也看得出不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的样子。 水奴摇头表示没事,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更何况那样的内容又能怎么。可是那般真实的感觉,若非后来从梦中惊醒,她真的以为自己还留在那个大殿上,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消失在自己面前。 又过一会儿,水奴为殷暖煮好茶,沏好正要端给他时,茶杯忽然歪斜了一点,撒了些茶水在自己手上。 那茶水原是刚煮沸过的,绕是淡定如水奴也不禁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殷暖忙放下书卷回头问道。 “没什么?”水奴指了指茶壶,“不心被烫了一下。” “给我看看。” 殷暖抓过她的手,心查看一番,又拿过凭几上放着的药膏为她抹好,方才放心些。 “水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殷暖道,“若有事我会让阿元去唤你的。” “恩恩。”阿元在一旁附和道,“水奴阿姊你出门去走走吧,多看看花儿草儿的,什么不高兴的事都会飞走了。” 水奴苦笑,她的思绪竟然这么明显,连阿元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来了。又想着自己今日这般心不在焉的做事,万幸这次的茶水是洒在自己手上,若是伤了殷暖,怕是更糟。倒还真不如先离开一会儿,把心境收拾好了再来伺候便是。 又等了片刻,待茶水凉了一些端给殷暖之后,水奴方才告辞出去。 一路出了院子,水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对现在的她来,倒是在殷暖院子的周围走走还安全些。 “喂!” 有一道声音忽然有些恼怒的在身后响起,水奴回头,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走过桃院。而殷昕就靠在桃院的院门上,趾高气扬的看着自己。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二郎君!” 殷昕不满的道:“你这婢女倒是胆大,竟然路过我身边都假装没看见就走了过去!” 水奴认错,殷昕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进来,陪我会儿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自从上一次在这个院子里偷偷哭泣,然后被这个婢女看见之后,不但没有恼羞成怒把人惩罚处置,倒好像是和她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似的,什么都想来找她一下。殷暖颇有些鄙视自己,不过一介婢女而已,自己也真太不顾及身份了。 水奴皱了皱眉,无奈的跟着他走进院子,心里却有些排斥他接下来会的事,好像要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似的。 殷昕在一棵树旁站住,让水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知道我和公主殿下有婚约一事吧?” 水奴点头,“婢子曾听过。” 殷昕靠在树干上,颇有些伤感的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和殷暖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大,有一次和父亲去拜访新安王时,一个人待着无事便偷偷去了院子,然后便是在院子里那棵开得很好看的桃花树下,看见了公主殿下。” 水奴静静的听着,她从明照出生之后便长来新安,若非舍不得父皇,几乎想留在新安见证明照一的长大。殷昕叙的情景太过遥远,虽然确实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在新安时身边多了一个玩伴,听是殷家郎君,不过后来的印象也止于此。 殷昕犹自低声道: “她在树下画着头顶的桃花,头微微仰着,好看极了。我当时看得呆住了,那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娘子,便是我身边所有的阿姊阿妹都比不上。” 他到这里忽然停下,过了片刻,又接着道: “后来我回来和阿母起,阿母去打听之后回来告诉我,她是当今公主殿下,全下唯有我能匹配得上。当时虽然不是很听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很高兴,就要求阿父经常带我去王府看望公主殿下,后来听和公主殿下有了婚约时,更是高兴了好久。” 水奴想起,自己在王府时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明照身上,后来身边多了一个任劳任怨听使唤的跟班也没注意,现在听殷昕起,那形象倒是渐渐的鲜明起来。 殷昕到这里,脸上一直带着的几分回忆的愉悦暗淡下去,叹息道: “不过,我跟公主殿下果然是有缘无分,这次更是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水奴心里一颤,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不好的消息,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了?” 殷昕倒是没责怪她的逾越,把手叠起枕在脑后,道: “听啊!陛下思念公主成疾,病得很严重呢!” 水奴脑袋“轰”的一声响,整个人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殷昕没察觉水奴的异样,犹自叹息道:“陛下只得公主一个孩子,现在陛下病重之后,公主没有兄弟手足,不是血脉亲情,谁还会用心寻她呢?更何况公主再有通之能,一个女子流落在外,本就是凶多吉少的。” 水奴大脑里一片混乱,殷昕后来又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过来半响,方才有些愣愣的问道: “二郎君这消息何处得来,可属实吗?” “嘁!”殷昕颇有些不满,“你当我是谁?我殷家出来的消息岂会有假?” “这样啊!”水奴怔怔的后退了一步,“婢子多谢二郎君告知,二郎君若没有其他事吩咐,婢子就告退了。” “哎?”殷昕抬了抬手,正好奇水奴感谢自己什么,就看见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院门外了。那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极为失魂落魄,凄凉得本来想责怪她无礼的殷昕都没这个心思了。 “真是,都有些怀疑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驾崩 殷暖半夜是被热醒的,明明已经到了夏末秋初,夏季好像要把所有的热度彻底燃烧完,然后就直接进入寂寥萧瑟的秋。 殷暖缓缓起身下地,拿出一块巾帕在曲足案上放着的盆里浸湿,扭干之后擦了擦脸。这盆里原是放冰块之后放在曲足案上给屋里降温的,此时里面的冰早已经全部融化,只剩下水里还有着丝丝凉意。 待心里的燥意散了些,人也已经没有了睡意,殷暖绕过屏风,有些惊讶的发现外间的坐榻上竟然空无一人。殷暖有些疑惑,今日原本应该是水奴守夜的,他不是什么刁钻的人,所以所谓的守夜也就是睡在外间的坐榻上,偶尔他口渴什么的能照顾到就行。 今夜轮到水奴,殷暖更是连翻身都心翼翼的,就怕吵着水奴睡眠。方才也是,起床的时候谨慎非常,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没成想水奴已经不在外间了。 殷暖有些担心,只因为今日水奴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入睡之前他是确定了水奴在外间躺下才闭眼睡着的。 走到窗边推开纱窗,月如银盘,照得整个视野里亮如白昼。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这个季节的鲜花在随风摇曳。 殷暖想了想,轻轻走到门边推开门。门是虚掩着的,想来也是之前水奴怕吵醒自己故而刻意如此。 他住在树砚阁的二楼上,门外是设计精致的长廊,长廊尽头有几缸睡莲,白色的莲花映着月光,在这炎热的夏夜里平添几分清冷脱俗。 然而吸引殷暖目光的,不是这些莲花,而是月光里的那个人。 水奴一身灰色的大袖衣裙,背对着他直直的站在长廊边上,淡薄得像是要融进月光里一般。殷暖刚想走过去,忽然发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着。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殷暖呆立原地,再不敢前进分毫。 水奴跌坐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 开始低声抽泣。 那声音极其压抑,像是有极大的悲伤,因为内心终于承受不住才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 殷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潜意识里觉得,水奴这样悲伤的哭泣,会让他很心疼。 “你还好吗?” 殷暖忽然走过去,一步一步,直到站在水奴面前。水奴惊了一跳,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眸里裹着月关划过脸庞之后落下。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翘起,很好看,只是平日总是垂着眼脸的缘故,倒是让人忽略了这些。此时里面满载着泪水,凄楚却又倔强的看着来人,让人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殷暖盘腿在她面前坐下,并不宽厚的手拿下她狼狈的遮住双眼的手,然后用自己的袖口笨拙的替她擦去眼泪。 “五郎君?”水奴缓了缓,然后低低开口。 “抱歉。”殷暖道,“吾无意撞见。” 水奴摇了摇头,没什么。 殷暖转身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她。然后斟酌着问道: “若是你不自在,吾便不看你;你可以靠着吾哭泣,吾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吾能留在这里陪着你吗?” 他年岁尚,身量还未长高,不过为了给身后哭泣的人一个依靠一般,的脊背努力的挺得直直。袖口里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担心自己此举唐突了水奴,会给她增添更多的不愉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也没过了多久,但是殷暖觉得好像连玉兔都西沉了一些。身后终于感觉有人靠了过来,水奴的头轻轻抵靠在他的背上,微微颤抖着。 殷暖动也不敢动,半响,忽然觉得脸上润润的,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悲伤到需要流泪的事,只是觉得水奴心里的伤痛太多,流不尽便只能沉淀在心底。所以,他希望能分担一些。 那之后过了几日,气果然转冷,长廊的莲花没坚持多久就只剩下几根枯枝残叶,萧瑟的寒风吹过几次,院子里玉兰树上的叶子就已经掉了大半。 这,忽然来人告知,让所有的殷家子弟到前院去,是宫里下了一道旨意。殷家之前也曾接过圣旨,但从不曾如此隆重过。 水奴早上被容柳叫了去,待知道消息的时候殷暖已经带着阿元穗映等人离开了,还给她留了话,让她安心等着。 水奴只觉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这些时日的心神不安终于像要爆发了一般。她跑到院门处等着,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水奴?”容柳忽然扯了她一下,然后一把伞罩在她头上。 水奴方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雨了,倾盆而下的雨早淋湿她一身她都没发觉。 “水奴。”容柳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水奴只是摇头,“我在等五郎君他们回来。” “那进去等吧,你这一身都湿了。” “没事。”水奴道,“容柳阿姊你先进去吧!” “那我陪着你吧!” 容柳又把伞往她身上遮了一些,陪她在雨里站着。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殷暖他们还没回来,倒是大雨已经停了,容柳已经进进出出唤了水奴几次。就在容柳打算把人直接拖进屋的时候,远远的终于看见人影过来。 水奴忙应上去,果然是殷暖他们,只是所有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便是平日里最闹腾的阿元也难得的严肃。 “水奴。”殷暖看她**的跑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水奴不答,只是看向几人急急的问道:“此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哦。”阿元道,“这个呀,是……” “阿元。”殷暖忽然喝止道,“进屋再。” 水奴虽然心急,但是也只得此地实在不是话之地,只得忍下心急,跟着众人一起往树砚阁的方向走。 中途殷暖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水奴,让她擦擦头发上的水珠。水奴心不在焉的接过,方进了屋子就转向阿元的方向,等着她继续先前的话题。 阿元果然不负众望,大咧咧的道: “可出大事了,那道旨意上的是陛下驾崩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水奴就不知道了。她的脑海里先是一片空白,接着局势无边的黑暗,这黑暗像是浓墨一般,一点点的把人淹没,直到窒息。 第三十章 过往 水奴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浮浮沉沉的游荡了许久,这游荡或许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事实上从一开始就只定格在一个地方,不曾移动过分毫。大脑也被这些黑暗填充得满满,什么也想不起来,私心里也不愿意去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定格在此时此刻的时候,远处忽然亮起一道光,一道红色的极美的光。 水奴一步步的走进光里。那里面是一个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熟悉是因为那是她生长的地方,里面的所有人是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认识的所有人;陌生则是因为那“所有人”里面也有她自己,她正以一种完全陌生的视角打量自己的生活。 看着自己被人奉承、被人尊敬,看见父皇和母后对自己的宠爱。还有……母后生产时痛苦的**、父皇的恼怒。画面一转,她看见母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华贵的棺木里,满城缟素!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对了!她在一个守卫松懈的晚上,悄悄溜到母后的棺木下跪着,不声不响。她一直躲在那里跪了两,直到皇宫里几乎找翻了。之后是多日不曾休息的父皇找到已经昏迷在棺木旁的她,父皇满眼血红,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水奴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在一旁无助的看着,无声的告诉自己:原来这已经是父皇第二次找不到她了,不知道自己失踪的这些时日,父皇是怎么度过的,宫里的那些蛇蝎女子,可曾在父皇面前风言冷语,幸灾乐祸? 心像是被人用利刃剥开,画面闪过一幕就割下一刀,直到后来只剩下一片麻木。 再然后,是明照的出生,她看见他的一个躺在自己的怀里,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和母后相似的唇角。之后,李陵容终于还是容不下她,她的秘密太过惊动地,司马君璧是她这个秘密的掌控者。所以她从司马君璧变成了水奴,从公主变成了奴婢,一直到现在。 现在……现在发生了什么? 她的父皇死了! 母后之后,又一个亲人离开了她。这一次,她甚至连到父皇的棺木前磕头的权利都没有。 那些回忆在一点点的远去,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渐渐的,只剩下遥远而又苍白的未来。水奴忽然觉得头痛起来,然后是手,是脚,全身都开始疼痛。像是把之前每一刀的疼痛累积到了现在。 水奴再次醒来是在三之后。期间除了昏迷再无其他症状,苏疡医每被殷暖让人请来几次,每次的结论都是积郁太深,心关难过,再加上伤寒做引,故而一时难醒。殷暖让人去把其他的食医、疾医甚至兽医都请了来,结论无一不是心病难医。 殷暖无奈,只得让人不分日夜的守着,怕水奴半夜醒来没人照顾。 水奴醒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只是屋子里点了许多蜡烛,亮如白昼,让她一时有些疑惑。床榻前的屏风被人撤去,显得屋里极为宽敞,阿元和容柳横七竖八的躺在床榻对面的坐榻上,睡得极熟。床榻边的曲足案上,一人侧身坐在曲足案上,灯光下的影子显得有些,他手里拿着一本卷册,在轻声念诵着。 可能是因为极为专注的缘故,甚至没发现床上的病人已经醒了好些时候,正睁着双眼怔怔的看着床本,书肆里新买的,因觉得故事新奇有趣,故而便想拿到水奴床前念给她听。 “结局很好的,女扮男装的娘子在战场上找到了她的夫君,回到老家安宁和乐的种田去了。”殷暖起身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问道,“你可还有哪儿难受?” 那样一场无人生还的战役,她的夫君再有通本领都不得生还,况且不过一介凡人;而她不过一介弱女子,飞蛾扑火一般投到战场上,最多也不过是一缕幽魂梦回故乡的结局;更何况,那样的乱世何来安居乐业的生活? 只不过,殷暖想给她一个好的结局,她便相信也就是了。 殷暖又问她:“可要喝点水?” 水奴点头,只觉得喉咙里着火了一般,确实很想喝水,便也顾不得礼数,顺着殷暖的力道坐起身。殷暖在她身后方了一个靠枕,而后起身去给他倒水,他虽是被伺候惯了的,这些事做来倒也温柔细致。 殷暖给她倒了杯清水,水奴就着他的手喝了,待嗓子里润泽了一些,才又道: “多谢五郎君!” “不必客气!”殷暖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坐榻上的阿元等人道,“她们也才睡下不久,总不好吵醒她们。” 水奴顿了顿,待身体有力气了些,便接过殷暖手里的茶杯又饮了些水,方才低声问道: “五郎君,婢子可是昏迷了许久,才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三。”殷暖道,“你醒来就好,阿元他们也放心了,下次不要再在下雨淋雨了。” 水奴点头,半响,低声的问道:“婢子那日昏迷之后,不曾听见阿元后来的,圣旨上后来又了些什么?还有,陛下不是驾崩了吗,如何会有圣旨一?” 她问得有些心翼翼,怕殷暖疑惑,为何她一个身份地位得婢女,会对庙堂之上的事如此兴趣。 殷暖看了看她,也没问些什么,只是道:“圣旨上,先皇谥号镜安帝,琅邪王司马蕴继位,明日便昭告下,那日的圣旨,便是新皇拟定的。” “这样啊!”水奴浑身的力气忽然一下子用完了似的,缓缓的躺回床上,再没话。 “水奴?”殷暖有些着急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可要吾给你端些粥来?” “婢子谢过五郎君,只是现在还有些吃不下。” “先歇息片刻也好!”殷暖顿了顿,又缓缓问道,“水奴,之前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你睡梦里惊悸了很多次?” 水奴怔怔的看着斗帐,半响,才低声开口。 第三十一章 昭告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殷暖心里忽然就后悔了。那样悲伤绝望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婢子看见阿父和阿母一起走过忘川河,上了奈何桥。” 殷暖怔住,他知道忘川河和奈何桥是什么意思,水奴描述的那个场景,是他的生命里不曾经历过的。 水奴继续道:“婢子时候做错了一件事,自从那次之后,若是梦见面看见阿母,无论婢子怎么呼唤,她从来不曾听见过婢子的声音。” 她的嗓音柔柔的、轻轻的,还带着丝丝的沙哑,像是能直接到人心底去。殷暖努力想了想,然后道: “吾曾听,有一种梦叫做心上梦,就是梦里面的情景其实是你内心的反应,并不是对方会那样子对待你。就好像你觉得自己对不起阿母,所以觉得她应该那样子对待你,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她是你的阿母,无论你做了什么,心里总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是这样吗?”水奴轻轻笑了笑,道,“谢谢五郎君,婢子明白了。之前在梦里,阿母果然和婢子话了。她和阿父对婢子,让婢子好好的。” “是吧!”殷暖高兴起来,水奴看起来好了些,他就觉得心里也少了些之前提起这个话题的愧疚。 第二日,皇帝陛下果然昭告下新帝登基,只是诏书上除了历代新任皇帝的经典辞之外,还有最后一条附注,言已确定东阳公主司马君璧薨,择日大葬。 水奴次日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连手都不曾颤抖一下。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这个世上除了父皇,谁还会把自己的生死大事放在心上?现在父皇已经仙去,那些人便连表面上的功夫也不愿意做一下了。 况且,和父皇驾崩的消息相比,她自己再死多少次也不会比现在的结果更悲凄。 “水奴阿姊。”阿元把手上端坐的饭菜放在桌上,“五郎君让我送了些较为清淡的饭菜来,你还是吃些吧!” “不了,多谢!”水奴头也不抬,一手拿着绣绷子,一手机械的动着手上的绣针。 “水奴阿姊。”阿元担忧的看着她道,“你的伤寒还没好吗?我听苏疡医大病初愈的人胃口都不怎么好,可是你这些都没好好吃饭。” “早上不是才喝了粥吗?”水奴抬头对她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手上不曾停止分毫。 “可是……可是……”阿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半响忽然哭了出来。 “阿元?”水奴惊讶的抬头看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水奴阿姊你这样不累吗?”阿元哭的一抽一抽的,“你都这个动作绣了一一夜了,不吃也不喝的,我看着难受。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告诉五郎君,或者告诉我啊!呜呜……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能吃下饭,五郎君都已经第五次吩咐膳房换着花样做些清淡的吃食了。” “这样吗?”水奴愣了愣,“让五郎君这般担忧,是婢子的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元有些急切,“五郎君是担心你啊,水奴阿姊你看不出来吗,容柳阿姊刚才都还在偷偷问我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水奴摇了摇头,笑了笑,把手里的刺绣摊在阿元面前,“你看,我这不是在做针绣吗?并没有谁让我不开心啊!” 阿元抽抽搭搭道:“可是你都绣了一一夜了。” 水奴拿出一张巾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柔声道: “我是在想,自从来到树砚阁之后,我就好像总是在生病,五郎君脾性好不介意,可是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就想着趁着这次养病的机会好生学好针绣,日后也能多帮容柳阿姊一些。” “真的?”阿元眼泪犹挂在眼睑上,不相信的问。 “恩。” “那好。”阿元把饭菜往她面前推了推,道,“那你得把这个饭吃了我才相信。” “好。”水奴把针绣放下,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饭菜,只是手忽然抖了抖,她努力的想要合拢手指想把饭菜扒拉过来,动了半响双手还是僵硬着。 “看吧!”阿元心疼的把饭菜往她面前又推了些,把碗筷给她摆放好,“你的手动了这么一肯定是受不了的,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勺子来?” “不必了,谢谢你,阿元!”水奴努力的握着筷箸,低头默默的吃饭,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遮去眼眸里有些狰狞的血丝。 “阿元。”水奴见她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便道,“你先回去吧,等下我会把碗筷送回膳房的。” 正巧这时有人在门外唤阿元的名字,阿元挣扎半响,有些犹豫的看向水奴道: “水奴阿姊,你身体大好了吗?” “恩,”水奴道,“不过伤寒而已,已经休息了两,早已经没事了的。” 阿元正想反对她所谓的伤寒是昏迷了三之久,所谓的休息是做了一一夜的针绣。正这时门外的人又叫唤了两声,阿元无奈,只得先走了出去。 晚间殷昕让人送了些补品过来,是听水奴昏迷三便让人送来的。穗映接了之后亲自送到水奴的房间里。 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穗映,水奴不解一向较为和善的穗映此时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恨意和不耐。 “穗映阿姊,这是?” “三郎君让人送来的。” 穗映把补品“啪”的一声放在水奴面前的凭几上,不待她回话,转身走了出去。 水奴扫了一眼那些所谓的补品,伸手把压着绣线的推开一些,低头继续手里的刺绣。 到了戌时左右,院子里闹腾了一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水奴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针绣,起身披了一件衣物,推门出去。 来到容柳的房门外,容柳依旧点着灯坐在桌旁等着。 水奴推开门,轻声唤道:“容柳阿姊。” “水奴,你来了?东西在这里呢,都准备好了。” 水奴伸手接过,“容柳阿姊,麻烦你了,我这些时日找不到机会出门。” “没事,不必如此客气。”容柳想了想,又问道,“你找到地方了吗?可要我陪你去?” “不!”水奴忙拒绝,“不必了,容柳阿姊,我自己去就好,我会心,不会被人看见的。” 第三十二章 祭奠 水奴走出院子,一路磕磕绊绊的来到一个颇有些偏僻的地方,那里离树砚阁倒不是很远,看起来是一个经久不用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昔日繁华丝毫不见,背面有一栋很是破旧的建筑,呼呼的风声吹过,门框“哗啦”作响,环境颇为瘆人。 在这样的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大家,内里不知生出多少繁华走向荒败的故事,莫是殷家,便是皇宫,也有冷宫哀声夜夜不断。 对满眼的阴森视而不见,水奴走在院子中央,把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开始用手拔地上的杂草。早已经过了春植物生长的季节,那些杂草的根茎很是坚硬,水奴拔了几丛,手上就被割了好几道口子。 她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旁边忽然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水奴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手已经被人拿在手里。 “五郎君?”水奴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 “是吾。”殷暖点头,拿出自己的巾帕给她把伤口包扎好,才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头道,“吾是跟踪你过来的,之前仆从窗里看见你一个人悄悄离开,很是担心就跟过来了。希望水奴你不要介意。” 水奴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见他低头打量自己篮子里面的东西,有些惶急艰难的解释道: “婢子的阿父过世了好些时日,一直未能给阿父上香祭奠,心里实在难安,故而才拜托容柳阿姊给我寻了这些香烛来。” 很多人家都介意不相干的人在自己家里为不相干的亡者进行祭祀,况且殷家还是一个大家,水奴也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所以她才会瞒着众人悄悄到这里来。 “我知道的。”殷暖打断她的话,“之前吾曾向容柳她们打听过你的身世,所以水奴你不用介意。我不会责怪你,也不会告诉他人的。” 见水奴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的松懈下来,殷暖松了口气,打量周围一番之后问道:“你是想把这里处理干净吗?” 水奴点头。 殷暖又道:“你这样硬用手是不行的,跟我来。” 水奴不解的跟着他走进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竟然发现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把锄头和一些其他的农用工具。 “这个院子虽然已经荒废了许久。”殷暖见她惊讶便解释道,“但是这里有一条道刚好通向私庄的一个田地,所以那些有荫佃客为了取用方便就把常用的农具寄放在这里。吾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水奴才拿起一把两头尖尖的农具,殷暖便让她放下,递给她一把锄头颇为扁平的农具,道: “水奴你用那个是不行的,除草要用这个才比较方便。” 见水奴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殷暖不解的问道: “吾又怎么了吗?” 水奴无言的笑了笑,轻声道:“婢子只是奇怪五郎君竟然对这些农耕用具这般熟悉。” “这个呀。”殷暖颇有些不好意思,回道,“之前我和阿母去私庄查看的时候,看着有趣便向那些有荫佃客学了些。” 水奴试了试手里农耕用具的重量,叹道: “想来应该很辛苦。” 殷暖点头,“若非那吾亲自去见识过,也不知盘中菜、碗中米皆是从汗水中得来。” 两人走到院子,好一会儿总算是除净一片地方。殷暖又给水奴找来一个有些旧了的凭几,用袖口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给她端端正正的摆放好。 水奴把带来的香烛摆放在上面,殷暖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她,水奴祭祀完毕,直直的跪在地上,而后渐渐的俯下身去。 “父皇,原谅君璧不孝。在你仙逝之后,只能以这种方式祭奠你,望你一路走好!他日若有机会,君璧再来给你和母后请罪。” 殷暖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水奴声音很低,他听不清了些什么,但是那悲泣一般的诉让他的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待到香烛燃尽,水奴起身道: “五郎君,走吧!” 殷暖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见她脸上不见一丝水痕,难掩心底的惊讶,“水奴?” 虽然担心水奴会不会伤心过度,但是看着她这般平静无波的样子,心底里却有一种希望:若是她能哭出来,不定会好一些。 “五郎君。”水奴微偏着头打量他,忽然轻声笑道,“五郎君怎么了?可还有其他事没做吗?” “啊?没有。”殷暖反应过来,有些赧然的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空篮子。 水奴拒绝道:“这个不重,不劳烦五郎君了。” 殷暖收回手,半响,又有些犹豫的问道: “水奴?” “恩,怎么了?” “你……真的没关系吗?若是……若是难受的话,哭一哭没关系的。” “没事。”水奴只是摇头,“五郎君放心便是,婢子没事的。” 她是真的没事,阿父死了,过去的那个司马君璧也死了,她的所有悲伤都被留在了那场梦境里。 已经没有了强烈的想要回去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能去往何处,但是至少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在真心的关心好,那自己就感激好了。 第二日一大早,阿元风风火火的推开她的房门。 “水奴阿姊!” “阿元?”水奴惊讶的看着她一身雪白的装扮,“这是……” “丧服啊!”阿元把手里一直捧着的丧服递给她,“这份是你的,新皇仁慈,是先皇驾崩,下从今日起缟素七日。那时我还没完你就昏迷了,我担忧你不知晓,今日依然一身常服会落人口实,所以才早早的赶了过来。” “多谢你,阿元!”水奴心翼翼的接过,嗓音里竟然有些哽咽,不曾想自己竟还有为父皇披麻戴孝的机会。 “水奴阿姊,你怎么了?” “没什么。”水奴抱着衣物走进屏风后面,“我先去换衣,阿元劳烦你等我片刻。” 先前为了方便照顾,殷暖便让人把她屋子里的屏风撤了,后来她身体好了之后又让人搬回来。 院子里的气氛和吵吵闹闹的往日很不一样,尽管很多人都感受不到那份关于亡者的悲伤,但是被这满目缟素的气氛所感染,话做事都多了几分心翼翼。 这般过了几日,这水奴走过那片已满是枯枝残叶的桃院时,忽然被一个陌生的婢女伸手拦住。 第三十三章 坟茔 拦着水奴的婢女梳着双螺髻,模样清秀,看穿着打扮比之其他婢女要华贵些许。她带着些打量的眼光不屑的扫遍水奴全身,见水奴抬头看向自己,更是冷哼一声倨傲的盯着水奴头顶。 水奴有些无奈,“敢问娘子拦住婢子有何用意?” “我可不敢担你这一声‘娘子’的称呼。”见水奴开口,她有些无趣的回头便走,“至于找你做什么,你跟我来便是,总之不是你能拒绝的人就是了。” 水奴四下打量一番,也没看见一个能帮忙给殷暖报备的人,无奈只得希望此去能少耽搁些时辰。 跟着那个婢女绕着一条路一直出了殷家,便看见在偏门处停了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水奴眉头跳了一跳,这辆马车已经是第二次见,想来这里面的主人是谁也已经非常清楚了。 那婢女言语间换了一种和先前完全相反的语气,恭敬的道: “三郎君,人已经带到,婢子先行告退。” 水奴顿了顿,躬身道:“三郎君!” 马车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上来吧!” 水奴犹豫道:“不知三郎君为的何事?” 里面的人似是有些恼怒,“你一个的婢女也敢拒绝我不曾?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去一个地方。” 水奴找不到其他拒绝的言辞,只得依言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装饰不若之前看见的华丽,可能是为了迎合那道下缟素的指令,少了一些色彩艳丽的装饰物品。殷昕也一身素服,懒懒的依靠在座椅上,看见水奴进来,便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坐!” 水奴依言坐下,见殷昕又把眼睛闭上再不愿搭理人的样子,便垂下头,也不再开口。 殷昕睁开眼看她一瞬,然后又闭上,过了片刻,又睁开,见水奴没注意自己这边,便光明正大若有所思的打量着。 “三郎君。”水奴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殷昕无趣的躺回座椅上,“你都不问一下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婢子不好奇。”水奴道,“更何况三郎君是主人,婢子不过家僮而已,怎敢逾越询问?” “真没意思。”殷昕有些无趣,“也不知道找你这么一个一点也不会阿谀奉承的婢女跟着是为了什么?” 水奴道:“婢子不敢扰了三郎君兴趣,三郎君若是即刻赶婢子回去,婢子自当感激!” “你倒是想的完美。”殷昕道,“若非我不想一个人前去,又想着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那么狼狈的人,虽然不过一介婢女,也将就了。” 水奴沉默,心里虽不明白他此去何事,但大体已经清楚。从自己此次流落殷家之后和殷昕见面的那起,唯一知道他的可以算得上秘密的,也只有关于此时已经被昭告死亡的那个自己了。 她没再要求离开,心里难得的有些好奇,不知道殷昕此去会是为了做些什么。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水奴抬头打量窗外,马车已经驶出喧嚣繁华的城镇,来到一片绿草如茵的地方。 马车停下,车夫在车外低声唤道: “三郎君,雁丘到了。” 殷昕当先跳下马车,水奴正要跟着下去,忽然抬头看见马车内的凭几上放着一个檀木盒子,想了想伸手提在手里,掀开帘布跟着下车。 殷昕看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恍然道: “我还道觉得少了一样东西,好在你虽然看起来不是那种讨喜的家僮,倒也是个伶俐的。” 水奴不答话,只是提着盒子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顺着山道往上走了片刻,殷昕离开道,从高高低低、密密匝匝的灌木里穿过去。水奴提着檀木盒子跟的有些艰难,不过也没落下速度。倒是过了片刻,殷昕被木刺刮了几下之后受不了,开口吩咐了一声。之前一直心跟在后面的一个奴仆紧走几步到前面替他开路。 如此又往前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目的地。殷昕感叹: “若非那个看风水的如此执着,仆实在不该把地点选在如此之远。” 水奴目瞪口呆的打量着眼前新立的坟茔,半响才开口道: “这是衣冠冢?” 她之所以如此肯定,只是因为那墓碑上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司马君璧!更何况,即便自己真的死了,堂堂一国公主,也不可能就这般一杯黄土作为结局。 “是啊!”殷昕拿过她提着的檀木盒,打开之后拿出一些祭祀的物事摆放在墓碑前,语气里颇有几分伤怀,“几年前公主曾赠与我一枚玉佩,我闲来时常把玩,那日得知公主已薨的消息之后,我难堪睹物思人之苦,便在几日前请来风水先生立了这个衣冠冢,也算是全了之前的一个念想。” 想来应该只是一般用来配饰衣物的玉佩,不然自己不可能一丝记忆也无。水奴见他满脸伤悲,心里惭愧之余也有几分感动。 殷暖点了三炷香,站着拜了一拜,回头见水奴还呆立着,便道: “你也来拜一拜吧,虽然你不可能认识公主殿下,但你既然来到这里,也算是你的福气!况且你和公主殿下有几分相像,也是一种缘分。 水奴应了一声走过去,也点燃三炷香,只是她可不敢像殷昕一样只是站住简单的拜一拜。见殷昕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水奴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也好,算是祭奠自己已经死去的过去。 回去的路上殷昕还没从伤心难过里出来,眼圈还有些红红的,他有些恶狠狠的叮嘱水奴道: “今的事你回去就忘听见没有?若是给人知道,我定饶不了你。” 水奴从善如流的点头,她需要忘记的事太多,不差这一件。 回殷家的时候依然走的是先前那道侧门,水奴才跳下马车,殷昕一声令下,马车扬起一阵灰尘之后,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转角处。 水奴站在原地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片刻,方才回身打算进屋。 “水奴!” 水奴回头,原是穗映站在自己身后,可能是方才太过专注的缘故没注意到。 “穗映阿姊!” 穗映并不看她,只是直直的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问道: “你去哪儿了?方才那辆马车上的人是谁?” 她出来的时候马车刚好离开,速度太快,她不敢肯定里面的人。 水奴听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善,正想开口,忽然又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水奴阿姊!” 第三十四章 尊卑 水奴回头,见来人是阿元,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水奴终于松了口气,是五郎君之前找她不见,很是担忧。 水奴闻言也有些心急,忙回头对穗映告辞。之前殷暖让她去谢氏处送东西,回来时半途被殷昕截了去,情急之下也未向殷暖报备。 穗映无奈,只得放弃问话,脸色也缓和成之前和善的模样,对水奴和阿元点点头,自己要出门办点事,就先不进去了。直到水奴和阿元消失在门里,穗映又回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先前马车离去的方向,半响,轻声“哼”了一声,虽然没有看的很清楚,但是那马车里的人她也能猜到大半。 第二日,殷昕正在自己的舒玉楼里用完午膳,忽然进来一个婢女让他去主母的院子。 见是阿母传唤,殷昕也不敢怠慢,忙跟着那个婢女出了院门上了软轿,直往主母院子的方向行去。 殷家主母赵氏的居处比之其他人要华丽许多,入眼雕梁画栋,金贵奢华。殷昕下了软榻跟着那个婢女进门,便看见赵氏端坐坐榻之上,坐榻三面围屏,围屏上以金线织就的牡丹看起来华贵艳丽、栩栩如生,几个穿着不凡的婢女伺候在两旁,这般气派比之之前的殷萝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见过阿母。”殷昕上前行礼。 “昕儿来了?”赵氏见殷昕进来,一派凌厉高傲的眼里多了几分慈爱之色,“可用了午膳?” “方才用过。”殷昕回道,“阿母可用了?” 谢氏点头,脸色忽然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我听人,你自从听闻公主薨之后,情绪一直不好,甚至还偷偷伤怀了很久?” 殷昕心里一惊,不知阿母怎么会得知此事,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注意得很好。不过又想着从到大,自己的事从来没有能瞒过阿母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儿只是想着和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总角之交,想着她突然就薨了,一时有些感伤而已。” “若只是感伤也还好。”赵氏道,“我倒是没想让你成为那等冷血石心、六亲不认之辈。不过我儿你要知道,公主没能和你结成秦晋婚姻是她没这个福分,你可不要本末倒置,做些糊涂事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殷昕低头,“阿母放心,儿明白!” 赵氏看他温顺的模样颇为满意,虽然这个儿子手段不若阿萝那般强硬,不过好在面对自己时态度足够温顺,这样也好,就算将来他继任家主之位后性格震不住下面的人,有自己帮衬着,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过……想着先前听见的那个消息,赵氏神色又冷了几分。虽然还只是一个猜测,不过这样的事还是尽早扼杀的好。 “我听你这段时间和殷暖院子里的一个婢女走的挺近?” “什么?”殷昕一惊,“阿母此话从何起?” “从何起不重要。”谢氏道,“重要的是事件本身。昕儿,你要时时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殷家唯一的嫡子,不是那些庶子庶女能相比的。” “是。”殷昕道,“儿一直放在心上。” “那就好。”赵氏道,“你先回去,这样的事不要再让我听见第二遍。” 她虽然不愿意自降身份和一个婢女一般见识,但若是殷昕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介意直接让那个婢女消失,即便她有谢氏母子护着又如何? 殷昕告别赵氏之后便回到自己的舒玉楼,一路上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待水奴的态度也颇有些懊恼。自己这般身份的人,即便公主薨了,以后也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娘子结为婚姻的,就算是姬妾之位,也不可能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而水奴不过一个家僮而已,自己近段时日有事没事的去在意一个婢女的态度,确实是有些自降身份的嫌疑。 好在阿母在自己泥足深陷之前当头一顿棒呵。殷昕想到这里,甚至颇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努力压下心底深处那一丝丝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不住的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资格值得自己这般挂心的?自己这个舒玉楼,随便哪一个提出来不比那冷冰冰的婢女讨喜? 殷昕有些泄气的躺到床榻上,双手枕在后颈,直直的盯着床顶花纹华丽的斗帐,叹气着扭身把头埋进臂弯里: “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 殷家不,大……是真的挺大的。殷昕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走运,不过是随便出门走一下散散心而已,居然也能遇见这个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喜欢整游荡的婢女。 水奴远远的看见殷昕带着两个奴仆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见距离还比较远,对方应该还没有看见自己,便条件反射一般就想走到边上的一条岔道躲着,尽量避让开这些主人。 只是水奴迈出的步伐忽然停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先前殷昕描述的那个太过美好的关于桃花的场景,或许是他一直保留着的那块自己并无印象的玉佩,亦或是那个他为自己立在青山白云间的衣冠冢。 总之水奴收回了脚步,静静的立在径边上,等着殷昕由远及近,缓缓的往自己的方向行来。 殷昕看见水奴时脚步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后懊恼的想难道自己竟需要躲开一个婢女不曾? 他微微仰起头,脚下生风,一路坚定的行到水奴面前,而后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有人一般,直直的走了开去。 “婢子见过二郎……”水奴行礼,问安的话方才了一半,才刚从自己身旁路过的人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影,似乎还恍恍惚惚中听见他微不可见的冷哼声。 水奴愣在原地,半响,苦笑了一下。 这些发生的事太多,她都差点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了,莫这个人故事里的那个如斯美好的女郎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那个九之上的公主殿下。便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想什么都是逾越,做什么都是高攀的,对殷昕这样的主人,连感动都是没有资格的。 “这样也好。”水奴轻声道,而后,一如往常一般,安静的离开。 殷昕终其一生也想不到,他至此之后的人生里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曾经离他这样近距离过。 第三十五章 巾帕 水奴来到容柳的屋子,敲门之后听到容柳了“请进”之后方才推门进去,容柳坐在窗下的胡床上,手里拿着个绣绷子怔怔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水奴。”容柳抬头看了看她,指着身边的另一个胡床道,“坐这里来,茶水糕点在桌上,你自己取吧。” “好的。”水奴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水奴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水奴摇头,“好些日子没看见容柳阿姊你了,就想过来看看。” 容柳闻言很是开心,问道:“针绣学到什么地步了?” 水奴拿出自己之前尝试做的巾帕给她看,“这是我自己胡乱想出来的花样子,觉得有趣就绣上去了。” 容柳赞叹道:“真好看,比我常做的还要好看,只绣工方面再仔细些就比我做的还好了。” “容柳阿姊谬赞了。”水奴见她拿着的绣绷子上还未下一丝线,便问道,“容柳阿姊可想好了做什么花样子?” “没呢!突然就不知道绣什么好!”容柳有些懊恼的看着水奴做出来的针绣,忽然惊喜的道,“对了,水奴,我听他们你是识字的,书本上看过的定然也多,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嗯,注意?”水奴想了想,便也应承下来,问道,“容柳阿姊想要什么样的?就是,想要表达出怎么样的意思的?” “表达?”容柳愣了一下,待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来,脸上忽然就红了。 水奴见她如此模样,有些疑惑,“容柳阿姊?” “啊?”容柳反应过来,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的道,“我了,水奴你别笑话我。” 水奴点头表示自己定然不会。 容柳吞吞吐吐的道: “就是,有没有那种表达我……我……欢喜对方,但是对方不知道的意思的?” “欢喜?”水奴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容柳的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的表情一向不多,所以就算此时心里有些疑惑,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恩。”容柳见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打算,便放下心来。 “落花有意,不知流水有情与否的意思啊?”水奴曲起食指抵在下巴上,沉思道:“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容柳听得魔怔了一般,喃喃的跟着念道: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个好像不行。”水奴道,“太决绝了,还是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或者‘只愿君心似我心’之类的形象一些。” “不了,就这个吧。”容柳道,脸上的神色有些悲戚,“反正我也不可能送得出去,只是自己留着看的。” “容柳阿姊?”水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容柳拉过她一缕头发轻轻扯了一下,笑道,“你个娘子可别胡思乱想。再给我念一遍你刚才的词句吧!” 水奴点头,轻柔悦耳的嗓音缓缓在屋里响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殷照的柳长院,元华送六娘出门。 “对了。”元氏忽然回头问元华道,“我先前在二郎君那里看见他新用的一块巾帕,针脚极好,绣的花样子也很有意思,可是你做的?” “巾帕?”元华想了想,回道,“六娘误会了,婢子可没有那样好的绣工,那是五郎君院里的容柳阿姊绣的。” “容柳?”元氏想了想,有些心惊。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容柳就是上一次那个撞破了自己好事的身穿蓝衣的婢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倒是一直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而今日这件事倒是让她更注意起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来。 她什么珍贵的东西没见过,又岂会眼浅的看上一块巾帕?之所以会注意到殷照用的那块,不过是一个女人的直觉而已。那帕子不但做工上乘,一针一线里所蕴含的绵绵情意更是让人动容,不过可能也就殷照这种性子的人看不出来。先前还怀疑是不是元华这个婢女妄想近水楼台,现在看来,竟然又是和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有关的。 元氏心里先是一阵恼怒,这个叫做容柳的不过一介身份低微的婢女,现在撞破了自己的好事不,竟然还惦记了上来了她的人。只是如果这般简单的就去找她断然是不行的。元氏想了想,忽然冷笑了一下,本来正想着怎么找你麻烦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计策一生,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下,元氏回头对身边的婢女道: “去五郎君的院子里换容柳来,就我拜托她给我织一块帕子。”吩咐完毕,元氏脚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第一步应该做的,就是先摸清这个容柳的心思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不一会儿,去唤人的婢女就领着一个人走进门来。 “六娘,容柳来了!” “婢子容柳见过六娘。” 元氏闻声抬头,倒是惊讶了一下,那日虽然远远看见,但是并没看清这个叫做容柳的婢女长什么模样。现在看来,身量苗条、体格高挑,更难的是长了一张颇为不凡的脸,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更是增色几分。 元氏不懂声色的敛去眼中的嫉恨,赞道:“看来容柳娘子不仅织绣技术高超,这张脸倒是完全不输给这傲人手艺的。” 容柳忙行礼,“六娘过奖了,婢子愧不敢当!” 容柳心中颇有些惴惴,不知道这素未谋面的六娘忽然唤自己前来是为了何事。 元氏打量她片刻,缓缓道:“我在二郎君在那里看见一块巾帕很有意思。” 容柳一愣,不知道这个“有意思”该怎么理解比较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总觉得元氏这句话时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好在元氏接着道: “我打听之下知道是你绣的,所以想要劳烦容柳你可否帮我也绣一块。” 这倒是真的,她本也打算绣一块较有意义的巾帕,正愁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绣娘,这个容柳虽然开罪了自己,不过惩罚之前先利用一下也好。 “你知道。”元氏又道,“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向二郎君讨要的,不过二郎君似乎很喜欢那块巾帕,不愿割爱。” 元氏才完,容柳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然变亮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落花 容柳生的好看,配上这般明丽的表情更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元氏心底冷笑,也难怪敢肖想殷照,这等容貌倒也真是有些资本的。只可惜开罪了自己,倒是辜负这一腔柔情了。 不过也好在自己提前知晓,不然凭殷照的那等性子,遇着容柳这等美貌,只怕等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只能守着一锅米饭束手无策了。 想到此元氏也没了什么谈论巾帕的心思,了几句便把容柳打发了。 容柳回到树砚阁之后,心里对元氏突然的接近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她突然提起巾帕一事,不过想着自己替二郎君殷照绣的巾帕上面不过只是一般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放心了些。 而后又想起元氏和自己提起殷照对于巾帕的态度,容柳心里更是吃了蜂蜜一般,甜的不能自已。 她对二郎君殷照存了心思大概是从几年前情窦初开的时候开始。只是一直都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匹配上的,所以虽然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为二郎君熏些衣物或者绣块巾帕,但一直心翼翼,不让人发现丝毫。 不过……容柳心里叹了口气:身份再怎样的云泥之别,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一丝的期待。 “这春夏一过,花事既了,徒留得残荷败叶,奏凄凉雨声。”元氏斜靠在坐榻上,看着窗外枯枝,忽然低声叹息道。 “六娘的什么话?”殷照凑近元氏,捞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端轻嗅,“这春花过了有夏荷,夏荷过了有秋菊,秋菊过了有腊梅,又怎么会只剩下枯枝败叶呢?” “就嘴贫会。”元氏笑叹道,“一年四季四种花,可是却没有一种能开四季的。就好像妾身,不过转眼之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六娘又在胡。”殷照的手指从她依然白皙润泽的手臂上滑过,调笑道,“六娘的绝代风华,可没人能及得上。” 元氏笑起来:“行了,虽知你的多是用来哄人的,不过妾身还是很高兴。不过到貌美,妾身可不敢自专。” “怎么?”殷照来了兴趣,“六娘还见过比六娘貌美的娘子?” 元氏虽然貌美,但是也没到殷照的地步,只是他油腔滑调惯了,惯常会些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元氏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如此,不过还是很受用就是了。 “自然是有的。”元氏道,“不外面的那些女郎,便是咱们府中的家僮里面,妾身倒也看见了一两个貌美如花的。” “六娘的眼光定然是错不了的。”殷照诱哄道,“到底是谁,六娘告诉我吧?” “就知道你听见美人定然忍不住。”元氏“吃吃”笑道,“不知树砚阁的容柳你可曾见过?” “自然。”殷照想了想也笑道,“原来六娘的是那个容柳啊,倒果然是个貌美的,可惜留在殷暖院里了。” “殷暖孩子一个。”谢氏笑道,“没的辜负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娘子。” “那六娘你。”殷照蹭到她身上,低声笑道,“放到哪儿才算不是辜负?” 元氏笑道:“谁不知二郎君最是爱花惜花之人,自然是你这柳长院了。” 殷照愁道:“仆自然是早有这等想法,只是那殷暖跟一护犊的家禽似的,怎么会放人?” “二郎真是有趣。”元氏被他逗得连笑不已,“纵然殷暖不放人,若是那容柳自己要求离去,他自然没法子得。” 殷照沉思道:“你觉得那容柳自己愿意来?” “自然。”元氏笑道,“妾身早替二郎你打听清楚了,人家可是早就落花有意,只不知你这流水有情与否?” 殷照闻言很是兴奋,早在以前他看见这个容柳的时候就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殷暖背后有谢家撑腰,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婢女就和殷暖起了冲突,故而就忍了下来。倒是没想到今日喜从降,元氏竟然给他送来这样的消息。 下午方送走了元氏,殷照就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精神奕奕的往树砚阁去。 比之其他院子,树砚阁的气氛要活跃很多,家僮做事不用那么心翼翼,相互之间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的感觉。 虽已入秋,院子里倒不见几分萧瑟,虽然玉兰花开败,但是除了一地的各色秋菊之外,木芙蓉秋海棠也正是生意葱茏时候。 殷照才一踏进院子,视线忽然就凝住,半响,忽然道: “布衣荆钗,难掩倾国之色,假以时日,必得绝世姿容。” 他身后的两个奴仆见他不动,闻言便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紫藤花架下,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婢女正拿着花剪,微踮起脚,剪下一串串的紫藤花。两个奴仆没有殷照那样好的眼力,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拉到他面前遛一遛,他就知道人家年龄几何、身量几何,甚至日后的成长如何。他们只是觉得那个踮起脚微抬起手臂的娘子身姿婀娜,像一只摇曳在花间的蝴蝶一般,很是好看。 水奴见剪下的紫藤花串已经堆满篮子,便是做紫萝糕应该也足够了,便提起篮子打算直接去膳房。只是才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挡住。水奴抬头,然后低身行礼道: “婢子水奴见过二郎君。” 殷照倒是不意外对方能知道自己,反正在殷家为奴做婢,若是连主人也认不完,恐怕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殷照打量她提着的一篮子的紫藤花,好奇道: “你拿这紫藤花是要作甚?” 水奴还未搭话,他又问道:“你叫水奴是吗?也是殷暖院子里的婢女?” 水奴点头回了一句,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殷照打量她的眼光太过露骨,让她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殷照还想问些其他,忽然一个身影挡在水奴面前。 “二阿兄。”殷暖微仰起头不快的看向殷照,“你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不进屋?” 水奴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甚至都还不能完全遮挡完自己的脊背,眉间的不快渐渐的消散。 “五郎君。”水奴轻声道,“婢子先把这紫藤花送到膳房去。” “嗯。”殷暖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就先留在膳房等糕点出炉之后在一并送回来吧!” 水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告辞离去。 第三十七章 离开 殷照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水奴离去的身影片刻,方才回头对殷暖道:“你这里倒真是个福地!” 殷暖对殷照这种意有所指的话方式很是不喜,皱眉问道:“二阿兄何意?” 殷照笑道:“现在你也不懂什么意思,过两年自然就知道了。” 殷暖虽不明白,但也不感兴趣,他知道殷照话里绝对没有什么好的意思。殷照平日里的做派就一直不讨他喜欢。就像方才他在屋里看见,殷照一动不动的打量水奴好半响,然后明明水奴离他还有些距离的,他自己却突然走上前把人拦住,殷暖可不认为殷照是那种会和家僮主动打招呼的。 况且就算殷暖离得远些,他也能感受到水奴身上的排斥。所以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走到水奴面前,去替她挡住殷照那明显不怀好意的视线。甚至在水奴去膳房的时候还提醒她先留在那边,等殷照离开之后再回来。 晚些时候,水奴从膳房回来,殷暖正在写字,水奴把糕点放在桌上,很自然的走过去替他磨墨。过了片刻,殷暖忽然开口对水奴道: “今日二阿兄过来,了些奇怪的话。” 水奴专注在砚台上,闻言问道:“二郎君了什么?” 殷暖道:“二阿兄,容柳年龄也大了,她这般容貌放吾这里也是浪费,不如给她一个自由的选择。” 水奴闻言眉头紧皱,殷照这话的有些过分,容柳又不是一件东西,还能随便放哪儿不成? 殷暖又道:“阿母曾和吾起过容柳到了一定年龄应该择偶婚配的话,这个吾自然是明白的,不只是容柳,树砚阁到了适龄年龄的家僮都应该这样,而这些都是专门的管事在处理的。但是二阿兄的话吾不明白,吾何曾限制过容柳的想法?” 水奴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心里“咯噔”一下,殷照是什么人?能和自己阿父妾室私通的人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他突然到殷暖这里来,然后又拐弯抹角的了这些话,都是在表明的一个信息,不过就是他看上了容柳而已。 不过还好,想起之前容柳的绣手帕表心思一事,水奴又放下心来,那时看容柳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心上人的。只要她不愿意,殷暖断不会因为殷照索要就放人。况且殷照也不比殷萝,毕竟殷暖背后还有一个谢家,他用不了什么强制的手段。 把所有的可能在大脑里转了一圈之后,水奴稍微放下心来,见殷暖还在疑惑,便道: “五郎君仁善,或许是二郎君误会了什么?” 殷暖想想也是,若是容柳真对择偶一事有什么个人的想法,那自己就尽量尽善处理就好了。 那之后几,膳房又做了些紫萝糕,水奴给殷暖送过去之后又给谢氏送去,然后端着一些也给容柳送去。 水奴给容柳送紫萝糕的时候,容柳在床榻边好像正在忙些什么,听见开门声响抬起头一脸开心的看着她: “水奴,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水奴把紫萝糕放在凭几上,道:“这是膳房刚做好的,我给大娘和五郎君送去之后就给你带一点过来。” “多谢你了!”容柳笑了笑,并没有怎么注意那笼糕点,伸手拉住她道,“过来这里!” 水奴不解的被容柳拉到床榻边,惊讶的看着床榻上摆放得整齐的几个包袱, “容柳阿姊,这是怎么回事?” 容柳高兴的对水奴道:“水奴,你知道吗,我可能要离开树砚阁了,不过你放心,反正不出殷家,离你也不远的,不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水奴奇怪道:“你不在树砚阁要去哪个院子?” 心里也有些隐隐的担忧,毕竟在殷家,她想象不到还有比树砚阁更适合的地方。 容柳脸上浮上些红晕,半响,支支吾吾的道: “可能是在柳长院。” “哪儿?”水奴猛的站起来,“容柳阿姊你你是去哪个院子?” “柳长院啊!”容柳低着头,手从那些包袱上一遍遍的滑过,“我今下午太兴奋了,忍不住就开始到处收拾行李。” 然后拿出一个包袱在水奴面前打开,“这里面都是我想要留给你的东西,虽然离得不远,但总归不在一个院子不能每见面了,所以我还是想给你留些纪念的东西。”着一一指给她看,“这块巾帕是当年大娘赏给我的丝绸,我在上面绣了我最喜欢的莲纹,一直舍不得用,现在送给你,还有这个……” 她叙叙的着,半响不见水奴回应,有些奇怪的抬头:“水奴,你怎么了?” “容柳阿姊。”水奴好似才反应过来刚才她都了些什么,“你怎么会想起去柳长院呢,这里不好吗?而且大娘五郎君他们怎么会让你过去呢?” “你知道刚我去哪儿了吗?”容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去了柳长院呢!居然是二郎君亲自唤我过去的,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叫我去吗?” 水奴怔怔的摇头。 “他问我愿不愿意去他的院子里伺候,做他的贴身婢女。” 水奴心里长长一叹,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容柳又道:“树砚阁很好,五郎君和大娘对待家僮都很好,本来我都以为如果幸运的话,我会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可是,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真的不愿意错过。尽管只是在一边伺候着,那也是我心心念念的奢望啊!” 水奴心底一沉,心翼翼的问道: “容柳阿姊,你之前的那个你心悦他而对方不知的那个人是……” 容柳犹豫半响,终于低声道:“二郎君。” “谁?”容柳声音实在太,水奴心急之下忍不住又求证了一遍。 “二郎君!”容柳声音高了些,红着脸看着水奴道,“水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可别出去啊!” 水奴忍不住往后一步跌坐在床榻上,心里莫名的替容柳感到悲哀,该怎么告诉她才好,自己在柳长院看见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殷照并不是一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啊! “容柳阿姊。”水奴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可是大娘他们要是不让你离开怎么办?这件事二郎君应该做不了主的。” 第三十八章 搬离 容柳道:“这个不是问题,虽然很对不起大娘和五郎君。但其实之前因为一些其他的事,大娘曾经允诺过我给我自由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只是我家乡亲人全无,便是离开殷家也无处可去,就一直留在了司园。”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她留下来的原因,是当年大娘允诺她的时候,正是她初见那人之时----不过不经意的一瞥,就让她整颗芳心落在那人身上,从此人生里再没了自己。当时也知道此生定是无望的,可是辗转犹豫几个日夜之后,还是选择了留下----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水奴看她脸上红晕更深了些,心里更是一阵阵的无力。 “容柳阿姊。”水奴斟酌一下,低声问道,“假如二郎君他……不如你想的那样,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良人,你还会……” “水奴。”容柳轻叹口气,道,“你还,你不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已经是无可奈何,又怎能够因为他的一点不好就能够不爱?” 水奴一时无语,她确实不懂这一种感觉具体是怎么样,只是容柳这般飞蛾扑火的投入实在让她担心不已。 “如果不只是一点呢?”水奴道,“如果你发现你心上的那个人完全和想象的那个是颠覆的呢?况且,容柳阿姊你也应该知道,莫是殷家这样的大家,即便是一般人家,你我这样身份的人,便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也是不允许的。” “那有如何?”容柳抬头看着窗外的方向,幽幽道,“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也知道以我织绣的手艺,若是当年随了大娘的意思,除了奴籍去到外面,嫁一个不错的良人,从此脱离仰人鼻息的生活也是很容易的。可是水奴,即便是这样,这些好处都摆在了眼前,我还是宁愿留在殷家为奴做婢,只是为了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就好。” 水奴被她的这番言论惊得怔住,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可以让人放弃自由和身份尊严,只是为了换取能够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她忽然不知道该些什么,她想就算她把之前看见的那些事出来,也不会对容柳已经做好的决定有什么影响。 也罢,水奴心里暗叹,各人自有各自的命,别人的选择自己尚且不能干涉,更何况是容柳这么深的执念。若她真有什么劫数,自己竭尽全力去帮忙化解就是了。 那之后过了一日,容柳自己去找殷暖和谢氏禀明自己的想法,谢氏虽有心阻止,却为难于当初的承诺不好开口。殷暖倒没什么,只是告诉容柳,若是什么时候待不下去,想要回树砚阁,他会去和殷照交涉。 容柳自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她搬过去的那日,殷照甚至还派了一个奴仆过来帮忙拿东西。水奴和容碧也早早的过去帮她收拾整理。 容柳东西不多,虽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十几年,但其实找来找去也就那么几件衣物而已。殷照派来的那个奴仆一拎就拎完了。 “好啦!”容柳对一直在哭的容碧很有些无奈,“你自己也还是留在树砚阁的好,况且我也只是去了另一个院子啊,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怎么这么爱哭呢?” 容碧情难自已,哭的梨花带雨的。她被拐卖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很,容柳一直很照顾她,所以容柳对她来早已是亲阿姊一般的存在,现在虽然还可以经常见面,可是总觉得容柳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柳对这个一直当亲妹疼爱的容碧也很是心疼,拿出巾帕为她擦去眼泪,道: “好了,不是还有水奴在这里吗?你平日可以去找她啊!” 水奴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两人话别,听见提到自己名字便抬头看向这边,见两人正看着自己,就笑了一笑。 容碧看见这一笑,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忍不住也回了一笑。容柳被她这般边哭边笑的模样逗得好笑不已。 “容柳阿姊你还笑。”容碧嗔怪容柳一眼,抽抽搭搭的声道,“总觉得水奴很是奇怪!” “是啊!”容柳点头道,“和我们都不一样,是吧?” 容碧恍然道:“似乎确实是这样。” “好啦!”容柳敲了她的头一下,岔开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水奴是个值得交心的人,你有什么秘密可以去和她,她会帮你隐瞒的。还有好好伺候好五郎君和大娘。” 什么事该,什么事该装糊涂,若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在殷家只怕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况且她既然已经认定水奴这个姊妹,就不会在意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以后会带来什么。 见容碧终于消停了些,水奴走上前道:“容柳阿姊,你一开始去柳长院可能和那边的人不熟悉,若是有什么差人手的,就托个人过来唤我吧!” 容柳点头,再次和两人告别来到柳长院之后,难得的也有些伤感,不过想着接下来在这里的生活,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水奴送别容柳回到树砚阁,才绕过屏风就看见殷暖和谢氏都在,正回头看着自己。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大娘、五郎君!” “水奴不用客气。”殷暖忙招呼她道,“过来坐吧!容柳已经走了吗?” 水奴点头,谢氏叹气道:“这孩子脾气也太固执了些,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才好。” 水奴心底一沉,暗自压下担忧不提。 殷家六娘元氏的院子距离其他院子都要远一些,按她所是自己性喜安静的缘故,不过其中真实的原因具体是为了避清净还是避人耳目就没人知道了。 这午时元氏午睡醒来,有些懒懒的依靠在床榻上,半响,抬头问床榻旁伺候的婢女道: “那个容柳已经搬进柳长院了?” “是。”婢女点头回道,“已经搬了几日了。” “难怪。”元氏冷笑道,“我殷照怎么好几日不来我这里,敢情是只见新人笑了。” “六娘好大的醋意。”殷照施施然进门来,笑道,“不才这几日原是有事耽搁了,倒让六娘误会!” “妾身可不敢。”元氏缓了脸色,笑道,“二郎君这满面春风的,可是对新来的贴身婢女非常满意?” 第三十九章 开端 “六娘就别打趣我了。”殷照在曲足案上坐下,凑近她道,“有了六娘这等绝色,其他人哪能留住我的心思?” 元氏往后缩了缩,离他远了些,嗔道:“就你会,依妾身看来,非是别人留不住二郎君,而是二郎君还没把人吃到嘴吧?” 殷照一惊,慢悠悠坐回曲足案上,讶异道:“六娘果真聪明,竟一句道破!” 元氏斜眼看他,“真是这样?” 殷照向后靠在床榻上,道:“倒也不尽如此,果真是被六娘你对了,那婢女对我还真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不知是哪儿学来的矜持,扭扭捏捏的,也不知是否是在玩你们女人常的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那一套?” “二郎君这话可不公平。”元氏笑道,“哪一套妾身可都没和你玩过。” “我当然知道。”殷照忽然起身猛的一下扑在元氏身上,调笑道,“因为六娘对不才直接就是手到擒来。” “别闹!”元氏“吃吃”笑道,“妾身真的,你若真想要容柳,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成?” 见殷照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元氏故作神秘道:“你可别忘了她是哪儿出来的人,树砚阁可不是咱这破烂院子能比的。谢氏教出来的人要是和妾身一般,她那贤良淑德的名号可就传不出来了。” 殷照不以为然,“不过区区一个婢女而已,谢氏还会费心思培养不成?六娘也太看重了些。” “二郎君这样想就错了。”元氏笑道,“你有见过主人送别婢女的场景吗?妾身可是听,这容柳去你院子的时候,谢氏拉着她伤心难过万般不舍的,看来心疼得紧呢?也不知道二郎君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么一个七窍玲珑的娘子,殷暖竟然一点条件没有的直接就给了你。” 见殷照渐渐陷入沉思,元氏又玩笑道:“许是二郎君身上有什么妾身也不知道的,所以谢氏巴巴的送了这么一个人来探探?” 殷照抓着元氏手臂的力道紧了紧,眼里已渐渐有些怒气。半响,容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人还没到手呢?殷照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道: “罢了,之前你不也是容柳自己要求来的?况且谢氏母子不是一直标榜善待家僮吗,若真是她们主动放人也是有可能的。” 元氏的手臂柔柔的缠上殷照脖颈,低声道: “二郎君的是,许是妾身多心了。” 她的目的不过就是挑起一个开端而已,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纠缠不休的道理。 入秋之后,气渐渐的开始转冷,再如何的避免,秋还是用温度提醒人们它的本质是萧瑟冷清的。不比岸上能用各种名贵的花草装饰四季,湖里就只一种莲荷度过一年的春夏秋冬。先前开得绚烂瑰丽的荷花早已经败落,徒留得残枝在秋风里偶尔“簌簌”一阵响。 水奴走过一湖残荷,走进柳长院。向院中一个打扫落叶的婢女问了容柳住处之后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门前,水奴抬手敲门。 “谁?”里面传来容柳的声音。 水奴愣了一下,感觉这早已经听习惯了的嗓音突然比往日清亮了几分,让她很有些诧异。 “容柳阿姊,是我,水奴。” “水奴?” 里面容柳的话还未落,门就被拉开了。容柳笑意盈盈的站在水奴面前。 “怎么突然过来了?进来吧!” 水奴跟着容柳进去,看见里面的坐榻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件长衫,一边袖口上还绕着半圈线,像是一件未完工的产品。 “这是给二郎君做的。”容柳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长衫上,有些赧然的道。 “哦,这样。”水奴不甚感兴趣,打量一圈之后在坐榻旁边的胡床上坐下。 “水奴你坐这里来。”容柳把坐榻的衣物心翼翼的挪开,把水奴拉到坐榻上坐好,又去端了茶水拿了糕点在凭几上放好。 “容柳阿姊你用不这么客气。”水奴有些歉意的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这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容柳在床榻另一边坐下,问水奴道,“大娘和五郎君他们好吗?” 水奴见她满脸关切,显示真心在关心着的,便也认认真真的点头回答。之后容柳又问了关于容碧阿元等人今日的情况,得到水奴肯定的回答之后便也放下心来。和水奴起这些时日发生的闲事。 “容柳阿姊。”水奴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日可是傅粉了?” “傅粉?”容柳讶异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奇怪道,“没有啊,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吗?”水奴看着她明显比往日所见时要明媚娇艳一些的容颜,疑惑半响,忽然心底一沉: 完了! 这应该就是书上过的粉面含春吧?也不知容柳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喜形于色至此? 水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容柳阿姊平日用不用跟在二郎君身边伺候的?” “既然是贴身婢女,自然是要的。”容柳庆幸道,“还好今日二郎君有事出去了,不然恐怕就没时间招待你了。” 这个水奴自然知道,她就是听殷暖和殷婴了殷照不在柳长院才过来的。 “那容柳阿姊在这边住得可好,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容柳摇摇头,“没有,挺好的,二郎君对待家僮其实还是挺和善的。” 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水奴没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正在思考其他法子,容柳忽然羞答答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我也挺好的。” “什么?”这突然的一句让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容柳补充道:“就是二郎君对我也挺好的。” “哦。”水奴愣愣的问道,“怎么好?” 容柳满心的欢喜也正想找个人,便滔滔不绝的对水奴道来: “二郎君他,其实他早注意到我了,不过我是树砚阁的人他不好开口。他还……还……” 水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什么?” “还以后等他娶了妻,就纳了我!” 容柳到最后,头都羞得垂到凭几上去了。殷家是什么人家?就算只是一个庶子的妾室,那也是以前的她一辈子都不敢妄想的。 水奴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头顶,心里不知该替她欢喜还是担忧。 第四十章 生疑 水奴告辞的时候,容柳执意要送她出门。两人方走出院子,远远的便看见殷照和元氏走了过来。水奴见两人只是低头话并未看向自己和容柳,便想拉容柳先躲到一边等两人过去再。只是她轻轻扯了一下容柳的衣袖容柳竟然没有什么反应,水奴惊讶的回过头,发现容柳根本没注意自己,正眼也不眨满脸羞怯的看着殷照那边。 耽搁这片刻,对面两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向这边。 水奴和容柳行礼问好,殷照视线从两人面上扫过,而后颇有些不舍的离开水奴,停留在容柳身上。 “尔等这是去哪儿?” 容柳柔声问道:“婢子出门送水奴归去,即刻便回,二郎君请见谅!” “无妨。”殷照颇为和善的道,“容柳你才刚来我柳长院,和其他人都还不熟悉,也容柳气闷。难得水奴过来看望,你去陪她也是应该的。” 容柳对他这体贴的话语感动不已,忙低声答应,而后又向元氏和殷照告罪,方和水奴一起离开。 元氏一直没开口,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容柳。水奴因为先前在殷照院中所见情形,故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中打量元氏神色。见她看着容柳的目光里渐渐多出的冷冷恨意,心道果然,暗自生了几分戒备。看来容柳对以后美好生活的畅想怕是一时难以达到她起来的那般美好。 直到容柳两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元氏方回头对殷照笑道: “人都已经看不见了,二郎君这眼珠子还收不回呢?” “六娘哪里话。”殷照笑道,“不才眼里可是除了六娘之外,她人再不入眼的。” 元氏见他边边心不在焉的又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好笑道:“你倒真是个不知足的,有了一个大的还奢想那个的,难不成你还指望殷暖巴巴的把这个的也给你送来不成。若如此妾身可真要怀疑那谢氏母子对你是有何企图了。” “现在送来不才还不稀罕?”殷照笑道,“好果子总要等熟透了摘下来一口吞下才过瘾,现在满嘴苦涩有什么意思。况且那树砚阁出来的一个比一个矜持,也是无趣的紧。” 元氏惊讶道:“二郎君对那容柳不会还供着没得手呢?” 殷照笑得志得意满,“在这方面仆何曾败过,得手不过早晚的事情。只是她既然喜欢这样的游戏,陪她耍上一两日又何妨?” 元氏对他竟然有这样好的耐心有些惊讶,心里突然对那容柳生出几分嫉恨来,自己果真是低估她那如花似玉的容颜了。想了想,放柔了嗓音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道: “不定二郎君喜欢的正是这种欲拒还迎的,起来,也怪妾身当初对二郎君一见倾心,竟忘了让二郎君享受一下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不过,妾室也是情难自禁,若是对二郎君不够喜欢,也就能端着这禁忌的身份故作一下矜持了。” 殷照眉头一皱,元氏这话的意思是那容柳对他还不够喜欢。虽然嘴上的是情根深种,其实对他还有几分保留,才有这闲工夫玩这些把戏?想到这里正有几分恼怒,又听元氏叹道: “都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妾身和二郎君相交这些时日,也不知可曾漏了一星半点的风声出去。妾身这几日可真是连睡梦里都有几分不安稳呢?” 殷照闻言,心里忽然起了几分怀疑,联想到元氏之前的的容柳这么干脆就来到自己院子的事,更是疑惑的想到:若真是对自己不够喜欢,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心甘情愿的离开树砚阁?毕竟那谢氏母子善待家僮可是出了名的。 越想越是心塞,殷照摇了摇头,又想到若真是那谢氏知道了些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阿父就是,何须这般拐弯抹角?心里方缓了几分,道: “许是六娘你多心罢了,咱们来往不是一直都很心的吗,怎么会突然就叫人知道去?” 元氏点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法。疑惑的种子既然已经生根发芽,她接下来做的只需要看个成果就是。况且事情过犹不及,若是让殷照也对自己生了芥蒂,那可真的得不偿失了。 “对了。”元氏笑道,“之前二郎君送给妾身的那两颗别致的珠子妾身很是喜欢,正好容柳不是绣工了得吗?妾身想请她帮忙绣一块帕子,把这两颗珠子嵌上,也好随身带着,二郎君可好?” 殷照心不在焉的点头:“六娘决定就好。” 之后也没什么心思再应付元氏,好言好语的打发了人,独自留在屋里思索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再容柳送水奴出门,水奴见已经走出老远便让容柳不必再送。容柳颇有几分不舍,又执着送了几步。虽都是在殷家,只是隔了几个院子,但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自由往来?况且就算得了空闲,经常擅自离开也是不被允许的。想来这也是之前容碧哭的那么伤心的原因之一。 水奴想了想,临走之前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她尽量远离元氏一些,若有可能,元氏在的时候就尽量不要上前伺候了,反正殷照奴仆众多,不差她端来的一茶半水。 容柳一一答应,虽不知道水奴此言何意,但是水奴这般严肃的告诫,让她本能的就去服从。水奴又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让容柳远离元氏自然容易,但是那元氏若真要和一个婢女计较,自己找上门来,又哪是一个的婢女能拒绝的。 没想到水奴一语成谶,第二日,元氏就派人来找容柳前去她的院子,是谈论关于之前让她绣巾帕一事。本来容柳因为水奴先前的告诫对元氏便留了几分防备的,打算怎么想个理由来拒绝这事,若实在拒绝不能,直接拿了材料回去做好再托人送来就是了。 元氏看见她便和善的笑道:“越看越觉得容柳你真是个讨喜的娘子,也难怪我不过在二郎君那里提了一次,他就费尽心思的把你找来了。起来还是我给他出的注意呢?” 容柳闻言顿时明白自己能到柳长院都是元氏的功劳,水奴对她的告诫便忘在耳后,一心感激元氏的成人之美。 元氏又留下她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给了她刺绣巾帕所指定用的材料等,到容柳离开时,元氏已经和她亲热得好似离散多年的姊妹一般。 第四十一章 血泪 容柳离开前,问元氏巾帕上除了她指定的图画,可要绣上几个字?毕竟很多人都喜欢在绣帕上留下自己的名,或者一些比较喜欢的词句。 元氏想了想,叹气道:“就不用了,妾身也没什么需要寄托的。”不过在容柳将要离开时,她又唤住她道,“要不就绣上‘还君明珠双泪垂’吧!” 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她人生的所有不甘心,前人一言道破。 那之后几,元氏又来找了容柳几次,的都是些关于巾帕的细节,她态度亲热和善,可算是容柳来到柳长院之后,第一个遇见的对她叫为和善的人,故而容柳也和她亲近了许多。 这,容柳总算是绣好了元氏多番要求的巾帕,带着帕子去到元氏的院子之后方听元氏去了柳长院。容柳有些懊恼,来之前应该先看看元氏在柳长院与否的,毕竟元氏和二郎君关系这么好,留在柳长院的时间倒还多些。 柳长院,殷照的房间。元氏懒懒的躺在殷照怀里,有些疑惑的道: “今日过来之前,谢氏忽然去了妾身的院子。” 殷照漫不经心道:“她去你哪儿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事。”元氏笑道,“不过她一进院子的时候倒是吓了妾身一跳,你也知道,那谢氏自持出身谢家,高人一等,从来不肯去我那院子的。” 她这样一倒是连殷照也有些疑惑,“这倒是奇怪了,她能去你那里做些什么?” 元氏摇头:“妾身也好奇,而且看她欲言又止的那样子,妾身还以为是咱们的事情败露了,惊了好一身冷汗,还好后来她什么也没,就又走了。” 元氏着顿了顿,犹犹豫豫的道:“妾身也不是想要挑拨离间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元氏一咬牙,道:“妾身怕引起你不快,所以一直没。其实自从二郎君你招了容柳进来,妾身就总是提心吊胆的,夜里辗转反侧也就罢了,还每次看见谢氏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倒是让其他院子里的看了好一阵的笑话。 她着满脸的委屈之色,本就艳丽的面容上泪盈于睫,更是显得我见犹怜,殷照看得心疼不已,忙把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慰道: “确实是不才考虑不周,才让六娘担惊受怕,仆给六娘赔罪。” 只是话虽是这样,心里疑窦已生,他原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又怎么可能安得下心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等此次欢乐之后送走元氏,就去找容柳拷问个清楚,也好高枕无忧。 正是神经绷得紧紧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是容柳的声音传来: “二郎君,六娘可在?” 他尚来不及反应,元氏已经回答到: “进来!” 元氏一时口快了出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殷照都未着寸缕,“啊”的惊叫了一声,猛的扑在殷照怀里躲了起来。 若是平日,容柳断不会因为听见元氏的声音就擅自推开殷照的门。只是近日元氏的刻意接近让她失了提防之心,而且平日也曾多次见过元氏在殷照房里,两人一起对弈的情景,故而也没多想就推开了门。 只是她还来不及跨进门,一道严厉恼怒的声音就传进耳里:“滚出去!” 这和平日里殷照在容柳面前的温柔亲和完全不一样的嗓音,让容柳一时愣住,她怔怔的抬起头来,然后,呆怔在那里。 离她不远的床榻上,她以为在窗下的坐榻上对弈的两个人正躺在那里,赤身**、未着寸缕。那个她一辈子的梦想、心中的良人----殷照正狠狠的盯着她,手忙脚乱的把被褥往元氏和自己身上遮掩。 “二郎君?”容柳怔愣半响,方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殷照本就正在恼怒,见她一点眼色不懂,只顾怔怔的站在那里,更是火气蹭蹭直冒。心里对元氏也有些气恼,因为床榻前本来是有一扇屏风的,只是今日元氏过来的时候忽然有些嫌弃就让人搬到一边去了。不过此时元氏在她怀里哭的梨花带雨,让他也不忍心责备,干脆把所有怒气都撒到门边站着的容柳身上: “还不快滚?” 容柳只是怔怔的看着,半响,眼泪才滚落出来:“二郎君,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和婢子…………” “什么?”殷照只觉得那平日觉得娇媚的容颜此时看来实在碍眼得紧,干脆在容柳面前掀开被子下床,大咧咧的把衣物穿在身上,又捡起元氏的衣物丢在床上,方才回头对容柳冷笑道,“不过一介婢女而已,还真敢妄想不成?” “不……不是……”容柳只是下意识的摇头,语无伦次的道,“婢子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啊!二郎君,她不是你的……你的长辈吗?你们怎么可以……” 元氏闻言放声哭诉道:“果然已经被谢氏落实这罪名了,二郎君,妾身一定会没命的呀!” 她这句话倒是让殷照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在此时全都变成了肯定,殷照心乱之下直接断定容柳就是谢氏派来他这里当做耳目的。满心的恼羞成怒直接化成一脚踢在容柳身上。 容柳猝不及防,猛的一下从石阶上滚落下去,滚到院中停住的时候,已是满脸的鲜血。 “来人。”殷照站在石阶上喊来仆从,吩咐道,“容柳擅闯主人房内,意图不轨,拉下去给我打。” 容柳被这吩咐惊得愣愣的抬起满脸鲜血的头来,犹不敢置信的看着殷照,下意识的往殷照的方向爬了一步,流下的眼泪把血迹都冲开了一些: “二郎君,你不是过……过喜爱婢子的吗?不是还过……还过……” 她忽然不下去了,殷照现在的脸上,那见当初的半分温柔?那眼里此时所有的,只剩下满满的恼怒凶狠甚至是厌恶。 两个五大三粗的奴仆走上前来左右把容柳架起,殷照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一脸恶心的看着她血和眼泪染得模糊不堪的脸,忽然用手捏住她下巴,冷笑道: “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贱婢而已,你真以为不才是谁?会降低身份和你长相厮守?” 容柳怔怔的看着她,眼里几乎快看出血泪来。 第四十二章 决绝 棍棒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的时候,容柳觉得自己麻木得甚至感觉不到疼痛,那么多年一个人藏着掩着的相思,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确实是一个笑话啊,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两个人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还可以如此好整以暇? 殷照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行刑的场景,元氏甚至还让搬来两个绳床,一脸的狠辣和得意。这两人的脸上那里还见几日之前的温柔和亲善?容柳忽然明白,自从自己来到柳长院的那一日开始,就只是活在一场骗局中而已,每个人都是假的。温柔是假的,承诺是假的,那些所谓的幸福的感觉也是假的。 她忽然低低的**起来,而后声音越来越大,凄厉得让旁观的人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殷照见执杖的奴仆吓得呆住,手上停了一停,恼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她闭嘴?” 两个奴仆恍然大悟,忙又施力开始行刑。 树砚阁的婢女急匆匆的跑进来的时候,水奴正在整理殷暖的书籍,看见有人慌慌的进来便问道: “春秀,可是出了什么事?” “刚才外面来了一人,让我快些告诉你,容柳阿姊在柳长院被二郎君等打了,叫得很是凄惨!”春秀着焦急的哭了出来,急急的道,“水奴,怎么办?五郎君现在又不在。” 水奴心里一惊,不过慌张了片刻,便镇定下来,心里边打定了注意,对春秀吩咐道: “劳烦你去叫阿元到我屋子里去,快些。” 春秀闻言忙跑出去,水奴也不耽搁,匆匆回到自己屋子,开始整理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片刻之后好还不见阿元到来,便有些按捺不住的走出屋子,正好和正要推门的阿元撞在一起。 “水奴阿姊?”阿元双手扯住她衣物,慌慌道,“听容柳阿姊被二郎君责罚,可严重?你找我来是关于这件事吗?” 水奴摇摇头,道:“严重与否我不知道,但是我找你来确实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然后把阿元叫到身边,低声叮嘱道:“阿元,现在我的事可能有些重要,所以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阿元连连的点头,心翼翼的看着她。 水奴拉着她进屋关上门,告诉屋里的床榻后面藏着一个东西,若是亥时之前自己还没回来,就让她去把那东西交给谢氏,但是在自己回来之前,她一定不能去看。 阿元被她严肃的口吻吓了一条,心翼翼问道:“水奴阿姊,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水奴只是摇头,具体如何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既然之前容柳殷照对她还算不错,那么按理,近日殷照是不会突然变脸的,所以如果有什么变故,很可能是和元氏有关。而能和元氏扯上关系的,只怕只有当日自己撞破的那一件了。而那一件,却是会要了容柳的命的。 她留下的包袱里面除了她写的关于曾经在柳长院看见的事,还有她这些时日心收集的一些证据,虽然可能扳不倒元氏,但至少能给殷暖留下一个对付殷照和元氏的把柄也是好的。这些时日她也看的清楚,殷暖在殷家的敌人并不只主母赵氏一脉,其他诸如殷照元氏等人对谢氏母子的态度都让人很值得琢磨。 “水奴阿姊。”阿元被水奴留下很是有些不甘,见她出门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此去没什么事吧?” 她总觉得水奴这次的行动有一种很决绝的感觉。 水奴摇头:“没事,我也只是去看看。” 之前来通风报信的那人早已经不见,水奴也没了那个去研究对方是谁的心思,自己一人便往柳长院的方向来。 “水奴?”还未走到湖边,水奴便听见有人唤自己,回过头便看见殷婴和殷暖从另一条路上走来,她有些讶异的道: “五郎君,七郎君,你们这是欲往何处?” 殷暖回道:“阿婴有事找二阿兄,吾陪他来。水奴你这是去找容柳吗?” “是。”水奴回了一礼,不紧不慢的道,“容柳阿姊找婢子有事,二郎君七郎君请恕婢子先行告退。”临走又停住脚步,道,“吾听今日二郎君不在柳长院,七郎君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完也不待两人回话,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她今日既然已经抱着有来无回的可能,便下意识的不想把殷暖也扯进来。 殷暖见她匆匆而去,打量她的背影片刻,回头对殷婴道: “阿婴,水奴既已经了你二阿兄不在此处,你可要先回去晚些时辰再来?” 殷婴不答,只是反问道:“那么阿兄你呢?” 殷暖打量着水奴离去的方向,淡然笑道:“吾也想去看望容柳。” 水奴今日的行为让他有些担心,虽然这样带着些强势和伶俐的水奴让他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可是他担忧的是,水奴如此不寻常,定然也是因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殷婴想了想,道:“那我也和阿兄你一道去看看吧!” 水奴才走进柳长院,院子里没有人,只隐隐听见有人低声**,那声音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会寂静下去。水奴慌忙加快了速度急急往后院的方向奔去,之后入眼的一幕让她心里狠狠一跳,没顾忌边上站着的是谁,她直直的冲了过去。 殷暖和殷婴才往前走了几步,殷婴忽然皱起眉头道: “阿兄,后院似乎有人受伤了!” 殷暖凝神注意了一下没听见什么也没在意,殷婴听力想来比常人要好一些,只是急道:“我们快些过去看看!” 走进院子,**声大了一些,连殷暖都听见了,两人加快了脚步。放走进后院,殷暖便开口急急唤道: “阿婴!” 殷婴没回话,只是一只脚忽然抬起,随后一颗石子被他踢飞出去,落在打向水奴的棍棒上。棍棒弹飞出去敲在执杖之人身上,那人痛呼了一声之后竟然就昏了过去。 “水奴。”殷暖疾步走到水奴身边,拉着她急急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水奴摇摇头,来不及回答他怎么又回来了,匆忙转身走到趴在地上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身边,哽咽道:“是容柳阿姊伤了。” 方才她进来被眼前的一幕吓住,大惊之下急忙跑过去拦住打向容柳的棍杖,之后还没来得及些什么,看戏被打断的元氏恼怒之下就直接吩咐那些棍杖招呼在她身上。 第四十三章 无息 殷暖吩咐身后一直跟着的奴仆去请疡医,又忍不住轻声安慰水奴几句,方看向殷照道: “二阿兄,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殷照方才一直被几人忽略,此时早已是满脸狰狞的怒容,“这话不才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我柳长院成了你殷暖的树砚阁,这般来去自如,倒是对我这主人视而不见的?” 容柳现在已经没有声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身的血迹实在让人担忧不已,殷暖懒得和殷照辩论什么,只回道:“阿兄,仆要把容柳带回树砚阁,她再是犯了什么过错,赔上一条命也已经足够。” 殷暖这般冷硬的态度更是让殷照火冒三丈,他俯视着殷暖,一字一顿的道:“你可弄清楚,容柳现在可是我柳长院的人,生死都是我院子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殷暖你来插手?” 殷暖也颇有些恼怒,直直的看着殷照,回道:“谁人不知容柳是在我司园长大的?不过来了二阿兄你的院子几日就成了如此模样,仆倒是想问问二阿兄,这般行为可打算如何向我树砚阁解释?” 他年龄尚,又兼性格和善,一直以来都给殷照一种温软好欺的感觉,此时忽然突然强硬起来,那眼里的冷意甚至让殷照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也罢,告诉你又何妨。”殷照道,“容柳不过一介婢女,竟胆敢尊卑不分、擅闯主人房内,做出那等偷听墙角的卑劣行径,其后更是对不才大呼叫,欲行不轨,你倒也,我惩罚得可有错?” 水奴听到这里心里一沉,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容柳怕是撞见了不该看见的,殷照担心自己和元氏之事落入他人耳里,故而起了杀心。 原先还想着利用之前那事暂时先把容柳换回去,只是此时殷暖也赶了过来,先前的计划显是不能施行了,因为那件事若是当着殷暖的面出来,即便此时能换得殷照松口留下容柳一命,日后也是一大隐患。 殷照无中生有的罪名口无凭,殷暖自是不信,只是殷照态度强硬,容柳情况也不等人,殷暖也只得退一步道:“二阿兄一向善于清谈,这般莫须有的罪名随口拈来取之不尽,只你也过,容柳不过一介婢女而已,二阿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今日二阿兄若是让我把容柳带回去,其后不管生死,再不与阿兄相关便是。”着就要吩咐奴仆把人抬走。 “慢!”殷照伸手把人拦住,道,“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但若是容柳此去把我柳长院机密之事宣扬出去你可能担待?再……” 他忽然顿了顿,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殷暖道:“不才突然很好奇,你树砚阁和我柳长院也有一段距离,缘何容柳方被责罚你就巴巴的赶了过来?” 他话里的意思水奴可算是明白了,今日只要容柳还有一口气,他们都带不走人,除非带走的是一具不会话的尸体。 只听殷照又恍然大悟一般道:“不才算是明白了,容柳果然不愧是你树砚阁出来的人,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能赶来这般及时吧?” “二郎君误会五郎君了。”殷暖不及搭话,水奴忽然跪下,惶恐禀道,“是婢子有事来找容柳阿姊相商,半途上遇见五郎君和七郎君也往此处赶来,是七郎君找你有事,故而才出现在此处。” 她深知此时开口就等于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只是殷照此言恐怕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而是暗指容柳是谢氏或者殷暖派到柳长院做细作的,和树砚阁一直互有联络,所以殷暖才会在容柳被惩罚的第一时间感到此处。 殷暖不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怕是听不出这其中深意,稍有不慎,就中了殷照的圈套。而依殷照这心狠手辣的脾性,怕是更加难以善罢甘休。 殷照打量水奴片刻,阴郁的眼里划过一丝意味深长,而后转向殷婴道: “阿婴,她的可是真的。” 殷婴点头:“五阿兄确实是为了陪吾一起过来。” 殷暖此时也反应过来殷照之前话语里的意思,不由皱紧了眉头,正要开口,水奴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殷暖回头看去,只见水奴抬起头看着他,满眼的伤痛悲戚: “五郎君,怎么办?容柳阿姊她……好像没呼吸了!” 殷暖一惊,忙走到水奴身边,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奴仆闻言也焦急的上前查看,正混乱的时候,水奴忽然不动声色的抓住殷暖的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划了几下。 殷暖不过惊讶了一瞬,立即让身边围着的众人闪开,而后一连急切的对正看着这边情况的殷照道: “二阿兄,仆实在心急,可否让阿婴先来看看?” 殷照被他突然的示弱惊了一下,想了想无所谓的点头应允。殷婴虽不会医,但脉象一块确是清楚的。 殷婴早在殷暖开口的时候就走到容柳身边,此时不待殷暖吩咐就轻轻按在容柳的脉象上。 “阿婴。”殷暖一把抓住殷婴手臂,沉声强调道,“你看一下容柳可还有气息?” 殷婴愣了一愣,手在容柳的手腕上探了探,而后又在脖颈处按了按,黯然道: “五阿兄,容柳已没了气息。” 一旁站着的两个跟着殷暖前来的婢女闻言终于忍耐不住,低声抽咽起来。水奴跪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落下。 殷照也有些惊讶,对身边站着的人吩咐道:“你去看看,可是真的?” 那人上前如先前殷婴一般探了一遍,回禀道: “禀二郎君,人确实已经死了。” “真是晦气。”元氏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满满的不耐烦,“妾身不过想着出门散散心而已,竟碰上这等晦气事,算了,还是回去了。” 完也不待别人回话,带着她的人直接出门去了。 “二阿兄。”殷暖恼怒的看向殷照道,“现在我可能够把人带走了?” “也罢。”殷照摆摆手道,“这样的结果也是不才没想到的,你便把人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殷暖起身吩咐把容柳的尸身心抬回树砚阁。殷婴扫了殷照一眼,而后默不做声跟在后面。 “阿婴。”殷照忽然开口唤了一声,见殷婴回过头来,有些艰难的解释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我之所以那样惩罚她,是有原因的。” 殷婴只是摇头:“二阿兄,你如何不明白,因果循环,终有善恶到头的时候。”完也不等殷照回话,紧走几步跟上殷暖等人。 第四十四章 苏醒 阿元正在水奴房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看色,而后又担忧的盯着院门的方向。就在她几乎快忍不住要冲到柳长院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阵的哭声,而后几个婢女奴仆满脸哀戚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阿元忙走上前一步抓住一人急急问道,“你们这是在哭什么?” “阿元。”那婢女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抽噎着道,“容柳阿姊死了?容碧经受不住打击,已经昏迷了。” “什么?”阿元一惊,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她虽然和容柳不是最亲厚的,可是容柳一向心善,几乎每个她接触过的家僮都受过她的恩德。阿元也一样,她刚从临川被送过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也是容柳带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帮过她很多事。此时听这么一个人忽然就离世了,心里的悲伤怎么也抑制不住。 “容柳阿姊在哪儿?” “在她的房间里。”那个婢女哭道,“五郎君让我们先回来,不要惊动了大娘。” 阿元匆匆的跑了过去,容柳住的较为偏僻,院子较,不过三两间屋子的样子。住的人本就不多,后来水奴从她旁边的屋子搬出来之后,几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院门处有两个奴仆守卫着,见阿元飞奔过来,忙伸手拦住。 “五郎君吩咐过,暂时不让人进去。” “让我进去。”阿元急了,身形一动就想要硬冲进去,殷暖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 “阿元,不要胡闹。让她进来。” 前一句是对阿元,后一句是对那两个守卫的。 阿元知道自己险些冲动,忙安分下来,低低的“哦”了一声,待两人放行才匆匆跑进去。 容柳的房门也是紧紧的关着,阿元推门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扑进鼻端。屋子里只有几个人,殷暖、水奴、殷婴和苏疡医。水奴匆匆忙忙走来走去准备东西,殷暖手忙脚乱的帮她,苏疡医在床榻边正为容柳查看,殷婴满脸肃穆的在一旁站着,每个人的表情都沉重不已。 阿元来不及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就被这气氛吓得止住哭声,心挪到容柳床榻边上。只是这一看,就让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容柳脸上的血迹早已被水奴擦去,只是满脸青肿,几乎看不出原貌,身上更是不堪,衣物都被血迹染得不见了原来的颜色。 “这是?”水奴正想给容柳擦净手上血迹,有些惊讶的发现她手上紧紧撰着一样物件,几人循声看去,仔细辨认一番,虽然被血迹染得模糊,但能看出来是一块手帕。 水奴伸手想拿出来,无奈容柳撰得死紧,竟拿不动。 “容柳阿姊!”水奴忽然低低唤了一声,双手包裹住容柳的手,只听“叮咚”“叮咚”响了两声,手帕掉到地上,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等把苏疡医要求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容柳身上几乎扎满了银针,苏疡医才开口道: “七郎君,现在可以了。” 殷婴闻言,走到容柳边上,手在她脖颈处点了一下。只见原本毫无声息的容柳突然又活了过来,阿元惊讶了一瞬,也明白过来,只诧异殷婴居然能做到如此。连她也只是听过,这原是一种较为高深的点穴手法,可以让人短时间内进入假死状态,还能让伤势暂时停止蔓延,想来这也是苏疡医没有让殷婴立即解穴的原因。 原来当时水奴借着人多的机会,在殷暖手上写了一个“死”字。殷暖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水奴的意思是,只要容柳还有一口气,殷照断不会放人。所以他才让殷婴过来查看脉象,然后暗中指点。殷婴虽然没有具体明白殷暖的意思,只隐隐觉得殷暖的动作是让他撒谎,殷婴向来对殷暖唯命是从惯了,故而当机立断点了容柳穴道。 只是,阿元才放下的心立即又提了起来。容柳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许多,虽然能看见人还活着,但是除了缓缓起伏的胸口,竟看不见其他生命特征。 “苏疡医,容柳她……”水奴才开口,忽然便问不下去了,她虽不懂医,心里也有些明白,容柳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只听苏疡医摇头叹息道:“伤及肺腑,已是回乏术,最多也不过这三四日了。” 殷暖明白,苏疡医虽是疡医,但在疾医上面也成就非凡,他既然这样,便是已经肯定的。 “阿弥陀佛!”殷婴低喃了一句佛号,便咬紧了唇再不开口。 阿元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苏疡医。”殷暖又问道,“真的再无他法了吗?” 苏疡医摇头,“便是这三四日,也已经是老朽倾尽全力了。” 水奴沉默半响,方才低低开口道:“五郎君,先前进院子时,既然容碧已经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便也不必再告诉她了。容柳阿姊这个样子,对她来,不如不见,或许还要好些。” 殷暖看着她紧握着的一直在颤抖的手,犹豫半响,方回道: “好!” 接下来几,水奴一直不眠不休的照看着,殷暖知道虽然她不像阿元那般每日哭哭啼啼,其实所有悲伤都被压在心底,便也没怎么劝告,只当这是她发泄的一种方式。不然,殷暖真担心看水奴那般苍白的脸色,随时会像容碧一般陷入昏迷。 而除了去面见殷家郎主的时候,殷暖几乎都在这里陪水奴守着。期间,谢氏也来看望过,终也只能叹息而去。 到了第四日早上,殷婴一大早便赶到司园,在院门处看见殷暖时,自己是来看看容柳醒了没有。殷暖心底叹息,看他手里握得紧紧的佛经,心知殷婴也是想来送别容柳一程。 到了未时左右,昏迷了四的容柳果然醒了过来,不但脸色不若前几日那般灰白,甚至还能开口几句话。 水奴心里一沉,知道这一终于还是来了,容柳这现象便是苏疡医的回光返照。 “容柳阿姊。”阿元急急的候在容柳身边,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些水,方才问道。 容柳视线从床榻边的几人身上扫过,而后,努力的扯着嘴角笑了一笑,低声道: “五郎君、七郎君、阿元,还有水奴,真好,还能看见你们,婢子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第四十五章 承担 阿元闻言立即哭了出来,怕容柳多想便捂住自己的嘴,难受得一抽一抽的。 水奴执起容柳的手紧紧握住,也对着她笑了一笑,低声道:“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容柳阿姊你这辈子还没到呢!” 容柳只是摇头不话,半响,转向殷暖阿元等人道:“阿元,难得你为我伤心至此,只是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这样的结局,我也没有什么怨言。五郎君,婢子自在司园长大,这么多年,你和大娘对婢子的恩德,婢子只能来生再报了。还有你,水奴……” 她看着水奴,眼泪忽然就落下来,“水奴,你也别难过,都是怪我太过执着,没听你的话。可是……” 她喘了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一口气完似的,努力的想要开口。水奴看她都快喘不上气了,忙不停的擦去她的眼泪,道: “容柳阿姊,不急的,我们不急,以后慢慢好吗?” “好,我慢慢。”容柳点点头,缓了缓,转向殷暖道,“五郎君,婢子有一事想要求求你,可以吗?” 殷暖点头:“你,仆听着!” 容柳喘着气,缓缓的道:“是关于容碧的,婢子求你,以后不要让她离开树砚阁好吗?若是可以,送她回家乡去……她被买进来的时候年龄太,可能被人贩吓着了,每……只是念叨着自己家的地址和阿父阿母的名姓,可能现在她也记不住了,不过……我替她记了下来,只是想着自己也没有送她回去的能力,便替她埋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 她好不容易完,提着一口气巴巴的看着殷暖,等他答应。 殷暖点头:“仆都记下来了,一定会送她回去的,你好生修养着!” 容柳松了口气,猛的一下靠回床上,水奴轻轻替她顺着气,低声道:“容柳阿姊,你若是放心不下,那就把病养好,咱们一起送容碧回去好吗?” “不。”容柳摇摇头,紧紧的拉住水奴道,“水奴,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可是……可是……”她忽然哭了出了,有些呆怔的看着斗帐,喃喃道,“怎么忽然,就这样结束了呢?我那不过是受六娘所托,前去给她送块帕子而已。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真的,水奴,你要相信我,我……我只很难过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没有故意要做什么。” 水奴一遍遍的安抚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容柳好像又清醒了一些,她看着水奴,低低道: “水奴,其实这个结果,我不恨的。这辈子认清了人,下辈子,我就再不要遇见了。“ 水奴一怔,忽然也笑了一笑,点点头道:“是,下辈子,不要遇见,也不要喜欢上了。” 容柳看着她,努力抬手扶上她的脸,也笑了笑,道:“我真幸运,能遇见你。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高贵,又那么聪明。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担心你。” 她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水奴,请你以后,一定要保重!” “容柳阿姊?容柳阿姊?”水奴紧紧握住她往下掉的手,声音渐渐哽咽。 容柳双眼大睁着,渐渐的空洞起来,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不能羞!” 声音渐至虚无,双眼也缓缓闭上,终于一丝生息也无。 在生再如何的貌美如花,再多的相思难却,一朝死了,终也黄土一堆而已。 水奴还记得,第一次和容柳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殷家所有的,没有来处和去处的奴仆最终的归处。 那个月色凄清的晚上,也是为了祭奠一个死去的婢女,不知道名和姓,只知曾经存在过而已。现在呢?水奴看着眼前不过一块墓碑、一堆黄土的坟墓,也不过知道一个名而已,无姓无籍,便了了一生。 水奴在墓碑前坐下,只觉得眼睛干干的,几乎生疼。她怔怔的盯着墓碑,安静的看着。 忽然,一件外衫披在她身上。水奴回头,殷暖道: “吾半夜起来,没看见你在外间的榻上,便猜想你可能会在这里。” “只是有些失眠,所以想过来看看。”水奴着,把自己的长裙在地上铺开些,让殷暖坐在上面。 殷暖摇了摇头,水奴看着他笑了笑,道:“五郎君也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地上湿气重,对身体不好。” 殷暖有些脸热,尽量把自己缩,坐在长裙边上。 两人静默片刻,殷暖道:“水奴,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悲伤。” “婢子明白。”水奴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枕在上面,低声回道,“这样的事,婢子早已经习惯了。” 殷暖不知道习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心里渐渐的压抑起来,只希望这样的事,水奴别再经历的好。 水奴又道:“婢子只是在想,若是那日,婢子早些到的话,容柳阿姊或许就不会死在乱棍底下;亦或许,婢子早些阻止她的话,也不至于眼睁睁看她得此下场。毕竟……” 顿了顿,她方才开口道:“毕竟早该猜到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殷暖闻言沉默片刻,方低声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是改变不了的,我们只要想象以后怎么避免就好,因为……若要承担责任的话,吾才是最应该承担的那个。” 水奴一怔,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着殷暖,见他脸色黯然,有些歉然的道:“五郎君,婢子并非是这个意思。” “吾明白。”殷暖道,“只是也曾想过,若是吾再强大一些,也许当初水奴你便不会受那些罪过,容柳也不会遭此下场。” 殷暖完,便沉默下来。 水奴忽然反应过来,也许在殷家,她一开始就想错了,特别是在父皇过世之后,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持着放弃的态度。 然而殷家和皇宫那个地方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弱肉强食、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容柳的死和殷暖的话提醒了她,不管是她还是殷暖,凭现在的能力,别保护别人,甚至连自己也只能如履薄冰,自身难保! 况且她也不是一个人,至少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主人,还会担忧着她。 第四十六章 珠子 时间飞快,水奴看着眼前人去楼空的院子,心里感叹,从自己沦落为婢开始,之后父皇仙逝,容柳离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倒好像是已经过了几辈子。 还记得自己初来之时,受容柳照顾住在里面,那曾想,不过转瞬,已经物是人非。方进了院门,便看见院子里有烟雾飘出来,水奴心里一惊,烟雾里面有人在低声抽泣。 “容碧?” 院子里放了好些衣物,都是容柳平日里穿的,容碧蹲在地上,旁边有一个火堆,她正把这些衣服一件件的往火堆里放。蓦然听见人声吓了一跳,待看见来人是水奴时,方放下心来,抬手擦了擦眼泪,道: “水奴,你也来啦!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过来看看。”水奴道,“容碧你这是?” 容碧道:“这些是之前容柳阿姊留下的一点衣物,我烧给容柳阿姊,兴许她在那边还能用得着,其他的都被她带到柳长院,可能也拿不回来了。” “这样。”水奴蹲下身,也拿起一件衣物打算帮忙。忽然她的视线被一件物事吸引住,“这是?” “嗯?我看看。”容碧探过来头,想了想道,“这应该是容柳阿姊的手帕。” “不是。”水奴摇了摇头,肯定道,“这只是她给别人绣的东西,我曾经在容柳阿姊那里见过。” 这手帕她记得清楚,便是那日容柳昏迷时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东西,她记得那日容柳似乎过,之所以会惹恼殷照,是受元氏所托前去送一块巾帕,那么这应该就是元氏的东西。不过……水奴眉头皱了皱,道: “容碧,这个我先带回去,看有没有机会帮容柳阿姊还给那人。” “好。”容碧道,“容柳阿姊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希望是这样的。” 水奴点点头,和她一起把衣物烧完,见容碧还在不停的掉眼泪,便道,“容碧你也想开些,容柳阿姊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希望你如此的。” “嗯。”容碧点点头,“我知道的,只是我一直把容柳阿姊当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就这样走了,我心里难受,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起容柳临终所托,水奴心里叹息一声,替容碧擦去眼泪,安慰道:“容碧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送容碧回了院子,水奴回到树砚阁,见殷暖和阿元不在,一时无事,便拿出那块巾帕仔细打量。这巾帕和平日所见不同,上面不仅绣了些精美的图案,斜对角上还坠了两颗珠子。 让水奴惊讶的便是这两颗珠子,常人看不出来,只当是寻常珠子。但是水奴在宫里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知道一种叫做镂空雕的工艺,面上看不住异样,只需用珠光从珠孔处照射,便能看出玄机来。 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立即便知道这两颗珠子也是这种工艺。不过镂空雕极其难得,拥有这么手艺且能做好的工匠极少,所以随便一颗珠子都是无价之宝,殷家是世族里面的大家,元氏有那能力拿出两颗来让人坠在巾帕上也可以理解。 不过水奴好奇的是,这里面雕了什么?元氏竟喜爱到要绣在巾帕上贴身带着。 水奴把珠子拆下来拿到窗前正要打量,忽然门被人推开,阿元和殷暖走了进来。 “五郎君、阿元。”水奴把珠子和巾帕放进袖口,向殷暖问礼。 “水奴阿姊。”阿元问道,“你刚在做什么?” 水奴摇头,给殷暖倒了杯热茶之后给阿元也沏了一杯,“没什么,听穗映阿姊你们出门去了,可是为了什么事?” “吾去私庄走了一趟。”殷暖道,“那日容柳离世之后,吾便吩咐人把容柳埋在树下的东西挖了出来,顺着地址前去查看容碧家里信息。” 难为殷暖想得这般周到,水奴问道:“如今可有什么消息了?” “恩。”殷暖点头,“已有消息容碧双亲都还健在,吾已经让人送了消息过去,看挑个什么时候,把容碧送回她的家乡去。” “这就好。”水奴松了口气,“五郎君大恩,也算是了了容柳一桩心事。” 殷暖摇摇头,叹息道:“吾心中也有愧疚,如此也算是求一个心安。” 水奴摇头笑了笑,“五郎君已经做得很好了。” 柳长院,容柳曾经住过得房间。 “再找找看。” 打量眼前一团乱的房间,元氏简直快气疯了,暗道自己之前也真是太心急了些,怎么也应该先把巾帕拿到手之后再处置那个贱婢的。谁想当时的气氛太好,那个时候让容柳下套是最合适的。 况且本来想着只是一个婢女的房间而已,一块巾帕应该很容易找到。 众奴仆又把房间翻了个遍,心翼翼的回禀道: “六娘,房间确实已经翻看多遍,并不见巾帕的痕迹。” “废物。”元氏起身,道:“先回去再。” 她不愿殷照不快,便不想告诉殷照实情,只对他自己一件东西落在容柳这里,今日一早就过来亲自监督寻找,谁想还是白跑一趟了。 元氏回到自己院子,想了想,又让人下去查看,容柳在来到柳长院之前,和谁最是亲近。柳长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容柳在柳长院时日尚短,还不及和别人结交。况且这些人的心思她也清楚,容柳突然冒出来直接就成为殷照的贴身婢女,那些人嫉妒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巴结? 第二日,有家僮前来禀报,容柳在司园时人缘不错,其中有一个叫做容碧的婢女,和她亲如姊妹。 “容碧吗?”元氏摇着团扇,“有目标就好,我就不信这么一块巾帕会跟她上了黄泉路不成?” 再殷照,他风流浪荡惯了。这殷家,除了主母一派的人,他不想惹上麻烦之外。其他院子里的,只要他看上那个婢女,都会想方设法的弄了来。 那容柳他早两年就已经惦记上了,只是想着谢氏虽然性格柔弱,不过她身后的谢家也不是好得罪的,便暂时按捺下来,反正他身边美人也不少,不急这一时三刻。 不过谁曾想老爷也帮他,让这么个美人巴巴的自己跑了来,只可惜还没完全吃到嘴呢,居然就发生这么一件糟心事,未避免自己和元氏的事情暴露,就只好送她上黄泉了。 不过,殷照颇有些郁闷的想,若是从未到手也就罢了,现在是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让他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也罢!”殷照懒洋洋的道,“去了一个大的,还有一个的,反正殷暖那里美人多的是,总要找个人来解解馋的好。” 第四十七章 交换 殷照来到树砚阁,有婢女奴仆上前见礼,他一路无视,直接走到正厅在主位上坐下。穗映上前奉茶,道: “二郎君请用茶!” 殷照抬头打量她,片刻后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虽也是个出挑的,但是在那个叫做水奴的娘子面前,实在是有些云泥之别。 穗映不知他看着自己是何意,但是看他神色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眼里有着不快一闪而过,穗映不动声色的敛了去,满脸恭敬的退下。 阿元心里记恨他害死容柳,早在听来的人是殷照之后就避开了。至于其他在正厅里伺候的婢女,殷照一一扫过,然而心中已有碧玉做对照,顽石又怎能入眼?故而他只是又一次失望的叹气。 “你们郎君呢?” “五郎君在书房。”穗映道,“二郎君请等一下,婢子去请五郎君出来。” “去吧。”殷照摆摆手,“对了,把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也叫出来,不才此次前来为的事也和她有关。” 穗映手下顿了顿,殷照这般前来兴师问罪的口吻实在让人反感得紧,不过她只是怔愣一瞬,便恭敬的退下,前去请殷暖。 殷暖正在书房看书习字,水奴在一旁替他磨墨,偶尔低声指点一下或者和她讨论一番,一派安谧静好。 穗映进门来,禀道:“五郎君,二郎君前来拜见!” 殷暖放下笔,眉头皱起,问道:“他来做什么?” “婢子不知。” “也罢。”殷暖道,“仆就前去看看,水奴,你先留在这里。” “五郎君。”穗映犹豫一下,道,“二郎君,水奴也要过去,他这次来的事,和水奴也相关。” 一听和水奴有关,殷暖眉头皱得更紧,他本就不喜殷照打量水奴的眼神,闻言更不可能让水奴和自己一道前去。 “水奴未和他打过交道,他找水奴能有什么事?水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水奴想了想,道:“五郎君,二郎君想来能询问婢子的,应该也只有和容柳阿姊相关之事,他要问些什么,婢子也好当面把知道的清楚。” “也好。”殷暖想了想,水奴既然这样,便是有了她的决定,也就同意水奴一道前去。 殷照在前厅早等得不耐烦,待看见殷暖几人走进来,冷着脸道:“殷暖,你这架子可是越来越大,见你一面都快赶上进京面圣了。” “二阿兄请慎言。”殷暖在坐榻另一边坐下,淡然问道,“二阿兄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也没什么。”殷照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在水奴身上,“不过是阿婴这段时日对我意见颇大。你和阿婴整日混在一处,故而不才想来问问,可是你对阿婴了什么,才让他对我这个亲阿兄视而不见?” “仆不曾对阿婴过什么。”殷暖道,“况且有一点二阿兄恐怕是错了,阿婴亦是仆的亲阿弟,这话若是给阿父听见,怕是不好交代。” 水奴上前给殷暖倒茶,殷照一直注视着她,见此便有意无意的敲了敲自己已经空了的茶杯,提醒水奴过来添茶。 水奴走过去给他替换了一杯,殷照伸手想在那白皙纤长的手上摸上一把,水奴不动声色的收回茶盏,对他灼灼的目光视而不见,而后退回殷暖身边。 殷照收回目光,对水奴的无视很是恼怒,冷笑着回答殷暖道:“殷暖你可别忘记了,和阿婴同父同母的可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和他相隔了几个院子的五阿兄。” 殷暖有些不耐,“若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那仆记得以前就的清楚,阿婴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什么,不是你我能拦得住的。” 殷照恼道:“别以为不才不知道,殷暖你之所以整跟着阿婴一起,想来也是看上他那赋异禀的才能了吧?阿婴是我阿弟,不是你的,若是再让我看见他帮你做什么,心我对你不客气。” “也是?”殷暖对他话里的意思也恼怒起来,起身道,“二阿兄,吾把阿婴当做亲弟一般,而不是一把武器。这一点,希望你也能明白。” 殷照仿佛一下被中心事,恼羞成怒的站起来,正想开口,待看见一脸淡然的站在一旁的水奴时,心思转了几转,转而道: “算了,不才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个,而是为了你身边这个婢女的。” “水奴?”殷暖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前进一步挡住水奴,“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殷照无所谓的道,“容柳虽然犯了大错,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不才也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也知道,既然没了一个,总要用另一个顶上才是。” 他提起容柳本就让人生气,到后来,这般无理取闹的要求倒真让殷暖都有些怒极反笑了: “所以二阿兄打算做什么?” 殷照对殷暖的反应颇为满意,回道:“不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总不能让你白白送一个婢女给我,所以打算用十个家僮、十头牛和十匹马来和你换你身边这个婢女。家僮不才已经带来了,就在院子里,马和牛改日就让人送到你私庄上。怎么样,不才可够大方的吧?” 水奴对情形这般发展简直是无语感叹了,有些人,是不能对他服软的,因为一旦让他得了一次便宜,得意忘形之下,就会忘记了以前之所以忌惮的原因,而殷照便是这种人。 若是在以前,殷照可能顾忌殷暖背后的谢家而不敢动殷暖院子里的人。自从容柳一事后,他就忘记了之前不敢动树砚阁的原因,而以为殷暖是那种善良可欺之辈。 至于自己的人生三番四次和牲畜划上等号,水奴也已经习惯了,从决定接受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那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身份可能遇到的事件的准备。 “二阿兄。”殷暖满脸的怒气,“仆不曾答应过你什么,也不可能和你交换什么,请回吧!” “你?”殷照自信满满的事不曾想得到这么一个回答,怒气冲冲的道,“殷暖,你可别太绝对了,家僮我既然已经带来了就不会带回去。” “随二阿兄你的意。”殷暖一把扯起水奴的手就往外走,“不过仆先要提醒你,树砚阁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你的人。告辞了!” 诺大的树砚阁,赶不走人总能找个地方眼不见为净。 第四十八章 搜查 殷暖年龄虽不大,力气倒是不,水奴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得一个踉跄。然而她只是安静的跟在身后,低头打量拉着自己的这双甚至还有些稚嫩的手掌,方才还紧抿的唇角微微牵起来,便是身后殷照跳脚的怒骂似乎也不那么刺耳了。 之后殷照虽然气恼,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带着他的人回去,只是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不过水奴想了想,按殷照的脾性,这也是早晚的结局,而且逼他把恨意搬到台面上来倒还好防备一些,至少胜过暗箭难防。 这容碧正在院子里打水,方把水倒进盆里,忽然院外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竟是她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六娘元氏。 这个院子是家僮的住处,平日基本上不会有殷家主人到来,故而容碧和其他几个婢女都是惊讶了一瞬方才行礼: “婢子见过六娘。” 元氏看也没看几人,扫视一圈之后问道: “谁是容碧?” 他旁边的婢女指着容碧道:“回六娘,那边打水的就是容碧。” 元氏把头扭向容碧,抬高了下巴问道:“你的房间在哪?前面带路。” 容碧见矛头突然指到自己身上,心里害怕起来,战战兢兢的看了看身旁的几个奴婢一眼,见大家都只是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心里更是惊疑不定,正巧这时元氏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声,容碧手一抖直直的指向了自己的屋子: “婢子的房间在那。” 元氏看她抖抖索索的样子,懒得再等她带路,直接吩咐道:“去,搜她屋子。” 一群人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进了容碧的屋子。容碧震惊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啊”的惊叫了一声,慌忙跟着跑了进去,想要拦着众人却又不敢,瑟瑟缩缩的问元氏道: “不……不知六娘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找东西,可……可否告知婢子,婢子也好……也好帮着一起找。” 元氏扫她一眼,不耐烦的道:“滚开!” 容碧再不敢开口话,只惊慌的看着自己的屋子不过瞬间便乱成一片。 “六娘,找到了这个东西。”一个婢女忽然拿着一个木盒子走元氏面前。 元氏坐在婢女抬来的绳床上,头也不抬:“打开!” 容碧探头看见那个盒子,下意识的便要上前拿回,旁边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把她拉住,容碧惊慌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拿着盒子的婢女打量一番之后回道:“六娘,这盒子上了锁,打不开。” 元氏不耐烦的道:“不过是个破木盒子而已,砍开就是了。” “是。”那婢女应了一声,旁边一个执刀的奴仆便要上前。 “不要!不要!”容碧慌乱的摇着头哭叫道,“这是我容柳阿姊留给我的,你们要做什么?” 元氏听她提起容柳,笑道:“既然是容柳那贱婢留给你的,看来是找对了。”着神色一冷,吩咐道:“还不砍开?” “不!不!”容柳猛的挣脱开拉住自己的婢女,她一向柔弱惯了,突然爆发出来竟两个婢女也没拉住。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容碧已经抢过去把盒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胡乱的摇着头道,“不行,不行,这是容柳阿姊给我的,谁也不能动,不能!” 元氏有些恼怒起来:“一个贱婢也胆敢如此,拖下去!把盒子打开,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几个奴婢上前欲拉开容碧,容碧抱着盒子猛的一下跪在地上: “六娘,婢子求你,我容柳阿姊已经死了,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求求你饶了我吧!” 元氏毫不所动,见容碧这么执着,更是肯定了里面的东西便是自己需要的,吩咐道: “给她点教训,把盒子打开。” 两个奴仆闻言,执着刀背便要砸在容碧身上,容碧害怕的惊呼了一声,猛的扑在地上抱紧盒子,身子微微颤抖着。 “慢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忽然闯了进来,挡在容碧面前。 容碧抬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来人,惊讶的道:“水奴?” 水奴放才正在书房整理书籍,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一个婢女道: “水奴,五郎君不在吗?” “五郎君现在不在。”水奴问道,“怎么了?” 那婢女急急的道:“刚才六娘忽然带了人来,要强行搜查容碧的院子。” 水奴眉头一皱,元氏去容碧的屋子找东西?能找什么? 容碧从未和元氏打过交道,而容碧是容柳最亲近的人,元氏从容碧这里找东西,就只能是和容柳有关的东西;而容柳生前和元氏扯上关系的东西,水奴就只能想到那块手帕了。 而元氏这么紧张一块帕子,实在让人生疑。水奴心里一动,想了想道: “容碧那里事态紧急,我先和你前去看看。” 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那两个奴仆被水奴清冷的嗓音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停住手上的动作。元氏一看来人是水奴,简直快要气疯了。一个贱婢,竟在她面前三番五次的忤逆于她。 “六娘。”水奴行了一礼,“不知容碧何处冒犯了六娘,婢子恳求六娘手下留情。” 刚才情急之下冲了过来,心里也觉得有些莽撞了,只是容柳已经离世了,她再不能让容柳生前放心不下的容碧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 “水奴是吧?”元氏冷笑道,“倒真不愧是树砚阁出来的,胆子倒是惊人得很。” 水奴忙跪下行礼,恭敬的道:“婢子不敢,只是容碧视容柳为亲姊,她伤心之下冲撞了六娘,请六娘见谅!” 元氏狠狠的打量着水奴,这段时日听殷照口吻似乎看上了这个婢女,容柳才刚被打死,若是此时自己再对水奴出手,少不得引起殷照不快。忍了忍才开口道: “容柳品行不端,偷了我的东西给这贱婢,已经搜了出来她还死不承认,你要是再替她狡辩,心我连你一起惩罚。” 水奴俯身道:“六娘的婢子不敢质疑,只是婢子信的过容柳阿姊和容碧品行。婢子求六娘一个诺,若是容碧这里确实没有六娘的东西,还请六娘高抬贵手,饶了容碧。” 元氏冷笑:“的好听,若是有呢,你又该如何?” 水奴道:“若确实有,那么六娘欲加诸在容碧身上的惩罚,婢子愿意双倍承担。” 第四十九章 家乡 “水……水奴?”容碧吓得颤抖不已,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胆战心惊的低声唤了一声。 水奴不动声色的按了按她的手安抚一下,低头恭敬的询问道:“不知六娘以为这个方式如何?” 元氏想了想,既然这个叫做容碧的婢女对这个盒子拼死保护,又是容柳那贱婢留下的,那么自己的巾帕必在这里无疑,故而对水奴的提议倒是正中下怀。 因为她若是主动找水奴麻烦,自然不好在殷照那里交代,但若是水奴自己活的不耐烦,硬要上赶着撞在她手里,那可就不怪她了。 元氏点了点头,“我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之辈,就照你的意思办。” “婢子谢过六娘。”水奴行了一礼。容碧咬了咬牙,从袖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盒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绣帕、绣衣等绣品看起来虽然精美,想来都是出自容柳之手,不过都是些一般的布料,算不上名贵的东西。还有其他的玩意也都是些平常的物件,其中最值钱的是一只较为精致的银簪。 元氏咬牙切齿的打量着这些东西,这些不上档次的玩意儿,便是她想冒认一两样作为自己的东西,都觉得丢不起那个脸面。 水奴默默看着元氏脸上五彩缤纷变幻着的面色,容碧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出来之后,正要话,被她悄悄拉住。元氏这等心眼的脾性,在这个时候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只怕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一般。现在开口无异于是主动把自己送上去给她出气。 元氏又死死盯着那盒子里的东西看了半响,方才起身,冷冷道:“回院!” 完也不待别人回话,自己气冲冲的率先走了出去。 直到元氏的人都走了出去,水奴方松了口气,虽然之前有猜到元氏是为了那块巾帕而来,只是也没有确切的把握。她动了动一直捏紧的双手,正想起身,容碧忽然扑进她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水奴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缓了缓方才止住身形,把容碧抱在怀里宽慰着。旁边一直看着的其他婢女忙上前,帮忙把地上的东西拣放回盒子里。 水奴接过盒子,递给容碧道: “好了,别哭了,容柳阿姊若是看见你哭成这样,她也会不开心的。” 容碧双手把盒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点点头道:“恩恩,我不哭了,水奴,谢谢你来帮我。” “没事的。”水奴宽慰着她,“你没事就好!” 第二日,殷暖来告诉水奴,去容碧家乡送消息的人已经回来,她家人听失踪多年的女儿还在人世都很高兴,已在来路上,新安到始安路途遥远,希望能在路上早些看见容碧。目前只需要问了容碧的意见,随时都可送她归家乡去。 水奴去告诉容碧这个消息,容碧自然是喜极而泣。待知道自己能够回到家乡都是因为容柳为她留下信息的缘故,更是哭得水奴几乎劝慰不住。最后容碧想了想,把回家的日期定在一日后。水奴知道她应该是被前一日元氏前来吓着了,便也没多什么,只是帮她一起收拾东西。 翌日,容碧一大早起来,自己提着包袱便从门出了殷家,才走几步,便看见转角处站着两个人,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五郎君,水奴?” “容碧。”水奴见她出来,便笑道,“五郎君猜想你可能会走这个门,所以来这里等着,果然你是走的这边。” 容碧怯怯的走到两人身边,嗫嚅道:“五郎君,水奴,你们这是也要出门吗?” “那容碧你呢?”水奴不答反问道,“一个人拿着包袱出来,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容碧点头,“之前你给我看的地址,我记下了,去驿站问问就能回去了。” 水奴笑道:“所以走了都不和大家一声?” 容柳闻言忽然一下就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道:“我也想要的,可是我怕我一开口就哭了,水奴,我舍不得你们。我……我还对不起容柳阿姊,对不住五郎君?” 殷暖一直站在一旁,听她忽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开口道:“什么事吾原谅你就是,何必记在心里难受?” 容碧还是哭得不出话来,水奴安慰她半响,方才开口道:“容柳阿姊去柳长院的时候,曾告诫我让我好生伺候五郎君和大娘,可是婢子就要食言了。” 水奴道:“能回家陪伴阿父阿母不是很好吗?况且你能回到家乡也是容柳阿姊的遗愿,她若是知晓,定也会开心的。” 容碧咬着唇,只是不停的点头。她心里是真的非常感激,虽然也是被人贩卖至此,但是她的运气比之他人要好很多,不但遇见了五郎君和大娘,还遇见了对她如亲妹一般的容柳阿姊。甚至现在五郎君还给她除了奴籍,让她归家乡去。如此恩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水奴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她,道:“这里面是阿元和穗映阿姊她们为你准备的一些路上用的干粮和一些衣物,里面还有大娘和五郎君给你的一些盘缠,容碧你一路上切记财不露白,安全为上。” 容碧惊住,摇头慌忙推让:“这……这怎么可以,五郎君除了婢子的奴籍,婢子已经无以为报,怎么还可以接受这些?” “拿着吧!”水奴道,“你家乡远在始安,此去路途遥远,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容碧方才接着,又感动得哭了一阵。 “好了。”殷暖道,“快些上车吧,时辰也不早了。” “上车?” 容碧又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殷暖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穗映出门来,对殷暖道: “五郎君,郎主来人找你。” “阿父?”殷暖疑问片刻,对两人道,“且稍等片刻,吾去去就来。” 容碧忙行了一礼,待殷暖离开,穗映回头对容碧道了声保重,只还有点事走不开,就也离去了。 容碧惊讶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旁边停着的马车,不解的回头看着水奴。 水奴道:“五郎君此去路途遥远,不放心你一人,便吩咐了私庄上的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容碧又是好一番惊讶,心里的感动太多,她都不知道什么好了,只一直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果然对不住五郎君。水奴又是好一番宽慰方才让她止住了眼泪。 第五十章 禁闭 两人等了半响,阿元赶来,是五郎君有事耽搁,想着几人还没去过殷暖私庄,便吩咐阿元领容碧去。水奴想正好自己也没去过,正好这此去认清路线,免得以后再麻烦别人。阿元和容碧自是高兴如此,容碧是想能多陪伴水奴一程也是好的。而阿元是想着,若是有水奴陪着,自己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 却殷暖回到树砚阁,前来唤他的是个上了年龄的奴仆,只是看着精神抖擞,一双眼像是能看透忍心似的,看见殷暖便行了一礼: “老仆见过五郎君!” 殷暖忙还了一礼:“徐翁客气,仆不敢当!” 老奴对殷暖的客气似乎很是高兴,对他道:“郎主已在等着五郎君,五郎君这边请!” 殷暖边走边道:“不知许翁可知阿父唤仆前去是为了何事?” 老奴道:“老仆听郎主,是为了询问五郎君几件事情的经过。” 殷暖点头道谢,跟着他一道往殷家郎主的院子走去。殷家郎主殷颂所住的院子和主母赵氏的所住较近,建筑风格也很是相像,一样的华丽和金碧辉煌,只是赵氏的院子多了些瑰丽,殷颂所住的院子就要肃穆许多。 殷暖进去的时候,殷颂身着大袖宽衫,盘腿坐在三面围着山水屏风的坐榻上,旁边站着三五个梳丫髻的奴仆或执扇或端茶伺候着。 老奴把殷暖带进院子就恭敬的退下了,殷暖上前行了一礼。殷颂抬头看见他,便道:“来了,可知我唤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殷暖摇头,道:“回阿父,儿不知。” 殷颂也没见多大怒气,只是冷着脸色道:“听你这段时日倒是活跃,连我这耳朵都跟着不得清净了。” 殷暖道:“因为儿的事叨扰了阿父,儿认错,只是不知阿父所指何事?” 殷颂道:“方才你六娘到我这里来哭诉,是你院子里的一个婢女胆敢忤逆于她,甚至当众损她颜面,可有此事?” 原来是被人先告状了,那日元氏去容碧屋子搜查的事殷暖自然也已经听其他婢女了,只是现在的情况他肯定是不能辩解的,且不和阿父辩解是大逆不孝,便是他了殷颂也不见得会相信。 殷暖低头认错道:“儿管教家僮不力,请阿父责罚。” 殷颂道:“这也太胡闹了,怎么你六娘都是长辈,如此尊卑不分岂有此理?我还听你为了院子里的一个婢女直接开罪了你二阿兄,可也属实?” 殷暖点头,“确有此事。” “也罢!”殷颂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些,道,“平日你们兄弟姊妹之前偶尔置气我也是懒得管的。但是你这次开罪你六娘、得罪你二阿兄,也太过了些。也罢,你自去管事处领两日禁闭,而后你回去好生管教你院子里的家僮,莫再发生这样的事。其后再找个时间去给你六娘二阿兄认个错便是。” 殷暖面无表情的点头,是询问,其实在他来之前的就已经定了罪,让他来不过是为了当面给个惩戒而已。 “阿父教训得是,儿会去领禁闭,也会找个时间去给六娘赔罪。” 殷颂满意的点头,道:“如此你便退下,自去反省吧!” “是。”殷暖道,“儿告退!” 送容碧启程之后,水奴和阿元才回到树砚阁,水奴就被谢氏屋里的婢女唤了过去,是有事吩咐。 “婢子水奴见过大娘!” 谢氏抬头打量立在屏风前的水奴,而后叹了口气,看起来气质干净、端庄得体,是个讨喜的,只是这外貌实在太过周正,现在就已经如此,日后还不定掀起怎样的风波。 水奴见谢氏半响不见回话,面色也不见恼怒,想了想又道: “婢子见过大娘,不知大娘唤婢子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谢氏看着她道,“就是告知你一声,今后你也别在阿暖的屋子里伺候了,就留在司园的织房做事吧!” 水奴心里一怔,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谢氏突然会有这样的吩咐,她愣了片刻,方低头道: “婢子知道了,回去即刻搬去织房!” 谢氏看着她,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刻意针对你,只是你可知晓,因为你的事,阿暖今日被郎主罚禁闭两日。虽然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但是我必须排除阿暖身边可能出现的隐患,你明白吗?” 水奴一怔,不曾想殷暖先前被唤去竟然是被殷颂惩罚,如果和自己有关,想来也就是先前元氏前来搜查一事,或者还要加上殷照让自己去他院子一事。倒也真是大意了,不曾想这些人恼怒之下,竟直接闹殷家郎主那里去。 想到这里水奴有些后怕也有些愧疚,不过好在这次只是关两日禁闭。看来以后自己行事更要从殷暖的立场去考虑才是,不然不仅帮不了什么,倒还拖累了他。也幸好,谢氏只是让她去织房,没直接离开司园。 水奴道:“大娘的意思婢子明白,之前是婢子行事不周,给五郎君惹了麻烦。” “也罢!”谢氏道,“既然你明白,便回去吧!” “是,婢子告退!” 殷家有一个地方叫做远幽寺,是一座寺庙,也是一个极为清静幽雅之处,里面偶尔会有两位得道高僧前来为殷家祈福,大多时候都只有几个和尚在里面负责打扫浮尘、看顾香火。殷家七郎君殷婴很是喜欢此地,只要是无事便会一直待在此处。 而所谓的禁闭便是在此处抄写佛经,期间不眠不休,直到完成规定的时日。又因是在佛门净地的缘故,自然也不能沾染丝毫荤腥。 所以虽不是什么严酷刑罚,但其实最是折磨人心智的。不过殷暖倒没觉得什么,他性子一向淡然,抄写佛经对他来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惩罚,便是不眠不休两日,也不过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了第三日,管事的过来告诉他禁闭已过,他可以回去了。殷暖谢过管事,方走出山门,便看见谢氏派来接他的软轿和他屋里伺候的阿元穗映并其他几个婢女,殷暖看了几圈之后发现,没有水奴。 心里的疑惑也只是一瞬,殷暖也不是那等非要寸寸步步跟着伺候的,只当水奴是留在院里被其他事耽搁了。 第五十一章 月色 殷暖回到树砚阁,谢氏早在院门处等着,远远的看见他下了软轿忙迎了上去。 “阿暖,可怜的孩子!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有饿着伤着?” “不曾。”殷暖摇头道,“让阿母如此担忧,儿很惭愧!” 谢氏看他虽有些憔悴,但并未像伤着身体的样子,便也放心了些,牵了他的手往屋里走去,一边心疼的道:“这些做什么?我担忧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看你受了委屈,心里放心不下罢了。” 这两虽然因为殷颂的态度又添了几分失望,但看见阿母之后,殷暖心里也好受了些,对谢氏道: “不过抄写两日佛经而已,没有什么大碍。阿母放心便是,不过儿确实是有些饿了!” 知道殷暖性格隐忍,若是他一直自己不饿不累精神矍铄,谢氏还会更担忧些,此时见他跟自己饿,反倒放下心来。忙牵着他在矮桌前坐下,让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热饭热菜端上来。 殷暖其实并不怎么饿,远幽寺虽然每日素斋,味道也不若平日吃的精致,但他随性惯了,也并不觉得难耐。此时倒是更想睡觉一些,只是他不愿露出疲态,以免谢氏更加担忧,也勉强打起精神吃了些东西。 吃完饭菜,待他消会儿食,谢氏让人伺候他洗漱一番,又看着他床榻上躺下,声跟他了几句,见他彻底熟睡过去,方才叹着气起身离开。 四肢放松躺在床榻上,疲累铺盖地的袭来,殷暖渐渐沉入梦乡,陷入黑暗之前,他忽然想到:还是没看见水奴啊,不知她去哪儿了,醒来再问一下阿元她们好了。 阿元进织房的时候,织房里只有水奴一个人,正坐在打线车前,手握两块有柄的长本擦,对各个锭杆依次不断地搓转,使锭杆向一个方向连续旋转,带动锭杆头端钩上的丝缕将其加捻。 她熟稔的动作让阿元惊讶不已,还记得两前,她来看水奴时,水奴对这些东西还是陌生的。先前容柳倒是打算教她这些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教她熟悉脚踏纺车和打线车这些工具的操作,就一直被其他事耽搁了。 “水奴阿姊?” “嗯?”水奴抬起头来看她,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血丝,她浅浅笑道,“阿元你又来了?” 阿元点点头,打量四周一圈之后奇道:“水奴阿姊,就只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到午膳的时间,大家都去用餐了。” “这样啊,那水奴阿姊你呢?” 水奴道:“我吃好了就回来了。” 阿元不疑有他,注意力又落在她面前的打线车上:“水奴阿姊你很厉害呢,不过两日时间就已经这么熟练了。” “这个吗?”水奴的视线也落在打线车上,淡淡道,“不难的,熟能生巧就好了。” 着垂下双手,暗中揉了揉几乎快要僵硬的膝盖。殷暖被罚不眠不休的抄了两佛经,她就不眠不休的练习了两日的打线车和脚踏纺车。既然做不了其他,就做些力所能及的。 “对了。”水奴顿了顿,抬头问站在她面前研究打线车的阿元道:“五郎君回来了吗?身体还好吗?” “嗯。”阿元点头,“五郎君精神很好,他歇息了我才过来的。” “这样啊。”水奴点点头,“那就好。” 之后不再开口,又开始动起手中的长本擦,继续在打线车上捻丝。 晚间酉时已过,织房里其他人也准备结束这一的作业了。 “水奴。”一个婢女临走前问水奴道,“今也准备歇息在这里吗?” 因为繁忙季节织房里总是忙不过来,所以织房里便准备了几个简陋的床榻,以防赶工到深夜的家僮临时歇息一下。之前水奴一直留在这里,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这里的床榻上休息的。 “不了。”水奴回道,“我等下会回去的。” “那就好。”那个婢女又道,“你打线车已经这么熟稔也不用再这么刻苦的练习了,对了,你是住在之前容碧住的屋子吧,和我相邻呢?” 水奴想了想,记得这个婢女似乎是叫做云烟的,虽其貌不扬,但亲切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云烟又和水奴聊了几句,便先离开了。 水奴又待了半个时辰左右,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月色浅淡,织房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也没打算点起烛灯,在打线车前坐了会儿,便打算起身回去。 织房的门是打开着的,就着门外淡淡的月光,倒是能模糊行走。水奴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半响,轻声问道: “五郎君?” 门里站着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听见她的声音,便点点头,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委屈: “是吾。” 水奴走到他身边,声问道:“这么晚了,五郎君到这里来做什么?找不到你阿元她们会焦急的。” 殷暖道:“吾出来时和她们过。” “这样。”水奴怕他看不见路,率先下了台阶,然后把手伸向他想牵他下来。 殷暖怔怔的打量着那只纤细得甚至有些脆弱的手,半响,伸手轻轻握住,顺着她的力道下了台阶。 一路无话,殷暖牵着她的手不放,安安静静的跟在水奴身后。 两人走到树砚阁院门处,水奴回头道:“五郎君,到了,快些进去吧!” 殷暖点点头,却不挪动脚步,等了一会,低声问道:“水奴,你来织房,是我阿母的意思吧,是……因为吾被罚禁闭吗?” 水奴借着月光打量他虽然锁着眉头,却依旧温柔的眉眼,半响,点点头,无声的笑了笑,道: “不过大娘也是为了婢子好,待在织房,每日所见不过那么几个人,安静也安全。” 殷暖不解,“但是水奴你是无辜的,此事和你无关不是吗?” 水奴摇摇头,一向清冷的嗓音柔软了一些,“可是事实的确是婢子的原因你才被惩罚的不是吗?”她停了一下,又道,“五郎君,为奴做婢的,自有它的一套低声下气的理论,若非婢子太不懂收敛,便也不会落人口实让你受罚。” 若是她没有给殷照脸色看,或许殷照也不会那么恼羞成怒;若是面对元氏的时候她的态度再放低一些,或许元氏也不会憋着一口气告到了殷颂那里。 第五十二章 宋家 殷昕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色,还是和之前一般,依旧光化日,不见半分月黑风高。他揉了揉一直因为书写,故而很是酸疼的手腕,又晃了晃有些迷糊的头,让自己清醒些,不至于再受戒尺之苦。然后抬头问一直精神奕奕的监督着自己的西宾道: “阮西宾,亥时还没到吗?” “回三郎君,申时未过,酉时未到,亥时还早。三郎君请专心习字,不然主母怪罪下来,老仆怕是担待不起。” 殷昕无奈,点点头道:“好吧,我继续便是,只是阮西宾你能别这么盯着我吗?” 西宾依旧用那种一板一眼毫无变化的声音道:“回三郎君,老仆不能,三郎君若是分心片刻,老仆担待不起。” “算了算了,别了,我继续便是。”殷昕抬手止住,继续埋头在卷册里,囫囵吞枣一般往大脑里塞一些他根本不知所云的东西。 窗外日头西沉,色渐渐暗沉下来。“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啊!”方习了武艺就赶来习文,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事才到头。正在殷昕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奔溃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婢女禀报道: “三郎君,主母唤你前去有事吩咐!” 殷昕闻言不见解脱,心里更是沉闷了一些,叹了口气,起身道:“好吧,我这就前去。” 起身整了整衣物,殷昕到达赵氏的院子之后发现殷萝也在,正做在赵氏身边眼巴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 “儿见过阿母。” “我儿来了。”赵氏问道,“可有用过晚膳?” “不曾。”殷昕道,“一直跟着西宾习文,未曾来得及。” 赵氏道:“习文虽重要,但是伤了根本可就得不偿失了,下次让人定时把晚膳给你送到家塾去。” 殷昕心里一沉,这表示以后自己连用膳的时间都不能休息片刻了。 “儿谢过阿母。” “好了。”赵氏道,“快些来一起用膳吧,阿萝都等不及了。” 殷昕点头,恭恭敬敬的上前坐到赵氏和殷萝身边。 赵氏看他有些郁郁,道:“昕儿,你也别我对你这般苛刻。你和阿萝不一样,阿萝以后只需要找个华族人士提高身份地位就行了。然你不一样,以后这个殷家都是你的,若是才能不够,徒惹他人笑话。” 殷昕惊了一条,忙道:“阿母放心,儿心里不怪罪,儿明白这个道理的。” 殷萝悄悄抬头向殷昕吐了吐舌头,而后满不在乎的对赵氏道:“阿母也操心太过,凭我的身份,只有别人攀着我提高身份地位的,那需要我巴结别人?” “这是自然。”谢氏道,“只是虽然如此,也得门当户对才行。昕儿,今日让你过来,也是为了和你讨论此事。” 殷昕执着筷箸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赵氏道:“阿母请,儿听着。” 赵氏道:“既然公主已经离世,你的婚事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断不能马虎了。” 殷昕一怔,鼓起勇气道:“阿母,儿年纪还。” 赵氏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找个年纪的女子到还好些,思想容易受你控制。况且并不是要你现在就娶亲,你多结交些高门女子,对你以后的姻亲自然多有好处。” 殷昕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忽然就觉得有些食不下咽,想要些什么,终于还是按捺下去。 赵氏又道:“宋家娘子宋元衣就很不错,虽比不过公主高贵,但是身份地位也勉强算是配得上殷家。阿萝和她关系也不错,倒也利于你平日的结交。” 宋家是新安的另一个大家,虽然不若殷家势大,倒也能跻身华族之家。可惜这一代门丁凋零,家主宋贺只得两子一女,这些年虽然妾室一门一门的往府里抬,却也没见传出什么好的消息。 不过这倒正和赵氏之意,若是能和宋家结成婚姻,那么做为宋家唯一一门姻亲,好处怎么也不会少了去。 对母亲如此想法殷昕并未觉得什么不妥,只是终有些意难平罢了。 第二日他用过午膳,见还不到做学业时间,便只带着一个奴仆,踱出舒玉楼,想出院子走走。 一路顺着径闲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有些熟悉的院门处。殷昕抬头看去,只见院子里一片枯黄,满院的孤枝,地上的落叶已经打扫干净,更显得入目所见一片荒凉。殷昕愣神半响,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是司园里离树砚阁不远的那个桃院。 殷昕有些懊恼,不曾想自己无意中竟走到此处,更恍然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转眼这里都已将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转身刚想离开,犹豫片刻又想既然已经来了,找个理由看看也好。 “三郎君。”跟来的奴仆见他在原地踌躇半响,斗胆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殷昕停住脚步,下定决心道:“这样,你去树砚阁唤一个叫做水奴的婢女过来,就我有事吩咐,对了,别给殷暖看见,省的麻烦。” “是。” 吩咐完了之后,殷昕干脆进了桃院,虽不见当初硕果累累的盛景,但是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些孤枝就会重新打起骨朵,又是满院繁花似锦的艳丽景象。 心不在焉的来来去去走了几回,殷昕不耐烦的频频看向院门处。他也不知道自己让那个叫水奴的婢女前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而已,自己这么巴巴的跑了过来,实在是有些反常,况且若是给阿母知晓,还不知会怎么生气。 想了半响也没找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理由,殷昕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也太冲动的了些。 大概一炷香左右,殷昕的奴仆终于出现院门处,他慌忙走了过去,皱眉道: “怎么现在才来。” 奴仆解释道:“三郎君请见谅,奴前去询问之后才知道水奴已经不在树砚阁,又转而去了织房寻人,方才耽搁了这些时辰。” “织房?”殷昕疑惑了一瞬,又问道,“那么可找到人?” “在院外候着,奴这便去请她进来。” “去吧!心在外等着。” “是。” 奴仆退下,殷昕眼也不错的盯着院门处,半响,那个纤细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水奴走上前来,行礼道:“婢子见过三郎君,不知三郎君唤婢子前来有何吩咐?” 第五十三章 眼浅 终于看见水奴的时候,殷昕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不用硬去找什么理由,因为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他想要见水奴,不过是她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他不自主的想要接近而已。 水奴见他半响不话,疑惑道:“三郎君?” “哦。”殷昕回过神来,“没什么,找你来不过是……” “你是三阿兄院子里的家僮吧,在这里做什么?” 殷暖的声音忽然在院门处响起。殷昕一愣,几乎立时便恼羞成怒起来——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竟然想要去接近一个婢女。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他话头一转,对水奴道: “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今后我要结识的都是些高门之家的女子,因为只有那样的女子方才衬得起我殷家嫡子的身份。” 完也不待水奴回话,匆匆转身出门,看也没看一脸疑惑的殷暖,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所以……水奴疑惑的看着殷昕的背影,他突然找了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提前告诫自己不要高攀不成?水奴摇了摇头,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就从未肖想过什么,若真是如此,他犯不着这般大费周章。 水奴出来的时候,殷昕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脸疑惑的殷暖站在原地,待看见水奴在殷昕之后出来,更是一脸疑惑: “水奴?还有刚刚那人……是三阿兄?” “是。”水奴点头。 殷暖更是疑惑:“那……是他找你前来的吗,可是有什么事?” “婢子也不知。”水奴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方才有人来织房是三郎君让婢子前来此处有事吩咐。婢子来了之后,三郎君就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这样。”殷暖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些其他,只征求道,“那回去吧?” 水奴点头:“好!” 穗映到水奴住的那间之前容碧住过的屋子的时候,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有人声。她敲了敲门,见也没有回应,便在门外等着。 半响,倒是旁边屋子的门忽然打开,云烟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是穗映,忙打开门,笑问道:“穗映阿姊是来找水奴的吗?” “是啊。”穗映点头,“我来找她拿之前拜托她画的绣样,不过水奴好像没在屋里。” 云烟道:“水奴午时基本上都留在织房里,很少回来的。” 穗映闻言颇有些失望的道:“多谢你告知我,既然这样,我就等晚上再来好了。” “可是……”云烟想了想,犹豫道,“水奴晚上回来得也很晚,恐怕穗映阿姊你也很难遇上。” 穗映有些为难,“那要不我去织房看看吧!” 云烟道:“水奴恐怕也不会把绣样带在身上,这样吧,要不你去水奴屋里找找看,不定她会放在房里。” 穗映闻言有些犹豫,道:“水奴不在,擅自进她的屋子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的。”云烟道,“晚间水奴回来我告知她一声就是了。” 穗映心想这样也好,不过为了一个绣样而已,自己也懒得再跑一趟。 水奴住的屋子很是简洁,胡床矮桌等处几乎看不见有她活动过的痕迹。便是靠里一些的床榻也干净整洁得倒好似随时可以收起包袱走人似的。穗映环顾屋里一周,便看见已经画好的绣样规规整整的放在凭几上。她拿起绣样打量,确是自己拜托她的。刚想离开,视线忽被床榻上的一个包袱吸引住。 包袱不大,想来里面最多放着一两件衣物的样子。穗映犹豫半响,把绣样放进袖袋,走过去打开了包袱。 果然如她所想,里面只是两三件衣物,穗映刚想把包袱恢复成原样,忽然被一个快精致的绣帕吸引住。 雅致的花样,精贵的面料,斜对角上还绣上两颗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子。 “穗映阿姊,你找到了吗?”穗映出门,云烟还在门外等她,看见她出来便热情的招呼。 “恩。”穗映把绣样拿给她看,“就是这个,若是水奴回来,劳烦你告知她一声。” “好的。” 那之后某一日,殷萝闲逛到元氏的院子,元氏自然是好生招待一番。殷萝笑道: “六娘,你不用这般客气。我可是听,因为你的关系,殷暖被阿父关了两日禁闭,起来,我还要感激你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呢!” “那算什么?”元氏笑道,“可不是妾身冤枉了五郎君,妾身在郎主那里的句句属实。” “哦?”殷萝好奇道,“六娘在阿父那里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元氏道,“不过是殷暖院子里的人手脚不干净。之前我看容柳那婢女是个讨喜的,便常常召她来院里话解解闷,谁知是个眼浅的东西,竟然偷偷拿了我的物件去。后来我去讨要的时候那殷暖不仅不给,竟然还包庇家僮行此肮脏之事。” 殷萝闻言厌恶道:“果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起来,之前我就一直觉得殷暖院子里的人有问题,这不,竟然就窃到六娘你这里来了。” 元氏道:“既然知晓,以后防着些就是了。对了,阿萝你是怎么有这个认知的?” 殷萝道:“前几日我听,殷暖院子里那个叫水奴的贱婢,身上竟然藏了一块上好的香绢织就的巾帕。六娘你想,若不是偷窃来的,她一介婢女,哪儿来的能力购买这么好的东西?” 元氏早被她这个消息惊住,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这么千思万想多出寻找,倒是一直忽略了这么一个人。 送走殷萝,元氏几乎未做停留,即刻赶往树砚阁,谁知竟被告知水奴已经去了织房,没在树砚阁伺候,元氏找回帕子心切,立刻又转身去了先前她曾经大肆搜查过一次的地方。 这次水奴倒是在自己屋里,看见元氏进来时,她虽有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比自己猜想的时间晚了那么两日而已。 “婢子水奴见过六娘,不过六娘来婢子屋里有何事吩咐?” 可能是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元氏懒得再浪费唇舌,直奔主题道: “我听,你这里有一块上好的香绢,可否借来一看?” 第五十四章 回答 “香绢?”水奴疑惑道,“不知六娘具体所指的是什么?” 元氏冷笑道:“倒是装得一个无辜的好模样,我亲自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消息难不成是在冤枉你不成?” 水奴见她已起了怒容,想起之前殷暖被关禁闭一事,暗中叹了口气,放低了姿态跪下道:“六娘明鉴,婢子确实不知六娘话里何意。只是要香绢织就的巾帕,婢子这里确实是有一块的。” “算你识时务。”元氏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道,“快些拿出来我瞧瞧。” “拿倒是可以拿,只是……”水奴有些欲言又止,心翼翼的瞄了元氏一眼。 元氏心急道:“只是什么?若真是你的,难不成你还担心我私吞了你一个贱婢的东西不成?” “六娘误会了,婢子这就去取来!”水奴忙认了错,而后走到床榻边仔仔细细的翻了翻,片刻后双手捧着一块巾帕出来,心翼翼的放在元氏面前道,“六娘的,可是这个?” 元氏才看一眼就满脸失望,这巾帕一看就不是自己那块,虽也是精贵的料子,但是莫这巾帕上没有坠着两颗珠子,便是料子的颜色也和自己得那块不一样。 “你这有的,就只这一块?没有其他的了?”元氏犹自不相信,满怀期待的寻了来,谁曾想又是一个失望的结局。 “是。”水奴点头道,“没有其他的了。” “白费我一番力了。”元氏心里失望,又有些按捺不下这口气,道,“不过你手里这块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水奴道:“婢子自然没有资格拥有这么华贵的巾帕,这是大娘院子里的阿姊前来吩咐婢子绣的。” “你绣的?”元氏打量一番,发现巾帕上果然还有线头和绣针,满脸不信道,“你年纪,也有如此精湛的技艺?” 水奴闻言脸上多了几许悲愁,低声道:“回六娘,容柳阿姊在去柳长院之前,曾教过婢子针绣的技艺,只可惜,婢子还未学得容柳阿姊半分精髓,就再也没有机会请教了。” “算了算了。”元氏听她提起容柳,不耐烦道,“你还是好生收着,我先走了。” “六娘好走!” 水奴低着头,直到元氏的人都出了房门,方才缓缓起身,脸上悲伤犹在,只是眼里的谦卑恭敬一点点的褪去,而后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拿起绣帕继续先前未完成的针绣。 她的大多都是事实,她针绣的技艺确实是容柳教的,其实容柳性格善良,从不存在藏私一。她教过的婢女很多,不过水奴分极好,虽学的时间最短,却是绣的最好的。所以这绣帕也的确是谢氏让她绣的,不过吩咐得及时罢了。 只是……她抬头看了看树砚阁的方向,看来有些人的立场问题,已经可以肯定了。 这殷家郎主殷颂忽然召了几位郎君前去问话,因前来传话的家僮表情都非常严肃,故而殷昕等人都是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慌忙赶到。 等殷照气喘吁吁的进屋的时候,发现殷颂叫来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殷昕殷暖甚至殷婴都在。 殷照一看这情形,便知自己来晚了,等看见首位上脸色微沉的殷颂时,心里更是紧张,忙恭敬的见礼道: “儿见过阿父,让阿父久候,请阿父责罚。” “罢了。”殷颂挥挥手,让他在坐榻上和殷昕他们一道坐下。 见人已经来齐了,殷颂方开口道:“今日唤尔等前来原也不是大事,先前听你们各自的功课都学得不错,故而今日我临时起意考验一二。” 殷照闻言心里一慌,抬头打量其余几人,见殷暖几人都是正襟危坐的样子,便也沉下心来,认真听殷颂问话。 殷颂道:“今日也不考些生僻的,就你们能居殷家主人之身份,在其位享钟鸣鼎食,享家僮环绕,缘何故?” 殷照努力的想了想,低声不确定的道:“因前世三生修来,今朝得做殷家之子的缘故?” “噗!”殷昕忽然笑出声来,殷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满怀希望的看向殷颂。 殷颂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看向殷昕道: “三郎、五郎、七郎,你们的回答呢?” 殷昕忙止住笑意,低头思考片刻,忙在其他人开口之前道:“儿以为,家族血统决定门品,门品决定官品,而官品的高低又反过来决定家族子弟的高品门第升迁。故而高品门第自然享无边福禄,次门寒族得下贱人生。” 殷颂点点头:“这回答倒是对现状分析一针见血。” 殷昕闻言得意的看了殷照一眼,殷照正气得牙痒,忽听殷颂又道: “不过未寻得跟本,尚需磨练。” 殷照脸上的不岔换成讽刺的笑意,殷昕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低声道: “儿谢过阿父指点。” 然后有些怨恨的盯着未开口的殷婴和殷暖。 “五郎,你呢?” 殷暖道:“儿见识不多,私以为是大环境下的农依附,土地所有制甚至书籍稀缺为最初根本。” 农平民的投靠成就世家,而世家控制书籍文字;低品门第不知文化、不得统治之法就只能继续依附。 殷婴也俯身道:“阿父见谅,儿无大智慧,不知如何回答。” 殷颂的视线在殷暖身上扫过,落在殷婴身上,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柔声道:“七郎意不在此,不必介怀。” 之后也没在什么,只和几位郎君闲话两句,而后言累了,让各人退下。 那之后过了几日,殷暖忽然接到郎主吩咐,是让他准备一番,前去建康为马家家主贺寿。 殷暖闻言很是惊讶,便出了树砚阁去谢氏屋里问她的意思。 在镜朝,世家势力极大,便是朝堂也是要忌讳三分。而其中最为强大的有六大世家:殷家、马家、谢家、赵家、宋家,其中宋家居于末位。而王家,势力如何无人知晓,且和皇家牵连甚深,一门连出了三位皇后。据外界传言,其势力应在其余五家之上。 马家势力之大,几十年来一直和谢家持平,这些年甚至隐隐有赶超之势。 谢氏闻言也有些惊讶,不知殷颂此举何意。 “此行只你一人?” 殷暖摇头,“听三阿兄和殷婴也一同随行。” “那就是了。”谢氏想了想,点头道,“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只一定要心保重,安全为上。” 殷暖点头,“儿明白,阿母放心便是。” 却舒玉楼,殷昕才接到这个消息,就听赵氏来了。他匆匆迎到门外,还来不及见礼,赵氏忽然一抬手,“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殷昕还来不及反应,赵氏已经进了院门,回头怒道: “竖子,还不滚进来?” 第五十五章 启程 第五十五章启程 殷昕不知何故,赵氏正在起头上他也没敢开口,心翼翼跟在身后,还没站住,赵氏反手一巴掌又甩了过来。他不敢躲,硬生生站定承受了,方才慌忙跪下认错。 “阿母请保重身体,别为儿伤了自己身体,若有什么不快,找人惩罚儿就是。” 赵氏气得“呼呼”喘着粗气,早有婢女拿出消肿的膏药想要替她抹上红肿的手掌。 “滚开!”赵氏甩开婢女,转身刚想一脚踢在殷昕身上,低头看他两边脸颊都红肿了,眼里满是哀求之色的看着自己,忍了忍才怒气冲冲的道: “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殷暖也能有这个机会?” 殷昕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方才反应过来赵氏问的是何意,低声道:“儿也才刚得知这个消息,正想前去问阿母的意思。” 只是,他也有些不明白,不过是去贺寿而已,之前他也曾和殷暖去为别人祝寿,赵氏也未曾生过这么大的怒气。 赵氏看他一脸盲然,更是很铁不成钢,想自己一生精明打算,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心性单纯的儿子? “你想想那马家是何等人家,当家家主过寿这么隆重的大事怎么会特意邀请几个晚辈前去?就算面上得好听,让所有世家的晚辈都去,但是谁不知道,真正有资格去的都是那些出身高贵,有望成为家主继承人,或者将来在朝堂上有所成就的适龄子弟?” 听到这里殷昕也反应过来。 “马家此行的目的难道是为了选亲?” “你呢?”赵氏反问道:“马家嫡出之女只有一人,听已到及笄之年,家主突然大量召适龄子弟前去拜寿,虽未明,但是司马昭之心,还当有谁不知?” 殷昕心里也疑惑起来,“若真是如此,那殷暖和殷婴怎么也……” “哼!”赵氏冷哼道,“殷婴自然不足为虑,没后台没能力,随便找个寺庙安置就是了。不过殷暖可就不得不防。我且问你,之前郎主召你等过去,可都了些什么?” 殷昕不敢隐瞒,忙把之前的事一字不落的全部交代。 赵氏听完脸都气红了,又是一巴掌甩在殷昕脸上:“蠢东西,每日里逼着你看的书都白费了。倒是白白给了殷暖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殷昕委屈道,“阿父当时明明对殷暖的回答不曾表态的。” “郎主想什么岂是你能揣测的?”赵氏道,“我都尚且不得三分真意。” “那接下来儿该怎么做?” “你且跪在这里好生反省,此去如何最是合适。若是宋家娘子此行也去你也防着,莫给那殷暖丝毫的机会,记住,心慈手软,你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自己落在你头上。” 见殷昕老老实实跪下,赵氏对左右吩咐道:“去把阿萝叫到我屋里去,就有事吩咐。” 虽然恼怒生了个妇人之仁的儿子,还好女儿倒是让她省心的。要知道,殷家这个的地方,心慈手软换来的只能是踏上绝路,而不是谁的同情怜悯。 看着赵氏满心失望怒气冲冲的离开,殷昕盯着门口沉思半响,方才抬手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几乎快要麻木的脸,心里也不由有些恨起来:明明身为殷家唯一的嫡子,最有资格去的是自己,他殷暖跟着凑什么热闹? 殷暖除了曾经去临川外祖父家,便不曾离开过新安。所以这一次忽然被要求前去建康贺寿,谢氏很是担忧了一阵子。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让人把水奴叫到跟前。虽不喜前几次给殷暖惹出来的麻烦,但和殷暖的安危比起来,之前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大娘的意思是……”水奴不可置信的问道,“让婢子跟着五郎君去建康?” “恩。”谢氏点头,“听你是在建康长大的,对那里应该很熟悉,照顾阿暖也要方便一些。” 都是关心则乱,莫水奴虽然在建康长大,但其实弱女子一个不起什么大用。便是殷家派去护送的护卫都是那种孔武有力,随便一个看起来都比水奴可靠许多的。只是谢氏心里一直不安,总想着再如何,多一层防范也是好的。 “建康”二字让水奴心里泛起一阵五味陈杂的感觉,若不是今日忽然听见这个地名,她都快要怀疑,关于那个地方的回忆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你可愿意去?”谢氏见她不话,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仇家问题,便道,“你放心,之前我曾经让人去查探过,建康已经没有寻人的消息,想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对方应该放弃了。” 水奴闻言心里一惊,“大娘去查探过婢子?” 谢氏点头:“毕竟是跟在阿暖身边伺候的,若是不知底细我断不会放心。” “那……”水奴仔细打探谢氏神色,不知她可曾怀疑过什么,毕竟当初的身世背景本就是自己捏造的。 谢氏道:“几个月前,建康和新安确实有人在暗中寻找你这个年龄的孤身女子,只不过月前就没什么动静了。” 水奴心里感叹,李侧妃果然不曾放过一丝遗漏,明明已经肯定自己落水,新安也被她围得铜墙铁壁一般,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愿意放过自己万一回到建康的丝毫可能性。 只是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即便是李陵容这样多疑的性格恐怕也断定自己已经尸沉湖底。更重要的是,父皇已经仙逝,自己已经构不成她富贵荣华之路的威胁。 “回大娘话。”水奴行了一礼,俯下身道,“婢子愿伺候五郎君此次建康一行。”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去往建康的行程也揭开了帷幕。新安城码头处,殷家的大船即将。 比起马车,大船要平稳宽敞许多,更何况殷家的大船布置得豪华舒适,几乎和府里的住所一般。 所有的行礼都已经被家僮搬上船,殷昕等人坐着马车到码头的时候,寒门百姓已经疏散完毕,只有一排排的家僮在等候着。 殷暖方下了马车,眼睛忽然便是一亮,心里瞬间觉得温温热热的——也许此行于他,已经不再只是单调的一个来回。 离他不远处,水奴一身灰色衣衫,毫不显眼的站在家僮末尾,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第五十六章 尊位 上了船,殷暖对水奴又能跟在自己身边很是高兴,他虽未些什么,表情却明显得阿元都看出来了。 “只从看见水奴阿姊上船之后,五郎君看起来就很欢喜呢,嘴角一直都是往上翘着的。” “阿元,别胡!”殷暖脸色微红,偷偷回头看水奴并未有什么反应,顿了顿还是坦诚道,“知道这次建康之行水奴同去,吾很高兴。” “嘻嘻…难怪大娘让穗映阿姊留下,是伺候的人已经够了,原来是水奴阿姊已经上船了。” “本来也不宜过多。”殷暖道,“外出不比家里,家僮多了反倒累赘。” 水奴在一旁给殷暖整理他的行囊,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看有没有被人遗漏的。听着两人对话,便弯起唇角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气氛正和乐着,忽然夹板上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很多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殷昕惊讶的询问声。 “怎么回事?”阿元好奇的探头向外看了看,而后回头满脸期待的看着殷暖。 殷暖无奈点头:“去看看吧!” “好嘞!”阿元兴奋的回了一句,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殷暖正要跟着出去,一回头看见水奴还埋着头整理行李,有些不忍的道:“水奴,稍后整理不迟,咱们也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明白殷暖好意,水奴把一个点安神香的香炉摆放好,点点头走了过去。 殷暖下意识的想伸手握住她的手,方伸出手去忙又缩回来,抬头打量水奴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才松了口气,悄悄用手背给热烫的脸颊回温:这也太羞愧了,自己已经不是孩子,难不成还想被人牵着走路不成? 两人才上了夹板就被眼前的情形惊住,只见片刻之前还安安静静的夹板上,此时浩浩荡荡的围着几十个家僮。阿元看见两人出来,忙退回殷暖身边。 “怎么回事?” “回五郎君。”阿元向人群中央撇撇嘴,声道,“四娘子在那儿呢。” 此时夹板上的家僮大概见喧闹中心的两人是殷昕兄妹,也不敢再瞧热闹,俱都心谨慎的退了回去。剩下十几个恭恭敬敬的分列在殷萝两侧,想来都是她院子里的。 殷萝坐在夹板中央一个华丽的坐榻上,眼神一扫便看见站在人群外围的殷暖三人,不过她竟没有刻意找茬,只是视线落在殷暖身上片刻,似乎轻“哼”了一声便回过头去。 水奴心里一禀,不知是否有些草木皆兵的关系,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那厢殷萝和殷昕对峙道: “阿兄好不够意思,这船上各种魑魅魍魉都能来得,偏我就上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阿父让去建康的人里面好像没有阿萝你吧?” “那有什么?”殷萝骄傲的抬起头,“我是谁?只需要去和阿父跟着你们去建康见识一下,阿父就让我来了。” “那先前怎么没看见你?” “我可是卯时就上船的,就为了吓你一跳。” “走吧!”殷暖回头了一句,而后率先离开夹板。 阿元跟在身后声嘀咕道:“她自己也上了船,不知道又是属于那一路的魑魅魍魉?” 才走了两步,她忙又问道:“五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 殷暖边顺着木梯往上走边回道:“吾去看看阿婴可都安置好了。” 比起船上喧嚣热闹,新安殷家三娘罗氏的屋子里更显沉闷压抑。罗氏不住的唉声叹气,殷照背着双手站在窗边,脸上也满是阴郁。 “阿母。”终于殷照还是忍不住又确认道,“你这个消息确定属实,那马家果真是为了召婿?” “主母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能有假?” 殷照心里不岔:“若果真如此,那殷昕是嫡子也就罢了,阿父让殷暖也跟着去是为了什么?” 凭殷家的地位,殷昕一个嫡子的身份被马家选中的机会是很大的。然而殷暖虽然年纪些,和殷昕站一起可不见得会输半分气势,若是那马家真要看上殷暖也不无可能。况且就算不被选中,能有资格为马家郎主贺寿的都是些高门之家,作为一个庶子,随便被谁看重都比留在新安捡别人挑剩下的好。 罗氏放低了声音道:“观郎主此行安排,别看殷昕仗着嫡子的身份,事实上这殷家郎主将来落到谁的身上还未可知呢?” “殷暖?”殷照一脚踢在墙上,不甘心道,“都是庶子出身,他殷暖凭什么就高人一等?” 若是殷昕此行独自前去娶了马家娘子,日后理所当然的继承殷家郎主之位,殷照虽然妒忌,但最多怨怪几句自己身为庶子出身不如别人。但若是这个人换成殷暖,殷照就会有一种同为庶子,既然这个位置殷暖能坐那么自己也能的认知,那就不是嫉妒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问题,根本是欲夺之而后快。 “不过……”殷照疑惑,“阿婴跟着去干什么,难不成阿父希望阿婴也能娶一门亲事、争一个家主之位不曾?” 罗氏闻言苦笑,半响才道:“郎主的心思虽然我猜不出来,但有一点是知道的。” “什么?” “世家大族都极为重视儒学,历代家主谁不是一代儒学大家?阿婴虽志不在此,可是你想想,郎主可曾提过要阿婴学习?” “这……”殷照心惊,“阿父不是最疼爱阿婴?” “郎主对阿婴不过是在疼爱一个孩子而不是培养一个继承人。纵容他习武,想来也不过是希望他将来能自保罢了。” “阿母既然知道,为何不私下请人教习阿婴儒学?” 罗氏脸上带着一丝心酸一丝不甘:“郎主注重的人,即便是我的孩子又岂是我能插手的?况且阿婴脾性你也知道,太过心无挂碍,慢是我,便是郎主,又何曾能影响分毫?” 况且,这对她来,可能还是好的——殷婴无争夺之心,殷颂便能毫无防备的宠爱他。而她也能因为殷婴的存在,偶尔得殷颂的一丝注意,不至于让其他院里的人直接骑到头上去。 “所以被忽略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吗?真不甘心呐!”殷照双手握得死紧,双目刺红的盯着窗外几乎看不到边的红墙碧瓦,一字一顿道,“迟早有一,我会让殷家所有人都奉我为尊,臣服在我殷照脚下。” 第五十七章 改道 高云淡,水平山远。 阿元趴在窗边,大眼珠子随着几只飞鸟转来转去。她着一身淡红色中袖襦裙,腰围黄色围裳,头发梳成双螺,两边点缀两朵粉色花簪,除此再无步摇搔头装饰,但明丽的色彩衬着她杏眼圆脸的长相,煞是灵动可爱。 “呀,不见了!” 眼睛跟丢了飞鸟,一直跳跃的鱼也不见了踪影,水面上一时平静下来,阿元颇有些无趣的回头打量屋里情形,她是个惯会自己找乐的,便是屋里安安静静的情形也能给她看出几分趣味。 虽是船上的临时住所,但是布置装饰和府里也没几分差别。地上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正对窗子的是一个坐榻,虽无围屏,上面雕刻着各种莲纹吉祥图案,其精致程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榻的左侧放着一个书架,榻上放着凭几,几上放着香炉,随着轻烟缭缭绕绕,屋里飘着一股檀香的清雅气息。 书架旁垂挂着珍珠门帘,里面是晚间歇息的地方,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张华美的床榻。阿元回头,视线又落在坐榻上正在对弈的两人身上。 殷暖头戴决蕴冠,中用一支翠玉竹节簪固定住,身着蓝色滚褐色云边大袖衫,盘腿坐在榻上,右手执着一枚白棋,左手垂放在左膝上,大袖从坐榻上垂下,可见接近袖口处精致的竹纹针绣。 唇薄但是不显刻薄,鼻梁挺直又不突兀,虽是凌冽的丹凤眼,不过许是还未长开的缘故,眼睛偏圆,不够长,再配上初具棱角尚且稚嫩的脸颊,更显得俊美温柔,柔情似水。阿元手肘撑在窗沿上,独自嘀咕:“五郎君似乎还有些爱皱着眉头”。 “阿元?”水奴疑惑的看向她,“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阿元忙摆摆手,“你们继续、继续。” 见两人心思又放回棋盘上,阿元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殷暖对面的水奴身上。 并未像殷暖一般盘坐在坐榻上,水奴是垂足坐在榻边,左手手肘微微撑在凭几上。头梳垂鬟分肖髻,着一身灰色的大袖对襟襦裙,腰围浅绿围裳,除了头上固定头发用的一只木簪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水奴似乎很喜欢灰色,平日看她穿着除了灰色还是灰色,偶尔围一些其他颜色的围裳。只是再看水奴容貌,阿元又觉得不管是什么颜色,穿在她身上就是最合适的。 桃花眼,双眼皮不是很深,眼尾较长,阿元心想,可能是和五郎君一样未长开的缘故,眼睛偏大了些,总是给人一种朦胧湿润的感觉,像噙着一汪泉水似的。 “挤坏了!挤坏了!” 水面上忽然传来有人气恼的喊声,阿元一惊,忙停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探出身子看个究竟。 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船的周围来来往往增加了很多船只,人声嘈杂,且似乎口气都不是太好,方才自己可能是太过入迷,竟未听见。 “怎么了?”殷暖和水奴不知何时结束对弈来到她身边。 “不知道。”阿元道,“要不婢子问一声?”完也不待殷暖搭话,探出半截身子向最近的一艘船大声道: “什么挤坏啦!可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呀——” 殷暖和水奴猝不及防被她黄莺出谷一般嘹亮的嗓音吓到,下意识的远离她一步,只听那船上的人也大声回道: “前面挤坏了,无数粮船堵塞住青阳路,从葱临浦直到月口,水泄不通,娘子还是回去吧!” “呀!怀了!”阿元惊讶的回头道,“五郎君,他前面的航道堵住了,船过去。” 殷暖哭笑不得,“吾已经听见了。” 夹板上也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大家注意到这个情况之后,全到聚集到甲板上去了。 “阿兄。” 殷婴敲了敲门,听见殷暖回应之后推开,依旧一脸平静的道,“前面似乎阻塞了。” “恩,我方才也听了。”殷暖边边和他一起往夹板上走去。 “废物,不是挺熟悉吗?怎么这种糟糕之极的可能都预测不到?” 殷萝摔了茶杯,正在对一个奴仆发怒,那奴仆颤抖着回道:“这……这种情况奴也是第一次见,四娘子饶命!” 殷昕也颇有些丧气的站一旁,待看见水奴和殷暖几人出来,下意识便向水奴走过去。走到一半忽然发应过来,硬生生转向殷暖的方向。 “阿暖,听前面路途阻塞了,可怎么好?” 他本也没打算问殷暖意见,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缓解尴尬,故而不等殷暖回话就转向已经快要杀人的殷萝道: “阿妹,你要是处置了他,接下来的路程可怎么办?” “我不管。”殷萝道,“咱们船上又不只他一个识路的。” “可是他是最熟悉的。”殷昕道,“阿妹,出发之前阿母曾对我过此行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 殷萝闻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忍了忍让人把差一点被丢到水里的奴仆放下。殷婴站在殷暖旁边,不动声色的退回一步,轻轻松了口气。 “多谢四娘子饶命之恩!多谢四娘子饶命之恩!” 殷暖上前一步,问他道:“除了青阳路,可还有其他航道到月口?” “这不废话吗?”殷萝冷哼道,“若是有这么多人都去了,谁还愿意在这里堵着?” “有……有一条苏河可行。”那带路的奴仆磕磕绊绊的回了一句。 “你?”殷萝怒道,“有你怎么不早?” 那奴仆抖了一下,想起自己刚从鬼门关饶了一圈回来,话都打着哆嗦: “苏……苏河水匪横行,买卖船不……不敢进。” “那有什么?”殷萝闻言不屑的道,“我就不信谁还敢来劫我殷家的船不曾?就转道苏河便是。” “阿妹。”殷昕忙道,“还是心些好!” “阿兄也太多虑了,且不咱们殷家别人不敢劫,你刚不也听了吗?咱们又不是买卖船,怕什么?” 殷昕还想反驳两句,无奈殷萝态度坚定。他下意识的想问问殷暖意见,忽然又想自己难不成还要听他的?便也下定决心,让人改道。 殷婴见殷暖不曾开口,心里也明白,以殷萝脾性,即便反驳也不过徒起争执而已,不如随缘便是。故而和殷暖打过招呼之后,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房间。 第五十八章 碰撞 苏河比之前航行的青阳道要窄一些,就殷家这种船的大最多能并排两艘,想来这也是先前带路的奴仆不建议行此路的一个原因,即便只是万一的可能,也不是他们能担待的。水面果真如他所,放眼看去迎面一艘货船也无。 不远处的芦苇荡几乎一望无际,一阵风吹过便会翻起一浪雪白,碎琼乱玉一般,煞是惊心动魄! 只是众家僮被可能盘踞此处的水匪吓着了,俱都心翼翼的打量芦苇深处可会突然冒出什么来,对这难得一见的景色谁都没心思欣赏。 “都是些未开化的,只懂得贪生怕死,半分风雅不知。” 殷萝闲闲靠在夹板上的坐榻上,摇着团扇赏着风景,对自己转道苏河的决定很是满意。只是眼光一转扫向几个畏畏缩缩盯着芦苇深处的奴仆时,顿觉大是扫兴。 “怕死就直接……啊!” 带着恶意的吩咐尚未结束,殷萝才站起身,船身忽然剧烈摇动起来,她只来得及惊叫一身,身子一斜非常不雅的摔在地上。好在她一向享受惯了,便是甲板上偶尔歇息的地方也叫人铺上厚厚的地毯,故而虽然姿势不雅,倒未曾伤着。 只是这对于殷萝来,已经不亚于一次奇耻大辱。一旁伺候的婢女救她不及,慌忙把人扶起来,而后“噗通”几声纷纷跪下请罪。 殷萝方才起身,怒气冲冲的抬手把凭几上的茶水糕点等扫在地上,转向一直看向芦苇荡的那个奴仆道: “怎么回事?” “回、回四娘子话。”那几个奴仆也被眼前情景吓住了,慌忙跪下道,“后面来了一艘大船,恐怕是减速不及,撞上来了。” 殷萝抬起头,方才发现之前一直关注前方美景,倒是忽略了后面,只见一艘比殷家大船不了多少的船堪堪停住,那边船上的人正满脸歉意的看着这边。 从青阳道转道苏河要绕过一个山丘,是一个急弯,想来对方便是转弯时没看清楚前方有船,减速不及才撞上了。 殷萝本就在气头上,见对方又是和自己这边几乎同等大的船,更是心头火起,回头吩咐道:“把船打横停住,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 “怎么了?”被船摇晃了一下,随后又听见殷萝气急败坏的声音,殷昕等人还以为是水匪来了,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其中殷婴出来扫了一圈,明白眼前情形之后又默默的退了回去,甚至让人把门关上,以便挡住外面纷纷扰扰的嘈杂声。 殷暖倒是没出来,阿元整个人几乎挂在窗子上把外面的情形看了个究竟,而后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殷暖和水奴。 殷暖正在破水奴的一个棋局,听完头也未抬:“算了,反正什么四阿姊都不会听,倒不如留她自己去闹个开心好了。” 就如殷暖所言,殷萝确实是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殷昕听殷萝一番解,以为她受了委屈,自然也是站在阿妹一边。殷萝得了殷昕支持更是理直气壮,直要对方主人到船上来给她跪下赔礼。 对方的船才刚转过急弯,正行驶到一道激流上,被殷家的船一堵,更是进退维谷。上面的人不由也急了,对殷萝方向响亮又不失恭敬的喊话道: “对面的郎君,劳烦你们先让一让,我家娘子了,待出了苏河,定会上船赔礼道歉,你们损失多少我们会十倍承担。” “好狂妄的口气。”殷萝冷笑道,“敢向我殷家胯下如此海口的,这可是普之下第一个。” “喂——”殷萝的一个奴仆也向对方回道,“对面的,你可知这是殷家的船,船的人可是殷家三郎君和四娘子,你等要是识时务的,就赶紧让尔主人前来下跪赔礼了事。” “真不知是怎么想的。”阿元兴致勃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闻言冷笑道,“这是怕水匪隔得远了听不见还是怎么的,上赶着自报身价好送赎金呢?” 对面船上的人听见这边的主人身份之后果然沉寂下来,可能是进主人居处权衡利弊去了。 殷萝正在得意对方果然害怕时,忽然看见几个穿着一致的婢女簇拥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郎娉娉婷婷的走上夹板来。只见她头梳凌云高髻,上面饰以步摇金钗,身着黄绿相间的杂裾垂髾服,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围裳里延伸出来的飘带随风轻轻摇曳着,端的是仪态大方,高贵典雅。 殷昕忽然觉得,若自己命定之人是这么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是?”阿元颇有些惊艳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物,想了想,对殷暖道:“这是宋家娘子宋元衣吧?” 殷暖抬头扫了一眼,点点头之后视线又回到棋盘上。 倒是水奴饶有兴趣的抬头多看了两眼,想起来这便是当初无意中一句“端庄稳重”便让自己“进退得宜”走了一的那位娘子。 “起来,宋家娘子突然出现在此处,应该也是为了健康一行吧?” “水奴这样觉得吗?”殷暖想了想点头道,“马家召请的不只是殷家,那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毕竟如此巧合。” 窗外,宋元衣柔和清澈的嗓音带了几分笑意道: “阿萝,真是好巧!刚才我家的船冒失得罪了,我在此替它给你道歉!” 殷萝早在宋元衣出现在夹板的时候就惊讶得不出话来,宋元衣温柔可亲、大方端庄,是她难得想要主动结交的一个好友,因此实在不愿意轻易得罪了去。况且这本来不过事一桩而已,她殷家的船又岂是这么碰一下就会损坏的?也不知宋元衣可会对自己无理的要求生气。 直到宋元衣开口话,殷萝听出她言语里的笑意,便知对方这是不在意了。脑子一转,便也笑着开口道:“宋阿姊,你如此轻易的道歉我可不依,怎么也该驾临我家船上,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为方才的出言不逊道歉才是。” 宋元衣点头道:“那真是无限荣幸,不过此地怕是不行。” “这是自然,都是我的过错。” 殷萝下令开始行船,两艘船一前一后过了激流,来到一处较为平缓宽敞之地,而后两船稳稳靠拢,众人心翼翼的把宋元衣接了过来。 殷暖殷婴也都出门礼貌的打了招呼,宋元衣一一客气的见过,待看见殷暖身后的水奴时,有些疑惑的打量片刻,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 第五十九章 道歉 一番交谈之后,果然宋元衣也是去建康马家贺寿的,宋家两位郎君有事外出,对方又委婉指定晚辈前去拜寿,宋家家主便干脆让她前去。而先前也是因青阳路被粮船阻塞的缘故,冒险转道苏河,这才遇见殷家的船。 “宋阿姊,咱们去我屋里话,莫留在这里让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污了你的眼。” 宋元衣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方向,并不是她觉得水奴手脚不干净,而且直觉殷萝这话就是为了针对水奴的。 水奴自然也听出殷萝在针对自己,倒也没往心底去。见宋元衣看向她,便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 她的表情太过从容淡然,倒让宋元衣为殷萝的言语和自己冒失的注视感到赧然,也有些愧疚的回以一笑。 “宋娘子。”殷暖亦是一脸平静的道,“仆先告辞。” “五郎君慢走!” 殷暖和水奴阿元等人离开,殷萝冷哼道:“宋阿姊,你别在意,殷暖他包庇自己家僮习惯了,都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知他院子里家僮的那些劣根性从何处学来。” “阿萝。”宋元衣阻止她道,“背后莫论他人是非。” 殷萝撇嘴,对宋元衣的教有些不以为然:“我又不是讹传。算了,宋阿姊,咱们进去吧!” 进了屋子,殷暖径直走到书架前,一言不发拿起一本书卷斜靠在坐榻上翻看着。 水奴默默的看着他,忽然轻声浅笑道:“五郎君,你可是在生气?” “能不气吗?”阿元不岔道,“四娘子如此血口喷人,我都快被气死了。” 水奴安抚的拍了拍阿元的手,转向殷暖道:“五郎君,婢子想你保证,非是必要,婢子未曾动过不该动的东西。” 她的嗓音一向清冷惯了,不知是否错觉,此时竟从里面听出几分柔软来。 殷暖闻言皱起眉头,颇有些生气的看向水奴,只是又冷不下声音来,依旧用温柔嗓音有些别扭的道: “你知道吾并非是气这个,怎么还这样的话?” 水奴又笑了笑,似乎每次不管受到什么刁难,只要看见殷暖的反应——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心里便会轻松下来。 “只要五郎君不在意,她人诽谤与婢子何干,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置气?” “就是就是。”阿元道,“听水奴阿姊你这样,我也觉得不那么生气了。” “况且谣言止于智者。”想起宋元衣的反应,水奴道,“咱们总不能为了一句话就去和人辩论一番。” 殷暖先前心里不快也是担心水奴受了委屈,见水奴是真正豁达,便也放下此事。 大船虽然平稳却不如舟轻快,不过众人也不赶时间,如此倒是正好一路赏玩各色风景。苏河还未走出,色便暗淡下来,经过殷萝和殷昕挽留,宋元衣答应留在殷家船上过夜。 看了一的芦苇早就厌倦的殷萝早早睡去,没了她的闹腾,晚间的夹板上终于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待殷暖和阿元也休息,船上更是一片寂静,耳边只剩下水流的潺潺声。水奴几番辗转,终于还是起身出了房门,来到夹板上。 尽管白日里艳阳高照,深秋的夜晚早已带上透骨的凉意,伴着风里送来的阵阵芦苇的清香,这感觉倒是正好。 不知是否近乡情怯,越是靠近,心里越加的浮躁起来。水奴靠着船舷,静静看着建康的方向,虽已物是人非,还能故地重游睹物思人已是可怜见。 身后忽然传来缓缓的脚步声,水奴用力咬紧了唇,止住眼里的泪意,回头看向来人。 “宋娘子?” 宋元衣在离她不远处站住,柔声笑道:“你也睡不着吗?” 她身边一个婢女也无,显然也是夜里睡不着悄悄起身的。 水奴点头,“船上风大,宋娘子怎么不披件大氅再出来?” “你不也是,穿得可不比我多?” “我?婢子不打紧的,习惯也就好了。” “谁又能比谁金贵多少?”宋元衣笑道,“听你叫做水奴是吗?” 水奴点头,“是。” 宋元衣学着她先前的动作靠在船舷上,闭上眼轻嗅了嗅,叹道:“这一片芦苇盛景,原来不是用来看的,只有用心去感受,方才能知道它的魅力真正所在。” 水奴直直的站在她身旁,月色下她的灰色衣衫好似度了一层银光似的,整个人被若有似无的光晕笼罩着。 宋元衣打量着她,忽然开口道:“你真好看,也难怪……” 难怪什么她没再开口,声音里也不见羡慕或者妒忌,倒好似带上一些惋惜之意。 “宋娘子谬赞了。” 两人又沉默片刻,虽然无话可,气氛倒也不显尴尬。宋元衣忽然又开口道: “水奴,我还欠你一句抱歉!” “宋娘子何意?” “之前在阿萝那里的事,我后来听过。”宋元衣道,“因为我的一句话,阿萝惩罚了你,我很抱歉!” 即便道歉的对象是一个婢女,宋元衣也不见半分敷衍。 “宋娘子何必在意,那并不是你的关系。” 殷萝少的不过是个理由而已,就算没有宋元衣的那一句话,水奴平常的言行之间她随便都能挑出百千个惩戒人的借口来。 “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求一个心安吧!” 她知道婢女的身份有多微贱,生死都在主人的转念之间。而她当初无意中的一句话,竟把这个单薄柔弱的女子送到风口浪尖上。 宋元衣也知道或许不关自己的事,殷萝妒心甚重,这么一个婢女在身边,她怎么能容得下?也还好,殷家五郎君是个心善的,水奴跟在他身边,想来不会受什么无妄之灾。 辞别宋元衣,水奴方回到屋里,便发现外间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烛光里,阿元噘着嘴气呼呼的,看见水奴进来就道: “这些主人就是这样,当面的时候不帮人两句,背后还想留个贤明。” 水奴低声道:“阿元这话可不公平,五郎君难道不是例外?” 想来宋元衣也是忌讳先前之事,才会一直避免在殷萝面前和自己有所交集。 “五郎君自然是例外。” “还有大娘七郎君他们呢,并不是所有主人都一个样的。对了,阿元你怎么起来了?” “我是谁啊。”阿元得意道,“水奴阿姊你才有一点动静我就醒了。” 阿元心性单纯,不设城府。水奴点了点她的头,轻声道:“这话可不能挂在嘴边上。” 第六十章 遇劫 阿元自知食言,吐了吐舌俏皮道:“明白了。” 一夜平静,次日午时左右,领路的奴仆再过不远就算彻底出了苏河。 殷萝自是得意她的正确决定。 “我就不过劫匪,谁敢打殷家的注意?” 正着,宋元衣忽然看着船后空荡荡的一片,讶异道:“我家的船呢?” “什么?”殷萝也回头,果然没看见一只跟在后面的宋家的船,她回头问一直守在船舷边上的家僮,“怎么回事?” “回四娘子话,因为这一段水流较急,两艘船挨得太近了反倒容易出事,拉开一段距离也是好的,等到平缓之处应该就能追上来了。” 宋元衣闻言放下心来。殷萝却是若有所思的抬头打量突然有些波涛汹涌的水面,而后视线落在殷暖的房门上,在宋元衣注意之前不动声色的敛去眼里的一丝狠意。 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芦苇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苏河的尽头汇入一条较大的运河,想来那就是月口了。众人暗自庆幸这一段能够有惊无险纷纷放松了警惕,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崩地裂一般,水面搅起惊人的大浪,远处的芦苇几乎贴近水面。 船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殷萝惊呼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抓住宋元衣手臂,宋元衣吃痛,拉住船舷稳住她的身子,一旁的婢女忙上前来把两人扶进房间。 “好吓人的怪风!” 风过处,远处白浪滔,阿元眼疾手快把窗扇严严实实的关上,几乎同时便听见水珠子砸在窗棂上的声音。 “呼呼~~”阿元拍了拍胸口,“还好赶上了。” 不若阿元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如履平地一般走动,水奴殷暖两人皆靠着坐榻站着,手里紧紧抓住凭几上的扶手。 殷暖道:“好在这里的东西都是固定的,水奴你心扶稳些就没事的。” 船摇摇晃晃的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咔哒”一声突然停下。又过了片刻,风终于平息下来,待船终于不动,众人方松了口气纷纷来到夹板上。 看来不管平日关系如何,在不同寻常的环境下,人类还是会不自觉的聚到一起。 方出了房门,俱都大惊失色,原来方才这一阵怪风竟把船顺流刮到芦苇丛中去了,目之所及苍茫一片,辨不清东西方向。而且刚才还艳阳高照的色现在阴沉一片,几乎如夜里一般。 “五阿兄。”殷婴走到几人身边道,“可有受伤?” “不曾。”殷暖摇了摇头,见他也是完好便也是松了口气。 下去查探的奴仆上来禀报,是船之所以忽然停住,是被一根巨大的木头给拦住了。 众人闻言心里都是一沉,能在一片芦苇荡里拦住一艘急行中大船的木桩必定不,要挪开不知要花费多少时辰。而这不寻常的气更是黑云压城一般,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锣响,接着锣鼓声此起彼伏,从各个方向传入众人耳里。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芦苇丛里竟从四面八方划出十几只船来,每只船上五六个人左右,每人手上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出笼的猛兽一般迅速的接近殷家大船。 船上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在原地,正在所有人神经紧绷的时候,忽然不知谁结结巴巴的大喊了一声: “水、水匪来啦!” 这一声不亚于一声惊雷,把震惊中的众人一下子全部唤醒,胆子的婢女立刻就声哭泣起来。 殷萝猛的一下跳在宋元衣身后,话都不利索了。 “宋阿姊,怎、怎么办?” 殷昕咬了咬牙,还是壮着胆子跨前一步挡在殷萝和宋元衣面前,船上一大半的奴仆也手持武器,把三人团团围住。 殷暖下意识的就想护住身边几人,他才往前走了一步,水奴忽然扯了他一下,殷暖猝不及防被她拉到身后。水奴并未看他,一脸平静的打量周围情形,而后视线落在周围的芦苇荡里。若不是看她比平日僵直一些的身影,几乎让人以为她对眼前情形完全无动于衷。 殷暖上前和水奴站在一水平线上,把她的手放掌心里紧紧握住。 而阿元也拦在两人面前,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握住一根长鞭,圆脸绷得紧紧,戒备的盯着已经快要接近大船的水匪。 殷婴这边也被多个奴仆护卫在中间,不过他精致的脸上依然一片严肃镇定,不起丝毫波澜。 殷家虽然奴仆众多,也都是些身手不凡之辈,可是架不住水匪来势汹汹,且都是些事刀口上讨生活的狠辣之辈,便是气势上就要弱了许多。 “尔等何人?可知这是新安殷家?岂是……” 殷萝壮着胆子了一句,宋元衣忙把她拦住,虽早晚都是一样的结局,但此时开口,无异于把自己过早的暴露在水匪面前。 她惊慌之下嗓音尖利刺耳,在周围一片安静的情况下传出很远,众水匪好似没听见一般,竟已经开始准备爬船。 “哈哈哈,殷家?”一道洪亮粗狂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袭来,“果然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三年不遇、一遇吃三年的肥羊都让老子碰着了。儿郎们,上!” 殷萝闻言抖得更加厉害,若是先前她还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对方若知她身份定会害怕不敢动手,谁知现在不仅没吓着人,反倒更加激起劫匪的贪念。 也是,若真是那等瞻前顾后之辈,又怎能占据一方地势,青白日就让那么多的买卖船只闻风丧胆不敢前来? 船上忽然传来“咚咚”几声敲击的声音,原来是水匪已经来到船下,把套了弯钩的绳索甩上船来,稳稳勾住船舷。众人紧绷的神经被这情形一下切断,几个奴婢并殷萝纷纷惊叫起来。 有护卫上前欲砍断绳索,忽然“呼呼”几声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几枝利箭,几道银光闪过之后,“噗呲”几声没进护卫身体里。 那几个护卫尚未来得及出声,身子摇了一下便翻下船跌进水里。 不仅是那几个婢女,胆一些的家僮直接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栗着。 阿元看着不远处几乎快要崩溃的殷萝,若非场地不对,她几乎要仰大吼一声“报应”: 这些水匪不过就是些亡命之徒,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及蝼蚁尊贵,可是对于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尊贵娘子来,婢女奴仆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忽然几声雷起,刹那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第六十一章 暂避 大雨来势汹汹,不过瞬间便让人睁不开眼、喘不出气,眼前翻江倒海一般,几乎要让人怀疑是这江河的水直接翻腾起来的。 在雨水的冲击下,那几个顺着绳索即将爬上甲板的水匪竟攀援不住,挣扎两下之后直接掉进水里。 攀爬几次之后都是如此,领头的一声令下,众水匪暂且按兵不动。甲板上众人隔着雨帘看不清楚对方动向,一动也不敢动。 雨越下越大,极大的冲力几乎让人站立不住。殷萝冷的直打着颤,想要悄悄挪到房间里,宋元衣忙扯了她一下,殷萝一下子火了,怒气冲冲道: “他们要是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着不曾?这样只怕不等箭矢射来,我就给这雨淋死了。” 雨下得太大,她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别人只能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而且一张嘴,雨水灌进嘴里更是难受非常。 宋元衣有心安慰她几句,无奈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半响,殷婴忽然道: “可以进屋避雨了。” 不若殷萝声嘶力竭也只让人听见只言片语,他的嗓音淡淡的就如平日里话一般,却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所有人耳朵里。见众人只是发着抖不敢行动,知是众人对水匪恐惧太深,殷婴又解释道: “恐是雨势太大,水匪船经受不住,已暂且回去了。”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肯定,但是那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声调在此时竟奇异的让众人安下心来。正要各自冲回房里,殷暖低声对殷婴了几句。殷婴又开口道: “雨若是停下,水匪恐会去而复返,与其到时各自惊慌,大家不如聚集到一起也好商议对策。” 众人闻言,皆愣了一下,不约而同想起方才毫不留情射来的箭矢,方缓了片刻的神情立刻又惊恐起来。就连殷萝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在众家僮的搀扶下和其他人一起进了船上最大的一个房间。 惊慌之下,倒是没人疑惑殷婴如在耳畔的嗓音为何如此清晰。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船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是把雨声和惊恐暂时关在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心里的恐惧让人一时之间开不了口。殷萝冷得直打颤,方要发怒,殷昕道: “阿妹,动怒无用,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怎么离开水匪的威胁逃离此地。” 听见“逃离”二字,殷萝心里更是怒气翻腾几乎压抑不住,却也知道殷昕的在理,硬生生压抑住了怒气。 担心换干净衣物的时候水匪突然袭来措手不及,众家僮暂且拿出干巾帕把几个主人裹住。殷暖简单拧干头发,转头见阿元正拿着一块巾帕不耐烦的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嘀咕咕道: “明明可以有最简单的方式的,偏要这样折磨人。” 而水奴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透过窗子看着灰蒙蒙的色。她浑身湿透,长长的头发被雨水浸透之后显得比平日更长,拧成一股垂在身后,和湿透的衣物一起裹在身上。 殷昕头发干爽了些,拿着一块巾帕正要过去,一转头见伺候宋元衣的婢女手里已经没有了干帕子,想了想便转了方向,把手里的帕子递到宋元衣手上。 “多谢!”船外犹有水匪虎视眈眈,宋元衣实在与他客气不起来。 “水奴。”殷暖把干帕子递给她道,“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担忧水匪吗?” 水奴回头接过巾帕,下意识便想给他擦拭,殷暖让了一下,指了指她的头发,水奴愣了愣,而后轻声道谢,拉过自己一缕头发擦拭,边道: “五郎君也在这船上,婢子自是担忧的,虽借着这雨逃过一劫,水匪又怎会善罢甘休?只怕雨停之时,先前的情景便也会重现一遍。” 若只有她自己,慢此时水匪还不见踪影,便是水匪欺到船上来也是无畏的。 殷暖闻言,轻叹了口气,也探头注视着窗外,“不曾想都快深秋了,竟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场雨。”顿了顿,他又道,“过不了半个时辰,这雨应该也就停了。” 水奴惊讶的看向他,“五郎君会看气?” 殷暖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这气实在玄乎,吾并不敢肯定。” 水奴知他性格沉稳,既然如此便是已经肯定了的,心里一定,想了想,开口道: “五郎君可知,这船上是否有备用船,就是之前水匪所乘那种?” “自然是有的。”殷暖点头,回道,“大概十艘左右。” 他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水奴道:“水奴你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兄你倒是能怎么办?” 他们两人在窗边低声交谈,屋里其他几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吵了起来,殷昕不知了什么让殷萝边哭边怒吼起来。 她也是真的怕急了,从到大一直被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着,突然变成待宰的羔羊困守在这里,几乎快让她崩溃了。 只是她如此,宋元衣殷昕等人又何尝不是?虽是聚集在这里商议对策,但是都是大家族里不曾经历一丝艰辛的娘子郎君,压抑心里的恐惧已经力竭,又哪来的心思想出什么法子? 殷昕看向宋元衣道: “宋娘子,不知你家的船何时能追上来?” 殷萝闻言,也突然想起来,宋家也不是一般大家,宋家娘子孤身一人前去建康自然阵仗也不会的,所以若是宋家的船追上来,不定就不用担心那些水匪了。 “没用的。”见殷昕兄妹两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宋元衣有些绝望的摇头道,“先是被大风吹到芦苇荡,后又遭遇如此大雨,殷家的船尚且如此,我家的船怕也不知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闻言,殷昕失望的低下头,殷萝干脆再度哭起来来。 殷婴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对几人言论更是恍若未闻,情绪丝毫未受半分影响。 “阿兄。”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殷暖的方向。窗边,殷暖和水奴正往这边走来。 众人闻言,忽然齐刷刷的把眼光扫向殷暖的方向。 “殷暖。”殷萝不满的看着他道,“不是你们一起来想法子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殷暖闻言也不恼,淡然道:“今日若要有惊无险的避过劫匪,确实有一个法子的,只是各位务必配合才是。” 第六十二章 灭匪 此言不亚于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虽然都还抱有一定的怀疑,但有希望总归比此时绝望的处境好了很多。便是平日里对殷暖最是看不过眼的殷萝也目光灼灼,不耐烦对他道: “有办法你就,谁还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成?” 殷昕有些怀疑的道:“殷暖,你确定可行吗?在这样四面楚歌插翅难逃的情况下?” 宋元衣也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毕竟她也认为现在的情形真的已经穷途末路——待雨一停下,劫匪卷土重来,断没有生路可言的。不过她之前曾听过这位殷家五郎君聪明伶俐、颖悟绝人,此时若真能绝处逢生,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殷暖回头看了水奴一眼,见她几不可见的对微笑着自己点点头,便也回一一笑,回头继续道: “仆方才已经命人冒雨下船去看过,因为这一场大雨,水位急速上升,船底已经快要脱离木头的阻碍,只需一点人力就可以继续行驶了。” “那有如何?”殷萝问道,“就算咱们的船能走,那些水匪船更是轻便,不还是照样追上来?” 殷暖道:“确实,船行动轻便,而且也利于隐藏。” 接着他又好一番解释,总算让众人明白他的意思。 殷萝想了想,反驳道:“你的办法是还不错,但是有一点我不同意。” “四阿姊有什么意见?” 殷萝道:“船上放稻草燃火我没意见,不过我听,油能浮于水的表面,若是用油作引不是更好?” 殷暖皱眉:“四阿姊,便是一般火势水匪上得船来怕也逃脱不及。然而若用油作引,大火浮于水面,和船一起顺流而下岂不伤及无辜?” 殷家船大,船上多有帷幔木头等易燃之物,只需巧妙布置之后用一点柴薪为引,便能燃起大火,让人逃离不及。 而若是在船上四周浇上油——殷暖一开始也是如此想法,后来又想大火一经点起便是铺盖地,船若沉水,火势依旧不灭甚至蔓延更宽,别船上之人无处可逃,便是周遭路过船只甚至水里游鱼也被殃及,实在狠辣之极,才又换了一种方式。 “你怕什么?”殷萝讽道,“咱们不是在上游吗,难道你还担心这火会倒回来烧死你?” “我也赞成阿妹看法。”殷昕道,“水匪的凶残你们也看见了,若真给他们留了一丝退路卷土重来,咱们一群人都讨不了好处去。” 殷暖见众人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想了想便也没再开口。 众人心急火燎的等了一会儿,殷萝不知第几次不耐烦的开口问殷暖道: “可以了吗?” 殷暖依旧注视着窗外色,闻言头也不回道:“四阿姊请耐心再等片刻。” 又过了一会儿,殷暖终于回头吩咐道: “把所有船全部放下。” 众人抬头见窗外雨势依旧如洪,和刚才并无不同,只是此时除了相信别无他法,便都闭口不言。 才刚放下十几艘船,雨势果然缓了一些,风也渐渐停了。殷暖吩咐道: “下船!切记安静行事!” 众人闻言,如奉圣令一般听命而行。殷萝殷昕虽然心有不甘,也知此时不是话的时候,在其他奴仆的搀扶冒着雨下了大船上船。 殷暖一直留在船上安排一切,又命几个水性好的奴仆潜到船底待命,方才和等候在一旁的殷婴水奴阿元并两个奴仆上到一艘船。 几人上了船,便看见一艘船一直停在边上,里面的人被船篷遮挡看不清是谁。直到殷暖这边的船开始划行,那边的船才开始行动。 逆流而上划了会儿,直到划进芦苇丛中又前行一会儿方才停下。芦苇很密很高,从大船的方向完全看不见船踪影,而从几人方向却能看清大船动向。 殷暖低声和殷婴解释道: “苏河行船较少,应该不会伤及无辜的。” 殷婴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的。他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种恶因食恶果,水匪如何结局都是因果循环。况且那时候就算他开口什么,殷昕兄妹也是听不进去的。 一直跟在船后面的另一艘船也稳稳的划进芦苇荡,两船相错时,总算看清里面的情形。 和几人以为是护卫的奴仆不同,里面除了五六个家僮之外,当中还坐了一人,却是宋家娘子宋元衣——先前她担忧殷暖等人,不好先行离去,便一直在船上等着直到他们上了另一艘船方才跟着后面。 见几人看着自己,宋元衣回头对水奴等人笑了笑,指了指芦苇深处示意自己先走。而后船缓缓远去,直到藏进芦苇深处再看不见。 阿元又回头看着远处大船的方向,和水奴声嘀咕道: “这宋家娘子还挺有意思的。” 水奴笑了笑,没回话。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锣鼓声再次响起,十几艘船飞速行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殷家大船前。而后大船忽然摇晃了一下,竟然晃晃悠悠开始顺流而下。 从殷暖等人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船飞快的接近大船,此时没有大雨所阻,几十个水匪飞檐走壁一般迅速的爬上大船。水涨船高,顺流而下的大船速度惊人。 “阿婴,就是现在。” 跟着几人的奴仆早已经把准备好的箭矢交到殷婴手上。殷婴两手抬起,离弦之箭绕着一团火光“咻”的一声远去,最后稳稳落在大船上,而后火光由点及面,蔓延开来。只听阵阵凄厉的呼叫声响起,大船已经淹没在熊熊火光之中。 大雨彻底停下,厚厚的云层渐渐散开,困扰众人多时的威胁和恐惧就这样随着那一团火光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殷婴紧抿着唇,盘腿坐在夹板上,双手合十,眼也不眨的看着大船消失的方向。 一开始,殷萝执意要让殷暖的家僮留在船上作为点火的那个人,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以命换命的任务。而若是要让殷暖指明让谁去死,那还不如让他自己留下。最后在阿元拦下水奴,打算毛遂自荐之前,殷婴在殷萝等人诧异的眼光里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渐渐有人声传来,死里逃生有惊无险的人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到殷暖的船周围。 第六十三章 醒悟 十几艘船聚集在一起形成很壮观的一片,众人还未从水匪给的恐惧里走出来,就眼睁睁看着水匪翻腾惨叫在一片火海里渐渐远去。心里的那根神经紧绷之下,都下意识的靠近策划了这一切的殷暖。 殷暖年纪虽,却最是淡定从容,就算是面对众人或多或少的崇拜依赖也只是淡定的垂着眼睑,打量周围情势。 “五郎君,现在该做什么?” 宋元衣的船离殷暖几人的最近,脸色有些苍白,其实她年岁和水奴差不多大,突然遭逢如此劫难,倒比另一艘船上依然浑身哆嗦的殷昕要镇定淡然许多。 而和殷昕同船的殷萝眼里却闪着些许兴奋,她心性残忍,倒不觉得方才那片红色的人间地狱有多吓人,少了水匪的威胁,去了恐慌的心思立刻又活络起来,此刻正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殷暖,眼里晦暗不明。 调虎离山、请君入瓮,还有那预测气变化的惊人能力,不过片刻之间,殷暖信手拈来。现在更是如领导者一般被周围的人众星捧月的围着。殷萝看着看着咬牙切齿,看来阿母之前还是太低估他了,这样的人,若不尽早除去,迟早会是心腹大患。 只听殷暖对宋元衣道:“刚下过暴雨,水流湍急,船在芦苇丛中倒还好些,在这样的激流之中怕是不好继续行进。” 他还未完,殷萝就道:“难不成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也不尽然。”殷暖转向宋元衣道:“既然都是同一条航道,想来宋娘子家的船应该也快要到了,到时候仆等少不得借助贵船继续前行。” 宋元衣道:“这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众人把船划出芦苇荡,果然,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便出现了宋家大船的踪影,大船远远行来,而后在距离船不远处稳稳停下。船上的人蓦然看见这么多船先是惊讶,待看见宋元衣时忽然惊呼起来,忙把众人迎到船上。 上船之后又是一通惊慌马乱,宋家的家僮自是顾着宋元衣,待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更是吓的跪地请罪,宋元衣也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执意先安顿好殷昕殷暖等人方才进了自己屋子。 洗漱更衣热汤热饭一番压惊暖身之后,才从水匪刀下逃生的众人都不愿独自在屋子里呆着,不约而同又聚集到甲板上的亭子里。亭子四面打上纱帘,亭中有铺着厚厚坐垫的坐榻,当中的凭几上摆放着新出笼的糕点和热茶。 此时已近黄昏,方才乌云密布的空此时只剩下一鞭残照,远山近水都染上一层温馨的金黄,几人围榻而坐,都在感叹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经历和此时相比,好似做梦一般。 宋元衣以茶代酒,对殷暖谢道:“本以为已经遭逢绝境,多亏五郎君大才才幸免于难,救命之恩,儿家没齿难忘!” 殷暖回道:“多亏贵船接纳才能够绝处逢生,该是仆感激才是。” 殷昕想些什么一时却也插不进话,半响才开口道:“此番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交情自是非以往可比,宋娘子不必如此客气。” “是啊是啊,阿兄得对。”殷萝接过话茬,忽然话锋一转对殷暖道,“不过阿暖,今日真的要多谢你,先前我多有得罪之处,你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则个。” 别是殷暖等人,便是殷昕也被殷萝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吓了一跳。 “都看我做什么?”殷萝不满的嗔道,“我的话有这么难以置信吗?我知道自己脾性不好,但至少还是恩怨分明的。宋阿姊,你是不是?” 宋元衣回过神来,笑了笑,点头道:“阿萝你能如此想自是极好的。” 殷萝闻言方才满意,回头又盯着殷暖,殷暖依旧波澜不惊的回道:“四阿姊何必如此生分?况且吾并没有做了什么。” 殷萝的语气依旧亲近:“阿暖你果然虚怀若谷,从前都是我人之心了。”着转向殷婴的方向,似不经意的道,“起来,虽然一直知道阿婴你在学习武艺,但从来不知道竟这般精通呢,今日那百步穿杨的箭术,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你是吧,阿兄?” 殷昕点头,他今日确实也被殷婴露的那一手惊了一跳。年纪就能如此作为,若是年岁再大些,成就岂非惊人? “阿暖你整日和阿婴一起习武,想来也成就非凡吧?” 殷暖摇头,“二阿兄有所不知,仆不擅武艺,阿婴虽比我强些,但其实也就箭矢的准头比较好而已,并非四阿姊的那般精通。” “这样啊!”殷萝好似松了口气一般,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殷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好似几人谈论的话题和他无关一般,见殷暖离自己较远,便把手边的糕点推到他面前。 夕阳西下,色渐渐暗淡下来,今日种种总算将要成为过去。众人散去,各自进了宋家安排的房间休息。 阿元去给殷暖准备热水,因对宋家的船不是很熟悉,便让水奴跟着一起去。 “水奴阿姊,你五郎君不过略施计而已,四娘子态度突然就如此亲切是不是很奇怪?” 阿元见四周无人,便悄悄和水奴嘀咕。 水奴点头:“是很奇怪。” “对呀对呀。”阿元得到赞同,频频点头道,“一向心狠手辣肚鸡肠的人突然放下屠刀化身笑面佛实在让我瘆得慌。” 水奴被她的比喻逗得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慎重起来。连阿元都能感受到殷萝突然的刻意示好,若是真心的还好,只是依她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像是突然就会幡然醒悟的。 两人还未回到殷暖所住的房间,远远的看见有人从殷暖房里出来,身影一转就消失转角处。 “那是?”绕死阿元自持眼力不错,因着背对的缘故也看不清对方长相,不由有些惊讶的看向水奴。水奴也看向对方消失的方向,眼里有着惊讶一闪而过,见阿元看向自己,便道: “想来是宋家派来伺候的婢女,被五郎君打发了吧!” “这样。”阿元点点头,“宋娘子还挺周到的,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人。” 水奴并未答话,沉进思绪里,直到进了房门犹自有些怀疑的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第六十四章 暗箭 酉时之后,船总算是平安到了月口。和苏河相比,月口河面宽广许多,不过水流倒还湍急一些,船身虽大,此时也有些摇晃起来。不过众人白日里累得狠了,对这轻微摇晃丝毫感觉不到,除了宋家部分家僮,其余人早已经沉沉睡去。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船上居住区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一道娉婷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左右探头看看之后,心谨慎的走到甲板上,而后在亭子背面的栏杆前停下,不比甲板上经常有家僮经过,那里很少有人涉足。 河风迅疾且冷冽,好似含着冰渣子一般吹在人身上刺骨且冰寒,那人虽披着厚厚的大氅,还是瑟缩了几下,抱着双臂频频看向船上的居住区。 又过了片刻,远远的终于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那人身量不高,也没穿着厚衣裳,寒风中却走得稳稳。半响,来人终于也走到栏杆前,月色下神情依旧温柔,不过此时却带了些隐隐的急切。 “四阿姊,你先前有事相告,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殷萝早等得不耐烦,心浮气躁之下也忘记了白日里好不容易堆砌的亲切温和的形象,怒道,“殷暖你排场倒是挺大的,竟敢让我等这么久。” 殷暖对她突然变脸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比较感兴趣。 “四阿姊你先前的关于水奴身世一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殷萝冷哼道:“你倒是对你那贱婢上心的很,不过一句玩笑话就巴巴的冒着寒风跑来了。” “玩笑话?”殷暖薄唇轻抿,眉头微微皱起。殷萝断不是会无聊到跑来这里吹冷风就为句玩笑的人,心里不觉有些警惕起来,“既是如此,四阿姊,你唤仆来此总归是有个目的的吧?” “目的?”殷萝忽然有些阴测测的撇嘴一笑,“我果然没低估你,直接就一语中的。确实是有目的的,不然你以为我抽风了跑这里来陪你吹西北风?——殷暖你,这里水流湍急,又是在宋家的船上,就算有人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四阿姊这是什么意思?” 殷萝忽然凑近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道:“就是告诉你要……”殷暖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退后一步,急声吐出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心!” 背后突然被人猛力的推了一下,殷暖反应不及,整个人滚出栏杆外,掉进水流湍急的河水里。而后头不知砸在什么东西上,一阵刺痛之后,眼前便开始模糊起来。 殷萝趴在栏杆上看向河里,色昏暗看不清什么情形,不过人体落水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她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四、四娘子。”推殷暖下水的婢女云秀浑身战栗,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五、五郎君他确定是掉、掉下去了吗?” “废话。”殷萝不满的道,“不是你推的吗?还能有假?” 云秀闻言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甲板上,“婢子竟然杀、杀了五郎君,四娘子,若是、若是被人知晓的话……” 殷萝不耐烦的一脚踢在她身上,“你怕什么,人都死了,还会被人知道不成?滚开,心我连你一起推下去。”着双手抱臂颤抖起来,不满的道,“都怨阿母吩咐的这什么任务,可冷死我了!” 云秀素知她向来轻贱家僮性命,最是到做倒,当下也不敢再反驳,打起精神咬牙起身伺候殷萝回房歇息。 甲板上很快又恢复之前的一片寂静,只剩下河水奔涌的声音见证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就在殷暖掉进水里的时候,甲板上亭子的另一边,“扑通”一声也有一个人无声的跟着跳下。 一夜无事,次日宋元衣方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甲板上一阵喧闹声。而后伺候她的一个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外面在吵嚷什么?” “禀、禀娘子,殷家五郎君失踪了。” “什么?”宋元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刚什么,再一遍?” 那婢女偷偷瞄她一眼,又低声道:“殷家五郎君失踪了。” 呼吸一窒,慌忙简单梳洗完毕,宋元衣边往甲板上走边道:“你们可都找过了?这船就这么点范围,殷家五郎君能到哪儿去?” “找过了。”那婢女跟着她往外走边道,“殷家家僮前前后后已经找了无数遍,都没看见人影。” 宋元衣心里一沉,慌乱的感觉甚至比昨日直面水匪时更甚,这四周都是水,若是不在船上,人还能到哪儿去?往坏处想,就算人真的掉进了河里,也不知是昨夜何事掉的,船已经航行了一个晚上,又能向何处寻人去? 甲板上,殷昕殷萝殷婴等人都在,正趴在船舷上四处张望,众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慌忙出门的模样。 宋元衣忙走过去,殷昕看见她,神色惨淡的招呼道:“宋娘子!” 宋元衣急急问道:“可有找着什么?怎么回事?” 殷昕摇头:“一点踪迹也无,不只是殷暖,他的婢女水奴也不见了踪影。” “什么?”心里又是一惊,宋元衣几乎不出话来。不只是因为人是在她宋家的船上失踪的,只怕之后难辞其咎,更是因为她对那对主仆印象很好,实在接受不了这两人会出什么意外。 殷萝听见“水奴”二字时心里便有些奇怪,她努力回想昨晚情形,实在想不出这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只担心这贱婢别让她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阿萝。”宋元衣问道,“昨夜你可听见什么动静吗?” “啊?”殷萝猛的惊醒过来,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伤的神色,抽噎着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宋阿姊,怎么办?阿暖是不是掉进这河里去了,这河水这么深,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你胡。”宋元衣还没话,阿元的声音便从船舷外传来,“五郎君和水奴阿姊吉人自有相,肯定会没事的。” 阿元顺着绳索爬上船舷,殷婴伸手把她拉上来。 “怎么样?” 阿元摇头,眼圈红红的哽咽道:“船舱里我都找过好多遍了,还是没看见五郎君和水奴阿姊的踪影。” 宋元衣闻言眼眶立即红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殷萝本来正打算呵斥阿元的态度,见此情形也只好按捺不表。 第六十五章 匪返 殷昕叹了口气,转向宋元衣恳请道:“宋娘子,可否劳烦你派几艘船,我等也好下船寻找。” “好、好的。”宋元衣反应过来,忙收起满心慌乱,转身吩咐宋家奴仆把大船停下,而后放下所有船沿河寻找,再三叮咛无论是两岸或者河底都不能放过。 然而她心里也清楚,下过暴雨之后的河水浑浊不堪,除了从上游带来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渣滓,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想要从中找到人的希望实在渺茫。 殷萝忽然道:“这水奴本就来历不明,现在竟然跟着阿暖一起失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命令先害了阿暖之后再畏罪自杀。” “阿妹。”阿元正要反驳,殷昕便喝止道,“现在找人要紧,不是这些的时候。” 殷萝不满的撇嘴,满脸悲伤的道:“阿兄你生我的气也没用,这水深不可测,又已经过了这么久,阿暖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阿元狠狠的瞪着她,忍了忍终于还是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十一艘船全部放下,每艘船上两个人,全部散开往四处寻找,便是船上其他水性好的奴仆也潜水搜罗。 殷婴和阿元执意下水,宋元衣原是不同意——殷暖和水奴已经在她家船上出事,若是殷婴再有什么意外,她是在是良心不安。无奈两人执意,宋元衣无奈,只得妥协,前提是多派两个水性极好的奴仆跟着,殷婴摇头道: “宋娘子,让他们各自前去寻找至少也多一丝希望。吾等只在大船周围搜寻就是。” 宋元衣心里也明白,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便也同意下来,只是再三叮嘱两人只能在大船周围巡视。 船出了月口,水势平缓,依旧是高云淡、水平山远的好景色。若非浑浊的河水不若先前清澈,倒好似青阳路堵塞那时,放眼望去,一片寂静安宁。 然而不过一夜之间,这一片寂静便吞噬了殷暖和水奴两人,只剩下安静的流水让阿元心里感到害怕。 两人绕着大船转了无数圈,偶尔有潜水查看的奴仆浮上来,阿元满心希望的大声询问,之后又是无边的失望。 “呜呜……”丢下浆,阿元崩溃的蹲下身抱着自己双膝,呜咽着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离开五郎君和水奴阿姊,他们一定不会突然丢下我不见了的。都怪我……呜呜……” 晚间休息的时候,宋家安排的客间毕竟不比殷家船上主卧,外间的坐榻较,休息两个人很是勉强。水奴怜她劳累便让她去其他房间和宋家婢女一起休息,自己留下照顾殷暖就好。 经过白日波折大家都有些累了,阿元也知道自己若是执意留下,结果是两人都不得休息,便答应了水奴提议,谁知不过一夜,就出了这样的事。 殷婴咬紧牙齿,双手握得死紧,有心安慰阿元几句,不过他一向面冷,性格沉闷惯了,即便心里的悲痛已经翻江倒海,面上也一如既往的严肃。 “阿元。”殷婴打量上游两岸片刻,忽然开口道,“吾等往上游看看。” “嗯?”阿元抬起头来,往左右两岸看了看之后也明白了殷婴的意思。 船是顺流而下的,殷暖两人失踪的时间不会很短,若是继续往下游寻找,就算找到了人,在水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肯定是凶多吉少的。而不管是直觉也好、不愿接受现实也罢,两人都坚信殷暖和水奴无恙。 而两人若是安然无恙,现在就应该还在上游,也只能是在上游。 “需要告知船上的人一声吗?” 阿元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四娘子再如何污蔑,水奴阿姊婢子是相信的,五郎君也不是那种会突然不告而别的人。他们两个一起失踪,必然是遇着什么意外了,而那条船上的人,婢子一个也不相信。” 此时距离两人一开始下船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前去寻找的船只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因为都没有得到两人的蛛丝马迹,船上悲痛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殷婴和阿元的船绕到大船后方,渐渐往上游行去。 待情况安定下来,重新安排另一波人出去寻找之后,色已经开始陷入昏暗,酉时都快要过了。在这样的大运河里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殷萝斜靠在坐榻上,彻底放下心来。 宋元衣全身疲惫,正要听婢女的劝告回屋歇息会儿,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惊叫道: “殷婴郎君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元衣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故逼疯了。忙又命人前去寻找,只是别是殷婴和阿元的影子,便连两人所乘船也不见踪迹。 “宋娘子。”殷昕见宋元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忍不住宽慰道,“阿婴身手不错,先前他箭矢的水平你也看见了,应该会没事的。况且两人所乘船也没找到,应该是他们担忧阿暖两人,擅自离开寻找去了。” “就是。”殷萝接道,“宋阿姊你不知道,殷婴平日里和阿暖的关系就好,所以现在这般忙里添乱的行为也是可能发生的。” 宋元衣闻言,不管两人言语真假,至少心里稍微镇定了一些。 殷萝见状,打了个呵欠,殷婴等人的死活自是和她不相干,若是就此不能回来倒还是一番意外之喜。 殷昕叹了口气,方要回房,忽然一阵惊动地的锣鼓声催命一般响彻众人耳际。 “啊——”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殷萝忽然惊叫一声吓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她是凶残成性,但并不代表这样的事三番四次的落在她自己身上也能安之若素。或者应该更因为太过清楚这凶残所代表的意义,才会如此惧怕。 熟悉的锣鼓声仿如一下子把人带到昨日初遇水匪之时,熟悉而又极端的恐惧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紧绷了一的神经被这一阵夺命鼓声瞬间扯断。 不远处火把齐明,多艘三橹八浆船飞速驶来,船上众人手里执着各种明晃晃的武器,快刀、铁尺、金刚圈等映着火把的光亮,亮闪闪的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使者所执的长链一般。 殷萝一抬眼看见如此情景,直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此时虽也色黯淡,但是稀星朗月一样不缺,再不可能突降一场及时暴雨救人于危难,更何况也没有一个足智多谋的五郎君会突然出现力转乾坤。 第六十六章 渔救 却昨夜水奴跟着殷暖跳下船之后,因两人同时落水又距离较近,她很快便拉住殷暖。只是她虽然水性较好,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想要带着一个人游到岸上也非易事。 而且殷暖掉进水里的时候不知撞着什么地方一直昏迷不醒,水奴心里担忧的同时也有些无奈的想,幸好殷暖昏迷之中不会挣扎,不然她这一次非但救不了人,反倒会陪着他黄泉路上结伴而行。 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水奴只能顺着水流在自己彻底力竭之前尽量靠近岸边。揽着殷暖的手臂渐渐开始麻木,间或一阵阵刺痛,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身上好像绑了一块大石一般越来越沉重,她咬紧了唇,全身机械的划动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岸边,水奴半拖半抱的把殷暖带到岸上。回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中,模模糊糊的看见大船摇晃着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全身的麻木此时化成酸痛铺盖地的袭来,水奴跌坐在地上,动弹一下手指都觉困难,头脑晕沉得只想就地躺下。只是不行,她用力咬破了唇让自己能更清醒一些——殷暖就躺在身边,一点声息也无,或者该生死不知,她突然觉得恐慌起来。 “五郎君?” 水奴爬到殷暖身边,伸手探了一下,还好,鼻息悠长,脉搏还在跳动,想来先前因为昏厥的缘故肺部也没吸入多少水。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眼泪一下就滚落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殷暖变成她在这世上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五郎君?五郎君?” 水奴又唤了两声,在这样的夜里,两人又浑身湿透,一直昏迷不醒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然而殷暖依旧双眼紧闭,一点回应也无。水奴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他是否伤到了什么地方,只能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异于常人的热度让她猛的缩回手来。 才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顾不得查看手上的伤势,水奴起身想把殷暖背去一个干燥一点的地方,只是才刚起身,脚下一软跌回地上,努力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有些挫败的拧了自己一下,水奴想了一下,把外衫脱下团成一团给殷暖垫在头下让他尽量好受一些。而后跌跌撞撞的起身就着夜色寻来一些干柴,在殷暖旁边拢成堆,之后拿出火石点燃。 浅浅的火光下,可以看见殷暖两颊通红,额头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嘴唇干燥皲裂,可能很难受的缘故眉头深深皱起,一派凄楚惨然。心里瞬间柔软下来,水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把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让他好受一些也能挡去部分寒风。 深秋的夜里,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单衣更添几分冰冷。水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头又开始晕眩起来,她下意识的把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些,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娘子,娘子?” 谁的嗓音嘶哑浑厚,一直孜孜不倦的在耳边呼唤着?水奴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让她又闭上眼。 对了,五郎君! 猛的惊醒过来,待发现怀里的温度犹在,水奴方松了口气。 “娘子?”梦里那个嘶哑浑厚的嗓音又响起,水奴抬头看去,却原来是一个做渔民打扮的老翁,满脸沧桑,慈祥的眼神正看着她。 干柴早已经燃尽,太阳出来,视野里一片明亮。 “老人家。”水奴道,“方才是你在叫我?” 老翁点头,“娘子,你为何会在此处,看你脸色可不算好啊?还有你怀里的郎君显然也正高热的样子。” 水奴低头,殷暖的脸色和昨夜一样,身上高热依旧。担忧之下,心里的警觉一下退去,不及回答其他,她抬头看向老翁恳请道: “老人家,五……吾阿弟可能染上伤寒,你知道最近的疾医哪儿有吗?” 老翁道:“这周围一片白水茫茫,哪儿有哟!老朽家就在不远处,娘子你若是信得过老朽,就先把郎君送去老朽家里换身干爽衣裳吧!” 殷暖浑身发烫,眼睑动了一下,而后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再不见其他动静。水奴心里一酸,点头道: “如此就叨扰了。” 把殷暖心翼翼的放在一边,水奴起身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正想背起殷暖,老翁道: “郎君老朽背着就好,娘子你替老朽拿着渔网,可能行?” 此去路途不知多远,现在自己的身体情况要背着殷暖确实有些勉强,水奴感激不尽,忙道过谢,帮忙老翁把殷暖背上,而后自己背起鱼篓,抱着老翁的渔具跟在后面。 老翁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惊道,“娘子,你手臂也受伤了,可要紧?” 水奴这才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只见臂上一道寸长的伤口,经过了一夜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衣袖上染了些鲜血,故而看起来有些可怖。她摇摇头回老翁道: “不打紧的,血已经止住了。” 老翁见她脸色苍白,心疼道:“这路途虽然看起来遥远些,坚持一下也就到了。” 水奴点点头。 一路上老翁见她精神不济,便尽量和她多些话分散她注意力。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娘子和郎君流落此地可是遭遇了什么?” “五……吾和阿弟乘船去建康探访亲戚,半夜遇上水匪劫船,慌乱之中吾和阿弟落水,之后便被水流冲至此处。” “作孽哟。”老翁道,“因这水匪的缘故,这一带向来民不聊生。好在可怜见,留你姊弟一条性命。” 水奴点头称是,事实上昨夜那般情况能死里逃生,确实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人家。”水奴问道,“这水涨成这样,能打渔吗?” 老翁闻言笑道:“娘子是尊贵人家出来的吧?若不是暴雨之后河水浑浊如此,还打不了鱼篓里的这两条大鱼呢?” 水奴这才发现背上的鱼篓一直在晃动着,原来是里面装了鱼的缘故。只听老翁继续道: “正好,回去之后熬成鱼汤,给你和郎君补补身子。” 殷暖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斜,夕阳从矮的窗子里照进来,他睁眼打量着床榻顶上打着补丁的斗帐,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水奴捧着一个泛黄的粗瓷碗推门进来,殷暖抬头看见她,忽然笑了笑,开口道: “阿姊!” 第六十七章 诺言 水奴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身上穿着蓝色的旧衣物,袖子和领口处都打着补丁。殷暖却隐隐觉得,这样一幅清雅的画面,胜过他看过的所有裹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钗步摇的美人。 看见殷暖醒来,水奴眼里的惊喜还未及浮上,就被惊讶给取代了。她走到床榻边,把粗瓷碗放在矮桌上,而后疑惑的看向殷暖道,“五郎君你方才称呼婢子什么?” “阿姊!”殷暖笑了笑,又强调了一遍。而后道,“先前吾迷迷糊糊之中,恍惚听见你叫我阿弟,本来想要回应你的,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这样。”可能是自己和老翁话的时候他意识曾清醒过。 “怎么?”见水奴没回话,殷暖有些心翼翼的道,“吾心想既然你这样必然有你的道理,便也如此称呼。可是吾理解错了吗?” “怎么会?”水奴扶他坐起身来,探了探他的额头见高热已经退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老人家找来的草药果然很有用,这么快就退热了。五郎君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殷暖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失落。 水奴抬起矮桌上的粗瓷碗道:“老人家,再把这一剂喝完应该就没事了。” 殷暖见她拿起勺子正打算喂自己,忙伸手接过来,一仰头三两下喝完了。苦涩在嘴里弥漫开来,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握紧忍耐住,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水奴接过空碗放好,见他眉头都快皱起来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眉心轻轻揉了一下,浅笑道: “这药本来就苦,你再这么喝不是更苦吗?” 殷暖被她突然拂上来的手指怔愣了一下,只听水奴又道:“因为是出门在外,不好暴露五郎君的身份,故而婢子才撒谎和五郎君是姊弟关系。冒犯之处,还请五郎君见谅。” “不介意的。”殷暖下意识的连连摇头,有些赧然的看向水奴,“吾觉得,阿姊这个称呼挺好的。以后也可以这样叫吗?” 水奴点头,“五郎君若是不介意,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回府之后万不可如此。” “吾明白。”殷暖点头,神情温柔的脸上带上些许欣喜,“阿姊可知此处何地,为什么吾落水之后会在这里醒来?” 水奴便大致了一下之前情形,自是略过其中艰辛不提。 “所以那个时候阿姊你也跟着跳船了吗?” 水奴点点头,道:“先前看见有个婢女从你屋子里出来,虽然距离较远又背对着看不清长相,但是她身上的一个玉坠子婢子之前在宣罗院里曾看见过。后来看你心谨慎的出门,婢子心里怀疑,便跟着出去了。” 殷暖忽然插话道:“阿姊你才刚过出门在外不易暴露身份,所以也应该换个称呼才是。” “呃……水奴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的,阿……”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不好太过冒昧出“阿弟”二字,想了想开口唤道: “暖暖!” 殷暖愣了一下,而后唇角翘起来,愉悦的应道: “哎!” 水奴笑了笑,而后严肃道:“之前我听你和殷萝似乎提起关于我身世的话,具体怎么回事,难道你就因为这一件事便独自前去见她,而后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吗?” “吾前去问个究竟并非是不相信你。”殷暖见她生气,柔声宽慰道,“吾也知晓阿姊你并非因为这个生气,而是恼我轻易相信四阿姊让自己陷入险境是不是?” 水奴无奈,“既知是轻易信人,为何还会中计?” 殷暖道:“因为四阿姊她知晓关于你在建康惹上的仇家一事,虽然你一直未表露什么,但是偶尔忧心忡忡的,吾便猜想你可能是在担忧仇家还未放手。便想着找四阿姊问个明白,趁着这次建康之行也好把这件事解决清楚,让你安心。谁知最后反而拖累了你。” 水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你自己还病着呢,怎么就拖累我了?” 殷暖拉过她的手,把她袖子挽上一些,看着她臂上的伤口道:“这不就是吗?你水性那么好,上一次就是因为我才伤了一次,这次又是如此。” 水奴抽回手,放下袖子,开口道:“今后暖暖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殷暖抬头注视着她,“阿姊你什么都会吗?” 若是帮助别人,水奴自然是积极的,但轮到她自己,却不管什么都只是隐瞒着。 色渐渐昏黄,只剩下一鞭残照落在两人身上,半响,水奴听见自己的声音道: “会,只要你问,我什么都会的。” 殷暖笑起来,眸色晶亮“那只要是阿姊你的,吾都相信。” 水奴闻言怔住,此时夕阳彻底西沉,太阳的余晖从屋里剥离,色瞬间便阴沉下来。 “娘子,娘子。”屋外传来老翁的呼唤声,“郎君可醒来了?” 水奴忙应了一声,老翁又道:“如此就好,鱼汤熬好了,快些出来喝汤吧!” 水奴道过谢,回头对殷暖道:“暖暖你可好些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殷暖摇头,虽然头有些晕沉,身体有些酸软,但都可以忍受。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打了补丁的干净衣裳。 “阿姊走吧!”他走过去拉起水奴的手,“出去喝鱼汤去。” 门外视野很是开阔,最远处是黛青色的山的轮廓,而后是一条长长的绸缎般的江水,因为离得较远,只听见隐隐约约的流水声;背后是山,左右是树。 院子栅栏的树枝上晾着两人的衣物,中央有一个很大的葡萄架,葡萄叶子早已经落尽,架子下面有一个简陋的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锅子,一阵阵鱼的清香从里面传来,桌旁几个石凳。上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老的就是先前背回殷暖的老翁,年轻的弱冠之年,看起来很是憨厚精神。 看见两人出来,青年忙起身让座。 “郎君、女郎请这边坐!” 殷暖两人道过谢坐下,老翁给两人舀了鱼汤,问殷暖道:“郎君身体可大安了?” 殷暖点头,伸手接过汤碗,边谢过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又认认真真的回答老翁的一些其他问题。 一顿饭安静祥和的吃完,夜幕降下,于他们而言,这一日便也结束了。而对另一个地方来,或许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六十八章 匪寨 多艘三橹八浆船到了近前却并未上船,而是远远的围在大船周围,锣鼓未停,火把未歇。船上众人逃无可逃,正惊慌失措之时,只听一个粗狂的嗓音吩咐道: “上去看看,可有人在上面,心再一次中了对方奸计。” 话未话,船上就射出几只箭矢来,话之人猝不及防之下有些狼狈的往旁边一闪,脸上擦出一道血迹来。未及反应,只听旁边一声闷哼,已有一人中箭倒下。 原来今日水匪因顾及再一次中计便未立即上船,而且大船上熄了灯火,故而水匪在明他们在暗,这才得了一次抵御的机会。只可惜水匪身手灵活,这般时地利之下也不过三两个人中箭。 “呸!”船上方才话之人”呸“了一声,见此情形不怒反笑,他长得眉眼粗狂,一张脸盘能有常人的两倍大,此时裂了大嘴哈哈大笑更是令人生寒,“儿郎们,不用查看了,人都在上面的。既然敢出那等阴招害我十几儿郎性命,直接上去全绑回寨里慢慢折磨,方解我满身的不爽快。” 若非水匪大多水性极佳,大半带伤潜水逃了回去,亡者还不止如此人数。 殷昕闻言腿都软了,方才鼓起勇气命人抵御已经耗尽他大半勇气,只是一回头见殷萝犹自昏迷着,宋元衣也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少不得鼓起勇气命人继续抵抗。 不过虽然多了宋家护卫,然而众人先前为寻找殷暖已经精疲力竭,而且水匪凶残且又有了防备,对方也命弓箭手开始回击,故而这些抵抗对水匪来不过是老虎头上的虱子一般不痛不痒,接过不过是损了己方多人性命而已。 不过转眼之间,水匪已经上船,船上火把齐明,众人被捆着推到甲板上。殷萝被一盆冷水浇醒,正浑身颤抖抽泣着。 那领头的水匪正指挥着众人搬运财物,船上财物丰厚,他心里畅快的同时也有些遗憾——若非目标太大,真想把这大船也弄回去。真心烦着呢,殷萝抽抽噎噎的声音的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 “哭什么?”匪头长刀一伸,横搭在殷萝脖颈上,语气冷冷的道,“尊亲死了还是怎么得?再哭直接结果了你。” 刀刃的寒意带着死亡的恐惧直接袭来,殷萝惊叫一声,干脆两眼一翻,再一次昏到在地。 “没种。”那人起身吩咐道,“弄醒她,再昏丢下水去。” 殷昕一听心神俱散,忙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哀求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阿妹年岁不懂事,求大王高抬贵手。” “不懂事?”匪头转向殷昕,用刀尖抬起他的下巴道,“看你倒是个懂事的,想来想出毒计伤我那十几儿郎性命的人就是你了?” 殷昕吓得只想学殷萝一般昏死过去,强作镇定开口道:“大王明鉴,不是我。” “不是?”匪头一阵冷笑,颇有些无趣的收回长刀,“也罢,回寨之后一番教训也由不得你不实话。” 正想回头继续监督搬运财物的情况,视线忽然从宋元衣身上扫过,匪头饶有兴趣的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刻意放柔嗓音道: “她们都不是,那么那人可是你?” 他形象粗狂,嗓音嘶哑,再故作温柔也如裂帛的声音一般,听得人心里发麻。 宋元衣脸色煞白,下意识的摇头。 匪头点头道:“一看你就是个柔弱的,我猜也不是你。”顿了顿又道,“你想求我绕过你们几人吗?” 这明显带着诱哄的嗓音让人警铃大作,宋元衣心里越加的恶心起来,只是殷萝犹自昏迷不醒,殷昕满眼恳求的看着自己,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开口缓慢的道: “求求你,饶了我们。” 匪头满意的起身,仰头大笑道:“就听你的,暂时绕过这两人。” 大船很快洗劫一空,殷昕等三人也被拖上一艘船直往匪寨而去。殷萝又被弄醒之后知道自己再晕的后果,终于咬牙撑住,可怜兮兮的努力挨在殷昕身旁。 入了匪寨,匪头吩咐把所有奴仆关押下去折磨一番之后充苦力。本来是打算直接贩卖的,无奈担心被人泄露匪寨信息得不偿失,杀了灭口又舍不得这么多人力,况且才刚损失几十匪徒,正是缺人的时候,故而才下了如此命令。 很开便所有人都安排结束只剩下殷昕殷萝宋元衣三人。 匪头打量几人片刻,开口道:“这两人狡诈顽抗,先拖下去各五十鞭子再做安排。”而后目光停留在宋元衣身上,道,“至于这娘子,倒是甚和我的心意,打扮打扮送我屋子里去。” 众匪徒听令立即执行。殷萝从到大何曾受过一点刑罚,才刚被拖起就撕心裂肺的叫唤起来: “不要、不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如此?不……阿兄、阿兄救我!” 殷昕也被人拖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宋元衣的方向,却见她一脸绝望,满眼死寂的正看着自己,嘴唇颤抖着,想些什么终于还是闭口不言。耳边是殷萝凄厉的叫唤,声音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软弱可怜。 殷昕咬了咬牙,心里几番挣扎,终于下定决心,挣脱拖住自己的人,转身“扑通”一下跪在匪头面前,磕头肯求道: “大王且稍等片刻,请听我一言。” 匪头怒道:“我方才不是过有什么决定等受刑之后再吗?” 殷昕不顾又上前拖他的人,依旧跪在地上,虽然浑身颤抖着,双手却死死扣住地上石块,挣扎道: “大王可知我等来自新安殷家?” “你当我是聋的?”匪头示意她看向旁边一边哀求骂人一边自报家门的殷萝,不耐烦道,“就算你们来自殷家有如何,死在这高皇帝远的地方一样不会有人知晓,更何况你们身上还背着我寨里十几条性命。” 殷昕道:“大王有所不知,我等原是奉了父命前去建康马家贺寿,若是半途突然失踪,家君必会沿途寻来,若是知晓贵寨的存在,就算不能肯定我等就在此处,贵寨怕也难逃怀疑。” 匪头一听也觉有理,面上只冷笑道:“照你所难道就这样放了你们,罔顾我死去儿郎的性命不成?况且别是一个殷家,我既然敢在此处行事,便是王老子来了又有何惧?” 殷昕见他虽然语气狠辣倒也没阻止自己下去,心里定了一些,继续道: “可明鉴,仆此番言语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从大王利益出发。” 第六十九章 猖獗 匪头闻言倒起了几分好奇,料想在自己地盘他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晚一时半刻再施刑罚也是一样,便示意他继续下去。 殷昕深呼气几下,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道: “大王若是杀了我等几人最多只能泄恨罢了,并不能弥补多少损失;而若是充做奴仆,然我等几人从娇养惯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怕也不能为大王赚取多少好处。” 虽不能肯定,但他猜想,匪徒既然泯灭良知在此处劫道,自然是利益为上的。 只听匪反问道:“谁一点好处没有?”他指了指宋元衣,“这娘子不是很快就成为我的人了吗?” 殷昕俯身道:“大王明鉴,宋娘子身为宋家子女,自是心高气傲,怕是宁死不屈的。” 匪头看向宋元衣,果然见她满眼决绝,心里便有些不爽快起来,“那你倒是,如何做我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他忽然顿了一下,问道,“慢着,你这娘子姓什么?不是你们殷家之人?” 殷昕点头,“并不是,宋娘子乃是新安另一大家宋家之女。” 匪头闻言倒是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了,能在这片水域横行多年,绝不可能是有勇无谋之辈。先前若开罪的只有一个殷家,那他一咬牙也就得罪了,但若是六大家族里面同时开罪了两个,就算他再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也得好好斟酌一番。 “怕了吧?还不赶紧放了我,回去我会叫我阿父留你一条性命……啊!” “阿妹!” “阿萝!” 殷萝方才听了两人对话,见匪头一脸犹豫,心里的惧怕便去了几分,殷昕和宋元衣阻止不及,一串猖狂得意的话语已从她嘴里冒出来。只听“啪”的一声,匪头扬手一鞭落在她身上。 “再先毙了你。” 衣袖被划破,手臂上立刻渗出血迹来,殷萝吃痛,眼泪又重新冒出来,“呼哧呼哧”的急喘着气,正要开口,宋元衣忙跪行几步把她拦住。 “阿萝,先听听二郎君怎么好吗?” 殷萝虽心有不甘,奈何实在是怕了匪头凶残的模样,嘴被宋元衣捂住,只得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继续。”匪头示意殷昕,“下去。” 殷昕收回落在殷萝身上的担忧的视线,回头继续道:“殷家和宋家财力不菲,大王不如把我等几人当成人质,送信回殷家要取赎金。” 匪头心里一动,这确实是一条一本万利的路,虽然之前他也做过绑票一事,后来觉得行事麻烦,且又后患无穷便也放弃了,不过这几人背后的殷家宋家势力太过雄厚,这笔赎金确实诱人。 “你确定此计能行?我可能听你们这些大家子女众多,少一两个可能家主都不知道,如何愿意用钱来赎?” “大王此言不假。”殷昕道,“只是大王有所不知,我和阿妹乃是殷家嫡出子女,而宋娘子乃是宋家唯一嫡出的女儿,所处地位只是不同。” “此话当真?” 殷昕点头,“大王可去询问船上奴仆。” 匪头这才信了,不过还是有些怀疑道:“照你所,事成之后殷宋两家就会放过我不成?” 殷昕道:“事成之后大王虽不能继续安居此处,但是既然有着丰厚的赎金,大王如此英勇,何处不能安寨?再有我等几人劝阻家君,必不会继续追寻大王。” 匪头不屑道:“你倒是得好听,活人的话如何信得?” 殷昕心里一颤,稳了稳心神,才缓慢的道: “大王明鉴,子惧怕大王,今后不敢继续招惹。” 匪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了半,就这句是最中听的。来人,把这三人拖进水牢,稍后再做安排。” 这就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 殷昕闻言心里一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脏急剧的跳动着,整个人才后怕的才颤抖起来。 匪头看着几人身影,忽然冷笑起来——赎金他要,人命他也要。刀刃舔血的日子早让他明白,只有死人的话才是可信的,最多继续逃亡便是。 翌日,又是一个气晴朗的好日子,河风叙叙吹来,阳光带着柔和的温度洒在人的身上。水奴在简陋的膳房里准备了早餐,正要端出来,就听身后有人道: “阿姊。” 水奴回头,殷暖正有些赧然的看着她,“抱歉,吾起得晚了。” 摇摇头,水奴笑道:“你大病初愈,多休息是好的,去井边梳洗一下,就可以过来吃早餐了。” 殷暖忙点点,井边早已经打好了一盆水,此处不比殷家繁琐,只需简单梳洗一下就好。水奴放好早餐,拿着一把梳子过来替他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发带固定住。 “抱歉,只能先给你这样盘着了。” “这样就很好。”殷暖摇头道,“头上轻松很多,而且……我很喜欢阿姊给我梳的头发。” 不仅仅是梳的头发,或者,柔和的阳光里水奴给他梳头发的这整个情形他都很喜欢。 水奴笑了笑,“我梳得不好看,暖暖不嫌弃就好,过来用餐吧!” 殷暖点头,走到石桌边坐下。 “老人家他们都不在吗?” “嗯。老人家难得水浑浊如此,两人一大早便出去打渔了。” “这样。”殷暖心里更是惭愧,主人家早早就出去忙碌了,自己寄居人下居然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他们的生计,自是马虎不得。”水奴见他如此便又了一句。 用了早膳,水奴去刷碗,殷暖便剁了野菜去喂渔翁家养的鸡鸭等禽类,动作虽不甚熟稔,倒也有模有样。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老渔翁父子便回来了。 “老人家、阿兄。”殷暖迎上去,帮忙两人放回渔具,边问道,“今日收获好吗?” 老翁笑道:“不错,今日又可以加餐给郎君补补身体了。” 殷暖赧然,忙摇头道:“吾不是这个意思,吾身体已经大好,多谢老人家费心了。” 几人在石桌前坐下,水奴端了粗茶给几人,青年忙起身接过,又见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惭愧道: “怎么好劳烦女郎做这些粗活。” 水奴也在殷暖身边坐下,道:“阿兄不必如此客气,突然打扰是我们惭愧才是。” 几人笑几句,老渔翁放下茶杯,叹道:“不过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给老百姓活路了。” 殷暖关切道,“怎么了吗?” “水匪太过猖獗,昨日怕是又有一艘富贵人家的大船遭劫了。” 第七十章 清透 “大船?”殷暖一惊,下意识的和水奴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立刻便回想起之前雨中遭遇水匪一事。 老翁点头,道,“听看见的渔民船身虽然被水匪毁得乱七八糟,但是能看出来是一艘极华丽的大船,平常人家难得一见。” 殷家和宋家的大船都是极为华丽的,他们一路行来也基本上没见过能与之相比的。而殷家的船被先前一把大火烧了,那么老渔翁所的很可能就是宋家的大船。水奴又问了老翁一些关于大船的筑造风格和桅杆等特征,果然是宋家大船无疑。 殷暖心里担忧起来,也不知阿婴阿元他们怎么样了?刀剑无眼,阿婴年岁较,就算武艺再好又能对付几人?万一水匪把先前的仇恨一并算上,怕是讨不了好。 正胡思乱想着,手忽然被人握住,殷暖回头,见水奴对他笑了笑,安抚的点了点头,心里忽然便安定下来。 待老翁完,水奴问道,“老人家,此去县城可远?水匪如此猖獗官府不管吗?” “唉!”老翁叹道,“此去县城倒是不远,步行四五个时辰也就到了。听上面也派过兵来剿匪,水匪狡兔三窟、神出鬼没的,找不到也是没办法。” 殷暖道:“既有水匪虎视眈眈,平日生计可怎么过?” 老翁道:“除了不分昼夜抢劫来往船只,像我等平常渔民,水匪则是半年来抢掠一次,以便获得更多粮食,不过……”老翁忽然气愤起来,“他们若只是抢夺粮食也就罢了,若是听闻哪家有年轻的娘子,便会前来强掳,我那儿妇便是、便是被他们掳了去。” 殷暖和水奴闻言都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一边憨厚寡言的青年。青年忆起往事,也是满脸的伤痛。 “一年前拙荆被他们掳了去,半途上不从,便跳水身亡了。” 两人一时无言,静了半响,殷暖低低开口道: “抱歉,吾无意起,请节哀!” 青年缓了缓自己情绪,摇头道:“无妨,这些都是水匪的罪过,与你们无干。” 老翁也平静下来,看向两人道:“你们问县城做什么,可是要归家去?” 水奴点头道:“总不好一直叨扰贵地。” 老翁道:“这倒不打紧,不过能归家总是好的。不过你们姊弟二人独自上路实在危险,这样吧,让郎去通知你们家人,让他们从陆路来接你们可好。” “就不劳烦阿兄了。”水奴道,“此去距离建康已经不是很远,我们打算先去县城,然后找一家信使去亲戚家里送信让他们来接就好。” “如此也行。”老翁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让郎明日一早送你们姊弟二人前往县城吧。” “那就有劳阿兄了。” 再是忧心船上殷婴等人,但按老翁所此去县城需要四五个时辰,即便现在立即启程,只怕走到县城之后也已经是半夜时分,什么也做不成了。 水奴安抚的拍了拍殷暖的手,示意他相安勿躁。 老翁和青年用了午膳之后又休息片刻,叮嘱水奴姊弟几句,便又带着渔具出门了。 水奴收拾完厨房,出门就见殷暖站在葡萄架下,有些怔怔的看着远处滔滔流水。 “暖暖!” 殷暖回头,敛去眼里的担忧,浅笑道:“阿姊。” “在想什么?”水奴走过去在石桌前坐下,见他又回过头去看着远方,神色黯然,又道,“怎么,还在担心吗?” “嗯。”殷暖点头,“这些水匪人性眠灭,做事凶残,阿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水奴心里也很焦急,只是被困在此处,就算有什么决定也只能等到明日,再多的担忧也不过伤心伤身而已。 “阿元机灵,七郎君身手好,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嗯。”殷暖点头,“只能如此想了。” 深秋的太阳依旧闷热,河面上吹来的风已经没有晨间的幽凉,殷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影,依旧停留在原地不曾移动过,时间过得很是漫长。 “暖暖。”水奴想了想,抬头问道,“这一次之后,你有想好怎么面对此事吗?” “阿姊的是?” 水奴看着他,缓缓的道:“你我在此处的原因,你落水之前的事。” 她并不是想要逼他仇恨什么?毕竟不管怎么,那都是他的阿姊,而且此时不肯定殷昕是否知晓,不过水奴直觉此事只是殷萝主意,至少她受命的那个人不会是殷昕。 这倒并不是她如何相信殷昕,只是从这段时日的所见来看,殷昕有些地方和赵氏殷萝是不一样的。当然,既然已经牵扯了殷暖性命,不管殷暖有什么想法,她都竭尽所能去为他求证便是。 殷暖顿了顿,点头,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压抑,“吾有想过。” 水奴并不意外他的答案,殷暖性格和善,但并不等同于软弱可欺。 只听殷暖又道:“四阿姊想必是肯定我此次必死无疑,所以才会亲自引我出去。” “暖暖……” 水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吾没事。”殷暖摇摇头,声音柔软了一些,“这样的事情其实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是血亲,但其实还不比一个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至少相互擦肩错过的那一瞬间能得一个无害的笑容。” 虽的是手足相残的残忍之事,但是殷暖柔柔软软的嗓音反倒像是在劝慰她对这些事要看开一些。 或许一直都是水奴想错了,殷暖并不是一个需要人时时呵护的孩子。他的心早已经坚强到足以包容别人的地步。 “那么暖暖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殷暖道,“也幸好,这一次推我下水的不是四阿姊本人。是她的错,其实也是我自己的原因,已经防备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轻易就中了她的圈套,此次遇难也算是一个警醒。只是连累阿姊你让我很是惭愧。” 水奴摇头,“你平安,这一跳也算是值得。” 殷暖心里感动,又对她笑了笑,接着道,“若这次他们平安,之后相见,四阿姊惊讶之下倒打一耙也是可能的。” 谢氏总是担心他心性纯善会受人欺负,其实这些人心叵测之事,殷暖早已经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只是不愿出来而已。 第七十一章 会合 殷暖顿了顿,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四阿姊发现自己错失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有什么举动一定会更加心谨慎。而这一次事发突然,什么证据也未曾留下,所以既然不是四阿姊亲自动的手,我也就跟着她一起糊涂此事,以后万事留个心就是。” 也就是,之后想要留下什么证明殷萝罪行的证据,就只能以殷暖做饵,等她再次出手。 水奴有些担心,她不敢肯定以后再出现几次这种状况,她是否还能护住殷暖。 “暖暖……” 开口想些什么,却又在看见殷暖从容的表情时停住。 罢了,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大不了自己拼却这条命去,在他需要帮助的竭尽所能就是了。 “五郎君?” 殷暖方要走到水奴身边坐下,阿元的声音忽然且喜且疑的在耳边响起,两人回头,就见远远的一个人影飞奔过来,边跑还边“呜呜哇哇”一阵哭叫,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阿元?” 方才还在担忧着,下一刻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殷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水奴也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阿元。 “呜呜……”阿元脸不红气不喘的在两人面前停下,先上上下下打量殷暖片刻,而后一下子扑在水奴身上,“五郎君,水奴阿姊,婢子总算找到你们了。” “抱歉,让你们担忧了。”水奴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殷暖正要话,忽然转头看着远处出现的另一道身影,“阿婴?” 殷婴虽不若阿元一般飞奔而来,但是沉稳的身影也看得出速度极快。很快也到了几人跟前。 “阿兄。”殷婴一向肃穆的神色难得带了几分惊喜,“可安好?” 殷暖点点头,“阿婴,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自然是来寻五郎君你和水奴阿姊啊。”阿元接过话道,“五郎君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呜呜……船上突然找不到你们,又四面环水的,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心掉下船,阿姊看见就跟着跳下救了吾,然后被渔家带到此处。” 殷暖边边引两人在石桌前坐下。 “阿姊?”阿元惊讶的看向水奴道,“五郎君是在唤水奴阿姊阿姊吗?” “阿元你在什么绕口的话?”水奴笑道,“不过是出门在外,这样称呼方便一些。” “原来是这样。”阿元忽然又惊起,“五郎君怎么会不心掉下船呢?都怪婢子没在身边伺候才会让五郎君流落至此,呜呜……” 边边打量殷暖和水奴一身打着补丁的穿着,更是悲从心来,虽然也不丑,但是她家五郎君何曾如此狼狈过?刚止住的泪珠子又滚了出来。 水奴见两人虽不至于太过憔悴,但是应该是经过了连夜奔波,神色难掩疲惫。便去为两人准备些凉茶来。方走出屋外,就听阿元喋喋不休道: “……然后婢子和七郎君就离开大船独自找来,后来在河滩上看见一堆灰烬,就猜想如果是五郎君你们留下的,那么你们应该会在附近,就和七郎君一家一家的找了来,呜呜……果然看见你们了。” 阿元眼睛红红的,越心里越是后怕,一路走来心里的大石一直高高悬起,她一边寻一路哭,殷婴沉默着跟在一边,面上比平日要严肃许多。 水奴端着凉茶过来,殷暖接过放在两人面前,轻声安抚了几句,又简单叙了一下这两日发生的事。 “什么,宋家的船被水匪劫了?” “听看见的渔民形容,确实是宋家的船无疑。” 殷婴也有些惊讶,不曾想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夜竟发生这么多事。 “那怎么办?”阿元道,“咱们去把人救出来吗?” 她虽然对殷萝没什么好感,不过上面还有殷昕和宋元衣并两家的众多家僮,想也知道殷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殷暖道:“水匪凶残成性,咱们单枪匹马前去自是不行的。” 水奴问道:“七郎君,阿元,你们一路寻来,可有看见养马的人家?” 步行需要四五个时辰,骑马自然就会快上许多,先前考虑到她和殷暖都不会骑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既然阿元和殷婴已经找来,事态紧急,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马?”阿元想了想,她一路哭哭啼啼只顾着看人,实在没什么印象。 殷婴开口道:“有的,虽不是什么上等品种,但是短途行程应该可以的。” 殷暖看向水奴道:“阿姊,你的意思是?” “事不宜迟,能尽早便尽早吧。” 殷婴道:“吾之前问过,离这不远处便是宜城郡。” “宜城郡吗?”水奴喃喃道,“也好,省了送信的麻烦。” 先前她还以为这里最多是宜城郡的附属城,没成想竟直接到主城了。 “嗯?”殷暖看向她,“阿姊你在什么?” “没什么。”水奴转向两人道,“七郎君,你能给婢子那家养马的地址吗?” “可以。”殷婴点头,问道,“水奴阿姊你是打算前去买马?” 水奴有些惊讶他对自己的称呼,也没些什么,只点头应“是”。 殷婴道:“那吾去吧!” 水奴道:“你和阿元奔波整夜,接下来又要继续赶路,还是先休息的好。” 殷婴摇头,“吾无大碍。” “婢子当然也没事。”阿元道,“婢子曾经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也依旧精神抖擞的。” 水奴抬头打量两人,果然,不过才休息片刻,便连之前的那几分疲惫也不见了。 之后两人去买马,水奴和殷暖换回自己的衣物,水奴正在院子里晾晒好换下来的衣物,回屋就见殷暖若有所思的在桌旁站着。 “暖暖!” “阿姊。”殷暖回过头来看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 水奴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玉佩,而后屈身替他系在腰带上。 “阿姊……”殷暖低头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婢子知道五郎君的意思。”水奴看着他道,“只是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是吗?” “可是……毕竟打扰了老人家他们这么久,现在又不告而别,吾心里实在难安。” 水奴笑了笑,也没回话,只是走到床榻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用巾帕仔细包裹着的物事递给他。 第七十二章 报官 殷暖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七八两碎银,并两个十两的银元宝。 见他惊讶,水奴道:“虽不比五郎君的玉佩尊贵,但是这些银子也足够置办几亩良田的了,就算以后在这里过不下去,逃亡他处也好生活。” 确实,两个贫苦渔民拿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就像一个携带巨款的幼子,不仅于生活无益,徒热他人眼红而已。殷暖把银子包裹好,递还给水奴。 “还是阿姊你考虑周到,回去之后,吾会把银两还给你的。” 水奴低头笑道:“我要你的银子做什么?别受老人家照顾这么久我心里也感激,便是以后回到树砚阁,也没个花钱的地方。” 现在没有花钱的地方但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但水奴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她的话里总让人有一种她并没有为着以后着想,或者没有离开殷家打算的感觉。 殷暖心里有些隐隐的高兴,却又有些酸涩,顿了顿道:“阿姊你不要多心,吾非是这个意思。” 水奴见他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浅浅笑道:“这些银子有些本来就是放在婢子这里随时供五郎君取用的,五郎君不责怪婢子擅自做主?” 殷暖慌忙摇了摇头,正想问问她为什么突然又变回了称呼,就听见阿元在院子里呼唤的声音: “五郎君,水奴阿姊!马儿已经买来了,咱们走吧!” “走吧!”水奴对殷暖道。 殷暖点头,跟在她身后出门。 “阿姊!” “嗯?”水奴回头看他,“怎么了?” 殷暖摇了摇头,笑了笑,“就是忽然想唤你一声。” 院子里,阿元和殷婴果然牵着两匹马等在那里。 之后阿元水奴一骑,殷婴殷暖一骑。 “水奴阿姊,坐稳啦,驾!” 阿元一拉马绳,马儿前蹄扬起,瞬间飞奔出去。身后不远处,殷暖和殷婴紧跟着。 不管是落尽叶子的葡萄架,还是隐藏在山水之间的平凡渔家,一点点的从视线里消失。殷暖回过头,看着前面那个轻轻揽着阿元的纤细身影,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这两日的时光,像是做了一个不曾奢望过的梦。 马儿飞快,虽不是名贵品种,但是养得健壮精神。两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到了宜城郡的大门下。 “真美,和新安差不多一样繁华呢!” 几人下了马,阿元手搭凉棚,抬头看着宜城郡大门上的牌匾,感叹道。 新安城多湖,宜城郡多山,所以宜城郡比之新安少了几分灵气,却多了几分大气雍容,而城里一眼看去都是差不多的繁华喧嚣。 “阿姊。”殷暖问水奴道,“到了城里之后呢,可有什么打算?” 水奴干脆的道:“报官吧!除了官能和匪相斗,一般老百姓又怎么能从水匪处救得人来?” “阿姊的意思是去找官兵来对付水匪?” “是。” “可是……官府若是要管,不是应该早就行动了吗,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虽然按照之前老渔翁所,官府曾经派兵前来剿过,最后结果是无功而返。然而若真是有心剿匪,区区一片水域的水匪再是厉害又怎么能敌得过?况且不过一次之后就不闻不问,是在是让人怀疑其态度的敷衍。 水奴神色有些微妙,若有所思的道:“总要去试试,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不是吗?况且这一次被绑的可是殷宋两家的子女,情况总是不同的。” 两个大家的子女同时在宜城郡内出事,这可不是一件事。 走进城门才发现,城门处有几个官兵,手里拿着一幅画像,正逐一对来往行人进行盘查。 “这是怎么了?”阿元嘀咕道,“盘查什么江洋大盗不成?” “不清楚。”水奴摇头,“走吧!” 几人方走进城门,果然被两个守卫拦住,而后拿着一副肖像对着几人打量。 阿元心里好奇,便凑上前去看了看。 “干什么?” 那守卫放下画像,厉声喝问。 阿元缩了缩脖子,退后几步。守卫视线落在水奴身上,打量片刻,让开一条道让几人过去,继续盘查下一个。 路过的瞬间,水奴的视线从画像上扫过,忽然便怔住。 “怎么了?”殷暖回头问她。 “没什么。”水奴摇摇头,“走吧!” “奇怪。”阿元嘀咕道,“画像上的人好像有几分面熟的样子。” “真的吗?”殷暖随意问道,“阿元见过?” “嗯……”阿元努力的想了想,“应该没有,可能是婢子眼花了。” 同样的场景水奴已经见过多次,早已经波澜不惊。 几人找到一家客栈,定了两间屋子住下。然后便去了官府,向守卫求见郡守明公。 虽不能肯定几分身份,但见几人气度不凡,守卫不敢怠慢,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出来领着几人进去。 路过一个院子,走进正厅,守卫退下,屏风后走出来一个婢女。 “几位这边请!” 几人跟着那婢女绕过屏风,便见坐榻上盘腿坐着一人,留着一把络腮胡,不惑之年,微胖,颇有几分慈祥之意。看见几人进来,便问道: “听你们是来自新安殷家,可有凭证?” 殷暖解下之前水奴给他系上的玉佩,道,“此乃吾常年佩戴之物,明公请明鉴。” 先前的婢女走上前接过玉佩,而后奉到郡守手里。郡守接过,打量片刻,有些惊讶的道: “这是毓炎佩?” 玉佩触之温润,通体洁白透明,花纹繁复,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殷暖点头,“正是,明公请看背面莲纹一旁,有我殷家家徽。” 郡守细细打量,果然看见一个他的家徽,忙收起怠慢,命人看坐,然后问殷暖道: “你是殷家郎君?” “是。”殷暖点头,自我介绍之后知道殷婴不爱开口,便又介绍了殷婴。 郡守点点头,这两人气度不凡确实不像是假的,他又看向水奴,有些奇怪的打量几眼,而后道: “你也是殷家娘子?” 水奴行礼道,“婢子乃殷家家僮。” 郡守有些惊讶,“这气度倒实在不像。” 水奴垂首不言,郡守道:“也罢,五郎君和七郎君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殷暖道:“却有一事欲恳请明公相助。” 郡守道:“难得二位郎君大驾光临,有事请直,吾定当竭尽所能。” 殷暖道:“明公客气,吾等此次恳求原为月口水匪一事。” “水匪?”郡守一惊,半响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忙恢复面上表情道,“具体为何事,五郎君可能细一番?” 第七十三章 密令 殷暖把先前发生的事简单了一遍,郡守更是吃惊: “也就是,殷宋两家的郎君娘子都被水匪绑了去?” 殷暖点头道,“此地离新安较远,送信回去再派人前来救援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水匪所掳之人皆是殷宋两家的嫡子女,若是出了意外,恐不好交代。若非是事态紧急,吾也不会前来打扰明公。” “这个……”郡守面上一片为难之色,“不才也不怕叫殷郎君笑话,实在是这水匪太过凶残,之前也曾派官兵前去剿过,无奈最后无功而返。” 这番话语倒也在水奴和殷暖的意料之中,殷暖按照先前水奴的,也不强求,只道:“吾知此时恐叫明公为难,也不敢强求。只求明公能给可指条明路,宜城郡相邻月口,明公对于水匪或许要熟悉一些或许能有些建议。” 郡守更是为难,搓着双手道,“殷郎君的在理,只是……只是……” “这样吧!”殷暖起身,道,“吾问得突然,明公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吾等便住在佑安客栈,明公若有头绪,烦请告知一声。如此,吾等便告辞了。” 对殷暖给的台阶郡守很是满意,闻言忙道:“两位郎君难得到此,怎么能住在客栈里?不才这就安排客房,请两位郎君住下。” 殷暖推辞,郡守态度很是热情强硬,几人只得住下。 直到几人离开,一个命之年的文士方上前道,“明公有何打算?” 郡守长叹一声,“这次可麻烦了,果真是些只会趁匹夫之勇的莽夫,殷宋两家可不是好惹的。” “那明公的意思?” “水匪每年进贡不菲,自是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如以往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找两个借口就糊弄过去,这殷家郎君可不像是没脑子的。” 更重要的是,殷宋两家并不姓王,且又远在新安,就算这个事情处理得再好,最多不过一笔不菲的报酬而已,这两座大山是万万靠不住的。 文士道:“如此为难的局面也只能从这两位两位郎君身上下手了,毕竟殷宋两家再如何势大也不是明公效忠得。” “不才也是做此想。” “知己知皮方能寻出最好的对策,明公对这几人有何看法?” 郡守背着双手踱到窗边,想了想道:“那七郎君自是不足为惧,年岁不,沉默寡言像是一个懦弱胆的。这五郎君倒是叫人惊叹,定非池中之物,他年必有所成。最让人吃惊的,却是那个叫水奴的婢女,那一身气派可不是一个的家僮能拥有的。” 作为王家旁系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能坐到郡守的位置可不是只会敛财就能做到的,凭的便是他旁人难及的察言观色的能力。 文士顿了顿,忽然低声道: “明公若是心有怀疑,何不看看刚才那娘子给的东西?” 殷暖几人跟着带路的管事婢女进了一个院子,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环境优美,布置华丽,十几个家僮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二位郎君请稍事休息,明公膳食已经吩咐下去,请耐心等候片刻。” 管事婢女完便躬身告退,不过片刻便有婢女送上糕点热茶等物,然后又都安安静静的退出门外。 “太奇怪了。”阿元靠在窗沿上,咬着糕点道,“婢子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郡守不像是打算帮人的样子。” 水奴站在坐榻边,给殷暖和殷婴倒了茶,接道:“毕竟是牵涉到殷宋两家,总要有些考量的吧。” 殷暖轻抿着茶,道:“既然留着我们在这里,看来是打算给个交代的。” 然而话虽如此,心里却不如面上来得轻松,郡守的敷衍他能看得出来,相信水奴也能看出来,只是水奴如此肯定,他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色渐渐的暗淡下来,郡守还是没有回应。阿元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嘀咕:“这郡守是不是一转身就忘记了?果然刚刚就觉得没有什么诚意的样子,不定和那些水匪一伙的都不一定,不然怎么能放任这些水匪猖狂这么久呢?” 殷婴静静的在一边的坐榻上打坐,殷暖拿着一卷书册在看着,水奴道: “婢子出去一下,片刻回来。” 然后门帘掀开,水奴走了出来,院门处的树下,一个婢女候在那里,看见她便低声道: “娘子这边请。” 水奴也不问缘由,跟着她来到一个院子。院子很大很华丽,想来便是郡守的起居之处。进了屋子,婢女退下。屏风后走出一个中年文士,笑意盈盈的对她道: “娘子这边请,明公等候已久。” 认得这便是之前一直跟在郡守身边不曾开口的文士,水奴低头谢过。绕过屏风,和之前所见不同,屏风后就只有郡守一人,站在窗边,一脸严肃。 “婢子水奴见过明公!” 郡守手里拿着一幅画像,低头看一眼又抬头看着她,半响,沉声问道: “一介家僮,谁给你的胆量撒此弥大谎?” “婢子不知明公何意?” “不知?”郡守怒道,“那你此前举动何意,玩弄官府权威不成?” “婢子不敢,婢子只是不知明公所的弥大谎是何意?” “也罢,何必与你兜这些圈子。”郡守把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她,“且你这是何意?城门处悬赏的画像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水奴淡然的道,“因为那就我。” 时间仿佛刹那停住,包括一旁的文士在内的两人忽然怔住,半响,郡守方才反应过来她方才了什么。 “混账,这种话也是能乱的?” 水奴定定的看着他,再没有之前的丝毫谦卑,“现在已经宣告下我死了,你却还在以悬赏的名义寻找,你既是王家的人,想必是得了王家的密令才敢如此。明公以为,我得对吗?” 那突然间完全与之前不同的气势让郡守完全呆住,似乎如此高贵圣洁完全不是他能如此接近的。 郡守下意识的摇摇头,否决自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称呼。确实,在新帝宣告东阳公主死讯时,同一时间他就接到王家密令暗中寻找公主下落。只是他虽然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这个密令,却从未相信过,已经失踪的公主殿下还会活在人间。 第七十四章 殿下 见郡守不信,水奴也不恼,只道:“王家既然下了这样的密令,必然给了尔等鉴别真伪的法子,明公且,外祖父他老人家认我这外孙女的条件是什么?” 此言一出,郡守几乎就已经确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虽然一身家僮的打扮,却依旧气度非凡的女郎便是传中的那个公主殿下无疑,因为若非是本人,又怎能如此了解家主的做派?况且从容淡定的态度,也不是一个婢女能拥有的。 “密令上还提到……”想起对方可能的身份,郡守退后一步,微微躬下身体,带着几分恭敬道,“公主殿下曾于红尘之中赋诗一首。” “外祖父真是……”水奴闻言,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几分喜悦,而后又是满满的怀念,“还是和以前一样。” 郡守问道:“娘子可知晓这诗的内容?” 水奴点头,道:“烦请明公准备文房四宝。” 郡守忙吩咐下去,婢女准备好文房四宝,水奴站在桌案前,低头想了想,执笔一挥而就。 心上从来冰雪,肝脾胃肾葬其间。宝髻花黄结罗带,贝齿轻启乞谁怜? 写完,把上好的鱼子笺递给郡守,水奴笑了笑道:“这首诗有个名字叫《叹青楼》,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好诗。” 她七岁那年去到临川,舅母家的表兄偷偷避过众多卫士带她跑出府,路过一家青楼时,因见其彩窗红柱极是好看,好奇之下便走了进去。之后两人被舅亲自前来回去,外祖父知道此事后很是生气,要考察两人的课业,若是不过便加以处罚,于是情急之下便胡乱写了这么一首藏头诗出来。 外祖父看后很是无奈,问她何意,她不愿被责骂,便想了一个深刻一些的立意出来,是犹记得之前于青楼里所见所闻,人人笑语晏晏之后的戚戚苍凉,像极了红尘中芸芸众生的挣扎。外祖父听后大笑不止,便戏称这是她红尘之中的觉悟。 郡守双手捧着鱼子笺,渐渐的竟忽然颤抖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这大的好处就这样落在他头上。 殷宋两家靠不住,但是王家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王家人,提携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是寻到公主这样大的功劳。 “明公所的可是这一首?” “是、是,正是。”郡守激动得语无伦次。 水奴又道:“只是若只有这个条件也太儿戏了一些,外祖父可有其他要求?” “不、不用了。” 郡守连连摇头,而后退后几步,伏身拜倒。 “微臣王友朝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立在他身后的文士忙也上前跪下,叩拜道:“草民王一直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时间好像倒回到从前,那时候也是和现在一般,她居高临下,听着别人的一声声跪拜。 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免礼吧!”忽然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司马君璧抬抬手,免了两人礼数。 “公主请上座。”王友朝恭敬的上前请司马君璧坐下,又亲自上前沏了茶,而后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要让家僮前来伺候?” 因为司马君璧并未在人前承认自己身份而是暗中过来,所以他也不敢造次。 “不必。”司马君璧道,“王郡守,外祖父他老人家可安好?” “回殿下,郎主一直身体健朗,只是之前听闻殿下噩耗,担忧之下染了风寒。不过近日已经大安” “那就好,他老人家一直疼我,若是有什么意外,我实在难辞其咎。” 王友朝道:“殿下请放心,如今知道殿下平安,郎主欣喜之下,定会立即痊愈的。” 司马君璧点点头,王友朝顿了顿,鼓起勇气道:“微臣有一疑问,公主何不早日回宫,而是留在殷家……” 他本来想为何留在殷家为奴做婢?又觉此言太过无礼,故而略过。 “有些事耽搁了,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向外祖父明。” “是。”王友朝忙认罪,“微臣冒犯了。” “并未怪你。”抬头见王郡守满脸惶恐,司马君璧又垂下眼睑,罢了,这种对地位的尊敬和崇拜,非是一朝一夕能改变过来的。就像她的画像一般,衣服都画得极为传神,是因为那衣服所代表的地位为人所瞩目,而她本身,反倒被人忽略了。 “王郡守。” “微臣在。” 事不宜迟,司马君璧道,“我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想比你已经知晓。” “是……”想起自己先前推诿的言辞,王友朝头上冒出汗滴来,“因为水匪一事?” 色彻底昏暗下来,水奴推门进来。 “阿姊!”殷暖从书卷里抬起头来,看着她。 “水奴阿姊。”阿元立刻迎上去,“你回来啦,刚去哪儿了?” 水奴道:“在院子里迷了路,耽搁了一会儿。” 之后半个时辰不到,郡守便亲自来到几人所住的院子明他的打算。 “什么。”阿元惊讶道,“今晚就去剿匪?” “是,不才先前已经与水匪交锋过,所以对对方所在和布置都比较熟悉。况且殷家郎君娘子和宋家娘子在对方手里,实在刻不容缓。” 阿元好奇的打量着他,总觉得郡守的态度比之前似乎更客气了一些,甚至还多了几分谦卑的味道?摇摇头,一定是她看错了。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郡守联系了当地驻军明情况,而后领了一千士兵,熟门熟路的打进匪寨。 殷萝浑身疼痛不止,终于哭累得睡过去,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床榻上,周围围着几个婢女,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谦卑和尊敬。 视线扫了一圈,总算看见床榻边一个熟悉的人影,衣服松松的套在身上,可以看见里面露出的白色的包扎的布。 “阿妹,你醒了?”殷昕关切的看着她,见她终于醒来很是高兴。 那日水匪虽然信了他的话,但是想起死去的匪徒,终是意难平,打了几人十几板子出气了事。不过轮到宋元衣的时候却吩咐下手轻些,不过意思意思了事。 为此殷萝很是记恨了宋元衣一阵子,一直不肯与她话。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所以之后看见神清气爽的殷暖水奴两人,大惊之下再想起自己这些时日不堪的经历,更是气几乎闭过气去。 第七十五章 关切 “阿兄!”殷萝想要起身,身上的伤处疼痛起来,先前的遭遇又全都涌现在脑海里,心里委屈得不行,直接扑倒在殷昕身上开始大哭。 “阿兄,这些水匪胆大包,这次回去,我一定要让把他们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方能解恨。” “阿妹,没事了,没事了!”殷昕轻轻拍着她不停的安慰着,心疼得不行,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阿妹何时这么委屈过,又何时这么楚楚可怜的依恋过他? 殷萝抽噎了一会儿总算安静下来,哽咽着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在此处?殷昕便把之前几人被郡守派人去救的过程述了一遍。 “只是被抓也太便宜这些下等贱民了,应该立时大卸八块才是。”着就要起身亲自前去执行,却猛的一下因为身上的伤痛跌回床榻上,疼得呼呼喘着气。 “阿妹,你慢些,先养好伤。”殷昕忙安慰着她,边道,“不过殷暖和水奴他们没事,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什么?”殷萝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这次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一把抓住殷昕前襟,急急问道,“阿兄你什么,殷暖居然还活着,怎么可能?” 那里的河水波涛汹涌,水流明明那么湍急,别是殷暖,就算是个精通水性的渔民也不见得能逃出生,他殷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殷萝狠狠的想:果真是贱命至坚吗,这样都给他逃了去? “阿妹。”殷昕身上的伤被她碰着,疼得脸都白了,心翼翼的拉开她把人扶坐回床上,有些疑惑道,“阿妹你这么激动可也是因为欣喜他们平安?” 殷萝反应过来,跌回床上,喘着气不答反问,“殷暖他们人呢?” “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殷昕着,又补充道,“咱们现在是在宜城郡郡守府邸。” 几人被救之后,包括殷昕殷萝和宋元衣一起,都被妥善的安排在殷暖他们住的隔壁的一个院子。 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界里出的事,而且其中两人还受了伤,还好水匪多少有些顾忌,怕打出了事以后殷宋两家不依不挠,以后逃跑时也不方便,所以不过都是些皮肉伤而已。只是虽然不严重,但这样的伤落在殷家嫡子女的身上,也算是大罪过一件了。郡守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要来探视一番,更是多派了好几个家僮心敬慎的伺候着。 不过与此同时,倒是一次也没少往殷暖他们院子跑,每次都只是带了几分恭敬的询问几句住得可好、可还有什么吩咐之类?谦卑得阿元都要怀疑这郡守是不是在打着什么不好的算盘。 之后此次意外虽然得到解决,不过鉴于殷昕兄妹身上的伤,少不得要多耽搁几日。 好容易安顿好殷萝,殷昕方出门,便看见水奴等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看见他出来便行了一礼,显然是在这里等着他的。 “水奴?”殷昕忙免了她的礼,有些讶异的道,“可有什么事?” 水奴道,“三郎君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她满脸的关切毫不作假,殷昕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已经无碍了,不过是些伤而已。”见她看向离间,忙又道,“阿妹也还好,休息休息就没事的。” “这样,就好。”水奴把手里的瓷瓶递上前道,“二郎君,这时之前七郎君阿元她们从殷府里带出来的上药,药效比之其他应该要好些。” 毕竟大船已经被水匪破坏,之后几人又被囚禁,断不可能再留下什么好药。郡守再如何好汤好药的供上,又怎么比得过殷家特地准备的伤药? 这种接受一个婢女的好意的感觉让殷昕很是别扭,犹豫半响,还是伸手接过,谢道,“多谢,既然是殷家的药,药效自然是极好的。” 水奴也不答,见他收了,便道:“如此婢子就告辞了。” “水奴。”方走到门外,殷昕忽然叫住她,挣扎半响,别别扭扭的道,“看见你们平安,仆心里很是庆幸。” 水奴回头,笑了笑道,“婢子代五郎君谢过二郎君关心。” 殷昕欲言又止,直到水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方才声道,“其中也有你啊!” 水奴才走到院门口,就见宋元衣并两个婢女站在那里。她上前见过礼,宋元衣关切的打量她一番,问的也不过是些她和殷暖两人落水的情况,身体安好与否之类,水奴简单了大概,宋元衣又叮咛几句,拒绝水奴邀请进屋的好意,领着婢女回到自己住处。 之前被救时,一片兵荒马乱的,看见水奴和殷暖时心里虽然高兴,只是还来不及问候几句就被几个婢女伺候着离开了。 回到正厅,殷暖殷婴阿元都在。殷婴盘腿端坐在坐榻上,姿势还是和水奴离开之前一样。眼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弯在俊秀白皙的脸颊上,嘴唇轻轻开合颂着佛经,端正得给人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放轻了脚步。 殷暖垂足坐在坐榻上,手撑着脸颊,看见水奴进来,脸上便带着几分笑意。 “水奴阿姊。”阿元蹭倒她身边,低声道,“怎么样,可有被四娘子为难?我就依她那个脾性,反正也不会领情,根本不用去的。” “现在还伤着呢。”水奴也配合着她低声回道,“不然我也不敢过去。” “这样子。”阿元恍然大悟,“也是哦。” “水奴阿姊。”殷婴对她的称呼离开渔村之后就一直不曾改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有些圆的大眼,看着她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刚才竟已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水奴有些惊讶,摇了摇头道,“可是婢子打扰七郎君了?” “不曾。” “阿婴?”殷暖见他看向窗外,面上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了?” 殷婴指向窗外的一个方向道:“阿兄,这里过去就是大安寺了。” “怎么?那里就是阿婴此行的目的地?” 殷婴点头,“还有几日便是大安寺佛事举行之时,吾已决定明日卯时便启程前往。”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去建康贺寿。聆听一场佛事,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殷家郎主也默许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多派了卫士吩咐一定要护卫他的安全。 “仆等下便去和郡守一声。”殷暖顿了顿,有些难言的看着他,“只是阿婴……” 生在红尘,终要超脱,何必急在此时? 此言终于还是没出口。 第七十六章 留下 殷婴这个超然出尘的阿弟,一直是殷暖放心不下的,就怕不知什么时候他会彻底脱离尘世,遁入空门。 却也知道,这是他的大智慧,非是他能置喙的。 也罢,殷暖轻叹口气,道,“阿婴,你此去心。” 殷婴点头,想起这一路上的劫难,也开口道,“这一路多魑魅魍魉作怪,阿兄你们也要多加心才是。” 次日一早,殷婴准时离开,时辰分毫不差。郡守不等殷暖开口就主动派了多人护卫。并向几人保证殷婴的安全。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公主对这些人的重视,故而不敢敷衍丝毫。 之后又歇息几日,便决定次日继续建康之行,殷萝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明白就快到马家家主的寿辰,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赶不及了。 晚膳过后,水奴和阿元正在收拾行礼——之前的衣物等日常用品都在这几次意外里丢失,好在宜城郡也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郡守又足够热心,很快便吩咐家僮给添置了许多东西。 不过让阿元惊讶的是,这些衣物或者常用物品里不仅有殷暖等几个主人的,甚至连她和水奴都有份,且都是些不亚于主人所用的贵重之物。 一开始明公府里的婢女送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送错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明公特地吩咐给两人送来的。 “水奴阿姊。”阿元边收拾边嘀咕,“你这郡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怎么了吗?” 阿元又起她一直疑惑的疑问,“你就算他真的有心讨好殷家,那也只需要讨好五郎君就是了,何必连我们也一起?” 她却不知,王友朝确实不曾连家僮一并算上,不过水奴可不一样,公主身份摆在那里,不仅不能怠慢还要好生伺候着。只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不好突然在他们面前对一个婢女格外热情,才连阿元一起算上。 水奴把自己的和殷暖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又帮她一起整理,无所谓的笑笑,“大概是明公考虑周到,体恤下人吧!” “可是……”阿元正要什么,忽听见外间一个婢女问道,“水奴娘子可在?” 然后是殷暖回她的声音,“阿姊在里间,可有什么事吗?” 那婢女道:“明公给郎君此行准备了一些行礼,烦请水奴娘子前去查看可还差些什么?” 水奴对阿元道:“我出去看看。” 绕过屏风,殷暖回头看见她,开口道:“阿姊。” 水奴回以一礼,“五郎君!” 殷暖闻言眼睑垂下,抿了抿唇,没再回话。 接着前来的婢女又把方才的话了一遍,水奴向殷暖交代几句便出了门。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水奴才进了门,王友朝呵退家僮便伏身一拜。 “王郡守不必多礼。”司马君璧在坐榻前垂足坐下,随手拿起一粒棋子把玩着,边问道,“郡守忽然唤吾前来可有要事?” 王郡守垂首道:“回殿下,殷家几位郎君明日便决定动身了,微臣斗胆请问殿下作何打算?” 做回公主还是其他?不过肯定是前者,虽然现在先皇已薨,但是有王家撑着,断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去。只是这几日司马君璧一直不曾表态,他也不敢擅自决定。 “吾打算前去建康。” “什么?”王友朝半响才反应过来,“殿下的意思是,继续以殷家家僮的身份前去建康?” “正是。” “可是……这……”王友朝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堂堂一国公主能放下高贵的地位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去伺候他人,“虽然殿下之前曾是有事耽搁,不能立即回宫,但是只要回到王家,有什么事家主一声令下不就解决了吗?殿下何必执着?” “吾意已决。”司马君璧起身道,“至于外祖父那里,王郡守也不必瞒着,把吾亲笔所写的《叹青楼》交上去就可,外祖父识得吾之笔记,知晓吾尚在人间,他老人家也放心些。其他,不可多言。” 这“其他”包含什么王友朝有些不敢肯定,“殿下的意思是……除了殿下亲笔诗词,其他包括殿下目前所处地址都不可透露?” 司马君璧点头,“王郡守照办便是,其他的日后吾自会向外祖父明。” 依照王家的势力和外祖父雷厉风行的作风,让他知晓她所在和直接让她离开殷家没什么区别。心里有些感叹,若是在几个月以前,这样的结果是她所希望的。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殷家那个吃人的地方竟有了让她放心不下的存在。 出了郡守院子,不知时候下起了雨。 司马君璧打发了郡守执意派来跟着她的婢女,独自走过一条竹林里的青石径,寒风吹着雨滴绕过油纸伞,很快打湿身上衣物,黏湿在身上像是冷到人心里去。 水奴把伞丢在一边,任由自己暴露在雨帘里。这些时日在殷家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心里像烧着一团火,不这般冷静一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立刻后悔这个决定。 父皇已经离开,就算回宫,那里现在的主人又怎么会对她视而不见?只怕一回去便会有一堆的劫难等着她一一化解,又如何分得出精力顾及其他?若是回到王家,外祖父再如何疼她,最终她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又有谁能赋予她丝毫权利去化解别人的劫? “阿姊?”记忆中轻轻柔柔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担忧和惊讶。 水奴抬头,“五郎君?” 殷暖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提着一个灯笼,撑着一把油纸伞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姊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撑着伞?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殷暖像是被阿元附身一般,忙几步走上前,把手里的伞撑在她头上,边喋喋不休的着。 “没什么!”水奴见他半边身体都漏在外面淋着雨,欲拿过伞替他撑着,殷暖却难得执着的没有给她,只到: “无妨,吾出来时特意多披了件大氅。” 水奴无奈,接过他手里的灯笼,问道:“五郎君出来做什么?” 殷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握住她的,好凉!果然如想象的一般是冰冷的,忙垂下袖口裹住两人的手。 “阿姊你一直没回去,又下雨,你出门时没带伞,吾有些放心不下,阿元他们忙着,吾便独自寻来了。” 水奴道,“郡守难道会少了婢子的伞不成?” “虽是如此,但总觉有些放心不下,果然,阿姊你方才不就在雨里吗?” 隔了雨,亮了夜,的油纸伞下圈出一个温暖的世界。 也罢,再护他一程,回时再离开好了。 第七十七章 无妄 因为先前走水路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众人心里都带了一丝恐惧,所以在殷萝固执着一定要走陆路时倒也没有人反对,虽然马车要辛苦一些,但是连她这般娇贵的人都能受得了其他人也没再有什么意见。 之后一路无事,白日赶路晚上住店,直到建康。按阿元的法,殷萝可能是先前被吓着了,难得一路安分着没想什么刁难人的法子。 到达建康的时候,灰蒙蒙的,乌云层层叠叠,下着丝丝连连的雨。已经快到入冬的气,早已经一片寒冷。只是虽然冷,毕竟子脚下,街上两边的贩依旧热情高涨,行人来去匆匆,这种清冷里硬挤出几分喧嚣的感觉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 阿元趴在马车窗边,喋喋不休的感叹着:“果然是皇城,比新安还要热闹几分呢!哎,水奴阿姊,你看那边那个,好有趣,新安都没见过呢!” 水奴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她一下。心里一派平宁,之前想过的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心潮澎湃的感觉此时都没有,建康还是和先前一般,建筑威严大气,百姓乐业安居,什么都没变。 她看着皇城的方向,那里应该也没什么变化,除了换了一个新的主人,而她珍重的已经不在了。 真的,什么都没变,只是她身边的一切都物是人非而已。 才进了城门,马家派来接应的队伍早等在那里,众人离开颠簸的马车上了软轿,晃晃悠悠大概行了一个时辰才进了马家正门。 之后浩浩荡荡去了正厅,马家家主马元钦亲自在正厅等候着,几人因是晚辈,便上前一一拜见,马元钦一一回礼。之后又是一番慰问,又知晓他们路上一番波折很是惭愧,回程一定派几个亲信严加护卫。 如此客套半响,马元钦表达完他的一番亲切之心方才几人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今日先好生休息,明日宴请各位。 殷家几人和宋元衣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过马家家大业大,几人又是被奉为上宾,虽然是住在一个院子,但是院子极大,亭台楼阁、花丛假山、桥流水一样不缺,殷萝虽然心有不满,看了之后也收敛了几分不岔。 先前没注意,被马家管家领去院子的路上几人才发现马家的人似乎特别多,且看路过之人的气势装扮都是些极有身份地位之人。 想来是因为马家家主地位不凡,故而虽然寿辰时期未到,却已是一派宾客盈门、车马喧嚣的热闹景象。 殷暖住的门前有一个不大的花圃,里面不知种的什么花,在这秋末冬初的森冷季节依旧一片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翌日午时,殷暖在里间午睡,阿元也耐不住休息去了,可能是为了家主寿辰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家僮在这边伺候。院子里一片清净。水奴无事,在外间坐榻上拿着一卷书册打发时间。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和之前的冰冷不同,这风里带着几分清冷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极是难得。 水奴心里诧异,放下书卷起身出门。 门外的花圃里的依然绚烂一片,水奴嗅了嗅,果然是这里传来的香味。清甜的味道极为吸引人,倒为这寂冷的深秋带来几分趣意。 忽听见门回廊处传来脚步声,正要抬头去看,就听见阿元的声音忽然想起,嗓音里有些急切,不知因为什么。便放弃了抬头查看的打算,回身打算进屋。 “站住。” 身后的人似乎急行几步,比这气更冷几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水奴才回过头,就听见“啪”的一声在耳边响起,愣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痛传来,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给打了。 她抬头看去,眼前不知道时候什么站了六七个人,正围着当中一个梳着飞仙髻、插着金步摇、身着金丝红色大袖衫的娘子递药的递药,端水的端水。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倒好似刚才被打的不是她一般。 “娘子何须亲自动手伤了自己?” 饶是水奴心有七窍玲珑,也难以猜测此时发生了什么事。 “还敢盯着我家娘子?”那当中一个婢女见她抬头看众人人,盛气凌人的对她道,“我家娘子亲手动手打你是你造化,还不赶紧行礼谢恩滚下去?” 水奴头脑里转了一转,忽然就明白眼前这人是谁,自己这一巴掌是因何而来。 早些年在宫里的时候就听过,马家有一个极为得宠的女儿名唤马思琪,生得如花似玉、姿容不凡,就是性子太过嚣张跋扈,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很是为家主马元钦惹了一些麻烦。 在客人所住的院子就动手打对方婢女,这等不顾后果的事也只有这传中的正主儿才能做得出来了。想来打她的原因,怎么想都只可能是方才她未及时行礼,转身而去的行为罢了。 果然,只听当中那一脸高傲的女子抬着姣好的下巴俯视她道:“哪儿来的不知规矩的贱婢,对我马思琪敢视而不见的,你可算是第一个。” 这习惯用鼻孔看人动作几乎与印象里的殷萝重叠。 “娘子。”旁边一个看起来稍有些理智的婢女道,“这可能是跟着客人前来贺寿的婢女,若是得罪了人,恐怕不好在郎主那里交代。” “哼。”马思琪冷哼一声道,“阿父先前你们可都听见了,别你们不知道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过都是妄想攀上高枝的主。” 水奴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行了一礼,认了自己视而不见的错,方想离开,手臂被人扯住,然后一巴掌带着风声就招呼过来,她偏头让了开去,马思琪一恼,正想开口,手腕忽然被人拿住。 “住手,这是做什么?” 马思琪一路娇贵得长这么大,先前所见的任何一个同龄男子接近她的时候,几乎都带了几分谦卑和讨好,而这几分讨好不仅不能让她青眼有加,更助长她的傲慢和高傲的眼光。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眼里没有谦卑没有讨好,尽管那眼里可能还带着几分敌意,但终于是和她站在同一个层次上,入了她的眼。 以为得了一世良缘,却又谁能得清这是缘还是劫? 第七十八章 宴席 马思琪的眼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起初阿父没有问她的意见就擅自给她招婿她是反对的,依她的容貌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何须如此麻烦?那些慕名而来的所谓世家子弟,每个人看见她时惊艳的模样,和两眼放光的眼神让她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只有眼前这个人,眼里不带丝毫谄媚,那眼神清冷得像是能照进她的身影。 水奴退后一步,离开马思琪的巴掌范围,行礼道,“婢子见过三郎君。” 殷昕放开马思琪手腕,看见水奴脸颊上的红印,心里忽然就带上几分恼怒,只是心里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看打扮就知身份不凡,只得敛了怒容,平静的问道: “娘子请息怒,若是水奴做什么冒犯了娘子,仆代为道歉。” 此言不卑不亢一派大家气度,水奴有些惊讶,这个一样自持身份看不起家僮的三郎君什么时候也会为人出头了? 马思琪打量着他,问道:“你是殷家三郎君殷昕?” 她来之前就已经问过,这里是殷家几位郎君娘子和宋家娘子住的院子。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日这几人到了之后,马家家主就在她耳边念叨,是殷家地位不同于其他,让她收起平日的嚣张跋扈对人和善一些。 不屑的反驳了几句之后竟被阿父训斥一番,心里气不过就气冲冲的过来这边看看对方是人是鬼。 才走进这个院子,就看见一个女郎在花圃里低身轻嗅,那通身的气派险些让她误认为是哪个大家的娘子,待看见她一身低廉的衣物时,方才肯定这女郎不过是个婢女而已,有些惊讶的再打量那依然静雅的身影,忽然就带了几分莫名的恼怒。 再见她竟敢对自己视而不见转身而去,更是气的直接一巴掌就扇上去,在她面前也敢拿乔,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不曾? 殷昕点头道:“正是,不知娘子芳名?何故生气如此?” 一个婢女道,“尔等不就是来为我家郎主贺寿的吗?这位便是我家娘子。” 马思琪呵斥道,“不可无礼。” 那婢女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她态度的转变,忙退后几步低头不语。 原来这就是马家娘子马思琪,也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了,殷昕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有些惊讶倒是如传闻一般,长得是名副其实的花容月貌。只是……他皱了皱眉,这性子也太刁蛮一些。 “原来是马娘子。”殷昕道,“不知来此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马思琪不自觉的收敛了平日嚣张的口吻,放柔了嗓音道,“只是听闻几位郎君住在此处,故而过来看看三郎君可住得舒适,可有其他要求?” 殷昕道:“多谢马娘子费心,蒙郎主招待已是感激不尽。” “那就好。”马思琪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垂头不语的水奴,在殷昕开口又提起她打人一事之前,忙开口道,“如此儿家就先告退了!” 殷昕也不是那等纠缠不休之辈,也还礼道:“娘子请慢走!” 待人全退出院子,看着水奴脸上的掌印,殷昕有些犹豫的伸手道: “水奴,你脸上的伤……” 水奴又退后一步,“多谢三郎君替婢子解围,婢子脸上的伤无甚大碍。” 殷昕想了想道,“也罢,你且回去好生敷药,以后言辞之间心谨慎一些就是!” “是。”水奴微躬身道,“婢子告退!” 回到屋子里,阿元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在坐榻上,待见水奴进来两眼一亮,正要话,忽然看见她脸上红肿的手掌印,惊呼道: “水奴阿姊,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水奴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回头看了一眼里间,见没什么动静,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道: “嘘!阿元,声些。莫吵醒了五郎君。” “嗯嗯。”阿元连连点头。 水奴放开手,低声道,“方才怎么了,似乎有些急切的样子。” 阿元脸上红了一下,“我做噩梦了。”忽然反应过来重点不是这个,“不对,应该是我问你的,水奴阿姊你脸上怎么了,可是四娘子又打你了?” “不是。”水奴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等下用冷水敷一下,擦些药膏就可以了。” “哦哦。”阿元忙急急的翻箱倒柜找药膏,边低声道,“水奴阿姊,不告诉五郎君吗?” “不必了。”水奴用浸过冷水的巾帕敷在脸上火辣辣的地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让人担忧。” 原就打算只护送他这一程,何必多增添麻烦。 晚间马家灯火通明,原是因为殷家子弟终于到来,马家家主马元钦决定为几人接风洗尘,之前已经到来的各位世家子弟自然作陪。所以浩浩荡荡的竟摆了**桌左右,这还没到寿辰呢,就已经是如此盛况,还不知道寿辰那是怎样的盛况空前。 殷昕三兄妹以及宋元衣和马家家主马元钦坐在主位,其他两位马家郎君陪坐在一旁。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殷昕总觉得这马家家主的视线频频看向自己这边,更奇怪的是,自己是坐在靠近马元钦左手边的位置,和马元钦隔着一个座位,而这个座位还是空着的。 眼看各种色香味极其诱人的菜肴已经全部摆上桌,家僮也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就等着家主一声令下就可以开饭了。 果然,马元钦起身,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殷昕身上,似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难得这么多青年才俊齐聚一堂,老夫心里实在高兴。特别是殷家几位郎君千里迢迢从新安赶来,路途颇经历一番波折。老夫心里实在惭愧之极,特备薄席为几位郎君压惊洗尘。” 其他桌的众人本来都在窃窃私语,这几位能上主桌的是哪家郎君娘子?待听是殷家郎君之后都有些恍然大悟,既然是六大家族里殷家的人,无怪乎能坐上主桌了。 只听马元钦又道:“正好女已过及笄之年,与诸位少年才俊同龄,不才便唤她出来与各位认识一番,今后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之后便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几个身着同色衣服的婢女簇拥着一个美貌的娘子出来,身材婀娜,姿容不凡,便是今日午时扇了水奴一巴掌的马思琪。 第七十九章 上街 知道这就是此次贺寿的真正目的,众人的心思皆从桌上的山珍海味转移到马思琪身上,方才还觉得腹中空空,此时已不察饥饿,只觉此次果然不虚此行,秀色可餐原是有理可依的。 马思琪聘聘婷婷的走上前,到马元钦面前停下,盈盈拜道:“儿思琪拜见阿父。” “阿琪来了。”马元钦爱怜的牵起女儿,对她介绍到,“这些都是你各位世叔世伯家的阿兄阿姊,来!给你介绍一番。” “是。” 马思琪走到主位上唯一的一个空位前,含羞带怯的看了殷昕一眼,低声招呼道:“殷三郎君!” 殷昕忙起身,在众人或妒或羡的眼光中请马思琪坐下。 马元钦见此情形更是笑得开怀,又向马思琪介绍道:“这是你殷世伯家的三阿兄,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是。”马思琪乖顺的点头,回头对殷昕道,“三阿兄!” 柔顺娇羞的模样和午时殷昕看见的那个完全判若两人。他下意识的看向因殷暖的身旁——那里是两个从未见过的世家子弟,恍然反应过来,那个安静恬淡的女郎不过是个家僮,是没有资格上这个桌子吃饭的。而殷暖和宋元衣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对这边发生的事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 旁边马思琪灼灼的目光还在盯着他,精致的瞳孔里水光盈盈,似无限含情脉脉。殷昕敛了心神,起身回了一礼。 另一边,殷昕等人所住的这个院子里所有跟来的婢女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这其中也包括水奴和阿元。 阿元正在跟水奴在屋子里习字——习字这事水奴大概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开始教她了,一开始没有笔墨纸砚,作为家僮也不能和主人家提出购买这些的要求,就只是拿着树枝在地上图写画画。后来殷暖知道此事后很是支持,担心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就让两人空闲时在他书房教习便是。有时甚至还和水奴一起对阿元指点一二。 也难得阿元这样闹腾的性子对这事倒很有耐性,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因为殷暖赴宴去了,两个人正趁着空闲时间在教习,忽然来了两个马家婢女,客客气气的立在门外求见,是请两人前去用饭。 水奴也就罢了,阿元作为一个婢女何曾有过这等待遇?虽然懵懵懂懂的跟着人走了,但是一路上实在忍耐不住,喋喋不休的问了一堆。 难得那婢女也是个耐心的,有问必答的了原因——原是马家考虑周到,是主人受邀赴宴,家僮也是跟着主人远道而来,便给殷家带来的家僮送来一桌珍馐菜肴。 阿元听得有些奇怪,“也就是只有我们这个院子里住的人才有,其他院子里的都是没有的?” “是。”那婢女点头道,“你们是殷家郎君的家僮,自然应该好生招待。” 阿元更是奇怪,虽殷家势大,但是这些家僮谁又比谁高贵了去?如何她们就突然能得另眼相看? “水奴阿姊。”阿元凑近水奴,偷偷道,“你,是不是咱们殷家的郎君被看上了,所以马家才会体贴到连家僮都照顾到了?” 水奴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 阿元犹自声嘀咕道:“听那位马家娘子已过及笄之年,所以肯定不是咱们五郎君,那就只能是三郎君了吧?” 水奴依旧静静的跟在领路的马家婢女身后,阿元的这些,于她又有何干?她对这些人来,终究不过陌路罢了。 那日宴席之后,暗地里家僮之间都在传殷家三郎君被马家家主和马家娘子相中了,不定已是内定的东床快婿。所以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暗地里殷家郎主住的这个院子似乎隐隐的被人排挤了,毕竟这些到这里的世家子弟,又有谁不是奔着马家娘子的青眼有加来? 这些都是阿元在外听来之后又在水奴耳边絮叨的,水奴只要无事,基本上都不曾出门。 明日就是马元钦的寿辰,所以平日来这个院子较为频繁的马家家僮都很少来了,一时之间倒是难得的有些宁静。 这阿元和殷暖去拜见马家家主,水奴在屋子看书,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之后有些惊讶的看见宋元衣在门外候着。 “水奴娘子。”宋元衣一身淡绿大袖衫,梳着简单的垂鬟分肖髻,身边只跟着一个婢女,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你可有时间?” “自是有的。”水奴侧开身,好让她进屋,“宋娘子可有事吩咐?” 宋元衣笑也不进门,只是道,“来建康也有些时日,儿家想上街走走,来看看你可有时间一起去?” 她态度亲和,水奴自也没有拒绝。宋元衣也不是个喜好排场的,不过是带着水奴和自己的一个婢女,其他并三四个护卫就上街了。 建康是皇城脚下,自然是热闹且有特色的。街上各种摊贩星罗棋布,行人来往喧嚣热闹。 宋元衣虽然提议上街,然不是阿元那等嬉闹的性子,便是好奇,也不过多看几眼,偶有喜欢的,就上前看看然后婢女付了银钱之后让身后的侍卫提着,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过买了三四样。 “水奴。”宋元衣突然站住,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水奴道,“你不必如此拘束的,可以和我走一起吗?不然我觉得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上街一般。” “宋娘子客气了。”水奴道,“婢子不敢逾越,和丝丝阿姊走一起就好。” 丝丝是跟在宋元衣身边的婢女。 “水奴。”宋元衣有些无奈,走近她道,“你不是我的婢女,我当你是阿妹你不愿意吗?” 水奴有些意外,宋元衣是宋家唯一的嫡女,就算再如何平易近人,和一个婢女这样的话也实在让人意外。 “婢子不敢。”水奴心底微微一叹,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浅浅笑道,“不过能和宋娘子一起上街,婢子甚是荣幸。” 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能得水奴如此态度宋元衣也甚是高兴,接下来有水奴跟在身边,热情明显高涨了一些,水奴才有些惊讶的发现方才看来是自己看错了。宋元衣原是喜欢买东西的,不过片刻几人身上都有了收获。 正走着,忽然前面人群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思琪阿姊,你看这个,可衬你了。” 第八十章 有缘 若两人没听错,方才传来的应该是殷萝的嗓音,她口中的“思琪阿姊”想必是马家娘子马思琪无疑。只不知这两人何时已到如此亲密的地步,能相谈甚欢,结伴逛街出游,人影晃动处还能看见马家浩浩荡荡跟随的一队护卫。 宋元衣顿了一顿,拉着水奴转过一个方向,串进人多的地方,而后绕过一个珠钗摊贩,走进另一条街道。 另一条街道不像方才多是些珠宝首饰店铺,而是一整排的酒家,便是路边的摊贩也是卖些当地的特色吃之类。 “水奴。”宋元衣回头问道,“你可饿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水奴点头,出来已有一个时辰左右,便是不饿,能去歇息一番也是好的,宋元衣既然已经走到酒家门口,想来也是做此想法。 几人进了一家木枋扎彩、朱绿彩画,看起来极是华丽的酒楼,才进门,就有几个身着整洁统一服饰的跑堂上前来伺候。 之后进了二楼一间临窗的包厢,宋元衣的婢女丝丝出去点了些糕点茶水和一些特色吃,不过一会儿,跑堂就依次送了进来。 宋元衣把糕点往水奴面前推了推,“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丝丝把他们店里有名的都送了一份来,你尝尝可喜欢。” 水奴道过谢,拿起一块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而后点头道:“挺好吃的,宋娘子你也尝尝。” “看起来就挺不错。”宋元衣也尝了一块,点头道,“挺特别的味道,不过很好吃。” 之后一时无言,两人默默吃着,半响桌上的糕点都还剩下大半。本就不过是来歇歇脚,而且又都是极注重礼仪的,宋元衣也就罢了,毕竟身为宋家嫡出娘子,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尊贵都是从就练就的。让她惊讶的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她对面的水奴,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彷如与生俱来,让她有种自己也难以企及的感觉。 甚至让人忍不住的揣测——冰山一角都已经如此。对面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娘子,不知她原来,究竟是怎样的风华? 除却这些,那淡然宁静的性子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让她有时候会想,这样的人,原是不该被当做一个婢女对待的。 宋元衣轻轻拍了拍手,接过婢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然后让丝丝把两人几乎没动过的糕点给守在门外的护卫送去,才回头道:“水奴,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要回避阿萝和马家娘子吗?” 水奴摇了摇头,“不好奇,因为娘子做的也是婢子希望如此的。” 宋元衣笑起来,“真喜欢你这种法。这几日马家娘子似乎有些不待见我,方才就算我不先走开,按照她这几日的作风,恐怕也会在看见我之后甩手而去的,与其那是自找尴尬,不如先避开的好。” 看来因为宋元衣毕竟来自宋家,所以那马思琪再如何高傲也不过只是转身离开,而不是像看见她时一般——虽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一个巴掌甩上去,不过尖酸刻薄的讽刺言辞是少不了的,至于偶尔莫名的落水或者绊个跟头之类的她都快要习惯了。 至于具体原因,想来和这段时间那个沸沸扬扬的传言脱不了干系——马思琪心思都在殷昕身上,对他身边的女郎都是充满敌意的。 而自己一个的婢女也会被针对,想来是因为那一日马思琪对殷昕一见钟情的起因是因为自己而已。 宋元衣被针对也可以理解,不是殷家的人却一直和殷家的两位郎君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关系不菲,况且之前宋元衣还和殷昕兄妹有过患难与共同生共死的经历,让马思琪想要找个理由不多想都难。 之后几日倒是宁静,殷萝和马思琪两人忙着和对方成金兰之交,倒也没再出什么意外。 马家家主的寿宴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殷昕几人在马家的盛情挽留下再多留几。宋家虽然早已经派了人来,不过因为和殷家同在新安,马元钦便一并盛情挽留了,宋元衣推迟不得,殷暖和水奴也认为一起走安全一些,故而虽然马思琪万般不愿,在马元钦的训斥之下也只得暂时变了态度。 如此又过了几日,殷宋两家的家主都来信催促各家子女归家。又因为要在半途接殷婴,所以几人决定次日启程。 因为来时坎坷的路程,殷宋两家接到信之后都派了更多有江湖经验的护卫前来,马元钦也承诺一定会派足够的护卫护送几人回家,故而虽然来的时候太过惊心动魄,回程倒也没人担忧。 相比几人的轻松,马思琪反倒整日忧心忡忡的,整跑殷昕等人所住的院子都快勤奋到住在这里了。 直到几人启辰时候,马思琪更是恋恋不舍的送到城门外,留在殷萝殷昕兄妹马车上,一直和殷萝依依话别,眼神不时的偷偷瞄向殷昕方向。直到出了城门,马家婢女前来提醒几次方含羞带怯的转向殷昕方向: “三阿兄!” 殷昕收回看向后面马车的视线,回头笑了笑道:“思琪阿妹,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马思琪的表现太好,几乎都快要让殷昕淡化对她的第一印象了。 “阿兄真是不解风情。”殷萝笑道,“思琪阿姊这是舍不得你呢?” 马思琪闻言更是羞的满面通红,本就姣好的容貌更添几分妩媚。 “思琪阿妹何须如此伤怀。”殷昕似是对她的反应颇为受用,笑道,“以后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嗯嗯。”马思琪忙不迭的点头,“只希望那时三阿兄别嫌弃儿家的好。” 殷昕自然又客气了一番,最后虽然分别的愁绪还是让马思琪忧伤不已,不过能得一个“有缘再见”的承诺,心里也算是宽慰了几分。 后面一辆马车里,阿元埋头整理自己建康一行收货的各种玩意,水奴放下车窗上的帘子,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阿姊。”殷暖默默的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来,有些担忧的道,“可是不舍吗?” 毕竟这里是她曾经生长的地方。 这个称呼几乎除了在人前殷暖就没改变过,水奴后来也放弃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日后不定连她整个人都是被遗忘的存在。 “只一点而已!”水奴道,“不过物是人非,离开也好。” “如果你愿意,可以晚些再回新安的。” “不必了,”水奴摇头,“五郎君,多谢你的好意。” 若有缘,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点,终会再见;若无缘强求,不过徒增遗憾而已。 第八十一章 灭门 之后为从大安寺接回殷婴,殷暖决定先去宜城郡安顿下来,然后再从宜城郡转道新安。 殷萝虽心有不愿,但听这是家主的意思,也知不能反驳,从离开建康之后就不曾缓过的脸色更是越加生人勿进。 宋元衣自是无异议,只既然一起从新安出来自然也该一起回去。 熟悉的城门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水奴端坐在马车里,听着阿元探出窗外的一阵阵感叹,心情复杂。 接近宜城郡之后,虽然热闹依旧,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一般,处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便是城门处的官兵对来往行人的盘查都比往常严密了很多。这次却不像之前就拿着一张画像,而是多个士兵一起,从头到教严查了个遍,凡是身上带着可疑之物的不分青红皂白纷纷抓了起来。 殷暖他们排队等着进城的间隙已经有**个人被抓,其中有身着华贵之人也有寒族子弟,有青年也有老妪,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慢着,你们敢?这马车上的可是殷家郎君和娘子。” 前面的马车上忽然传来殷家家僮的训斥声,显是和盘查的官兵起了争执,阿元忙感兴趣的探出脑袋去。 “好像是官兵要求马车上的人下车搜查,不过被三郎君的奴仆阻止了。”虽无人询问,阿元自动当了解,“然后士兵拿出了一张告示,婢子看看上面的写的什么哈。嗯嗯,什么什么郡守,然后又什么什么凶手然后无论门第什么高低都要严查,其他的婢子实在看不懂了。” 她视力虽好,毕竟识字时间较短,能看懂的不多,磕磕绊绊认出几个关键字已是极限。 水奴心里忽然便是一跳,莫名的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掀开马车帘子也想看个究竟,那告示却已经被收起来了。 前面一辆马车的争执还在继续,阿元絮絮叨叨的不停解着: “好像吵起来了,四娘子似乎探出马车,很生气的样子,然后三郎君下车了,拿出了殷家信物。哼!这些士兵也真是势力,立刻谄媚的把三郎君请上车了。呀!马车里忽然飞出一个茶杯直接扔到一个士兵头上去了,血都留下来,看来是伤着了,真是可怜!” 她连带比划,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殷昕殷萝的马车过去,士兵拿着告示拦下马车示意几人下车方才停住。 可能经过方才一事,本来一副凶相的士兵客气了许多,又见拦下的是一辆不逊于前一辆华贵的马车,更是换了一个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态度。 “五郎君。”车夫停下马车,询问殷暖意思。 “无妨。”殷暖道,“就下车让他们看一下吧!” “是。”车夫应着,而后跳下马车放好矮凳,打开车门恭敬的请殷暖下车。 阿元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不待殷暖吩咐就跳下马车,然后回过身等着扶水奴和殷暖下车。 本来家僮是没资格和主人坐一个马车的,不过主人若恩准如此或者路程长远就另当别论,毕竟主人在车上时也需要人伺候。但是婢女率先下车再扶主人也是必须的规矩。 水奴正要下车,殷暖却已经走到车门处,轻巧的踩在矮凳上下了马车,然后极为自然回身向水奴伸出手,“阿姊,来!” 水奴一愣,见殷暖执着的伸出手,总不好一直僵持,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搭在他手上。 “多谢五郎君!” “不客气。”殷暖牵着她直走到那几个士兵前方才停下。 对他的配合那几个士兵感激不尽,其中一个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方要上车搜查,待见马车里的华丽之后终于还是停住脚步,只简单巡视一番就把注意力放在殷暖身上,询问道: “尔等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殷暖道:“吾等从建康来,欲往新安去。” 一个士兵有些不屑的道:“方才那辆马车也是从建康来,往新安去,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难不成尔等是借着殷家郎君的名号企图蒙混过去不成?” 另外几个士兵本来见他如此配合调查颇为感激感激,现在见此情形便只当他是想打着殷家旗帜蒙混过关之人,毕竟有钱人虽多,但高门子弟可不常有,更何况是殷家? 几个士兵面上都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怎么话的?”阿元正要发怒,被水奴拦住。 “确实有这么凑巧的事。”殷暖从容的点头道,“因为是一路的。” 那个头上被砸了一个茶杯的士兵道:“殷家郎君是去马家贺寿,难不成你们也是去马家贺寿不成,马家可不是人人都去得的?老实交代,前夜的灭门之案可与尔等相干?” “吾自然知道阿兄是去马家贺寿。”殷暖依旧淡定的道,“因为吾也受家君所命和阿兄一起前去。” 见他如此笃定,那几个士兵也有些拿不定注意了,哪有做贼心虚的人如此从容的?若对方也是殷家郎君,得罪对方的结果他们可兜不住。正犹豫着,一回头才发现方才以为是跟随殷家郎君娘子的护卫竟还剩下一半留在此地,形成一个隐隐把殷暖几人护卫住的架势。 这一发现把几人吓得怔住,这下也不用再盘查了,态度一转,恭恭敬敬的赔罪道歉,请几人通过。 “哎?”阿元不满的道,“不查啦?我家五郎君都还没前晚咱们做什么去了呢?” “不查了不查了。”那几个士兵抹抹额头,赔笑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郎君娘子请!” 这是把水奴也当成殷家娘子了。 “无妨。”殷暖无所谓的道,“在其位谋其职,尔等分类之事谨守便是。” “是、是。”“分类”二字得几人惭愧不已,忙点头称是。 殷暖回头对水奴道:“阿姊,走吧!” 水奴退后一步正要伺候殷暖上车,顿了顿回头向几个士兵道:“方才听闻什么灭门惨案,可能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一个士兵忙把手里的告示递给她,“娘子请看。” 水奴接过一看,眼前忽然便模糊起来,那上面具体写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这几个字晴霹雳一般回旋在她脑海里。 郡守府于肃宁一年九月二十日夜遭灭门! 第八十二章 叹亡 在之后每一次悲戚绝望直至生命尽头的时候,司马君璧不止一次的询问自己,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能逃脱这泥泞重返九,做她万人之上的公主,她是否还会选择错过? 然而每一次的答案的都是一样的,那个尚且不能自保就拼力想要保护她的殷家五郎君,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在这红尘之中放心不下的牵挂。 郡守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三百四十五条生命无一生还。如此惨烈的灭门大案几乎百年不见,更何况受害者还是朝廷命官。 据居住在郡守府邻街的百姓,那一晚上一点声息也无,第二日郡守府里的鲜血却流水一般淌出府门之外,几乎染红了门外的半条街。血腥味刺鼻冲,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搬离那处。 殷暖等人进城之后,几乎所有宜城郡百姓都在谈论此事,面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惊慌害怕,人人惊弓之鸟一般,似乎那残暴凶手的目标下一个就会落在他们身上。 殷萝自进城之后就连呼“晦气”,直埋怨殷婴多事,若非为了接他也不会跑来宜城郡听闻这些。进了客栈之后更是命几十个护卫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门外,而后直到离开宜城郡再未出过房门一步。 想起不久之前才住过的郡守府,现在却成为修罗地狱一般,殷昕脸上也不是很好看,心里亦觉殷萝的有理,若是不曾绕道宜城郡,现在早已经远远的离开,何必经历这些晦气事? “四娘子她们过分了。”一进房间坐下,阿元立刻不满道,“又没人用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逼他们来宜城郡,凭什么把气撒在五郎君身上?” “不过是嘟囔几句而已,当做没听见便是,何须置气?” 殷暖推开窗户,看向远处的郡守府,宏伟壮观的建筑因为隔得远了只能依稀看见檐角,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此刻只怕飞鸟不进、鼠蚁不存。他低声叹了口气,这人生无常竟到如此,任你繁华三千,不过朝夕之间便重归于零。 “嗯。”阿元道,“婢子也知道这些反正也没用,可就是气不过嘛,怎么也是几百条人命,怎么能简单的当做一件晦气事?算了,五郎君,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七郎君好呢?” 殷暖道:“现在时已晚,宜城郡既不太平,便不必急在今日。吾已安排下去,明日一早便去大安寺接阿婴回来。午时左右可继续出发前往建康。” 从刚才起一直没开口的水奴忽然道:“婢子等下便上街去采购些日常所需之物。” “采购?”殷暖道,“马车上的物资不够了吗?” “恩。”水奴道,“马家准备的物品虽然齐全,但总有其他考虑不到的地方。况且宜城郡毕竟要大一些,有其他城镇所没有的。” “就是就是。”阿元连连点头道,“不其他的,多买些当地的特色糕点在路上食用也是好的。” 起出门逛街,阿元兴致总算好了些,起身道:“水奴阿姊,那婢子先去端些热茶糕点上来给五郎君食用,然后和你一起去吧!” 水奴摇头道:“宜城郡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阿元你还是别离开五郎君的好。” 阿元一想也是,自己的确是不能离五郎君太远的,点了点头报给水奴一堆糕点名称便出门了。 殷暖在坐榻前坐下,颇有些疲惫的撑在凭几上,马车不比大船平稳,一路颠簸最是累人。 水奴走过去轻轻给他捏起肩膀,“五郎君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会儿。” “阿姊。”殷暖道,“你也休息吧!还需要些什么让护卫去买就好。” “婢子不累。”水奴蹲下身给他脱去鞋袜,又拿来靠枕扶他在坐榻上靠好,“让几个护卫跟去拿东西就行,自己去买总是放心些,差些什么也心里也有数。” 殷暖柔顺的顺着她的力道躺下,犹自道,“那就让阿元跟着你吧,这样吾也放些心些。” “五郎君放心吧,婢子不过一介家僮,没人会注意的。” 殷暖见劝不过,只得道:“阿姊你记得心。” “嗯。”水奴点头,转身离开。 “阿姊。”水奴正要开门,殷暖忽然又唤住。 “怎么了?”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然后道,“你心情不好吗?” 水奴怔了怔,摇摇头,“没有,五郎君好生休息,婢子先告退了。” 即便郡守府一夜成无间地狱、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成无辜冤魂,别人依然要吃饭要过日子。街上除了气氛压抑一些,并无太大的改变。一条街未走完,水奴就采买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把东西交给跟着的奴仆,水奴挎着一个篮子,道:“这些就劳烦各位先送回去。” 奴仆疑惑道:“水奴娘子不和我等一起回去吗?” “不了。”水奴示意他看自己挎着的篮子,“还有给五郎君带些糕点回去。” 一路风尘仆仆,奴仆也希望能早些回去休息,便道,“既如此,水奴娘子且心便是。” 水奴点点头,“多谢!” 街上人来人往,几乎到摩肩接踵的地步,水奴拿着篮子,幽魂一般穿梭其间。 虽不是当日走过的街道,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郡守府很好找,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对方便一脸惊惧的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 水奴道过谢,给她指路的老翁担忧的道: “娘子若无重要之事,还是别去这郡守府了,不吉利呀!” 水奴摇摇头,道过谢就告辞了。 和她所猜测的一般,别是郡守府,便是郡守府所在的那条街都被官兵严严实实的看守住。常人莫是进去,便是靠近一些都有可能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她站在巷道的阴影处,远远的看着郡守府的方向。那里曾经住过的人虽不是王家嫡系,但也是王家人,即便不是一个合格的郡守,至少言谈之间,是真的有在关心王家家主的,况且王友朝还是她流落民间之后,见的第一个王家人。 色渐暗,水奴看不清楚郡守府门前的台阶上是不是有鲜血干透的痕迹。正呆立着,忽然一阵风从郡守府的方向刮过来,铺盖地的血腥味几乎笼罩她全身。 水奴忽然手脚酸软、全身发冷,而后胃里一阵翻涌,她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 第八十三章 归家 再一次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她面前,水奴不知道这些意外的发生,是不是因为王友朝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缘故,毕竟这时机实在太过巧合。 可是这样的想法才产生就被她否定了,郡守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官,李陵容再阴险毒辣、只手遮,也没那能力在新安之外的地方做出这样惊的大案。更何况,她的动机也太过薄弱——就算她神通广大到从王友朝这里知道自己尚在人间,也应该顺藤摸瓜找到人,而不是直接斩断这一条线索。 第二日辰时左右,去大安寺接殷婴的护卫就已经回来。不过休息了个把时辰,殷萝的奴仆就来通知几人,她何殷昕已经出发,让他们赶紧跟上,这宜城郡她是片刻都不愿意再呆下去了。 好在水奴早起时候就已经把行礼收拾好了,即便突然赶路也不会显得很仓促。 几人出了客栈,才发现宋元衣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几人简单打过招呼便开始赶路。殷婴跟着上了殷暖的马车,伺候他的两个婢女去了跟在后面的其他婢女乘坐的其中一辆。 马车里的空间很大,便是坐了四个人也丝毫不嫌拥挤。水奴坐在阿元身边,心情有些复杂,原以为将要终止的旅途,就这样重新开始。 半途上经过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一行人决定在此地稍作歇息。阿元和殷暖率先下了马车,水奴正要动作,殷婴忽然轻声道: “水奴阿姊,请节哀!” 至哀者莫过于生死,悲痛要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让别人用上“节哀”这个词? “嗯?”水奴一怔,“七郎君此言何意?”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在为何人悲哀,甚至表现得那么明显?毕竟这人生的不幸太多,那几百条王姓性命,她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必去背负。 殷婴摇头,“吾也不知,只是觉得水奴阿姊你很悲伤。” 水奴完全怔住,半响低声道,“多谢七郎君,婢子无事的,许是这一次重回建康,物是人非有感而发而已。” 殷婴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而已,因为如果只是一般的感触,眼睛里不会带上那么多的绝望。他也不强求,只是用他从来都毫无起伏的嗓音缓缓道: “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水奴阿姊当放宽心些。况且,五阿兄也很担心你。” 水奴又是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马车外:阿元早被几只彩蝶吸引到一边,只殷暖站在车边,一脸担忧的看向她的方向,见她看过去,不动声色的收敛起眼睛的担忧,抬起唇角笑了笑,手微微抬起,是一个想要扶人下车的动作。 水奴回一一笑,轻盈的下了马车,而后回头对殷婴伸出手道: “七郎君,婢子扶你下车。” 之后是一路漫长的颠簸,直到平安顺利的回到了新安。 还未进新安城,就见殷家和宋家派来接应的两队人马抬着软轿在道路两旁等候着。一见马车停下,众家僮纷纷上前来伺候主人下车。 殷萝和殷昕的马车在前面,殷萝才出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在婢女的搀扶下进了舒适的软轿。殷昕倒是在原地顿了顿,但也只是向宋元衣点头示意一番也转身离去。 本欲上前告别几句的宋元衣有些意外的愣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宋娘子。”殷暖上前一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礼的停下,道,“多谢你这一路照应,请保重!” 殷婴水奴阿元几人也纷纷上前和她道别,宋元衣一一回了礼,笑对殷暖道:“五郎君太客气了,该是儿家道谢才是,也请保重!”着又转向水奴的方向,“水奴,若是还有机会,儿家还能找你一起出门逛街吗?” “宋娘子若不嫌弃,自是可以的。” 宋元衣又笑了笑,方才道,“如此儿家先告辞了,再会!” 待宋元衣离开,殷暖回头对欲上前搀扶的家僮道:“不必,仆坐马车回去便是。” 主人坐上软轿,婢女奴仆便只能在一旁跟着,殷暖自然不愿意水奴和阿元一路走回去。 回到殷家,未及回去歇息片刻,殷昕几兄妹直接去拜见殷家郎主。 “回来了?”殷颂看见几个儿女也颇为喜悦,“这一路辛苦了,关于水匪的事我已传令下去,皆处以极刑以尝你们此行的委屈,不过总算好在有惊无险,尔等均平安。” “阿父,儿……”殷萝眼泪汪汪的看向殷颂,想起在匪寨受的那些刑罚,哽咽着不下去了。 她可不是有惊无险,那抽在身上的鞭子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现在想起来身上都还在火辣辣的。水匪全都下了地狱也就罢了,只是凭什么一起出发的殷暖殷婴宋元衣等人都能真正的有惊无险? 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我儿受苦了。”殷颂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此行如此凶险是为父考虑不周,今后好生调养,再找疡医来仔细查看一番,莫留下什么隐患才是。” “嗯。”殷萝点点头,“可是阿父,都怪五阿弟和七阿弟,若是他们也在,儿也不会受那些下等人如此欺辱。” 殷颂道:“此事经过我已经听,也非是五郎的错,阿萝你且回去好生歇息!” “阿父?”殷萝惊讶的抬起头,不知殷颂如何知晓这些。她之前让人传回来的消息里,唯一提起殷暖和殷婴的就只有两人无故失踪,大部分护卫跟着离开,以至于让她身陷匪寨。 殷颂赞许的看了殷暖一眼,道:“五郎临危不乱、智斗水匪、情急之下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转而寻求驻地郡守前往救人的行为值得称赞。当然,三郎也不错,身处匪寨能与水匪一番谈判,拿捏住匪徒三寸让对方投鼠忌器,这等才华勇气亦让人惊叹。” 一件件一桩桩,如亲临所见一般,殷萝微张开嘴,惊讶之下再不敢胡乱开口。她怎么能忘记,这个殷家最大的主人先是郎主,才是她那出生高贵的阿母!殷家上千家僮,岂是她能全部左右的? 之后几人告退,殷颂点点头,而后对殷婴道:“七郎回去歇息一番之后来和为父,这次在佛事上都听了些什么让人醍醐灌顶的道理?” 殷萝闻言又是一番怨恨,殷婴乖顺的点头,殷颂又唤住殷暖,严肃道: “五郎,回去之后好生管束自己院里的家僮,以后偷针盗线之类的事别让我再听见。” 第八十四章 诬陷 殷暖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才一出殷颂的院门,就见殷萝并十几个婢女在院门处等着,看见他出来,立刻冷嘲道: “我还当是多么高洁神圣的一个人呢,竟然偷鸡摸狗的事已经如雷贯耳到连阿父都听闻了,这‘临危不乱、让人称赞’的聪慧果真不是我能比得了的。” “四阿姊过奖了。”殷暖心急之下颇有些不耐烦,眉头紧皱,看向她冷声道,“比起这些,仆似乎还有‘临阵脱逃、半夜容易失足落水’的毛病,这事关身家性命的缺陷,比之偷鸡摸狗可严重多了。” “你——”殷萝一窒,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什么意思?殷暖你别意有所指,先前你落水可不关我的事,谁知道你惹上的什么仇家,那人推你下水之后就跳水跑了,那样湍急的水流难道我能下水救你不成?” 可就是在那样水流湍急的地方,却有人不顾一切的跟着跳了下去,拼尽全力救了他一命。想起水奴,殷暖就觉得一直躁动的心情忽然就平息了些。 “四阿姊既无关就无关吧。”殷暖缓了缓口吻,道,“若无它事,仆先告辞了。” “站住!”殷萝何时被人如此抢白,更何况对方还直接甩手而去?怒道,“殷暖,你要是敢胡……” “四娘子。”忽然转角处走出来一个婢女,躬身打断她道,“主母请你前去一趟,事情紧急,烦请四娘子勿要耽搁。” “知道了。”殷萝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而后阴狠的看着殷暖的方向,低声道,“下一次,再不会让你还有这么猖獗的机会。” 去往赵氏院子的途中,殷萝忽然想到:若只是殷暖一人,断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活命,那日和他一起落水可还有水奴那个贱婢。一定是她坏了自己的计划,果然当初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一些,留她一条贱命倒是成全了殷暖。 殷暖心急,故而走得快些,殷婴不动声色的跟上,直到走到他所住的院门处。 “阿兄。” 殷暖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 “阿兄心里可是在担忧?” 若是平日殷暖何曾这般行色匆匆,又这么容易就对殷萝动怒? “嗯。”殷暖点头道,“仆不知道阿父言语所指为何,有些担忧阁里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殷婴道,“如此吾就不耽搁阿兄了,若有什么是吾能做到的,阿兄请吩咐便是。” “多谢阿婴,仆明白。” 和殷婴告别之后,才走到树砚阁外,就看见阿元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殷暖心里一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走几步,阿元已经奔到他面前,双膝一软直直跪下。 “阿元,你这是……” “五郎君。”阿元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求求你,救救水奴阿姊吧!” 所有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成为现实,殷暖心里一慌,蹲下身急急问道: “阿元,你什么?” 阿元勉强止住哽咽,抽抽搭搭的道:“水奴阿姊偷……不是不是,是他们水奴阿姊偷了东西,要抓去审问,呜呜呜……五郎君,该怎么办?” 殷暖眼前一黑,算是明白阿父为何会突然有那般告诫了。 紧了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的疼痛总算让人清醒了一些。殷暖把阿元拉起来,冷静的道:“阿元,你先不要哭,具体一下是怎么回事?” “嗯。”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阿元也止住了心里的慌乱,叙述道,“方才婢子和水奴阿姊才回到树砚阁,就……就来了好几个人,是水奴阿姊胆大包,偷了郎主赐给元六娘的御赐金钗,那些人就奉了家主命令把她抓去私牢了。” 私牢是殷家关押犯错的家僮的地方,家僮命贱,进去的,几乎都出不来了。 殷暖奇道:“阿姊一直不在府里,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是在我们前往建康之后不久,元六娘的金钗找不到了,府里一番彻底搜查之后在水奴阿姊的床榻上翻出来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水奴阿姊不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事的。呜呜……五郎君,怎么办,水奴阿姊之前受过那么多的伤都还没养好呢?婢子本来要拦着他们的,可是被大娘让人拦住了,这样不但救不了水奴阿姊,还会对五郎君你不利。” 水奴毕竟是殷暖的婢女,出了这样的事殷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若是这时候再让人抓住其它把柄确实极为不利。 “阿母?” “嗯。”阿元点头,“当时大娘也在。” “仆去找阿母询问一下。”殷暖道,“阿元,你去向府里的其他人探查一番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大娘在树砚阁,婢子先告退。”阿元得了方向,立刻飞奔离开。殷暖也忙赶往谢氏的院子。 才走到树砚阁院门处,就见谢氏屋里的婢女等候在那里,看见殷暖便走上前见礼道: “五郎君,大娘已在屋里等候多时。” 殷暖应了一句,匆匆赶往正厅。 “阿暖。”谢氏看见气喘吁吁的殷暖走了进来,忙几步迎上去,又喜又忧的打量着他。 喜的是他终于平安归来,这一路传回来的各种意外实在让她寝食难安;忧的也是殷暖正担忧之事,他这一路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休息,院子里的家僮忽然就出了这等事,依殷暖脾性,接下来还不知怎样的担忧焦急。 “阿母,关于水奴的事……” “阿暖,先过来坐下。”谢氏打断他的话,牵着他在坐榻上坐下,而后接过婢女端来的粥递给他,“我知你心急,只是也要先吃些东西才有精神处理不是吗?” 殷暖伸手接过,几下喝完,又急急的看向谢氏:“抱歉,阿母,儿实在有些心急,不知阿母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水奴会遭此陷害?” 谢氏摇摇头,有些抱歉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阿暖,我知的不比阿元知道的多,不过确实可以肯定水奴是被人诬陷的。” 殷暖有些惊讶,“阿元不是这事是在儿去建康之后发生的吗,阿母如何会不知?又是如何肯定水奴是被诬陷的?” 见自己语气急了些,殷暖忙又道歉,“阿母,儿非是质问,只是……” 谢氏柔声打断他道,“我明白,我儿不必为这个道歉。” 第八十五章 囹圄 若是以前,也许谢氏还会劝诫殷暖不必为了一个家僮如此心急。然而方才从阿元那里得知水奴又一次不顾己身救了殷暖性命之后,后怕之余她也改了注意,阿暖三番四次被这婢女所救,不定这个叫水奴的婢女真是阿暖结下的善缘。 更何况,她谢家的人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谢氏想了想又道:“元氏断不是那种会隐忍别人、委屈自己之辈,若真有人偷了她的金钗,只怕当即便会处处哭诉委屈,嚷得全府人尽皆知。” 殷暖有些讶异,不曾想谢氏竟看得如此透彻,只听她继续道: “就算你们远在建康,元氏不能立时去找麻烦。然她从来都是不喜我的,至少司园出了这样的事,首先会做的定是找一个借口让我不舒服。然而直到阿暖你们回到府里,元氏才去郎主那里求得指令到树砚阁里拿人。如此反常的举动,若非为了其他目的,也无理由可想了。” 殷暖闻言细细一想,水奴是断不会行盗窃之事的。若元氏真是阿母所的这个脾性,如此刻意的针对水奴,到好似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亲自见到水奴进行拷问一般。 谢氏见殷暖陷入沉思,又道:“阿暖,私牢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也清楚,如此还确定要救那个婢女吗?” “就因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儿才会更加担忧。” 想起那个地方各种残酷的传言,他几乎恨不得能以身相替。 谢氏叹气道,“我也猜想你定时如此想法,只是这些勾心之事实非我所擅长,而且元氏所抓之人不过一介婢女,郎主自然不愿为此费心。我儿,这一次想要救出那个婢女,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儿明白。”殷暖道。“阿母能不反对,又告知这些,儿很感激。” 谢氏闻言心情却更是沉重,自己的孩子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着。即便知道他以后要面对的岂止一个元氏;要保护的又何止一个婢女?这些终究也要学会面对的,只是到底有几分意难平罢了。 谢氏叹道:“就算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元氏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这一点儿也明白。”殷暖点了点头,忽然想道,“除非是有六娘她有不得不放了水奴的理由。若是能知道六娘如此执着的针对水奴的原因,事情可能就有了转换的余地。” 不过片刻就能想到其中关键,这孩子如此聪慧,谢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叮嘱道:“阿暖,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先要保护好自己。” “是。”殷暖点头,“阿母请放心,儿会心行事的。” “也罢,我且先回去了。”谢氏起身道,“原是准备为你接风洗尘的,现在想来你也没什么心思,且等以后一起吧!若有需要我的相助,直接让家僮来告知便是。” “谢谢阿母!” “何须言谢,且保重便是。”谢氏又叹了口气,方转身离开。 且殷萝去到赵氏的院子,才进了正厅,看见的就是赵氏满面怒火。 “阿母?”殷萝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跪下,成事不足的东西。” 殷萝吓得慌忙跪下,一回头才发现殷昕已经跪在一旁,一边脸颊上肿了起来,像是才受了刑。 “阿母。”殷萝不解的问道,“阿兄和我做错了什么,让阿母如此生气?” 赵氏怒道:“殷暖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忽然提起殷暖?殷昕听得茫然,又不敢开口询问。方才他本是前来给赵氏问安,结果还未开口就被罚跪在地上,方欲询问缘由,脸上一阵刺痛,赵氏怒气冲冲的一巴掌就招呼上来。 殷萝闻言方才知道赵氏怒火的缘由,忙道:“阿母,殷暖落水之事想必之前传回消息的家僮已经起,只是儿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命大,那样水流湍急、深不见底的地方竟也安然无恙。” 被殷萝语气里的含意和冷意惊住,殷昕不可思议的转向她,“阿妹,你在什么?” “也罢。”赵氏打断他道,“此事不必急在一时三刻。只那宋元衣又是怎么回事,如何会和殷暖走得如此的近?” 提起宋元衣,殷萝心里更是不岔,“阿母,儿不喜她。” “怎么回事?” 殷萝想起受过的委屈,咬着嘴唇满眼的泪水,抱怨道:“之前儿被那些水匪打时,不知道她了些什么,竟被饶了刑罚,只在一旁一语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儿被施刑。” 赵氏闻言方才想起两人一路所遇的意外,总算有些心疼的命两人起来,边怒斥宋元衣道:“还以为出生大家是个有教养的,倒是没看出来本质不过是表里不一的贱婢。” “阿母。”殷昕总觉得这种法有些太过,“其实宋娘子……” 剩下的话语在赵氏的瞪视下没了声音。 之后赵氏命早已等候多时的疡医前来为两人彻底看诊一番,开了一堆补身养气的方子。又命家僮送了各种吃食上来。 殷萝在桌上一直哭诉建康一行的各种委屈和殷暖殷婴宋元衣等人的见死不救,赵氏沉着脸色听着,直到殷萝起马家娘子心系殷昕一事,脸色方才好看起来。 富贵人家奢华的方式也许各个等级不同,但是阴暗处的环境应该都是一样的。特别是私牢这样的地方,更是同样的鼠蚁横行、阴暗霉臭。 水奴抱着腿坐在潮湿的稻草上,头上有着水珠一滴一滴的掉下,她抬起头,水珠便刚好掉落在眼睛里,而后泪水一般流出来。 水奴低下头,把下巴倚在膝盖上——周围太过安静,一点声息也无,这水滴是这个阴暗的私牢里唯一有动静的地方,她不想挪开。 在知道王友朝被灭门的时候,她想过的比较悲伤的情形,是又一次和恢复身份擦肩而过,之后依旧回到殷家为奴做婢。毕竟外祖父虽然知道她尚在人间,却不知身处何地,甚至在王友朝出事之后,连个追查线索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那时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不幸有千百种方式,不曾经历过,如何知晓这人生苦难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 看来佛语的没错,因果轮回,命运果真是如此公平的——用她这后半生的命途多舛、颠沛流离来抵前十年的富贵荣华;又诸般刑罚加身,抵她害母离父的罪孽。 第八十六章 刑询 那两个珠子一直是元氏的心结,不找到如何会放心得下?只要一想到落在有心人的手里之后的后果,她就寝食难安。 再一次把容柳曾经活动过的地方又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收获之后,元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看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的。殷萝那时的言语又浮现在脑海,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一根利刺竖在她心里。 直到后来负责针绣的婢女给她送来巾帕,元氏才忽然反应过来,当时殷萝和自己起在水奴那里看见巾帕的时候是几日之前,而后来自己去搜查时又已经过了几日。若真按那个婢女所,她那里的香绢是给谢氏针绣的巾帕,怎么可能在她那里留了十几日的时间?如此办事的效率在殷家可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方一想通这个道理,元氏立刻暗中买通谢氏院子里的一个婢女,把那时的情况问了个清楚。 那日她在水奴那里看见的确实是给谢氏针绣的巾帕,不过却是在她去搜查的前两才送过去的,和殷萝的时日完全对不上。 所以殷萝她知晓的那块巾帕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那块,的确是被水奴这个贱婢私藏了,即便她一个婢女根本不可能知晓这其中可能会有的秘密,但是单凭她胆敢肖像她的东西、又欺骗她一点,元氏直想立即把人抓来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好在她虽然生气,也知道此事不宜闹大,就算平日再如何对谢氏恨之入骨,也只得暂时先按捺下来。明白当务之急是先从水奴那里把自己的巾帕拿回来,其他的再做打算。 如此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元氏就在之后某一日假自己御赐的金簪被偷,在自己院子里寻找之后不见,就去主母赵氏那里讨得一个指令搜查府里的所有家僮,当然,最后毫无疑问的在水奴屋里搜查出来。 她这一次倒也不急着给谢氏难堪,而是在郎主那里一番哭诉之后,是几位郎君才出远门,谢氏担忧之下也不好再给她增加愁事,就把处置水奴的事一直拖到殷暖几人从建康回来。 之后的事就很顺利的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了,元氏甚至还意外的有一个收获,就是让郎主赞赏了她一番为他人作想的美德,又赏赐给她一些难得的奇珍。 一步一下走下湿滑的台阶,去往阴暗肮脏的私牢。元氏志得意满的想,等到处置了水奴这个婢女,拿回自己的东西,再借着这个机会给谢氏难堪,就算不能立即抹杀她的存在,让她栽个跟头也是好的。 私牢不比朝廷的牢狱,这里没有长时间关押人的习惯,凡是犯了错被关进来的,要么死要么无罪,当然后面一种情况几乎不曾出现过。故而暗潮的地底下多间牢房里就只有水奴一个人。 听见远处有人走来的脚步,即便声音很是轻微,但是步履轻快、姗姗而来。水奴睁开眼,有些麻木的从木栏里看过去,她甚至能从那声音里听出几分愉悦来。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水奴是吗?”元氏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倒是耍的好手段,竟然连我也敢欺瞒。” “婢子不明白六娘在什么。” “还敢嘴硬是吗?”元氏微低下头恶狠狠的看着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容柳那贱人给你的巾帕在哪儿,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水奴依旧坐在原地不动,“死者已矣,烦请六娘嘴下留情。至于六娘所的东西,金簪婢子尚且没见过,何况巾帕?” “果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元氏冷哼一声,对左右道,“把人拉出来,我看不吃点苦头,她是不会开口的。” “是。”左右应了一声,两个奴仆开了木栏的门进了私牢向水奴走去。 水奴瑟缩一下,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又忽然放弃了,她微薄的反抗何曾有用过? 被带到另一个私牢,水奴才一进去,一股热气伴着浓浓的血腥味就迎面而来。她定了定神,定睛一看,眼前所见几乎让她很不能立即昏死过去。 一排一排的刑具挂在四面墙上,甚至隐隐的还能看见上面干涸了的血迹。当中一个火炉,里面一个插着一个铁质的刑具,露在外面的柄首已经烧的通红。 “怎么,可是害怕了?”元氏在婢女抬进来的绳床上坐下,拿出巾帕捂住口鼻,看着她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的脸色满意的道,“你要是现在出来,我就留你一个全尸,这些东西你也不必享受了。” 水奴麻木的摇了摇头,有些嘶哑的道:“婢子真的不知六娘子在什么,若是六娘不喜婢子的存在,给婢子一个痛快便是。” 就像元氏的,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就算她把那快巾帕拿出来又如何,元氏如此多疑的人又岂会放她一条生路?与其如此,不如留给殷暖当做以后对付这些魑魅魍魉的一个筹码。 元氏闻言立即怒道,“捆起来,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嘴硬。” 随后上前几个奴仆,从水奴背后的墙上扯出两根粗粝的绳子,熟练的捆在她手腕上,然后往两边一扯,水奴就被吊了起来,刚好到双脚不能粘地的高度。 “嘶——”水奴忍不住痛呼一声,原来捆住她的绳子上竟然裹着利刺,绳子上挂着她整个人的重量,利刺立刻刺进手腕,水奴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立即从手腕上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六娘。”她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哀求道,“婢子真的没有偷拿过你的东西,求求你放了我!” 元氏冷哼一声,伸手接过家僮递过来的长鞭,“啪”的一声一鞭子落在她的身上。 “没拿是吧,还敢嘴硬?” 水奴全身一颤,疼得几乎不出话,那鞭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也裹了一层细的利刺,刮破她的衣服像是能扯下一层肉来。 听见水奴呼通的声音和看着眼里的恐惧,元氏总算觉得解气了些,这段时日以来因为那两颗珠子寝食难安的怨恨总算发泄了出来,反手又是一鞭落在水奴身上。 “呜——”水奴下意识的想躲,只是整个人被吊在绳索上只能生生承受了。 “不?”元氏冷冷的看着她,“不过我可告诉你,现在出来虽然已经晚了,不过我会尽量让你痛快些上路。” 水奴抬起头,充满着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元氏,嘴唇被她咬破,唇角留下一缕鲜血来。 第八十七章 推测 最后的几次雷雨气过去之后,温度忽然就降了下来,风冷得像是夹着冰雪似的,树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飘飘摇摇的随之旋转着落下,抬眼看去处处一片萧瑟的景象,冬就要来了。 “五郎君。”穗映端着热茶进来,见殷暖依旧是之前的动作不曾移动分毫,柔声劝道,“冷,再是担忧,也先喝口热茶再忙吧!” 殷暖伏在案桌上,一脸严肃的思考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的回道: “阿姊,吾不渴,放那就好,冷你也保重些。” 正打算继续先前的思路,忽然来听见来人轻笑了一声,殷暖抬头,有些诧异的道:“穗映?” 忽然反应过来,方才以为来人是水奴,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而她现在平安与否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五郎君。”见殷暖眉头深锁,想起现在身陷囹圄的水奴,穗映忙敛了笑意,面上也带了几分悲伤,安慰道,“水奴吉人自有相,一定会没事的,况且她不是那样的人,六娘应该不会为难,五郎君不要急坏了身子。” “仆知道了。”殷暖叹了口气,“穗映你且先下去吧。” “是。”穗映躬身退出门外,想了想,又回头道,“五郎君,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是婢子身份低微,有些称呼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婢子告退!” “嗯。” 殷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垂下头继续盯着手里的鱼子笺。元氏这次突如其来的针对,之前一点征兆也无,便是他想得头痛也不知该从何查起。 一点点回想着自从水奴来到殷家的之后的事,凡是有疑点的地方,殷暖就记在鱼子笺上,特别是和元氏有关的更是着重标注起来,然后细细回想元氏和水奴有交集的时候都是因为些什么,可有水奴无意中得罪元氏的地方。 越想殷暖脸色便越加的凝重起来,他忽然发现,不管是他和水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之后水奴为了容柳孤身一人前往柳长院时,基本上元氏和水奴见面时他的二阿兄殷照都在。 第一次的时候,因为水奴受容柳所托,手里拿着二阿兄的衣物,元氏竟生气的把茶杯扔向水奴,虽然她真正的目标是自己,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她是在对水奴生气。还有后来容柳被罚的时候,二阿兄的理由是容柳尊卑不分,擅闯主人房内,做出偷听墙角的行径。 他记得那时元氏也在,如果元氏不是在听容柳被处罚特意过去看热闹的,是一开始就在,那容柳“偷听墙角”的对象就很有可能不只是二阿兄一个人。那么,容柳到底是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才会让二阿兄到非要打死她的地步? 殷暖手里的毛笔越握越紧,他记得就是从容柳过世之后,就听元氏曾经来搜查过容碧的屋子,后来还有水奴的屋子她也去过。 容碧和水奴都是容柳身边最亲近之人,且都是和元氏没有什么交集的。那么她要在这两人这里寻找的物事很可能是和容柳有关,或者,和容柳那日被杖毙的原因有关,并且就是同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元氏很可能还没找到,所以才会使出栽赃嫁祸的行径抓了水奴去亲自拷问。 殷暖有些烦躁的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窗前停下,他虽然年纪不谙风月,但并不代表不曾听闻过这些大家里的腌臜之事。可是这些就算知道又如何,没有实质的证据最后都逃不开“诬陷”二字。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那日水奴去救容柳时,是孤身一人前去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明白,水奴极其聪明,没有足够把握的事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就算那时她因为容柳受刑所以心急之下匆匆赶去,可是自己和阿婴遇见她的时候明明见她一脸的镇定,还有决绝。 殷暖心里忽然就莫名的疼痛悲伤起来,水奴她那时打算怎么救出容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打算用自己做饵?如果自己有能力去保护别人,水奴那个时候是不是就会找自己寻求帮助,然后多多顾及自己一些? “五郎君。”阿元忽然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来不及喘匀一口气,就开口道,“婢子刚才到处去问过了,大家都就是在我们前往建康之后的第三,元六娘忽然带着一堆人去搜查所有家僮的房间,在其他的屋子都是随便翻一下就是,到了水奴阿姊住的屋子的时候,却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的翻看了一圈,直到找到那个金簪为止,好像事先就知道那里藏有东西似的,还有……呼……” 阿元停下来,喘了口气。殷暖回过身,静静的听着她。 “还有……”阿元继续道,“一个叫做云烟的婢女,那些搜查的人进水奴阿姊的房间的时候,她的门是开着的,可是在去建康的路上,水奴阿姊明明和我过她离开的时候有锁上门的。” “五郎君。”阿元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殷暖,“你看这些,能作为救水奴阿姊的证明吗?云烟她能当做大家再一遍的。” “……抱歉,阿元!”殷暖顿了顿,苦笑道,“你的这些证明不了什么,就算我们相信不是阿姊,可是你询问的这些都是司园的人,六娘肯定会他们的法都是我们事先串通好的,不能作为洗清阿姊嫌疑的证明。” 更何况,一个家僮的话,谁又会去信呢? “那……那怎么办?”阿元立刻就哭了,“私牢那么可怕,五郎君,水奴阿姊她身体那么弱,一定会受不了的?” “阿元。”殷暖安抚她几句,问道,“你和阿姊关系最好,记不记得她身上可带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是你没有见过的?” 阿元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然后挫败的摇摇头。 “那阿姊可有跟你过什么不寻常的话语?”殷暖也不急躁,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问道,“或者阿姊有和你提起过关于二阿兄和六娘的话吗?” 阿元又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半响,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的。” “什么?”殷暖抬起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阿姊过什么?” 第八十八章 埋藏 阿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就是在容柳阿姊被杖责的时候,水奴阿姊去柳长院之前让人来找婢子,是她住的屋子里的床榻后面藏着一个东西,若是她亥时之前还没有回来,就让婢子把那个东西交给大娘,但是在她回来之前,婢子一定不能去偷看。” 殷暖心里一叹,那时候水奴果然是做了安排的,甚至已经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和自己过什么。 只听阿元继续道:“婢子那时就觉得水奴阿姊的话有些可怕,就好像她那时是打算一去不回来似的,本来想着偷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来因为容柳阿姊离世,这事也就忘记了。”阿元目光灼灼的看向殷暖,“五郎君,你水奴阿姊那时让婢子看的会是什么,和这次她被诬陷有关系吗?” 殷暖并未回答,只是心急的起身,他虽不肯定,但想来那就是元氏要针对水奴的目的了,不然那时水奴不会把它当做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五郎君。”阿元见他匆匆起身,忙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殷暖停住,回身吩咐道,“阿元,吾担忧六娘对阿姊用刑,你能暗中潜去私牢查看一番吗?” “当然可以。”阿元忙点头,若非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她早过去了,“婢子知道私牢在哪儿的,可是五郎君你要去哪儿?” 殷暖道:“仆去阿姊的屋里找找看。” “哦。”阿元得了指令,立即飞奔离去。 殷暖也匆匆出门,只是才推门就有几个家僮跟上来。 “仆出去走走,尔等不比跟着。” “可是……”家僮犹豫着,不知所措的看向一起跟着的穗映。 穗映想了想,转身进屋拿出一件大氅给殷暖披上,“五郎君不愿婢子跟着也成,外面冷,五郎君且披上这件大氅吧!” 只是虽然如此,殷暖走出院门之后还是有两个奴仆远远的跟在后面,毕竟才刚下过细雨,地上极为湿滑。司园的两个主人再是和善,若殷暖磕着碰着,他们也担不起那个后果。 心里也知家僮的无奈之处,殷暖叹了口气,匆匆走到水奴所住的院门处,回身道:“尔等且在此处等候便是。” “是。” 这个院子里的家僮几乎都是在织房里做活的,现在正是上工时间,所以院子里很安静。殷暖来到水奴屋子,果然如阿元所,门上无锁只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屋里收拾的倒很整齐,并没有想象中被元氏搜查之后的杂乱。 殷暖走到床榻前放轻动作仔细翻找,只什么也没发现。他又绕到床榻后面寻找。然而照阿元所的水奴告知她那句话的时候,水奴还没有住在这里,所以很有可能,东西已经被她放在了其他地方。 果然,殷暖几乎把别人不可能想到的地方都已经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五郎君?” 殷暖一惊回头,门外心翼翼的探进来一张其貌不扬的脸,正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你是……织房里的云烟?” “是。”见五郎君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云烟很是激动,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婢子并非是偷懒,只是回来拿织房所需的东西。” 殷暖摇摇头,表示无妨,手下不停的翻找着。 云烟顿了顿,又谨慎的问道,“五郎君是在找东西吗,可有婢子能帮忙的?” 殷暖颇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这屋子是你收拾的?” “是,那日六娘带人前来搜查过后,婢子见一片狼藉就进来收拾了。”云烟着心翼翼的抬头打量他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悦,才又鼓起勇气道,“五郎君,婢子就住在水奴隔壁,虽然和水奴没有太多交集,但她帮我过我很多次的,婢子……婢子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殷暖愣了一下,方才道:“仆知道,多谢你。” 谢你既帮她收拾屋子,还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愿意帮她话。 “嗯?”云烟有些奇怪,不知殷暖感激自己什么,“五郎君也相信水奴是无辜的吗?” 殷暖点头。 “那五郎君能救水奴吗?”云烟咬了咬牙,见面前这个五郎君是个脾性极温和的,又鼓起勇气道,“婢子听他们,私牢是个很恐怖的地方,凡是进去的奴仆婢女,几乎就出不来了。” 殷暖心里一颤,好不容易压下的担忧又冒了出来,一边不停的到处翻找,边平静的道: “仆知道,仆也想救她。” 云烟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告辞离开,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又回头——既然五郎君也想救水奴,想来告诉他也无妨。 “五郎君。” “嗯?” 见殷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自己,云烟又忍不住慌张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婢子……虽然不知道五郎君在找什么,可是……可是水奴的屋子之前才被元六娘派来的人翻找过,想来不会发现什么的。” “仆知道。”殷暖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失望,“可是别无他法。” “若是……”云烟咬了咬牙,努力的镇定下来道,“若是五郎君在找水奴不愿被人知道的东西,那……婢子知道一个地方。” “什么?”殷暖一下抬头,满脸殷切的看着她,“你在什么,哪儿?” “那里!”云烟伸手指向门外,“那棵大树下。” 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树,三个人合抱粗细,枝叶散得很宽,很有几分隐蔽的感觉。 殷暖皱了皱眉,“容柳曾她把容碧家乡地址埋在那里,你的可是水奴在找那个东西时?” 云烟忙摇了摇头,“不是的,婢子是半夜起来时,不心看见水奴在大树下,一时好奇偷偷躲起来,然后就见她把一样东西埋在地底下。” 殷暖方才松了口气,急匆匆的想要去看个究竟,想了想又回头道: “多谢你,之前你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吗?” 云烟忙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婢子只当那时什么也没看见过。” 她再愚笨,也知道水奴如此心藏起来的东西肯定非同可,甚至在元六娘大张旗鼓的来搜查的时候也隐隐觉得可能与那个东西有关,只是她下意识的选择了守口如瓶,只当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八十九章 探牢 冰冷的水从头淋下,刺骨的冷像是走在三生河畔时从黄泉吹来的风,直冰冷到人的灵魂里去,让人讶异原来死亡不是解脱,而是另一种折磨。 “醒了吗?” “回六娘,许是伤太过严重,还没醒。” “那愣着干什么?”元氏怒道,“继续倒啊!” “是。” “哗啦”,又是一通冷的彻骨的冰水泼在身上,这一次伴随冷冽而来的,还有锥心刺骨的疼痛,水奴再是不愿意醒来,也被满身的伤痛拉回了现实。 “哟。”元氏看见她醒来,冷冷的讽刺道,“活过来了?如此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当是那家娇滴滴的娘子来了。” 水奴依旧被吊在墙壁的绳索上,此时从手臂到手腕甚至指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从先前受刑时那一阵被撕扯一般的疼痛来看,想来应该是骨折了。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无一不疼,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扯下来放在火上烤过之后又粘回去的。 她微不可闻的喘了口气,额头上流下来的已经不知道是水还是因为疼痛而流下的冷汗。 “你这又是何必?”元氏怒火中烧之余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凑近她阴测测的道,“结局都是死,你把嘴巴闭得越紧,难道不知道身上就得承受越多的痛吗?” 水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沉默的垂下头去。在一开始求饶过几句之后,她便再没开口,即便痛呼都被她硬生生的压进骨髓里。 “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继续打。”元氏退后几步坐下,怒对左右道。 “啪、啪”两声,眼前又飞起两道鞭影,痛到极致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感知不到这种疼痛,竟麻木到无所知觉,水奴眨了眨眼,熟悉的黑暗又袭来,她有些庆幸的想,至少又能得片刻的解脱了。 “回六娘,又昏过去了。” 元氏不耐烦的道:“弄醒就是了。” 再一次醒来,面对的却不是寒冷,而是一团冒着红光的热气。 先前一直埋在炭火里的刑具此时离她不过咫尺之遥,似乎只要眨一眨眼睛,睫毛都会被烤焦一般。而另一端被一个奴仆拿着,旁边是元氏那张失去耐心之后的有些扭曲的脸。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元氏恶狠狠的看着她,“巾帕你到低藏哪儿了?再不我会让你在昏迷之前直接变成一块焦炭。” 她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大概这红得吓人的烙铁一粘上去,这条命也就彻底的交代了。 水奴满眼惊惧的看着那烙铁,心里的恐惧蔓延开来,她忽然挣扎起来。然而两只手臂已经失去知觉动不了,只徒劳的把身体往墙上靠了靠,待发现不过徒然之后,忽然就又放弃了,整个人软软的垂了下来,眼里的惊惧一点点退去,只剩下一片无边的绝望。 元氏看得怒火丛生,她本来就极为厌恶谢氏母子——明明不过也只是妾室身份,却仗着出生谢家而享受着主母的待遇,偏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好像这殷家的门是谁拿刀子逼她跨进来的。 所以即便不为了那两颗珠子,只要一想到眼前这婢女是从司园出来的,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施虐的快感。更何况这婢女又做出这一幅漠然的态度,更让她忍不住想要把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撕碎。 退后一步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以免闻到那股焦臭味,元氏正要下令,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即将出口的命令被打断,元氏恼怒的回过头,“谁?” “六娘。”来人是个个子矮的婢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见牢门里面血腥的阵仗,直接就吓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不、不好了。” 元氏皱眉恼道:“好生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那婢女吓得一激灵,急急道,“院子里忽然失火,被发现时已经快波及六娘的卧房了。” “你什么?”元氏一惊,忙几步走出牢门外,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婢女的衣襟,不敢置信的道,“清楚,怎么回事?” 那婢女又被吓了一条,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才完整。 原来元氏离开之后,过了没多久,她所住的院子里忽然就起了火,火势直接从正厅开始,才被发现时就已经扑灭不及。 元氏心急之下甩开婢女就想赶回去,离开之前回头吩咐道:“把人拖下去好生看着,可别弄死了。” 再一次被丢在潮湿的稻草上,身上的伤碰着尖锐的稻草更是疼痛,水奴努力的翻过身想要平躺下来,只是双臂已经没有知觉,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极是困难。 好不容易把自己放平躺在稻草上,水奴已经满头是汗,私牢的屋顶上滴落的水珠刚好打在她额头上,她却已经不想再动了。至少那规律落下的冰凉能让她保持清醒,不至于一睡不醒。 大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昏暗的屋顶,脑海里一片昏沉。 私牢里再一次恢复寂静,甚至能听见老鼠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地上行走的声音,而后是人的行走的脚步声——那声音极为轻微,若非周围这么安静,她又只有听力是毫不费力的,只怕也要忽略过去。 水奴扭头看向牢门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还没辨认清楚,熟悉的呜咽声就传进耳朵里。 “阿元?”水奴低声问道,“是你吗?” “呜……”门外传来猫一般抽泣的声音,半响,阿元才抽抽搭搭的道,“是我,水奴阿姊,我看见你全身都是血,呜呜……你痛不痛啊,元六娘打你了是不是,呜……他们怎么能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阿元。”水奴又唤了一声,然后似乎轻轻喘了几口气,接着又努力的笑了笑,低声道,“我没事的,你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这种时候都还要安慰自己,还关心自己行踪会否被发现,阿元心里一酸,更是哭个不住,呜咽着道,“外面的两个守卫被我弄昏了,之后也只会当自己是睡着了。其他人没看见我,呜……水奴阿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把你救出来。” 着两手握在大锁上,正要使力,水奴忙阻止道: “阿元,别!” 就在阿元出现在牢门外的时候,私牢的窗口处,一个人影伫立良久,然后悄然离去。 第九十章 不救 “为什么?”阿元眼睛红红的看着她,不解的道,“水奴阿姊,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再呆下去会被打死的,呜呜……你放心,救你出来之后我就带你逃出去,一定不会被他们抓到。” 手下“咔嚓”一声轻易的把锁打开,几步跨进去,才刚在水奴身边跪坐下,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出来。 “水奴阿姊,呜……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她的两只手在水奴身边乱挥着,不知道该扶她哪里好。 “阿元,没事的,你别急。”水奴又是感动又是心急,缓了缓低声道,“我相信你能带我离开的,可是你想过我们走了之后的事吗,五郎君怎么办呢?” “五郎君?”阿元有些不解的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她是怕连累殷暖,忙道,“水奴阿姊你放心,元六娘再胆大包,也不敢对五郎君下手的。” 水奴摇摇头,“阿元,事情怎会像你的如此简单?你想一下,我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而已,元六娘若真不喜我,随便一句吩咐就能要了我的命去。” 阿元点头,这个道理她明白,若非奴婢的命太过轻贱,容柳也不会是如此下场。 只听水奴继续道:“然而元六娘却苦心孤诣的设计嫁祸于我,你她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阿元不确定的问她,“针对大娘和五郎君的?” 水奴点头,继续慢慢的的道:“若非如此,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所以,若你真的带我离开。不定会正中她的下怀,还不知之后她会以怎样的理由对付五郎君。” “可是……”阿元就算明白了这个道理。看着水奴现在的模样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水奴阿姊你怎么办?” 水奴笑了笑,断断续续的道,“阿元,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了的。” 阿元连连点头,低头查看她浑身的伤,越看越是心惊,“呜呜……水奴阿姊你手臂都脱臼了。”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才发现手腕上一圈血淋淋的伤痕,心里又是一痛,眼泪立刻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怕掉在她的伤口上,忙转开头去。 不过片刻,又回过头来,慌慌张张的拿出巾帕想要给她包扎。 “不必了。”水奴又阻止道,“阿元,你若是包扎过。他们就知道你来过了。” “可是……”阿元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几乎有些恳求的道,“那、那水奴阿姊。我先帮你把手臂接好?这样一直脱臼着不好的。” 水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好。” “可能、可能会有些疼,水奴阿姊你忍着些。” 水奴又点点头。她现在全身无一不疼得锥心,再多一点又有区别? 却殷昕和殷萝出了赵氏院子之后。殷昕对殷萝道: “阿妹,那日的事其实和宋娘子不相干。你又何须如此诋毁?” “我可没胡。”殷萝不满的道,“阿兄你这是在怪我吗?我倒是忘记提醒阿母一声了,似乎你对殷暖的那个婢女倒是关注得很呢。不过我也就不给你找被责怪的理由了,反正今后你再想亲近,也没那机会。” 想起赵氏的严厉,殷昕忍不住颤了一颤,忙道:“何曾有过的事,阿妹你别胡。慢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没那机会’是什么意思?” 殷萝满不在乎的道:“就是那个叫水奴的贱婢终于要消失了,阿兄,也就是,你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总算不用担心会叫阿母知道了。” “阿萝。”殷昕猛的把殷萝拉住,“你给我仔细,到底是怎么回事?” “嘶——阿兄你扯疼我了。”殷萝把殷昕的手打开,不屑的道,“能有什么事?你以为那水奴看起来端庄稳重气质卓然是不是?” 殷昕下意识的点头,他确实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 “哼!”殷萝见状更是生气,“那不过徒有其表而已,其实内里品质恶劣,偷针摸线之类的事都能做出来,这不,才一回来就被元六娘关到私牢去了。” “这不可能。”殷昕下意识的否定,虽然和水奴的交集不是很深,但他就是肯定她不会是这样的人,“阿萝,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殷萝好笑的看着他,“阿兄,你可别忘了,那个婢女一直不入我的眼,若非殷暖多事,这府里岂能有她的存在?” “你——”殷昕一时无言,半响道,“罢了,仆先回去了。” “阿兄。”殷萝在他后面慢悠悠的道,“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自是回舒玉楼。” 殷萝意味深长的道:“若是回舒玉楼自是最好,不过要是去了其他的地方我可就告知阿母去了。” 殷昕皱眉,“阿萝你此言何意?” “没什么。”殷萝道,“阿兄,你想一下,若是阿母知道,是会帮你救人呢,还是会让她更早的消失?” 殷昕心里一颤,心里立即便凉了几分。在赵氏心目中,他是殷家未来的家主,岂能自降身份去在意一个婢女的存在? “阿兄。”殷萝也不愿因为一个婢女而扰了自己和殷昕的关系,放软了声音道,“即便是你怨怪我,这件事我也一定会干涉到底的,若你真的要去救她,我不会做什么,只是直接到阿母那里,让她来定夺就是。” 这一次建康之行她看得清楚,殷昕对水奴虽然没怎么表现在明面上,但至少是上心了的。况且马家娘子先前也过,她第一次遇见阿兄时就是殷昕为了水奴出头阻止她。 殷萝本来就厌恶水奴这个人——明明是个下贱的婢女却总是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模样,后来更是三番四次的坏了自己的计划不,现在连殷昕也被她吸引。本来打算此次回来之后就先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存在的,谁知还不等自己出手,元氏就已经行动了。 元氏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这些后院深宅的女子那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所以她只等着看好戏就是。之所以要提前告知殷昕,不过是想着与其等他从其他人那里听来之后暗中相助,不如一开始就挑破,自己明着监视就是。 “阿妹。”殷昕道,“你也了不过是个婢女而已,不值得费心,又何必担忧我会去救人?”(未完待续。。) ps: ps:鞠躬~~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文上架以后会保持双更,打滚求票票~~ 第九十一章 恳求 在云烟的帮助下,殷暖很快把水奴埋在大树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云烟见果然挖出东西,也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自己不曾撒谎。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好奇的,很多事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便躬身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被埋在土里的是一个被油纸仔细包裹着的有些旧的荷囊,殷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块上好的香绢巾帕。绣工极其精致也很是熟悉,因为容柳针绣极佳,故而司园里谢氏和殷暖所用的巾帕之类的绣品几乎都出自她的手。用得多了,即便对这技艺不熟悉,也能确定这巾帕确实就是容柳的杰作。 比较不同的,是巾帕的斜对角还坠了两颗珠子,那珠子雕刻得极其精致,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殷暖又研究一番巾帕上的图案,总觉得这巾帕很是眼熟,不是因为容柳的针绣而熟悉,而是他似乎曾经见过这块巾帕。 想起容柳,忽然反应过来,他确实是见过,容柳昏迷之际紧紧攥在手里的就是这东西,不过那时因为上面沾染了血迹,所以他才会一时没有认出来。 这么一想,事情便能和他先前的猜测联系起来了,这块巾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断不会是容柳自己自己的东西。 她弥留之际曾过之所以会惹恼殷照,是因为受元氏所托前去送巾帕的缘故——那这应该就是这一块了,而自从容柳离世之后,元氏就多次针对她身边比较近的水奴和容碧。现在看来,元氏真正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这块巾帕。 不过。元氏身为殷颂妾室,自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断不会因为一块巾帕就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如此。而阿姊又绝不会是那等眼浅之辈,她如此费尽心力的藏起的这块巾帕,上面一定有着什么秘密是元氏忌讳着的。 巾帕上的绣花看不出什么玄机,殷暖拿起上面的珠子正要细看,阿元忽然冲了进来,满眼通红,话时都还一抽一抽的。 “五郎君,呜呜……还好你果然还在这里!” “怎么了?”殷暖惊讶的看着她,“可是阿姊出了什么事?” 一见阿元这个模样。他心里忽然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嗯。”阿元连连点头,想起水奴惨状,心里又是一痛,“元六娘对水奴阿姊用了刑,婢子看见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好像快要死了一样,呜呜……五郎君,你水奴阿姊她会不会像容柳阿姊一样死了啊?” 殷暖心里一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的道:“阿元你别胡,阿姊不会有事的。” 谢氏走到树砚阁的时候,正好看见殷暖神色匆匆、满脸焦急的从织房的方向走来,若非谢氏唤住。几乎就要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走过去。 “阿暖,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阿母?”殷暖惊讶的回头,匆匆行礼道。“儿心急之下失礼,请阿母见谅。” “无妨。”谢氏何曾看见一向镇定的殷暖有过这样心急慌张的表情。有些惊讶的道,“我儿如此慌急。可是发生何事?又欲往何处去?” 殷暖道:“儿正打算去见阿父?” 谢氏皱了皱眉,“你去见郎主做什么?” “阿母。”殷暖顿了顿,嗓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儿探得元六娘对水奴用了大刑,她身体一向柔弱,怕是等不及了。” 谢氏闻言虽也有几分担忧,却皱紧眉头道,“殷家家僮成百上千,水奴身份低微,郎主怕是不会理会,我儿何必去找不自在?” 殷暖两手攥得死紧,忽然屈膝在谢氏面前跪下,低声道:“阿母,儿果然还不够有能力,连一个婢女也保护不了。即便儿想证明什么,可是水奴现在生死未卜,儿实在不敢再耽搁下去,求阿母成全。”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怎么能用水奴做赌?既然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去救她出来,一开始就放低姿态恳求别人不就好了吗? 平日年岁虽,却一向泰然自若的殷暖何曾如此以一个软弱的姿态恳求过别人?谢氏长叹口气,水奴是他的善缘,又何尝不是他的劫? “罢了,既然是你决定的,去就去吧,自己好自珍重,若是惹恼了郎主,为娘断不会前去为你求情。” “儿谢过阿母。”谢氏能如此松口已是很好的结果。 已是秋末冷风彻骨的气,上甚至下起了丝丝凉雨。殷颂才刚服食过五石散,饮过温酒之后,身着薄衣宽衫在院子里散步,几个家僮撑着伞捧着凉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殷暖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幅几乎有些反季节的景象。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实在不知五石散的魅力何在?就他所见不过是日积月累的损害身体而已,何以能风靡至此? 殷颂看见他,招呼道:“五郎来了?” “是。”殷暖疾走几步上前问安,而后道,“儿冒昧前来打扰阿父,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阿父成全。” “哦?”殷颂道,“何事让你如此慎重?” 殷暖道:“儿院子里的婢女水奴被诬偷盗六娘金簪,可是儿此行前往建康贺寿之时水奴也一同前往伺候,并无行窃时间,往阿父明鉴。” 殷颂许是刚服食过五石散的缘故,心情颇为愉悦,闻言也不恼,只是道:“不过一个婢女而已,何须你如此费神?你来此你阿母可曾知晓?” 殷暖点头,“儿来之前已禀告给阿母。” 殷颂道:“既如此,也罢,你且去和你六娘……” 他话还没完,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殷颂方才几乎算得上有几分亲善的神情立刻严厉下来,厉声问道: “何人在外喧嚣?” “郎主。”元氏从院门处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才走到殷颂近前就跪下,凄凄惨惨的哭道,“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元氏抹了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妾身不过离开屋子片刻,不知哪个对妾身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竟然一把火烧了妾身的院子。” 她赶去的时候,大火已经快要被扑灭,不过毁了几间屋子而已,她住的院子面积颇大,屋舍众多,便是烧了一两件也不是不什么大事。只是依她脾性,难得如此机会,又怎么会放过不借题发挥一番?(未完待续。。) ps: ps:荷囊是荷包的另一种法。 五石散为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构成,服此药后,必须冷食、饮温酒、散步等,如不散发,则须用药发之,故而称寒食散。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 第九十二章 罚跪 殷颂作为一家之主,自是不喜后院纷争吵闹到他跟前,因此闻言只是淡淡的道:“许是你院里人不心引的火罢。” 元氏闻言立即哭得呼抢地,“郎主明鉴,这阴雨潮湿的气,若非刻意,如何会大火突起,又蔓延得如此迅速?” 殷颂颇有些不耐的道:“真是如此,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去找主母便是,何须来我这里?” “郎主。”元氏伏身拜倒,声泪涕下的道,“非是妾身胆敢前来叨扰郎主,只是这身关性命的大事,只能郎主你替妾身做主啊!” “不过一次意外失火而已,损失什么添上就是了,何须扯到性命相关?” “郎主明鉴。”元氏哭道,“若非是起火之时妾身没在屋里,只怕此时早已葬身火海,今后再不能伺候郎主你了!” 殷颂闻言皱眉,若后院只是打闹的争风吃醋,他也无心去管,直接交给赵氏处理就是了,不过若是牵扯上性命,那可就犯了他的大忌。 见此情形,殷暖心里更是急切,正要开口,元氏忽然回头狠狠的盯着他,猛的一下扑了过来。 殷暖躲闪不及,双臂被他死死抓住。 “是你,一定是你要置我于死地的是不是?”元氏手下使力,一脸的狰狞狠辣,“你先派人来偷了我的御赐金簪,想陷害我一个欺君之罪,毒计不成,又派人来想烧死我是不是?” “这是做什么?”殷颂喝止道。他身边的两个婢女忙上前把元氏拉开,殷颂又怒道。“妇道人家如此不顾形象拉扯厮打,成何体统?” “阿父。”殷暖得了自由。伏身拜倒,“水奴身处私牢。儿也身在此处,断不可能陷害六娘,阿父请明鉴。也求六娘大慈大悲,饶了水奴一命。” “哼。”元氏冷哼一声道,“你在这里又如何,这火只需吩咐下去,什么时候放不行?更何况……”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谢大娘可不在这里。” “休要胡!”殷暖还没反驳。殷颂不耐烦的道,“此事未得真凭实据,如何定论?你且先退下,之后的事我会派人查个清楚给你交代。” 殷颂这明显的就是在偏袒谢氏的态度让元氏心里恨极,她狠狠的瞪了殷暖一眼,心里暗暗指誓:总有一,她会让谢氏臣服在她的脚下哭着求饶。 五石散的药效渐渐散发殆尽,一阵寒风袭来,殷颂打了一个哆嗦。旁边跟着的家僮忙把厚重的大氅给他披上,伺候着他往屋子里走去。 “五郎也回去吧。”殷颂头也不回的道,“你六娘才遇此劫,救人的事休要再提。” “阿父。”殷暖无助的哀求道。“水奴无辜,求你下令放了她吧!” 之前虽然是元氏抓的人,但若非得了殷颂的指令。她又如何敢动用私牢?当下若要救水奴,唯一的方法就是求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 “混账!”殷暖如此不依不挠让殷颂更为恼火。转身呵斥道,“堂堂一个郎君。竟然为了一介家僮着急如此,成何体统?” 殷暖不言,只是保持着伏地哀求的姿势。 殷颂更是恼怒,“回去!” 殷暖道:“水奴虽不过一介家僮,但是儿实在不愿看见自己院子里的人无辜失了性命,求阿父大发慈悲!” “殷暖你是什么意思?”元氏正站在一旁瞧热闹,闻言回头怒道,“你的意思是你院子里的一个家僮的命都比我的命要尊贵是吗?” “六娘误会了,仆并无此意。” “为了个家僮就如此失态,跪地反省一下也好。”殷颂完,再不犹豫进了门。怕冷风跟着灌进去,守在门边的家僮忙把门关上。 元氏本来气急,待看见这个场景也觉得舒心了些,“殷暖你就自个儿跪着吧,妾身可没兴趣在这里陪你吹冷风了。” 殷暖直直的跪着,半响道:“因果轮回,善恶终有到头的时候,六娘须知,做事留一线总是好的。” “哼!这是殷婴的一套理论吧?不过妾身从来不信这些,没去争取过,你怎么知道别人的东西会不会原本就是你的?” 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水奴昏昏沉沉醒来又昏过去又醒了过来,如此反复几次,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水奴阿姊?水奴阿姊?” 有谁在耳边轻声呼唤着,水奴迷迷糊糊的看向牢门处,“阿元?” “嗯嗯。”阿元忙不迭的点头,“是我,水奴阿姊你还好吗?” “还好。” 阿元看她越加虚弱的模样,心里也知道如此惨状怎么可能会好? “水奴阿姊,你放心,五郎君他去求郎主,你很快就被放出来的。” “你什么?”水奴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些,身上的伤口被扯痛,她缓了缓,才又低声道,“阿元,你方才什么,五郎君他去求郎主?” 殷暖表面看起来虽然温和,可是内里却极为高傲的,即便那人是他的阿父,既然他不曾给过他属于父亲的疼爱,他也不会放低姿态去向他恳求什么。 水奴从就擅于观察,这些时日她也发现,谢氏在殷家的地位很是奇怪——是殷颂的妾室,可是却很少和殷颂见面,甚至连必要的问安也很少执行;是不受宠,可是其他几院却从来不敢轻慢司园的人,若是谢家有心帮助,也远水难救近火,深究这背后的原因,若非殷颂打过招呼,如何会得如此局面? 不过相比殷颂对待谢氏时扑朔迷离的态度,他待殷暖却是真正的冷淡,偶尔的几次关怀,也不过是殷家几位郎君娘子在一起的时候避免不了的一视同仁罢了。 阿元回答水奴道:“五郎君听水奴阿姊你被用刑,担心之下就直接去找郎主求情,因为他便是去找元六娘也肯定没什么用的。” 她的话才刚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阿元。”水奴忙道,“应该是元氏来了,你快些走吧。” “嗯。”阿元点头道,“那我先出去,水奴阿姊你放心,我就再外面看着,不会让她对你用刑的。” 水奴来不及反驳,阿元已经灵活的消失在牢门外。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牢门外,果然,不过片刻元氏就浩浩荡荡的带着十几个家僮出现。(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自救 元氏这次倒是不急着用刑,可能是因为想起殷暖还跪着的缘故,颇有几分愉悦之意。在牢门外婢女抬来的绳床上坐下,拿出巾帕轻轻捂住口鼻,方才缓缓开口道: “看来你精神倒是不错,怎么,是想着你那个五郎君会来相救不成?” 水奴平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双眼虽然睁着,却毫无焦点的望进一片虚空里,过了半响,她才低声回道:“不知六娘此言何意?婢子不过一介家僮,如何值得主人费心思来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元氏冷笑道,“不过这次恐怕要叫你失望了,你那好主人此时还在郎主大院里跪着呢,想替你求情来着。啧啧啧,这阴雨里被罚跪也真是可怜见的。” “怎么会?”这样的气,跪在细雨里怎么能行?水奴心急之下就想起身,却扯动了身上的伤,猛的一下又躺了回去。 “看这心急的,倒真是一出主仆情深的好戏。”元氏道,“你若是真心疼你那主人,就把巾帕的藏处告诉我,之后给你一个痛快,殷暖也就死心了不是吗?” 水奴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响,元氏不耐烦的道:“看来你是继续嘴硬了。”吩咐左右道,“把人拖出来,正好之前的烙刑还没开始。” 两个奴仆应了声是,正要行动,水奴忽然动了动,而后微不可见的对着私牢的窗口处摇了摇头,转向元氏低声道:“那炮烙之刑婢子实在害怕,求六娘你给婢子一个痛快吧!”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心里的恐惧得这么轻描淡写。元氏愣了一瞬,冷笑道:“怎么。愿意了?” 水奴摇了摇头,“婢子真的不曾偷窃过六娘的任何东西。” 捡来的和偷盗的可不是一个概念。 元氏一怒。正要开口,只听水奴又道:“不过婢子知道谢大娘的一个秘密,不知能不能用这个来交换?” 元氏心里一动,几乎条件反射的就想问是什么,好不容易忍住,道:“谢氏的秘密与我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和你交换?” 水奴又沉默下去,直到元氏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她才低声叹道:“也好。五郎君对婢子有救命之恩,本也不该背叛的,这样便是死在炮烙之上,至少也能心安。” 元氏急道:“巾帕的事我会追究到底,不过你且先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我掂量掂量,看能否免了你的炮烙之刑。” “婢子不能。” “……你敢玩弄于我?” “不是。”水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婢子只能当着家主的面才能出来。” 元氏冷笑道:“凭你一个贱婢的身份也敢妄想见郎主的面?你且和我。该怎么做我自会做出打算。” 水奴道:“事关谢大娘清誉,若非婢子当着郎主的面出来,之后六娘无论对郎主怎么,都不过是诬陷而已。” 元氏虽然不喜她的法。却是真的有些心动了,这殷家这样的大家,后院里的女人极为重要的就是清誉。若是她的是真的,谢氏这一次可就彻彻底底的毁了。 “那你先告诉我。我之后再让你到郎主面前亲口出来如何?” “不成。”水奴摇头,“想必六娘也清楚。除了郎主,便是主母也不敢轻易对谢大娘出手。况且隔墙有耳,婢子若是在郎主知晓之前就被大娘听了去,只怕婢子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她到隔墙有耳,元氏下意识的往私牢的那个的窗口看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哪里好像真的有个人影晃动似的。 “去看看,那里可有人。” “是。”一个奴仆领命出去,半响回来禀报道,“回六娘,因下雨的缘故,窗下确实有很明显的脚印。” 水奴闻言心里苦笑,这下还不知阿元会怎么责怪自己。 如此元氏也不得不信她的,确实,事关重大,还不知方才偷听之人是不是谢氏那边的,若是被她事先知晓之后有了对应之策,自己可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的是真是假,谁知你在郎主面前会玩出什么花样?” “六娘多虑了。”水奴轻叹一声,道,“婢子现在连动一下也不能,能做出什么?何况,婢子原也是有条件的。” 听她是有条件的,元氏倒有些放心了,若真的仅仅是因为害怕炮烙之刑就出卖自己的主人,虽然觉得情有可原,到底也过于轻率了些。 “什么条件?” 水奴道:“婢女不曾偷窃六娘的任何东西,求六娘在婢子开口之前证明婢子的清白,还有就是,在之后,给婢子一个痛快便是。” 元氏有些好笑,讽刺道:“你都做出出卖主人的事了,还在乎这点清誉?况且到时候你既然无罪,如何还想死?” “出卖主人是迫不得已,自该以死赔罪。”水奴道,“可是原本就不是婢子做过的,婢子也不愿被冤枉。” 她如此坦然倒是让元氏打消心里的怀疑。若是以前也许她还能再好生考虑一下,可是今日才刚因为谢氏在殷颂那里受了一通气,此时只要想起能彻底扳倒谢氏,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况且水奴这种连主人都出卖的人,受了这样重的刑罚都还没出自己巾帕所在,怕是真的不知。 不过就算知道又如何,凭她一个低贱的婢女,还能看出那珠子里的玄机不成? “我会带你到郎主面前。”元氏道,“不过若你去了之后只是一堆废话,心我让你生不如死。” “六娘放心,婢子知道的。” 雨渐渐连成线,殷暖全身已经湿透,比起身上的寒冷,膝盖的疼痛更让人难受。他努力的挺直身体,想让自己尽量清醒一些。 他忽然想起,水奴曾经也被殷萝罚跪过一一夜,后来更是昏迷到差一点被拖出去卖掉。现在自己不过跪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水奴身体那么弱,那时她又是怎么度过的? 本来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就是希望能保护她免她受伤害,可是现在呢?殷暖在心里不停的责怪自己,不仅又让她受刑,还什么都帮不了。 越想越是心痛,甚至连自己双膝的疼痛都被忽略了。 殷颂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老奴走了出来,而后一把油纸伞罩在殷暖头上。 殷暖道谢:“多谢徐翁,仆不打紧。” “五郎君。”来人叹了口气,道,“郎主请你进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上堂 殷暖道过谢,在老奴的搀扶下站起身。 “五郎君,且心些,老奴搀扶你走吧!” 殷暖点头道谢,他确实很难自己挪动脚步,膝盖已经酸麻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 进了里屋,老奴退到一边,殷暖屈膝跪下,“拜见阿父,儿的行为给阿父带来困扰,实在心下难安!” 见他一张犹自满是稚气的脸虽然苍白如纸,却依旧执着如初。殷颂叹了口气,命人抬来一张胡床让他坐下,问道: “不过为了一个婢女,五郎这是何必?” “回阿父。”殷暖道,“你想必也知道,阿婴素有大慈悲,儿经常和他在一起,有幸也能领悟一二,明白众生平等,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一条人命?” 想起殷婴,殷颂面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道:“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和你六娘起了龃龉,为了一个婢女失了家里和气,如此得不偿失可不是阿婴教给你的吧?” “是。”殷暖垂首道,“阿父教训得是。” “也罢。”殷颂道,“再让你跪下去徒惹你阿母担忧,且回去吧!”见殷暖欲言又止,又道,“至于你院子里的婢女,之后命人送去司园便是。” 双腿恢复了些知觉,殷暖慌忙起身道谢,才刚要告退,就又见元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水奴被人带往的地方,却不是在殷颂的院子,而是在殷家审讯堂。审讯堂是殷家审讯犯错之人的地方。最是正式不过。 此时堂上两侧坐满了人,当中主位上的是殷颂。其次是主母赵氏母子三人,往后依次是谢大娘母子二人、罗三娘母子三人、四娘母女二人、五娘母子二人。六娘元氏无所出,其后是七娘母女二人,其中最的娘子还在襁褓里,被乳母抱着站在七娘身后。另一边是殷家比较重要的旁系人物,水奴皆不认识。 这阵仗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元氏究竟对谢氏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动用了审讯室,这是打算直接置谢氏于死地了。 进来的时候,水奴几乎是被人拖着的,那两个奴仆把她放下之后就退下了。水奴爬在地上。挣扎几下想要跪坐起身,却无奈全身的疼痛让她又跌回去。而自她进来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陌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心里忽然便觉得羞耻起来,这羞耻甚至盖过了身上的疼痛。水奴下意识的看向殷暖的方向——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愿这样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才抬起头,一个人影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当住了她的视线。 “阿兄!”殷萝一把扯住几乎就要站起来的殷昕,“你做什么去?” 殷昕看着伤痕累累的的水奴,正想开口。赵氏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去。殷昕却是浑身一个激灵,端端正正的坐回原位,喃喃道。“仆不过是好奇,于看仔细一点而已。” “阿姊……水奴。”殷暖下意识的唤出一直以来的称呼,知此时不对。忙又匆匆唤了回来。待见水奴满身的伤时,眼睛瞬间就红了。也不管旁人眼光如何,直接在她面前跪坐下来。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哽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道,“水奴……你痛吗?” 水奴轻轻摇了摇头,顺着他的力道跪坐起来,扯了扯唇角努力的对他笑了笑,低声道:“暖暖,我没事的,你且回去吧!” 她声音极低,除了殷暖和坐在罗氏旁边的殷婴之外,几乎无人听见。那一声“暖暖”却好像一粒定心丸似的,让殷暖一直惶恐的心忽然落到实处,心里没有了害怕,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自责。 殷暖抬起头,在座的人几乎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在看着他和水奴。 “五郎。”殷颂怒道,“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阿暖。”谢氏叹了口气,唤道,“回来。” “阿母。”殷暖有些无助的看向谢氏。水奴伤得太重,他恨不能立即让苏疡医进来为她就医。 谢氏又道:“你先回来。” “五郎君。”水奴退开一些,声音也大了一些,“你请注意一些,莫让婢子污了你的衣衫。” “水奴?”殷暖闻言更是心疼,正欲开口,谢氏又唤了一声。他回过头,只见殷颂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阿姊。”他回头在水奴耳边低声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吾已让苏疡医在外等候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水奴一怔,半响轻声道:“对不起!” 殷暖已经起身离开,未曾听见她在什么。 “哼。”殷萝冷哼道,“如此自甘堕落尊卑部分,装一副菩萨心肠给谁看呢?”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一字一言清清楚楚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谢氏听而不闻,元氏直接笑出声来——殷暖做出这样一幅主仆情深的戏码,接下来的情形就更有趣了。 “众人可不是来看戏的。”赵氏忽然出声道,“有什么事还是尽早吧。” 元氏闻言,不怀好意的看了谢氏一眼,却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一恼,恶狠狠的看向水奴欲让她快出来让谢氏难堪,却见水奴也正目光淡然的看着自己。元氏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答应水奴的条件之一。 “主母请稍安勿躁。”元氏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为这个叫水奴的婢女证明清白,妾身经过一番查证,已明确那金簪原不是被她偷窃的。” “这倒是奇了。”一边的罗氏故作讶异的道,“妹子之前不是那金簪是从这个叫水奴的婢女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吗,如何现在行窃者又换了一人?” 元氏道:“金簪是被人偷窃之后藏到水奴屋里进行嫁祸的,真正的窃贼妾身已经处置了。” 偷的是她,还人清白的也是她,不过她是金簪的主人,其他人也没什么好的。 “倒真是一出一波三折的好故事。”赵氏冷哼道,“不过是否太题大做一些,如此事也值得到这审讯室来?” 元氏见殷颂脸上也已经不耐,知事不宜迟,转向水奴道:“现已还你清白,且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的出来,好让在座之人听个清楚明白。” 水奴闻言只是有些麻木的扫了四周一眼,看过一圈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目光定格在殷暖身后的那一根柱子上,有些自嘲的想,若是她现在撞上去,应该不算是畏罪自杀了吧?(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中秋快乐!家人平安健康! 第九十五章 秘闻 水奴终究还是没有撞上去,且不她现在浑身是伤,挪动一下已是困难,又如何有那个能力把自己送到黄泉路上去?便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殷暖忽然焦急慌张到想要再一次冲过来的表情也让她心软下来。 “还在磨蹭什么?”赵氏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事快?” “主母且骚安勿躁。”元氏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水奴要的事实事关重大,影响深远,然她不过一介婢女,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这是什么道理?”赵氏道,“你若真的得有理有据,在郎主面前,谁敢动手不成?” 水奴顿了顿,忽然伏身拜倒,缓缓道:“以下婢子所,句句属实,若所有冒犯,拜请见谅。”着心翼翼的看了谢氏一眼。元氏见她如此,心里更是确定她接下的话果真是要针对谢氏的。 只听水奴又道:“婢子自蒙五郎君所救,又受大娘恩德多般照应,心里实在感激不尽,若之后言语有对大娘和五郎君不利的地方,婢子愿以命谢罪,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她话里的内容和先前对元氏的辞一样,元氏满意的点点头,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水奴的话让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谢氏的方向,赵氏冷哼一声,道:“我呢,这府里一直清净,如何突然就会有人犯了事需要到审讯堂来,现在看来,倒也可以理解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氏这话是在刻意针对谢氏——暗指谢氏管理无方,若真是司园出了什么幺蛾子。也是在意料之中。 殷颂眉头微皱,颇不耐的道:“不过一介下贱家僮。的事如何信得?休要再胡言乱语。” “郎主。”元氏急道,“如何信不得?家僮虽是身份低微,但不代表就不出实话来,有些事既然敢做,还怕人不成?” “就是。”罗氏接道,“妾身也有些好奇,是真是假,且听这婢女完之后再做评断便是。” 她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元氏这一次是在针对谢氏。既是如此,自然乐见其成。 殷暖虽疑惑水奴为何会出此言,但也未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上,就怕自己一个晃神她就支持不住。 水奴道:“司园有个叫做容柳的婢女,针绣极佳,旁人难以望其项背,大娘和五郎君平素所用之物几乎都出自其手。” 罗氏接道:“那婢女妾身也听过,确实有一手难得的好手艺。” 她旁边的殷照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倒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看向元氏,有些奇怪她主导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目的。而他旁边的殷婴老僧入定一般,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好像堂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世界之外。 元氏也有些疑惑。水奴所提到的容柳、针绣等这些词让她有些不安,不过听见水奴把容柳和谢氏联系在一起提出来,又放心不少。 堂上众人各异的神色与水奴毫不相干。她只是以一贯平淡的口吻继续道:“容柳离世之后,婢子曾经在她屋子里拾得一块巾帕。面料是极为华贵的香绢,不是家僮能用得上的。” 元氏闻言面色一变。心里一个激灵,立即便想起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那一块巾帕。还未等她开口,就听罗氏又接过话茬道: “这有什么?家僮没有资格用,那就是主人的了。容柳既然是司园的人,想来是给谢大娘或者五郎绣的。不过其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这般用命相抵?” 她旁边的四娘杨氏忽然开口疑道:“妾身似乎听后来那容柳不是去柳长院做二郎君的婢女了吗?” “汝方才没听见吗?”罗氏不满的道,“这婢女可是了巾帕是在司园里拾得的。” 罗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起因是因一块巾帕,这块巾帕又和谢氏相关,那就尽量把脏水往谢氏身上引就是了。却不知一旁的元氏早已经脸色发白,再不复方才的得意之色。 她正要开口,只听赵氏道:“下去。” 水奴似是有些犹豫,似乎因为即将出口的话实在不寻常,挣扎半响,才终于开口道:“婢子拾得帕子之后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因为那巾帕上绣着一句诗词,‘还君明珠双泪垂’。婢子曾有幸识得几个字,也听过这词,所以……” 到后来,声音越来越,直到再听不见,然而最主要的内容,旁人却又一字一句听得清楚明白,那话里的意思无异于平底一声惊雷,让所有人几乎都愣在原地。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一句诗词,只要是识得几个字的,几乎都曾听闻过,它的意思更是通俗易懂、简洁明了。而这句诗被绣在一块价值不菲的绣帕上,其所代表的意义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绣帕价值不菲,那就代表只能是主人才能用得上,而主人之中会出未嫁之言的,就只有主母和妾室有这个可能,帕子既然是在司园寻得,这其中嫌疑最大的,自是谢氏无疑。 不过片刻,堂上所有看向谢氏的视线几乎都带了些鄙夷和厌恶。 “混账。”殷颂忽然一掌拍在坐榻上的凭几上,怒道,“一派胡言!来人,立即把这满口诋毁之言的婢女拉出去杖毙。” “阿母。”殷暖忽然把手覆在谢氏手上,轻轻拍了拍。 谢氏看过去,就见他一脸坚定的点点头,又顺着他满是担忧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方才还开口诬陷她的水奴直直的跪在地上,头微微垂着,许是伤重的缘故,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已是满脸冷汗,撞见她的目光,那一双从来都淡定从容得的眼睛里忽然满满的都是愧疚。 心里的羞恼和怒火竟然就这样被这两个孩子抚平了。就在赵氏想要开口反驳殷颂的时候,谢氏忽然开口道: “无妨,妾身也很是好奇,水奴你且你还知道些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谢氏的目光里又带上了几分好奇,只听她继续波澜不惊的道:“若是要定罪,单凭一块香绢织就的帕子和一句诗词自是不够的,想来还有其他的辞是不是?妾身虽然无愧于心,却也起了几分好奇。” 她如此坦然,倒让方才已经在心里定了她的罪的众人又带上几分怀疑,俱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跪在堂中央的水奴,想知道她还能出些什么惊人的内容。(未完待续。。) ps: ps:“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出自唐张籍的《节妇吟》,用在这里是有些穿越了,因为《贵婢》虽是架空,但是大背景是设在东晋时期的。不过既然架空,又剧情需要,就请大家多多包涵!愿看文愉快! 另: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第九十六章 真相 元氏心里更是复杂,她已经断定水奴所的就是自己那块巾帕无疑,所以在一开始水奴才提起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被这贱婢坑了。 可是后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谢氏的时候,她才又肯定也许水奴真的如她自己所,不知那是自己之物,只怕一开始就当是谢氏的**信物藏了起来。故而元氏对目前这个情形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就算再如何被得意冲昏了头脑,她也知道,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到此为止,再查下去对自己毫无益处,况且虽然此次不能一举扳倒谢氏,但只要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生根,以后总会发芽成长的。 至于水奴这个婢女,待此事了了之后直接除去便是,毕竟死人的口才是最安全的。 “还是到此为止吧!”元氏扫了四周一眼,最后柔柔的看着殷颂,盈盈开口道,“不过是个婢女的话而已,若是真的拉扯出什么不好听的给郎主抹黑,妾身实在难辞其咎。” “也罢。”殷颂正要开口,谢氏接道:“无妨,水奴你且下去?” 元氏一急,口不择言的道:“谢大娘何必如此急着自污于人前?” “是与不是且听她完再做定论。”谢氏依旧是一片淡然,“元氏又何必心急?” 着示意水奴开口,水奴看了谢氏一眼,似乎是得有些挣扎,犹豫半响开口道:“婢子之所以会肯定那是大娘之物,还是因为……因为……” 罗氏不耐烦的道:“因为什么你倒是啊?” “因为那巾帕上还坠有两颗珠子。那珠子看起来极其名贵,婢子……曾在大娘那里看见过相同的。” 众人闻言,带着鄙夷的眼光又齐刷刷的看向谢氏。 谢氏的罪证又多了一个,元氏却更加的不安,她所有的秘密都在那两颗珠子里,即便家僮不曾见识过看不懂,可是一旦曝光,在座的人随便一个就能辨别真相。 殷照听见珠子时也皱了皱眉,他自然是想起自己送元氏的那两颗珠子,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郎主。”元氏忽然在殷颂面前跪下。柔声道。“妾身求你下令,此事不必深究下去了,先前题大做是妾身的错,郎主怎么责罚妾身都行。只是、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何必在此惹人笑话?” 水奴身上越来越疼。她微微屈起身子,把手撑在地上稳住自己,只是手腕上本就有伤。如此更是疼得钻心。脸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眼前越来越模糊,随时都可能会晕厥过去。 “阿姊。”殷暖看得心急,再一次想要上前,谢氏伸手把他拉住,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殷暖忍了又忍,才按捺下心急坐回原位,双手紧紧握着,手心几乎攥出血来。 “笑话。”赵氏冷笑道,“既知是题大做,又何必上这审讯堂来,难得元氏会为殷家家风作想一次,可惜要叫你失望了,毕竟没有谁有那闲工夫来此陪你‘题大做’。” 不管是这个婢女的内容或是元氏突然的反常,对她而已都没差,她只需要看个结果而已,毕竟这些个妾室,少了谁对她来都不是件坏事。 “口无凭。”赵氏对水奴道,“你既有实物,拿出来看看便知你所的是真是假。” “不!不要!”元氏闻言吓得心神俱散,千万不能拿出来,若是别人看见,万劫不复的就是她了。 罗氏见此情形也不敢再煽风点火了,因为元氏如此害怕倒好像那巾帕是针对她似的。毕竟平日虽然不知元氏是为了什么原因,但和她走得颇为亲近,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深宅大院,两人也算是同盟。 “哟。”赵氏好笑道,“什么时候元氏为家风心急如此了,妾身既然身负管理后院的职责,这该与不该可就由不得你了。” 此时水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她身上的鲜血染红了衣物之后又流到地上,此时已经形成很可怖的一圈血渍。 殷暖坐如针垫,头上担忧得冒出冷汗来。 “阿母。”他才唤了谢氏一声,水奴忽然转向他的方向,费力的开口道:“五郎君,拜托你去告阿元,婢子曾经让她藏过一件东西,就在容碧家乡的地方,请你、请你让她送过来。” 早在水奴开口起关于容柳的针绣和巾帕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可能就是自己才刚找到的那一块,此事又听和容碧家乡地址有关,便更是确定了。 正要行动,元氏突然不顾形象的跳起来把他拦住。 “不行,你不能去!”她双眼赤红的看着水奴,“你竟敢?”难怪她怎么也找不到,竟被藏到如此隐蔽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不能?”赵氏道,“不过这情形也真是好笑,你这婢女不是要揭发自己的主人吗,竟然还敢开口让五郎替你去找东西?” “主母多虑了。”谢氏道,“妾身自认品行无不端之处,如此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更改支持不是吗?阿暖,你且让阿元拿过来,为娘也很好奇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审讯堂里除了水奴和殷家娘子的乳母以及殷颂身后的两个奴仆之外,其余家僮都在门外候着,殷暖才走了几步,元氏竟又冲上来把他拦住,急急道: “五郎君这是疯了,这可是证明你阿母行为不正,你去拿来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殷暖眉头紧皱,“六娘,请你让开!” 水奴全身的伤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他实在连面上功夫都已经做不到。 元氏被他全身的冷意吓得一怔,下意识的就要让开,忽然又反应过来,背抵在门上,双手张开,死死把门拦住,转向殷颂哀求道: “郎主,妾身求你,此时就到此为止吧,妾身没能给殷家传宗接代已是罪大恶极,若是再因为一己私利置谢大娘于不义,让殷家家丑外扬成为别人谈资,妾身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她便是此时依然不忘记往谢氏身上引脏水,如此执着倒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真相是什么拿来一看便知。”殷颂皱眉道,“你且让开。” “不。”元氏急切的摇着头,转向殷暖道,“五郎君你不能这样,你这是不孝,以后会下地狱的。” “胡闹!”殷颂更怒,吩咐左右道,“去,把她拉开!” 两个奴仆应声前去,也不见怎么碰着元氏,元氏就身不由己的跌到一边。殷暖推开门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ps: ps:愿看文愉快,打滚求票票~~ 第九十七章 珠密 “六娘?”殷照下意识的唤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着元氏反常的举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殷暖很快就回来了,阿元跟在她后面,手里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东西。 两人直接来到堂中央的水奴身边,殷暖匆匆给殷颂赵氏见了礼,就接过阿元手里的东西,打开拿出那一块巾帕给水奴看,“水奴,你可确定是这块巾帕?” 水奴咬紧了下唇让自己尽量清醒一些,而后点头,“是,这就是鼻子藏起来的那一块。” “水奴阿姊!”阿元才进来的时候看向水奴的目光里是带着些疑惑的,毕竟她先前被水奴设计逼开,又了那样让人怀疑的话。可是在见她满身的伤之后,便只剩下满满的担忧和心疼。毕竟先前私牢里光线昏暗,不如此刻清楚明了。 阿元下意识的就想扶着水奴,却见她摇了摇头,阿元方才反应过来此时所处何地,慌忙跟在水奴身边跪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撑住她的身体。 元氏在看见这块巾帕的时候已经是魂飞魄散,挣扎着就想上前去抢回来,却被先前那两个跟在殷颂身边的人拦住。 殷暖的眼光从水奴身上扫过,而后收敛起满心的担忧,把巾帕捧到殷颂面前,“阿父请看,这便是水奴的那一块巾帕。” 殷颂伸手拿过,才打量几眼,脸色忽然就黑沉下来,看向谢氏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怀疑。正要开口。殷暖忽然又抬起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珠子。 “阿父。”殷暖道,“阿母的珠子在这里,至于这两颗是谁的,当场验证便是。” 水奴的伤越来越耽搁不得,他一刻钟也不想耽误下去。 才一拿到帕子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针绣上,并未注意珠子的玄机。后来听水奴起才反应过来,这巾帕上的珠子并非凡品,而是一种名为镂空雕的技艺。用极好的玉石做成,经过巧匠的手雕刻成一般珠子的大。在当中刻上字或图案。 据下有这技艺的最多不过几个。而近几年唯一听的一个还在皇宫里。几年前这位巧匠路过新安时,受殷家家主殷颂邀请在殷府住过几日,为表谢意,给殷家所有主人各雕刻过一颗。殷暖自己也有一颗。不过他不是很注意这些饰品。一直给谢氏收藏着。 之前巾帕虽然在他身上。但未免多出不必要的麻烦,便未曾开口,而是去找了阿元。让她尽快把谢氏的珠子也取来一并作为证明呈上。 “也是。”赵氏道,“何须浪费唇舌,直接验证不就清楚了?” “不,不要。”元氏绝望的看着殷颂手里的巾帕,徒劳的伸手想要阻拦。 “难道这珠子是你的?”赵氏奇怪的看向她,“妾身可记得当年那位镂空雕师傅来府里的时候,你刚好出门了吧?” 正要点头想着干脆直接的承认元氏闻言只能摇摇头,“不是,那不是妾身的,不是。” 殷照不安的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双脚无意识的抖动着,渐渐的额头上竟然冒出冷汗来。 “阿照。”罗氏不解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热吗,可是染上风寒了?” “没事。”殷照摇摇头,“可能是在这屋子里有些热了。” 赵氏吩咐下去,很快便有家僮把所需用具准备上来。一个高几,高几上一个烛台,一块黑布,以及一张洁白的鱼子笺。 家僮把蜡烛点燃,用黑布在四周围住,然后把鱼子笺立起来放在烛台后 面,赵氏从殷颂那里接过巾帕,手下一用力把珠子扯下来,然后起身走到高几前把珠子放在烛台前。 众人不等她招呼就齐刷刷的走到几前围住,元氏脸色苍白的瘫软的在地上,殷照看了她几眼,一咬牙还是跟在众人身后凑在高几前,眼也不眨的盯着黑布上的鱼子笺。 之前就曾提过,这镂空雕需用烛光从珠子两头的线孔里照射,雕刻在里面的不管是图案还是字样便会显现在黑布之前的鱼子笺上。 在众人一片混乱的时候,殷婴忽然走上前,并不是也去围观,而是走到殷暖身边,把一粒药丸放在他手心,之后又不动声色的走回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殷婴习武的缘故,故而身上常备着各种治疗外伤内伤的药丸,这些药丸是殷颂亲自吩咐人准备好的,故而效用奇佳。 殷暖接过之后,毫不犹豫的走到水奴身边跪坐下。正想直接给她喂下,水奴却忽然软软的抬起手来,低声道:“婢子自己可以的,多谢五郎君和七郎君。” 她此时还能跪坐着全靠阿元支撑着,实际已经几近昏迷,视线也有些模糊,却努力的睁眼看着堂上众人的情况,此时还不到最后定案的时候,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她丝毫也不敢松懈。 这两颗珠子里的都是字,一颗是“照”字,另一颗里面是两个简单的字,“久一”。 看到“照”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殷照的身上,眼里都是怀疑,然而不过刹那间,殷照脸上的神色瞬间从惊慌转变成讶异,若非殷暖一直在注意着,恐怕也会给忽略过去。 “我怎么好久没找着了,看来是被谁给偷拿去了。” 殷照的声音虽不是很大,但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元氏闻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在殷照身上的视线几乎想要看穿皮肉到那心里去,好看清楚里面此刻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郎主。”赵氏捧着两颗珠子走到殷颂跟前,拜道:“一个‘照’,一个‘久一’。” “什么?”殷颂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显是不敢置信。 “一个‘照’,一个‘久一’。”赵氏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殷颂忽然把她手里的两颗珠子抓过去,不敢置信的翻来覆去的看着。只是此处没有烛光,他自然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阿父。”殷照走上前,恭恭敬敬的道,“有一个‘照’字的那一颗,儿认为应该就是儿的,因为儿的珠子很久以前就已经遗失,很可能便是此颗。” 脸上的坦然和淡定让人想怀疑也怀疑不起来。 “对、对。”罗氏仿佛才从这惊人的信息里回过神来,忙跟着点头道,“阿照的珠子的确是弄丢了的,妾身可以证明。”(未完待续。。) ps: ps:愿看文愉快!打滚求票票~~ 第九十八章 戏终 至于殷照的珠子是不是真的弄丢了的,她确不确定又如何?罗氏只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撇清殷照和那巾帕上的另一颗珠子的关系。 至于“久一”二字,在场的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它所代表的意思,所有人都只是有些迷蒙的互相猜忌着。 殷颂拿着珠子,有些狠厉的看了殷照几眼。片刻之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元氏面前。 元氏抬起头看见他面上神色,颤抖着往后缩了一下,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郎、郎主?” “贱人。”殷颂忽然狠狠一脚踢在她身上,“不知廉耻的东西!” 元氏一个措手不及,猛的往边上倒去,却又慌忙爬了回来,伏在殷颂脚下就开始叩头,“咚、咚”的声音让人心里跟着发憷,“妾身知罪,恳求郎主饶命、郎主饶命啊!” 那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目前的处境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带了几分同情。害人不成反累及己身,的便是现在的元氏。 殷颂一字一句的道:“汝进府之时曾过,‘久一’是汝闺中名,下除了已经过世的双亲,无人知晓,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视线在元氏和殷照身上来回转着。赵氏冷笑道:“怪到元氏突然如此反常,还当是真的转了性子能为别人作想,却原来自己就是那污秽之源。” 谢氏垂下眼,未再开口。 罗氏更是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扯了扯殷照衣袖,“阿、阿照,这是怎么回事啊?” “六 、六娘。”殷照一脸惊慌的看向元氏,“你怎、怎能如此?仆何曾得罪于你,以至于让你如此诋毁?” 元氏未理他言语,只是面对着殷颂,泪流满面,低首道,“是,妾身对郎主从不曾有过一句假话。” “也就是这块巾帕确是你的无疑?” 既然无人知晓她的名。自然无有污蔑一。 “是。” 殷颂顿了顿。才又问道:“二郎的珠子如何会在你这里?“ 声音里压抑着的怒气让堂上众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心翼翼的就怕自己的动静稍微大了一些不心触了逆鳞。殷照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自己浑身的颤抖,脸色惨白,双眼绝望又期待的看着元氏。 吃了殷婴给的药丸之后好容易缓了片刻的疼痛又渐渐侵蚀了身体。水奴却只是睁着眼看着眼前这闹剧一般的家丑。每个人都像是在演绎一场戏。把人性里最丑陋的那一面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殷暖蹲下身,用手悄悄扶住她身子,在其他人的视线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落在元氏身上的时候。只有他依旧用那一双温柔又清透的眸子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毫不作伪的关切。 水奴摇头,对他示意自己无事。 元氏抬起头,额头上的血流了满面,看起来凄厉有恐怖。她的视线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殷照身上。而对方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明显惊慌害怕,那面上满满的后悔莫及让她忽然想起那个被生生杖毙的婢女。 其实,自己和容柳又有什么两样?一样的认人不清,所托非人。 “郎主。”元氏忽然缓缓开口,凄凄道,“你处死妾身吧,这珠子是妾身趁二郎君不注意时暗中偷拿的。”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罗氏终于松了口气,猛的扑过去一顿拳脚落在元氏身上,“让你败坏我儿声誉,让你不受妇德。” “你?你?”殷颂犹自不敢置信这惊人的丑闻,待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踢在她胸腹上。 元氏再一次跌倒地上,咳嗽两下之后唇角溢出鲜血来,她挣扎两下爬起来跪好。比起其他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漠的目光,那松了口气的叹息更是让她心如死灰。 “郎主。”她又开口,仿佛自虐一般,“妾身自见二郎君那一日起,一颗心便系在其身,不能自拔,如今虽已知错,然悔之晚矣,郎主要杀要剐妾身听凭吩咐,但求能有来世,妾身当牛做马以报答郎主救命之恩。” 在殷颂的这些妾室里,赵氏和谢氏身后的两个大家自是不用提,其他妾室的娘家就算不能跻身华族,至少也是个富裕之家,次门之上。只有她,如花似玉的年龄,在新安人来人往的街道头插草芥,卖身葬父。 然后是殷颂路过,捡了她,给她伪造了一个不凡的身世,之后又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妾室身份。殷家这样的大家,即便只是一个妾身身份,于她而言,也不亚于是麻雀攀上凤凰高枝的荣耀。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可是,除此之外,她年少风华,貌美如花,而殷颂早已过命之年,心里却又如何能甘心得下? 遇见殷照的一开始,她心里便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错误的纠缠,却又甘心情愿,在他有心逗弄之下半推半就。只是现在,在那一张惊慌推搪的面上,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这一生错误的源头。 之后殷颂一声令下,元氏品德败坏,影响殷家门风,择日沉塘。殷照放浪形骸、不思上进,禁足一年。 元氏伏身拜倒:“妾身谢过郎主恩德。” “郎主开恩,我儿可也是受连累……”罗氏正要反驳,殷照把她拦住,于他而言,这已是极好的结局。 堂上众人神色各异,冷眼旁观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有人装模作样的想要求情两句,殷颂却更恼元氏从一开始把事情闹大,让众人看了一出家丑笑话,没施万剐之刑已是开恩。 元氏被关进私牢之后,殷颂甩袖而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离去。 “阿姊、阿姊。”让人始料未及又意料之中的一出戏刚一结束,殷暖慌忙去查看水奴情况。此时水奴面上已不见半分血色,地上的血迹更是让人心惊。 “阿元。”谢氏吩咐道,“快些请苏疡医前来。” 阿元慌忙点头,把水奴心翼翼的推往殷暖怀里,而后匆匆离去。 殷暖用袖口擦去水奴脸上、额头上的冷汗,面上急的几乎和水奴一般苍白。 “大娘。”水奴抬头看向谢氏,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一些,满面愧疚的道,“婢子有罪,如此诋毁于你,请你责罚。” 谢氏摇头,“无妨,你也是无奈之举!”(未完待续。。) ps: ps:愿看文愉快!打滚求票票~~ 第九十九章 推错 “婢子谢过大娘不责之恩。” 水奴完,又顿了顿,转向殷暖的方向,见他一脸焦急害怕,便努力的笑了笑,低声道,“五郎君且放心,婢子不会死去的。” 话未完,眼前又是熟悉的黑暗,任她再是挣扎,也抵不过铺盖地一般袭来的晕眩。殷暖还未反应过来,水奴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他怀里。 “抱歉,暖暖!” 又让你担忧了。 元氏被定在三日之后沉塘,对她而言惊涛骇浪性命攸关的一件事,于别人来也不过是多了一件饭前茶后的谈资。 关于殷照被罚禁足,罗氏后来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出门给人指指点点,毕竟虽然元氏以一己之身揽下所有罪过,又如何能管得了别人的各种臆想,都一个巴掌拍不响,殷照再如何证明自己清白,也成了众人谈资里的另一个主角。 而更让她心急又无可奈何的,是郎主对殷照的态度,就算他表面上没什么,但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耳边听得多了,心里便会起疑。而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最能证明罗氏这个想法的,是近日以来,殷颂对殷婴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前。 殷婴在殷颂面前得宠是她在谢家可以立足的根本,可是当事人每日里不是诵读佛经就是安静的习武打坐,她也不可能去找殷婴想什么办法。思来想去,只能把所有的罪过推到殷照身上。 “阿母这是做什么?”殷照本来就正心烦着,元氏的结局难得的让他感到几分愧疚,何况自己又被罚禁足,罗氏再来责怪一通,更是让他不满,“别人都在等着看儿的笑话,阿母也来落井下石不成?” “你倒是。”罗氏也是生气,殷照在屋里倒能得个清净,每日在外面听那些风言风语受尽委屈的可是她。“你和元氏那个贱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非是你的关系,郎主何至于迁怒到阿婴身上?这以后让我们母子三人在殷家如何立足?” “若阿母生气的原因是这个,可就怪错人了。”殷照狠狠的道, “这几日儿一直在想。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可不是元六娘。也不是我。而是住在司园的那对母子。” “你什么意思?”罗氏不解的问,若是她记得没错,那一日谢氏可也是差一点受到陷害的。 “阿母你先别急。”殷照扶罗氏再坐榻上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在凭几的另一边坐下之后,头头是道的分析道,“阿母你仔细想想,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是那个院子的家僮?” “司园的,这又如何?”家僮为保活命,陷害主人或者揭发主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阿母你可记得,在水奴了那些话、所有的矛头都针对谢大娘之后,谢氏母子对水奴的态度如何?” 罗氏闻言仔细想了想,只是她那时所有注意力都在水奴和元氏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其他? 殷照道:“阿母你虽然没注意,不过儿可记得清楚,那水奴受了重伤,殷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而且从头至尾都是担忧的神色,不带一分责怪的。” 这一次突然栽了这么一个跟头,损了元氏不,于他自己的前途也是大有影响,依殷照向来的脾性,这口气又如何忍得下?总要找一个寄托仇恨的人才是——那水奴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婢女,就算弄死了又有什么用?思来想去之后,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谢氏母子身上。 罗氏依旧疑惑,“我儿的意思是?” 殷照道:“若非他们事先知道那个婢女会些什么,有如何能如此淡定?” 罗氏还是不解,“这又能明什么?” 殷照无奈,只得问道:“阿母,儿冒昧的问一句,若是那日被人污蔑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罗氏立即开口,“谁敢如此,看我不立即撕烂她的嘴。” “这就对了。”殷照满意的点头,“那阿母你想想当时谢氏对这种事是什么态度?” 罗氏立即陷入沉思,果然,那时谢氏的反应也太淡定一些,一点生气发怒的样子都没有。 “我儿的意思是……他们是事先串通好,之后来陷害于你的?” 殷照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氏竟敢如此?”罗氏立即怒道,“我这就去找郎主个清楚,讨回公道。” “阿母。”殷照忙把她拦住,“阿父目前正在气头上,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先前之事殷暖他们算是证据确凿,阿父又如何会相信你空口无凭的话?”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深究下去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想要公道,以后从其他地方讨回便是。 “那怎么办?”罗氏道,“难道就让我咽下这口气不成?” “自然不会。”殷照从窗户里看向司园的方向,狠狠道,“来日方长,谁又能保证他殷暖能一直顺遂?” 司园,树砚阁。 谢氏走进院里,就见这里一如既往的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穗映正在院门处吩咐其他婢女准备药材事宜,看见谢氏走来,忙上前见礼。 “穗映,阿暖可在?” “回大娘。”穗映道,“五郎君在屋里的,就是水奴曾经住过的那一间。” 谢氏点点头,进了正厅,有婢女前去禀告,殷暖很快走了出来。 “阿母。” 谢氏在坐榻上坐下,有婢女奉上茶,她接过之后又放在凭几上,看见殷暖出来,叹了口气,“阿暖,水奴怎么样?” 殷暖摇摇头,眼眶有些红红的,“还未醒来,苏疡医,虽然她身上的伤多未伤及胫骨,但也实在过于严重,失血过多又染上风寒,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 “也不知她是个什么命。”谢氏也有些感慨,“自进了殷家的那一日起,竟大半时间都在病痛之中。” 殷暖闻言更是难过,“是儿无能,才会连一个婢女都护不了。” “为娘不是你。”谢氏见他伤怀,伸手抚上他挫败的垂下的头顶,叹道,“我儿还太,有些事,力不能及也是正常的。” “阿母,这和年岁无关。”殷暖摇了摇头,“毕竟人命关的大事,没有谁的性命在会等着我长大之后再决定是否应该失去。”(未完待续。。) ps: ps:愿看文愉快! 第一〇〇章 无情 “可是你也承认自己现在还无能为力不是吗?”谢氏拉过殷暖的手,轻轻拍着安抚道,“阿暖,你放轻松些,虽然还没醒来,但是苏疡医至少已经肯定了,水奴会没事的。” “儿知道,多谢阿母。”殷暖顿了顿,又开口道,“阿母,你别生水奴的气,她并不是故意要污蔑你的。那一块巾帕,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元氏之物。因为容柳离世之前,迷糊之中曾提起过她给元六娘织巾帕一事,而那块帕子,是她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这个儿也可以证明的。” 到这里,殷暖忽然沉默下来,他当时看见时,也只当是一块寻常的巾帕未曾注意,却不知水奴什么时候把它留了下来,并用它来为阿母挡了此次劫难,甚至为此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我知道。”谢氏点头,就算她一开始持有怀疑,后来看见元氏如此结局时,心里也就明白了。只是却有些止不住的心惊,这个被阿暖无意中救起来的娘子,那七窍玲珑之心,实非常人可能比拟。 还好放心的是,不管是之前在前往建康的途中以命相救,还是这一次用她自己伤重换来元氏自作自受的结局,都能看得出来,水奴对自己,或者对阿暖,是绝无异心的,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元氏这一次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自己,若她计成,只怕几日之后沉塘的那人便是自己了。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殷暖如此反常的在意水奴甚至到废寝忘食的时候。心里也恼怒不起来。 见殷暖闻言神色果然放松下来,谢氏心里更是叹气,可能殷暖自己还没觉得,水奴对他的影响也太大了些,而这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一样昏暗的视野,一样潮湿的稻草,私牢顶上的水珠从同一个地方掉下,便是连身上的伤都是一样凄厉惨绝,这一幕,和水奴那个婢女当时所在何等相似?不一样的。只是这个受伤的人已经变成自己而已。 元氏平躺在稻草上。和水奴当初一样的动作,双眼直直的看着头顶的虚空,任由头顶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进眼睛里。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朝夕之间。伤痕累累的躺在这里的那个人就变成了自己。也不知这是真像殷暖之前的那般是因果轮回。还是只不过因为自己强求之后发现,那个东西不属于自己而已,而自己。并非错了。 翌日巳时就是沉塘之时,元氏忍着全身的疼痛,第一次觉得迎接死亡也可以如此迫不及待。 远处突然有脚步声响起,两只脚一个人,尽管很是轻微,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是一步一步踏在心脏上走过。 “六娘?”殷照在私牢门外停下,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看着地上狼狈的元氏,不敢置信的道:“他们打你了?” 私牢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灯,虽然看不仔细,但是在他印象中一直风情万种的元氏,若非无力,何曾会让自己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倒在地上? “二郎君以为……”元氏的声音很平静,只有些嘲讽的看着他,“像妾身这种不守妇道、败坏门风的妾室,有资格拥有一个干干净净、轻松沉塘的待遇吗?” “可是……”殷照有些难以启齿,似是悲伤又似是遗憾,“不都已经判了你的死刑吗,又何必、何必再施酷刑?” “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元氏无所谓的道,“何况是一个已经被定了死刑,万劫不复之人。” 殷照也有几分伤感,沉默片刻,又问道:“六娘,之前在堂上时,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明明一开始怎么看都是她站在主动的地位陷害别人,为何最后让自己落到如此结局。 “没有什么,不过是着了别人的道而已。” 急功近利,被别人描述出来的那个拉谢氏入万丈深渊的景象冲昏了头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别人铺好的路,直到万劫不复。 其实现在想来,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非要置谢氏于死地,归根结底,不过嫉妒二字。越看她的端庄高雅就更存托出自己的卑微无德,就会生出想要彻底毁掉的想法。这种想法一积累起来,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了恨意。 “六娘怎能如此轻率?不仅没能弄死谢氏母子,还差点……”他本来想还差点连累了自己,不过见元氏如此狼狈的模样,又换了一种悲伤一点的口吻,叹道,“还让自己如此下场,让人心疼。” “二郎君这是做什么?”元氏好笑的看着他,“妾身不过是一个不顾廉耻妄想勾搭你的下贱之人,该远离才是。若是这么一副依依不舍、不合常理的表情给人看去,倒时候妾身再什么可都没用了。” “六娘。”殷照想了想,愧疚的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可是那种情况下,你都已经被确定了罪行,我……我又何必再……” “再被连累是吗?”元氏替他接完后面的话,满心的无力和酸苦,“二郎君你到底是长了一颗怎样的心,逍遥快活的时候不是承诺得好好得吗,怎么事到临头就退缩成这样了呢?” 殷照一咬牙,开口道:“六娘都了是那种时候的话,此时何必再提?更何况,我现在被罚禁足,不还是来送你最后一程了吗?” 元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滚!”她猛的坐起身来,不顾满身的伤痛,抬手指着通往牢门的巷道,决绝的道,“我都要死了,你就能别再来我面前恶心我了吗?” “六、六娘。”殷照诧异的看着她,而后一跺脚,生气的道,“难得我可怜你,还偷摸着前来看你,你却如此态度,真是不知好歹。” “哈哈哈。”元氏忽然大笑起来,“我是不知好歹,不仅不知好歹,还只知人面不识人心。” 这是怎样一个讽刺的故事?她赔上一条性命,而他不过走了几步在她临死前来打个招呼,她却成了不知好歹的那一个。 “殷照。”元氏直直的看着他,冷冷的开口道,“你真的以为,我那个时候不把你供出来,是因为对你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是吧?”(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〇一章 愧疚 “六娘这是什么意思?”殷照不解的看着她,“难道不是如此吗?” “呵呵。”元氏冷笑道,“你这样人,怎么会值得别人的真情?”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来,又道,“对了,倒真是有这样的人的,当初那个叫做容柳的傻子婢女不就是吗。” 殷照皱眉,“六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无端端的提起容柳来?那个他已经快忘记容貌脾性的,被他一声令下之后死在乱棍之下的婢女。 “我只是想只有傻子才会爱你。”元氏森冷冷的道,“不过骗了她几句你关注过她几眼,就巴巴的从司园那样的平安之地跑过来。若非是傻,你当她是怎么死的?哈哈哈,被我设计的,那时候我于你相会之前故意把元华支开,她才能进来,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就能畅通无阻的进屋了,又刚好那么凑巧的看见那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六娘,你怎能如此?”殷照倒不是在替谁打抱不平,只是下意识的不喜元氏如此算计于他。 “不过我也傻。”元氏的声音忽然又低下来,“这一辈子竟然也是因为一颗珠子就送了命。” 当初她虽然没在府里,殷照却费心买通那个镂空雕的巧匠,用上好的玉石也给她雕了一颗——至于她的名,早在两人耳鬓厮磨之时她就已经当做私密耳语悄悄告诉,最后殷照连同自己的那颗一起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她。 而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竟然就死心塌地的开始相信所谓的真情。现在想来,那珠子不过是一切罪孽的开端而已,容柳把它缝在巾帕上,最后因为来送那块巾帕被乱棍打死;而自己更是直接被这两颗珠子定了死刑。 殷照见她发髻散乱,衣服上泥污和血迹沾染在一起,面色时而狰狞时而哀楚,实在狼狈非常,欲出口的话就收了回去。半响,叹了口气道: “夜色已深,仆先回去了。六娘你……一路走好!” 完又深深看了元氏一眼。末了终于转身离去。 “殷照。”之前沉默的低着头的元氏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撕心裂肺的道,“我不拉你一起死,只是不想黄泉路上再被你挡了轮回的道而已,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你听见了吗?” 声音里的绝望和阴冷像是从黄泉而来。森森的带着让人忽略不了的寒意,殷照浑身一颤,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后来干脆直接跑着厉害。 “哈哈哈……”元氏狠狠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忽然仰大笑起来,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直至无声。 殷照,妾身祝你,一生活在温柔乡,死在温柔乡! “水奴阿姊,你醒来了?” 水奴头还有昏沉,想要开口,嗓音却极是沙哑,终是作罢! “五郎君,水奴阿姊醒了,五郎君!” 而后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甚至是绊倒屏风的声音。 水奴好容易睁开眼,有些无奈的看着阿元急匆匆奔跑着离去的身影。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匆匆走了进来,阿元跑在前面,见水奴已经起身半靠在床上,激动之下就想抱上去,却在临靠近时想起她身上的伤,忙又停住脚步,手不停的挥舞着,简直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元。”水奴笑了笑,想要伸手揽住她,身上却又没有力道,便轻轻抬手盖在她撑在床榻上的手背上。 “水奴阿姊。”阿元好似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嘴唇一抿,眼眶立即就红了,“水奴阿姊,呜呜……你总算醒来了,担心死我了。” “这不是没事了吗?”水奴抬起袖口轻轻替她擦去眼泪,而后看向一直站在阿元身后默不作声的殷暖,“五郎君,抱歉,婢子又让你担忧了。” 殷暖慌忙摇头,有些手忙脚乱的擦去没忍住的眼泪,“无妨,只要你能醒来就好。” “水奴阿姊。”阿元终于还是没忍住,伏在她肩上哭道,“你别再让我们担心你了,呜呜……五郎君都急得好几没休息了。” “阿元。”殷暖忙止住她下去,“你别这样压着,阿姊身上有伤。阿姊你先休息,吾去吩咐他们把热粥送上来。” “五郎君这是害羞了。”阿元见殷暖匆匆而去,偷偷扭头对水奴打趣道。然而回头却见水奴看着殷暖离去的方向,有些出神。 “水奴阿姊?” “恩?” 阿元退开一些,担忧的问道,“可是你身上的伤又疼了?” “无妨,已经不疼的。”水奴回过神来,收回看向殷暖的视线,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水奴阿姊你放心。”阿元喋喋不休道,“苏疡医已经了,他用的伤药都是极好的,你身上的伤一定不会留下印记的。” 水奴又笑了笑,“那多谢苏疡医费心。” 其实对于是否留有疤痕她倒不在意,不过她一介家僮,能得如此待遇想来都是殷暖的吩咐。总之,这个请她领了就是。 “水奴阿姊。”阿元给她端来热茶,等她伸手接过之后又期期艾艾的开口。 “恩。”水奴看向她,“怎么了?” “对不起。”阿元满脸愧疚,“之前在私牢的时候我还差点误会你了。” 水奴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就误会我了?” 阿元依旧一脸惭愧,“我以为你是真的背叛大娘了。” 其实当时听见水奴隔墙有耳,被逼从那里离开之后,她是真的有些误会的,心里难过纠结了一番就想去找殷暖,不过后来还是选择相信水奴。因为忽然想到,若是水奴真的有什么法子能免受元氏的那些刑罚,那应该早就已经了才是。而且私心里,她真的不觉得水奴会是那样的人。 好在后来证明,她当时选择相信是正确的。 “阿元。”水奴正色道,“你并没有误会什么,我都已经那样了,你选择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正确的。” “可是……” 水奴摇头,“没有什么可是,若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五郎君和大娘不利呢?这样情况若是再有下一次,阿元你不能考虑我是否有骗你的可能,而是要优先考虑五郎君和大娘的利益知道吗?” “嗯。”阿元用力的点头,“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〇二章 守护 正着,殷暖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还冒着热气的一碗热粥。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在鼻端。 “水奴。”殷暖极是熟练的把热粥放在远处的凭几上,“现在精神了一些吗,苏疡医,不管是否感觉到饿,都要先吃一点东西这样才会有精神的。” 水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见殷暖把粥碗端了过来,慌忙想要伸手接过,“婢子谢过五郎君。” 殷暖却没有把碗递给她,只是道:“你昏迷了好些,现在应该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吾来喂你没关系的。” 着一勺粥已经递到唇边,水奴无奈,只能张口接住,不冷不热,温度刚好。 阿元道:“五郎君不知道水奴阿姊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就一直让人随时把热粥准备好。” “婢子多谢五郎君。” “阿姊不必客气。”殷暖垂着头,只默默的给她喂着热粥。 “五郎君?”阿元见他神色有异,有些奇怪的唤了一声。 “嗯?”殷暖抬头看她,依旧是沉默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没、没事。”阿元一顿,有些被咽住,忙又低下头。 “五郎君?” “阿姊?怎么了?”水奴才开口唤了一声,殷暖立刻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哪里疼?吾立刻去请苏疡医来。” “噗嗤。”阿元忽然笑出声来,佯装生气道。“五郎君对婢子和水奴阿姊如此区别对待,婢子心里有些难受。” “阿元。”殷暖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而后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水奴,见她面上一如往常,方才因为阿元的话而有些慌乱的心才停了下来。 直到水奴把一碗热粥喝完,殷暖把碗放回凭几上,又带着几分殷勤问她身体怎样?可要喝些热茶?是否还需要用些点心? 水奴一一摇头谢过,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带上几分温柔。 “五郎君!” “对不起!”突然冒出来的一声甚至吓了水奴和阿元一跳。 “五郎君?”阿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太明白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一个郎君低声下气的给一个家僮道歉。当然如果是水奴阿姊那就什么都有可能的。 水奴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因为刚用了热粥的缘故,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殷暖头上的发冠,然后低声道: “暖暖。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阿姊。”熟悉的称呼终于让殷暖放下满心压抑着的愧疚。眼眶立即红了起来。拿起水奴的手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低声道:“若非吾如此无能,你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的伤痕累累。甚至在知道你正在受刑的时候,吾都不能立即去救你,到最后,吾和阿母还是又一次被你救了。” 他低垂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满脸惶恐愧疚的认错。可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的不是吗? 水奴终于还是没忍住满心的酸楚和感动,抬手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边柔柔的低声道:“那下一次,下一次暖暖能保护我吗?” “能的。”殷暖立即抬起头,一脸认真的道,“吾会让自己尽快成长的。” “那不就好了吗?我也相信暖暖一定能的。”水奴笑了笑,对他道,“况且这次的事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自己,若非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不还,也不会引起后面这些事的。” “可是阿姊你是因为……” 从这一次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元氏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谢氏,这一次不成功,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水奴应该也是早已经看得通透,才会苦心积虑的想要留下元氏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是因为什么,终归是考虑不周。”水奴道,“所以暖暖这么愧疚,婢子也心下难安,如此也不利于养伤呀!” 虽极力收敛,但水奴脾性向来是极为孤高自傲的,又何曾过这样轻松随意的话语,原是故意为了让他轻松一些。殷暖愧疚之余又是感动,心里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嗯嗯。”阿元慌忙在旁边跟着点头,眼泪汪汪的道,“五郎君你别了,婢子都快要难过得死去了。” “阿元你也来凑热闹。”水奴打趣了她一句,忽然又奇怪的道,“怎么今日人这么少,其他人呢?” 平日殷暖身边总是跟着多人伺候着,可是这么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无人前来问候一声。 “这个……”毕竟就算心里再对元氏有诸多怨言,这样的刑罚听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阿元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今日便是元六娘沉塘的日子,主母有令,府内的人无论身份贵贱高低都要前去观看行刑,以示警戒。而五郎君和婢子因为要照顾水奴阿姊你,谢大娘就吩咐我们留了下来。” “这样。”这种于别人而言人命关的大事,对于赵氏而言,却是一个可以立威于人前、杀鸡儆猴的好时机,也难怪她会有此吩咐。 “嗯。”阿元点头,“不过这种人也不必咱们同情她,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给容柳阿姊报仇了。” 想起容柳,水奴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脑袋一直晕沉着,快要支持不住了。 “阿姊,可是累了?先歇会儿吧!” 殷暖着,从曲足案上起身走到水奴身后,微微踮起脚尖,利落的给她把枕头和被子整理好。阿元慢了一步,有些发愣的看着他的动作。 毕竟昏迷了那么多,此时才醒了又了这么多话,确实是有些累了。水奴点点头,对两人笑了笑道: “抱歉,五郎君、阿元,我可能又要先休息一会了。” 话才完,整个人又安静下来,渐渐的,似乎连呼吸都低缓了一些。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一切就像水奴之前未曾清醒时一般。阿元给殷暖奉了杯热茶,低声道: “五郎君,婢子有些害怕,水奴阿姊会不会有朝一日就这样一睡不醒?” “不会。”殷暖眼也不眨的看着安静的睡着的水奴,一字一句坚定的道,“吾再不会让阿姊如此的。”(未完待续。。) 第一〇三章 药膏 过了几日,水奴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这午时左右苏疡医前来看诊之后,殷暖亲自送他回去。 “五郎君且回吧!”苏疡医道,“老奴实在不敢当。” “无妨,苏疡医这边请!”殷暖道,“仆之前听苏疡医提起,有一种药膏名曰莫怨,于祛除伤疤痕迹有奇效,吾此去也好随便带些回来。” “这个。”苏疡医边走边道,“老奴就是偶尔提起,这种药膏本身对伤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况且这些时日老奴给水奴娘子准备的基本都是些有着消除伤痕作用的膏药。” “那莫怨对人有什么伤害吗?” “这……倒没有。” “而其他伤药祛除疤痕的效果都没有苏疡医的这种好,是吗?” 苏疡医有些犹豫,“是。” “那就是了。”殷暖道,“就用苏疡医的那一种吧。” “这……”苏疡医为难道,“老奴不敢丝毫欺瞒,实在是这种膏药珍贵非常,其中一味药乃是一种塞外奇葩所结的果实,不过黍米大,却需十粒上好的珍珠方能换来一粒。” “无妨。”殷暖道,“直到水奴身上的伤完全消除之前,且都用这种膏药吧。” “这……”苏疡医实在有些惊讶,水奴身上的伤虽都不曾伤及骨髓,受伤面积却也不,若要用到全身无迹,得用上多少莫怨才行? “仆晚些便让人把银钱送来。”殷暖道,“其他还差些什么。烦请苏疡医一并告知。” “是。”主人都这样吩咐了,苏疡医也没什么的,到了他的院子,又道,“老奴这里尚有两瓶,就劳烦五郎君一并带去吧?” 平日里为防这些个主人不心被烫伤或者割伤,这些药膏总要备着一二的。 殷暖谢过苏疡医,刚要离开,苏疡医忽然又开口唤住他:“五郎君,请留步!” “嗯。”殷暖站住回身。“苏疡医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苏疡医道。“只是关于水奴娘子的伤,须得注意一些。” “水奴的伤怎么了?”殷暖有些急切的道,“可是还会留下什么隐患吗?” “这倒是没有。”苏疡医道,“只是水奴娘子的身体底子原就单薄。又多次严重受损。便是此次无碍。日后也需得好生将养着,若再受了此次这般严重的伤,怕是再不能如此轻易康复了。那时身体被彻底掏空,沉疴积弊,就真正回乏术,药石无医了。” 若是平日,他也没打算开这个口,倒不是他没那一份医者仁心,只是在殷家待了几十年,早已经明白,对家僮来,有没有那个命留到明尚且不知,谁还能顾得以后?了不过徒添烦恼而已。 不过方才见五郎君如此注重这个叫水奴的娘子,不定还能有几分挽回的机会。 殷暖闻言一时怔住,半响,才苍白着脸色,对苏疡医道:“仆明白了,多谢苏疡医提醒,仆会注意的。” 殷暖拿着那两瓶药膏离开,才走到院子,就见阿元迎上来。 “五郎君。” “阿元,怎么了?” “就是三郎君又派人送东西来了。”阿元道,“继续给他送回去吗?” 殷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水奴伤了之后,就一直让人送来各种伤药,且都是些价值不菲的。殷暖一一给他送回去了,让人奇怪的是,一直傲慢的三郎君这一次却没有生气,每隔一日就很执着的又让人送了来。 殷暖正要点头,阿元又道:“对了,三郎君这一次派来的奴仆,这药对治疗伤疤有很好的疗效,希望五郎君能够收下。” 着把两个做工精细的瓷瓶拿给殷暖看。殷暖心里一动,打开来闻了一下,药膏的味道确实和他怀里的莫怨一模一样。 “且留下吧!”殷暖道,“这药很是名贵,阿元你去库房拿一些珍贵的东西派人送回去,以还了三阿兄的礼。” 苏疡医过这种药不仅药材难得,炼药也极是费力,多一些总是有备无患的。 “哎?”阿元有些惊讶,不过立即点头道,“好的,婢子等下就去。” 殷暖又吩咐她之后把苏疡医所需银钱送过去,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便送去一次,知道水奴完全康复为止。 阿元一听见要送去这么多银钱很是吓了一跳,待听了殷暖解释之后,立即感动得热泪盈眶,飞奔着离去办事了。 殷暖拿着药去到水奴所在的房间,绕过屏风之后就见水奴又沉睡着,穗映坐在一边的胡床上做着针绣,见他进来,忙起身见礼。 殷暖免了她的礼,走过去声问道:“水奴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穗映道,“因为苏疡医那药有些安神的作用,所以水奴很快又睡着了。” “那就好。”殷暖把所有的药瓶都拿出来放在凭几上,又叮嘱穗映记得给水奴用上,方才道,“如此仆便先离开了,未时已过,阿婴想来也等急了。” “是,婢子恭送五郎君。” 穗映送走殷暖,回身看看那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药瓶,又看看沉默的躺在床榻上的水奴,忽然叹道:“能得如此待遇,便是伤得如此也是让人羡慕的。” 殷暖才出了司园,就见殷婴只带着两个奴仆,安安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落尽绿叶的枯枝下。 “阿婴。”殷暖忙紧走几步迎上去,“抱歉,让你久等了。” “无妨。”殷婴看见他,一向平静无波的眼里也露出几分喜色来, “水奴阿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殷暖道,“今日你还和仆一起去西宾那里习文吗?” “嗯。”殷婴点头,“关于习武,吾每日巳时之前都在练习。” 两人边边往前走,刚要走过一个假山时,忽听假山另一面有人在道: “都郎情妾意,元六娘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苦恋不得的人,谁知道背地里她和二郎君具体是怎样的关系呢?” 前行的脚步一时停住,殷暖正要往前,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他回过头,就见殷婴指着假山上的一个转角处,示意他两人躲进去。 躲进去之后,殷婴忽然回过头对他轻声解释道:“蓦然出去会吓着。” 殷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如果两人突然出去,会吓着背后人闲话的那个婢女。(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〇四章 私庄 那两个婢女又了些其他,无外乎都是各种肯定殷照定和元氏有染的证据,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到后来,更是直接什么自己的姊妹有在柳长院和元氏院子伺候的,某时某地曾看见两人在行什么不轨之事,言语也颇为不堪入耳起来。 “其实大家都……”只听有一个婢女声道,“连郎主也如此认为呢?” “这怎么可能?”另一人道,“那二郎君怎么会只是简简单单的被罚禁足,这种事不是很大逆不道吗?” 一开始那人道:“虽然不知道郎主在想什么,但是我猜呀,肯定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元六娘一个人单相思怎么都比两人私通之类的要来得好听吧?” “这倒也是,不过我还听,其实最直接的证明是,郎主对五郎君已经没那么疼爱了,听连教习五郎君武艺的西宾都辞退了呢。” 那两个婢女原是正在打扫的,此时得兴起竟直接停下不动了,殷暖和殷婴两人此时躲在那里听着这些完全超越了年龄的认知,都有些尴尬和无奈。 殷婴倒是一直都面无表情,好像那两人谈论的话题完全和他不相干。殷暖生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有心想要出去阻止,却又进退维谷,此时出去不仅会吓着人,自己和阿婴的行为也有些像是在特意偷听一般。 好不容易那两个婢女终于离开,殷暖和殷婴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阿婴。” “嗯?” “抱歉。”殷暖无不愧疚的道。“其实仆应该一开始就出去阻止的。” “无妨,阿兄也别在意。”殷婴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走,“此类言语吾已不是第一次听见,并无多大关系。” 殷暖下意识的问道:“也是这样躲着听的?” 殷婴闻言,一向俊秀沉闷的面上竟好似带了几分赧然,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此类言语不可于人前,吾听见时自然也只能如此时这般,于无意中听见。” “那阿婴……”殷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可有受到影响?” “没有。”殷婴摇头,道。“流言蜚语过耳即散。何必记在心上?” 意料中的答案,殷暖叹了口气,不过同时也放心了些,至少殷婴没被影响到就好。 “阿婴。你这几都和我一起习文。真的是像他们所。因为阿父辞了你习武的西宾吗?” “……” 殷暖又叹气,果然还是受到影响的。 “阿婴,要不我拜托阿母给你找个习武的西宾来?突然停了一段时日不练会很不好吧?” “多谢阿兄。不过不用的,吾有西宾。” “嗯?”殷暖惊讶的看着他,“可是你的西宾不是已经……” 殷婴摇头,“教吾习武的西宾来自江湖,不拘于庙堂之上的那些形式,他吾乃可造之材,不愿错过,所以虽然被阿父辞退,却还是每隔两日便会在卯时左右出现在吾的院子,教习吾的武艺。” 他这话时依然不悲不喜,好似言语间被夸“可造之材”的人不是他一般,真正是宠辱不惊。殷暖闻言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对方果然如阿婴所言,确是高人无疑,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 又过了大概月余左右,水奴的身体终于大好,那些伤落痂之后,竟一点痕迹也未留下,好似那些痛入骨髓的伤痛从来不曾经历过一般。 这水奴刚从院外进来,阿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蹦蹦跳跳的奔到她身边。 “水奴阿姊,你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水奴不动声色的收敛起脸上有些不寻常的神色,笑道:“在屋里闷了这么久,难得近日有个好气,就想出去走走。” “那你可以叫我一起呀。”阿元亲昵的揽住她的手臂,“司园这么大,很多好看的地方你都没去过,咱们可以去看看的。” “是吗?”水奴点头道,“好的,若是有机会的话,就去吧!” “对了,水奴阿姊。”阿元道,“五郎君让我来告诉你,咱们一会儿去私庄,未时左右气好一些就出发。” “这样,那我先去收拾些衣物。” “收拾衣物做什么?”阿元不解的看着她,“咱们不是去看看就回了吗?”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也是哦。”阿元想了想道,“私庄风景可好,不定五郎君临时起意在那儿住一晚呢。” 正着,殷暖从里间出来,看见水奴时似乎怔了一下,愣愣的道: “阿姊。” “嗯。”水奴笑着点头,“暖暖。” “阿姊。”殷暖闻言忽然开心起来,“你去哪儿了?走了多久,累吗?身体可还好?” “自然无妨。”水奴笑道,“已经痊愈了不是吗?” 又想起苏疡医的话,殷暖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不过很快又笑道:“注意一点总是好的,对了,阿姊,等未时左右再暖和一点咱们去私庄,好吗?” 他得欲言又止,水奴却好似没有在意到一般,又笑道:“好的。” 未时之后,殷暖、阿元和水奴便上了前往私庄的马车,除了随行的车夫,其他只有三五个奴仆骑马跟在左右。水奴大概看了一眼,发现几乎都是她未曾见过的,个个看来都是孔武有力、身手不凡的模样。 水奴带着一个包袱,殷暖看见她提的包袱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话,只是伸手接过她的包袱,把她扶进马车在自己身边坐下。 和水奴比起,阿元倒是大包包的带了很多东西。见殷暖和水奴看向自己的包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到马车中央的凭几上,一样一样打开给两人介绍。 “这些时秘制散子,是五郎君爱吃的;这是单笼金乳酥,水奴阿姊爱吃的;还有这些是紫萝样夹饼,私庄上的阿弟最爱吃了……” 林林总总了一大段,最后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把各种糕点都放了一点在固定在凭几上的碟子里,道:“反正路途遥远,路上有点吃的也比较好打发时间。” 水奴全程一直微笑的看着,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确实,阿元考虑得很周到呢,我都没想到。” 殷暖拿起一块金乳酥递给水奴,“阿姊你尝尝,阿元害怕压散了一直心翼翼的提着的。” “嗯嗯。”阿元忙点头,“这种糕点压碎了不仅不好看也不好吃,因为私庄上没人会做,婢子就带了很多。”(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〇五章 庄景 水奴伸手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很好吃,多谢阿元如此费心。” 之后感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很快便到达殷暖的私庄。绕过一个的山头,便看见一道并不华丽的木制大门,门上有匾,上书“砚庄”。 这个地方水奴曾经来过一次,不过那时为了安抚容碧依依惜别的情绪,并未多看。现在看来,难怪阿元之前会那样,此处确是一个风景极好的地方,虽是萧瑟寂寥的秋末,却自有一派“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壮阔大气。 满山遍野金黄,满满的一片秋收的喜悦。几人进了木门,早有庄内的田客在等候着。 马车停下,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翁亲自上前搀扶殷暖下车。 “闫翁,多谢!” “五郎君客气。”闫余忙道,“这一路辛苦了!” 而后水奴掀开门帘也正要下车,忽然一双手探过来,一道带了些许低沉的女声道:“娘子且心。” 水奴一愣,有些惊讶的抬头打量着来人,是个面容清秀的女郎,十六七岁的年岁,梳着简单的随云发髻,头发上只用一根木簪挽住。桃花眼,挺直的鼻梁,过薄的唇形,再加上有些菱角的脸型,显得整个人秀美之余又多了几分英气。 “娘子?” “抱歉。”水奴把手放在她伸过来的手里,那手心里有些粗粝。似是带了厚茧。而后顺着她的力道下了马车。 “多谢!” “娘子不必客气!”那女子忙又低声回道,行动之间好似带了几分恭敬。 “婢子乃是五郎君的婢女。”水奴道,“娘子唤婢子水奴就好。” “水奴?” “嗯。”水奴点头,又确认了一遍。 “好的。”那女郎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道,“水奴,你也叫我因田就是。” 水奴点头,因田了又不动神色的打量她几眼,方才回身,想要扶车上的阿元下来。谁知她才伸出手去。阿元“呼”的一下跳下马车,瞬间挂在水奴身上。 “水奴阿姊,你看这里风景果然很好吧?心里有没有愉快些?对了,我不能这样挂着你。五郎君不然你会累着。”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像是融入了这一片山水。一下子便脱离了殷家条条框框的限制。让听见的人都跟着轻松起来。 因田却只是盯着她依旧搭在水奴肩上的手臂,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阿元也来了?”闫翁回头看向几人的方向,笑道。“好久没见,倒是越发的活泼了。” “阿元见过闫翁。”阿元见闫余和自己话,立即规规矩矩的见礼,“对了,阿弟他们在吗,婢子给他们带了糕点来。” “如此那群子可要乐坏了。”闫余捋着胡子,看向水奴道,“这就是水奴娘子吧?” “水奴。”殷暖走到她身边,给她介绍道,“这位是管理砚庄的闫翁。” 水奴行礼,“婢子水奴见过闫翁。” 闫翁笑道:“水奴不必客气,同为主人的荫衣食客,老仆不过占了年岁上的便宜而已。” “闫翁此言差矣。”殷暖道,“阿母常,砚庄能得如此,多亏闫翁管理有方。” 几人又客气几句,闫翁便迎着殷暖等人进了庄里,因为来之前就已经有家僮先送了信来,故而饭菜等早已经准备妥当。 殷暖素来性格和善,所以众人见面之后倒也不见拘谨,见过礼之后就是一片祥和的情形。而阿元拿着包袱一出现,立即便有几个总角之龄的孩子闹哄哄迎了上去。 因田跟在水奴后面,见此情形,很是愣了一下,似是很难想象主仆相见能有如此和乐的景象。不过一抬头看见水奴走在前面的纤细的身影,忽然也就理解了,这样的主人,以前又不是未曾见过。 饭桌上的菜色都是些常见的时令果蔬,老远就有饭菜的香味传来。菜色虽不是很多,但分量足够,毫无铺张浪费之感。 “五郎君请上坐。” “多谢!”殷暖在首位坐下,回头对众人道,“大家也辛苦了,且坐下吧!” 众人知他脾性,也没再多客气,有条不紊的依次坐下。 “阿姊,咱们也坐吧。”阿元拉着水奴道,“五郎君和大娘都没那么多规矩的。” 水奴抬眼见果然如此,便也和阿元一起在末尾坐下。 用了晚膳,殷暖谢绝闫翁一定要亲自作陪的提议,只让其他两个田客跟着作陪,毕竟闫翁管理这整个私庄,自是事务繁多。 “如此老仆就告罪先离开了。”闫余道,“五郎君和大娘的院子老仆让人每日都前去打扫干净的,若是五郎君疲累的话可以先去歇息。” “好的。”殷暖点头,“有劳闫翁。” 之后几人离开,殷暖水奴和阿元并因田等几个家僮一起往私庄的另一面走去。 “五郎君。”其中一个田客恭敬的询问道,“现在前去何处?” “便去枫华泉边吧!那里也近些。” “是。”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秋末安静的季节里,耳边忽然便响起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阿姊。”殷暖走在水奴身边,柔声介绍道,“绕过前边山头便是枫华泉了,那里有个瀑布,虽然不大,但是从满树金黄的山间流淌出来,极是好看。” “嗯。”水奴点头,“此处便是风景极好,再有瀑布锦上添花,很是让人期待。” “那……”殷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阿姊喜欢吗?” “嗯,喜欢。” 水奴又往前走了几步,见殷暖犹自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回头站住,待他上前来,笑着低声道:“婢子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只要是暖暖的安排,婢子都很喜欢。” “阿姊,吾……” 殷暖正想什么,忽听阿元在远处欢快的道:“五郎君,水奴阿姊,你们快点过来呀,这个瀑布下面的泉水里有很多鱼,咱们可以烤鱼吃。” “五郎君,走吧!”水奴道。 “嗯。”殷暖乖顺的点点头,当先往前走了几步。 几人所走的草地上颇多石块,水奴不心绊了一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因田一个闪身上前把她扶着,急道: “殿下心!”(未完待续。。) ps: ps:1、上一章节第五段应该是七郎君殷婴的西宾被辞退,造成大家看文的困扰蛇很抱歉。 、该章节引用的诗句出自唐诗人刘禹锡的《秋词二首》其一,又穿越了。 、在三国和晋代,奴婢制度仍如秦汉,被称为‘私属、私附’ 或‘荫衣食客’。田客也是种田农奴的一种称呼 第一〇六章 去留 水奴借助因田的力量站好,而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垂首道: “多谢!” 因田慌忙退后一步,恭敬的道:“水奴娘子不用客气。” “阿姊?怎么了?”殷暖见她没有跟上,便倒回几步牵起她的手,“可是累了?” “婢子没事,多谢五郎君关心。”水奴微微回头对因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殷暖一起往前走。 看着两人背影,因田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阿姊,五郎君,你们快过来呀!”阿元站在瀑布下面的泉水中的一根立起来的树桩上,举着两根树杈,一根上面串着一条鱼,“这里的鱼可鲜可肥了,等下把火燃起来就可以烤来吃了。” 而不远处的沙地上,已经有两个护卫捡来干柴正在烧火。 水奴走到泉边,想要捡起阿元扔过来的鱼,殷暖拉住她往后退了一些。 “阿姊,吾来捡就行,你往后一些,秋末水凉,心溅到你身上。” “嗯。”水奴乖顺的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在一块干燥的大石上看着几人动作。 殷暖才把鱼捡起来,立即便有家僮前来满脸惶恐的接过。阿元速度很快,立即又扔了两条上来,见殷暖又要去捡,家僮忙又心翼翼抢在他前面把鱼捡起来,满眼的主仆之别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殷暖无奈,只得往水奴的方向走来。在水奴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水奴笑了笑,忽然问道,“五郎君,你们时候回府?” “阿姊的意思是?” 水奴道:“不过现在申时已经快要结束,色又暗得较早,黑赶路不甚安全,还是明日再出发会好一些。” “阿姊!”殷暖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又心急的唤了一声。 “嗯?”水奴抬头,一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婢子的有什么不对吗?” 殷暖一时咽住。半响。摇了摇头,“没有,阿姊,吾很抱歉!” “五郎君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你的去留。” “可是……”水奴道。“婢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个道歉。五郎君是婢子的主人,主人安排家僮去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殷暖慌忙摇头,心翼翼的看着她。“阿姊,你生气了吗?” “这又是为什么?”水奴依然浅笑着,“主人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家僮的情绪?” “当然在意!”殷暖慌忙握紧她的手,摇头道,“阿姊,吾会在意你是否生气,因为你若是生气,吾就会心下难安。” “既然如此。”水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五郎君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决定?” 甚至没有告知她,而是用这种方式把她骗来私庄。然后呢,临走的时候再打算吗?还是真的不过是因为只是一个家僮的身份,所以她怎么想的也没所谓? “因为……”殷暖道,“和阿姊你生气比起来,吾更害怕,看见你浑身是伤而吾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所以,就把婢子送到这里来了吗?” “是。”殷暖点头,“阿姊,请你放心,只需要再过一段时日,待吾能护着你的时候,就一定回来接你回去。” 水奴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费尽心机想要护着的,甚至因为放心不下而错过离开的机会的人,如今却又因为担忧她,把她送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私庄来。 “五郎君。” “嗯。”殷暖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罢了。”水奴在草地上坐下,看着四周一片染血一般的风景,笑叹道,“这里很美,能住在这里,婢子很幸运。” 她想,殷暖放心不下她,可是她也同样放心不下殷暖独自一人留在那个虎穴狼窝一般的地方;她还想希望殷暖能让她留在他身边,至少到他有那个能力能保护他自己的时候。 可是终于还是只道一声此处风景独好! 毕竟就算她留下,又何曾真正保护过他?她的心高气傲,和她永远也学不来的奴颜婢膝,为殷暖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助益,而是连累。 “也罢!”水奴笑道,“如此婢子就在此处好生学习一番,怎么样才算是为奴作婢之道。” 殷暖闻言不解的问道:“阿姊学这个做什么?” 水奴笑道:“五郎君可是忘记了婢子是什么身份了?连自己主人都伺候不好的婢女,还能有什么用?” “不用的。”殷暖闻言立即摇头道,“阿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去学习怎么做的?” 水奴摇头刚要开口,殷暖忙又道:“吾是真的,而且一直觉得,这些其实都不应该是阿姊你应该要经历的生活。” 水奴有些好奇,“那五郎君认为,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婢子应该过的?” “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殷暖看着水奴,认真的道,“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和你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样一般,高傲的活着。” 奴颜婢膝的生活,从来都不属于水奴。每一次看见那个倨傲又纤细的身影时,他总是觉得,水奴应该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是他所不曾见过的。虽然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执着,但是他希望水奴能像那样生活着,而这种希望如果是他努力之后就能事先的,他会很努力的成长自己。 水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半响,低头自嘲的笑道:“五郎君的不是婢子吧,那样的生活,和一个婢女可没有关系。” “阿姊不是婢女?” “嗯?” “阿姊就是阿姊。” 水奴忽然笑起来,见他犹自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执着,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一下他头上的发髻。 她虽然只比殷暖大两岁,但有时候感觉殷暖比自己成熟很多,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安定又不自觉的会去信服的感觉。可有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又会觉得殷暖就像自己的阿弟明照一般,真如总角之年的孩童。 殷暖见水奴如此,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直觉就是知道水奴不相信自己,他也不话,只是一脸坚定的表情,既然不相信,那他就证明给她看好了。 之后用完烤鱼尽兴而归之时,殷暖忽然对水奴道:“阿姊,吾想让阿元也留下。” “嗯。”水奴惊讶的道,“为什么?” “阿母,阿元性子太过跳脱,留在私庄上于她还要好一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求收藏~~求票票~~ 第一〇七章 担心 “这是大娘的,还是只有五郎君如此认为?” “……吾如此认为。” 水奴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五郎君从来不曾觉得阿元性格跳脱吧,一直纵容着阿元的不是暖暖你吗?如此相信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她离开?” “因为……”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才会放心的把她留在阿姊你的身边。 “因为婢子?”水奴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婢子留在私庄不过就只是一个平常的婢女而已,谁会有那个闲工夫跑来找婢子的麻烦?” 殷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也知道,水奴之前不过是因为在自己身边,才会给自己当了其他人的箭靶子。可是只要一想起她之前伤痕累累的模样,就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况且,阿元是不能离开的不是吗?” “阿姊你怎么……”他本来是想问水奴怎么知道,不过突然想起水奴如此聪慧,知道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不知是否因为相信的缘故,阿元在水奴面前时,也从来没有刻意遮掩什么。 最后因为水奴一直坚持,殷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也罢,反正私庄里的都是司园的人,总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就是,还有之前跟来的那几个护卫也都会留下,多一层护卫总是好的。 翌日一早,直到临出发时,阿元方才知道水奴要留在私庄,不和她们一起回殷府。心里一急,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很不能自己也能跟着一起留下。 最后殷暖好一番解她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抽泣,不过立即回身哀求殷暖,希望以后能常来私庄,殷暖自然点头,阿元不,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对了。”水奴送几人出了庄门,在马车前又道,“昨日跟来的那几个护卫。也请五郎君带回去吧。” 殷暖惊讶的抬头。才发现她的身后,正齐齐站着昨日跟来的那五个护卫。 因田也在那几个护卫之列,闻言立即紧张起来,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水奴。却又立即因为自己这不甚礼貌的动作低下头。尽管心里再是不愿。服从也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殷暖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人留下。只听水奴又道:“婢子昨夜去请教过闫翁,是私庄上的人数已经足够,突然多出这几个劳力。实在没有必要。” “这个无妨。”殷暖道,“私庄上的守卫也很重要,想来也是极为需要人手的。” 水奴道:“这个婢子昨夜去问过负责守卫的牛阿兄,他人手也已经足够。” “这个……”殷暖想了想,又道,“这些都已经足够,那养猪牧马总是需要的。” “婢子也已经前去问过。”见他还要些什么,水奴忽然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暖暖,婢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婢子真的无妨,这里的人古朴善良,并无谁会居心叵测。” 殷暖犹自坚持,“既然五个不行,那就留下四个,或者三个也行。” 其实一开始他是打算直接暗中守卫着的,后来又想水奴如此冰雪伶俐,肯定很快就能知道,倒时候若是她以为自己是在派人行监督之事,更为不好,所以才会光明正大的带了人来。 “那就一个吧!”水奴最后无奈,笑道,“昨日婢子前去询问过,是织绫锦的婢女少了一个,就留下一位娘子吧!” 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这应该是水奴最后的妥协,殷暖也同意了。就这样,护卫里面的唯一一位娘子因田就被留在了私庄。 再是不愿,分别终于还是到来,阿元抱着水奴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阿姊。”殷暖掀开车窗上的帘布,一遍遍的叮嘱道,“且保重!” “五郎君也请保重。”水奴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车窗前停了下来,笑道,“关于莫怨,婢子多谢五郎君费心了!请一定要珍重平安!” 送走了殷暖,砚庄的人也纷纷散去各司其职。 “闫翁。”水奴走到闫余身边,低首行礼道,“今后就叨扰了,若有什么安排,还请闫翁尽管吩咐便是。” 闫余仔细打量他一番,忽然叹气道:“依照方才那个情形,想来五郎君极是看重你的吧?” 水奴一急,不知闫余是否误会了什么,忙道:“五郎君心地仁慈,对家僮极是和善,并非……” “你别心急。”闫余打断她的话,见她有礼也不恃宠生娇,心里便又多了几分可怜之意,道,“老仆只是感慨,五郎君如此护着你,你最后也成了这么一副孱弱的模样,最后还只能送到私庄上来,看来殷家那个虎狼窝里,魑魅魍魉是越来越多了。” 水奴心里也有些感慨,却只是道:“五郎君和大娘对婢子的大恩大德,婢子没齿难忘。” “也罢,这段时间你且安心歇着,至于做事,待你身体养好之后老朽自会让人给你安排。对了,至于房间就住在主人院子旁边的那一间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右沁,她会帮你安排。” “是,多谢闫翁。” 水奴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便是强行做事也不过拖累别人而已。 闫余又道:“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便是暂时远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放轻松些,心境开阔了,身体也就好了。” 水奴又道谢道:“多谢闫翁指教,婢子明白了。” 闫余完,又转向一直沉默的跟在水奴身边的因田,打量她片刻之后道:“看这位娘子身体倒是不错,就是太消瘦一些,以后多吃些也就是了,明日便叫右沁来给你指派事务吧。” “是。”因田一板一眼的抱拳道,“婢子因田谢过闫翁。” “叫因田是吗?便和水奴住一起吧!今日养精蓄锐,明日也好开工。老朽便先回去了。” “是,闫翁慢走。” 直到闫余离开,两人才往庄内指定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人先是有些好奇的打量两人,然后便是和善的笑一笑,偶尔有人好奇的询问两人如何称呼,水奴便都浅笑着一一回应。 因田跟在她身后,看着张虽然苍白却笑意盈盈、美丽高洁更胜从前的容颜,有些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求票票~~ 第一〇八章 十三 私庄上的房屋建筑和繁华壮丽的新安城并不一样,除了当中一处较为讲究的是给主人偶尔前来视察时所住的院子。其他都是用石块垒起半人高之后,用木板做底,再在上面用木材筑造出居住的空间,底下便用来做储存杂物的地方。 房屋有大有,因为私庄上也有一家几口住在一起的,所以闲暇之余,孩子的吵闹声、妇人有些尖利却也满含慈爱的吆喝声、牛羊家禽的吠叫声,甚至远处的风吹过山林的声音,声声入耳,不显喧嚣,自有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此时正值午时,各处炊烟升起,水奴慢慢走着,一点点看过这些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景象,不管是在皇宫的时候从公主的视角,还是在殷家时从奴婢的视角,这种炊烟袅袅,真正安居乐业的宁静生活都是她所陌生的。 因田沉默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水奴推开屋子的门,四处打量着。 推门之后所见的当中一间算是正厅,里面东西很少,不过一个矮桌,并几个胡床而已。左边的房间一眼望去,也是一切都能尽收眼底——一个床榻,榻上有一床老旧洁净的斗帐,床榻边一个储物的柜子,地上铺着一块泛黄的地毯,其次再无他物。而右边的其实不能称为房间,因为就只有一块竹子编织的屏风和正厅隔开来,然后就只一个没有斗帐的床榻和储物柜。 不大的空间,隔成三个房间之后更显窄。水奴却颇为满意的走了进去,回头见因田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待她走进之后便反手把门关上。 “十三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免礼吧!”司马君璧回身,打量她片刻,叹道,“平安就好,此时我不过是殷家婢女而已,以后且不可如此多礼。” 因田,她瞒着所有人培植的第十三个护卫。最后一个。也是在那次李陵容突然发起的劫难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不过自己落水之后,和她也走散了。 因田却不肯起身,依旧俯首认罪道:“婢子护卫不力。才会让殿下流落至此。请殿下责罚。” “这与你无关。李陵容突然发难是我也没想到的,尔等已经尽力。”想起牺牲的那十二个护卫,司马君璧叹了口气。 回头见因田犹自满脸悔恨。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司马君璧忽然道,“因田,本宫有事相询,起来回话。” 因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似乎在这一刻,司马君璧又变成了曾经的高傲且又高贵的公主殿下,而不是她之前一路所见的那个笑意盈盈的水奴。 “坐下。”司马君璧忽然又道。 “公主?”因田满脸为难,“这……” “本宫做别人的婢女做久了,低头看人不习惯。”司马君璧在其中一个胡床上坐下,无所谓的道,“可是仰着头也颇为累人。” 因田闻言一脸惊恐的看着司马君璧,仿佛她了什么大的玩笑一般。以前的公主殿下何曾会出这种简直可以称之为玩笑话的言语?那样高不可攀到几乎神圣的容颜,她甚至不敢抬头仔细瞻仰过。 也许水奴自己也没意识道,她的想要学习做好一个婢女并非是玩笑话或者只是而已,早在殷暖因为她的“端庄优雅”而一次次受连累之后,她是真的下意识的放低自己的姿态,从一个平等的或者更低一些的角度去看人和做事。 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一份根深蒂固的奴性的缘故,她走的方向越来越和别人的不一样。 心翼翼的在胡床上坐下,因田依旧满脸恭敬的道:“公、公主想问什么,婢子一定会知无不言。” 司马君璧道:“你是什么时候进了殷家的,可是在容柳离世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 “回公主,婢子是在那之前三日进了殷府的,因为新安王侧妃一直在暗中追查公主下落,婢子也被人盯上,所以不敢贸然相认。” “这样。”司马君璧点点头,“容柳阿姊被杖责时,暗中去告知春秀的那人也是你?” “回公主,是。” 因田并不意外司马君璧能猜到这些,毕竟不管公主殿下经历过什么或者变成什么,都还是那个锦心绣肠的公主殿下。 当时她才潜进殷家,虽然不敢和司马君璧相认,却也在暗中关注着。然后就发现公主和那个叫容柳的婢女关系颇好,所以才会在容柳被杖责时前去告知树砚阁的人。 司马君壁点点头,后来她问过,发现那时通报之人并不是司园的人熟悉的,便又仔细问了春秀来人的容貌等,即便当时并未确定,后来一件件的串联起来,便也能肯定当时那人就是因田了。 “这样来,那时候烧了元氏的院子调虎离山的也是你了?” “回公主,是。”因田忽然起身跪下,“婢子那时未能及时出现,累公主受了诸多刑罚,请公主责罚?” 在容柳之事结束之后,她终于找到那个李陵容派来监视她的细作的蛛丝马迹,便把对方引出了殷家,后来就查到公主殿下和殷暖去了健康。待她终于和对方周旋彻底摆脱李陵容的监视,返回殷家的时候,却得知公主殿下已被抓进私牢,甚至还受了那么严重的刑罚。 “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司马君璧道,“况且你当时出现得很及时不是吗?” 毕竟若是真的给那烙铁烙在身上,只怕再多的莫怨也于事无补。 因田见她虽然伤好却依然苍白的面容,知道这一次次的刑罚下来恐怕已经落下了病根,心里更是心酸愧疚和难安等情绪一起涌上,自责得几乎想要以死谢罪。 她跪得执着,司马君璧也颇为无奈:“你先起身,本宫还有要事吩咐于你。” 因田方才站起来,想起她的仰头看人很累,便又心翼翼的在胡床上坐下。 “公主请吩咐。” 司马君璧道:“这先不,你可知道本宫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你在此?” “是。”因田点头,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公主可是要婢子留在殷家五郎君身边给予助力?” 但是即便真的如此,对因田而言,这也不比留在公主殿下身边保证她的安全更为重要。 司马君璧点头道:“是,也不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〇九章 留因 因田不解,“那公主的意思是?” 司马君璧道:“我要你留在殷暖身边,仅仅只是保证他的安全而已。”殷暖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助力,他的未来,有他自己的规划。而司马君璧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平安。 “可是……”因田有些不理解,想了想还是逾越的问道,“公主难道就没有想过恢复身份,不再留在殷家为……”她本来想不再留在殷家为奴做婢,终于还是不能像司马君璧那般坦然的起自己“做别人的婢女”一样提起。 “自然是想过的。”司马君璧苦笑了一下,道,“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李陵容实在追查得紧,无法可想。” 因田忍不住有些急切得道:“那后来呢?”依公主殿下的智慧,后来如果想要离开,是能够的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司马君璧心甘情愿的留在殷家,毕竟在这个家僮轻贱如蝼蚁的年代,公主婢女两个身份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留在殷家的时间不长,却也听过,公主一开始流落到殷家的时候,是受过一些苦难的——而这也是她一直责怪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 “后来也想过。”沉默片刻,司马君璧道,“便是之前去建康的时候,遇见了王家人,本宫也曾露了身份。” “王家?”因田惊讶的道,“公主所的。可是国舅王家一脉?” 若真是王家,那便让人放心了,即便先皇已薨,王家家主极为疼宠殿下,之后去向也就不用人担心了。 水奴点头,“虽不是外祖父嫡系一脉,但也是王家的人。” “那……公主为何还会和殷家五郎君一起回来?” 司马君璧道:“这便是我后来又决定让你留下的原因。” 之后她便和因田起之前去建康途中发生的事,以及她在王友朝面前表明身份之后,回程时发现郡守被灭门一事。 因田震惊不已,下意识的便想到这是否和公主泄露自己身份一事相关。“会不会是和……” 话未话又被自己否定了。公主已经了那件事除了王友朝和他的亲信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而王友朝立功心切,找到公主殿下这样的一大功劳又怎么会泄露出去? “所以按照公主的法,就是王家郎主目前也只知公主殿下平安。而不知所处何地?” “是。”司马君璧点头。“那时殷暖情况危急。本宫心里担忧,便想多留在他身边护他一段时日,所以不愿外祖父过早知晓。只让那王友朝给留了一个吾尚在人间的讯息。” “那公主目前是如何打算?关于恢复身份一事,婢子可以前去王家求见郎主。” 毕竟就算新帝已经宣告东阳公主殁,王家人也一定相信公主的。 满以为这就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谁知司马君璧却摇了摇头,道:“暂且不必,此处尚有事未了结,且再等等。” 殷暖特意把她送到这里来,就为了他自己再成长一些再接她回去。所以她忽然起了几分好奇,她和殷暖这一对主仆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因田还想问是什么事能比得上公主恢复身份重要,却在司马君璧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今日已经逾越太过,这般质疑公主殿下的做法早已经超出一个护卫的职责。 “可是……”即便如此,因田还是觉得以一个家僮的身份留在这里,太过委屈公主殿下,“公主这样,值得吗?” “以后不知。”司马君璧笑道,“但至少目前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田认为,五郎君对我怎么样?” “这……”因田想,公主是公主,不管什么样的对待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忽然又想起公主现在只是家僮的身份,五郎君那般对待一个家僮,便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就她一路所见,殷家郎君对待公主,当真是无错可挑,她回道,“自是极好的。” “那就是了。”水奴道,“父皇走了之后,那偌大的皇宫里的人,谁不是居心叵测、虎视眈眈?” “可是公主不是还有王家郎主可以依仗吗?” “再如何尊贵的身份,终究不过外人而已。”司马君璧叹道,“即便有一个明照放心不下,不过那李陵容如此紧张他,想来也不会受了什么委屈。相比那些,这里有个能时时刻刻把我的安危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因田你,我那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呢?” “可是公主的身份……”不管公主是做何想,对她而言,都不愿殿下因为家僮的身份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就等这个家僮的身份真正成为问题的那一再吧!”司马君璧无所谓的道。 即便再怎么不赞同,可是这既然是公主的决定,因田也不能反驳,只在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之后拼命护着就是了。谁知司马君璧接下来的一段话,却把她这个想法也否定了。 “从建康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王家被灭门的真正缘由,虽然当时是过于巧合,但此事是针对我的可能实在少之又少。而王友朝隶属王家,一般人顾忌着他背后的王家势力应不敢轻易下手,而既然敢出手的,那实际针对的很有可能便是王家。” “那公主的意思是?” 司马君璧伸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便无意识的摇动着,边低声了自己的安排。 “可是公主的安全……”司马君璧的吩咐因田自是不敢违抗,可是公主的伤才刚好,还不知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她实在不敢轻易离开。 “怎么都在担忧这个问题呢?”司马君璧好笑道,“之前你们都不在的时候,吾不是已经好好的活到现在了吗?” 因田不敢反驳,心里却忍不住补上一句:如果不看这满身伤痕累累的话。 “婢子一定会完成公主的吩咐。”因田起身跪下,半响,还是犹豫道,“只是婢子能否耽搁几日,待公主身体安康再行离开?” “自是可以!”司马君壁无所谓的道,“你不是已经答应闫翁明日前去领取私庄事务了吗?况且那时我确实去问了,织房的确少人来着,正好这几也想一下找一样怎样的理由明你的离开。”(未完待续。。) ps: ps:抱歉,昨家里急事,没来及上传。 第一一〇章 庄人 几日之后,因田离开砚庄,理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人忽然找来,想要见她一见。 这水奴正在屋里看一册书卷——这也是殷暖走之前留下的——忽然听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水奴把书卷把放在矮桌上,又拿自己正在做的针绣遮盖好。这个时代无论在什么地方——当然,在殷暖的书房里是可以另外的,一个婢女拿着书卷在研读都是极不寻常的。 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之间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右沁。 “水奴。”右沁笑的和善,她年龄较水奴大上许多,双十年华,已是两个孩子的阿母,因做事极其干练,便被安排管理这私庄上众人的日常所需杂物。 “右沁阿姊。”水奴侧身,“请进来吧!” “我来看看,你这里可还需要些什么?” 右沁进来在胡床上坐下,水奴给她倒了杯热茶,边道:“已不差什么,多谢右沁阿姊。” 右沁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笑道:“同样都是一样的劣茶,可是你泡的喝起来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这香气就好似那种主人喝的一般,我都忍不住快要每日偷闲来你这里蹭茶喝了。” “右沁阿姊过奖了。”水奴道,“许是此地水好,阿姊若是不嫌弃,便请常来。” “那我可就记着你这话了。”右沁忽然又笑道,“大家都水奴你极为寡言,我你很好的相处的只是话少而已。她们还不相信,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水奴有些愣住,按照之前因田的反应,她现在应该和以前变了许多,可是这个样子,在别人的眼里的还是“寡言”的吗? “应该是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出门的缘故。”右沁起身道,“咱们出去走走,你来了这么久应该还没好好看过这私庄上的景色吧?正好今日我有空闲,便带你出去逛一下。” “可是……”水奴有些犹豫,她实在不是很明白。有事没事的在外面走一圈有什么用。 “走吧!”右沁亲切的拉起她的手。“出去和大家熟悉了以后也好相处啊,你身体看起来这么孱弱,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水奴无奈,只得起身跟她出门。此时午时左右。正是私庄上的人忙了一早之后回来用午餐的时辰。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见右沁时都很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视线又都聚集到水奴身上,打量片刻之后又都回过头去,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右沁仿如未觉。又指了指远一点的一片房屋。 “嗯。”水奴点点头,继续沉默着跟在她后面。 今日气晴好,太阳暖暖的照着,微风徐徐吹过,总算是退去了往日的那一丝冰寒。倒真是一个很值得出游的气。 两人走走停停,右沁时而停下给水奴介绍一下,哪儿是牧区,哪儿是田地,甚至哪一片山头是专门种植桑麻。因为较杂,所以私庄上的人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繁忙的状态,不过好在虽然劳累,但是一路走去,所见之人的面上都是一片平和与满足的状态。 “这里没有压迫,没有生命之忧。”再次和一个路过之人打过招呼之后,右沁忽然道,“大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尽心尽力,甚至在冬极冷和夏季极热之时,主人都已经放了农闲,庄里的人都会自动的找来事做,绝对不闲着给主人增添负担。” “为什么?”这样一种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缘何会如此伤心? “因为五郎君和娘子都是很好的人。”右沁道,“冬有棉被夏有凉饮,很多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待遇在这里都可以得到。在其他私庄,像我们这样的田客比牲畜好不了多少,可是在这里,大家都能感觉到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人。” 她着笑了笑,显然也是对这样的处境极其满意的,“就像去年,才刚入冬,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众人还来不及准备过冬的物资,正担忧着怎么度过,第二一大早,才推开被大雪覆盖的门,就发现大概十辆左右的马车停在私庄门口,上面摆放着厚厚的棉被和各种过冬的物资。后来才知道,原来五郎君早先就已经猜到夜里恐会有大雪,便和大娘让人去准备了这些东西,然后连夜冒雪送了过来。” 这确实是殷暖会做的事,明明年岁不大,可是温雅柔和、细致入微却是他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右沁接着道:“那一日很多人都哭了,这种有人担忧冷暖的感觉,在来到砚庄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右沁一路个不停,且都是些谢大娘和五郎君的各种事迹,水奴也不嫌聒噪,好像只要那话里的内容是有关殷暖的,她就能一直这样听下去。 如此走到先前右沁所的那一片房屋前面时,已经大半个时辰之后。此时大多田客早已经下地,其他三三两两走动的,除了孩子,就是一些准备吃食的妇人。 “右沁来了?” 一看见两人,便有妇人上前来打招呼。 “哎!”右沁应了一声,立即上前去帮忙把盛饭的大锅抬起来放到一边。水奴站在原地看着,想要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处入手,而且她能感觉得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里的人好像有些排斥她。 “右沁。”妇人把大锅放好,忽然凑近右沁声问道,“这位白惨惨的娘子就是五郎君这一次专门送来的那个吗?” “恩。”右沁点头。 “这是什么身份?”妇人有些不屑的道,“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如何就劳烦五郎君亲自送了来?” “柳阿嫂你误会水奴了。”右沁笑道,“她针绣极好,于织房是极为熟悉的,只是之前在司园伺候五郎君时,被其他人陷害受了大刑,听昏迷好久,好容易才救回一条命来的。” “什么?可真是个苦命的娘子!”柳家阿嫂闻言,眼里的轻蔑立即褪去,换成满满的同情,她们这些家僮,最是能理解深宅大院里的奴婢的艰难的,那里面的刑罚更是让人听起来都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一一章 一年 水奴不知道右沁给这些人了什么,只见那个先前和右沁打招呼的娘子在和其他人一阵嘀嘀咕咕之后,所有人看向她的眼光就都变了,或是怜惜或是同情,总之再没有那种不屑或者排斥,甚至还有人上前对她嘘寒问暖。 她却不知,这里的人是真的在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情在生活着,并无真正恶意,待发现自己误会了五郎君特地送过来的家僮之后,立刻一传十,十传百,等她晚间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众人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此时的水奴还只是待右沁走回她身边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右沁阿姊可是了什么吗?” 右沁笑道:“是不是觉得大家对你的态度忽然一下就变了?” “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水奴的是实话,虽然先前众人看向她的眼里确实带了排斥,但很多人还是会带着笑容和她打招呼。 “他们都没有恶意的。”右沁道,“只是大家不太喜欢好吃懒做的人,几日前忽然见五郎君亲自送了你来,都有些好奇你是有何种才能得如此待遇,后来发现你不仅一副孱弱的模样还整日待在屋里不出来,心里便多少有些介怀。” “我很抱歉。”水奴有些无言,她真的不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众人已是心思百转。 “这不关你的事。”右沁笑道,“所以我就给他们了你之所以会这么孱弱的缘由,大家知道你是有苦衷之后。心里怜惜你的同时也带了几分误会你的愧疚,便很容易就接受你了。 水奴愣了一下,对右沁道谢道:“多谢右沁阿姊费心,我很感激。” 右沁打量她片刻,见她面上依旧是一派不悲不喜的模样,叹道:“水奴,有的时候,把你的想法和你的遭遇告诉别人并不是示弱,而是在拉近你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我猜你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如果大家误会你之后再误会五郎君无故偏袒与你。那不是连累主人了吗?” 水奴惊讶的抬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努力的替殷暖着想着,可是却连这样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毕竟殷暖的形象如何。在这些田客的心里。还是很重要东不是吗? 右沁见她沉默。有些赧然的道:“抱歉,我可能把情况得严重了些。” “没有。”水奴连连摇头,抬头对右沁笑道。“右沁阿姊的在理,水奴受教了!以后我会多多做,和大家好生相处的。” “你没生气就好。”右沁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既然来到这里,别委屈自己就好。” “嗯。”水奴点点头,见两人已经走进房屋深处,便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去何处?” 见她主动问起,右沁似乎很高兴,笑道:“水奴,我能邀你去我家吗?两个家伙听庄里来了一个仙似的阿姊,都很想见一下呢。” 水奴闻言有些赧然,“右沁阿姊客气了,水奴不甚荣幸。” 如此走了一日,直到水奴回到自己住的屋子的时候,酉时已经快要结束了。 沏好热茶,又简单整理一下屋子,许是晒了一日阳光的缘故,虽然觉得困倦,可是心情却极好,轻轻伸了一个懒腰,水奴心想,明日就去找右沁,请她安排些自己能做的事吧。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妇人,看来有些眼熟,应该是之前见过却不曾过话的。 “水奴是吧?”来人笑道,“你叫我杨阿嫂就行。” 水奴忙侧开身,微微颔首道:“杨阿嫂请进!” 杨阿嫂进屋,在桌前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矮桌上,笑道:“这些是刚做好的糕点,送一些来给你尝尝。” 水奴给她沏了茶,道过谢之后拿起一块尝了尝,笑道,“很好吃呢,多谢杨阿嫂费心了。” 杨阿嫂闻言立刻笑得更开心了,“之前还以为你是个不爱话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初来乍到的缘故,倒是我误会你的了。” “无妨。”想起之前右沁所,水奴笑道,“确实是我自己整日里闷在屋子里太懒惰了些。” “以后相熟就好了。”杨阿嫂饮了一口茶,惊讶的道,“右沁得没错,一样的茶,水奴你煮的果然好喝多了。” 水奴便又笑了笑,客气几句之后,邀请她以后常来坐坐。 如此到了第二日,水奴便去找右沁了自己想要做事的想法,右沁惊讶的道:“水奴,你身体好了吗?才来砚庄几日,之前闫翁的是至少要等到一月之后才能给你安排事务呢?” “右沁阿姊。”水奴稍稍退后一步,摊开双手道,“你看看我,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右沁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行,你现在还年轻,自然看不出来,若是以后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水奴笑道:“右沁阿姊你昨日才教我自己有什么事就要什么,所以若真有什么顾虑,我又怎么会瞒着?” 右沁又打量她片刻,而后道:“那好吧,不过你要先和我去请示过闫翁才行。” 闫翁听闻水奴想法之后也很是惊讶她的决定,见她坚持,便去请了庄里的疡医来确定水奴是否已经康复,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她有些赧然。 之后疡医了无事,只需好生调养就好,闫翁方才松口,让右沁自行给她安排。如此,几个时辰之后,水奴就出现在砚庄的织房里。 “水奴是吗?” “果真近看更美呢?就是太柔弱了些。” “以前在织房里做过吗,都会些什么?针绣会吗?” 这般热情的问候此起彼伏,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才浅笑着回道:“婢子名唤水奴,在司园时曾在织房待过一段时日,手摇纺车和脚踏纺车都会的,至于针绣之前容柳阿姊也曾教习过。” “容柳?”有人惊叹道,“就是针绣极佳的那个容柳吗,我一直想向她讨教呢?”忽然又叹息道,“可怜容柳命途多舛,早早的去了。水奴既然学过,能教教我吗?” “好的。”水奴点头,“虽未学得容柳阿姊一二,但只要是我会的,定会知无不言。” 光阴似箭,如此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方式,不过转瞬,已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的更替。 而这一年,殷家三郎君殷昕与马家娘子马思琪定了婚姻;先皇司马蕴薨,新安王司马瑜登基,李陵容获封淑媛,位列九卿之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一二章 变化 自从那年从建康回来的途中遇郡守府被灭门之后,镜朝各地又发生了多次灭门案,受害者均是庙堂之人。而这其中有几家与王家并无多大关联。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之后,终于可以确定,这些受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新安王政敌。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月余之后,王家收到一个讯息,虽来历不明,家主却立即下令让王家在朝堂为官的一个子弟辞官,又连夜离开皇城。就在当夜,人去楼空的府邸忽然一把无名火起,曾经的壮丽顷刻之间化成废墟一片。 如此半年之后,皇帝司马蕴突然暴病而薨,新安王司马瑜顺应民声顺利登基。 “新皇登基已经过去一年,终究还是注定的命运,明照还是回到宫廷。”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春暖花开的女郎回过头来,“因田,过两日,你还是去到殷暖身边吧!” “为什么?”因田有些不解,“婢子不是更应该留在公主身边护卫公主殿下的平安吗?” 比之两年前,因田又长高了许多,也更加干练英气,只是通身的气质也冷冽许多,简直有些生人勿进的感觉,然而在面对司马君璧时,还是一脸的恭敬与服从。 “这两年的时间早已经证明,这里世外桃源一般很是安全不是吗?而且殷暖前几日送了信来,是过两日便会送阿元过来这边。” 司马君璧走到矮桌前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向上托着腮,颜色虽淡但极为润泽好看的双唇一旦开合就有些停不下来,“听送阿元过来也是谢大娘同意了的,也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殷暖能彻底离了阿元这个助力。不过我现在离得远了,想要阻止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便只能让你去到他身边,其实起来,五郎君两年前的决定也真让人感激。这段时日轻松悠闲的生活都快让我忘记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了。” 因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更美更睿智了一些,可是确定是以前的公主殿下无疑,即便嘴唇一直开合不曾停下,可是面上的表情还是无丝毫的变化。依旧一派的从容淡然。悲喜皆被内敛。只微垂着眼睑的桃花眼里透出一丝慵懒的绝代风华来。 “恩?”见因田突然出神,司马君璧终于停下,转头看向她。“因田在想什么?” “啊?”因田忽然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殿下的吩咐婢子自当万死不辞,婢子无故失神对公主不敬,请公主责罚。” “这有什么好请罪的,且起来吧!不过万死不辞有什么用呢?”司马君璧好笑的看着她道,“总要自己平安才能保护别人不是吗?所以无论做什么,且先留着自己的命才是。对了,如今那皇位上的人来去匆匆,我这个公主的封号早已经名实皆亡,因田你再不必如此称呼于我。” 因田道,“公主就是公主,在婢子心里永远不会改变。” “也罢!”司马君璧道,“只是人前注意一些也就是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之后的计划。待殷暖能自处的那,我终究还是会回去的,毕竟是与生俱来的命运。况且,那样的地方我也实在不放心明照独自一个人。” “是。”因田闻言立即道,“婢子定不辱命,当尽心护卫五郎君的安全。” 司马君璧又道:“如此就有劳你了,既然来到私庄,便先去给闫翁和右沁阿姊一声吧!” 因田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直到确定人已经走远听不见门内的动向,司马君璧才扶着矮桌咳嗽起来,阳光忽然照进屋子里,先前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亮堂起来,便能清晰的看见司马君璧的肤色虽然极为白皙,却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病态来。 “这气忽冷忽暖的还真有些猝不及防。”司马君璧用手帕轻轻抹去眼角咳出的眼泪,把边上的火炉里一直温着的汤药倒出一碗喝了,又坐了片刻,直到脸色恢复了些,才起身推门出去。 两年前噩梦一般的各种刑罚,疤痕虽然能尽皆除去,伤害却早已经深入骨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又显现出来。 翌日,殷暖和阿元来到砚庄,闫翁行礼之余有些惊讶的道: “五郎君先前来信不是明日才到吗?” 殷暖笑道:“阿元听要过来,一直有些迫不及待,正要仆也很久没来私庄看看,便和她一起前来。” 着向接待的人群里看过去,疑惑道:“水奴不在吗?” 闫翁道:“水奴想着五郎君明日再过来,便去山上牧羊了。” “牧羊?”阿元惊讶的道,“那么多的羊,水奴阿姊看得过来吗?” 两年的时间,她依旧是圆脸杏眼的模样,便连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跳脱灵动。 闫翁笑道:“水奴只是在那边看着,待到晚些时候,自有人去帮着一起赶回羊圈的。” “这样啊!”阿元想了想道,“那婢子也去看看,随便帮帮忙,闫翁你看行吗?” “自然可以的。”闫翁笑道,“只是你和五郎君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先休息片刻吗?” “无妨。”殷暖道,“吾也跟去看看。” “这……”闫翁有些为难,“山路崎岖,马车恐怕不能上去。” “那便走着去吧!”殷暖无所谓的道,“水奴不也是这样过去的吗?正好气晴朗、生意葱茏,去走走也是好的。” 虽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的笑着,可是似乎更多了一种让人拜服的力量,使人忍不住的就想去服从。 “那好吧!”闫翁道,“不过还是骑马更便利一些,不然等五郎君你们到达之时,水奴也该回来了。” 殷暖点头,“如此也好。” 阿元笑道,“五郎君的马术现在可精湛着呢,婢子都赶不上了。” 殷暖的马术是这两年间学习的,他分不错,又肯吃苦努力,很快便能独自策马扬鞭。 闫翁领命吩咐下去,很快便有田客牵出两匹上好的马。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出现在一片青翠连绵的山间。高云淡,远山如眉,雪白的羊群点缀其间,一个身着灰衣蓝裙的纤细的身影微弯着腰,轻轻梳理着一只羊羔的毛发,听见马蹄声,便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忽然便绽放出一个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春雷 当年便让人侧目的容颜,如今已初具风华。傲气犹在,只是早已学会如何收敛。虽是布衣荆钗,却于回眸垂首之间,突然裹上一层光晕,就像是百丈悬崖之上的雪莲,一但得遇阳光,突然绽放,便是遗世独立的倾国倾城。 殷暖怔愣片刻,下了马,向前急走几步,在离水奴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也回以一笑。 “水奴阿姊。”阿元驾马来到殷暖身边,嘹亮的一声呼唤之后,身姿灵活的跳下马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过转瞬便在水奴跟前站住。 殷暖捡起她抛下的缰绳,递给身后跟着的家僮道,“尔等且自去休息,日落之时过来便是。” “是。” 身后的众多家僮消无声息的离开,阿元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便道:“五郎君,你快过来呀,这些羊羔好乖巧好好看的。” 殷暖便走过去,也在水奴身前的地方站定,水奴打量他片刻,忽然笑道:“不过月余不见,五郎君又长高了呢。” 两年前殷暖还不到她的耳垂处,如今两人已经是差不多一样的高度。 除了脸上的菱角分明一些,殷暖还是当初不变的模样,有些稚气的容颜,多了几分对世事的坚定。 他看着水奴,本就温雅的眼此时像是把太阳的余晖全部收敛进眼睛里,温柔得像是能生出温度来。明明几个月之前才见过,却好像已经相隔多年。 “可是阿姊却更消瘦了。脸色也更苍白一些。”殷暖眉头微微皱起,问道,“那些补品和药材都有好生吃吗?” “嗯。”水奴点头,依旧浅浅笑着,“五郎君每次的送来的补品婢子都有吃的,不过就是送得太频繁了一些,婢子也用不完,剩下又太浪费,有些便送去给私庄的老人或者产妇。所以每一次右沁阿姊都笑话婢子这是在借花献佛,抢来不属于自己的人情。” 私庄上的人一开始见殷暖每隔一段时间便让人给水奴送来各种补品或者药材。心里也觉有些微妙的不平衡。后来见她怎么吃都是一副越来越苍白的模样,才知是真正落下病根了,心里便又多了几分怜惜。 “噗!”她话还没完,阿元便忍不住笑出来。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便俏皮的道。“水奴阿姊现在话是越来越停不下了。” “有吗?”水奴疑惑道。 “没有。”殷暖连连摇头,“阿姊这样就很好。” 他很喜欢他听水奴话的声音,总觉得这样一直听下去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阿元笑道:“婢子也很喜欢这样的水奴阿姊。”她性喜热闹。不过片刻,视线又给那满山的羊群吸引了去,“五郎君,水奴阿姊,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婢子去把最远的那一只羊赶回来。” 完也不待两人回话,“咻”的一声串没影了。 “阿元还是这样。”殷暖笑道,“过了两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这样挺好的。”水奴道,“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她。” “阿姊。”殷暖心翼翼的看向水奴,然而在她依旧从容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来,只得道,“阿姊若是不喜这样的安排,吾可以另想其它法子。” “五郎君的安排自是好的。”水奴道,“只是婢子可否也提一个建议?” “阿姊请。”水奴松口让阿元留下,他已经很是惊喜,此时不管水奴的什么他都会答应就是。 “五郎君还记得之前留下的女郎因田吗?且把她一起带回司园吧!” 殷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水奴便又笑了笑,“五郎君是来到砚庄之后就直接过来的吗?” “嗯。”殷暖点头。 “那应该很疲倦了吧?”水奴指着两人旁边一块洁净平滑的石块道,“五郎君且坐下歇歇。” “好。”殷暖极为乖顺的走到石面上盘腿坐下。 水奴走到另一边草地深处,提出一个藤编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茶壶和一个不大的瓷杯,她先用干净的巾帕把瓷杯擦一遍,又倒出少量的茶水清洗两次,才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殷暖,边道: “这里没有其他的杯子,只有这个婢子之前曾用过的,还有茶也是粗茶,就委屈五郎君了。” 殷暖双手接过,摇头道,“多谢阿姊。”而后轻抿了一口,笑道,“很好喝的茶水。”然后往旁边挪了一下,“阿姊坐这里!” “五郎君不嫌弃就好。”水奴在他身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嗓音低缓的着一些砚庄里的趣事,“起来,右沁阿姊家的娘子和阿元很像,一样的跳脱的性子。有一次在菜园里和她阿母一起摘豆角的时候,因为追一只点灯儿被训斥,不过虽然那娘子不过总角年岁,却也是个执着的性子,就在午夜众人都入睡之后,竟然偷偷去到菜园子,一个人把所有的豆角都摘了,第二日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睡倒在院子里。” 殷暖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也笑了笑,似乎也觉得她所的情形颇为有趣。 几个时辰之后,色渐渐昏暗下来,庄里来了多名田客一起帮忙把羊赶回羊圈。殷暖的奴仆也把马匹牵了过来。 “阿姊!”殷暖握着缰绳刚要开口,水奴笑道,“山路陡峭,五郎君且心些,婢子和阿元一骑就好。” 回到砚庄,闫余早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饭菜,用完晚膳,阿元、水奴和因田并其他几个家僮一起,伺候殷暖去到他平日所住的院子里休息。 夜里众人好梦正酣的时候,忽然几声轰隆隆的春雷响起,而后大雨倾盆而下,窗外几声闪电过后,砚庄忽然响起一阵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 殷暖从睡梦中惊醒,翻身下床,正要抹黑去找衣物,屋里忽然亮起一盏昏暗的烛光,因田双手捧着他的衣物递过来。 “多谢!”殷暖伸手接过,想了想又问道,“阿姊怎么样了?” 之前因为阿元也舟车劳顿的缘故,便让她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夜里便让水奴和因田在殷暖卧房外间休息。 因田低声回道:“寅时刚睡着,方才未被吵醒。” “那就好。”殷暖着,和因田来到外间,果然见水奴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床上。殷暖凑近了些,窗外又一道闪电晃过,屋里瞬间亮堂了一下,只见水奴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要醒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一四章 病危 “让阿姊继续睡吧!”殷暖吩咐道。“她睡眠一向不好,别吵醒了。何况夜里寒风刺骨于她也不利。” 话才完,他才想起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阿元,怕是不方便直接让水奴沉睡。正打算让她去唤阿元过来,就见因田忽然伸出手在水奴身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后只见水奴微微跳动的眼睑又静止下来,再一次陷入沉睡。 “五郎君?”见殷暖不动,因田有些奇怪的唤了一声。 “无事。”殷暖微微弯腰把水奴身上的棉被压严实了一些,而后对因田道,“走吧,出去看看。” “是。”因田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侧身往前,端着烛台给殷暖照亮行走的路。 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婢女,殷暖忽然有些明白,水奴想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两人推开门,阿元早已经听见声响精神抖擞的在门外等着。之后三人一起去了砚庄大院,大院里闹哄哄的聚集着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气势颇为惊人。 “五郎君。”看见殷暖出来,闫余忙迎上去,问候道,“这气犹寒,你怎么也出门了?” “闫翁。”殷暖道,“出什么事了?” 闫翁道:“忽然一个雷把羊圈轰挎了,羊群四下逃散,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雨,追回怕是不易。” 殷暖抬头看了看色,道。“虽知今夜会来一场大雨,但是不曾想会这么巧。不过最多半个时辰,大雨也就停歇了。闫翁你且安排下去,留下足够的人数补好羊圈。其他五人一组,备好火把,带好干粮,务必注意安全。” “是。”闫余应着,又有些为难道,“只是羊群数量众多,明之前怕是难以追回。而等色大亮。就更是追回不易了。” 阿元道:“五郎君,婢子和他们一起去。” 她旁边的因田也道:“婢子也去吧!” 殷暖四下打量一圈,点头道:“阿元你和因田一组,其他平日能下地的就都一起去吧。追回多少是多少。但一定要注意平安。” “是。”众人得了明确的吩咐。立即找到了方向不再慌乱,答应一声便准备出发。 其他老人和孩子还有产妇等不能上山的都聚集到殷暖身边,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等众人传回消息来。 之后几个时辰,陆陆续续的有羊被送回修补好的羊圈。然而直到卯时左右,还有大半没找回来。色渐亮,正在众人心急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禀道: “不好啦!不好啦!山神发怒啦!”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闫余忙问道: “怎么回事?” “雨燕山山神发怒,背面突然垮塌,把通向阴山沟的路都堵塞了。” “阴山沟?”闫余急道,“可有人受伤?” 阴山沟是经常牧羊的其中一个地方,雨燕山背面是通向那里的一条路,故而羊群突然走散,很有可能便是去了那个地方。然后路途较远,很多现在还没回来的田客都是去了那里寻找。 “没有。”来人摇头道,“只是大家都被堵在阴山沟,暂时过不来了。” “这……”闫余急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闫翁莫急!”殷暖道,“此去阴山沟除了那一条道可还有其他路径?” 闫余道:“有的,只是路途较远,需绕过大半个雨燕山,没有三四日怕是走不回来。” “这样……”殷暖想了想,道,“也无妨,之前有让他们带着干粮,节省一些支撑两日没有问题,而之前回来的人再带着足够的食物从闫翁你的那一条道去接应。” “好、好。”闫余闻言松了口气,“五郎君此计甚好,老仆这便去着手安排。” 殷暖也稍稍松了口气,他如此放心的原因,还有一个是想着阿元和因田两人也在被困之列,有她们两人在,至少其他人不会太过惊慌失措。 事情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众人也暂且放下心来。忙前去准备早饭和将要带走的干粮。 回屋见水奴依然睡得沉沉,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一幅静止的画,殷暖打量片刻,缓缓伸手碰了碰她卷而上翘的长睫,手心里传来的一阵微微的瘙痒让他的手缩了一下,方要离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有人敲门的声音。 “五郎君!”右沁轻轻敲门道,“司园里来了人,似是有急事请你过去。” 殷暖应了一声,而后推开门出去之后又回手轻轻把门关好。走过一个回廊,便看见十几个家僮护卫整整齐齐的排列等候在院子里。待看清当先三人时,殷暖很是愣了一下。 两个婢女,一个奴仆,其中一个是树砚阁的穗映,另一个是谢氏屋里伺候的,更让殷暖惊讶的是那个奴仆,并非殷家之人,而是他的外祖父家临川谢家的家僮。而且三人面上都是一副焦急忧伤的模样。 “奴谢三见过殷郎君。” “谢三。”殷暖疑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在临川伺候,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外祖父有什么事吩咐?” 谢三闻言,忽然普通一声跪下,悲泣道:“殷郎君,请你去看看郎主吧!郎主突然疾病,大夫、……” 后面的话许是太过无礼,他没敢继续下去。 殷暖只觉得眼里一阵发黑,疾走几步问道:“你什么,外祖父他怎么了?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健康,怎会突然如此?” “奴、奴也不知。”谢三道,“奴只是忽然接到命令,是郎主想念大娘子和殷郎君,望能得见、见一面。” 殷暖缓了缓,才又回头问跪在穗映身旁的婢女道:“右芳,可是真的,阿母现在如何?” “五郎君。”右芳两眼通红,显是刚哭过,“大娘已经验证过谢家信物,确是无误的,只、只是大娘方一得知消息,便昏迷过去了。” “什么?阿母她……” “已、已经清醒过来了。”右芳忙又补充道,“只是情况不是太好,怕是不能远行,故而让婢子和穗映领着司园的奴仆一起护送五郎君前去临川。” 着起身把一直捧在手里的东西递给殷暖,道:“这是大娘的信物,大娘让婢子转交给五郎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一五章 追寻 殷暖才伸手接过,便确定手里的物件确是阿母的信物无疑。 “五郎君。”右芳道,“大娘她现在身体已经大好,只是较为担忧谢郎主,故而命婢子转告五郎君,不必再回司园耽搁时辰,只需快快前往谢家确认谢郎主身体状况。” “阿母果真大好,仆也放心些。”殷暖转向谢三道,“你来之前,外祖父情况如何,疾医怎么?阿舅可在府里?” 谢三满脸悲痛,声泪涕下的回道:“奴不知疾医如何定论,只是、只是听闻府里传言,郎主已经是病危。而郎君也在月余前结束此次游历打道回府。” 殷暖闻言也很是心急,听闻穗映把一切行礼都准备好,便对右芳道:“既如此,仆即刻便赶去临川,阿母身体不好,右芳你是伺候惯了的,不宜轻易离开,且回去吧!” “可是……”右芳闻言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穗映和谢三一眼,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婢子领命,五郎君此去请一路平安顺利!” 殷暖对闫余道:“闫翁,这私庄上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此次也算是得了教训。各处房屋和牲畜栅栏切记每隔一段时日便检查一番。” “是。”闫余道,“老仆领命。” 殷暖点点头,想了想又回头对右沁叮嘱一番,方才带着众人离去。 水奴醒来的时候色已经大亮,昨夜的雷雨已经成为过去。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 因为殷暖一切安排妥当,山庄里的人在最开始的惊慌过去之后,此时已经恢复一片宁静。 右沁坐在卧房门外的胡床上做着针绣,见她醒来,便笑道:“醒了,可饿了?” 水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半响,忽然想起此地并非自己所住的房间,而是殷暖的居住。 “右沁阿姊,五郎君和阿元他们呢?”回头一看里间早已经没人。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水奴下了一跳,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抱歉右沁阿姊,我竟睡到此刻。” “你别急。”右沁忙把她拦住。“现在不过初春。你身子不好,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早没事的。”水奴笑了笑,边起身道。“这一年来右沁阿姊何曾见过我生病几次的?倒是右沁阿姊你才该注意一些,阿弟不过才出世半年你就如此劳累,于身体可不好,之前不是才受了一次风寒吗?” “这么能,可真是怕了你了。”右沁笑了笑,给她简单了一下昨夜和今早发生的事。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水奴有些懊恼的道,“在其他人都忙着的时候我竟然还贪睡在床。” “这不怪你。”右沁道,“你身体不好容易陷入沉睡,五郎君你昨夜也颇多梦魇,便让人不要吵醒你。” 右沁对殷暖的这番辞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之前用早膳时她过来看过水奴,想唤她起床用早膳,见水奴没醒就唤过几声。然而平日特别容易惊醒的人无论她怎么喊都只是安静的沉睡着。先还有些担心,后来见水奴呼吸平顺、脸色正常,方才相信她只是陷入沉睡而已。 “对了,五郎君?”水奴忽然惊醒过来,“右沁阿姊,你方才还了什么?五郎君去了临川?” “嗯。”右沁又把早晨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了一遍,末了感叹道,“听谢家郎主病重,也不知现在如何,希望没事才好,不然大娘和五郎君还不知如何伤心。” “不对!”水奴闻言先是心惊和担忧,后来越想越是不对,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右沁阿姊,你穗映阿姊也跟着一起去了?” “嗯。”右沁点头,“五郎君此次出行阿元和你都没跟在身边,有几个信得过的家僮跟着也放心些。” “可是穗映阿姊他们在来之前应该不知道阿元被困在阴山沟的不是吗?”水奴无意识的轻声道。就她之前在树砚阁所见,穗映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伺候殷暖出远门,而这一次既然谢氏已经特地安排了她身边最信得过的右芳跟着前来,应该不会再刻意叫穗映跟着过来才是。 “是呀,自然是不知道的。”右沁不解的道,“可是这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水奴反应过来,对右沁道,“右沁阿姊,之前阿元曾为五郎君准备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随身物品,现在她没在这里,五郎君应该忘记带走了,婢子可否劳烦你去告知闫翁一声,就婢子离开一段时间,给五郎君把东西送去。” “水奴你一个人吗?”右沁惊讶的道,“五郎君他们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现在去恐怕也赶不上,什么东西非送去不可吗?” “嗯。”水奴点头,“很重要的,阿元之前还担心自己记不得让我帮她记着。” “这样啊。”右沁道,“我会和闫翁禀明情况的,只是若是追不上五郎君他们怎么办呢?” “没事的,婢子速度快一些应该就能赶上了。”水奴道,“而且婢子昔年曾去过临川,知道怎么走。正好五郎君身边跟着的人少,多一个人伺候也好一些。” 就算是自己多想,心里的不安还是让水奴决定前去亲自确认殷暖的平安。 “如此也行,不过水奴你切记心一些,让庄里的马车送你到城内。”右沁道,“只是现在正是春耕农忙时期,其他人又被困在阴山沟,不然倒是可以让一两个人和你一起去。不过你尽量快些赶上五郎君他们就没关系了。” “好的,多谢右沁阿姊。”水奴话的时间已经简单收拾好一些行礼,“如此我便先走了,就有劳右沁阿姊和闫翁一声。” 而另一边,被困在阴山沟内的众人果真如殷暖他们所想的一般,在确定雨燕山的近道被阻塞之后,众人便决定转道雨燕山的另一面绕道。好在另一条道虽然远,却极为平缓,虽然浩浩荡荡的百十人和一片羊群,行走在一条道上倒也不嫌拥堵。(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一六章 伤寒 “因田,你看起来比我大些,我叫你因田阿姊好吗?” “……” “我之前看你居然抱着一只羊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因田阿姊,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啊?” “……” 一路上,阿元一直喋喋不休的着,因田微微垂着头走在前面,只做不闻。 “因田阿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砚庄?你这几年一直在砚庄吗?” 因田依旧沉默,心里却颇有些不屑。她当初为了混入司园虽然用了些手段,但是并没有易容或者做些其他的掩饰,而且严格来,她和这个叫阿元的婢女当初也算是面对面见过,对方却都不记得了。真不知这种叽叽喳喳粗心大意的婢女是因为什么能留在殷家五郎君的身份当做护卫的。 “为什么我感觉好像都没见过你呢?” “……”因为你记性不好。 “还好五郎君让大家准备了干粮,不然现在肯定饿死了。因田阿姊,这么多的羊,你今晚可怎么办好?” “……” “是啊,因田娘子。”跟在两人一个田客闻言也问道,“这条道今日是怎样也到达不了的,今晚也不知是否还会有雨,这么多的羊可怎么办?” 因为因田沉默寡言,做事冷静,这一路上已经成了这些人不由自主的依靠的对象。 “在黑之前找一个空旷一些没有树林灌木的地方。”因田道,“然后两人一组。每组十只羊,各组准备好足够的柴火,各自负责自己的十只,这样不管是捡柴火或者夜间轮换休息的时候都比较好分配。” “嗯嗯。”阿元连连点头,“因田阿姊果然很厉害,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呢,虽然一开始我有想过直接分成两组轮换守夜,但是人数太多,实在不利于安排。” 因田又归于沉默,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同是多话。公主就给人一种安安静静的在叙的感觉,而这个叫做阿元的就这么聒噪呢? 阿元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注意力很快又转到羊群身上。反正因田对谁都是这样,又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挫败的。 却水奴出了私庄之后。未做耽搁。直接去到离私庄不远的一个镇上租了一辆马车前往临川。 她确定去往临川,并不是因为那是殷暖她们此次所走的道,而是想着另一个可能——三妾罗氏娘家也在临川。且今年刚好搭上赵家的商路,两年前赵氏能下得了狠心要除去殷暖,难保罗氏不会因为想要讨好赵氏而使出什么毒计。她不知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杞人忧,然而就算只是一点可能,她也绝不允许发生。 车夫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自上路之后,许是因为路途遥远,极为无趣,便开始与水奴搭话。 “娘子独自一人上路吗?这样可不安全呐!” 马车有些破败,两边的窗棂已经掉落一边,无门,只一块破旧的帘子隔着。水奴头上戴着四面围着纱帘的藤帽,微垂着头,看不清面上表情如何,闻言回道: “儿家有急事,劳驾快些赶路。” “好嘞。”车夫吆喝一声,又道,“娘子放心吧,这条道我走过很多次了,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到达。” 而殷暖等人因为赶路心切,不过申时左右,就已经出了新安的地界。 “五郎君。”穗映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了看,回头提议道,“可要歇息片刻?” “也好。”殷暖点头。再如何心急,也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人马俱疲,歇息片刻也是好的。 马车停下,很快便有其他人捡来柴火,准备干粮。 穗映道:“五郎君,咳咳……可要下车走一走?” “好。”殷暖点头。 穗映率先跳下马车,又扶殷暖下车。 “仆在这边走走,你自去忙吧!” “是,咳……”穗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咳嗽声,“咳咳……五郎君且稍候片刻,婢子去为你准备些干粮来。” “好的。”殷暖道,“多谢!” 众人用了干粮,歇息片刻,又继续赶路。因为殷暖心急,路过城镇也未停留,一直到戌时色彻底暗淡下来,方才准备在野外露宿。 “五郎君。”穗映的嗓音比起先前已经沙哑许多,她咳嗽了一下,让自己尽量听起来自然一些,而后拿出火折子,点亮固定在凭几上的烛台上的蜡烛,然后拿出水囊,递给殷暖道,“你可要喝些水?” 殷暖摇头,回身在马车内壁的一个抽屉里翻了翻,借着烛光确认了一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穗映道,“等下把水煮开,把这里面的药丸吃两粒吧!” “什么?”穗映有些不解的看向殷暖道,“五郎君,这……什么意思?” 殷暖见她的双颊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通红,叹气道:“穗映你应该是昨夜连夜赶往私庄的时候着了凉,染了风寒。这里面是苏疡医准备的治疗一般风寒的药丸,效果很是不错。” “这……”穗映受宠若惊,慌忙退了一步,“不、不用,婢子只是身体有些微不适 ,很快就能好的,绝对不会耽误五郎君的行程。” “身体有病就要治好。”殷暖道,“并非是耽搁行程的问题,接着吧,不过是两粒药丸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穗映愣愣的接过,慌忙低头道谢,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有愧疚,或许也有挣扎。 殷暖下了马车,初春的夜里很是寒冷,早有家僮燃好火堆,把带着的干粮加热,又打来野味烤好,入鼻的香气竟丝毫不比在府里差。 看见殷暖走过来,家僮忙用毯子在地面上铺好,待他坐下之后又端上各种吃食。 用了晚膳,穗映去打来水放在铜盆里架在火堆上烧热,然后端到殷暖面前伺候他洗漱。 “我自己来就好。”殷暖伸手接过,见她额头冒着冷汗,几乎快要站立不住的样子,问道,“药丸吃了吗?” “吃了,咳咳……婢子谢过五郎君。”边起身道,“色已晚,婢子去给五郎君整理马车。” 然后话还没话,她忽然便摇晃了一下,稳了稳身子才又继续往前走。 “仆今夜睡在此处就好。”殷暖指了指身下的坐垫,道,“穗映你睡马车里吧,你的病有严重的趋势,切勿再吹冷风了。” “这怎么可以?”穗映闻言慌忙摇头,“婢子无碍的,睡火堆旁边就好。”(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打滚求推荐~~票票~~ 第一一七章 讨好 最后穗映在殷暖的坚持,夜间还是睡在马车上。这大概是她在过去为奴做婢的人生中,最为特殊的一次待遇——在夜寒露重的时候,自己睡在舒适的马车里,而让主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上垫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又离火堆较近,若非偶尔吹来的寒风,其实并不是很难受。 明日又要赶一的路,原应该早早休息的,可是却静不下心来。也不知外祖父身体如何,现在是否已经转危为安? 殷暖闭上眼睛,有些难以入睡,各种担忧一齐挤满脑海。忽然又想起,这气忽冷忽热,也不知阿姊的身体可能受得了与否? 而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马车里,有人却心思复杂,盯着那个卧在寒风里的身影,一夜难以入眠。 第二日傍晚,殷暖等人到了一个镇,想着连续几日赶路都露宿野外,众人都已疲累不堪,殷暖决定在此地休息一晚。 “殷郎君。”谢三打马上前道,“此地奴曾路过,对周围环境较为熟悉。” “如此甚好。”殷暖道,“各位都累了,烦劳你尽快找一家客栈住下。” “是。” 殷暖又道,“还有,让人去医馆抓些伤寒药来。” “是,奴这就去。” 许是因为殷暖给的药丸较为灵验的缘故,半夜又未吹风,穗映的病已经大好,只嗓子还有些沙哑。此时她在一边听见殷暖的吩咐也未再开口拒绝,只是低声道谢。之后便一直沉默。 “对了。”殷暖又道,“让人去各处医馆询问一下,可有一种名为玉丝子的药材。” 尽管苏疡医过买到这种药的可能性较,但是各地皆问一下,不定就能遇见了呢? 大概戌时左右,水奴乘坐的那辆马车也到了一个镇上。 车夫“吁”的一声停下,问道:“娘子,可要在此地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路过这个镇,可就要连夜赶路,直到明日午时左右方才有下一个歇脚地了。这寒地冻的。野外可不好过夜。” 水奴有些犹豫。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一辆四处破败的马车,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就寻一家客栈住下罢!” 毕竟她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生了病,只怕回到新安都很困难。更遑论去找殷暖。 “好嘞!”车夫答应一声。而后马车进了镇。在一家客栈前停下,“娘子,到了。” 车夫先下车。而后拿起马车上的一个矮凳当做脚踏放好,见水奴掀开帘布要下来,忙伸手去扶。 “谢过,不必了!” 水奴避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扶着车辕,踩在脚踏上下了马车。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来,她帷帽上的灰色纱帘被风吹起一些。 往前上了几步台阶正要走进客栈,见车夫还愣在原地,水奴回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车夫慌忙收回视线,结结巴巴的道,“、娘子先进去吧,奴先去停放好马车。” 水奴点点头,兀自先走进客栈定了两个房间,给掌柜留了车夫的讯息以便等下他进来时好确认,又点了几个简单的菜色让跑堂的等下送到她的房间,然后便在跑堂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屋子。 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把头发绾好,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随手把帷帽戴好,水奴起身开门,本以为是跑堂的送饭菜上来,谁知门外站着的却是马车的车夫。 “娘子。”车夫双手捧着一个油纸包,有些讨好的道,“这是这个镇上比较出名的糕点,奴想着你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便去给你买了一些尝尝鲜。”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水奴摇摇头,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己房间的位置。” “知道知道,刚跑堂阿弟带奴去过,多谢娘子。”车夫连连点头,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糕点又往水奴面前送了一些,“娘子,这个糕点你就收下,奴方才特地去给你买来的,不要你的钱,这是奴的一点心意。” “这……”水奴有些为难,她不是很爱吃这些糕点一类的吃,也不善于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好意,然而此时倒有些盛情难却的感觉,她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些糕点多少钱我给你,就当劳烦你费心替我买来的,你看可好?” “不、不用,都了是送给娘子你吃的,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无功不受禄。”水奴道,“你若不要钱,我也不能收下这个糕点的。” “这……”车夫有些为难,又见水奴坚持,半响才下定决心道,“那好吧!娘子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尽管吩咐奴便是。” 水奴道过谢,给过银钱之后接过油纸包回到屋里。不一会儿便有跑堂的送上饭菜来,才用完晚膳,便又有人来敲门。打开门,又是车夫一脸讨好的笑脸。 “娘子。”车夫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茶杯茶壶等物,看见水奴出来,便笑得一脸憨厚,“你可要用茶水,奴给你送来了。”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有些不解的道,“怎么劳烦你送过来,跑堂的不在吗?” “客栈生意太好,有些忙不过来。”车夫有些讨好的道,“大概是跑堂的把这件事忘记了,奴想着你大概会需要茶水,便去给你端上来。” 水奴再一次道谢,想了想还是道,“我不过是租了这一辆马车而已,你不必如此对待,无端受你这般客气的对待,儿家也心下难安。” “这……这……”车夫闻言颤颤惊惊的道,“奴给娘子造成困扰了吗,实在是奴见娘子年纪边孤身一人在外,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照顾一些。更兼娘子心地善良,奴从未遇见如此好伺候的主顾,故而心里感激不尽。” “我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如此。”水奴想了想问道,“对了,此地距离临川还有多远的距离?” “似娘子这般快的赶路速度,只怕不出半月便能到了。” “这样。”水奴点点头,“你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尽早赶路。” “是。”车夫道,“奴告退,不打扰娘子了。” 着果然恭恭敬敬的后退,待水奴进了屋子关上门,他又停在原地,回头看着水奴房门的方向,想着她一直不曾揭开的帷帽,眼里闪过几分遗憾。(未完待续。。) ps: ps1:给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道歉,收藏不停的减少,肯定是因为我写的越来越不够吸引人的缘故。票票推荐什么的,您看着给就好,蛇心里有愧,不敢索要了。 ps:愿看文愉快!感谢山祺投了一张月票!感谢霸皇星魂和各位读者朋友的打赏和指正! 第一一八章 遇窃 “谢三,此地距离临川还有多远?” 就在水奴所住的一楼之隔的地方,传来同样的问话内容。 “回殷郎君。”谢三道,“这一路郎君赶路的速度极快,想来最多不过半月就能到达了。” 殷暖闻言叹了口气,只希望外祖父他老人家能健康平安才好。 却三四日之后,因田和阿元等人以及羊群终于一路平安回到砚庄。然而两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殷暖和水奴先后离开的消息。 “谢郎主病重?”阿元惊讶的道,“怎么会这么突然呢?他老人家不是一向很健康吗?五郎君这次这么突然的离开,婢子都没有跟住着一起去,怎么办?五郎君身边都没有人跟着伺候。” “阿元莫急。”见她急得团团转,闫余道,“五郎君身边跟着众多奴仆护卫,穗映也跟了去,水奴后来也赶去了。” “水奴阿姊没和五郎君一起离开的?”阿元想起这个消息更是惊讶,“她后来怎么又要跟着去了呢,就水奴阿姊一个人?” “嗯。”闫余点头,“听右沁是因为阿元你给五郎君准备的随身物品五郎君忘记带,水奴便送过去了。” “咦?”阿元讶异的道,“我并没有……唔——” 因田忽然伸手把她的嘴捂住,而后顺势把人拉到身后,上前一步有些急切道:“请问闫翁,公……水奴临走之前可有了什么?” “这个老仆就不清楚了。”闫余捋着胡须道。“不过水奴是托右沁前来传话的,想来右沁应该知道。” “多谢闫翁,我们就先告退了。”因田完,转身拉着阿元离开,直奔右沁所在的方向。 “唔——唔——”阿元挣扎几下,终于把自己的嘴从因田的手里解放出来,不解的问道,“因田阿姊,你做什么要捂住我的嘴?” 因田看周围无人,便回道:“你没看明白吗?就是不让你话而已!” “我当然知道你是不让我话。”阿元有些抓狂的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话。五郎君的事我都还没问清楚呢,而且我只是有些好奇水奴阿姊为什么要那样,因为我并没有给五郎君准备什么随身物品。” “水奴既然那样自然有她的道理。”因田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就当她也是担忧五郎君。便以这样的理由追上去不就好了吗?” “也是哦。”阿元立即恍然大悟。忽然又有些难过的道。“不知道谢郎主、大娘和五郎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在他们不好的时候婢子都没能跟在身边伺候。” 因田却不管她,她心里只是担忧公主的情况。司马君璧一向不是轻率的人。若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怎么会突然独自离开?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站在右沁面前。 “水奴走之前留了什么话?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她离开的一些缘由。”右沁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阿元给五郎君准备了很重要的东西,还阿元你担心自己记不得,还拜托水奴帮忙记着。” 阿元此时得了因田的开导之后已经不敢再轻易开口搭话,闻言只是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表示水奴所确有其事。 听了右沁的话,因田的脸色变得更加的冷峻。半个时辰之后,她和阿元就已经在前往临川的路上。 阿元本来就不是砚庄的人,所以要离开自然很容易,因田来无影去无踪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离开也是很容易。两人不过和闫翁打个招呼之后就各骑着一匹马直奔临川的方向。 “因田阿姊。”阿元打马离因田近了些,不解的问道,“你水奴阿姊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本来她之前是打算回司园的,因为想着殷暖已经离开,他身边又有穗映和水奴等人跟着应该会没事,倒是谢大娘的情况还让人担忧些。谁知因田在听了右沁的话之后,立即心急如焚的收拾行李打算追去临安。 阿元见她如此,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因田一向寡言惯了,半才回了一句“水奴和五郎君会有危险”,然后就无论阿元再怎么询问也没开口。阿元闻言之后虽然不明所以,但因心里也很是担忧便也跟着她一起前往临川。 本以为因田这次也不会回答,阿元正准备放弃,却听她问道: “你认为水奴是那种冒失的人吗?” 阿元闻言立即摇头,“不是,水奴阿姊聪明极了。” 因田闻言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难得耐心的回道:“所以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让水奴不惜对右沁和闫翁撒谎也要跟去?五郎君身边有一个穗映随行伺候的不是吗?” “因田阿姊的意思是……”阿元想了想,道,“因为水奴阿姊发现了什么对五郎君极为不利,所以才会追去?” 因田道:“这是目前我认为最合理的一个理由。” 在阿元心中,因田虽然不好话,但经过这几的相处,也被她定义为聪明的一类人,故而对她的,特别是对五郎君和水奴有利的话就有几分深信不疑。闻言立即打马加快速度,“那咱们快些赶路,一定要早些找到五郎君他们。” 却水奴本来就睡眠极少,此次又因为担忧殷暖,一直到寅时左右方才睡下。然而她才刚入梦,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客栈里遭了贼,已有多人被偷。 另一边,殷暖简单检查了一遍包袱里的东西之后,对跪在下首的谢三道:“除了随身玉佩和一些碎银,没在丢什么东西,谢三你且先起身话!” “玉佩?”谢三闻言极为惊讶的道,“可是殷郎君从随身佩戴的毓炎佩?” 殷暖神色也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然后谢三却比好似比他还紧张些,不是在担忧主人东西被偷自己受了惩罚,反而是在担忧那块玉佩本身。 听见动静之后赶过来的穗映闻言也满脸担忧的道,“如此怎么办才好?” 谢三跪着不动,满脸惭愧的道: “贼人竟然在奴的眼皮底下进了殷郎君的屋子偷走东西,若是对方心怀不轨,奴此时已经万死难辞其咎。贼人此时应该还未逃远,请郎君下令追拿,再搜查客栈所有房间以防贼人藏匿,如此待东西找回,奴将功赎罪之后再来接受惩罚。”(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错过 “追拿可以。”殷暖道,“只是搜查得先通过官府,有官府搜查令才行,切记勿要扰民。” “是。”谢三道,“奴这就去找当地官府交涉。” 完急切的起身告退离去。 这个镇就在县城边上,所以不一会儿便有当地县令领着一众衙役浩浩荡荡的赶来。原来是听殷家五郎君路过此地,故而特地赶来接待。 县令见了殷暖显是有些激动,先是就殷暖在自己管辖的区域造窃贼而向他赔罪,然后向殷暖表示听凭吩咐,当即出具搜查令,接着又感叹殷暖作为殷家郎君如何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盛情邀请他前去县令府邸住。待知道殷暖有急事赶路不能停留之后,才终于消停了些,赔笑着在一旁端茶递水,好不阿谀奉承。 水奴听见窗外的动静,便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包袱,见并没有丢失什么,便打算躺回床榻打算继续假寐,外面吵闹如此自是睡不着,但能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窗外越来越喧闹,偶尔有人大声的恼怒声和责骂声,还有掌柜四处赔礼道歉的声音。 “咚、咚”两声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起身披上外衫,边下床榻边低声问道: “谁?” “娘子,你可也是被这些人的声音吵醒了?”车夫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水奴点燃蜡烛,走到门边打开门问道:“确实有些吵闹,你可有要事?” “听客栈里遭贼了。”车夫四下里看了看。凑近水奴心翼翼的道,“奴来看看娘子你这里可好,可有遭窃了什么东西?” “不曾。”水奴摇摇头,往后退了一些拉开距离。 “那就好。”车夫松了口气,道,“娘子你可要心些,这世道上人心叵测,稍有不慎有什么损失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车夫又叮嘱了几句,方才依依不舍的退下。水奴关上门正要回床榻上歇息。门又一次被“咚咚”敲响。 眉头皱了皱,水奴复又起床把帷帽戴上,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门外并不是她以为的车夫,而是三个陌生人。其中两人做官府衙役打扮。一人手里拿着火把。另一人拿着搜查令之类的东西。中间一人做大户人家家僮打扮,一脸憨厚的模样,水奴却总觉得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有些目露凶光的感觉。 “官府搜查,可有私藏窃贼?”其中一个衙役见她头上还带着帷帽,便道,“深更半夜做此神神秘秘的装扮,实在可疑。” 水奴往后退了一步,侧开身让几人进来。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嘴里“呜呜”两声,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不能话。 “难怪如此。”另一人道,“一个不能话的娘子独自在外确实应该心些,不过也不能排除可疑。” 两人着便开始四下搜查,因为没有人看见过盗贼真面目,自然不可能直接抓住一个可疑一点的人就押回打牢拷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搜查出赃物,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就不会出现屈打成招之类的事了。 水奴谨慎的跟在几人后面,身子微微颤抖着,看来极为心翼翼的模样。那个做家僮打扮的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待水奴疑惑的转向他的方向时,方才又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去。 三人在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翻找片刻,一点可疑的痕迹也无。 “此处没有,下一间。”谢三着,领着另两人有些急切的走出房门。 水奴跟着三人走到房门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恭送几人。直到再看不见,方才回到屋子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边星辰未落,夜色犹沉,县令陪坐在一边频频点头打瞌睡,最后实在耐不住,在殷暖的劝之下到隔壁订了一间上房休息了。 “殷郎君!” “如何?”殷暖抬起头,依旧是神清气爽的模样,穗映站一边,给他奉了杯热茶。 “回殷郎君话。”谢三把手里的东西捧到殷暖跟前,道,“奴幸不辱命,玉佩和碎银都已经追回。只是那窃贼身手极佳,奴无能,把东西追回之后竟还是让他逃了去。” “无妨。”殷暖道,“东西追回就好,命人收拾收拾就继续启程赶路吧!”这样的结果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那盗贼既然敢胆大到偷遍整个客栈,想必身手定是不俗。 “是。” “五郎君。”穗映问道,“那隔壁的县令……” 殷暖道:“若是告别,只怕县令一番好意盛情难却,不如就此离开吧!” 非是他殷暖向来不懂礼数,会不告而别,实在是县令这般阿谀奉承的态度令他不喜。 水奴离开的时候辰时左右,她拿着包袱走到客栈门口出正打算离开,掌柜的走上前道: “娘子一路好走,昨夜之事老朽实在抱歉!” “无妨。”水奴摇摇头,想了想问道,“掌柜的可曾见过一个衣着华贵素雅的郎君和一众家僮路过此地?” 掌柜的想了想,问道:“娘子所之人老朽可能见过,那极为俊秀的郎君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一个娘子,和十几个奴仆?” “嗯。”水奴点点头,“那应该便是儿家所找寻之人,掌柜的可知他们是何时离开?” “便是今早!”掌柜的道,“来他们就住在娘子对面楼的客房里呢?” “什么?”水奴有些惊讶,不曾想和殷暖竟然就这样错过,“掌柜的可能告知他们是何时离开?” “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前。” “那也很久了。”水奴叹了口气,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她加快一些速度,希望能尽快在这里两日追上,毕竟殷暖担忧谢郎主情况,一路也不曾放慢速度。不过按掌柜的所,他那里此时并无异样,心里也落了些,但愿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 过了一日,一路风尘仆仆,几乎不眠不休连夜赶路的因田和阿元也到了这个镇上。 “因田阿姊,我觉得我现在都能靠在马背上睡着了,应该再过几日就能追上五郎君他们,咱们能在此地歇息一晚再走吗? 因田也有些困倦,便点点头表示同意。镇不大,客栈也就那几家,因为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来,找的也是就近那一家。所以因田阿元两人入住的和水奴和殷暖住的便是同一个客栈。(未完待续。。) 第一二〇章 变脸 难得风和日丽的气,道路两旁树木林立,不见人烟。一路行来除了风声鸟鸣,再不闻一点其他声响。水奴托腮看着窗外,只见前方有一条岔道口,而后车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中一条,另一条则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往后退,水奴轻叹口气,按理来这速度也不慢,可是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她竟然都还没有追上殷暖。心里渐渐的焦躁起来,不知是殷暖的速度太快还是出了什么变故,缘何自从在镇错过之后无论她如何打听,竟一点踪迹也无? 临近午时,水奴还没吩咐,车夫忽然“吁”的一声停下马车。 “怎么了?” “娘子。”车夫道,“这里有一家酒肆,可要歇息片刻再启程?” “不必,继续走吧!” 车夫又道,“那娘子可要吃些熟食再走,一直吃干粮也不好。” 水奴见他如此执着,便道,“你自去用餐,不必管我,且快些就行。” “多谢娘子!” 车夫应了一声便下车离开,然而不过片刻又回到车上。 “娘子。”车夫把一个油纸包递给水奴道,“这是刚出笼的包子,须趁热吃才好。” 水奴还来不及话,车夫忙又道,“不过是一个包子,不值几文钱,娘子就别在对奴客气了。” 水奴无奈,只得接了过来。果然是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才揭开油纸就冒出阵阵香气来。 还没开始吃,车夫又递进来一个用白纸仔仔细细包裹好的物件,见水奴没有伸手接,便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娘子,这、这里面是一些核桃仁,也不值几个钱,因为想着你力气吃着不方便,奴……便亲自剥了,你放心。奴剥之前仔细洗净双手的。你、你别嫌弃。” 完更是一脸紧张的等着水奴的回应,然而因为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渐渐的有些焦急起来。 “……抱歉。”只听水奴回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儿家一直不喜吃核桃。” “是吗?”车夫闻言。有些挫败的收回手。不知是不是他太用力的缘故。水奴隐隐听见那些核桃仁碎裂的声音,莫名的竟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在车夫看不见地方,水奴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车夫这一路也太过殷勤了些。 之后马车重新启程,水奴捧着包子口口的吃着,拉开帘布,见车夫颇有些郁闷的模样,终是拿人手短,想了想问道: “这一路行来岔道颇多,难为你竟都记得。” 车夫闻言先是顿了一下,脸上划过一抹慌张,然后才因为水奴的主动搭话而开心起来。 “娘子过奖了,这一条路线奴跑过多次,早已经熟记在心里。” “这样吗?”水奴道,“不知距离临川还有多久。” 车夫又是一顿,再开口时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差不多再过两日就到临川地界了。” “两日吗?”水奴闻言喃喃,心里也有些焦急起来。罗氏娘家就在临川,若真要做些什么,只怕会选在临川境内动手,毕竟在其他地方罗家势力涉及不到,不敢轻易出手。而若是深入临川,谢氏娘家——谢家势力极大,断不是罗家能比拟的,故而对方在临川界限处动手的可能极大。 车夫见她不话,便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水奴摇头,“不曾。” 车夫又道,“娘子如此心急赶往临川,可是为了什么要事?” “没有,不过探亲而已。”水奴道,“可否劳烦你快些,有人半路来接,儿家不欲让人久等。” “吁——”车夫忽然一拉缰绳把马车停住,回头几乎有些急切的看着水奴道,“娘子就这么急着离开,?可是与人定下婚约?” 他停的突然,水奴猝不及防之下被头被撞了一下,没听清他莫名其妙的言语,只有些不解的道: “你在做什么?” 车夫却不管不顾,只是质问她道,“奴在问娘子可是因为与婚约之人有约,才会这么急着赶路?” 水奴闻言有些恼怒,“是与不是乃儿家之事,与汝何干?” “如何不相关?”车夫忽然掀开里帘布,几乎有些恶狠狠的道,“娘子现在乘坐的是奴的马车,奴这些时日对你不够好吗?” “你?”水奴简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此言何意?”这样的变故可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车夫似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心急了些,便退回身体,重新扬起马鞭,语气也和善了些: “娘切莫见怪,奴并无恶意,就像先前的,因为觉得娘子脾性善良,故而有些不舍分别罢了。” “是吗?”水奴还有些惊魂未定。 “自然是的。”车夫忙澄清道,“娘子若是不信,奴可指发誓。” “不必了。”水奴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到下一个城镇,你且找一家客栈停下吧?” “怎么?”车夫惊喜的道,“娘子不急着赶路了吗?” “不急了。”水奴道:“这一路惠风和畅、百花齐放,如此美景因为赶路错过也太过可惜。” “娘子果然有见地。”车夫似乎又恢复成那个憨厚的老实人,依旧用有些讨好的口吻道,“下个城镇很快就到了,娘子身体娇弱,连续赶路这么多时日,确实应该好生歇息一番。” 水奴不置可否,只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一条条远去的岔道。 却殷暖等人经过十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总算是到了临川地界。 “殷郎君。”谢三给殷暖送水过来,边道,“此处已是临川范围,最多再过五日左右便能到达临川城。” 殷暖接过水,点点头,“有劳了!” “殷郎君很快就能和郎主见面了。”谢三道,“郎主心里一高兴,定会百病消除,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殷暖道,“继续赶路吧!” “是。”谢三应着,不动声色的看了穗映一眼,而后放下帘布,关上马车的门打马离开。 “穗映。”殷暖回头,看向穗映惊讶的道,“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可是伤寒未好?” “什么?”穗映下意识的摇头,接过他手里的水囊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边道,“多谢五郎君关心,婢子无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祝大家十全十美! 第一二一章 谎离 下一个城镇较为繁华,才一进去,各种喧嚣不绝于耳。车夫熟门熟路的把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然后跳下马车,放好脚踏就伸手想扶水奴出来,不过想起自己之前曾被拒绝过,就有些不自在的缩回手。 水奴却忽然手搭在他缩回的手上,然后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多谢。”水奴的嗓音依旧如先前一般从容淡定,“你去停放好马车,我先进去点些菜肴。” 柔弱无骨一般的丝滑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手背上,车夫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手,而后把灼灼的视线放在水奴垂下的手上,眼里带了遗憾和回味,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娘子去吧,奴很快就回来。” 水奴完就兀自进了客栈,在柜台处简单吩咐几句,待车夫离开,便问道: “掌柜的,不知此地距离临川还有多远?” “临川?” “是。”水奴想了想又补充道,“儿家是从新安前往临川。” “从新安来的?”掌柜惊讶的道,“娘子转道这个地方可以为了探访亲戚?” 水奴摇头,“此地并无亲戚,掌柜的意思是?” “从新安走临川可不会经过这个地方,娘子莫不是走错道了吧?” 果然如猜想的一般,水奴心了叹了口气,回道:“许是吧,多谢掌柜的。” 那一条条的岔道车夫果然是极为熟悉的,只是如此毫不犹豫的选择。只怕早有绕道拖延时间的打算。 “不客气!”掌柜道,“虽然饶远了距离,不过此地前往临川路途平坦,差不多七八日的路程,就能到了。” 水奴点头,而后点了些菜肴就直接在一楼的饭堂用餐,不一会儿,车夫拿着一个包袱进来,走到水奴身边递给她,然后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等着水奴的吩咐。 水奴指了指邻桌道。“你的饭菜在那边。” 车夫搓搓手憨厚的笑道:“奴在这里伺候娘子用膳就好。” 水奴闻言也不再管他。似对身边站着一个目光灼灼的大活人视而不见。待用完饭菜,拿出巾帕擦了擦唇角,就把掀到一半露出唇角的帷帽拉下来,方才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袱问道:“这是何意?” 车夫见她开口。忙收回方才一直盯在她唇上的有些贪婪的视线。唯唯诺诺的道:“奴想着。娘子既然决定在在此地多留几日,自然要把包袱留在身边方便一些。” 水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理解出来的意思,不过也没什么。依旧一脸平淡的道:“如此也好,你且用餐,儿家上楼歇息,你的房间自去询问掌柜就好。” “是、是。”车夫本来因为担忧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好会让她生气,不过此时见她依旧一副淡然的口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心里感激之下又多了几分喜欢,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第二日一早,除了客栈掌柜和跑堂的,其他人都还在睡梦里。水奴拿着抱歉走下楼来,和掌柜了几句之后便绕道东厨从后门出去,然而才走了几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然后车夫两眼通红的在她身边停下。 “娘子!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水奴叹了口气,对他突然的怒气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示意他看向自己的包袱,若无其事的道:“自然是离开。” “离开?”车夫闻言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道,“你要去哪儿,还是心急赶往临川是不是?若不是奴一夜不睡盯着你的房门,只怕你已经偷偷跑了是吧?” 手臂被他捏得生疼,水奴咬咬牙忍住,面上一点没露出来,摇摇头,淡然道:“不是。” “不是?那你为何在此?背着包袱去哪儿?” 水奴道:“本打算在离开前去东厨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背着包袱是欲去往下一个城镇。” “干粮。”车夫疑惑的抬头,果然见她身后是一个客栈的东厨,以为自己误会了水奴,便有些不自在的松开手,愣愣的道,“可是你并没有带着干粮。” 水奴依旧无所谓的道:“因为客栈还未做好的缘故。” “是吗?不对!”车夫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忽然又反应过来,双手又欲抓向水奴,“你之前不是过要在此地多留一段时日,如何突然反悔?” 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水奴眼里闪过一抹嫌恶,嘴里依旧从容的道:“因为掌柜的下个城镇的糕点极为美味,儿家想去尝尝。” “这样啊!”车夫渐渐平静下来,往后退了一步,道:“如此就好,娘子不是打算逃跑就好。你放心,奴一定会对你好的,什么好吃的都会买给你。” 水奴恍若未闻,只是道:“你去把马车驶过来,儿家在此等你!” “好,好的。”车夫收起眼里的一抹狠厉,憨厚道,“娘子稍后,奴去去就来。” 水奴立在原地,一脸漠然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却也明白这份不安并不是为了自己。只希望殷暖无事才好。 却殷暖等人进了临川范围之后,临川地势平坦,路途也开阔起来。再过三四日就能到达临川城。 “谢三。”殷暖吩咐道,“此地已将近临川,仆心里担忧外祖父情况,且先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探视一番。” “这……” “怎么?” “不,没什么!”谢三忙摇头,“奴这就吩咐下去。” 之后得令的护卫便领命率先离开。 此时申时将过,谢三打马上前道:“殷郎君,前面不远处便有一个城镇,可要进去歇息一晚再走?” “不必。”殷暖归心似箭,道,“直接赶路吧!” “既如此。”谢三道,“车上所需物品已经不多,奴对此地颇为熟悉,便先绕道那个城镇采买些物品,殷郎君放心,奴单人一骑很快就能追上的,不会耽搁时辰。” “也好。”殷暖点头允诺。 之后谢三追上众人的时候已是戌时左右,众人不知那个镇距离远近,所以也不知他所所花费的时辰是否合理。只是谢三前来禀报之时,穗映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求票票~~ 第一二二章 迷药 ps: 收藏又减少了啊,愿看文愉快! 翌日,殷暖等人过了一望无际的道路,走入一片山林,林间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的漏下来,极为繁茂。 躺在马车里舒适的坐榻上,殷暖随手翻看着一卷书册,因为担忧外祖父的情况故而静不下心来,并未看进几页。 穗映坐在另一边,掀开帘布看着外面的景色,颇有些忧心忡忡。 “五郎君。” “嗯。”殷暖抬头道,“怎么了?” 穗映忽然又有些心虚的垂下头,“没、没什么,五郎君可要喝些水?” “不用了。”殷暖放下书卷,坐起身浅笑着看向穗映道,“这已经是你今日第三次问仆是否要喝水了,穗映,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穗映一愣,忙摇头道:“没有,五郎君多虑了!只是这般和五郎君独处一个地方,又一直不话,婢子觉得有些不自在。对了……”穗映掀开帘布转移话题道,“此处景色优美,五郎君可要观赏一番?” “是吗?”殷暖笑了笑,回身掀开帘布,“仆看一看。” 林里繁花似锦,确是难得的好风光,殷暖抬眼望去,远处忽然有一阵白光闪过,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白光便连成一片,而后一阵阵喊杀声在耳边响起。 “山贼来啦!山贼来啦!” 随行的护卫里面有那胆的,以见此情形立即吓得大惊失色。 那白光原来是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反射的阳光。黑压压的人群从树林里忽然出现,喊着听不明白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口号冲了过来。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把众人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殷暖心里大惊,正要推开门,穗映忽然紧紧的拉住他的袖口。 “五、五郎君,你别、别出去。”穗映满脸惊恐的看着他,吓得话都不利索,“婢、婢子害怕。” 穗映年岁较大,在树砚阁也一向以一个稳重的形象示人,从来都是一副让人依赖的模样。何曾如此惊恐过。 马车外兵器交接的声音已经响起。喊杀声和凄厉绝望的呼救声混在一处,只是听着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突遇此事殷暖也很是害怕,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可是见穗映如此。他却稍微镇定了一些。忙收回推门的手。轻轻在穗映抓住他衣袖的手背上拍了拍。 “没事的。”殷暖尽量把自己的嗓音放柔和一些。至少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穗映你放心吧,会没事的。殷家跟着的这么多护卫,大家都会安全的。” 然后话虽如此,耳边听见的凄厉绝望的呼喊声却都是来自殷家护卫。殷暖听到后面,再忍不住的跟着颤抖起来。 “五、五郎君。”穗映几乎带着哭声喊了出来,许是殷暖平日太过给人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所以在这么绝望害怕的时候,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前去依靠。 殷暖知她害怕,却再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耳边已经听到几次刀砍在马车上的声音,甚至还有马凄厉的嘶鸣声,也许下一刻,那把刀就会直接砍到他们的身上。 “五郎君,你,婢、婢子会不会……”穗映结结巴巴的道,“会不会死在这里?” 心知这很可能也是自己的结局,殷暖却只是摇着头安慰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那、那真好!”穗映着,又浑身止不住颤抖的看向殷暖道,“五郎君,婢、婢子斗胆,可否请你给婢子倒杯水,婢子动不了了。” “好。”殷暖伸手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里。 “多谢。”穗映接过,喝了一口之后紧紧捧在手里,嘴里喃喃道,“婢子一紧张害怕的时候就会想要喝杯水。五、五郎君,你也试一下,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见她两眼期待的看着自己,殷暖有些不忍拒绝,尽管心里害怕,也还是倒了一杯。才刚喝了一口,一阵风忽然吹起窗上的帘布,马车外面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尽入眼低。殷暖的视线忽然落在那些山贼的身上,注意片刻,眼里忽然起了一些疑惑的神色。 “不……对!” 话音才刚落,身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殷暖回头,是穗映忽然昏迷倒下,他来不及惊讶,大脑里一片昏沉,之后便陷入一片昏暗。 而在另一个横穿树林的道路上,也有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车身很是破旧,车夫是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在走到一条岔道时,马车忽然停了一下,最后又重新跑起来,转向其中一条已经长满杂草的道。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左右,马车跑进一片荒无人烟的林子里。 “吁——”车夫一拉缰绳,马车停下。 这一次车夫并没有跳下马车,而是掀开车帘,然后直接躬身走了进去。之间车厢里有些破旧的坐榻上,此时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郎。 “娘子?”车夫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已经陷入昏迷的人自然不会回应。 车夫方才放了心,直接走到那女郎身边坐下,心翼翼的伸手拿下她头上戴着的帷帽。而后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张终于得以看得清楚的脸,眼里的憨厚老实隐去,渐渐的显出些贪婪猥亵来。 先前只是听着声音、看着身段,就猜到肯定是一个美人,谁知容貌倒比自己猜测想象的还要美上千万倍,如此仙似的模样难怪要一直带着一个帷帽了。 “不过这样也好。”车夫有些痴迷的伸手从那脸上划过,喃喃道,“这样就没有其他人会看见娘子你了。” 视线又落在那一双轻轻搭在腰上的手上,忽然想起这手曾经搭在自己手背上的触感,车夫又极为留恋的拿起其中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仔仔细细的抚摸着,面上却依然是憨厚又老实的笑。 “娘子,你也别怪我给你用迷药,只是奴实在太喜欢你了,怕你逃跑,一直盯着又太累,果然,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的躺着不在离得我远远得。” 躺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若非胸口轻轻起伏着,简直像是死了一般。 “娘子你放心。”车夫依旧痴迷的道,“等你醒来发现自己成了我的人,就不会再想着离开去找你那个婚约之人了,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悬崖 幻想的场景太过美好,车夫贪婪的一遍遍扫过昏睡着的人,手渐渐颤抖着伸向她腰间盘绕得极为好看得结。这种像是亵渎某一个神灵一般的罪恶感甚至让他忍不住兴奋起来。 “真是可惜了。”车夫道,“若是娘子你是醒着的多好,不过也没关系,这次之后……” 话语忽然停住,脖颈处冰凉而又尖锐的触感让他再不下去。 “、娘子?” 头不敢扭动,车夫只能尽力把视线转向水奴的方向,不可思议的看着本以为已经昏迷着的人此时正目光冷冽的看着他。 水奴半坐起身,目光冷得像是带着寒冰一般盯着面容都有些扭曲的车夫,唇角流着一缕血迹,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尖锐的簪子抵在车夫脖颈上,另一个之手却是惊魂未定的死死抓紧自己的腰带。 “手。”水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拿开!” 自从从上一个城镇离开之后,车夫的态度更殷勤了些,却也强硬了许多,水奴面上装出顺从的样子,暗中却心戒备着,直到看见车夫在递给她水之前暗中下了药,虽然不肯定具体是什么,但想也知道,是迷药的几率极大。 知道这样和车夫耗着只怕永远也追不上殷暖,水奴干脆将计就计,事先把尖利的簪子藏在身下,然后假装昏迷。 “娘子。”车夫犹自不死心,讨好的“嘿嘿”笑道。“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你放心,待你从了奴之后,奴一定会……啊——“ 水奴懒得再跟他废话,手下微一用力,簪尖便刺了进去,立即便有鲜血顺着簪身流淌下来。 “、娘子。”车夫疼痛之下,也有些怕了,头不敢动。慌忙把双手抬起来示意自己的决心。“你别冲动,有话好好。你看你想怎么样?你放心,只要是你提的我都会答应你的。” “滚!”血顺着簪子流淌到手上,水奴嫌恶的皱紧眉头。 “去、去哪儿?这深山老林的。奴能到哪儿去?”车夫有些不明所以。着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车窗外。 这一动簪身又刺进一些。车夫疼得惨叫了一声,水奴却下意识的松了一下手上的劲道。 车夫再一次不敢移动,水奴方要开口。他却忽然发难,一手抓住水奴在腰上的手,猛的用力把人压倒坐榻上,而此时簪尖甚至还插在他的伤口里。 水奴用力挣扎一下,却微丝不动,这般被人压着让她恶心几乎快要吐出来,她握紧手里的簪子,厉声道: “你不要命了?” “嘿嘿。”车夫忽然笑道,“娘子没杀过人吧?不敢是不是?” 刚才他无意中动了一下,脖颈正好对着簪尖的方向,谁知水奴却吓得缩了一下手。因此他才突然发难,便是赌水奴不敢下杀手。毕竟其他的他或许不明白,但是杀人一事上却最是清楚不过。毕竟…… 车夫看着水奴脸上冷漠又嫌恶的疏离感,却一改先前容易被打击的心态,反而有些兴奋,神色甚至有些狰狞起来,“娘子还记得奴曾过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因为娘子你脾性好,从来不对奴摆主人排场,所以奴才会想要把你留下来。” 水奴依旧死死的盯着他,手上的簪子握得更紧了一些。只听车夫继续道: “不过娘子也别后悔,因为你知道哪些对奴不和善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吗?嘿嘿……”他忽然褪去眼里的愤恨和隐隐的自卑,愉悦的笑起来,“都死了,娘子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是被我杀死的,嘿嘿……只要是态度不好的,就一个一个剁碎了,埋在地里,时间一长,就和泥土烂在一起。娘子你,这样是不是大快人心?” 就是因为杀人的经验太过丰富,所以他才知道,那种第一次杀人时的胆怯和畏惧是怎样表现出来的,方才水奴的反应和他第一次杀人时就很像。 “呃——”胃里忽然翻涌起来,水奴只觉得刚才那种呕吐的感觉更是强烈了。 “娘子你放心。”车夫忽然又靠近了一些,“奴不会伤害的你的,只要你从了奴,就不会落的那些人的下场。” 水奴突然恶心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滚!” “什么?” “滚!滚!”水奴挣扎起来,握簪的手忽然高高举起,然后猛的用力插下去,“我让你滚,让你滚开你没听清楚吗?” “啊——”猝不及防的遭了这么一下,车夫痛得惨叫起来,捂住肩膀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水奴因为双手死死的握紧簪身,故而也随着他的动作的直起身来。 “你竟敢?竟敢?” 然而水奴只冷冷的看着他,而后手上忽然使力,猛的一下把簪子拔了出来,鲜血随之喷涌出来。 “啊啊啊!”车夫又是几声痛呼,紧紧捂住肩膀处的伤口,血喷涌到他的脸上身上,看起来极是狰狞可怖。 水奴死死的盯着她,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眼眸漆黑幽深到看不出一点情绪。 “嘿嘿嘿……”车夫忽然像是忘记了疼痛,裂着嘴唇开口笑了起来,血从他脸上留下又掉进嘴里沾染在牙齿上,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水奴,手颤颤抬起想要抚摸上她的脸,“果然不应该对你心软的,嘿嘿……就算是娘子你这样的美人,也还是要一动不动的死人模样才好,毕竟可比这满眼高高在上的神情好看多了。” 水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车夫对肩上的伤恍若未觉,,紧跟着又逼进了一步,裂着满口血牙笑着,“娘子你躲什么,早就应该这样对你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那么好。” 水奴直直的往着那忽然抓过来来的血手,忽然一下往后仰躺在坐榻上,眼里有着惊惧一闪而过,这种好像当初无数次和死亡接近时感觉让她害怕。 “滚开!滚开!”猛烈的摇着头,水奴忽然抬起脚,狠狠的一脚踢在车夫的受伤的肩膀上。 马车内空间狭,车夫原本就是跪在车帘处的,猝不及防之下,竟往后仰去,而后团成一团直接掉下马车,水奴正要松一口气,车夫慌乱之中竟然伸手拉住她的一脚,而后水奴也跟着掉下马车。 更让车夫不成想到的时候,一开始为了“人迹罕至”这个目的,他把马车停在一处几乎不曾有人经过的悬崖边上。(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多舛 只听“啊——”的一声,然后是有什么相撞之后的声音,片刻之后,马车旁边的悬崖上便只剩下水奴彻底昏迷在一块大石边上的身影,车夫已不见踪迹。 原来就在方才水奴被车夫拽下马车之后,两人便一直往悬崖边滚去。水奴被一块大石拦住,而车夫扯住她的原本是受伤的那一只手,他去势很急,猛力拉扯之下手没了力气,不得已脱手独自跌往崖下。而水奴也因为撞在大石上真正陷入昏迷。 悬崖并不是很高,崖下是一目了然的各种尖利的石块,随着车夫掉在上面之后,只听一阵闷闷的撞击声,便扑入黄泉,甚至不曾留有全尸。很快,财狼鹰鸠等动物寻着血腥味赶来,一番争夺之后抢食殆尽。 至此,不管是时受尽欺凌辱骂的人生,还是车夫长大之后不堪受辱出于报复的残忍手段,一直到最后有些扭曲的心态,终于都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悬崖下得到了了结。 “郎君?郎君?” 先是感觉到周围都在摇动,而后才是一阵阵呼唤声。殷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 “郎君,你终于醒啦?”声音的主人见他挣扎着要起身,忙侧身用肩膀把他压住,“别动,你身上受了伤。” 殷暖这才发现一边肩膀火辣辣的疼痛,幸好其他地方并无不适。待回过神。忽然惊讶的发现周围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他,那些人多是高鼻深目,并非中原人的长相。而他此刻正坐在一辆无顶的,四周也无遮盖的马车上,这样的马车似乎还不止这一辆。并且刚才开口话之人正和他绑在一起,两人一枷。 “这是……”殷暖心里已经涌现出各种不好的预感,顿了顿才又问道,“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这里是……”方才话之人正要开口,忽然又闭口不言。原是有一五大三粗之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马鞭。偶尔甩在马车之上有人声的地方。一边呵斥道: “别话!别动!” 待人巡视到前面去了,那人才又低声开口,自己叫王倾尹,刚才那人自称叫王大。接着向殷暖介绍了一番他目前的处境。 原来这一只队伍是邻州严州刺史在大捉胡人。打算押到余州去贩卖。半途上看守的去解之时,在一个灌木丛里发现一个死人堆,王大去看过来之后。就把里面唯一一个还有气的活人拖了出来,简单查看之后是身上的伤不曾伤及筋骨,治好之后也能卖个好价钱,就把人简单包扎一下丢上马车,和王倾尹绷在一起。 殷暖闻言简直不知什么才好,从未想过会遭遇这样的结果,好在他一惯遇事冷静,只是听见那个死人堆时有些叹息——想来都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护卫。 “对了。”殷暖想了想,问道:“那些……尸体之中,可曾有一个娘子?” “娘子?”王倾尹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当时仆也在场,并未看见。” “这样。”殷暖点点头,便也不曾开口。 王倾尹又道:“好在他们担心若是直接走到余州,奴仆太过疲累会卖不到一个好价,所以用这些马车拉着,不然还不知郎君你的伤势如何是好。只是这路途颠簸,想来也不会太好受,郎君你且靠着我一些,莫再加重伤势。” 殷暖试着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除了有些疼痛,还能自如的活动,确实并未伤着筋骨。又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颇有些五味陈杂。 “仆姓殷名……奴。”殷暖顿了一下,道,“仆伤势并无大碍,多谢王阿兄。” “殷阿弟无须客气。”王倾尹着,忽然又道,“不过姓殷吗,是新安的大家之姓呢。” “许是巧合吧。”殷暖道,“王阿兄也去过新安?” “殷家之名传遍下,便不是新安人也多有耳闻。”王倾尹道,“不过仆确实是新安人士。” 殷暖惊讶道:“那阿兄缘何会在此处?” 毕竟王倾尹既不是胡人,而且谈吐颇为不凡,也不像是卖身为奴的人家出来的。 “不过一个大意便着了人贩的道。”王倾尹苦笑道,“住店时被下了迷药,待醒来之后便在此处了。对了,殷阿弟先前可是遭遇什么大难,如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殷暖道:“前往临川探亲的途中遇上山贼。” “山贼?”王倾尹惊讶的道,“之前路过殷阿弟遭难的地方之时,那王大曾,那里并无山贼出没,除了野兽偶尔路过,颇为安全。” 殷暖闻言心里只剩下无奈,苦笑道:“许是新落寇的吧!仆刚好就遇见了。” “那只能这样解释了。”王倾尹道,“不过殷阿弟你真是好心态,遭逢如此大难依然安之若素如此。” 此时王大又拿着马鞭骑着马巡视过来,两人便没了声音。 殷暖垂下眼,暗自思索着目前的状况,想着逃脱的方法。马车车队很长,被贩卖的奴仆少也有百人以上,十几个看守的人或拿着马鞭或拿着大刀,来回巡视着。 “今日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只听巡视之人似乎念叨道,“半途还能捡到一个又一个的大活人。 水奴醒来时的情形和暖颇为相像,一样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来,然后被十几双眼睛盯着,一样被捆缚着,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殷暖的伤是在手臂上,而水奴的伤在头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手被捆缚着,水奴抬起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并无伤口,想来是被撞着了,如果没猜错,现在脸上应该是一片青紫。不过也好,如此至少给她省下许多麻烦。 和她绑在一起的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女子,只是一脸麻木的看着她,并不曾开口话。 水奴四下打量片刻,便大概猜到了目前的处境。暗自叹了口气,真是才出狼窝又如虎穴!先前本来想着车夫若是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一步步到了临川再想法摆脱,谁知一念之差,竟落到如此结局。(未完待续。。) ps: ps:永远远到哪一? 远到地老荒年。 幸运运到哪一处? 运到卿卿人生路。 突然有些矫情了,祝读者朋友们永远幸运,幸福安康! 第一二五章 追寻 水奴有些自嘲的想,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命途多舛——便是为奴作婢也要比别人多出这么多花样来。 到了晚上,因为被贩卖的不过是些奴隶,自然不会好运到能住在客栈里。一直赶路到辰时左右方才决定露宿休息,怕人逃跑,便分成几堆捆在一起,如此既方便看管,也好彼此取暖,不然奴仆若是生了病,价钱可要低了好多。 弯月的微光薄雾一般笼罩着,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响起。夜深人静,被捆成一堆的奴仆皆已沉睡,然而这些人中间,却有一人彻夜未眠。 水奴微微睁着眼睛——她睫毛较长,咋一看之下到好似睡着了的样子。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无牵无挂,或许她还能暂时先放松些,等到下一个城镇再做打算,毕竟此地荒郊野外,便是逃脱也不好离开。 不过现在却不能如此,殷暖的情况不明,这些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怎么也要亲自确认他的平安才能放下心来。 看守的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调换一次,因为夜里较为寒冷,所以每次轮换守夜的人都会离开片刻,去捡拾些柴火回来。被绑着的奴仆他们是不敢使唤的,因为夜里漆黑,周围又多是灌木,若是有人逃跑便很难追回。 然而即便摸清了看守的轮换规律,此时也离不开。毕竟十几个奴仆绑成一堆,只要有一人有动静,其他人很快便会清醒过来。即便水奴能解开绳子,也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逃脱。 如此彻夜未眠,到了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水奴心里已有了计较。 亮之后,众人再次启程。午时左右,到了一个酒肆,看守点了酒菜用餐,奴仆被赶到一处,每人获得一点很少的干粮。 这也是有个讲究的,因为担心奴仆吃饱之后有了力气。很容易进行反抗或者逃跑。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一般都只给一点保证饿不死就行。一直要到进了县城开始贩卖之前才会让他们吃饱,看来精神一些也好要价。 殷暖和王倾尹也被暂时放开一只手,每人获得一张博饼。而在此之前两人早已经饿得连话的力气都没有。 “给!”王倾尹把自己的博饼分成两份。自己留下一份。把稍微大一点的悄悄递给殷暖。 “嗯?”殷暖有些惊讶的抬头,明白王倾尹的意思之后忙谢道,“多谢王阿兄。仆这里也有。” “拿着吧!”王倾尹道,“你年纪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况且身上的伤也要好生养着才行。” 有些耳熟的话语,殷暖想起,水奴当初似乎也曾这样过。王倾尹见他还要推辞,便低声道:“殷阿弟就接着吧,仆年轻力壮,偶尔少吃一点不打紧,等让王大看见,咱们可都吃不成了。” 殷暖想了想,道了谢伸手接过。然后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把自己的博饼也悄悄分成两份。 水奴拿着博饼,口口的吃着,暗自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正在此时,有两个看守的人用完了午餐,游荡到水奴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旁边,只听其中一人道: “听你们这辆车上有一个也是半途上捡来的?” “是啊,先前你们不是从前走了吗,我为了抄近道,就饶到一条比较荒芜的道去了,然后就在悬崖边上看见一辆破旧的马车和一个昏迷的娘子。” “那还不错,能多赚不少银钱。” “谁知道呢,打得鼻青脸肿的,长得啥样也看不清,能不能卖出去也不知道。” 水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只听那人接着又道: “你不是也捡了一个吗?” “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那人现在想起,还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还是个年轻力壮的,这大活人捡就捡,看来是咱这一路注定要发财。” “哈哈哈,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具体是个什么情形给为兄一下?” 水奴下意识的放下博饼,聚精会神的听着。 “仆本来是去解的。”似乎也觉得经历太过离奇,那人又有几分兴味盎然的道,“谁知才走进树林扒开一个灌木丛,好家伙,几十句尸体跟放木材似的堆放着,身着打扮全是一样,衣料也是不俗,可惜全都粘染了血迹,不然倒是能赚一笔。” “会不会是哪个大家的护卫?” “谁知道呢?捡来的奴仆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也是满身的血,衣料比那些尸体到要华贵许多。” “我……你捡的那个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郎君吧?” “管他是哪家的。”那人满不在乎的道,“既然遇见这种屠杀的惨祸,家里人肯定也当是死人了,况且这种事,就算你好心送去又如何,不定还扯进什么不得了的纷争里呢!” “确实是如此道理。” 因为就要再次启程,两人边边离开。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水奴早已经是心惊不已,手里的博饼捏碎了都不知道。 虽然不能肯定,但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是殷暖,她都放弃了先前逃跑的所有想法。 况且现在想了一下,这一行人确实是从临川的方向前来,便是死去护卫的数量都是那么相符合。 “因田阿姊!”阿元找人问路,一路惊讶的跑回来道,“你确定水奴阿姊在这里留了标志?我刚去问过了,人家都去临川跟本不需要从这个地方经过。” 因田闻言头也不抬,她一向严肃惯了,阿元从她脸上也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因田阿姊,你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不然为什么五郎君他们的踪迹我都没看见呢?” “……”因田头也不会,不知突然看见了什么,直接翻身上马飞快离去。 “哎!等我一下啊!”阿元被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得一愣,待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慌忙翻身上马跟去。 两个时辰之后,因田和阿元站在一处断崖边上。 “因田阿姊?”看着周围荒芜的环境和那一辆孤零零的破旧马车,阿元心里忽然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连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你确定水奴阿姊的指示一路到这里的吗?会不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求票票~~ 第一二六章 量逃 因田站在悬崖边上,一向冷峻的脸色此时更是黑了几分。 “下去看看!” “下去?”阿元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悬崖下面,“可、可是……” 她想她不想下去看,因为知道若是在这下面找到了人,那表示代表了什么。毕竟水奴阿姊和五郎君都不会武,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怎么都是凶多吉少。可是因田太过冷静执着,她反驳不了。 因田不待她完,自己率先跳了下去,阿元无奈,只得也跟着跳下去。 悬崖不是很高,两人不过几个点地就落到底部。 眼前所见更是让人心惊,入目一片乱石嶙峋,以及一片早已经风干的血迹,那血迹上面甚至还有野兽舔舐过的痕迹。 “呜呜……”阿元捂住嘴,来不及细想就哭了出来,“因田阿姊,这会不会、会不会是?” 因田双手握得死劲,脸色黑得吓人,眼眸却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四处巡视着。 她们之所以没有及时赶上,是因为这一路上公主留下的痕迹断断续续。但是她应该猜到公主现在肯定处在一个不利的环境,甚至还一路被人紧跟着,所以才没有机会给她留下讯息。 可是即便知道这些,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因、因田阿姊,你去哪儿?”因田突然一言不发的转生就走,却也不是回到悬崖上,阿元忙抽抽噎噎的问道。 因田没回话。阿元心里难受也没再纠缠,依旧守着那滩血迹哭得撕心裂肺。 不一会儿,因田回来,见阿元还在那里哭着,声音都快要哭哑着了,不耐烦的道: “哭什么,他们没事?” “啊?”阿元从地上直起身来,双眼通红的看着她,“因田阿姊你刚什么?” 因田本不耐烦再理她,不过看她是真的伤心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模样。又道:“我他们没事。你不必再哭了。” 一下子从大悲过渡道大喜,阿元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抬头问道:“为什么?你不是水奴阿姊留给你的讯息在这里断了吗,而且上面那辆马车里又没人。还有这里……呜呜……这里还有好多血迹。” 因田听她提起公主讯息断了一事心里也有些烦闷。“我死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们就不是!信不信由你。” “可是……那会是谁?因田阿姊你怎么知道?” 因田道:“我刚才四处看了一下。发现一些衣物的碎片。可能是野兽拖曳的时候扯掉的,而那些衣物的质地绝对不会是公主和殷五郎君所传的。” 自从上一次在一个镇住过一晚,第二日打听出公主和殷暖同时出现那个镇之后。两人差不多就认定水奴已经追上殷暖,他们此时是在一处的。 阿元心急之下倒是忽略了因田对殷暖和水奴的称呼,只是虽然心里很高兴因田两人无事,但还是有些疑惑的道:“可是、可是如果他们换装易容呢?” “……”因田抬起头,盯着阿元的目光简直想要把她吃了似得。 “我……”阿元被她看的一愣,方才哭得有些脆弱的泪腺立刻又爆发了,“呜呜……因田阿姊你别这样看我,我这样不是希望这里的人就是他们,只是……只是……呜呜……我好难受|!” “算了算了。”因田简直被她哭得无奈,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僮,倒好似一个被人惯坏了的大家闺秀似的。这么容易就哭,果然还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那衣服上的味道不是公……水奴的。难道你家五郎君身上会有几十年不洗澡之后留下的恶臭不成?” “没有。”阿元慌忙摇头,“五郎君那样高洁喜净的人,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因田转身就走。 “去哪儿?”阿元放下心来,慌忙追上去。 片刻之后,两人又站在先前那个破旧的马车旁。 “因田阿姊,现在咱们去哪儿?” 因田在周围转了几圈,而后道:“从这个方向走!” “为什么?”阿元记得她之前过水奴阿姊的讯息就是在这里断了的。 “这里。”因田指着地上的痕迹道,“这里这么荒芜应该很少有人经过的,然而这个痕迹还这么新,时间应该和水奴他们到达此地的差不多。” “所以水奴阿姊和五郎君很可能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我也不知道。”因田道,“且随着这个方向去看看吧,现在也别无它法。” 因为被贩卖的奴仆较多,行程较慢。一众奴仆早被饿得没了丝毫力气,便连看守的也颇为疲倦,故而看管对比之前要松懈许多。 这晚上,众人都已经睡下,只殷暖和王倾尹依然一如既往的清醒着。 “殷阿弟,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此时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也没力气话大声了。 “睡不着。”殷暖道,“王阿兄也是吗?” “怎么可能安心睡下呢?”王倾尹叹息道,“遭逢如此大难,仆若自己一人还好,只是家里阿父阿母突然失去了我的消息,还不知会如何着急。” 殷暖轻声道:“仆亦如此。”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半响,王倾尹道:“听我们这一群人都是直接卖到余州大家苏家为奴,原是严州刺史已经定下的。” “王阿兄如何会知晓这些?” 王倾尹苦笑道:“毕竟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为奴的。” 殷暖倒是有几分惊讶,他这些时日一直和王倾尹在一起,也不知他何时去探听来的消息。 “此时怕是不行。”殷暖道,“看守太过严实。” “仆明白。”王倾尹道,“只是有些感慨,待看守松懈的时候,你我已经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现在应该是极限了。”殷暖环视一圈,道,“再饿下去可能就会有人生病,卖不出好价,这对他们来是得不偿失的。” 那之后,众奴仆确实没再继续饿下去,不过获得的干粮还是很少,不过保证不会饿出病来而已。 两日之后,一行人来到一条河边,河水很宽且很是湍急,岸边只有一个老人和一条船,船不大,最多能容纳三四人的样子。 王大骑着马走过来,一看见这情形立即怒道:“竖子竟敢期满于我,这河水如此湍急,哪是那么容易过去的?早知如此就不该贪这近道。”(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身体健康! 第一二七章 趁乱 “王大。”有其他看守的人走过来,满脸焦急的道:“这情形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王大把手里的马鞭猛的往地上打了一下,恼道,“没看见那里有船夫吗?只能几个几个的渡过去了。” “如此可够麻烦的。”那人道,“这河面如此宽广,要全部过去可要花费不少时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大道,“去告诉他们,先把奴仆的枷锁解开。” 奴仆两人一枷,但是在十人左右又用一根绳索连接着。这船一次就只能渡过三四个人,不先解开是没办法过去的。 “全解开吗?”那人道,“这么多人,王大你确定没关系?” “能有什么事?”王大道:“全都快饿成干尸了,还能爬起来翻不成?” “话虽如此,那马车和枷锁怎么办?” 这么多人的枷锁,船只这么,只怕全部放上去立刻就压沉没了,而马车就更是问题。 “之前又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王大道:“直接全部绑在一起,用长绳捆住,然后第一个过去的人把绳索的一端拿到对岸,在看一下那些奴仆里面还有力气的,让他们跟着一起把枷锁拉过去就是。至于马车……” 他想了想又道:“找几个人赶到就近的镇上卖了,到下一个镇再买便是,苏家催得急,可等不得。” 那人笑道:“果然还是王大你见多识广,注意甚多。我这就去安排。” 之后一众奴仆果然得到短暂的解放。只是虽然身上的枷锁被解开,却也没谁能高兴得起来,因为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奴仆被排成一排,王大和船夫交涉好了之后就四个四个的安排上了船渡到对岸。 “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看着奴仆都软趴趴的几乎挪不动步子,王大怒火冲的道,“不过是几顿饭没吃而已,别都如丧考妣似的。” 待到殷暖和王倾尹时,王大更是恼火,因为两人几乎已经快要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一上了船瘫软在甲板上不动了。 “别人吃的和你俩一样多。怎的你俩就娇气跟个娘们似的。”王倾尹刚上了船。殷暖跟在后面,王大边边一脚把他踢到船上。 殷暖猝不及防,猛的往船上扑去,王倾尹慌忙伸手把他接住。只是他也没有力气。两人扑通一下在船上滚成一团。 “殷阿弟。”王倾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可还能坚持住?” 心里却也有些奇怪,他自己之所以饿成这样是因为把自己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博饼分了一些给殷暖。可怎么殷暖也和他一般,甚至看起来还虚弱一些? “没事的。”殷暖爬起来坐好,“多谢王阿兄。” 船夫技术极好,虽然水面宽且湍急,却也有惊无险的到达对岸。 “殷阿弟,来!”王倾尹先下了船,而后又扶殷暖上了岸。 两人才刚站定,忽然看见上游晃晃悠悠的荡下来一艘船,上面坐着一个人,浑身血迹,看起来极为狼狈,看见此处多人,便爬在船舷边喊道: “水贼来啦!水贼来啦!快逃命去吧!” 那船是顺流而下,去势极急,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荡到远处,很快就不见踪迹。 “刚……刚才你们听见什么了吗?”半响,有人结结巴巴的问道。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忽然反应过来。 “水贼来啦,快跑啊!” 所有人或跑或是尖叫,场面一时一片混乱,看守的再是威胁也稳定不下来,想来都是些颠沛流离惯了的,大多知道水贼的恐怖之处。 “殷、殷阿弟。”王倾尹也有些慌乱,想要跟着众人一起跑,却又因为体力不足,便下意识的想去看看殷暖目前的情况如何。 “王阿兄!”殷暖唤了一声,而后走到王倾尹身边,把怀里的东西悄悄递到他手里。 “这、这是?”王倾尹满脸震惊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慌忙又放到怀里藏起来。 却水奴也跟着到了对岸。过去几日因为人数众多,她又一直被捆着几乎不能移动,故而一直没看见殷暖的身影。 先前也有怀疑过或许真是自己多心,然后这些时日探听来的蛛丝马迹已经让她几乎确定,那个和他一样都是被半路捡来的奴仆,就是殷暖无疑。 直到方才她过河之后,在对岸等这边的人过去时,才终于看见殷暖的身影。苍白消瘦、形容惨淡,不过几日不见,竟几乎变了个模样。尽管心疼,却也在那一刻,一直悬着的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只是她还没想法去到殷暖身边,之后就是一片混乱。不过也正好,如此更容易趁机过去,不必再去想其他法子。 然而人群惊慌之时,哪是那么容易控制住的?便是那饿得走不动路的,生死面前也少不得提起几分力气逃命。不过片刻之间,水奴面前的人群闹哄哄的走乱,很快便不见好不容易看见的人影。 只是此时也不是慌乱的时候,打量周围片刻,水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果然,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上游的水匪还是不见动静,人群里渐渐安定下来,虽然是大好的逃脱机会,众人却早已经力竭,再挪不动一点脚步。看守很快追了上来,一点点把人重新收拢。 水奴藏在一块大石后面,从怀里拿出一些零碎的干粮,这些都是她平日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因为看守给的干粮便是每顿吃完,也最多保证人死不了而已,根本不能让人又丝毫逃跑的力气。 故而她便每顿留下一点偷偷藏起来,以备万一的时候一起吃完,多些力气以便跑路。 而此时便是这难得的机会,水奴没想过回去,因为就算是殷暖,这样难得机会,他也一定不会放过。大不了,若果他没离开,自己再回来就是。 却殷暖这边,他和王倾尹也趁乱逃了出来,虽然越来越提不起力气,然而两人竟一路坚持了下来,怀里藏着那些干粮就好像藏着一个希望,只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吃下去,就会获得体力,就能继续逃跑。(未完待续。。) ps: ps:生在尘世无尘心,日照何须月随行。快然叹声归来处,乐土安家自怡情。又是一年过去,回首这一年实在过得有些心虚,不管怎么,在起点遇见你们,是我最有成就的事了。祝愿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家人长健,事事如愿! 第一二八章 逃离 殷暖和王倾尹一直跑到河边一丛芦苇里才终于停了下来,三两下把手里的东西吃完,好在因为长途跋涉,准备的干粮都是些极易储存之物,藏了这么多时日也并未发霉。又歇息片刻,感觉身体恢复一些力气,才起身打量一下周围环境,打算寻找其他路径离开。 两人虽然身处一丛芦苇里,但是左边是来时路,一目了然的河滩,并无什么遮挡之物;右边是却是一个断崖,好在断崖延伸到河岸的地方只有差不多两人相叠的高度,而翻过这个断崖,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再要躲藏可就容易多了。 事不宜迟,两人积蓄了几分力气就开始着手攀爬。 “殷阿弟。”王倾尹道,“此事多谢你,若非你有如此先见之明,只怕仆现在已经精疲力竭,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王阿兄不必客气。”殷暖道,“此时还是尽快赶路……” 他的话语忽然停住,而后整个人都停了下来。 “殷阿弟。”王倾尹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 “阿姊!”殷暖却只是怔怔的回头看着远处,之后确认了什么一般,手脚并用的跳下已经爬到一半的断崖。 “阿姊?”王倾尹见他如此动作,虽然知道此时时间紧急,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跳了下来,站在殷暖旁边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殷阿弟你可是看见了谁?” 之前水奴虽然暂时逃脱,可是四周的环境太过一目了然。若是殷暖也逃跑的话应该和她是差不多的速度,然而她趁着看守处理其他奴仆之时把四处能躲藏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竟都不见殷暖踪影,心里便渐渐的有些焦躁起来,待看见远处有一处断崖时,想着那可能是最后的寻找方向,便有些不管不顾的走了过去,只是才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停住脚步。 “嗯。”殷暖点头,回答王倾尹道。“吾方才看见阿姊往这边走来。” 着就要往芦苇外面走去。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王倾尹道:“王阿兄,你先走吧,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可千万不能走回头路的。” “可是。殷阿弟你……” 殷暖道:“吾去找着阿姊就和她一起过来。你先去断崖后面的树林里等我们就好?” “这……”王倾尹犹豫了一下,道,“那吾在这里等你吧!” 毕竟若是他也跟着出去找人。两个人的目标也太大了些,反而拖累了他。 却水奴此时站在原地,方才虽然是惊鸿一瞥,可是她已经确定对面攀爬在断崖上的其中一个身影就是殷暖,可是她此时却无终于找到的欣喜,而是满心的懊悔。 因为就在她欣喜之下想要过去的时候,出来寻找失踪奴仆的其中一个看守看见了她。尽管距离较远听不见对方什么,但是明显改变了方向往她这里来。水奴心里不出的后悔,她竟然无意中把追兵引到了殷暖他们的方向。 然而即便如此,待看守走到此地的时候殷暖也应该已经翻过断崖,藏到断崖之后的树林里去了,可是问题是,殷暖也看见了她! 水奴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殷暖攀爬到一半又跳下来,然后往她方向跑来。她急的慌忙摇头,背对看守的方向给殷暖打着手势让他不要过来,赶紧离开。 可是殷暖那里顾得这些,就算看得明白她水奴什么,看见她的惊讶和担忧已经盖过一切,让他只知道赶紧走到水奴身边,带着她一起离开。 水奴无奈,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在看守看见之前把殷暖藏好还容易一些。她到殷暖的方向是一个陡坡,所以在看守从另一边爬上陡坡看见殷暖之前应该是可以完成的。 水奴往殷暖的方向跑去,因为两人都在赶往对方的方向,所以很快在汇在一点。 “阿姊!” 殷暖刚想些什么,水奴忽然拉住他的手,不顾一切的往断崖下面的芦苇丛中跑去。 心知此时非是话之时,殷暖也只是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跟着她一切跑起来。 然而尽管已经用了最大的速度,两人才刚跑到芦苇站住,看守王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陡坡之上,并且满脸怒气的往他们的方向跑来。 王倾尹还没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殷暖忽然开口严肃的道: “藏水里去,快!” 王倾尹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的依言跳进水里,沉到水底下。近岸处满是芦苇,他藏到水底之后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哪里藏了人。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殷暖虽然这样了,可是他和他那个口里的阿姊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想探出头寻问,岸边传来的声音却解了他的疑惑。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外面传来王大越来越近的声音,“看见我还跑什么,想死不成?” 王倾尹听得心急,知道两人已经被看守看见了。正要冒出水面,殷暖忽然反手对他打着手势让他不要动,毕竟此时他再出去不过多连累一人而已,并不能帮助什么。 只是明明是两人一起逃跑的,他甚至还是受了殷暖的帮助才能逃到此地,王倾尹怎么也不能服自己就这样离开。 起来也很汗颜,明明一开始是想要帮助殷暖,把自己每顿本就少得可怜的干粮分了一半给他,谁知最后却被他用这些干粮救了。 正在犹豫,忽然站在殷暖身边的那个纤细的身影不懂声色的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而后藏在殷暖身后的那只手往他的方向伸来,一根中空的芦苇杆递到王倾尹手里。 王倾尹愣愣的接住,下意识的把芦苇杆放进嘴里,缓解了一下几乎快要窒息的肺部。王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里也越来越煎熬,想着要出去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可是这两人的好意让他如何也辜负不得。 正纠结着,方才那个纤细的身影忽然回过头,嘴唇一开一合无声的了两个字,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去。 “快走!”她是这样的。 王倾尹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长相,可是这一幕就这样存进心底,再不能忘怀。 最后他还是含着芦苇杆,潜在水底往断崖的方向离开,一直到终于彻底安全的方向,才浑身湿透精疲力竭的爬上岸,平躺在河岸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未完待续。。) ps: ps:谢谢山祺投的月票,真的真的感激不尽;谢谢潥苜的赞赏,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二九章 苏家 殷暖和那个娘子此时的情形王倾尹不敢去想,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知道他们来自新安殷家,将被卖往余州苏家为奴。自己便是一路乞讨,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新安,然后问遍新安所有姓殷的人家,待找到殷暖家人之后,再倾尽一切和他们一起前往余州救人。 却另一边,王大不过片刻就来到水奴和殷暖身边,举起鞭子凶神恶煞的看着两人道:“跑什么,看见我还跑,难不成是想逃跑不成?” 水奴见他手里的鞭子就要打到殷暖身上,慌忙上前一步拦在殷暖面前,道:“你误会了,婢子方才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逃跑。” 王大收回鞭子,奴道,:“那是为了什么?” 殷暖担心那鞭子真的落在水奴身上,跨出去的步子都还没收回来,闻言惊魂未定的接道:“奴方才听见有水匪前来,慌乱之中跑到此处,却因为没了力气瘫软在地,这位阿姊远远的看见,原是为了过来扶我的。” 王大看向水奴,问道:“确实如此?” 水奴点头,“是。” 王大见他两神色如常,未有逃跑之后被抓的惊慌,叙述起来也头头是道,更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没有那个逃跑的力气,方才信了,点点头回身边走边道:“那就走吧,还有奴仆没找到,我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们耗。” 不知为什么,他走的速度极快。 “是。”两人点头。正要离开,殷暖忽然跌坐地上。水奴慌忙蹲下身把他拉住。 “又怎么了?”王大不耐烦的回头道。 水奴道:“怕是力竭了。” “罢了罢了。”王大拿出两块干粮递给两人,不耐烦的同时也收起那几分试探的心思,彻底信了两人方才的话,对殷暖道,“吃了吧,正好你有伤在身,也确实不宜拖出其他病来,这就要到余州了,到时候若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可不好卖出去。” 两人道谢接过。王大又闷声往前走。这次倒是慢了许多。殷暖接过干粮,递给水奴,低声道,“阿姊!” 水奴接过。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怀疑和心疼的神色。低声道。“暖暖,你受伤了?” 知道就算瞒着,水奴早晚也会知道。况且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殷暖便点头道:“嗯,肩膀受过一点伤,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大碍了。” 水奴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什么,殷暖又低声道:“那有机会吾就把伤给阿姊检查一下,可好?” 水奴方才点头,见王大已经走远,又愧疚的道:“暖暖,很抱歉,若不是我突然出现,你现在已经离开了。” “阿姊怎么能这样话?”殷暖慌忙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在这里看见阿姊才是吾很抱歉的事。” “嗯?为什么这样?” 殷暖道:“吾之前在砚庄时离开得较为急切,未来得及告知阿姊一声。现在阿姊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吾吧?” 到这里觉得自己也太笃定了一些,便有几分赧然的看着水奴。 本来想要否认的水奴发现自己还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毕竟殷暖离开之前她还好好的在砚庄里沉睡着的,又见殷暖如此神色,忽然便有几分心软下来,低声道:“嗯,有些事情有点怀疑,就想跟来看看。” 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殷暖心里又是感动又无言,他忽然想起,阿姊如此聪明,若是想要离开只怕也是有办法的,想也是知道自己在才一直留到现在。 “阿姊……” “暖暖。”水奴忽然又道,“有时间就把你这些时日的经历和我一好吗?” “……好的,阿姊你也和吾一下你的经历。” 也罢,反正现在两人在一起,那就比什么都好。 之后回到队伍,看守再三点了人数之后,最后发现还是少了一人,因为人数较多,他们也并未能清楚的记得跑了的人究竟是何模样,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也就不了了之,继续上路。 这一次殷暖和水奴被拷在一起,之后的路程虽然辛苦,比之之前却实在好了很多。自从有奴仆成功逃脱之后,看守也更为严厉一些在,再没找到合适的离开的机会。也因为快要接近余州的缘故,为了早些恢复奴仆精神,倒是餐餐都能吃个半饱。 如此三日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余州,果然就像之前王倾尹所,众人并未做停留就被直接送到一个大户人家。 殷暖和水奴等众人下了马车之后就被撤下了枷锁赶到一个大院子里,院子看起来富丽堂皇,处处都是护卫,想要逃跑更是不容易。 “总算是到了。” 王大和其中一个护卫交了差,走到水奴他们身边时道:“虽然路途艰辛,但是这种有目的的任务果然最是省事。” “是啊。”另一人道,“若是送到人贩处还不知几经波折,不过一口气能买下百十个奴仆,这家人也太大手笔一些。” “那是。”王大道,“苏家虽然不是高门华族,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钱人家,光这一个院子的装饰,都够咱们一个村子里面所有人一辈子的花销了。” “确实。”只听另一人又道,“只可惜门第不高,始终要低人一等。”两人边便往院门出走去,渐渐的没了声音。 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众人在院子里没等片刻,就有管事的前来把众人分成男女两拨。而后又有人把两拨人带领下去,各给了一套统一的粗布衣裳,并得以吃一顿饱饭。 管事的是一个白面傅粉,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人物,之后又把众人聚集在院子里,大声道: “各位既然进了苏家的门,今后就是苏家的奴婢,至此生死各安命,切勿多言。但有一点,郎主最是在乎形象如何,你们累死可以,病死可以,便是被打死也自己命该突刺。只要记得,形容邋遢也可以,但是千万别给外人看了笑话去,否则当即打死不论。明日便会送尔等到私庄,路上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老实些,若是被误会了什么逃跑之类行径,给直接打死,那可就真是自作孽了。” 完也不管众人一片惊慌惧怕的神色,施施然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〇章 那啥 水奴心里却并未因为这几句话起了多大的波澜,这本来就是奴婢生存环境的真实写照,被这么**裸的出来,也不过听起来有几分可怖而已。 她倒是有些担心殷暖,虽然之前已经确定他身上的伤无大碍,但是总是放不下心。也不知道他突然遭此大难,此时听见这样的话会有怎样的心境变化。 四下里看了看想要确认一下殷暖的情况,却无奈人多挡住了视线。然后很快的水奴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到一个牢房似的的大房间里。 领她们来的家僮面无表情的道:“今夜你们就先呆在此地,明日一早启程。”完把门关上,而后只听“哗啦”一声,大锁被从外面锁上。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和外面的富丽堂皇不同,甚至还有几分破旧。众人却都是一片麻木的神色,或坐或躺很快就安之若素。 水奴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墙壁和地面都是一片冰凉。不过片刻便感觉身体都带了几分冷意。 她有些担忧殷暖的情况,他身上受过伤,若是也受到这样的待遇,还不知是否能抵挡住这片寒意。 翌日卯时左右,“哗啦”一声门又被从外面打开,管事的家僮喊道:“走啦!走啦!” 着只听“啪啪”几声,而后几声惨呼响起,想来是靠近门边的奴仆被随手给打了。 水奴也翻身起来,她身量较。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埋在人堆里跟着往外走。 又到了之前那个院子,管事的换了一个人,虎背熊腰的模样,看来更是凶神恶煞。 一番教之后众人获得片刻的解放时间,各自去解决生理问题,是若在路上有人因此出了麻烦,直接打死不论。然后回来用完早膳之后直接上路。 众人得了指令,依然大气也不敢出,各自默默执行。 水奴也跟着众人往一个方向走,半途上突然不动声色的隐进一个有些昏暗的道。不过片刻。手边被人从后面悄悄拉住。 “阿姊。这边。”殷暖轻声道。 两人悄悄出了道,藏身进一间柴房里面。 “阿姊。”殷暖放开她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可是那里不舒服。怎么神色不是很好?”着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见并无高热的征兆才放下心来。 “无妨的。”水奴摇摇头。“暖暖你身上的伤可碍事?现在还未好得彻底,体虚之下容易生病,那地上又如此阴凉。万一一个不慎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阿姊不必担心,差不多已经康复了,无碍的。”殷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安抚着满脸焦急的水奴,有些抱歉的道,“这个苏家守卫太过森严,几乎每隔十步左右的距离就有一个护卫,想要离开怕是不太可能。” “那就等离开此地再吧!”水奴见他神色如常也放心几分,“暖暖你自己可千万要保重,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人堆,万不可引人注意。” “吾知道的,阿姊你也是。”两人站的距离较近,殷暖满是心疼的看着她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心疼的轻轻抚了一下,“还有……” “砰!”柴房的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两人一愣,只见匆匆进来一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娘子,只听又是“砰”的一声,柴房的门又紧紧关上。 那娘子立即动作灵活的转身微微躬着腰从门缝里往外偷瞄着。 “大娘子!大娘子!”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焦急不已的呼唤,而后声音从门外路过,又渐渐远去。 “呼~~”那娘子方才直起身,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慢悠悠转过身来。 “啊——”蓦然出现的两个人影吓了她一跳,忽然想起目前处境忙又捂住自己的嘴。 “你们?你们?”她颤抖着双手指着两人半,才终于出一句话来,“你们是在这里**吗?” “……” “娘、娘子误会了!”殷暖有些结巴的解释道。 “谁我误会了?”娘子指着他们的手,一脸好奇的道,“靠得这么近,手还紧紧拉着,这不是事实嘛?” “……”水奴依旧无言。 殷暖脸色更是红了几分,想要放开水奴的手却又有些舍不得,半响才犹犹豫豫的道:“娘子真是误会了。” “算了算了,你们**就**吧。”那娘子着又神秘兮兮的道,“放心,我不会的。” 正着,外面忽然又传来“娘子、娘子”的喊声,且声音还越来越往柴房的方向赶来。 “遭了!”那娘子吓了原地蹦了一下,不心踩住曳地长裙还差点摔了,忙又转身躬着腰伏在门缝里往外看。见家僮果然往这个方向来,更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转身想要示意水奴她们别出声,就见水奴把食指竖起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 娘子方才心满意足的回过身去,只是立刻又紧张起来,因为外面的人已经快要走到柴房门口了,而且目标明摆着是往此地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娘子急的原地打着转。 水奴和殷暖对视了一眼,而后殷暖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在地上捡起一粒石子,从另一面墙上的窗口里扔出去,那里原本就养着数只家禽,石子打在其中一只上面,很快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那里!”只听外面的人道,“大娘子跑那边去了。” 然后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事情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娘子目瞪口呆的回过头,正好看见殷暖轻轻把窗户关上,而后回过头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刚才,是、你们?”她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站在窗前的两人。 殷暖道:“可是扰了娘子计划?还请娘子责罚!” “不、不,做得太好了。”娘子慌忙摇头,“儿家感激不尽。”着拍了拍胸口,在一个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柴垛上坐下,“总算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一脸赧然的看着两人道:“对了,儿家没打扰你们……那啥吧?”(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一章 遇尹 殷暖闻言又开始尴尬起来,正有些不知所措,水奴好笑道:“娘子确实是误会了,婢子和暖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殷暖闻言忙不迭的跟着点头,心里却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 “如此就好。”娘子松了口气,忽然打量两人片刻,有些疑惑的道,“我叫苏碧湖,你们……是府里新来的家僮吗?” 看两人身上的穿着,确实是府里家僮的打扮无疑,可是再看看两人通身的气度,就让她忍不住又产生了几分怀疑。 那娘子和她差不多大,身材修长,头发也长,站得笔直,一边脸上有着淤青的痕迹,不过看起来也不可怖,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当然,这肯定是自己错觉,苏碧湖摇了摇头,单看她此时满眼的笑意,就知道肯定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是好笑。 而那位郎君除了一开始被自己误会之后的几分赧然之外,温柔从容一派大家风范的气度,是自己在那些阿兄阿弟的身上从未见过的。 况且两人既然偷偷躲在这里,就算不是为了**,至少也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自己突然跑进来,他们不但不见半分惊慌,甚至还出手帮了自己。 “是。”殷暖微微躬身行礼,回答她的话道,“奴等昨日才刚被卖进府,方才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大娘子不要见怪。” 既然姓苏,方才那些人又称呼“大娘子”。那就应是苏家嫡出的大娘子无疑了。 一系列动作他做得轻车熟路,并非他生奴骨,只是做这种奴颜婢膝的事时,不觉屈辱,竟隐隐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做这些水奴曾做过的事,他就能和她站在同一个层次上,而他们之间再无隔阂。 水奴却是想,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殷暖在这两年间。确实已经成熟太多。 “这样啊?”苏碧湖想了想。也不疑有他,反正谁家僮里面就没有如此大气从容的,又道,“也难怪儿家没有见过!不过你们以后可要心一些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接受了人家帮助的缘故。苏碧湖对这两人莫名的起了几分好感。想着自己府里的那些人。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水奴道:“不知道大娘子此言何意?” “就是让你们躲着这里的主人一点啊,不然你我为什么会躲在这里?”苏碧湖道,“我阿父和阿兄他们脾气实在不好。总是轻易就喊打喊杀的。方才也是,就因为阻止了阿父杖责一个奴婢,就惹的阿父生气了,还要着人拿我前去训斥。” 水奴闻言道:“多谢大娘子提醒,婢子会注意的。” “那我也要走了。”想着外面的人已经走远,苏碧湖起身道,“方才多谢你们啦!对了……”她推门的手忽然顿住,转身对水奴道,“这位阿姊,你这么好看,千万别被我阿父看见了。” 完也不待两人回话,探出脑袋四下看了一翻,转身灵活的跑出门了。 两人还来不及再话,就听见不远处苏家管事的召集声响起。匆匆嘱咐对方几句,只得暂时分开。 初春正是雨丝绵延的季节,连日来几乎每夜都落了雨。因田和阿元在顺着车辙走了两日之后,终于还是因为大雨的冲刷而没了跟随的方向。万般无奈之下,想着此地离临川较近一些,决定尽快赶到临川通知殷暖的外祖父家谢家。毕竟谢家是一个不亚于殷家的大家,出动谢家找人怎么也要方便许多。 这中午两人在又一次累死两匹马之后,终于决定在一处镇上的酒肆里歇息片刻,正好找马商换一匹好马。 阿元这几日因为担忧和劳累,有些苍白的脸上甚至少了几分跳脱灵动的神色。尽管很饿,可是只要一想起现在下落不明的五郎君和水奴阿姊,怎么也食不下咽。 “因田阿姊。”她咬着筷箸忽然唤了对面一直默默用餐的因田一声。 “嗯?”因田抬头,问她何事。 “你觉不觉得……”阿元忽然凑近她一点,问道,“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着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因为她看回去便有些脸红的垂下头去。 “觉得。”因田回了这么一句,又低下头继续用餐,若无其事得就好像方才阿元了一件特别无聊的事一般。 阿元惊异道,“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因田三两下吃完,起身道,“我去买马,你在此处别动。” 阿元忙起身道,“我也去。” “不必。”因田完,便不再理她转身离去。 阿元轻轻捶了捶酸软得几乎快没了知觉的双腿,嘀咕道:“想要关心人又不明,还是和水奴阿姊走得近的,这脾性可一点也不像。” 着又吃了几口面,然后招手唤来店家再上一碗。 不过片刻,店家就上了面。 “娘子,你的面!” “多谢!”阿元拿出荷囊,把三碗面条的账一起结了,而后抬头看向酒肆之外,唤道,“那位阿兄,可以麻烦你进来一下吗?” 王倾尹本已经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呼唤倒是吓了一跳,回头确认道: “娘子方才是在唤仆?” “嗯。”阿元点点头,招手道,“劳烦你进来一下。” 王倾尹只得进去,站在阿元几步远的地方拱手道:“不知道娘子唤仆所为何事?” 阿元指了指他面前的矮凳,“请坐。” “这……”王倾尹犹豫道,“方才仆并无意冒犯,还请娘子不要在意。” “我知道。”阿元道,“你方才其实并未看我,是看的这一碗面吧?” 王倾尹闻言更是红了脸,一时喃喃不出话来。自从逃离之后,他心急救人,来不及赶往余州寻个万全的主意回到新安,就一路徒步往回赶。 一路上风餐露宿,半途上打些野味吃些也果一直支持到,方才路过酒肆,闻着饭菜香味,实在忍不住停了下来,却无意中冒犯了正在用餐的人。 “你别客气了,坐下吃吧!”阿元道,“不然岂不浪费了?” 王倾尹方才道谢坐下开始用餐。 阿元见他客气有礼,明明吃得极快却也不显得粗鲁,许是落魄的某一个大家之子也不一定。(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去往 “娘子?”王倾尹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仆可是有什么不对?” 阿元忽然惊讶的指着他的鞋子道:“你鞋底都磨破了?” 明明看他身上的衣物虽然损坏多处,但是依旧干净整洁,也是上好的布料,鞋子却已经烂的几乎快要没了低。 “这……”王倾尹更是不自在的缩了缩脚,赧然道,“赶路颇为急切,故而磨损得厉害了一些。” 阿元道:“你可是有急事赶路?路途应该很是遥远吧?怎的不买匹马?” 看他衣物尚且整洁,想来是并未走了多少时日,但是鞋子磨损如此,就可知他究竟走得多快了。 “这……”王倾尹犹豫道,“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 “这样啊?”阿元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要去什么地方,若是紧急,只怕你这样走着去也是赶不及的。” “仆去新安。”王倾尹自然也知道脚程很慢,只是别无他法。 果然,阿元惊讶的道,“你去新安?新安距离这里可是很远的。” “仆知道。”王倾尹道,“只是就算再远,总有到达的那一。” “可那要到什么时候?” “总归会到达的。”王倾尹边边起身对阿元行礼道:“多谢娘子赐饭之恩,他年若有机会,仆定当报答。时间紧迫,仆就先告辞了。” 阿元想了想,唤住他道:“等一下!” 王倾尹站住。回身道:“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阿元道:“你能你这么着急的赶往新安是为什么吗?我考虑一下,若是真的紧急的话,便帮你准备马匹尽快赶往新安。” “这……”王倾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本来不过萍水相逢,受人一饭之恩,就已经回报无期,再受此大恩心里更是难安。可是想起殷暖两人此时还在受苦受难,又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如此仆先谢过娘子大恩。”王倾尹对着阿元深深鞠躬道,“仆赶去新安,原是为了救人的。” “救人?” “嗯。”王倾尹道。“去新安找一户姓殷的人家。他家郎君和娘子被拐卖至余州,仆力不能及,只得……” “等、等、等一下。”阿元忽然一脸紧张的打断他道,“你刚才什么?姓殷的人家?郎君还有娘子?” “是、是的。”王倾尹被他吓住。“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阿元激动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你给我仔细一下。那个郎君和娘子长的什么样,多大的年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王倾尹虽不知她这么紧张的原因。不过看她也没什么恶意,便把半途殷暖被捡来,然后两人逃跑,遇上水奴的经过一一了。阿元更是从一开始的激动到心疼到最后直接“哇哇”大哭。 “娘、娘子?”王倾尹完,见她情绪如此激动,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在这里等我。”阿元抹了一下泪水,忽然把他拉到矮凳前坐下,叮嘱道,“别动,我很快就回来,一定别动啊!” “好、好的。”王倾尹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愣愣的看着她一闪就没了身影。 因田刚和马商谈好,正要付钱,忽然见远远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眼前。 “站好。”因田伸手把人拦住,皱眉道,“怎么回事?” “因田阿姊、因田阿姊,呼~~”阿元跑得急,弯腰喘着气,激动简直不出话来。 “到底什么事?” 阿元又喘了喘气,方才激动道:“因田阿姊,五郎君……和水奴阿姊,找着啦!” “什么?” “我刚遇见一个人,他、他……” “算了,带我过去。”因田心急之下,见她不清楚,便直接她带路去见她的那个人。 片刻之后,王倾尹就见方才风风火火跑出去的那个娘子和先前也在此地用餐的另一个娘子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话没多,就是直接让他把先前的经历又叙述了一边。见两人如此态度,王倾尹也有些明白,恐怕对方不只是好奇而已,不定眼前的这两位娘子也在寻找自己遇见的那两人,故而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更加细致的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了一遍。 这下连因田也有些激动,慌忙又问了些关于年岁相貌特征等问题,最后差不多确认王倾尹所的就是殷暖和水奴两人。 而王倾尹听了因田解释之后,心里也很是激动,立即要求跟着阿元她们去余州,不见殷暖两人平安他实在放心不下。 却殷暖两人这边,之前是启程,便都以为是去私庄之类的地方,怎么也不会离开余州或者离余州不会太远,但是临出发时,才发现苏家做的竟是一次长途跋涉的准备。比起之前从严州前来的马车,这次乘坐的马车倒是更简陋一些,不过在一块板子上面的四周钉上围栏不让人掉下去而已。 在苏府时还注意形制分了婢女和奴仆的区别,一旦出了苏府,不过和牲畜一般,按数量安排上了马车。 想是知道已经被卖进苏家,今后生死已经定下,众奴仆皆是一副认命的模样,顺从的听凭安排。 殷暖在出了柴房之后就一直没见过水奴,原想着去了私庄再想其他法子,然而在发现此次原是长途跋涉的时候,心里便凉了几分。水奴身体不好,这段时日也是雨多些,半途若是淋上几场雨,还不知会怎样。 而且,若是今后一直逃不出,目前唯一知道他们下落的便只有王倾尹。然而王倾尹也仅知道他是被卖进余州苏家。若是远离苏家,便也少了唯一一个知情的人。 这样直到出发,殷暖方才打听出来,原来此行的目的地竟是在新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据是苏家在新安购置了大量的产业,又有一个传言,是苏家打算举家搬迁至新安,这些奴仆便是先送过去的一部分。 不过不管怎么,此次目的地是新安对殷暖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只希望阿姊的身体能够坚持到那时就好。 或许真是发生的都是担心的,翌日从早晨卯时左右开始,就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温度像是回冬似的,冷得人停不下来的打着颤。(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病灾 冷风夹杂着雨浸湿了衣裳,像是一块薄冰直接贴在身上一般。殷暖紧了紧双臂,牙齿忍不住打着颤。临近中午,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马车在林间飞快的穿梭,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这样的情形已经差不多两两夜。 苏家不比贩卖奴婢的人,奴婢在被卖之前尚且是一件货物,还需顾及一下,但是苏家财大气粗,死了一两个奴仆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故而就算有人经受不住咳嗽高热,看管的人也不过一声生死有命,若实在不行了就直接抛下喂给野兽了事。 一行人闻言更是害怕,颤颤惊惊挤靠在一起,就怕自己一个不慎生病被果了狼腹。殷暖发现,苏家此次虽然随行跟随着疡医,却不是为了给人治病用的,而是为了确认是不是有人真的病无膏肓,是否有抛弃的必要。 而比起自己,殷暖更是担心水奴的身体状况,只一路祈祷万不可有事才好。 大雨持续到下午方才停下,阴沉了两日的乌云渐渐散开,一抹惨淡的夕阳悬在际。 殷暖一直提着的心方才下来,忽然听见相隔了几辆的马车上一阵骚动,有人在道:“晕过去啦!晕过去啦!” 而后有管事的打马上前,路过殷暖身边时传来一阵咒骂声。 “都别嚷嚷!”管事的走到方才传来声音的那辆马车旁边,吼道,“谁再话就直接扔下马车。” 众人闻言立即闭嘴。四周一时寂静下来,殷暖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却又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竖起耳朵听个究竟。 “这不是醒着呐,你们嚷嚷什么?” “可、可是方才明明已经……已经……”有婢女颤颤惊惊的道,方才跟在她身边的婢女突然栽倒,吓得她立即惊叫起来,谁知这会儿管事的来了之后,那明明已经没有意识的人竟又挣扎着醒了过来,甚至还颤颤巍巍的打算坐起身来。 “既然没事就先留着。”管事的道。“若真是因为这一场大雨就能拿了命去。这身娇肉贵的身体留在私庄可没什么用处,不如早点丢弃倒能省下些粮食。” “这倒也是。”只听另一人接着道,“疡医,你看怎么样。死得了不?” 疡医随便扫了一眼就道:“这娘子身体虽弱。意志倒是坚定。不过这风寒来势汹汹,若是能抗过今夜,想来也就无妨了。” “也罢。”那管事的道。“就等过了今夜再。喂!还有力气话吗?证明一下你可还活着没?” 过了半响,殷暖方才听见一个声音低低的道:“婢子……无碍!” 才完,就听见有人又惊讶的道:“又昏过去了。” “也罢!”管事的道,“昏就昏吧,既然疡医都等到明日,就明日再看,若到时还不醒,再丢弃不迟。” 殷暖早在听见那声低不可闻的回答时,就整个人都惊在原地,片刻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起身就想跳下马车。 那是阿姊的声音,一定没错的,尽管那声音已经极为沙哑,但他就是肯定。心里焦急得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她如此病重,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心里自责焦急各种情绪让他再不能冷静的去思考目前的情形。 “你要做什么?”他身边的人见他如此行为,慌忙伸手把他拦住,低声道,“马车这么急,你这个时候跳下去不是直接找死吗?况且如此明目张胆的逃跑会给活活打死抛尸野外的。” 殷暖不管不顾的推开他的手,刚想跳下马车。忽然一阵疾风过后,只听“啪”的一声,一马鞭狠狠的打在他的手臂手上,较薄的衣衫立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之后有温热的血液留出来。 “干什么?”管事的骑在马上,冷声问道,“再乱动打死你。” 殷暖刚想话,管事的又一鞭子打在他腿上,殷暖跌坐回去,马车速度极快又极为颠簸,他针扎几下也没站起来。管事的以为他老实了,便离开了。 “喂,你没事吧?”见管事的终于离开,旁边的一个奴仆慌忙低声问了一句。 殷暖摇摇头,渐渐的冷静下来。这些人心肠冷硬,他便是央求也不会有什么用,此时便是冲动跳下马车,马车如此迅疾,别见不了阿姊,自己能否安全尚且不知。 连续几夜雨水之后,当夜总算得了一个月明星稀的气。连续没日没夜的赶路几夜,一行人总算得以露宿休息。此时戌时左右,色昏暗,树影摇曳,偶尔传来的野兽的嚎叫更生几分恐怖。 管事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找来柴火,三五一堆各自取暖。殷暖一下了马车就直奔水奴所在的方向,待看见马车上的人影时,还未开口,眼眶就是一红,而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阿姊!阿姊?” 昏暗的月光下,水奴安安静静的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殷暖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手心里火热的温度似乎直接化成大火炙烤着他的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姊!” 殷暖又轻轻唤了几声,拿起水奴的手轻轻扶在自己脸上。心里的自责几乎快要把他吞没了。一次次的过要快些成长保护她,可是却一次次的看着她身陷险境而无能为力。 “暖暖,别哭。” “阿姊?”殷暖惊喜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你醒了?” 水奴浑身无力,想要点点头也做不到,只是努力抬起唇角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手指轻轻动了动,反握住他的手。 “阿姊。”殷暖手里更是用力,“你、你哪里难受?” “没事的,暖暖你不要担心。”水奴又笑了笑,轻声道。 话虽如此,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不难受,马车上冰凉且硬,而她明明浑身发烫,殷暖却见她冷得浑身颤抖着。 殷暖努力的靠近马车一些,然后微微踮起脚尖,把水奴轻轻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以便让她尽量舒适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同病 连续多日赶路,众人早已累极,又兼色昏暗,是以并无人注意殷暖这边的动作。偶尔管事的路过,也只是警告几句或者麻木的看了他几眼,而后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再如何努力的睁着双眼,水奴也觉浑身越来越没力气,头也一阵阵的昏眩。先前那些人的她也听见了,可是再如何,她也不能控制自己不会生病。生死有命,这些年她早不知第几次看开这个问题,只是终究放心不下殷暖而已。 “暖暖……” “阿姊?”殷暖慌忙低下头,柔声道,“可是身体不舒服?阿姊,你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睡过去,你放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吾一定会想法子带你离开。” 水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声音也越来越低,却依旧带着笑意道,“我相信你的。” 双脚因为一直踮着,渐渐的开始酸痛,殷暖却恍若未觉,努力的尽量站高一点,让水奴也靠的舒服一些。 可是再如何努力,水奴的身体还越来越烫,甚至连呼吸也渐渐微弱下来。殷暖心痛得无以复加,一声声唤着,就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她就又陷入昏迷。 此时篝火边的奴婢已经睡去,渐渐鼾声四起。守夜的管事手里拿着大刀,视线却没有放在四周,而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沉睡中的奴婢,想来是防着奴婢逃跑,若是有人有什么动作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砍上去。殷暖这里的情况他也注意到了,不过想来是想着水奴已经半死。殷暖又放低了声音未吵着他人,故而只是走来警告几句而已。 不远处有一条溪,溪水潺潺,和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汇成的宁静好似带了几分绝望散在空旷的环境里。 “阿姊?阿姊?”殷暖一手紧握住水奴的手,一遍遍的确认着她现在是否还清醒着。 怀里的人却越来越沉寂,就在殷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才听见水奴低声回道: “暖暖,我在。” 殷暖松了口气,柔声道:“阿姊,你等我一下。别睡着。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水奴又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好。” 把水奴轻轻放在马车上躺好,殷暖走到溪边,借着月光取了几张较为宽大的叶子叠在一起。折起来舀满了水。心翼翼的捧着往回走。 才走了几步。就看见苏家护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手里的大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见他回来。就冷哼一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殷暖没有看他,直直的走到水奴旁边,一手拿着水,一手揽起水奴,柔声道:“阿姊,来。” 水奴喝了一点水,之后意识又渐渐陷入昏迷。 “阿姊?阿姊?”殷暖慌忙把水奴揽在怀里,叠声唤着。水奴眼睑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渐渐安静下来。 把水奴从马车上抱下来,殷暖在地上坐下,然后让水奴躺在他怀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奴还是高热着,殷暖眼睛都不敢动一下,嘴里也一直不停的轻唤着水奴,直到后来声音都已经沙哑了还是不愿停下。 月亮渐渐西沉,周围开始黑暗下来,殷暖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下去。 “阿姊。”殷暖微微俯下身,把水奴抱得更紧,已经沙哑的嗓音哽咽着不出话来。 “暖暖……” “阿姊?”这一声对殷暖来不亚于音,慌忙问道,“你醒了吗?可还难受?” 水奴却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接着道,“暖暖,我若是被抛下,你一定别难过,要平安的回到新安,还有……还有……”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渐至无声。 “阿姊。”殷暖慌忙反对道,“你不会有事的,吾一定不会抛下你,一定不会的。” 然而水奴却未再开口,殷暖低下头,发现水奴依旧沉沉的昏睡着,仿佛方才不曾开口过。原来方才并不是水奴醒来,是她一直在胡话而已。 “阿姊……”刚松了一点的神经又紧了起来,殷暖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先前看守的话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殷暖第一次希望,这永远不要亮起来。 怀里的身体依旧火烫着没有一点降温的趋势,月亮已经彻底西沉,星辰也渐渐暗淡下去,就快要亮了。绝望的感觉几乎快要把殷暖吞噬,他环顾四周,想着是不是先把水奴的体温降下来会好一些。 周围一片树林,已经燃尽的篝火旁边躺着熟睡的众奴婢,苏家看守的怀抱大刀,靠在树干上打着瞌睡。 旁边是几辆马车和马匹,若是他带水奴里开,哪怕只是一点响动,都会惊醒所有苏家护卫,倒时别逃跑不了,依这些人残忍的心性,只怕不过是死得更快而已。 不远处有一条溪,潺潺的溪水声一遍遍回想在他的耳边。 殷暖一直看着溪水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了注意。 “阿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把水奴轻轻放在地上,而后走到溪水边,一步步的走进水里。他动作极轻,是以一点响动也无。春的夜里尚且极其寒冷,殷暖忍不住的打着颤。然而到后来,就咬紧牙关生生忍住了。直到身上的衣物全部湿透,方才从水里走出来。 紧走几步到水奴身边坐下,殷暖再一次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如此,就算不能给水奴降温,至少也让他陪她一起被抛弃,就算结果真的只有果了野兽的腹,他也不舍得让水奴一个人留下。 东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终于要亮了。殷暖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尚且有些稚嫩的脸颊不知何时从冻得惨白变成不正常的红。头越来越昏沉,他轻轻用手试了试水奴额头的温度,而后低声道: “阿姊,不知是你的高温退了还是我也起了高热。不过不管怎么样,终归咱们是在一起的。” 色越来越亮,太阳出来,第一缕阳光落下,照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似乎陷入了沉睡的人的身上。冰冷了漫长的一夜,终于在明时起了几分温度。(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五章 得救 围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众奴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水奴身体不好,所以在明之后看见她昏迷甚至死亡众人都能想象得到。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二日看见病入膏肓的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两人脸色红得很不正常,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是还活着的,只是能不能醒过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喂!还活着吗?”管事的脸色铁青,忽然上前踢了殷暖几下,见人一动不动,就转头喊疡医来看。 疡医检查一番,回道:“,并无其他病症,都是伤寒引起的高热。” 管事的不耐烦的道:“还能活下去吗?” 疡医道:“若不医治,继续放任下去,自是没命的。” “那就继续启程吧!”管事的毫不犹豫的回头道,“苏家不是善堂也不是医馆,身体如此之差,便是以后也只有被抛弃的命。” 那些奴仆闻言满面惊慌,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看了地上的两人几眼,最后还是在管事狠厉的目光下慌忙退后几步,然后和其他人忙不迭的上了马车。 如来时一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被抛弃的两人依旧生死不知,前途未明。 离这两人不远的路上,正有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往这个方向,和之前的一行人不同的是,这一行人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主人出行。被上好的十几匹马围在中间的,是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明丽的色彩一看便知这里面的应是一位女郎的居所。 “大娘子,咱们就这样离开可以吗?让郎主知道会不会生气?” “那有什么?”坐在窗边的苏碧湖闻言满不在乎的道,“之前又不是没去过,况且阿父都以后大家都要搬到新安去的,儿家不过是早几日过去有什么打紧?” “可是……”婢女犹豫的道,“大娘子这次出来都没告知郎主一声,还有就是大娘子此次出现带的人比较少,会不会不甚安全?” 苏碧湖道:“阿父脾气不好,儿家这次偷偷放跑了他要处死的奴婢,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训斥。既然最后都要被责骂。还不如累积在一起以后一并承受就是,至少现在躲得远远的还能得个清净。而且在我们出发的前一日才送了几十个奴仆去私庄,他们人多,行程应该很慢。我们速度再加快一些赶上去就没事了。” 几个婢女闻言总算放下心来。慌忙嘱咐车夫再加快些速度。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车夫忽然“吁”的一声停下马车。苏碧湖猝不及防之下往后仰倒在马车内的坐榻上。 “怎么回事?” “大娘子。”车夫回头禀报道,“路中央躺着两个人,挡了前行的道。” 苏碧湖闻言忙问道:“怎么会有两个人?是否还有命在?” 此时已经护卫上前查看。回道,“两人都还活着,不过像是染了重病的样子。” 苏碧湖突然掀开车帘,跳下马车道:“待儿家也去看看。” “大娘子。”见她几步上前就要走到那两人身边,护卫忙把她拦住,焦急的行礼道,“大娘子且等一下,万一这两人是得了什么怪病,影响大娘子就不好了。” 苏碧湖想了想,唤来疡医道,“你去看看,那两人可是染了什么重病才会被抛弃在此处。” 疡医应了一声,上前查看一番,而后回禀道:“回娘子的话,这二人都是伤寒引起的高热,并无其他病症。” 苏碧湖闻言忙几步上前,才一看就惊讶的道:“咦,竟是他们?” 地上躺着的竟是之前在柴房**时被她撞见,后来又帮了她的那两个气度非凡的家僮。 总算追上她的婢女闻言问道:“大娘子认得这两人?” 苏碧湖点点头,回道,“之前曾经见过一面。”又吩咐道,“先在此停留片刻,疡医你给她们看诊一下,务必治好才行。” “可是……”婢女犹豫的道,“大娘子不是急着赶路吗?” 苏碧湖道:“此地到新安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也不急这一时,正好午时将近,在此地用了午膳再走不迟。” 之后众人从后面一辆专用来装东西的马车上的装备搬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帐篷,苏碧湖又命人把一块较为厚软的毯子拿来铺好,方才让人把殷暖和水奴心搬到上面去。 其他人也生了几个火堆准备吃食,而其中一个就被疡医用来煎药。 因为有两个人病人,疾医一人转来转去颇有些忙不过来。苏碧湖虽然帮不上什么帮,却也跟出跟进焦急不已。 “大娘子。”疡医道,“这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还是先换下来比较好。” “哦,好的。”苏碧湖应着,忙吩咐人去找衣物来。男装她自是没有,就从那群护卫里面找了一套较为干净的给殷暖换上。而水奴的她就直接命人把自己的一套全新的拿过来。 两人此时都是安静的躺着,尽管因为生病的缘故气色很是不好,但是殷暖本身就容貌不凡,水奴此时脸上的淤青差不多已经退去,也是绝佳的模样,故而实在很难让人往家僮上面想。更兼之前苏碧湖又只是模棱两可的和两人有一面之缘,因此大家都只当是那个大家落难的郎君娘子,对苏碧湖这般颇有些热忱的态度倒没有什么异议。 一番忙碌之后,两人总算退热,待婢女前来给两人喝下药,疾医已无大碍之后,苏碧湖总算是松了口气。 午膳还未准备好,其他人都已经出去忙碌了,苏碧湖无事可做,干脆盘腿在两人旁边坐下,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跟着之前的那一批奴仆去新安的,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转念一想,苏碧湖忽然又明白过来,想来就是因为染了重病,所以才会被管事的毫不犹豫的抛弃在半途上了。她忽然叹了口气,不管是她的阿父或者阿兄阿弟们,似乎都没有把家僮的命当成命,在他们眼睛,一个家僮还不及一头牲畜来得有用吧? 真是的,门第之差真的有这么残忍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六章 复苏 殷暖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寻找水奴的下落。待发现人好生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同时却又因为水奴躺在自己身边而升起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感觉。 见水奴脸色犹自苍白,殷暖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直到发现高热已经退去,体温恢复成常人的温度,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方有心思打量目前两人所处的场景,然而才一抬头,就撞上另一个人饶有兴趣的目光,一时被怔在原地。 “之前……是娘子救了仆和阿姊?” “嗯。”苏碧湖托着腮,点点头,见他慌忙把手从那个娘子的额头上收回来,便笑道,“感情这么好,之前还你们不是在**?” “娘子误会了。”听她又提起这两个字,殷暖有些难为情的解释道,“阿姊是阿姊,不是娘子想的那样。” “就是你们是姊弟?” “嗯。”殷暖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是你们一点也不像。”苏碧湖依旧托着腮,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若有所思的道,“况且儿家那些阿兄阿弟可从来不曾像你这般温柔对待过人。 “这……”殷暖脸又红了,支吾半响,方才难为情的开口道,“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可否劳烦娘子先出去一下?” 虽然穿戴整齐,但这般躺着和一个女郎话也实在让人难为情。 “啊,抱歉!”苏碧湖连连点头。“儿家先出去了。” 知道人已经消失在帐篷外,殷暖方松了口气,尽量心翼翼的起身穿起鞋子。简单整理一下头发,方才又回头在毯子前的胡床上坐下,打量依旧沉睡着的水奴。 似乎自从水奴来到他身边之后,这样看着眼前水墨一般安静美好的画面的情形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心里自责的同时却又有些忍不住的愉悦,好像能这样看着她就是一件让人觉得欢喜的事。 想着方才自己也是在阿姊身边醒来,殷暖忽然便觉得脸颊有些莫名的发烫,慌忙轻轻拍了几下,也起身走出帐篷。 苏碧湖正在帐篷外的林子里手搭凉棚抬头看着上飞过的几只极好看的鸟儿。听见脚步声。便回头笑道: “好啦?” “嗯。”殷暖点头,再次道谢道,“这次仆本以为和阿姊已经凶多吉少,谁知最后竟能大难不死。娘子大恩大德。仆定当竭尽所能以报答。” “何必如此客气。”苏碧湖道。“其实该抱歉的是儿家才对。让你们流落到如此地步的不也是我苏家的人吗,况且你们在府里的时候还帮过我呢?” 见殷暖还欲什么,苏碧湖忙道:“好啦。咱们就不要在这里感激来感激去的了,你先去溪边洗漱一下,然后来吃些东西吧?听疡医,你阿姊也要醒过来了,你也帮她准备些吃的吧!” 听见她提起水奴,殷暖果然把心思放到这上面,施礼道:“多谢娘子提醒,如此仆先告辞。” 苏碧湖走进帐篷的时候,水奴已经醒来,看见她,就点头道: “多谢苏娘子救命之恩。” 镇定自如的态度让苏碧湖都有些惊讶,就好似她一开始就知道是她救下他们似的。 “不客气不客气。”苏碧湖慌忙摆摆手,“明明是我苏家人的过错,你们这样一直道谢,儿家更是惭愧了。” “我们?暖暖他……” “他很好的。”苏碧湖道,“他去吃东西了,应该等下就会过来。” “这……”水奴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若她是半路被抛弃,然后被这位苏家娘子救了倒能理解。可是殷暖怎么也会在这里,至少她记得在昏迷之前,殷暖是没生病的,而若是没病,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他留下。 “就是你们两个人染了伤寒发起高热,病得很是严重,然后就被苏家管事抛在半路了。”了这里,苏碧湖更是有些心虚的看了水奴几眼,“对此儿家很是抱歉!” 水奴摇摇头,心里疑问更深,她记得殷暖可没有生病的,怎么也会和她一起病倒被人救了?正要询问,殷暖就捧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阿姊!”殷暖进来看见水奴醒来很是高兴,见苏碧湖也坐在一边的胡床上,便也向她点点头打过招呼,而后又转向水奴道,“头还疼吗?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水奴摇摇头,“无妨,暖暖你还好吗?” 殷暖有些赧然,有些的心虚的看了水奴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摇摇头,问道:“阿姊你可饿了?” “嗯,有点。”水奴也看见他手里端着的碗,笑了笑道,“我先去洗漱一下,回来再吃好吗?” “好。”殷暖忙点头道,“吾带你去。” “嗯。”水奴起身,这才发现身上换过的衣物,质地极佳,断不是一般婢女能穿的,她转向苏碧湖道谢道:“苏娘子,多谢你的衣物。” “不必客气。”苏碧湖摇头道,“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水奴又道:“还是应该感激的,苏娘子,我们先失陪一下。” 苏碧湖依旧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闻言点头道:“好的。” 不比之前潮湿了几的气,这阳光正好,树林里飘来树木的清香和各种花草的芬芳,倒有几分难得的心旷神怡。 水奴轻轻伸了一个懒腰,眼睛微微眯起,面上带了几分满足的神色。她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极好的浅黄色的大袖长裙,是殷暖从来不曾见她穿过的颜色,长长的头发没有被盘起而是直接垂到腰部以下。 如此情形殷暖竟有几分看得痴迷了。只是待看见同样看得怔住的其他苏家奴仆时,心里忽然又起了几分别扭。 “阿姊。”殷暖轻轻牵起水奴的手,“溪水在那边,我们过去。” 初春的溪水尚且冰凉刺骨,白日阳关下已是如此,夜里还不知是怎样情形。水奴把手探进水里,眸子里忽然就暗了几分,她抬头看着殷暖,眼里多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阿姊?”殷暖被她看着,有些不解。 “无事。”水奴笑了笑,低头继续洗着脸。 待两人一番收拾,又吃了些东西。苏碧湖在得知他们名姓之后才又开口问起两人接下来的打算。 “去哪儿?”殷暖有些惊讶的看着问出这句话的苏碧湖,若是没弄错的话,他们现在的身份应该是苏家买进来的奴婢吧?(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七章 路围 “嗯。”苏碧湖点头,“儿家也是大胆猜测一下,因为你们怎么看也不像出身于卖身为奴的人家,故而有此一问。若是你们有去处,儿家一定会让人送你们归去;若是无处可去,也可以继续留在苏家,当然啦,这次儿家一定不会再让你们遇见之前那种事情了。” 她大眼睛扑闪着,一脸真诚的看着两人。殷暖不过犹豫片刻,就点头道:“如此就有劳苏娘子了,仆和阿姊来自新安,确实是在一次意外之中被人贩卖进贵府的。” “新安?”苏碧湖惊讶的道,“正好儿家此次也是前往新安,咱们可以一起上路呀!”忽然又想起什么,她忙解释道,“这确实是一个巧合,儿家确实也是一路往新安去的,虽然和之前把你们抛下的管事不是一起出发,但确实是一个方向的。若你们介意,儿家可以安排人另外护送你们。” 殷暖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妨,“如此这一路就有劳苏娘子了。“ 因为殷暖两人耽搁了一一夜的行程又重新开始出发,殷暖毕竟男女有别,便没坐在马车里,而是和其他护卫一起骑马赶路。 马车平稳的行行驶在大道上,苏碧湖倚靠在马车里的坐榻上,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见水奴坐在车窗边,掀起车帘频频看向马车外,便忍不住感慨道: “殷娘子你们姊弟相处得真是融洽,好生让人羡慕。” 水奴笑了笑没话。苏碧湖又道:“之前我们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人躺在路中央昏迷着,且都发着高热。殷郎君还浑身湿透,疡医,应该是殷郎君自己去湖里把自己浸湿的,大概是想要给你降温来着。” 虽然自己在醒来之后发现两人衣物已经换过之时,水奴就想过可能是这样的情况,毕竟若只是一般的高热,是没有换衣物的必要的,除非有其他的原因。 然而现在真的听苏碧湖这般叙述出来,水奴心里还是五味陈杂。更何况。殷暖用了这种自损的方式给她降温。只怕也是存了一丝一起被抛弃的心思。 苏碧湖继续感概道:“可惜我们家里的那个兄弟姊妹都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和对方眼不见为净才好。要是儿家也有这样的阿弟就好了。” 水奴忽然接道:“暖暖不是儿家的阿弟。” “什么?”苏碧湖惊讶的看着她,“不是阿弟,那他怎么会对殷娘子你这么好呢?还是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先前她虽然知道水奴的名字。但听殷暖两人是姊弟。便想当然也认为水奴是姓殷。 水奴摇了摇头。笑道,“五郎君是主人,儿家是他的婢女。也不姓殷。” 苏碧湖闻言更是惊得不出话来,虽然她心里没有门第之见,但是这样的主仆关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半响,才道:“难怪你们看着一点不像,之前果然是被人贩拐卖的吧?” “嗯。”水奴点头,“五郎君的都是实话,并不曾欺骗苏娘子。” “儿家不是这个意思。”苏碧湖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想了想,又若有所思的道:“不过若是水奴娘子你也是哪个大家的娘子,儿家也是相信的。”毕竟这通身的气派可一点不差。 “苏娘子过奖了。”水奴着又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道,“这衣物儿家已经穿过,就不好再还给娘子,待回到新安,再给苏娘子定制一身一样的来。” “不用。”苏碧湖忙道,“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和你们很投缘,水奴娘子千万别这么客气。” “这衣物毕竟不俗。” “相逢就是有缘。”苏碧湖道,“水奴娘子一定要拒绝,想必是在嫌弃儿家。” 她这话时唇不自觉的微微翘起,颇有几分撒娇讨好之意。水奴心下无奈,便也笑道: “如此儿家承情了,多谢苏娘子美意。”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与其是赶路,倒是像看花赏景多些。正是花繁叶嫩时节,路上但凡遇见景致不错的,苏碧湖都命人暂歇一会,待赏玩一番再继续上路。 “再过两日就到新安了。”苏碧湖抬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遗憾的道,“起来还没看够呢,不过新安那么大,一定更值得期待的。对了,水奴,你知道新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水奴摇头,道:“因为大多时间都在府里不能出去的缘故,故而不知道呢。” “这样啊!”苏碧湖忽然想起一事,“那儿家还能见你吗?” “既然有缘,自然能再见的。” 苏碧湖一想也是,反正以后都在新安,肯定能再见的。就是不知道殷郎君家里是怎样的级别,自己能去见他们不? 正想着,外面忽然一阵喧闹,苏碧湖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忽然急急停下,她一时不防备,再一次晃了一下,还好这次水奴在后面撑着她。 “怎么了?”苏碧湖坐起身,有些不解的问道。 水奴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然后掀开马车窗帘,待看清外面情形时忽然就愣在原地。 竟在这片刻之间,马车周围已被人团团围住,那些人一个个看来气势非凡,场面极为肃静。 “这是?”饶是苏碧湖家里奴仆众多,猛的一下看见这样的阵势也被惊住。 “暖暖!”水奴几乎立即就出了马车想要看一下殷暖的情况。 “阿姊!”殷暖骑在马上,闻言回头笑了笑,安抚了她一下,而后回头有些惊讶也有几分喜悦的道,“舅?” 水奴闻言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方才发现除了围着马车的一众气势非凡的人,马车前面还有十几个同样装扮的人,俱都骑着同为黑色的高头大马,面色严肃沉着,并未刻意做出吓人的姿态,场面却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然而这些人中间,却有一人鹤立鸡群一般,骑着一匹雪白的马,着一身暗红的大袖宽衫,头戴偃月冠,束成一束的头发一直垂过腰际,端的是耀眼夺目,风华无双。 只见他手里闲适的拿着马鞭轻轻摆弄着,双眼微微眯起,俊美非常的脸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殷暖。(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八章 谢救 水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马上的人,再听殷暖如此称呼,几乎立刻便想起一人——殷暖的舅舅,临川谢家嫡子谢羊黎,传闻中是个智慧无双、狂傲不羁的性子,是殷家郎主也要敬畏三分的人物。 “阿暖。”马上的人随意扫了苏家众人一眼,又把视线放在殷暖身上,笑道,“看见你还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让阿舅担心了。”殷暖道,“不知道阿舅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谢羊黎并未多什么,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而后他身后忽然出现一人,手里轻轻松松拎起一人丢在众人面前,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回到谢羊黎身后。 “这?”苏碧湖讶异的惊呼道,“苏管事?” 原来被丢在地上的已经被吓得软趴趴的人便是之前把殷暖和水奴丢在半路的苏家管事。 谢羊黎好似没听见苏碧湖言语一般,只是对殷暖解释道:“之前半途上遇见这人,就让他带路前来。” 至于如何遇见、又是如何让人带路前来,谢羊黎却没有,然而若是知道他手段的,都明白那一定不会是一段让人愉悦的回忆。别的不,单看那明明浑身没有伤痕却瘫软成一团、犹自簌簌发抖的苏家管事就知道了。 谢羊黎又道:“阿暖,既然无事,就快些赶回去吧,阿姊想必还担忧着。” “是。”殷暖应了一声,翻身下马走到水奴身边。极为自然的伸手把水奴扶下马车,又回头对苏碧湖道,“苏娘子,这一路多谢你,待回去新安,仆再登门道谢。” 对眼前是如何情形,苏碧湖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的点头道:“殷郎君不必客气,保重!” “这这……”苏家管事方才一直迷迷糊糊的,此时清醒过来也没听见几人了什么。见自家大娘子也在。忽然就有了几分话的底气,忙道,“大娘子,你可一定要给奴做主啊。不过是为了两个身份低贱的奴婢而已。这些人突然就出现。散了所有奴婢不,还把其他管事也弄不见了,奴也、也被他们……” 许是经历太过骇人。后面的话在围着苏家马车的一众护卫面无表情的瞪视下有些不敢提起。 谢羊黎高坐马上,闻言表情未变,双眼依旧轻轻眯起,表情微妙的微微抬头反问道: “身份低贱?” “难、难道不是吗?”虽然对方并未做什么,但是苏家管事就是有一种忽然被压抑得不话来的感觉。 先前这人突然出现时,也是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然而不过眨眼之间,就雷厉风行的把他所有人都处置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人在荒郊野外的地方是怎么突然把那些人弄不见的。 因为在一开始,这些突然出现,不问缘由的查看众多奴仆的形容相貌,又问他几句关于被抛弃的两个奴婢的话之后,然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绷上石块丢到水里,直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时候,忽然又被人弄醒,让他带路到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他苏家才买来的一大堆人马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至今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一想起来还让他心悸不已。 而这一起的起因,不过是因为两个被抛弃在半道上的奴婢而已,甚至现在可能已经葬身野兽之腹了。 “苏管事。”苏碧湖闻言忙呵斥道,“休要胡,尔等罔顾人命在先已是不对。” 跟在谢羊黎身边的人牵着两匹马走到殷暖面前,殷暖轻声道过谢,接过缰绳之后又道:“阿姊不会骑马,和吾一骑就行。” “是。”那人躬身应了一句,留下一匹马,牵着另一匹转身离开,走到苏家管事的旁边时,厉声道,“汝等眼前这位是新安殷家五郎君,岂能容你如此口无遮拦?” “什么?” 本来苏家管事见无人理会自己,正在生气懊恼,待看见那人牵着的两匹马竟然是平生难得一见的踏景之时,就已经怔愣在原地,此时听见这样一句话,更是遭遇晴霹雳一般,直接惊在原地。 “殷、殷家五郎君,怎、怎么可能?” 本来想着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奴婢,怎么凌虐都是正常的,况且他只不过是抛弃两个没有劳动能力的奴婢而已。可是对方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传中的殷家五郎君,而他先前微不足道的一个行为于现在来,已不亚于犯下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祸。 ——那可是殷家,镜朝六大世家之一的殷家,高门华族,其地位之高,别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苏家奴仆,便是苏家郎主在场,面对如此情形,只怕也只有叩头认错的份。毕竟苏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一般次门而已。 “大、大娘子?”苏管事的下意识看向自家大娘子,却见苏碧湖也是一脸茫然之态,忽然惊醒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哪是大娘子能够拯救的? “奴有罪。”双膝一软,苏管事跪在地上对着殷暖的方向直接就以头抢地,“奴有眼不识泰山,请五郎君责罚!” “阿暖。”谢羊黎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殷郎君?”苏碧湖下意识的唤了殷暖一声,却又忽然停住。 她之前虽然听过新安殷家,却怎么也没把殷暖和那个殷家联系起来,毕竟那个传闻中的殷家太过遥不可及,不是谁都能扯上关系的,更何况,殷暖的态度也太谦和了一些。在她的印象中,凡是有点地位的人家,哪个不是仰着头走路的?而这也是她阿父费尽心思想要跻身高门的原因之一。 苏管事虽然有错,可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家奴仆遭受凄惨的下场,她又有些做不到。然而方才想要开口求情,又反应过来,惹到殷家,哪是她求情就有用的?只怕现在不只是苏家管事的,便是他们整个苏家,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是对方一句话的事。 “阿舅。”殷暖道,“仆和阿姊昏迷之中是被这位苏家娘子所救。” “苏家?”谢羊黎抬眼,视线终于落在苏碧湖身上,“余州苏崇?” 苏碧湖闻言几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心翼翼的抬头问道:“郎君认识家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三九章 来因 “不认识。”谢羊黎道,“不过听而已。” 苏碧湖怔愣了一瞬,又道:“家僮有眼无珠,冒犯了殷五郎君,儿家在这里替他们赔罪。” “阿暖既不追究,也就罢了。”谢羊黎道,“只烦劳苏娘子给尊君提个醒。” 完也不待苏碧湖回话,招呼殷暖一声,打马离开。 “苏娘子。”殷暖率先上了马,又伸手扶水奴上马,对苏碧湖道,“吾等也先告辞。” 就像方才突然出现一般,那些人很快又不见了踪影。半响,苏碧湖方才收回颇有些复杂的视线,自我感叹,至少她有一点没猜错,这两人确实是身份不低的。 “好快的马!”旁边有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全都是那种难得一见的良驹,这可是有钱都没处买的。”有人接道,“起来,当先那个来接殷家五郎君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那气派可真是惊人。”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确实,他们就这样被人毫不客气的围住,然后人家光明正大的把人带着,可是他们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那年长些的开口道:“听,临川谢家庶女嫁给新安殷家为贵妾,得一子排行第五。” 有人反应过来道,“方才那位殷家五郎君便是行五,而他唤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作‘阿舅’。” 先前开口那人接着道:“听闻谢家嫡子风姿卓绝,智慧无双。而刚才那人,确实能担得起这几个字。”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这样的真相比不知道更叫人害怕,也就是,他们在无意中不仅得罪了殷家,还直面谢家下一任家主。 而此时还瘫软在地的苏家管事闻言更是吓得几乎立即昏迷过去,毕竟他不仅买了殷家五郎君为奴,还在他半途生病的时候把人抛在野外,后来更是直接言语上得罪了谢家郎君。 “大娘子。”苏家管事的一脸惊慌的看向苏碧湖,“这可怎么办?” “你能得如此结局已是好的。”苏碧湖道。“以后万不可在如此轻贱别人性命了。” “是、是。”苏家管事忙不迭的点头。“奴以后再不敢了。可是……那一百多个奴婢,奴怎么向郎主交差?” “至于那些奴婢,既然已经被放了也就罢了。”苏碧湖道,“你且先返回余州。儿家等下修书一封。你送回去交给阿父就行。” “是。”苏管事忙道。“娘子放心,奴一定带到。” 且殷暖和谢羊黎离开之后,依旧一派安之若素的模样。并无那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或者其他什么,只有感受到水奴的手轻轻揽在自己腰上的时候,放才庆幸她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一行人速度极快,大概两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一个镇。并未听见谢羊黎吩咐什么,众人却自发走进镇最为华丽的一个酒楼。 掌柜的看见这么多人进来,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见这些人里面的其中一个走了过来,让他备好用饭的隔间和饭菜,饭菜不一定要什么山珍海味,干净新鲜就行。 明明是极为平易近人的吩咐,掌柜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忙诺诺的应了,转身吩咐下去之后,亲自上前把客人带到楼上清净的雅间。 跟着谢家郎君的护卫太多,便是站着,隔间里也不可能全部容下。 “尔等留下三人就好。”谢羊黎吩咐道,“其余人自去用餐便是。” “是。” 进了隔间,谢羊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殷暖拉开一个靠背椅,对水奴道,“阿姊,坐吧!” 水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五郎君请坐,婢子在一旁伺候就行。” “阿姊?”殷暖微微皱眉,他知道水奴这样自然有她的顾及,可是想着她身体一向不好,又一路骑马颠簸,怎么也不能一直站着。 谢羊黎收回看向窗外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着殷暖这边的情形,见两人快要僵持了,便笑道:“阿暖你坐下,这位娘子也坐下吧!” 水奴又施了一礼,道:“婢子谢过五郎君和舅郎主的好意,只是方才见舅郎主身边之人有带着茶叶和茶具等物,婢子这便去切一壶茶水送来吧!” “如此就有劳了。”谢羊黎笑道,“之前曾收到阿暖的言语,提起娘子颇善茶道,区区此番倒是有口福了。” 水奴又回礼道声“过奖”,之后便告辞离开。 “阿暖。”谢羊黎又看向殷暖道,“这一路可受了委屈?” 殷暖摇摇头,“不曾,多谢阿舅。” 谢羊黎叹道:“阿暖果真是长大了,阿舅都听不到真话了。” 殷暖有些赧然,忽而想起一事,忙又问道,“阿舅,外祖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安好?” “自是好的,只是常念叨你和阿姊。”谢羊黎一挑眉,忽然问道,“这便是谢三的辞?” 他问的莫名,殷暖却立刻明白过来,“是,阿舅想必已知这前因了?” 谢羊黎便了他先前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原来之前谢家发现少了谢三之后就派人找,然后在临近新安的时候终于抓到人,又在他身上搜出殷暖的玉佩,而谢三也趁人不备的时候自杀了。 “虽是少了这么一条追查下去的线索。”把玉佩递给殷暖,谢羊黎道,“但是背后之人总不过是殷府里的那些个魑魅魍魉。这一次她们竟把埋在我谢家多年的细作都用了,也算是大手笔,看来是起了杀心的,阿暖你以后也不必顾及太多。” 至于关于山贼的法,直接就没在谢羊黎的考虑范围内。 “吾明白。”殷暖道,“阿舅是在发现谢三不在之后就直接赶来的新安?” “在临川城外找到你的那些护卫遗体的时候就打算如此的。”谢羊黎着伸手轻轻揉了殷暖的头一下,道,“阿暖,你这次可也吓坏阿舅了。” 殷暖道:“让阿舅担忧,仆很抱歉。” “阿姊如何教养你的?越来越没时候可爱了。”谢羊黎忽然笑了一下,又爱怜的揉了他的头发一下,“此事阿姊还不知晓,也就不必让她担忧了,阿暖你回府之后且心些,有什么需要阿舅帮忙的就尽管。” “仆知道的。”对谢羊黎对待孩童一般的动作毫不在意,殷暖依旧柔善的浅笑着点点头。(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第一卷就要结束了,很开心收的建议和各位的打赏,真的非常感谢一路走来有你们的陪伴,鞠躬~~ 第一四〇章 暂定 “对了。”谢羊黎忽然想起一事,道,“起来,仆在出发之前,还曾经收到一封信。” “信?” 谢羊黎点点头,“殷家七郎君殷婴送来的,两件事,一是阿暖你会出发来到临安,理由未知;二是行程有异。” “阿婴?”殷暖惊讶的道,“他如何会知晓这些?” 对方这一次的计划几乎可算是衣无缝,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是没有丝毫怀疑就相信了。而阿婴可能是在通知不了他的情况下,直接选择告知远在临川的谢家。 谢羊黎道,“应是知晓些什么。” 殷暖道:“阿婴在信上可还了些什么?” “并无其他,就这么两句话。”谢羊黎摇头,又问道,“阿暖和这位七郎君关系如何?” 他之前虽然因为谢氏的关系常来殷家走动,但是所见的也不过是殷暖母子和殷家郎主而已,其他人他也没那个兴趣刻意前去见面。殷颂是不得不见,至于主母一脉,便是见过,也是因为赵氏有些事犯了他的忌讳而已。 “阿婴是个极好的人。”想起殷婴,也有多时未见了,不知他现在如何?殷暖笑了笑,道,“之前一直想让阿舅也认识一下的,只是因为一些事很不凑巧的都错过了。” 殷暖性格和善,对谁都是很好话的样子,但是让他这么赞扬甚至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倒是很少。当然,方才那位“阿姊”算是一个。 此时掌柜的送了菜肴进来。殷暖又吩咐了几句方才让人退下。谢羊黎拿起筷箸尝了一些,然后放下筷箸,才又开口问道: “哦?都是些什么样的缘由?” 殷暖道:“阿婴他……和常人不是很一样,阿舅之前来的时候,他都在寺庙听讲佛法,或者是处于修行期间。” “佛法?修行?”谢羊黎闻言倒是有几分好奇。 “嗯。”殷暖点头,“阿婴他有佛心,不涉俗事。” “不涉俗事,却又特地送了信来。”谢羊黎忽然想到,殷暖方才如此年岁。他那位七阿弟应更是年幼一些。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灵动可爱的光头和尚的模样。 殷暖道:“虽然不涉俗事,不过阿婴他有自己的是非标准。” “那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仆都想认识一下了。”谢羊黎被自己想象的场景逗得笑了一下。而后用一边放在筷格上的筷子给殷暖布菜。边道。“阿暖你且多吃些,虽然好些时日没见,但你这些时日一定饿瘦了。” 殷暖忙道谢。之后再未开口,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 待两人用完饭菜,跑堂刚上来把杯盘收拾干净,水奴就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舅郎主,请用茶!” 谢羊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温度刚好。轻嗅一下,叹道:“单是嗅着就知这茶不俗,娘子果然好手艺。” “舅郎主客气了,原是舅郎主带的茶好。”水奴着,又把一碗颜色看起来晶黄润泽的热汤放在殷暖面前,道,“婢子熬了一碗梨汤,润喉是极好的。未准备茶水,五郎君见谅!” 谢羊黎微一扬眉,他已有一两年未见过殷暖,方才听他声音有些沙哑,还以为是年少变声的缘故,没曾想竟是生病了。“ “有劳阿姊费心。”殷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盘,柔声道,“吾其实已无大碍,阿姊不必担忧。” 他的嗓子从之前伤寒好了之后一直未曾好完全,先前因为一直和苏碧湖赶路,就不好再开口麻烦。他自己也想着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拖上几日也就好了,谁知水奴却一直记在心上。 “可要紧?”谢羊黎道,“让疾医来看一下?” 殷暖忙又表示自己确实已经无事。谢羊黎打量他片刻确认确实没有大碍,方才放下茶杯起身道:“阿暖你们在此歇息片刻,区区前去吩咐些事。娘子,多谢你煮的茶。” 水奴还来不及回一句客气的话,谢羊黎就已经走出门外。片刻之后,门又被人从外面敲响,得到回应之后,掌柜的端着一些饭菜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把饭菜放在桌上之后,对殷暖道: “郎君,你点的菜好了。” “有劳,且退下吧!” 掌柜的离开之后,殷暖把饭菜一一端在水奴面前,道:“阿姊,请用吧!因为方才想着你上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就让掌柜的重新准备了一些。” 水奴看着面前的饭菜,原想“已经用过”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愣愣的道谢之后伸手接过。 之后再次启程,当夜戌时左右便到了新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谢羊黎直接和殷暖从门进了司园。见了谢氏之后自是一番久别重逢的亲切热情,谢羊黎又再三保证谢家郎主身体安好并无大碍,先前是家僮未曾听清就心急禀报之后,谢氏方才安下心来,便连身体也好了许多。 第二日午时左右,谢羊黎就决定返回临川。谢氏知他如此决定便是有着急事,便也不强留,只是让殷暖送出城去。 “阿暖你再如此依依不舍,阿舅可舍不得走了。” 听见谢羊黎戏谑的话语,殷暖笑道,“如此自是最好。” “不过此次不行,府里能出一个谢三,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谢羊黎像是什么极为平常的事一般无所谓的道,“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有些事还是应该扼杀在最初才行,阿暖你自己也心行事,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传个信就行。” 殷暖一一应了,送别谢羊黎,回去之后殷家家主方才得知谢家下任家住驾临府邸一事,匆匆派人来前来问候一事暂且不提。且殷暖和水奴并其他众家僮回府的时候,还未进殷府大门,就听见远远的有人边哭边跑了过来。 回头一看,果然是阿元和因田并王倾一一同往这个方向赶来。原来之前几人到了余州虽然又一次和殷暖等人错过,但好在因田再次得了水奴留下的讯息,方才一路又追了回来。 那之后有过了几日,穗映一声狼狈的回到殷家,向殷暖认错,她那时也是被药迷倒。醒来之后身上财物已被山贼打劫干净,不见殷暖更是好一番心急,好容易才终于回到新安。而殷暖在一番考量之后,还是决定把她留下。(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重见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房间,依旧是朝南的窗下放了一张坐榻,坐榻对面是一扇画了山水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三面围着折屏的床。空间虽不是很宽大,但所用家具一应俱全。 这是一路颠簸回到殷家之后,方才送走了谢家下一任家主。水奴便被殷暖带到此处。 她还在司园的时候住的那间容碧住过的屋子早已经安排了其他人,之前都是暂且和阿元住一起的。 不,屋子的布置或许还是和之前有区别的,家具摆设显然要精致丰富许多。床榻和胡床等虽然没有变化,屏风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质地,但是却换了另一个画卷。 漫山遍野的枫红,一条铺满枫叶的径尽头,是一条瀑布飘逸的垂下,极是好看! “这里是……私庄的枫华泉?”在私庄住了两年,对此地的景致更是烂熟于心。 “嗯。”殷暖面上微微赧然,“那时见此处风景极好,便画了下来。” 这里是他在两年前把水奴送去的地方,想起的次数多了,便忍不住一笔笔画下来。而这间屋子也是水奴曾经住过的,便干脆把画装裱在此处,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两年期间,这个房间竟再未住过其他人。殷暖总是忍不住想着,也许哪一日,水奴又会重新住进来。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是一种怎样的行为,但是此时在水奴面前提起。总有种心虚又不好意思的感觉。 “很美!”水奴赞叹道,“色彩清雅,笔下行云流水一般,身临其境的感觉。” “阿姊谬赞了!”殷暖闻言更是赧然。见水奴笑意盈盈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句诗来,——忽忆那年山前,句句相约离别。笔墨丹青景重现,当时笑颜不见。 “五郎君越来越谦虚了!”水奴笑道,又抬头。就见窗下的坐榻两旁放了两个精致的高几。上面放着两盆绿意盎然的植株,使得原本清冷寂静的屋子里多了几分生意葱茏的感觉。 “阿姊看还需要些什么?”殷暖道,“若是有差的,吾即刻就让管事的添置上。” “嗯?”水奴不解的看向殷暖。“五郎君的意思是婢子住在这里?” 殷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又想起她可能是还有其他意见。就问道:“阿姊可还有什么想法?” “并没有。”水奴摇头,“这里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婢子不需要再去私庄了吗?” 她可是记得在遇见那些事之前。殷暖原本没有让她回来的打算,甚至都已经决定让阿元过去了的。 听她提起离开,殷暖心里蓦地多出几分不舍,几乎有些心翼翼的问道:“阿姊可还是想要回私庄吗?那里确实是安静些,环境也极是不错,阿姊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再回去的。” 水奴回头,见他如此神色,心里一软,忍不住敛了眼底戏谑,柔声道:“五郎君,现在并非是婢子想去哪儿,而是你想让婢子留在哪儿?” 殷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想让她留下,只是…… “这府里终究人心叵测。” “有人的地方,哪里没有诡谲的人性?”水奴接道,“不过婢子至少能保证,五郎君身边不会是这样的地方?是不是?” “是。”殷暖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就算他会有算计,对象也绝对不会是水奴。 “那不就是了?”水奴轻声道,“能被这样的地方收留,婢子实在幸运之至。” 到这里,心里却忍不住轻叹一声。面对这个处处让她感动的五郎君,便越来越心软离不开了。等哪一日,殷暖终于遇见了自己真正的放在心尖上疼惜的那个人,也许她便能一身轻松的离开。 “对了。”殷暖道,“因田便住在阿姊你的隔壁,吾想着你们两人毕竟在私庄相处了这些时日,住在一起也会方便一些。” “多谢五郎君!”水奴笑道,“这样的安排因田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那之后过了难得清静的几日,这,殷暖在书房里习字,水奴在一旁给他磨墨。 又过了两年,殷暖的字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据阿元所,殷家家主殷颂在一次无意中看见之后很是夸赞了一番,过了几日之后就有那些特别有名的书法大家过来观看,之后不约而同的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甚至有人当场求一份墨宝带回去装裱的。 “五郎君,水奴阿姊。”房间里正一片安静,阿元忽然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跑来,还在门外就开始呼唤两人。 殷暖闻言把笔放在笔格上,对水奴道:“阿姊,我们出去看看是何事!” “嗯。” 殷暖出门之时,水奴极为自然的微微躬身替他提了一下衣袂,边道,“五郎君,这称呼还是改了罢。” 殷暖面上微红,喃喃道:“吾知道了。” “呼!”两人才打开门,阿元刚好在两人面前停下,对殷暖道,“五郎君,府门外有人求见,是要见五郎君你呢!” 殷暖闻言问道:“对方可有是谁?” “婢子忘记问了。”阿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不过看对方阵势倒是有些吓人。” “是一户苏姓人家。”因田在阿元之后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对殷暖行了一礼,到水奴跟前时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据是在余州曾冒犯了五郎君,现在前来赔罪的。” “余州?”殷暖和水奴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反应过来,因田的应该就是之前他们卖身为奴的人家。 之前的经历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记忆,本也没什么必要见面的,但是想着苏家大娘子苏碧湖毕竟于两人有恩,怎么也该当面道谢一番。未曾亲自登门道谢已是罪过,人家现在已经前来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阿元。”殷暖问道,“阿母这些时日身体怎么样了?” 他虽晨昏定省不曾落下一日,但谢氏的身体自从大病一场之后更是虚弱,怎么也放心不下。况且关于余州的那些经历,还是尽量避开,不要让她知晓的好。 “自从舅郎主离开之后,大娘的病就渐渐痊愈了。”阿元道,“这些时日更是精神许多,之前右芳阿姊还大娘明日便来树砚阁走走呢。” “那就好。”殷暖又道,“阿元,你去把人请来正厅吧!”(未完待续。。) ps: ps:愿看文愉快~~ 第一四二章 来意 “是。”阿元应了一声,立即转身离去。 随后殷暖和水奴因田等人来到正厅,却见苏家的人还未到,而院子里却又许多非是殷家的、穿着同样衣物的仆从担着各种箱子蜿蜒而来。 绕是殷暖不是眼浅之人,也被那浩浩荡荡的一排从院门处堆放到正厅的礼品惊吓了一跳。 “这是?” “五郎君?”穗映在院门处,看见这一幕好似也有几分惊讶。待殷暖过来,便收敛起那几分疑惑,颇为热情上前,不动声色的把水奴推开一些,然后站在坐榻边上给殷暖奉茶,只是那动作里多了几分拘谨和心翼翼,边回答道,“听是这次来拜访的那人带来的赔礼。” 不过她虽然收到的是这样的词,却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大阵仗。 殷暖微微皱眉,他也有些不解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殷家是大家,想要上门送礼的人自然多不胜数,不过断不会有人这样没眼力劲,直接送到司园来,还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 “五郎君。”阿元从门外进来,一跳一跳的绕过那些礼品,颇有几分懊恼的道,“婢子只是让人进来,谁知道他硬要先把这些物品送来之后才进来。” 殷暖闻言眉头微皱,这种口吻几乎算得上是威胁了。 “送回去。” 早在殷家五郎君出现的时候,那些正在搬运东西的奴仆就已经停下了动作。心翼翼的侧目看着他。此时他声音虽然不大,甚至没有带上一丝严厉的情绪,可是却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去听从,更遑论抬着行礼的众奴仆,此时更是有几分不知所措。 “五郎君你的意思是?”阿元惊讶的道,“可是他们人都还没进来呢?” 殷暖道:“去告诉送礼来的人,若是光临寒舍还有要求,那就不必进来了,至于苏家大娘子的救命之恩,吾等改日登门道谢便是。” “是。”阿元闻言也不敢耽搁。立即吩咐人把东西搬出去。又派人去告知还在府里侧门处等候的人一声。 不一会儿,在礼品全部搬运出去之后,司园的门口处终于有两人随着司园的家僮一起走进来。 当先一人命之年左右,圆润得甚至把他身边身材娇的女郎遮挡住了。精神很是矍铄的样子。眼睛微微眯着。满脸讨好的笑容。而他身边几乎快被遮挡住的便是先前在半路救了殷暖和水奴的苏碧湖。姣好的面容此时带了几分拘谨和尴尬,抬头看见殷暖和水奴的时候似乎还带了几分歉意。 而苏崇此时的心境颇为复杂。 原本一开始得知他苏家竟然在无意中把遭难的殷家五郎君买来为奴的时候,他吓得几乎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喘不上气。毕竟尽管隔山隔水,但是殷家之名下谁人不知?在听管事的甚至还把生病的五郎君抛弃在野外的时候,更是感叹此生完矣! 好在后来多亏他一直疼爱的大女儿在瞒着他提前去新安的路上,把人又捡起来救活,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前来寻人的临川谢家郎君。 在如此大惊大喜的刺激下,他忙不迭的提前行程,快马加鞭的赶来新安,到了新置办的富丽堂皇的府里还不待歇一口气,就又忙不迭的吩咐人置办礼品,带着至少曾经和五郎君打过交道的苏碧湖赶来殷府。 不过这些华族高门的门哪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好在他虽然门第不够,但是胜在钱多,不过一会儿就让家僮去打听出来直接通往殷家五郎君院子的侧门,又拜托看门的家僮进去通报。 好容易对方终于客客气气的让人前来请他进去了,他忽然又觉得为表诚意,怎么也要先把礼品送上才是。这途中虽然苏碧湖劝过他,不过苏崇觉得,再是门第高又如何?金银财宝可不分门第,执意先让人把礼品送进去。 当然,后来礼物被退,人家也放了话,若是执意送礼,人也别进去了。他总不会放过这难得一见的机会,只好赶紧跟着带路的家僮走了进来。 反正送礼什么的,有自家大女儿作为这段关系的突破点,以后怎么也不会少了这个机会的。 而对方的态度也是让他本来有几分失落忽然又信心百倍的原因。 本来想着之前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了些,殷家郎君应该是生气才会这般冷厉的让人把礼退了回来,谁知在他带着几分颓唐进去之后,对方竟然又亲自在司园处迎接。 “五郎君,老朽罪过呀!”殷暖还未开口,苏崇忽然几步走到他面前,拱手便是一礼,几乎声泪涕下的道,“先前家僮不知,冒犯五郎君,老朽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绕是殷暖有着心里准备,也被他这般猝不及防的一下惊了一跳。担心他会直接扑倒身上,殷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五郎君。”苏碧湖见此情形面上更是赧然,有些惭愧的行了一礼。 殷暖回了一礼,对两人道:“苏老、苏娘子,此处非是寒暄之地,请进!” 苏崇也觉院门处实在不好开口些什么,忙点点头,跟着前往正厅。 苏家门第虽然不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富之家,故而树砚阁的各种家具摆设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毕竟门第不同,富丽堂皇的布置虽然不见多少,但是那些华族之门所积累起来的森严气势自不是用钱财就能堆积起来的。 在正厅坐下,婢女上前奉上茶水又安安静静的退下之后,看着殷暖面色温和的坐在上首,苏崇原先准备好的,各种认错唱喏的语句竟然不出来了,就怕自己一开口会破坏这屋里安静严肃的气氛。 “先前仆多有得罪!”殷暖开口道,“只是苏老远道而来,自不好再让苏老破费的。” “是老朽考虑不周,让五郎君为难了。”苏崇开口道,边边偷偷打量殷暖,见他年龄虽然了些,但是气质沉稳、气度非凡,越看越是满意,忍不住偷偷点了一下头。 殷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是却有些莫名其妙。倒是苏碧湖看见苏崇如此,面上更是多了几分不自在。(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姬妾 殷暖虽然没明白他那灼灼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但是也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他回头对阿元道: “阿元,你去找管事的准备好午膳,今日有客人,提前半个时辰用膳。然后劳烦管事的准备一下。” “嗯?”阿元有些不解,准备午膳的话她当然能听懂,但是殷暖后来又的另一个“准备”是什么意思她却不是很明白。 殷暖正准备再明白些,水奴躬身接道:“五郎君,婢子和阿元一起去吧。” “嗯。”虽然水奴也没什么,但是殷暖就是肯定水奴也许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点点头,柔声道,“如此就有劳了。” 水奴抬起头,和一直看向这边的苏碧湖点点头,笑了笑便和阿元躬身退下。 苏崇的视线一直在殷暖身上,对于两个人婢女的举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最多就是觉得果然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随便一个婢女的容貌身姿都是少见的似玉如花。 好在他虽然讶异那婢女不俗的容貌,倒也知道此时不是在自己家府邸,故而很快就收回视线,看向殷暖道: “五郎君太客气了,突然打扰已是冒昧,怎么好再劳烦五郎君?” 只是话虽如此,面上虽看不出来,心里却忍不住带了几分自得,暗道自己果然是有面子的,殷暖这般热情的招待让他很是满意。 殷暖在吩咐下去之后没在什么,便是苏崇更加热切的套近乎和各种关于先前误会的道歉。他都是不动声色的敷衍过去。 “水奴阿姊。”阿元和水奴出了院门,疑惑的道,“五郎君的准备午膳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他还让我们准备什么呢?你知道吗?” “应该是明白一点的。”水奴道,“五郎君大概是想着既然人家远道而来,自然该是回个礼才是。” 本来按照殷暖的意思,苏碧湖既然对两人有恩,自是该亲自上门道谢才是的,然后今日苏崇的举动让他改变了一下注意,比起其他形式上的道谢。对方或许更习惯这种直接送礼来表达所代表的意思。 不过她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殷暖在看见那些礼品之后无奈又有几分恍然大悟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有这样的理解。 当然,殷暖表现得很不明显,他表情一向是温和又从容的。便是一直注意着他。也很难理解出这样的意思来。 “哦。”阿元道。“就是让管事的去准备回礼是吧?” “嗯。”水奴道,“最好是那种看起来不是很显眼,也足够贵重的。” “这样啊!”阿元想了想。又道,“那准备什么好呢?起来,听这位苏家虽然门第不高,但是很有钱呢,看今送来的那些礼就知道了。” 当时她看见时还吓了一跳,这浩浩荡荡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送聘礼来的呢! 水奴道:“管事的应该知道,问他就好了。” 殷家这样的大家,若是连这一点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也坐不到管事这一个位置上,即便只是一个司园的管事,也是非比寻常的。 不过一会儿,阿元和水奴走了回来。 “苏娘子。”苏崇终于得累了,便饮茶歇息会儿。殷暖趁机对一直坐在一旁不曾开口的苏碧湖道,“先前仆和阿姊于危难之际,多亏你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实在非是三两句道谢便能作数的。” “这……”苏崇闻言,立即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虽然看殷暖的样子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但是毕竟心里又愧,将心比心一想,人家虽然过不在意,但是突然要追究也是正常的。 苏碧湖也有几分抱歉的道:“五郎君不必如此客气,毕竟是我苏家家僮不对在先。” “先前贵府家僮不知者无罪。”殷暖道,“苏娘子救命之恩却是不能不记的。” 他到这里,阿元上前把手里的一个盒子递给她,又沉默着退下。 殷暖接过,对苏碧湖道:“仆知苏老家里自有僮仆千百、良田万顷,并不在乎这稀薄谢礼,只是终究是仆的一份心意,还请苏娘子收下,不然受如此大恩却不能回报,心里实在难安。” “五郎君,这……” 他话至此,苏碧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殷郎君话可不能如此。”苏崇忙道:“这事终究是我苏家不是,女所为甚至不能赎罪万一,怎能受此礼?” 殷暖道:“仆也知贵府之富裕,非人言能形容之,只是礼虽轻,也是一份心意,还请收下。” 苏崇闻言,终究也不好太过推却,只是唯唯诺诺的伸手接过,然后心翼翼的收在怀里。 之后管事的来饭菜已经做好,殷暖又邀请苏崇父女一道去用膳。苏崇自然是满怀感激的去了。 一席饭苏崇各种赞美各种歉意依旧个不停,殷暖慢条斯理的吃着偶尔回上一句,也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用完饭,几人又来到正厅,家僮奉上茶水,苏崇轻抿一口,见殷暖神色依旧和善,终于决定开口明此次的来意。 “五郎君,先前的事,终究是苏家的不是。不过好在女有幸在半途遇上,也算是未曾酿成大祸。” 着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着辞,未待殷暖回话,又接着道,“五郎君大人大量不计较,老朽感激不尽。然后就算不这些,新安余州两个南地北的方向,女能够在荒无人烟的半途上遇见五郎君,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他的话越含义越是明显,不水奴因田和眼里不自觉带了几分不善的穗映,便是阿元,闻言都带着几分好奇的看了苏碧湖几眼,之后又扭头看了看自家五郎君。 苏碧湖更是尴尬不已,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苏崇的衣袖,低声阻止道:“阿父!” 苏崇自是不理,依旧目光热切的看向殷暖,终于还是问道: “五郎君认为,女碧湖怎么样?” “呃!这个……”剧情忽然如此变化,饶是殷暖有着七窍玲珑心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年岁尚,谢氏一直随他心意,他未曾提出这方面的要求,谢氏也未强求于他,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好心替他张罗这方面的事。只是虽然如此,在有些大家,十四五岁的年龄虽不娶妻,纳几房姬妾也是常有的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四四章 拒绝 也是因为知晓这个道理,苏崇才会大胆带着苏碧湖上门来,妄想能和殷家五郎君做成一门亲事。毕竟殷家这样的门第,便是庶出又如何?即便以姬妾的身份,能结成秦晋之好也是好多人几辈子高攀不上的事,更何况殷家五郎君的身后还有一个不亚于殷家的谢家。 “老朽斗胆有一想法。”苏崇继续道,“想着女既然有幸与五郎君结如此缘分,若能伺候在五郎君身侧,便是为奴做婢、铺床叠被,也是大的恩赐了。” 这下他的意思清楚明确,再是单纯年少的人都能清晰明了。 “阿父!”苏碧湖忍不住开口。 堂上众人看她的眼光虽然不带恶意,但各种奇怪的打量也让苏碧湖几乎无地自容,她徒劳的又悄悄扯了扯苏崇的衣袖,无奈苏崇所有注意力都在殷暖身上,根本没看她一眼。 阿元闻得苏崇来意,颇有几分新奇的看着殷暖,想看他是如何处理的这件事,毕竟之前还未曾遇见过类似的事。当然,听提亲的人是有的,不过殷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般人不敢轻易上门,而能上门的,又让谢氏干脆的打发了,理由都是殷暖年岁尚,她不愿因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左右殷暖的想法。 阿元之前并未见过这个叫做苏碧湖的苏家大娘子,但看她面容姣好、身段苗条,想来配自家五郎君应该也是能的。便是家世差些,若五郎君执意。又谁能阻止?况且这个苏家家主似乎也了不为正妻,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毕竟也才刚过豆蔻年华,阿元独自嘀嘀咕咕到后来,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她自己倒是先脸红了,忍不住伸手捧着自己的脸,正想揉搓一下,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给她压回腰侧。 “嗯?” 阿元不解的回头,见因田有些不耐的看着她。示意她庄重一些。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阿元这才反应过来堂上还有客人呢,慌忙把另一只手也垂在腰侧,规规矩矩的站好。 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的又看向殷暖,却见他依旧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好似这位苏家郎主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殷暖才听明白苏崇来意的时候。整个人就不自觉的尴尬起来。只是他向来是一副淡定温润的模样,故而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而在苏崇再一次更是清楚明了的明来意之后,殷暖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水奴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能肯定的是自己并非是要问她对此事的意见或者看法,因为苏崇的提议他肯定是拒绝的。 所以,是看她对此事是如何的反应? 殷暖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摇头,他也不知自己在就纠结些什么了。 待看见水奴此时的表情时,殷暖更是赧然,而后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明明水奴只是浅浅的笑着,可是他却在心里莫名的浮上几分不安和愧疚,暗地里悄悄掐了自己一下,以期缓解更多的赧然。 “苏老严重了。”殷暖道,“苏娘子兰心蕙质之人,仆怎敢屈其尊贵作为仆婢?” “这……”苏崇见他推辞得果决,知道并非是客气之词,又想他可能是年少,不是太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干脆直接道,“老朽是想女和五郎君年岁相当,若是郎君不嫌弃,便纳女为姬妾,也算是不妄这一番赐的缘分。” 饶是殷暖一向镇定,此时闻得如此直白的言语也敛了从容之色,换上几分窘迫,回道:“苏老好意仆心领了,只是仆年岁较,未曾考虑这些。此事还请苏老勿要再提。” 苏碧湖闻言面上虽然更多了几分尴尬,却终于放下心来。并非她自命不凡、眼高于顶,只是被自己阿父以这样的方式送上门,终究还是觉得无颜面对曾经还觉投缘的水奴和殷暖两人。 苏崇闻言尚且有几分不甘心,犹自挣扎着道:“苏家先前有眼无珠,累五郎君遭逢大难,怎么也该赔礼才是。老朽也明白,五郎君尊贵之人,看不上俗物作为赔礼,故而若能让女伺候身侧,也算是解了老朽罪孽一二。”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殷暖都坚决而又客气的否定了。到后来,无论苏崇再如何巧舌如簧,殷暖都不曾松口。苏崇一直到晚膳将至,在苏碧湖的声提醒下,不好再累人家一席饭菜招待,只得灰心丧气的带着苏碧湖打道回府了。 那之后过了两日,谢氏身体大好,已能在婢女的搀扶在司园各处走走。听闻余州富户苏家迁到新安,且主动上门结交,虽不是特别能明白苏崇这般热切的缘由,谢氏倒也没多什么。 不过听对方有意送上女儿给殷暖做妾室的时候,谢氏先是笑侃殷暖两句,而后让他自己斟酌处理就行,之后又若有所思的叹道: “这苏家家主也过了些,苏家虽然门第不高,但家财万贯,既然是疼在心尖上的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至少也能得一世自在宁安,又何必送到水深火热的大家为妾?” “阿母?”殷暖见谢氏颇为感怀,便想安慰几句。 谢氏听他唤自己,便笑了笑,敛了伤怀的神色,笑道:“我不过叹息几句罢了,我儿不必担忧。”想了想,又道,“虽然大多人家讲究门第高低,但我不在乎那些,只要是我儿喜欢的,便是门第有些差别也无妨。” 殷暖闻言虽然有几分窘迫和不自在,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规规矩矩的给谢氏行了一礼,道:“儿多谢阿母!” 谢氏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叹道:“光阴似箭,一晃十几年过去,我儿都长大了。” 第二日,因谢氏身体好了许多,殷暖心里也放松了些。想起她爱吃些时令的鲜果,见气晴好,便亲自带了家僮去到街市给她买些。 新安城大且繁华,又是暮春时节,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殷暖和水奴阿元以及因田并其他几个奴仆在街上随意走着。因近段时日较为忙碌,难得这样随意的悠闲,众人便都不急着赶回,到午时见阳光渐渐开始炽热,便决定到酒楼用完午膳再回府。(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命劫 这家酒楼之前殷暖就曾来过几次,掌柜的是个极为圆滑之人,凡是来过的高门子弟都会记清除长相和客人喜欢的口味,在对方下一次到来时都会主动上前招待,务必让对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殷暖之前来过几次,也知这掌柜的习惯,故而连点菜的程序都省了,直接跟着掌柜的去了楼上。 只是这一次掌柜却没有带殷暖去到常去的那一个雅间,而是直接走到隔壁。 “五郎君。”掌柜微微躬着身,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搓着,讨好的道,“实在很抱歉,方才宋家郎君前来用膳,他也看上你常去的那个雅间,你看先将就这间可好?” 殷暖无所谓的点点头,他常去那里也不过是因为那一个雅间窗外所对的是几株柳树而不是喧嚣的街市,并非是非其不可的。 “多谢五郎君体谅!”掌柜的着,边殷勤的替他打起帘子。 殷暖正要进去,忽然旁边雅间的帘子被打起,而后一个人微微躬身走了出来。 和殷暖差不多的年岁,略显青涩的俊雅的面容,着一身蓝色的华丽衣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髻,笼在冠之下。此人正是宋元衣之弟,宋家二郎君宋之于。 宋之于看见殷暖,面上有些欣喜的神色,笑道: “仆方才就在想听声音很像五郎,原来果然是的,五郎也来此用午膳的吗?可巧仆也刚到,一起如何?” 不待殷暖回话。宋之于又补充道:“仆就一人,正好你我多日未见,也算是难得的叙旧机会。” 两人虽称不上莫逆,但也算相熟,想着难得一聚,殷暖也不忸怩,笑道:“如此恭敬不从命。” 用完午膳,两人方出了酒楼,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不远的转角处几个轿夫抬着一乘轿子走来。 本来现在街上行人众多。别是轿子。就是来往的马车也络绎不绝。不过两人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乘轿子的原因是,它看起来实在太过华贵,且不描金的轿身,银丝的轿帘。便是轿夫身上担着的横柱。亦是上好的檀木做成。轿子从众人面前经过的时候。甚至还飘过一阵阵檀木独有的香气。 特别是在阳光下一照更是显得金闪闪的,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更是鹤立鸡群一般,也难怪别人一眼就能看见。路过之处众人无不侧目。 不过虽是如此,不管是殷暖还是宋之于,都是在富贵乡里长大的,什么贵重的东西没见过?只是没有这般招摇的恨不能全下都知道自己有多富贵似的,不过一乘轿子而已就这般招摇。不过几眼之后,两人又都回过神来,继续着方才被打断的闲聊。 “二郎君。”远处忽然走近一个奴仆,到宋之于面前停下,行了一礼道,“郎主请你快些回府,是有事嘱咐。” “这样。”宋之于闻言,便点点头,对殷暖道,“五郎,很抱歉,难得一聚,仆又要告辞了。” “无妨。”殷暖道,“同在新安,以后再找机会相聚便是。” 宋之于点点头,他身后三五个奴仆沉默的跟在后面。 “二郎君。”其中一个奴仆禀报道,“街市上行人众多,马车行驶不便,便留在了街口处。” “不打紧。”宋之于道,“距离此处不远,走过去便是。” 他走的方向正是那轿子行来的方向,走过那招摇的轿子边时,正巧那轿中的女郎掀开轿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宋之于无意的一个回眸,好巧和对方对视在一处。 极为娇精致的一张脸,过大的眼睛明亮得好似能倒影上的阳光,清澈纯明得和那有些艳俗的轿身完全相反。 发现和宋之于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对方好似愣了一下,而后微微弯起,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之于愣了一下,心湖好似被这三月的春风突然吹起一层涟漪,酥酥麻麻的像是最轻盈的蝴蝶从上面飞过。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对方的轿子都已经快要从他身边路过,宋之于才回过神来,慌忙对那轿中女郎回以一笑。 不知是否错觉,对方似乎在看见他身后的殷暖时,面上带了几分喜悦。 宋之于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果然,就见轿子行到殷暖面前时停了下来。而后轿身微倾,里面走出一个个子娇,身着橘黄大袖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走到殷暖身前,先是和殷暖行了一礼,而后和他身边的一个婢女了什么,然后就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活泼得就好似阳光里的精灵一般,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二郎君?”家僮见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他。 “无事。”宋之于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阿父突然唤吾回去,可是有什么吩咐?” 家僮道:“是这样的,郎主新纳了一房姬妾,让二郎君你也去认识一下。” “是吗?”宋之于闻言,依旧神色如常的回道,“既是阿父喜欢的,必是个极为貌美的妾娘。” 语气里,显然竟是已经认可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姬妾的身份。 却苏碧湖,因为才搬到新安不久,故而难得一次出门自然是好奇的,谁知才偷偷往外看一下,竟然就刚好和一个人对视上了,尴尬里不觉就带上几分趣意。 然而直到那人已经不见,她才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缓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悸动。正想放下帘子,就看见在街上走着的殷暖一行人。 虽因先前之事有些尴尬,心里却还是为能遇见殷暖和水奴两人感到欣喜不已。 “五郎君。”苏碧湖下了轿子,先是给殷暖行了一礼,又笑对水奴道,“水奴娘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娘子别来无恙?”水奴也行了一礼,被苏碧湖满眼的喜悦感染了一般,笑道,“苏娘子唤婢子水奴就好。” “嗯。”苏碧湖闻言很是开心的笑了一下。与她而言,称呼“水奴”比之“水奴娘子”要亲热许多。 “啊!”阿元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之前那位苏家大娘子吧?” 苏碧湖闻言也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有些赧然的看像殷暖道:“抱歉,五郎君,家君先前的举动太过唐突,还请五郎君不要介怀。”(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主事 “无妨。”殷暖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先前仆处事不周,让苏娘子难堪,望请见谅。” 苏碧湖性格活泼直率,先前在树砚阁时因为阻止不了阿父的决定,心里难堪之下一时沉默了些。此时放下此事,又恢复成以往的脾性,眼里满满的灵动俏皮,笑意盈盈的道: “此事本就是家君冒昧,咱们就不要抱歉来抱歉去的了。”着又有些调皮的眨眨眼,道,“其实先前虽然有几分不自在,但毕竟又能见到五郎君和水奴你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之后苏碧湖又问起几人逛街的目的,见没什么重要的事自己不会打扰到,就自己正好熟悉一下新安的环境,想跟着几人一起逛逛。然后在取得同意之后,把轿子打发回去,只留下两个婢女跟着,是反正已经快到府邸,一会儿走回去就行。 “对了。”苏碧湖忽然想起一事,对殷暖道,“五郎君,之前你给的谢礼太贵重了,家君回府看过之后很是吓了一跳,直受之有愧。” 一开始苏崇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便满不在乎的带在身边,毕竟他富甲一方,什么贵重之物没见过。谁知回去之后打开一看,竟是一颗千金难买有价无市的明夜珠。其价值比之苏家浩浩荡荡的带去的那些礼品加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那时,苏崇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冲动了。 直叹果然不愧是下闻名的殷家,便是庶出又如何?一般的金银财宝又怎会会放在眼里?看来自己想要打好交道。只得另辟蹊径了。 至于那珠子,价值昂贵不,毕竟是殷家人赠送的,更是被苏崇心翼翼的收藏在身边,恨不能供奉一番才好。 “不过一颗珠子而已。”殷暖道,“尊君若是喜欢,便是它的价值所在了。” 有苏碧湖跟着,阿元又是能能跳的,之后的逛街行程很是热闹了许多。待回到府里之时,已是夕阳西沉。申时将过。 殷暖稍作整理。就带着新买来的时令蔬果和其他一些在街上买的玩意给谢氏送去。 到了谢氏的院子,发现院子里很是安静,家僮虽多,却都各司其职。便是必要之事。开口之人亦得心翼翼。 “五郎君。”右芳正在做针绣。看见殷暖到来,便起身低声行礼。 “阿母可是在休息?” “是。”右芳回道。 “阿暖回来了?”却是谢氏在里间听见殷暖的声音,起身走了出来。她之前就已经醒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干脆躺着休息。 “阿母。”殷暖道,“儿可是扰了你休息?” “不曾。”谢氏笑了笑,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东西,问道,“我儿手里带着的是些什么?” 殷暖把手里的东西摆放在坐榻上的矮几上,笑道,“先前逛街看见的一些玩意,儿觉得有趣,就给阿母带了些来,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很有意思。”谢氏一一看过,眼里满满的喜欢之色,“难得我儿有心了。” 之后又闲话家常几句,殷暖便留在谢氏的院子用了晚膳。 “阿暖。”谢氏道,“过几日就是郎主寿诞,你这些时日好生休息,也不必晨昏定省的过来,否则到时候繁忙起来,可就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了。” “儿知道的。”殷暖点点头,又有些担忧的道,“只是阿母身体不好,更应该好生修养才是。” “无妨的。”谢氏道,“午时郎主已经让人来知会过,寿诞之时我不用出席,便是其他需要繁忙的,也已全权交给主母和罗氏。” “如此也好。”殷暖道,“阿母便可放心修养。” 这边自是其乐融融,而主母赵氏本来在听闻这次寿诞是自己全权负责之后,本来还挺高兴的。而且听闻殷颂让人去知会谢氏不可插手此事,第一反应便是谢氏已被殷颂放弃,不可再插手府里之事,更是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然而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却发现并非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在以前,每年家主的寿诞都是赵氏和谢氏负责,而且殷颂一向不怎么爱管内务之事的人,却每年都特地让人来告知两人各自负责的部分,如此各司其职不可互相冒犯。 赵氏每年接到消息都能气个半死,她是当家主母,自不会受人冒犯了去,也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殷颂如此作为很明显就是在偏袒谢氏。 今年好不容易听谢氏不能再理此事本来该是高兴的,可是她忽然想起,就在殷颂如此决定的前段时日,谢氏好巧不巧的大病初愈,听人好似去了半条命似的,行动话都不利索。故而殷颂做此决定,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这是体贴谢氏之举。 “主母何须在乎郎主初衷是什么?”罗氏见她神色不对,忙道,“只管现在的结果于主母有利就是了。郎主寿诞可不是事一件,妾身愚钝,自是帮不上主母什么忙,故而若是今次主母一人就把事情操办得比往常谢氏一起时还要好,郎主自然会刮目相看的。” 她这话颇得赵氏心意,赵氏一想也是此理,管他殷颂对谢氏是什么心思,只要好处落自己这里就是了。 “你倒也是个聪明人。”赵氏对罗氏道,“你我皆知,操办这样一次寿诞非同可,便是那白花花的银钱花得多了谁又能知道它具体用在何处?也罢,你若是一直老实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多谢主母。”罗氏闻言满脸喜悦之色。 这两年她的日子过得可不能好,以前因着殷婴的缘故,郎主偶尔还会光顾她的院子一次,故而生活也算是不错。 然而自从两年前元氏事发之后,她就算是彻底失宠了。殷颂再没来过她这里不,殷照也不知何故,总是触了殷颂霉头,一次又一次的禁闭不算,甚至还遭了几次刑罚。到后来,殷照几乎寸步难行,就怕一不心又犯了什么过错。 至于殷婴倒是还好,殷颂在一开始那一两个月过去之后,又渐渐开始关注于他,只是态度终究冷淡许多,不过看殷婴的模样似是丝毫不受影响。(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祸心 而这一次能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也是罗氏在两月前就开始苦心积虑的各处讨好换来的,且不赵氏的那些好处,若能真的因为这些事拉近和赵氏的关系,依靠住赵家这颗大树,以后她的日子甚至整个罗家也会好过许多。 “对了,还有一事妾身方才忘记禀告主母。”罗氏道,“妾身昨日接到家君传书,是命人给主母送了些家乡特产来,礼物轻贱,还请主母不要嫌弃。也算是家君给主母赔罪,毕竟之前主母吩咐的事并未办妥,愧对主母的信任。” “尊君倒是个客气的。”赵氏端坐在坐榻上,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水,轻抿一口之后道,“那件事原也怪不得你们罗家,终究是他殷暖命大。以后来日方长,这样的机会总不会少了去。” 本来之前殷家五郎君再如何才华出众,终究不受殷颂青睐不足为虑,故而她虽然下过狠手,一次不成之后倒也没再做什么,谁知这两年来殷暖却越来越引人注目,不仅如此,连殷颂都渐渐开始注意起来,甚至还特地找了书法大家为他指导。 若是谢氏和罗氏一般出身平凡,身后没有什么依仗,或许赵氏也不会如此在意,奈何谢氏身后的可是谢家——那个和殷家持平的六大世家之一,故而她才会又一次痛下杀手。谁知诸般设计,竟然还是让殷暖逃了去,原以为已经奔赴黄泉的人,在一段时间之后。竟又完好无缺的跑回来,倒是浪费她一番计划和好不容易安插在谢家的一颗棋子。 不过她也不急,此次计划虽不成功,但也算是彻底收拢了罗家。罗氏娘家虽然不能和殷谢两家相比,但也颇有几分势力,且又根在临川,若是罗家能彻底为她所用,那么少了一颗棋子又有什么打紧? “可是那谢氏母子……”罗氏顿了顿,有几分不甘心的道,“看他们如此好过。终究是让人不甘心。” 而且不知是否是罗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两年殷暖的成长可绝不仅仅是文采方面,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是每次和他对视的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心底发麻的感觉。更何况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一直怀疑。殷照三番四次的倒霉应该和殷暖脱不开干系,这也是她会在赵氏想置殷暖于死地的时候积极配合的原因之一。 “都是阿母太过于心软。”却是在一旁的一直未曾开口的殷萝不屑的道,“那谢氏整日病怏怏的这么看不习惯。何不直接让人弄点东西给她吃了就是,一了百了落得个清净不是更好?” “住口!”赵氏喝止道,“休要胡言乱语。” “怎么?”殷萝不满的道,“这是在阿母你的屋子里,还怕隔墙有耳不成?” 罗氏忙道:“妾身也认为四娘子提的这个意见在理。” 且不罗氏是不是真的认为殷萝的话在理,至少这句话能很好的表明她的立场,表示她是和赵氏母女一条心,对方若要些什么也不必防范于她。 “隔墙有耳这一点自然是不用担心。”赵氏道,“只是你们也想得太真了些,这里可是殷家,若真发生了这样的,郎主若定性要彻查,谁又能瞒得住?”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快活不成?” “急什么?”赵氏道,“有些事府里不能做,但不代表离了殷家也不能做。” 罗氏反应过来,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要隔山隔水的除了殷暖的原因,忙点点头道:“主母的在理。” 之后罗氏告辞,殷萝待人不见,又回头对赵氏道: “对了,阿母,还有一个人最好也早些解决才好。” “谁?” “殷暖身边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殷萝道,“第一次殷暖落水之时能死里逃生,便是有这个叫做水奴的婢女在他身边的缘故,若非她及时下水救人,那样湍急的水流里殷暖如何能有命在?还有这一次也是,这两年不见这个贱婢还以为死在那个犄角旮旯了,谁知这一次本以为已经凶多吉少的殷暖回来的时候她又跟着回府了,不定这一次殷暖再次得救也是因为有她的缘故。” “不过一个婢女而已。”赵氏道,“能翻起什么滔大浪?” 殷萝道:“可就是这样一个婢女,便一次又一次的坏了阿母你的计划。” “虽然对付殷暖还需要顾忌一些什么,但对付一个婢女可不用考虑这些。”赵氏道,“我儿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那是自然。”殷萝道,“若非殷暖当个宝贝似的护得紧,我何须等到现在。” 殷颂的寿诞很快便到了,殷家家主过寿,场面自是浩大非常,各个院里的家僮都唤了一大半去帮忙的。几位娘子深居闺中也就罢了,各个郎君却是要忙前忙后跟着招待客人的。 水奴阿元等人也跟在殷暖身边,端茶倒水、添衣搀路,总要有人随行伺候着谢氏才能放下心来。 却这午时突然下起了雨,原本以为和暖的气突然阴冷下来。 “抱歉。”殷暖回头对阿元和水奴道,“虽知也许会有雨,但是见气晴暖,没想到会冷到如此。” “婢子是无妨的。”阿元虽然也只着一身轻薄的春衣,却全无丝毫冷态,道,“只是水奴阿姊被冷着是真的。” 几人正在一个亭子里,殷暖在写一些帖子。这种事原也轮不到他的身上,不过殷颂知他字好,就把一些较为有身份的名帖给他写,以示重视。 因为渐渐接近春末,气早已回暖,就把亭子四面厚厚的帘子撤下,换上飘逸轻盈的薄纱。 “阿姊。”殷暖转向水奴道,“你觉得怎么样?吾让人去给你带件大氅来?” “不必。”水奴摇摇头,笑道,“确实是有几分冷意,婢子毕竟熟悉些,自去带件衣物过来就好。” 春暖花开时节,正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时候,殷家府邸更是处处花繁叶茂,一片绚烂景象。水奴微微低着头,行走的速度微快。 “哟,这不是多年未见的那个端庄优雅的水奴娘子嘛?” 隔了两年还是一层不变的音调,水奴微微叹了口气,回头行礼: “婢子水奴见过四娘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四八章 密谋 因为之前殷萝是从水奴身后的一个转角处走出来,故而水奴才会没有注意到。心知此时怕是难以脱身,水奴面上倒也一派安然。 反正这样的情况,在她决定反回殷家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面对的。 “你摆出那样一副视死如归的面色是给谁看呢?”殷萝不满的道,“难道我会把你吃了不成?” 水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变,低声回道,“四娘子误会了,婢子并无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殷萝不耐烦的道,“不过这次算了,明日便是阿父寿诞,我也不想在今弄些什么动静扰他清净。” “婢子多谢四娘子!” “哼!”殷萝又不耐烦的看她几眼,嫌恶的道,“不过**就是贱婢,殷暖再如何疼宠你又如何,终究还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水奴依旧面不改色的道:“四娘子慧眼识人,教训得是。” “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殷萝道,“多亏你这贱婢两年不见,我也算是落得个清净。对了,起来亏得你没整日在我阿兄面前搔首弄姿,我阿兄才能顺顺利利的给我娶个阿嫂回来。” 水奴闻言倒是有些愣住,她倒是不知道,殷昕在什么时候已经娶亲。 “很惊讶是吗?”殷萝得意洋洋的道,“我阿嫂可是建康马家的嫡出娘子,那才是真正高贵优雅之人,和你这种贱婢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差。” 话虽刻薄。却把水奴从沉思里拉了回来,依旧低眉顺眼的回道: “婢子恭喜三郎君得此良缘!” “哼!”殷萝不屑的道,“谁稀罕?倒是装得一副好模样。” 见水奴一直如此态度她也颇觉无趣,罢直接转身离去。 “四娘子。”云秀低声问道,“三郎君还有一月才成亲,这样没关系吗?” “哼,有什么打紧?反正早晚的事,有些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雀还是早点知难而退的好。” 她可没忘记,之前她的阿兄一度对这贱婢另眼相看的。 水奴站在原地,半响。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果真是一段良缘!殷萝要怪罪她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她曾经以另一个身份耽搁了殷家三郎君一段时日的姻缘。 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月门,水奴再一次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前方笑道: “因田。” “殿下。”因田在门的另一面站着。手里抱着几件衣物。眉头深深皱起。半响,才低声道,“留在这里。真的值得吗?” 方才那个所谓的四娘子对公主的各种辱骂她句句听得清楚,可是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水奴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衣物,道,“这个衣服是给我送来的吗?” “是。”因田应了一声,而后拿起其中一件给水奴披上,半响,又道,“殷郎君和阿元的也一并带了来。” 其实她一开始的时候就只是想到给司马君璧送来,临出门才想起此举怕是不妥,便又转回去把殷暖和阿元的一并带上。 “多谢。”水奴笑了笑,又道,“这两件我给他们带去就好。还有,因田,以后切记称呼不可再乱了,五郎君就是五郎君,不是殷郎君,便是我,你也该称呼水奴才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水奴笑道,“因地而异不是吗?” “是。” 殷颂寿诞之后,赵氏很是受了一番奖励,原因是寿诞当日来人虽多,但有条不紊,不曾出了任何岔子。 “汝辛苦了!” “妾身不辛苦。”赵氏接过婢女手里的大氅轻轻给殷颂披上,柔顺的道,“能为郎主分忧,是妾身的福分。” “难得你有这份心。” “郎主的哪里话,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赵氏笑着,接着又道,“妾身有一个想法,若是能得郎主支持,也算是全了妾身心愿。” “哦?”殷颂颇有几分好奇的道,“是什么?” 赵氏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此时可真有几分好奇对方是因为何事是需要自己首肯才能去做的。 赵氏道:“此次寿诞能如此顺利圆满,也是郎主福气盈满的结果。故而妾身想,几个辈平安顺遂的长大至今,是否该去庙里吃斋诵经,即为郎主祈福,又可还佛祖保佑的恩德?” 殷颂想了片刻,也觉可行,同意了这个主意。 “吃斋念佛?” 殷萝才听闻赵氏完此事,立即惊讶的从绳床上跳了起来,“阿母,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难不成也被殷婴影响了不成?” “如此不顾形象,成何体统?”赵氏愣她一眼,道,“人都殷暖是难得的聪明绝顶之人,你能保证那些事他是真的一无所知?若有朝一日他出来,到时候就难善了了。” “阿母你也太杞人忧了。”殷萝满不在乎道,“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会相信?” “可是……”罗氏不解的道,“那些想要一劳永逸除去他的计策不是都没用吗?主母你之前也在府里不便行事。” “那又如何?”赵氏道,“这不是计划出府了吗?” “阿母的意思是?”殷萝闻言立即兴奋起来,“阿母你,儿需要做什么?” 也许赵氏真的是忌讳殷暖越来越出众的能力,怕有遭一日被他夺去殷昕的东西,或许还有些其他原因,但是那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她的理由很简单,仅仅只是看不习惯而已。 “你什么也不用做。”赵氏道,“既然是去诵经祈福,就好生积德便是,我儿你毕竟还在闺中,能少插手就少插手罢。” “阿母你知道儿可是从来不在乎这些。”殷萝无所谓的道,“再了,不管将来儿嫁到何处,凭我的身份,还有谁敢欺凌不成?” 赵氏道:“可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躁了。” “四娘子的可不是真话吗?”罗氏笑盈盈的接道,“主母这等身份之人,必能护得四娘子一世顺遂。” 殷萝闻言傲然道:“不用阿母护我,这下谁又敢欺我?” “四娘子资如此聪颖,确是如此。”罗氏着,问赵氏道,“不知主母此次的计划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佛殿 赵氏道:“不过是占据时地利人和之后,顺应而为而已。” 那寺庙远离殷家是一个较为方便的地方,另一点就是寺庙里本就有她的人,如此近水楼台,以僧人的身份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之后简单了一下计划,赵氏忽然道:“来先前的事也太奇怪了些。” 罗氏问道:“主母有何疑点?” 赵氏道:“按理来,谢家就算发现谢三不见,应也不是什么大事。谢三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而已,如何那谢羊黎就亲自出来寻人?退一步,就算谢羊黎真的神通广大到发现人不见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目标明确,立即往新安的方向寻人,甚至在谢三将要到新安之前就半途上把人截了去。” “阿母的意思是?”殷萝努力思考半响,问道,“那谢羊黎确实神机妙算至此?真要这样不是很吓人吗?” “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谢三真实身份,那么能做出如此判断确实无可厚非。”赵氏道,“然而谢三能以一个细作的身份在谢家待这些年,也做过很多不利于谢家之事,若是之前就被发现身份,断然没有继续被留活口的道理。” “主母的意思是……”罗氏琢磨片刻,心问道,“难道是那谢家郎君在之前就得知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会那么及时的赶去救人。”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赵氏道,“也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一开始就已经通知了谢羊黎。” 赵氏这么执着的确信这个原因。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那谢羊黎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至此。若真是如此,现在他还没当上谢家家主就已经让人忌讳三分,若是以后谢家真的给他掌了权,这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罗氏惊讶的道,“这个计划之前是在主母这里商议的,如何能被人知晓这个件事?就算……” 不知想起什么,罗氏忽然停住,声音也渐渐低下来。然后又忙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道,“主母可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早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主母。万万不会做出如此自损的行为。” 赵氏倒是没注意她表情上的微妙变化。只是道:“我未怀疑于你,何必如此心?再既然咱们能送个细作到人家府上去,难保自己府里也就是干净的。看来还得找机会再大肆整顿一番才是。” 罗氏闻言方才松了口气,忙道:“主母的是。妾身回去也把院里彻查一番。” 如此又详细的定了计划。回去的时候。罗氏走在赵氏院门处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三娘。”跟着的婢女问道,“怎么了?” “没事。”罗氏收回视线,摇摇头道。“继续走吧!” 但愿那真的是她看错了。 之前商议把殷暖引出殷家再假借山贼名义把人除去的计划时,也是在赵氏的院子里,那时候是在晚上,虽有灯火照明,比之百日终究还是暗淡一些。那时商议结束之后,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也是走到此处,忽然恍恍惚惚看见暗夜里有一个身影,虽看不太真切,但是总觉得看身形和殷婴有些相像。 “肯定不可能的。”罗氏忙摇摇头,低声喃喃了一句。她一定是看错了,且不殷婴那样不爱出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就算真的是他,作为她亲身的孩子,又怎么会拆自己的台? 作为六大世家的殷家,便是平日里偶尔个别好排场的诸如殷萝等人,若是出门一趟都是浩浩荡荡、气势非凡的,更何况此时是殷家所有在府的郎君娘子一起出门! 那阵势之大,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几百守卫、家僮围绕之中,数乘马车轿舆蜿蜒而行,如此的难得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的机会,让无数平民纷纷围绕而来,只是再敬畏羡慕,也只敢远远的看着。 出了新安城,一行人缓缓行驶在荒郊的路上。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一直看着窗外的阿元忽然惊喜的道:“水奴阿姊你也看看,这里的景色可真不错!” 水奴阿元因田和殷暖共乘一辆马车,殷暖微微垂首看着手里的书册,闻言只是抬头扫了一眼打起车帘的马车外,而后笑了笑,视线依旧回到手里的卷册上;因田坐的极为端正笔直,阿元的话语丝毫入不了她的耳,依旧目不斜视,一脸的严肃。 “确实挺美的。”水奴也往看了一眼,而后笑着迎合了一句。 “是吧是吧?”阿元立即兴奋的道,“这么多颜色各异的花和蝴蝶,可真是让人惊讶。” “嗯。”水奴点点头,马车继续往前跑着,她却忽然愣住。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叫做雁丘来着,两年前殷昕曾带着她来过一次。而在远处的林木深处,还有一处衣冠冢,墓碑上的名字,是她的。 想起之前听殷萝提起的那个婚事,水奴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些过往,终究是再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了。 “阿姊。”殷暖明明微地着头,却忽然抬头看向她,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 “嗯?”阿元闻言也惊讶的看向水奴道,“水奴阿姊你累了吗?”她放才在看风景来着,都不曾注意水奴的表情变化。 便连因田也抬起头,无声的看向她,眼里却满满的关怀之意。 “婢子没事。”水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应该快到松云寺了吧?” “嗯。”殷暖点点头,“再过个把时辰就到了。那是一个较大的寺庙,阿婴来过几次,吾之前也陪他来过一两次,故而还记得路程。” 果然,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马车进入山林深处,远远的云山雾罩之间,有佛殿的一角隐隐约约显露出现来。 “云山雾罩隐何处?佛殿梵音深深埋。”水奴手肘微微抬起倚在窗棂上,看着眼前情景,颇有几分赞叹的道,“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很安静的地方!”殷暖笑道,“阿婴喜静,也很喜欢这个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五〇章 人非 穿过一处山丘,过了几株百年古木,在接近松云寺的时候,所有马车均在一处停下,众人纷纷下车。 阿元的伸了一下懒腰,对身边的因田道,“因田阿姊,你看,此处景致很好吧,你这么喜欢安静,肯定也很喜欢这里的是不是?” 因田不答,却也没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她只是不想话而已,并不代表就是喜欢安静,也不喜欢待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水奴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和殷暖一起走到两人身边,也抬头打量着目前所出的环境。 只见眼前所在是一个青石板铺成的不大的院子,四周都是些百年难得一见的古木,粗大的藤蔓盘绕着,上面还有层层绿色的青苔,看起来更显幽深寂静。青石院当中是一个不大的荷花池,此时未到荷花盛开时节,只见清可见底的水里无数的鱼儿在自由自在的游荡着。 而让惊奇的,是这院的其中一面所延伸出去的层层叠叠的阶梯,成百上千个台阶一眼看去颇为震撼,而在台阶的尽头,就是他们今次的目的,松云寺。 松云寺看起来颇为雄伟,虽未能看清全貌,但是隐隐约约露出的众多飞檐已是让人惊叹不已。 而在几人周围,早有奴仆准备好几乘软轿,方便让各位主人能轻松的去到上去。 众人面前,殷暖自是不能做什么,只是颇有几分担忧的看了水奴一眼。 “阿姊!” “婢子没事。”水奴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不知是否错觉,总觉殷暖越来越把自己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病西子来对待了,“此处风景极好,缓缓走上去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 殷暖见她面上容色较为正常,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叮嘱道,“慢些走便行,咱们不急。” 水奴便笑着点头道,“好,不急。” 因田一直注意着两人的方向。直到殷暖进了轿舆。放才上前接过水奴手里的包袱,顿了顿才低声唤道:“水奴。” “走吧!”水奴笑了一下,和阿元几人往上走去。 几位郎君娘子的轿舆是一起抬到庙门前又一起落轿的,与其同时伺候的婢女奴仆也堪堪到达。 殷昕微微倾身。在婢女的搀扶下出了轿舆。然后才刚站住。就看见远处往他的方向走来的一个婢女,一时愣在原地。 之前就曾经见过,但是现在再一次见面。殷昕还是有一瞬失神的感觉。两年前就吸引住他、又已经下定决心再不理睬的婢女在这两年间一直没出现,他就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反正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不是吗? 可是在两年后,再一次看见殷暖身边那个安安静静的身影时,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撰紧心神,几乎没办法移开视线。这两年,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只知道这个本来就如夜昙静放一般安静美丽的女子突然就惊艳了整个春季,不管她再如何的低调内敛,也挡不住他被绚烂迷住了双眼。 殷昕甚至觉得,若是那年桃花树下的公主还在,长大之后应该就是这个模样,顾盼回首之间,倾国倾城倾了人心。 好在已经两年过去,殷昕再不是当初那个心里不爽快还会偷偷哭出来的人,他现在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有怎么样的仪态才是最为有利的表现。 水奴往前走了几步,在即将接近殷昕的时候转向旁边另一乘轿舆,甚至至始至终连视线都没落到殷昕身上,毕竟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目的。 水奴走到轿帘处,正好殷暖微微躬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奴伸手扶住,低声道:“五郎君请心些。” 殷暖微微点头,道声“多谢”。 殷昕这才发现他旁边的一乘轿舆里面的人原来是殷暖,想来这也是水奴直直往这个方向走来的原因。 收回盯着殷暖的晦涩不明的目光和心里的妒意,殷昕回头看向松云寺大门处,所有出家人包括方丈、大德和尚等早在寺庙门外等候,婢女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他便优雅有礼而又不失高贵疏远的往前走去。 “阿姊。”殷暖低声道,“可走得累了?” 水奴摇摇头,“无妨。” 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见斜里匆匆走过来几人,而后气势汹汹的在殷暖面前停下。 “让开。”殷萝满脸不岔的看着殷暖几人。 殷暖看着前面四通八达的方向,皱眉道:“仆等并未挡住四阿姊的道。” 殷萝道:“我偏喜欢走你走的这条道你又待如何?好狗不阻道殷暖你没听过吗?” 殷暖抬头看着她,冷声道:“四阿姊这句言语如此不堪,可是忘了你我该如何称呼?” “你——”殷萝一下被咽住,殷暖这意思是“本是同根生”,她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呸!”殷萝不屑的道,“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你也配?” “配与不配非是你我能做主的。”见等候在庙门的出家人已经看向这边,殷暖回头对水奴等人低声道,“走吧!” 罢不待殷萝反应,殷暖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殷暖你别得意。”殷萝犹自在他身后叫嚣道,“不过是这两年得了阿父一两句好话就开始嘚瑟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妹。”却是殷昕走了过来,阻止她道,“佛门清静之地,休要胡言乱语。” “哼!”殷萝一扭头,直接走开。 “三阿兄。”殷暖看见殷昕走了过来,便也微微颔首见礼。 “嗯。”殷昕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点点头道,“走吧,不可让方丈久等了。” “是。”殷暖应了一声,放慢了脚步跟在他身侧。神色淡然、气质清透,饶是殷昕心里不爽快也忍不住又回头打量了一眼。 殷暖依旧安之若素的走着,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两年的时间,殷昕面对殷暖时虽不是明面上的敌意,但是也没了之前偶尔会出现的那几份亲近,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冷意。 等在松云寺里安顿下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寺里早已准备好斋饭,不过方丈较为体贴的道,众为郎君娘子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便再接风洗尘一番劳累,就让沙弥把斋饭送到众人房内。(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青灯 殷家门第高贵,虽表面上众位郎君娘子是前来诵经祈福,但庙门里的僧人可不敢真的让殷家子女跪在佛祖面前通宵达旦不眠不休的诵经祈祷。 不过既然来了,诚心总是要表达到的,所以就安排好了时间,一翻准备之后,众郎君娘子便只需跟去听会儿经声梵音就行,而其他时间自由行动就行。 当然,这些人里面,殷婴除外,自从进了庙宇,他就直接去了自己以前来时常住的房间,誊写经书去了。 松云寺是一个远近驰名、香火鼎盛的庙宇,平日里自是香客不断。虽自从殷家子女来了之后就再没收留住宿的香客,但是日常的拜佛烧香还是可以的。 这做完例行的打坐修行,殷暖和水奴阿元以及几乎寸步不离水奴的因田几人见庙宇四周景色怡人,虽无姹紫嫣红的繁花绚烂,但林木深处别有一番意趣,便决定四处走走。 此时松云寺大殿正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时候,虽然殷暖并未刻意张扬,但几人一出现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且不殷暖和水奴出众的容貌,便是阿元和因田也让人忍不住回头一望,两人一灵动一沉静倒是相应成趣。 “这里人好多。”饶是阿元随性惯了也被众人看得有几分赧然,一挪一挪的竟然挪到了因田身后。因田比她高一个头左右,她整个躲在后面,又偷偷探出头来。倒是更添几分灵动可爱。 其实她倒不是真的害怕给人看或者其他什么,她一向喜欢热闹,越是人多便越是闹腾,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她在因田身边折腾惯了,总是想找出一切理由磨蹭到她身边去。 因田显然是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贴上来,故而也没什么表情,依旧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隔开水奴身边的人群,以防她被人磕着碰着。 至于殷暖倒也不用担心,虽然他神色温润。可是不知怎的。凡是他走过之处,众人都会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总觉得在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清贵从容面前,走得太近都会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几人才走下那一排台阶。站在先前那个青石板铺就的院子的荷花池旁。忽然听见有人惊喜的叫了一声: “殷郎君?” 殷暖回头。就见几人身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满脸灿烂的笑容,又带着几分阿兄对阿弟阿妹一般的包容之意。却是当初殷暖被劫为奴时遇见的王倾尹。而他身边跟着的可能是他的家僮。 “王阿兄。”没成想能在这里见到王倾尹,殷暖也有几分欣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多谢殷郎君挂念,仆一切安好。”王倾尹着又对殷暖身边的几人道,“阿元娘子、因田娘子、水奴娘子别来无恙!” 众人也一一回了礼,当日遇见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番,虽然多日不见,那份难得的热切倒是不减分毫。 王倾尹又道,“当日遇见时不知殷郎君真正身份,故而冒昧了些,殷郎君还是个换个称呼仆的方式吧!” 王倾尹家里是次门,在新安有着产业,虽门第不高,也算是富足有余。 殷暖道:“你我相识经历太过离奇,本就和身份门第无关,王阿兄如此客气,倒是无端生分了。” 王倾尹本就是心境开阔之人,闻言也爽直的道:“如此仆也就不客气了。对了,此处距离贵府较远,殷郎君和几位娘子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殷暖道:“原为诵经祈福而来,在此地稍住几日。” “原来之前听人谈论起的住在此地的贵客就是你们。”王倾尹笑道,“还好今日仆来替阿母还愿,才有幸能遇见。” “也是仆的幸运。”殷暖着,见王倾尹身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握着缰绳已是准备出发的模样,便又问道,“王阿兄这便是准备启程归家了吗?” “确实是准备离开了,不过并非是归家。”王倾尹笑道,“仆打算今日住在山下的镇里,明日再回。” 阿元手搭凉棚往山下看了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也惊讶的道:“王朗君这是有事要耽搁吗?不然此时色尚早,若是赶回新安亦是来得及,何须在镇耽误一日?” “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事。”王倾尹笑道,“今日赶得凑巧,山下的一个叫做松云镇的地方在今夜会举行一个叫做青灯的活动,仆先前也只是听过,难得遇上,便决定去看看。” “青灯。”阿元疑惑道,“是会出现很多灯笼的节日吗?” “应该是的。”王倾尹道,“据松云镇里盛产竹子,灯笼的制着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能工巧匠也是层出不穷,声名远播的结果就是,其他地方的灯笼匠人都会来此处讨取经验,如此来人多了,镇上的匠人不厌其烦,就干脆把时间规定在每年的今日。” 阿元道:“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叫做青灯的节日?” “差不多。”王倾尹笑道,“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那些匠人都会带着自己制作得最好的灯笼来此处听取意见和指导,时间久了,每年的今日就演变成一个比拼灯笼技艺的盛会。” 阿元早听得眼里星光闪耀,热切的道:“感觉好有意思,真是难以想象铺盖地、形状各异的灯笼一起亮起来的情形。” 王倾尹笑道:“殷郎君可有兴趣前去一看?” 殷暖道:“听起来颇有意思,今日已无修行课业,前去见识一番也好。” 这些时日在松云寺,基本上除了规定修行的时辰,其他时候没人会安安分分的留在庙门里,当然,殷婴除外。 就今日,修行的课业才刚结束,殷昕殷照等人就已经去了松云山林深处狩猎了。 几人改了路线,殷暖便让跟着的奴仆把马车驶来,和王倾尹一起行往松云镇的方向。 在几人离开之后,先前站在几人边上的一个扫地僧忽然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几人离开的方向一眼,而后转身往殿内走去。 松云镇距离松云寺并不远,到了山脚,再往前走一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 才到镇上,虽是白日,阿元就被那满大街装点起来、为晚上的青灯做准备的无数灯笼惊得张大了嘴。(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素宴 松云镇不是很大,但是干净整洁,整个镇四周被无数的竹林包围起来。家家户户门前也都种了各色竹子,颇有几分意趣。 镇上的每个地方都搭着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各色灯彩,宫灯、纱灯和吊灯等应有尽有,造型也是各异,从人物、山水、花鸟到龙凤、鱼虫等。 “真好看!”阿元惊叹道,“便是元宵的花灯时节也没有这么多的灯笼。” 几乎只要入眼所见,都有花灯的存在,所有人都像是被包围在灯海里。 “花灯节毕竟只是为了娱乐,以人为主,灯笼虽有,不过点缀而已。”殷暖道,“但是这里应该不一样的,想来花灯才是主体。” “殷郎君的没错。”王倾尹着,指着不远处一个面积极为宽大的台子道,“听今晚所有参加比赛的花灯都会被送到这里。” “所有的?”阿元满脸向往,“那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是呀。”王倾尹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慕名而来的人观看。” 几人在镇上随意走着,发现街市两旁不仅有各种贩卖吃和玩意的摊贩,还有很多是卖一些比较巧的可以提着取乐的精致灯笼。 来看的人多,自然就会有各种衣食住行上面的需求。而这些巧精致的灯笼,是在来看青灯之后比较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毕竟来到这样一处和灯笼相关的盛会,买一样与之有联系的纪念品是比较必要的。 游走一圈下来。阿元手里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灯笼,造型一鱼一虫,看起来很有几分意思。一路走到一家酒楼门口,王倾尹道: “已经走了这大半时日,想必都有些饿了吧?听这家的素斋很是不错,仆之前已让家僮前来订了位置,想必饭菜也已经弄好了。” 众人方才明白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家僮突然不见是去了什么地方,而因为殷暖他们还要诵经祈福,还在斋戒期间,故而王倾尹也细心的想到这里。订下的是素斋。 “难得王阿兄如此细心!”殷暖笑道。“走了这些时辰,确实有几分饿了,只是王阿兄还请随意便是,不必随我等一起用斋饭。” “那有什么。”王倾尹道。“家母也常吃斋念佛。仆常随她一起。也已习惯了这素斋的口味,颇有几分喜欢。” 几人边边往里走,想来是先前王倾尹的那个奴仆进来时仔细过。掌柜的一见众人进门就迎上来道: “几位便是殷郎君和王郎君等人吧?这边请,素斋马上就好。” 王倾尹微微颔首,“有劳了。” 进了雅间,发现店家准备了两张桌子,想来是为了把主人和家僮区分开来。 按理家僮是没资格在主人的用餐的时候用的,但是水奴因田和阿元毕竟于王倾尹有恩,他便把她们也一起算上。然后他的家僮可能跟掌柜提起众人身份各异,故而掌柜的便准备了这两张桌子。 “何须如此麻烦。”殷暖笑对王倾尹道:“在外面不必那么多讲究,大家一起用膳就好。” 王倾尹闻言不但不恼,还颇有几分欣赏殷暖的做法,吩咐店家道:“如此就按殷郎君吩咐的准备就是。” 之后店家送来一张颇大的桌子,大概四五张矮凳围着。阿元和水奴都已经习惯殷暖这种做法,倒是因田别扭片刻,才有些不自在的在水奴身边坐下。 素斋很快送了上来,果然如王倾尹所,色香味俱全,还未入口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虽然是素宴,一餐饭吃得倒是颇为尽兴。 想着距离青灯盛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几人便也不急,让店家收了残羹冷炙之后又送了些糕点茶水上来。 “殷郎君、水奴娘子、阿元娘子、因田娘子。”王倾尹端起茶杯,对几人道,“前番遭难,多亏你们一路相助,仆才能得以平安回到新安。仆这里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你们的大恩大德,仆没齿难忘。” 起前番劫难,虽是吃了很多苦楚,但是能结识这样几个有情有义之辈,于他来确实是幸运的。就像在水底几乎窒息的那一刻忽然接到的那根空心芦苇,现在想起,他早已经忘记窒息的痛苦,只剩下满心的感恩和歉疚。 “王阿兄何必如此客气。”殷暖忙抬起茶杯回敬道,“那时多次得你相助,原该仆感谢才是。” “怎会?”王倾尹道,“那时……” 他顿了顿,正想那时把两人抛下,他独自潜水逃跑,心里更是无边愧疚。正巧阿元把手里的糕点吃完,打断他道:“起来,若是没有王朗君,我们还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在哪儿乱串呢?” 虽然最后也没有遇上殷暖他们,但是至少得了一个寻找的方向,后来因田更是在余州找到水奴留下的标记,又一路寻回新安。 这番感激来感激去,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来。殷暖道: “王阿兄也不必再客气了,既已认了这段义气和缘分,那你我之间也就没必要再争论这些,且为这段缘分庆祝便是。” “是,殷郎君得是。”王倾尹也笑道,“倒是仆眼浅了,是该庆幸这番相聚的。” 殷暖这边自是其乐融融,另一边,殷萝虽然很有几分抱怨这种吃饭念佛的清苦日子,但是想起赵氏临行前的告诫,倒也没做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既然一切有阿母安排,她静观其变便是。 只是,殷萝狠狠的用筷箸戳了下面前的碗,怒道:“就算是吃斋饭,也不用这么难吃吧?” “四、四娘子请见谅。”送饭来的沙弥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再不敢多一句。 之前来寺里住宿的香客都是为了吃斋积德而来,谁会在乎那点口腹之欲?再这已经是他们寺庙做得最好的饭菜了。粳米蔬果都是极好极鲜的,只是都是素斋,再美味又能好到哪儿去? “阿弥陀佛。”正在殷萝快要发怒的时候,忽然走来一个须眉皆白的和尚,立在门外道,“贫僧道远见过殷施主,粥饭乏味还请施主忍耐一二。” 那沙弥看见这和尚走了过来,忙过去见礼。(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宫灯 道远道:“你先下去吧!” “是。”沙弥慌忙退下。 殷萝不快的对来人道:“大师前来所为何事?” 道远道:“贫僧收到主母传来的消息,便前来给施主汇报一二。” 殷萝反应过来他应该就是阿母的那个松云寺里的“自己人”了。便跟云秀使了一个眼神,云秀点点头,走到道远跟前道:“大师请进。”然后待道远进来之后又心把门关上。 “吧!”殷萝看着道远道:“阿母让你们做什么?怎样才能置殷暖于死地?” 道远道:“主母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出庙门外,把被怀疑的可能降到最。” “这不是废话?”殷萝道,“若不是要远远的离开,何必这么麻烦的来到这个鬼地方。” “四娘子请息怒。”道远道,“现下已有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方才贫僧得了消息,是五郎君等人已经下山去了。” “下山?”殷萝不解的道,“这荒山野岭的,他们能到哪儿去?” “四娘子有所不知。”道远道,“松云山下有一镇名曰松云镇,今夜他们会举办一场一年一次的叫做的青灯盛会,想来五郎君他们便是去观看这个活动了。” “哼,他们倒是悠哉!”殷萝道,“既然人已经自己入套了,那你们还等什么?” “是。”道远道。“贫僧已经安排妥当,特地前来知会四娘子一声。” “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殷萝起身道,“否则后果自负。” “是。”道远道,“四娘子放心,此次一定万无一失。” 殷萝懒得再搭理他,吩咐左右道:“云秀,我们走。” 云秀不解道:“四娘子欲往何处?” “我们也去那什么松云镇走一遭。”殷萝道,“既能凑凑热闹也能吃点东西,这些所谓的素斋再吃下去直接要让人呕了。” “是。”云秀道,“婢子这就下去准备。” 日已西沉。色渐渐昏暗下来。松云镇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次第亮起,夜幕下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星河倒置,极是壮观好看。 “那是什么地方?”不远的松云山山脚下,几个骑着马的人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回三郎君话。”随行的僧人道。“那里是松云镇。” 这一行人便是外出的打猎的殷昕殷照等人。为保证他们的安全,松云寺里的几个会些拳脚的较为熟悉地形的僧人也跟了去。 殷昕又问道:“现在如此场景可是有什么活动?” “回三郎君。”依旧是先前回话的僧人道,“今日是松云镇一年一度的青灯盛会。在周围一带颇具盛名。” 虽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但是也难怪殷昕不知道,毕竟是高门大院里,除了那些不分门第的传承下来的节日,他们是很不屑这些民间活动的。 “青灯盛会。”殷昕道,“听起来颇有意思,我等也去看看吧!” “三阿弟。”殷照道,“你自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殷昕道,“既是一年难得一次的,想必有些意思,二阿兄何不一同前去见识一番?” “不了。”殷照笑了笑,道,“仆刚从禁闭里出来,便去和阿弟诵经念佛参悟一番,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也行。”殷昕也不强求,打马转身往松云镇的方向走去。 花灯亮起来和没亮的时候完全是两种不同概念。先前只是看着那些挂在高处的灯笼感叹一下精美的技艺,待色黯淡下去,花灯亮起来之后,完全就是另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 “好兴奋呀!”阿元边走边道,“感觉像是走在上的星辰之间一样,这么多的花灯,婢子都看不过来了。” “阿元这个比喻很是贴切。”水奴笑道,“确实给人这种震撼的感觉。” 走在阿元身边的因田却是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些距离,她嫌弃阿元一路叽叽喳喳,实在有些丢人了。 几人随意走着,镇上白更是热闹许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王倾尹走在几人身后,笑看着几人话情形。 阿元左顾右盼,忽然看见后方王倾尹行走那边挂着一个极为好看的灯笼,便拉住水奴道: “水奴阿姊,我们去那边看看。” 水奴猝不及防,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 “你——”因田一怒,正要话。 水奴伸手按了一下她的手背,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因田一愣,也发现自己有些题大做了。因为这里人多,她下意识的对谁奴加紧了看护,可是现在水奴已经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司马君璧,而只是一个的婢女水奴。 殷暖站住脚步,浅笑着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阿元拉着水奴在王倾尹身边的一排灯笼前停下,灯笼的带着几分朦胧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颇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水奴阿姊,你看这个,好不好看?还有那个,我也觉得好好看。” 阿元兴奋的指点着,水奴一直浅笑着点头迎合着。 王倾尹看着,忽然开口轻唤了一声,“水奴娘子!” “嗯。”水奴回头看着他,疑惑的问道:“王郎君?” 王倾尹在唤出那一声时已是后悔,暗道自己也太孟浪一些,此时见水奴回头,面上更是赧然,只道:“没事,方才看见你身边那只凤形的灯彩有些惊讶,谁知竟看错了。” 水奴随着他的言语看向身边一只鸟类的宫灯,笑了笑,让开了一些。 她微微仰着头,宫灯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王倾尹怔怔的看着,不觉竟有几分呆怔住。 “阿姊。”殷暖忽然紧走几步到水奴身边。 水奴回头看着他,浅笑道:“怎么了?” 殷暖微微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低声对她道:“你看那边。” 水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隔着一排灯笼的另一条街市上,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身着灰布衣衫,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过。 尽管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是能看见他脸色极为苍白。然而之所以让人瞩目,是因为他手里提着的那一盏宫灯。 宫灯不大,比一般人家常用的还要一些;造型普通,就是常见的圆形,上面也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山水图画,不过一张薄薄的纸张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鲜血 吸引人的,是宫灯发出来的光。 那光的颜色和一般灯笼的光线并不是一样的,光线并不强也并不刺眼,非是黄色、橘色或者红色,而是绿色。那种绿非常温和好看,且一看便知不是因为那灯笼上面糊的绿色的纸而呈现出来的颜色,而是灯笼里面的光线由内而外的绿色,就好像一棵青翠欲滴的青竹一般,绿得春意盎然。 光线虽然不耀眼,却亮得非常远,所以现在注意到这个人的,除了殷暖他们一行人,已经有很多人看向他的方向。这人却恍若未觉,依旧沉默着往前走去。 “好美的灯笼。”阿元看看那人手上的灯笼又看看身边挂着那些,忽然就有一种庸脂俗粉和大家闺秀对比的云泥之感。 青色的灯,不知怎么的,水奴忽然就想起这一次盛会的名字,也是叫做青灯。 不过片刻,那人便渐渐走进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周围又恢复成一片喧闹,眼前依旧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过片刻,几人的视线就被其他有趣的东西吸引,暂时忘记了刚才看见的一幕。 殷萝来到镇,也觉此处颇为有趣,不过她首先是去了一家装潢看起来极为精致的酒楼,点了一堆之前还嫌弃油腻的荤菜,过瘾的吃了一顿方才有心思在街市上逛着看花灯。 她身边除了一直跟着的众多家僮,还有一个换了俗家衣物的僧人。因为道远他毕竟认识五郎君。为避免事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派了一个几人没见过的僧人跟着出来。 殷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她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至于乱七八糟的过程她也不感兴趣。 走到不过一会儿,殷萝忽然停住,看向前面的视线带上几分狠厉。 “四娘子。”她身边的那个僧人还在话道,“僧并不识得五郎君样貌,若是一会儿能遇见,还请四娘子给个示下。” “这办的是什么事?”殷萝皱眉道,“难不成儿家若是不在。你们便动不了手不成?” “自然不是的。”那僧人道。“道远师叔了,本来他准备了一张五郎君的画像,若是四娘子不来,僧照着画像寻人也就是了。但是画像毕竟抽象。若是四娘子能当面指出。自是再好不过。只要四娘子不当面遇见。日后既然没有什么影响。” “哼!”殷萝讽刺道,“倒是想得周到,敢吩咐起我来了。” 那僧人知她脾性暴躁。便不敢再开口话。 “不过罢了,只要最后事情能成就行,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殷萝忽然抬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道,“呐,看见那个一身灰色衣物,头发极长、人也细长细长得和竹竿似的贱婢了吗?她身边那人就是殷暖。” 僧人慌忙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是街上人来人往,刚好在他抬头的时候殷暖被人挡住。心知殷萝脾性暴躁,只怕自己再开口询问讨不了什么好处。僧人便不敢在开口,只是牢牢记住了殷萝口里的那个灰色衣物的细长细长的女施主。 “记住了吗?”殷萝不耐烦的道。 “是。”僧人忙开口道,“记住了,多谢四娘子。” “那就好。”殷萝又道,“对了,若是可以,把那贱婢也一并除去了,看着实在碍眼。” 僧人忙又点头,“是,娘子请放心。” “不过……”殷萝皱紧眉头看他,“你就一个人,能解决得了吗?殷暖身边可是跟着众多奴仆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四娘子请放心。”那僧人道,“师叔身边一直豢养了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此次几乎全部出动,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如此就好。”殷萝道,“你自去忙去吧!” “是。”那僧人应了一声,点头退下。 殷萝又狠狠的看了殷暖等人的方向一眼,回头对身边的婢女道:“咱们另走一边吧,这里好狗当道,实在晦气。” “好奇怪。”阿元揉了揉眼睛,有些纳闷的了一句。 “看见什么了?”因田在她旁边,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总觉得像是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阿元着又往刚才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只见那里人来人往灯火辉煌。 因田没好气的道:“许是你太兴奋的缘故,不过若是幻觉,看见的应该是想见的人才对。” “也是哦。”阿元道,又有些纳闷的道,“所以我刚才到底是看错了呢,还是没看错?” “走吧!”因田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还走不走,要一直一个待在这里不成?” 阿元忙回头,才发现殷暖和水奴和王倾尹等人已经走到下一排花灯面前,忙不迭的跟了上前。 而在另一个方向,同样也有一个人在看着水奴等人的方向。 “三郎君。”家僮唤道,“还要继续去就楼用膳吗?” “不。”殷昕下意识的摇头,“不用了,等会儿再去吧!” “是。”家僮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 殷昕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满脑海都是刚才灯光下的拿到纤细的人影。 此时不比之前在庙门前的没有,人来人来人生吵杂,每个人的注意都在花灯上而不是在他身上。心里没有了那层要刻意提起的冷漠,他心里也松懈下来,那一道被自己竖起的他和眼前的这个女郎之间的墙就这样开了一道门,殷昕不自觉的就想越过这道,理所当然的走到她身边。 然而他还没抬起脚步,身边忽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而后又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道脸上。殷昕下意识的用手擦了一下放在眼前,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在身旁的红色纱灯的映衬下,更是惊心动魄。 发生了什么? “三郎君。”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而后手臂被扯了一下,“快离开这里。” 殷昕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就在他身边不远,躺着一具惨烈的尸体。尸体面朝下,浑身血肉模糊,而以尸体中心往四面蔓延开去的,是犹自散发出阵阵热气的一滩滩鲜血。(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过结 也是在这时,周围的人群开始慌乱惊叫起来,众人竞相奔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三郎君。”奴仆又唤道,“此地情况不同寻常,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心急之下他拉住殷昕的一时忘记放开,殷昕却甩开他的手,直接往刚才砸死人的那个地方走去。他记得清楚,这人掉落的地方就是水奴刚才站立的方向。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一个人,若没躲开,还不知怎样。 “三郎君?” “往这个方向走。”殷昕往前指了指,他方才便是看见殷暖他们往这里走的。 “阿姊,你怎么样?”殷暖拉着水的手的动作握得更紧了些,他眉眼微微垂下,轻轻咬着下唇,心里却不受控制的跳动着,颇有些惊魂未定。 “没事。”水奴安抚的笑了笑。 殷暖抬起袖口,给她擦了擦面上溅上去的几滴血迹。心里不住庆幸,方才那人砸下来地方正对水奴,好在因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猛的一下把水奴带开了。 水奴轻轻舒了口气,散了方才的紧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不知是否是她对灰色太过于敏感的缘故,总觉得方才掉下来的那个人有些面熟。 “这是之前提着青灯的那个人。”殷暖好似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她身边低声道。 果然,地上的尸体穿着灰色的衣衫,面朝下浸在血泊里看不清。但是和他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一盏已经灭了的灯笼,圆形的灯笼和之前灰衣人提着的那一盏特别像,只是现在熄灭了才看见原来只是简单的用白纸糊就,也就是先前那绿色的光线果然不是因为糊的纸的颜色发出来的。 “青灯?”忽然有人慌乱之中认出来,惊慌的叫道,“这是镇上周家的青灯郎主啊!他怎么会坠死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青灯,先前看见这人时就想起这个名字,现在又听人提起。水奴有些疑惑。所以青灯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究竟。 “让开。快让开!” 正在这慌乱时候,人群尚未停下尖叫惊呼,忽然从远处奔来几匹高头大马,马速极快。不过转眼就来到众人面前。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街市上人群实在太多。众人更是避让得心惊胆战。 “五郎君!”殷暖站的地方正是马匹即将踏过的方向,因田和阿元惊呼一声,一左一右忙上前拉住他。 正在这时。那几匹马声势浩大的从几人面前飞驰而过,一路不停的其他人惊慌咒骂的声音。而后人群浪潮一般,一层层推挤而来。水奴站稳身体回过身时,已不见殷暖等人的身影。 街市上的人实在太多,推推嚷嚷之下,水奴身量较,看不清面前情形,想要走到刚才殷暖他们站立的方向更是不可能,甚至还被不由自主的挤往别处。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离开方才站着的地方一段很长的距离。 身边刚好有一丛栽种的青竹,水奴拉住一棵竹子,想着避过这一阵人潮,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过去寻找殷暖他们。虽然他们和自己一样可能也被挤散,但是阿元和因田都在,应该没事的。 好不容易人潮散去,水奴方要离开,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喘着气唤道: “水奴!” 水奴回过头,有些惊讶的发现殷昕站在她身后,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方才走到这里很是费了一番心神。 “三郎君?” “还好……”殷昕喘匀了气,道,“还好果然找到你了。” 水奴疑惑,“三郎君找婢子做什么?” “这……”殷昕一时顿住,愣了一下方才道,“方才人群慌乱的时候看见水奴你,怎么也算是一个熟人,在这时候人慌马乱的时候,还是聚在一起安全一些。” 方才那群马匹奔过的时候,他也一时被人群挤散到失去水奴踪迹,好在后来发现他和水奴是被挤往一个方向,很快就又看见了她的身影,这才费力的挤了上来。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周围的街市上又渐渐恢复了宁静。毕竟松云镇虽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不过是坠死了一个人而已,在这茫茫人海之中,虽然让人惊讶,但显然还掀不起一阵太大的波浪。不过片刻,众人又沉迷在那琳琅满目的灯笼世界里,一片悠闲赞赏的模样。 水奴抬头看了一下,道:“三郎君身边有仆从跟着,想来并无大碍,婢子这便告辞了。” “水奴!”殷昕又唤了一声。 “怎么?”水奴回头,“三郎君还有什么吩咐吗?” 殷昕想了想,道,“这两年不见,你过得怎么样?仆……心甚挂念。” 水奴一愣,忽然就想起两年前又一次两人在院子遇见时,殷昕当时的视而不见和那一声毫不在意的轻哼声。所以无论怎么想,水奴都找不到一个让她觉得他会“心甚挂念”的理由。 还是这两年很多的事真的可以彻底改变,包括对人的看法?水奴不知道,不过至少眼前这位二郎君就在这两年时间,褪去满身的骄躁,变得,深沉了许多。 也许两年的时间真的会让人变化很多,不过水奴忽然想起殷暖,心里瞬间便多了几分莫名的庆幸,至少,他还没变。 “三郎君?”水奴斟酌了一下词句,问道,“三郎君方才是在和婢子话?” “是。”殷昕点头,“你没听清吗?” “没有。”水奴摇摇头,忽然又道,“对了,婢子恭喜三郎君即将大喜。” “什么……”殷昕正想问什么大喜,忽然想起即将到来的婚事,心里忽然便是一阵无力。 话间,两人都没注意到,在不远的一排灯笼后面,人群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观察两人半响,然后悄悄离去。 “三郎君。”水奴又道,“若是三郎君没有其他吩咐,婢子这便告辞了。” 殷昕下意识的问道:“此处人多慌乱,你欲往何处去?” 水奴道:“婢子方才与五郎君失散,得先告辞前去寻找。” 完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殷昕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涌上一阵压抑的苦涩,忽然便对她口口声声提起的殷暖嫉妒得恼恨起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五六章 青竹 其他家僮见他神色郁郁,便不敢开口话,半响,方有个婢女心翼翼的问道:“三郎君,接下来走哪边?” 殷昕回过神来,抬手指向另一条街市,道:“走这边。” 而在几人身后,一群打扮各异的人也鬼鬼祟祟的接近殷昕一行人的方向。 走上另一条街市,依旧是花市灯如昼的情形,却忽然没有了继续游览的兴致。 “回去吧!”殷昕吩咐道。 “是。” 出了喧嚣热闹的街市,往前走了几步,将要穿过一个较为昏暗寂静的巷道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迅速的脚步声,不过片刻之间,就出现一群手拿各式武器的人把殷昕等人稳住。 “三郎君心。”跟着殷昕的护卫立即把他保护在中间,也拿出武器与来人对峙。无奈对方人数众多,且多是虎背熊腰的壮汉,故而殷昕一方颇有几分寡不敌众的感觉。 “尔等是谁?”殷昕看见如此情形,怒道,“谁派你们来的?” 对方却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直接拿着武器攻击上,过程中沉默着一言不发,攻击时也是招招狠手,有几分想要速战速决的意思。 殷暖身边的护卫虽有武艺傍身,但他这次不过随意出来逛逛而已,对方却是有备而来,所以不过片刻,就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殷昕心里虽然惊慌,但毕竟生在高门大家。这样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故而还算镇定,在家僮护卫边挡便掩护他撤退的时候也很配合的往后退。 却水奴前去寻找殷暖,虽然她能被人群冲散,殷暖几人也有可能会被冲散,但是就像她要找他们就会回到原地一样,殷暖他们如果要找,应该也会回到之前失散的地方。 果然,水奴才往前走了不远,人影来往之间。就隐隐约约看见殷暖他们站在原地。正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水奴正要走到几人身边,只觉身后一阵风声袭来,而后身体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时猝不及防。竟直接摔倒在地。 “抱歉!” 似乎有人在耳边了一声。水奴抬起头还没看见来人。就见远处有几个奴仆打扮、拿着武器的家僮匆匆追了过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只要给他们追上就会毫不客气的一刀砍上来。 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水奴不顾手臂被撞到的伤痛,立刻站起身来,然而她还没看清眼前情形。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然后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人跑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迅速,甚至旁边那些行走着的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眼前就已经恢复一片宁静。 后面被人追着,还是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一群人,水奴也来不及询问发生什么,只能跟着一起往前跑。好在对方虽然人数众多,却都不像是会武的样子,可能就是一般人家请来的那种护卫,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人追上来。 不过虽是如此,毕竟还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大汉,真要一直这样跑着只怕被追上也是早晚的事。 拉着水奴的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郎,大概已经被追了很久,水奴听见她的喘息越来越重,直到后来,竟然变成是水奴拉着她在跑。 一直不见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况且对方追得太紧,只怕有也没什么用。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水奴边跑便看着四周,心思不停转动着。 再一次跑过一排灯笼、而周围又较为空旷并无多少游人时,水奴忽然站住。 “做什么?”那女子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而后惊讶的看着她。然后打算拉着她继续跑时,就见水奴忽然猛的用力把那一派灯笼推到在地,正好把一条路堵住。 那些灯笼做的极为精巧,便是滚落在地上也不会燃烧起来。想来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一次灯彩盛会。不然若是一不心发生一点意外都是一场无可挽回的大难。 眼见后面的人追了上来,水奴立即当机立断的拿起一个灯笼扯开,把里面的火种拿出来,然后把灯笼外面糊的纸点燃之后就丢进那堆灯笼里。有火做引,那些灯笼立即成燎原之势燃烧起来。 见追捕的人被阻挡在火的另一面,水奴方松了口气,才回头就见身边那个女郎满脸泪水两眼通红却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火势。 心知现在还不是松懈和好奇的时候,水奴干脆的拉着那个她又往前跑。此地地形她也不熟悉,只能没头苍蝇似的看见有岔道就拐进去,一路也不知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被她拉着的人一直极为安静的跟着,直到水奴又要进一个岔道的时候,她方才开口道:“走这边,那里隐蔽一些,应该不会很快就被追上。” 声音极为沙哑,像是哭过之后又极力忍住的那种哽咽的声音。 片刻之后,两人藏身在一睹石墙的后面。 水奴累得几乎瘫软在地,靠着石墙轻轻拍着胸口喘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我叫周青竹。”那个站在她旁边,一直在低声哽咽的相貌清秀的女郎忽然开口道,“实在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你了,最后还多亏你相救才逃得一命。” 她皁跑得精疲力竭,又兼心里极为哀伤,若不是水奴放火阻挡了那一下,只怕她都已经累得放弃了。 “你撞着我本是无心。”水奴道,“至于后来,看那些追你的人的架势,只怕你不拉着我跑,他们也会顺手一刀结果了我。” “你?”周青竹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怪我吗?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缘故。” 水奴淡淡道:“既了与你无关自然就不怪的。” 过了半响,周青竹才了一句,“谢谢!” 而后整个人都靠在石墙上,用手紧紧捂住脸,颤抖着哭了出来。 水奴本来并不想过问别人的事,不管喜悦或者伤悲与否,终究和自己无关。可是听着她那压抑到几乎要死去的哭声,心里叹息几声,拿出手里的巾帕递给她。 “谢谢!”周青竹伸手接过,努力的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抽泣道,“抱歉,连累你也就罢了,还在娘子你的面前如此失态。” “没事的。”水奴摇摇头,却又不知该怎么继续安慰,半响道,“周娘子唤我水奴便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五七章 返回 “现在还未脱离危险,我也知道不是哭泣的时候。”周青竹又低声道,“只是我阿父刚刚过世,还是那样的方式,我……我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边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想要冷静下来,可是越心里越是绝望,直到嘴唇都被她咬破了还是没什么用。 不知道怎么的,水奴忽然就想起那盏从高处掉下来然后熄灭了的青灯,以及那盏青灯的主人。 心里忽然便觉得疼惜起面前这个悲难自抑的女子来,这种绝望的悲伤她曾经不止一次体会过,此刻感同身受到甚至连当初的那些悲伤也抑制不住。 “抱歉!”半响,周青竹终于止住眼泪,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终究还是失败了,她道,“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能祭奠悲伤。趁他们还没追过来,水奴娘子你快走吧!” 水奴有些担忧,“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周青竹道,“我家便是松云镇的,我知道接下来该怎做。” 听见周青竹如此,水奴也知不管怎么,这都是她的事,和自己并不关系。又想着殷暖他们一直找自己不见,该会如何着急?便决定先行离去。 和水奴走散,找了几圈不见,在原地等又一直不见她回来,阿元便有些急了。 “想来之前人潮太急,阿姊不得已被推挤到远一些的地方。”殷暖道,“因田、阿元。你们脚程快些,往四处去找找吧!也看看王朗君他们被挤到何处去了。” 之前不仅是水奴,连王倾尹和他的仆从也被人群冲散了,不过王倾尹和他仆从一起,倒是不用太过担忧。而水奴只是一人,又几番寻找不见,众人便都有些着急了。 “可是我们都走了,五郎君你的安全怎么办?”阿元犹豫道。 “无妨。”殷暖道,“仆就在此处等着,若是阿姊回来。便能第一眼看见。你们若是找到阿姊,也直接回来此处便是。” “好吧!”阿元虽然犹豫,想着水奴一直不见心里也很是担忧,终于还是听从指令离开。大不了自己找阿姊的时候视线尽量不离开这里就是。又想着殷暖身边还跟着两个奴仆。也安心了些。 待阿元和因田都离开视线。殷暖对跟在身边的两个奴仆道:“你们去那边的街市上看看,尽量向周边的摊贩询问一下。” “是。”那两奴仆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殷暖站无数的灯彩下。垂在腰侧的手紧紧撰成拳头,然后松开然后又紧紧握在一起,唇紧紧抿起,身体却站得笔直。 “哟。”忽然一道刺耳的嘲讽声传来,殷萝边往殷暖的方向走边道,“不过一个贱婢而已,就这么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尊贵的娘子走丢了呢?” 显然是刚才在一旁看完前因后果了。殷暖正要回话,忽然又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奴仆,待看见殷萝时,慌忙紧走几步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焦急的道: “四娘子,三郎君不见了。” 来人却是跟着殷昕的其中一个奴仆。 “不见是什么意思?”殷萝正待发怒,待一抬头看见旁边已转头看着远处花灯,似乎是对自己方才的话语毫不在意的殷暖时,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对殷暖道,“先前整看见你和那个水奴在一起,也不知你们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殷暖回头皱眉道:“四阿姊此言何意?” “你装什么傻?”殷萝道,“没有那不明不白的关系你会对一个婢女这么好?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不过贱婢就是贱婢,水性杨花的浪荡女一个。你看,不是转眼就跟我三阿兄跑不见了?” 殷暖听她得不堪,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分,“四阿姊何处学来的粗言鄙语,何必如此推己及人?况且既然三阿兄也不见,现在还是先把人找到的好。” “殷暖,你……” “四、四娘子。”殷昕的奴仆一看情形不对,慌忙结结巴巴的道,“三郎君是方才遇袭,逃跑的过程中不见了踪迹。” 先前因为对方人数多又大多武艺高强,他们只能边抵抗边护住殷昕逃走,对方步步紧逼之下不得以只能分神对抗,然而跑出一段路程之后,才发现殷暖竟不见了踪迹。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逃出来,想回到松云寺寻求帮助,谁知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殷萝和殷暖。 “什么?”殷萝惊讶的看着他,“遇袭?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的抬头想要质问殷暖,却想起对方也正在找人,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起,只恼恨那些僧人办事如此迟缓,早些把眼前这除去,也省的自己一直看着碍眼。 “走。”殷萝再是心里焦急也不愿意给殷暖看笑话去,转身边走边道,“你且,具体是怎么回事,三阿兄是在哪儿不见的?” “是,就在前面那个巷口。”殷昕的奴仆慌忙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殷暖看着殷萝离开的背影,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只祈祷水奴千万没事才好。 水奴离开周青竹之后,想着先前追她的那些人也见过自己,故而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回先前失散的街市。一路心翼翼的离开,然而才走出周青竹藏身的那个巷道没多久,就看见先前追捕她的那些人又走了过来。 水奴因为一直走得心翼翼倒是没被看见,然而那些人在走到那个岔道边时,带头的犹豫片刻,转身走进水奴刚走出来的那条巷道。 而那条巷道尽头并多少岔道,他们人多,很容易就能找到周青竹的藏身之处。 水奴心里焦急不已,不过犹豫片刻,就当机立断决定原路返回。就算不能帮助她什么,至少告知她一声让她尽快离开。 水奴走的那条道较为隐蔽,她又走的心,很容易就避过那些人的眼睛走回先前那个藏身的地方。 “周娘子。”水奴走进先前和周青竹藏身的地方,方低声唤了一声,就惊在原地。 周青竹确实还在原地,听见水奴的声音甚至还惊讶的抬头问了一句: “水奴娘子,你怎么回来了?” 而在她身边,同样也有一个人惊讶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声: “水奴,你怎么会来此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五八章 舍身 水奴直缓了好半响,方才开口道:“三郎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怪她惊讶,因为在周青竹身边的人不仅是殷昕,而且还是一个全身被五花大绑着的殷昕。 “三郎君?”周青竹此时情绪已经缓了一些,也颇有些惊讶的问水奴道,“水奴娘子,你们认识?” “嗯。”水奴点头,又问道,“周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周青竹先向水奴道歉,然后又细细向她解释这前因后果。 原来之前水奴离开之后,殷昕在被人追杀的过程中和家僮走散了,慌乱之中跑到这个地方,谁知这里竟然已经藏着一个人,他一惊自然就想往外跑。 然而那个时候追周青竹的另一批人又走到这里,周青竹怕他出去之后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就把人拉住。殷昕只当她也是不怀好意,就要甩开,谁知周青竹竟然从墙根处拿出一条绳子,极为麻利的把他给捆上了,而殷昕先前逃跑的时候脚受了伤,竟逃脱不得。 而之后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水奴就又出现了。 听完这一番离奇的解释,饶是水奴一向淡定也有些目瞪口呆。 “三郎君你怎么会被人袭击?”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对了。”周青竹道,“水奴娘子你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这位娘子。”如此形象在水奴面前,殷昕颇有几分恼怒的对周青竹道。“能否劳烦你先替区区解开绳子?” “哦,抱歉。”周青竹反应过来,正要蹲下身替他解开绳子,外面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水奴慌忙竖指在唇前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周青竹一愣之下停住手里的动作,殷昕也是惊弓之鸟,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便是我回到这里的原因。”水奴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周青竹道,“方才追你的那些人往这里来了,我想提前告知你一声让你赶快离开。” 只是方才因为看见殷昕太过于惊讶,竟一时忘记了。 “多谢。”周青竹想了想。道。“咱们可以先从这里出去,悄悄往前几步之后又有一个比较荒僻的巷道,拐进那里应该就可以暂时逃脱了。” “还请周娘子带路。”水奴着,转向殷昕道。“那三郎君是怎么打算?” “自然是和你们一起走。”殷昕道。 “也好。”水奴着蹲下身。想要给他解开身上绳索。而周青竹在给两人望风。 之前周青竹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的这堵石墙的另一面是一户人家的木墙,房屋已经荒废,而木墙也有些朽败。上面有些细细的裂缝,可以观察外面情形。 “等一下。”殷昕忽然道,“不用解了,水奴娘子你们快走吧!” “怎么了?”周青竹的结打得极为复杂,水奴一时竟解不开。 殷昕苦笑一下,话道:“方才从外面经过的那些人便是今晚上袭击我的,我若是此时出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周青竹走过去替他解开绳子,把解下来的绳子随手缠到自己的手腕上,边道:“刚才确实走过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原来是来找你的?” “是。”殷昕道,“你们快些走吧,若是找你们的那些人也过来,只怕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那三郎君你怎么办?” “对呀!”周青竹也道,“起来,里面是个死胡同,他们很快就会倒回来,然后只要稍微一注意就能看见你了。” 外面的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殷昕吓得几乎颤抖起来,低声道:“可是现在也别无他法。” 他身上有伤,想要跑过这些人根本不可能。 而就在这时,另一组脚步又渐渐往这个方向走来。想来就是追捕周青竹的那些人,再不走只怕就没机会了。 水奴一直在看着外面情形,忽然回头道:“有的。” “什么?”周青竹和殷昕都看着她。 “我有办法的。”水奴道,“我出去引开他们。” “不行。”此言一出,周青竹和殷昕几乎异口同声的拒绝道。 “行的。”水奴极是平静的叙述道,“两边的人我都不认识不是吗?只要想法引开他们就行,也不会连累我自己。” “怎么会不认识?”周青竹道,“方才你和我一起逃的时候不是被看见了吗?” “可是周娘子也追捕你的有几批人。”水奴道,“并不一定刚好就是先前那些。” “这样还是太冒险了。”周青竹摇头,“若是真的只有这个方法,那我去,我去把人引开!” 反正她现在心若死灰,若真的能在死前做点好事,那么以后见了阿父,也不必太过愧疚了。 “周娘子应该有很重要的事吧?”水奴看着她,忽然道,“你身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几乎与命相等的责任是不是?” “你?”周青竹几乎有些惊恐的看着她,“水奴娘子何处此言?” “你别紧张。”水奴笑了笑,道,“儿家只是猜测,不过看来是猜对了。” “我……”周青竹想什么,却又一时无言。 水奴道:“我不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只是目前看来也帮不了你。等下你出去之后,就去找一个叫殷暖的人。我也许会在他身边,若是不在,他也会帮你的。” 她一开始其实是想让她去找因田的,可是想着殷昕就在旁边,终究还是忍住。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周青竹实在有些不解,不过萍水相逢而已,甚至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她带给她全部都是麻烦。 水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她,或许只是因为那种绝望让她太过于熟悉,就好像帮她似乎就能让当初的绝望少一点儿。 “你们心些。”水奴又了一句,然后便打算离开。 “水奴。”殷昕忽然唤了一声。他没听明白她们在什么,但至少明白一点,或许水奴这次出去,结果会很不好,而这些都是因为他, 水奴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抬脚离开。 事实证明,她有些高估自己的幸运了,因为不仅追捕周青竹的人认出她,便连追杀殷昕的那些人,一看见她也立刻把目标转移过来,好似原本追杀的便是她一般。(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五九章 下策 一条幽寂而又破败的巷道,许是因为青灯这个盛会的缘故,虽然偏僻却也远远的挂着两个灯笼应景。安静的夜里,一行人缓缓走过,脚步声很轻,若非看见了人,便是离得再近也不容易听见这走路的声响。 当先一人头上缠着纶巾,面上做了伪装,看不清样貌。 “这里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那人开口,声音虽极力压低,但还是能听出来话之人赫然便是先前和殷萝在街市上密谋对话的僧人。 “是。”其他人也低声应了一句。 几人走道巷道尽头之后,便又回转身来,才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不远的巷道口探出一个人影来,身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究竟是男是女。正在疑惑,却见那人在抬头看见他们时,似乎被惊吓了一般,一瞬间又缩回了回去,然后只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又渐渐的远去。 走在前面的那个僧人不过愣了片刻,就当机立断的道:“在那边,追!” 另一半,水奴在成功把人引过来之后,就迅速转道另一个颇为隐蔽的地方,身后的那些人脚程极快,不过片刻就快到她身边。 水奴极为快速的除了身上伪装,而后施施然走了出来,然而在和那些人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她几乎想也没想,立刻转身往回开始奔跑起来。 因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明显是认识的。 “在那边。”只听有人道。“这位娘子在这里,那么她身边的那位殷家郎君应该离得不会太远。” 这些人跑动的时候脚步轻快,明显是有功夫做底的,水奴知道她定跑之不过,被抓住不过早晚的事。所以在看见一个巷道的时候,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 原本她的打算是在尽量避开追周青竹的人的同时把这些人引开,毕竟她也不敢保证,这次寻周青竹而来的那一批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局外人而放过自己。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她只能采用下下策,能与不能。单看自己的造化。 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水奴几乎想也没想就往脚步声的地方跑去,果然,几乎在下一瞬间,她就和一群拿着武器的做家僮的打扮的人狭路相逢。 而那些人在看见水奴之后。立即道: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和青竹娘子一起逃跑的女郎。抓住她肯定就是能找到青竹娘子了。” 水奴在听见对方的话语之后,不过顿了一下,而后立即义无反顾的继续跑向这些人的方向。而对方虽然奇怪她的反应。却也毫不含糊的立即把人捆了起来。知道挣扎无用,水奴也没做多余的反抗,只是在即将被带走之前往回看了一眼,果然,身后依旧是一条寂静的巷道,先前追殷昕的那些人已经无踪无迹。 在那一刻,水奴忽然想起对方在看见她时过的话,心里隐隐有一个感觉,也许对方是误会了些什么。不是误会她,而是误会了殷昕。 这便是她的下下策里的第一步,用追捕周青竹的人把追杀殷昕的挡住。 之所以又这样的打算,是因为先前她从墙缝里观看那些追捕殷昕的人时,发现他们有一特点,就是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想来也不全是因为武功高强。据水奴观察,还有一点是因为对方似乎在心翼翼的隐匿踪迹,也许他们对殷昕下手,并非是光明正大的举动,是要避开人的。 所以水奴才会在知道逃不过的情况下,把人往这边引。 况且追捕周青竹的人不仅多,还拿着武器之外,所有人手里还提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笼,所过之处皆是亮堂一片。果然,在她被这些人抓住之后,那些人的确就消失了。 之所以这是下下策的原因,是因为两边她都逃不了,可是若是被追杀殷昕的人追到,只怕对方会立即送她上黄泉路。 而周青竹这边却不一定。就像她之前的,周青竹身上可能会有一个很重要的责任,所以才会在那么悲伤的情况还要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忍住。而追捕她的人很可能会与这个重要的责任有关,简单来,就是她的身上也许有别人想要又得不了的东西。 所以,既然认为她是和周青竹一伙的把她抓起来,也就明水奴身上应该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反正至少不会那么快就送了命,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而这算是她的另一步。 果然,只听那个站在众人中间似是为首的人问其他奴仆道:“你们她曾经相助过青竹逃跑?” “是。”奴仆把先前被大火挡住的一系列情形都了。 那人听完,回头问水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青竹在哪里,告诉我她的所在。” “你刚才应该也听见了。”水奴淡然的道,“如果你的青竹便是那个撞到我之后又拉住儿家跑的娘子的话,儿家在那之后就已经和她分开了。所以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那人又道:“若只是半路相逢,你又为何会设计阻挡我的人,护那周青竹离开?” “因为逼不得已。”水奴道,“当时贵府家僮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是要杀人的样子,儿家也是为保命不得已。” 然而不管她怎么,对方跟本不信,只见那领头之人忽然对着虚空喊道: “周青竹,你还是赶快把东西叫出来的好,我的阿兄、你的阿父的下场相信你也看见了。若是现在出来我便留你一命,不然你就等这位娘子也惨死在你的面前。” 水奴闻言,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之前坠死的那个人就是周青竹的父亲了。让她惊讶的是,这背后之人竟然是周青竹的叔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利益至上的时候,哪里会有亲情可言? 四周一片寂静,在传回来几声回音之后,安静的巷道更显得寂静。 周青竹的叔父喊了几声都没什么回应,他不由得就有些恼了,对左右怒道: “去搜!一定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就不信,不过是巴掌大个松云镇,那周青竹还真的遁地了不曾? “是。” 不一会儿,那些人又走了回来,回道:“郎主,四下都已经找过,未找到人。”(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六〇章 火刑 “一群废物。”周青竹的叔父想了想,道,“准备一把火,找个最显眼的高处,把这娘子挂上去,就不信她周青竹最后也不出来。” “是。” 被拖着走的时候,水奴心里感叹,所以才是个下下策。只希望他挂得够高,其他人也能注意到才好。 心翼翼的逃过一劫,好不容易才找到下一个地方暂时隐藏起来,殷昕被周青竹拖着走了大半路程,然后又被拉到又一个破败的角落坐下,直到气息喘匀了。他方才惊醒过来,方才,他竟然被水奴给救了,而且不仅被一个婢女救了,对方甚至还被人抓走了。 一想到此,才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周、周娘子?”殷昕急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方才,水奴是被那些人抓走了吗?” “废话。”周青竹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难道你刚才没看见?……阿父已经是因我而去,现在我又害了一个人。”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可是殷昕却没有半点安慰她的心思,半响,才怔怔的问道: “刚才那个人找的是你吧?既然找的是你,此事自然与水奴无关,你怎么……”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出去换回水奴? “你以为我不想吗?”周青竹哭道,“可是你不知道我叔父的脾性,他性格凶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我一出去,水奴娘子和我都会立即死在当场。” 殷昕闻言怔住,慢慢的也安静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 突然,周青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下醒悟过来: “不对!” 殷昕问道:“什么不对?” 周青竹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的道:“这个结果水奴娘子应该早就知道的?” “周娘子何处此言?” 殷昕有些不解,水奴如何落在周青竹叔父手里的他们并未看见,因为那时是在巷道的另一面。直到水奴被抓。那人喊话时,他们才知道水奴已经被抓起来了。 周青竹忽然又哭了出来,只是声音压得很低,边道:“水奴娘子之所以又返回来。是因为她看见了追捕我的人。想要来知会我一声。而叔父既然把她抓起来威胁于我。显然是因为叔父身边有人是认识她的。而水奴娘子既然看见过那些人,应该也知道这个结果,可是、可是她还是出去了。” 周青竹的嗓音又是自责又是感激。简直不知什么好。 殷昕闻言也愣在原地,而本来水奴是可以和周青竹一起离开的,最后为了他不得以出去引开那些人。 周青竹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一直哭泣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勉强止住了哭声,努力思考着救人的方法。 半响,她忽然想起水奴临走之前的的话,是去找一个叫做殷暖的人帮自己。不知怎么的,现在想来,她竟在那些话里听出了些诀别的感觉。 “抱歉!”周青竹对殷昕道,“此地极为安全,便是那些人再走到外面,只要你不出声他们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我先告辞了!” “周娘子,你要去……”殷昕还没反应过来,周青竹竟已经跑不见了踪影。 看着四周黑漆漆的景象,嗅着扑如鼻端的一阵阵霉臭,殷昕忽然一下坐在地上,脚上的伤几乎痛如骨髓,可是比起这些,心里一阵阵无力的感觉更是让他几乎抓狂。 今年的青灯注定是一次不平凡的活动,才刚有一人忽然一下猝不及防的坠死在眼前,不过片刻,在那最中央搭起来的高高的台子上,竟然又挂上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灰衣的娘子,双手被捆在一起吊在台子最高处的横杆上,让人惊讶的时,台子的下面堆着一堆极为易燃的干草,甚至还有人在不停的搬来木材等摞起来。 台子周围本来是看各式灯笼的游客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台子上,众人一片哗然,不知那个娘子究竟是犯了何种过错,才会在青灯这样热闹的盛会上被施以这样的酷刑。 台子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气沉丹田,而后道: “周青竹,你要是看见,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我会放你和这个娘子一条生路。这里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没来,我就一把火烧死她,然后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众人中间,又两个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乎目眦尽裂。 “阿姊!”殷暖双手握得死紧,仿佛不敢置信一般极是轻微的唤了一声。 “水奴阿姊?怎么回事?”阿元双目大睁,满脸焦急的捂住自己的嘴。 她一直没找到水奴,又因为不放心殷暖,便想先回来看看,谁知才到殷暖身边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婢子要救水奴阿姊。”阿元想也没想,当机立断的了一句。话才完,人已经蹿了出去。 “阿元且慢!”殷暖伸手把她拉住。 “为什么?”阿元不解的回头看着殷昕,声音都哽咽了,“五郎君,水奴阿姊看起来好可怜,你让我去救她。” “阿元。”殷暖轻轻喘了口气,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顿了顿才道,“你看见高台下面的那些干草干柴了吗?都是些一触即燃之物,只怕你这里一有动静,对方一声令下,大火就会滔而起。” “可是……” “阿元。”殷暖打断她,问道,“你一个人,可有在大火之中把阿姊毫发无伤救下来的保证?” 阿元怔怔的摇头,她知道她确实没有。 “那、那怎么办?” 殷暖咬紧了唇,几乎一字一顿的道:“此时若是能找到那个叫周青竹的娘子自是最好,不过也没关系,阿元,你先去把因田找过来。仆知道,你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的是不是?” “嗯嗯。”阿元忙不迭的点头,“五郎君放心,婢子一定会立刻就找到因田阿姊的。” 完也不再等殷暖话,转身离弦之箭一般没了踪影。只是在走之前,又带着哭腔颇有些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呜呜……那个叫什么周青竹的究竟是谁啊?” 殷暖待人离开,才有回过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被吊在高处一声不吭的水奴,心痛得就像已经被人放在大火上炙烤一般。正在这时,耳边忽然有人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敢问,是殷暖郎君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六一章 人质 却周青竹跑出来之后,却忽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去何处找这个叫做殷暖的人。心里又急又愧,正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忽然想起她叔父之前的的要把水奴在显眼处放火一事。大脑里飞快的想了一下,最高最显眼的地方,只怕就只有那个本来是用来准备比试灯笼技艺的地方。 想着不管怎么,都要先到水奴娘子身边才行。毕竟她是被自己连累,到时候就算自己站出去,也一定要把水奴娘子救下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最怀的打算,便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之后就果然看见水奴被吊在高台上的一幕,正在焦急不知所措时,忽然就听见殷暖他们的对话。听两人话内容明显那两人是认识水奴娘子的,而且不仅认识,还很担忧她的样子。 周青竹忽然想起水奴娘子的让她去找一个叫殷暖的人,是可能的话,她自己也许会在他身边。而这两人话里的意思,很容易让人想到,若是水奴娘子没碰上自己,遇见那些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 思及此,她也来不及再多想便上前去询问,若是真的,不定他们会有办法救人。不知怎么的,她方才在旁边听了会儿,就觉得对方应该是有法子的。 因为虽然那个郎君看起来心里也很是着急,可是那般从容理智的处事方式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相信他。 果然,在她问出口之后。对方点点头打量她不过片刻就问道: “你便是那周青竹周娘子?” “是。”得道了肯定的答案,周青竹只觉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那就好。”殷暖道,“具体事情暂时也来不及问你,不知娘子现在能否帮个忙?” “自然是能的。”周青竹道,“水奴娘子之事因我而起,郎君请,儿家定倾力而为。” 殷暖道:“那些人用阿姊来威胁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是不是?” “是。” “既是如此就好办了。”殷暖道,“至少也能拖一段时辰,周娘子请放心。仆并非是让你交出东西。” “儿家明白。”周青竹点头。顿了顿又接着道,“郎君放心,便是……真的需要这东西,只要能换得水奴娘子平安。儿家也不会吝啬的。” “周青竹。”只听高台上的人又喊道。“你若是听见了就赶紧出来。不然等一下别是这个为你而死的娘子,就是你那已经惨死的父亲也会暴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的位置较高。下面又多看热闹的游客,故而根本不能看清周青竹具体是否在人群中。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周青竹闻言已经快要又一次哭出来的时候,两人面前忽然一阵疾风掠过。而后一个人影站在两人面前,只见她身量高挑、面容冷漠清秀,正是之前阿元去找的因田。 “五郎君。”因田只看了高处的水奴一眼,就回过头对殷暖道,“请你吩咐,婢子该怎么做?” 水奴此时的距离太高,她虽然很想立即就冲上去,但若是对方同时下令放火,她也没有把握在那之前把水奴救下来,除非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在对方无所觉的时候接近水奴。 只是她的表情虽然尚且算得平静,声音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显然是已经忍耐到极点。 见人到来,殷暖也不多做耽搁,对周青竹道:“周娘子,高台上的人可就是此次对付你的幕后之人?” “是。”周青竹道,“那便是儿家叔父,学过些武艺的。” “他性格是怎样的?” 周青竹又仔细了她叔父平日的性格。 “如此就有劳你了。”殷暖想了想,便细细吩咐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对两人道,“千万心些。” “是。”因田点点头,不过简单应了一句,而后周青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腰上一紧,然后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呼而过。直到感觉脚下能站住时 ,方才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吓了一跳。 原来她竟然已经站在了高台的另一边边缘处,俯看远近人影喧嚣。脚下众人晃来晃去,周青竹慌乱见抬起头,却忽然发现水奴就被吊在离她不远处,面上并无任何惊慌失措,看见她时甚至还安抚的笑了笑。 而这一笑,便让周青竹满心的慌乱散去,被担忧和愧疚替代。 “周青竹?”忽然一个惊异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青竹回过头,发现自己就站在距离自己的叔父周元不远处。而周元显然也对于她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惊异不已。 不过周青竹并没有给他继续惊讶怀疑的机会,她未答周元的话,而是拿出自己的荷囊,又从里面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才道: “叔父,你要的东西在这里,你把这位水奴娘子放了,她是受我连累的。” 心心念念不折手段渴求了半辈子的东西就摆在眼前,周元果然又把心思转了过来,对周青竹道: “这就是那份记录了高端灯笼技艺的书卷?” 周青竹点头,“是。” “快!”周元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在看见因田时停住,对周青竹急切的伸手道,“快给我拿过来,我就你们父女两身上一定有这东西的,不然凭你那病鬼似的父亲如何能在这么多年的青灯上获得魁首,担这青灯名号?” 周青竹下意识的把书卷往后缩了缩,对周元道:“叔父,书卷我会给你,但是你得先把水奴娘子放了。” “哼。”这可由不得你,周元闻言冷哼一声,呵斥道:“青竹,快给我拿来,不然我就放火烧了这如花似玉的娘子。” “叔父。”周青竹拿着书卷作势欲撕,“你不先放人,我就撕碎这份书卷。” 谁知周元竟完全不为所动,冷冷的道,“休想威胁于我,你和你那病鬼父亲最为人不耻的地方不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妇人之仁吗?”着对旁边拿着火把的人道:“准备好火把,马上点火。” “是。” “等一下。”周青竹心里一慌,忙不跌的道,“叔父你等一下,别点火,书卷我给你,只要你立刻放了水奴娘子就行。”(未完待续。。) ps: 原看文愉快!!! 第一六二章 救下 “那是自然。”周元道,“只要你把东西给我,咱们还是叔侄,我会给你安葬你的阿父,你也还是咱们周家的大娘子,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是吗?”周青竹道,“儿家真是谢过叔父大恩。” 她并不傻,虽然不会武艺却也能看得出来,在周元一个眼神之后,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就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方位,只需动一动手,就能立即把她从这高台上推下去,落得和阿父一样的结局。而只怕同一时间,水奴下方放的那一堆干草就会燃起。 “快呀!”周元向她伸出手,“快把技艺书卷拿过来给我。” “好、好的。”周青竹应了一声,正要往前走,却又在左右看了看之后,颤抖着道,“叔、叔父,这里太高,我不敢过来。” 周远不屑的道:“不过这么一点高度而已,真没出息。” “叔、叔父!”周青竹听他这么更是吓得连双腿都开始发抖起来,结结巴巴的商量道,“要、要不,让你身边的奴仆过来拿?” “如此也好。”周元回头正要开口吩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盯着周青竹身边的因田道,“让你身边那人送来就行。” 这便是她叔父的脾性——生性多疑、凶狠残暴。而这也是殷暖不让周青竹一开始就答应把卷册递过去的原因,因为若是给得太容易,只怕还会引起他的怀疑。现在也是一样。若是周青竹一开始就让因田送过去,那么周元也许就会拒绝,而让他身边的护卫前来取。 “好、好的。”周青竹已是一副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因田,边道,“又劳了。” 因田沉默着接过,而后一步一步的往周元的方向走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却在默默计算着她到水奴的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站在了周元面前。 因田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手心里躺着的便是那份卷册。而周元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的等待着。此时想也不想就把手伸过去。 正在此时。变故徒生。 只见因田的袖口里忽然滑出一把薄而窄的长剑,直直往周元面门上送去。周元慌乱之下条件反射的往旁边歪了一下险险躲过这一剑,他旁边的护卫此时也反应过来,联手攻击上来。 因田却不恋战。一击不成。立即转身往水奴的方向飞奔而去。 “放火。她的目的是要救人,快放火!”周元急的大叫。 一直在火堆旁等候着的几个护卫同时开始点火,火焰瞬间蹿起老高。 而几乎也就在此时。因田已经到了水奴身边,毫不犹豫的砍断捆着她的绳子,而后把人往火势外推了一下,水奴立即如秋冬的落叶一般,往殷暖他们所在的方向落去,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地面上忽然飞出一条帛带,仿佛有着灵性一般,把水奴卷了起来,待落势缓了一缓之后,一人影随之飞了出来,把人稳稳的揽在怀里。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因田在确定水奴安全时,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而后在周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又移动到周青竹的方向,在她的惊呼声中,揽着人落了地。 阿元接到水奴之后,立即转身把人放在地上。 “阿元。”殷暖忽然唤了一声。 “是。”阿元却好似知他要什么一般,立即应了一声,然后帛带一收,整个人立即往高台上飞去。 水奴之前被吊着时就已经无力,此时被突然放开,立即趔趄了一下,浑身无力的往地上倒去。却在此时忽然被人揽住,而后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阿姊、阿姊。”殷暖一叠声呼唤着,方才的镇定和从容丝毫不见,满满的只有失而复得的心有余悸。 “暖暖。”水奴想抬起手拍一拍他,可是双手被吊得无力,只能开口,带着几分安抚诱哄的道,“我没事的,让你担忧了。” 也在此时,因田揽着周青竹来到两人身边,看见此情形正待皱眉,一回头就看见了阿元飞往高台的动作,眉头皱得更紧,立即转身追去。 “水奴娘子。”周青竹来到两人身边,由衷的道,“看见你没事,儿家总算也心安了些。” 殷暖把人放开,上上下下打量一边,发现水奴身上并未受伤,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也才意识到自己颇为冲动的举动,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水奴,见她一切如常,面上依旧是从容淡然的笑意,方才镇定了一下转向周青竹,道谢道: “多谢周娘子相助!” “该儿家谢你们才是。”周青竹道,“现在不是话的时候,我们快些走吧!这里多是我叔父的人,等下他们反应过来就不好走了。” 几人上了旁边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正待离开,周青竹见因田和阿元没到,不由担忧的往四周看了看,疑惑的问殷暖道:“因田娘子她们……没关系吗?” “没事的。”水奴摇摇头,道,“我们先出人群方便等下离开,他们过一会儿会追上来的。” 周围的人群见大火终于燃起来,虽然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却也担心高台受不住火势垮塌,无辜受此无妄之灾,所以纷纷打算离开。因此水奴他们若是现在不走,只怕等下在人潮里马车更难移动。 周青竹想了想便也点点头,想起刚才因田和阿元两人惊人的表现,想着除了因为人数太多被缠住之外,恐怕没人能伤害得了她们。 却阿元把水奴放下,然后甩起帛带缠住高台上的横木,借力蹭蹭几下往上飞去。 “阿元。”因田追上来,有些恼怒的道,“你做什么?” 水奴好不容易脱离危险,当务之急是赶紧保护他们离开此地,而不是一时兴起任性妄为的时候。 “因田阿姊。”阿元脚下不停,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去杀了那家伙!”竟然想要防火烧了水奴阿姊,还把她挂那么高的地方吊着,就算五郎君不如此吩咐,她也是如此的打算。 因田一愣,阿元所有的怒气似乎因为这句话铺盖地的袭来。 她心里也怒,只是对她而言,公主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想要杀了那个周元,她也会在确保公主安全之后再转身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寻根 比起她的冷静,阿元这份冲动的怒气却更让感动,也……很爽快。 “好吧。”因田第一次对阿元笑了笑,道,“我们一起,速战速决。” “嗯。”阿元忙不迭的点头,往上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周元在高台下面的大火烧起的时候,虽然因为功亏一篑而满心恼怒,却也不愿失去理智到眼睁睁的葬身火海,所以立即打算离开,谁知就在此时,高台下忽然蹿出两个人影来。 “你们?”其中一人他认识,就是刚才欺骗于他又在他面前把那娘子救了的人,另一人却不认得,不果然既然能这么迅速的爬上这高台,想来也不是简单之辈。 “你们想干什么?”对方来者不善,周元立即不甘示弱的道,“这里可都是我的人,你们可讨不了什么好处。” “废话真多。”阿元手一扬,手里的帛带立即呼啸而去。 周元功夫不弱,可是对方出手太急,帛带又是极为飘逸的武器,不若长剑一般还有一个可以躲闪的方向。阿元的帛带极为快速的在他周围转了一圈,而后待周元反应过来之时,周身已经被捆着拉往一个方向。 “救……”他呼救的话语还没完,心口便是一凉,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就见胸口插着的,赫然就是先前让他差点遭殃一次的那把薄而窄的长剑。 “咱们两人同时出手还真是便宜了他。”阿元边边松开帛带,而同时。因田也拔出自己的剑。 “走。”因田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去。 阿元立即跟上,边道:“等等我呀!” 而高台上,只剩下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一群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还未反应过来的护卫。 在松云镇上的一个巷口处,因为此处并无商贩,虽然因为青灯的关系几户人家的门口也挂上几盏灯笼,但是明显要清净许多。 在一家围墙外面的几丛竹林旁,此时正停着一辆马车。 车内。殷暖在轻轻给水奴手腕上擦破皮的地方上药包扎。 “虽是皮肉伤。可是伤口这么深,阿姊一定很痛吧?” “嗯。”水奴老老实实的点头,“有点,不过可以忍受。” 殷暖便把动作又放轻一些。低声道:“抱歉 。阿姊。吾总是看着你受伤。” 水奴笑道:“这就是证明还好有暖暖你在,不然会伤得更严重的。” 心翼翼的巾帕打好结,殷暖又抬头笑道。“阿姊你且忍一忍,回去再找苏疡医备一点莫怨,一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想起那几乎价的莫怨,水奴道:“其实也还好,有一点伤痕也没什么,总觉得这样似乎就可以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留一点痕迹。” “人生那么长,记得就好了。”殷暖浅笑道,“阿姊若是忘记了,吾便帮你一起记着。” 周青竹看着两人,忽然问道:“你们真的是主仆吗?” “是。”水奴笑道,“五郎君是一个极为善待奴婢的主人。” 正在这时,马车车门忽然被拉开,而后阿元和因田躬身走了进来。 “走吧!”殷暖对周青竹道,“还请周娘子指个方向。” “殷郎君不必客气。”周青竹着给车夫报了一个地名。那车夫是他们在松云镇找的,对此自是熟悉得很。 马车重新启程之后,因田把之前那份书卷递给周青竹。 “谢谢,谢谢因田娘子。” 周青竹双手接过,连连道谢。且不这东西价值几何,至少是她父亲拼死留下的,心里终究还是不舍。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停在一个僻静巷道内的一户极不起眼的人家外。 “就是这里了。”周青竹道。 几人下了马车,周青竹敲了敲门,而后有一个苍老的嗓音问道: “谁呀?” “燕婆,是我。” 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妪站在门里对周青竹行了一礼。 “大娘子。”然后在看见殷暖等人时又愣在原地,“这几位是?” “燕婆。”周青竹道,“他们都是好人,没事的。” 老妪闻言便道:“那请进。” 几人走了进去。只见门里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栽种着几丛翠竹,竹丛旁有一个亭子,整个院里似乎就只有老妪一人。她给众人奉上茶之后,又问周青竹道: “大娘子,郎主他这次没和你一起来吗?” “阿父他……”想起父亲,周青竹眼眶立即又红了,“阿父他、他被叔父给……害了。” “什么?”老妪闻言一惊,也立即流下泪来,边不停的道,“作孽哟,作孽哟!” 两人哭了片刻,周青竹想着旁边还有客人,便勉强止住了哭泣,对老妪道: “燕婆,是这几位郎君娘子救了我。” “多谢,多谢几位郎君娘子救了我家大娘子。”老妪着就打算向几人跪下。 殷暖起身拦住老人的动作,直言道: “老人家请不必多礼,我等也是出于巧合行事,愧担如此大礼。” “郎君万不可如此。”老妪道,“我家大娘子命苦,若不是遇见你们,还不知如何结果?几位都饿了吧?请稍后片刻,老身去做些饭菜送来。” 边边抹着眼睛出去了。 殷暖本想拒绝,因为他们是打算一把周青竹送到地方就离开的,可是见老人家泪眼婆娑、惨惨戚戚的模样,拒绝的话就怎么也不出来。 直到老人离开,周青竹才对殷暖道: “殷郎君,多谢你刚才没有拒绝,不然燕婆她会一辈子难以心安的。” “不过你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阿元终于还是忍耐不住,问道,“听你那个人是你叔父?怎么你的叔父一定要置你于死地,还害死了尊君,也是他自己的亲阿兄?” “我……”周青竹也知此番全靠眼前几人的帮助,甚至水奴受的那一番罪还是代替自己的,所以本不该有所隐瞒,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起。 “抱歉,婢子可能有些冒昧了。”阿元接着又心翼翼的问道,“尊君,就是之前坠地的那个……” “阿元。”殷暖轻声呵斥住她继续下去。 阿元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问的都是人家至悲至伤之事,忙道: “周娘子,对不起!” “无妨,阿元娘子不必客气。”周青竹摇摇头,顿了顿又接道,“你的那一位,确实就是家君。其实就是这个地方,也并非是儿家从长大的家。而家君他……他便是上一年的青灯……” 事情有了一个开头,忽然就好下去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六四章 密卷 松云镇的青灯盛会之所以叫做青灯,是因为每年的魁首都将拥有一个名号,青灯。还有接手的青灯信物,名副其实的青灯。 周家是松云镇上最有势力的大家,周青竹的父亲是周家家主,担任青灯这个名字已经十年之久,也就是他已经连续十年的时间在青灯盛会上得到魁首。 青灯只有有两个嫡出女儿,且在灯笼上面都有极高的赋,然而女儿在十岁那年落水身亡。 “家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患了病。”周青竹道,父亲刚身亡,她有些不出“先父”二字,“府里的医者都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的缘故,可是我曾偷偷在外面找了一个疾医乔庄进府给家君看过,他……家君是中了毒,并非其他人的生病。”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府里的医者都被人买通了。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直到有一次,她提出既然府里的疾医看不好,想从外面请人来给阿父看病。 周青竹顿了顿,苦笑道:“那一次,叔父反对得很激烈,还为这事训斥了我,是外面的人来路不明,我不该如此罔顾阿父性命,心里才渐渐对他有了怀疑。” 后来,已经探了个头的狼子野心渐渐露出现了全貌。她的亲叔父,趁着她的阿父病重期间,欺她年龄尚又只是一个娘子,渐渐把府里的家僮全部收为己用,甚至连她阿父所用的汤药都全部控制起来。光明正大的用起了毒药。 而周元之所以不直接取了青灯性命的原因,便是为了那份传闻中的技艺书卷。 “那份卷册上面到底有什么?”阿元疑惑道,“怎么因为这样一份不过传闻中的东西就如此丧尽良、泯灭人性?” 周青竹道:“松云镇虽然不大,可是周家的灯笼却下闻名,甚至连皇宫里的灯笼周家也有供应。” 水奴想了想,记忆中皇宫从来都是灯火通明的模样,倒是忽略了那些彻夜不灭的灯笼。 “这么厉害。”阿元惊讶道,“难怪你那个叔父要争夺这家主之位了。” 毕竟争权夺利之类的事在这样的大家屡见不鲜。 “再厉害又如何,终究怀璧其罪罢了。”周青竹又轻轻苦笑一下,继续下去。 原来因为周家灯笼太负有盛名。便渐渐有一种传言。是周家家主之所以会年年夺得青灯之位,还有周家灯笼能成为御用之物,皆是因为周家藏有一份密卷,上面记载着各种鬼斧神工的制着技巧。再平凡的灯笼技艺人只要有了这份密卷。都能获得极为高超的技艺。 “我叔父虽学过几年武艺且颇有成果。但是在灯笼制作上并没有什么赋,又兼游手好闲惯了,是以并多大成就。印象中,他对家君和我以及亡妹从来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恨不能取而代之的模样。” 阿元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道:“然后他也听信了这个传言?” “是。”周青竹点头。 他那从来不思上进游手好闲的叔父在得知这个传言之后,立即如获至宝,讽刺哪有什么份可言,青灯父女肯定也是因为私藏了这份密卷才会有这样的成就。有了目标,自然就开始打起了这份密卷的注意,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一旦出手,那里会给人喘息的机会? “那你们家真的有这份密卷吗?” 周青竹顿了顿,点头道:“有的,只有祖宗有令,只有家主能拥有,之前儿家拿出来的、后来因田娘子又还给儿家的那份确实就是。” “那……”阿元疑惑道,“上面真的有讲了怎样把灯笼做的更好看的法子?” 周青竹苦笑着摇头,“没有,虽然有这个东西,但是家君尝试了很多方法,一直不得背后的真相。” “既然是这样。”阿元更奇怪了,“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叔父算了的,反正你们都这么厉害了,应该也不靠那个东西吧? “可是事实却没有如此简单。”周青竹摇摇头,道:“我们周家祖祖辈辈都是靠着灯笼过活的,这一手制着灯笼的技艺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是自从儿家祖父开始,这一门手艺就断了,然后传下来的,就只有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张。” “可是……”阿元不解,“尊君不是每年的青灯魁首吗,你们既不知这密卷上的内容,有如何还能获得?” 周青竹继续道:“家君份极高,虽然祖父早逝,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把这些手艺专研了个大概,直到那一年夺得青灯。 可是……” “可是什么?” 周青竹道:“青灯获得都有一盏灯笼,那灯笼发出的光是青色的,不过之所以是这个颜色,并不是因为糊在灯笼上的纸的原因。” 水奴几人都想起之前看见的那盏灯笼,确实,上面的纸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色,而并非绿色。 “那个灯笼是很好看。”阿元道,“只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因田道:“那个灯笼大概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听也是出自周家,但是至今我和家君都没能做出来。” 阿元惊呼:“这么久!” 周青竹顿了顿,继续了下去。 尽管每年依旧是青灯,可是皇宫却渐渐减少了周家的供应,从一开始的一家独大,渐渐变成了后来的勉强能站得一席之地。毕竟虽然皇位上的那位最尊贵的人也许会变换,但是负责灯笼的人的标准却不会改变。 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肯定还是因为他们周家的灯笼有什么做得不如意的地方。 “让周家的灯笼发扬光大是家君的毕生愿望,可若问题真是因为这份密卷,阿父也很希望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而家君也知道叔父脾性,就算得到什么不传的技巧恐怕也没什么大用,可是在一开始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时候,家君是打算把这份密卷给叔父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给了呢?” “因为……”周青竹又停了片刻,才继续道,“家君无意中得知,阿妹的死原是叔父所害。有一次他以为家君已经陷入昏迷,和别人话的时候无意中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多恩 周青竹完又停了下来,阿元等人也有些惊讶,虽知利益面前无亲情可言,但是亲耳听见如此事实,再联系己身,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无奈。 “周娘子。”水奴给她倒了杯茶水,“先喝口茶吧!” “多谢水奴娘子。”周青竹深呼吸几下,勉强止住哽咽,又继续道,“那之后,家君就打消把密卷给他的念头,而叔父的做为也渐渐变本加厉起来。” 厅堂里一片安静,只有那个满脸泪水的女郎在用带着哽咽的声音着那些不久之前的往事。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周青竹发现家里的家僮被收买之后偷偷出来置办的,为的就是又朝一日能多一个退路,不敢张扬,便只让燕婆一人看管着。 直到后来,在又一年的青灯即将到来之际,周元也越来越心急。终于有一直接把周青竹和她阿父一起软禁起来,见老的软硬不吃,就用老的生死威胁的。 “虽然如此,可是每年的灯笼评比必须有上一任的青灯在场。”周青竹道,“家君也因为这个原因终于能出周府,而身边自然是有多人监视着的。然后家君趁叔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离开,再等他派出众多家僮来寻找的时候出现把人引开,给我逃跑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她这个逃跑的机会竟是她的阿父用生命换来的。周青竹哽咽着,终于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水奴他们也都知道了,青灯被抓之后,担心周元继续用自己来威胁周青竹,就干脆自杀了。 也许能让他如此狠下心决定的,还有他自己身上已经等同于判了死刑的毒,可是这样的决绝,终究还是让人动容。 想起先前那一盏让他们惊艳的灯笼,殷暖几人心里不甚唏嘘,原来那样一个简单的缓缓行走的画面,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故事。因为想要给女儿逃跑的机会。所以青灯才会在好不容易逃脱之后。又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市上,手里甚至还提着那盏显眼的灯笼。 往事到这里,周青竹轻轻抹了一下眼泪,缓了缓才站起身。诚恳的给几人行礼道: “水奴娘子和各位的救命之恩。青竹至死不忘。他年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 众人忙还礼,又不过举手之劳。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周青竹知道现在空头言语多无益,只暗暗记在心上,想着有朝一日若有机会定要报答回去。 “青竹娘子。”阿元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叔父他心狠手辣,断不会放过我,我本该继续躲藏一段时日等他松懈一些再离开此地。可是……”周青竹咬了咬唇,勉强止住眼里的泪水,道,“可是阿父的尸身被他带去周家,我……” 想起之前周元的“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青竹娘子。”正当她一脸纠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阿元忽然又唤了她一声。 “怎么?”周青竹问道,“阿元娘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阿元期期艾艾的道,“若是你的是那个绑了水奴阿姊的人的话,他已经死了。” “什么?”周青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阿元,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么多年的噩梦就因为阿元这样轻巧的一句话就死了。她下意识的看向殷暖和水奴,却见他们也对她点点头,显然是认可了阿元话里的内容。 “抱歉。”阿元诚恳的道,“既然是你们周家的家务事,或许把他交给你处理会好一些。” 当然前提是打得半死,剩一口气留给她们周家就行。 “不。”周青竹尚未从她的是个事实里反应过来,愣愣的摇头道,“这样也挺好,没什么不妥的。” 她忽然反应过来,之前阿元和因田突然离开是去做了什么。当时她们速度太快,她并未看见。可是,周青竹还是觉得如在梦里一般,她记得周元习过武艺,且还不若,可是他们不过谈笑之间,竟然就把人除去了。 先前他们救水奴的过程忽然又在脑海里回了一遍,周青竹方才惊觉,身边护卫就如此非同凡响,这位殷郎君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想起之前水奴称呼,他姓殷,而名里有一个“暖”字。此地距离新安较近,会不会便是…… 不过周青竹又想,何必知道这些,不管是什么身份,自己只要记得是救命恩人就是了。 不,现在看来,还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救命恩人,不管是殷暖还是水奴和因田阿元,都是他们整个周家的恩人。 “谢谢。”周青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谢谢你们!” “周娘子不必客气。”阿元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本来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帮她。想起她经历这么凄惨,便又道,“现在你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嗯。”周青竹点点头,最让她开心的,不是回到周家,而是她至少能回去亲自处理完自己阿父的丧事。 “这样也算是个结局。”殷暖道,“死者已矣,周娘子还请节哀!” “多谢殷郎君。”周青竹点点头,又道,“儿家没事的,我会振作起来,尽量找到密卷里的秘密,完成家君的心愿。” “可是。”阿元道,“这么多年没解开,应该很麻烦的吧?” “嗯。”想到这里周青竹也有些犯难,“不过这既然是家君的意愿,儿家一定不会放弃的。” “周娘子。”殷暖想了想还是道,“若是你不介意,可否把这密卷给仆看一下?你放心,仆对灯笼技艺一窍不通,断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不、不会。”周青竹慌忙摇头,心里简直感激得不知道什么好,忙不迭的把那份书卷拿出来递给殷暖。 其实在她猜想到殷暖身份的时候,就想起那个以智慧闻名的殷家五郎君。不是没想过找他帮忙,可是他们已经帮了她太多,实在不敢再开口麻烦。况且想着对方闻名的,多不过是吟诗作对,或是书卷上的各种之乎者也,还有就是书法方面的造诣,故而也实在不敢冒昧。 殷暖接过卷册打开一看,发现所谓的卷册不过是折叠起来的一张鱼子笺,只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已经有些泛黄。(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回庙 上面是一副地图,旁边有几个字,咋看之下不过都是些制着灯笼所用的材料而已,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忽视过去。然而不过看一眼,殷暖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们一直没找到的缘由。 “这个地图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殷暖道。 “殷郎君的意思是这个地图是假的?”对这种法周青竹倒也有所准备,毕竟她们之前按照这个地图找过几次,都是一无所获。 “也不能是假的。”殷暖道,“只是这幅地图的开始之处,并不是松云镇。” “什么?” 周青竹闻言更是不解,地图上面标注的开始的那个点周围分散的岔道口,很明显和松云镇有一条较为荒僻的径很像。 殷暖道:“虽然这上面的竹篾、纱布、棉纸和桐油等物都是制作灯笼所有的材料,但是按照这些字排列的顺序,竖着的一二排可看成是两句话,而这两句却是两个字谜。” “字谜?”周青竹有些疑惑,毕竟从来没有人会从这些用物上考虑,她也一直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制作灯笼所用的材料而已。 “嗯。”殷暖点点头,接着又了两个字,问周青竹道,“周娘子可知,可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 周青竹想了片刻,点头道:“有的,儿家去过一次,不过那里就是一座山,并无村镇,也很荒僻。” “那就是了。”殷暖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边道。“想来这个地图确是真的,而周娘子的那个地方,便是这个地图开始的地方。” “这样就可以了?”周青竹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她和她阿父解了十几年,甚至还暗中请人来看过的疑惑,竟然被这样简单的解决了!对方甚至还只不过是随便扫了一眼而已。 周青竹此时方知,什么叫做名副其实,殷暖之于那样的传言,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殷暖道:“若仆没有看错,这样就可以。” 周青竹闻言忙又摇头。“殷郎君请别误会。儿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她忽然想起来,在山腰处,有一间破败的亭子,亭子另一面的路的方向。似乎就和这地图开始的点分出去的岔道很相像。不过因为再往里走。便杂草丛生。所以很少有人走过。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生的所有仇恨、所有责任,竟然就在这几个人几句言语之间。就都解决好了。 这一份恩情,又岂是她简单的一句感谢就能报答的? 之后,殷暖等人推辞不得,便用了晚膳,又因为几人还在吃素的缘故,燕婆忙又从新下厨。周青竹见他们一直推辞,怕是心急赶路,干脆挽起袖口跑去膳房帮忙。之后殷暖等人才在周青竹的万般挽留和感激里告辞离去。 因为先前和王倾尹走散的缘故,殷暖又让两个奴仆在之前几人失散的地方等着,以便王倾尹寻来的时候能给他留个口信。 本以为不过来随便凑个热闹的,谁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待回到松云寺之后,竟已经快到亥时。 寺庙门口灯火通明,那个青石铺就的院里还有众多和尚在满面焦急的等着,直到看见殷暖几人的马车到来,方才松了口气。 而除了这些和尚之外,还有殷婴和殷昕也在青石院里等着。殷婴和殷暖从来都关心亲近,见他晚归,心急自然是正常的。可是让人疑惑的是,近两年几乎和殷暖成对面陌路的殷昕,也满脸焦急的等着。甚至在他们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心急的往前走了两步。 而在高高的阶梯之上,看见这一幕的殷萝却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先前她在去寻找殷昕的时候,半途上遇见那个做了伪装的僧人和他身后那一群人,仔细询问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杀错了人。因为对方杀殷暖的时候,她明显还和殷暖在一起的。 所以也就是因为她的疏忽,竟然差点把她亲阿兄害死了。 一时恼怒之下直接命人一刀砍了那个僧人,其他人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散人,见事不对立即转身跑了,殷萝本欲全部杀了出气,又想起殷昕还未找到,心急之下便决定先找到人再。等好不容易找到受了脚伤的殷昕之后,难得也有了几分愧疚。 心知此次的计划已是失败了,殷暖又好运逃过一次。不过回到寺庙之后见他一直没回来,心里也暗自希望他能就此死在外面更是最好。谁知到了大半夜,竟然又毫发无伤的全部回来了。 殷萝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住的地方,暗自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再过一日他们就要回府,此时再让人回去请示阿母怕也来不及。 越想越是生气,殷萝只要一想到本来来此的目的就是了结了殷暖性命,谁知不仅计划未成,自己还在此处吃斋念佛清苦了好些时日,更是憋着一口气,对殷暖不由又迁怒几分。 再殷昕,自从水奴被那些人抓走之后就一直担忧着,被殷暖和他的奴婢找到的时候本来也是打算怎么也要找到水奴救出她再。不过殷萝见他受伤之后执意要先回寺庙养伤,是松云镇那么,镇上的疡医医术自然不可信,而他们带来的疡医也住在寺庙。 殷昕一时也没找到什么好的辞,毕竟若是给殷萝知道他留下的目的,下一刻他阿母就会知晓,而若是赵氏知道他这么在意一个婢女,只怕水奴会立刻就被除去。故而只得暂先离开,暗自祈祷那个周青竹能把人救回来。 回到寺庙处理好伤处,眼见夜色渐深,水奴和殷暖等人还是没回来,心里不由也有些心急了,忍不住拖着被包扎好的伤腿跑出来等着。 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殷昕只觉得心里的焦急简直要盖过腿上的疼痛,他从来没有这种急切的希望一个人能够平安的感觉。直到看见殷暖那辆马车远远而来,而后马车车帘掀开,有两个婢女和殷暖次第出来,然后车帘再次掀开,水奴微微躬身走了出来。 那一刻,一直慌乱跳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殷昕往前两步就想走到她身边,却见殷暖自然而然的回转身,想要伸手扶着水奴下车。他忽然惊醒过来,随后却又死死的看着殷暖伸出去的那双手,恨不能直接上前推开,然后以身代之。(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施舍 不过这个念头才一出来,就立即被殷昕否决掉了,好似忽然清醒过来一般,他忽然想起,就算对自己有恩,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他怎能有那种想去搀扶她的想法? 可就算是如此,殷昕在看见殷暖伸出手去,想要搀扶水奴,然后水奴似乎了什么,又对殷暖笑了一下,就把手搭在他手上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嫉妒得想要发狂的感觉。 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殷昕转身离去,心里忍不住岔岔的想,这殷暖对一个婢女都如此行为,如此尊卑不分罔顾自己身份之人,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忧的,亏得阿母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他能力非凡,将来有一会威胁到自己,现在看来,不过是杞人忧。 第二日,大概辰时左右,殷暖安排给王倾尹留下信息的两个奴仆才终于回来,回禀之前夜里后来发生的事。 原来王韵书和他们失散之后,本来也打算回到原地等待着的,可是在路过一个地方时,恍惚中似乎看见水奴和一个女郎被一堆人追着跑,心里一急,便也跟着追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后来灯笼被水奴点燃,他也被阻挡在这边。不过心里对水奴还是放心不下,待火被扑灭之后,立即和家僮追了上去,却再没找到人,后来因为很担心,就一直在松云镇各处找着。直到后来,听见那些游客在讨论高台那边发生的事,他仔细询问之后便肯定是殷暖几人。慌忙又找了回来,然而那个时候,殷暖他们已经离开了。 心知若是再次去找,人海茫茫恐怕还会再次错开,王倾尹只能按下心急待在原地等着,如此大概过了两个时辰,街上游客几乎散尽,才看见殷暖派的仆人走来。得知几人平安,才终于放心回去。 “累他久等了。”殷暖闻言颇有些惭愧,当时事态紧急顾不上那么多。但他确实应该在一开始就让人在那里等着的。 “回五郎君。”奴仆回禀道。“王朗君,他们便先回新安,不来叨扰了,待回府之后再前来拜会。” “如此也好。”殷暖点点头。对两人道。“尔等一夜未眠。且先下去歇息吧!” “是。” 因明日便要离开,阿元和因田忙着收拾行李。殷暖盘腿坐在案几前抄写经文,水奴给殷暖泡了茶水之后。便去膳房给几人准备宵夜吃食。 提着盛放糕点的餐篮才走出厨房,来到一处灯火昏暗的岔道口,就见殷昕在路旁站着。 本以为对方也只是路过,谁知在看见水奴时,殷昕反而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倒好似在刻意等着她一般。水奴总不好停在原地,无奈上前几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婢子见过三郎君。” “水奴。”殷昕看着,纠结半响,开口道,“耽搁你片刻时辰,移步这边片刻可否?” 明明是恳请的内容,可是却总脱不了命令的口吻。而本来想着眼不见为净,却还是忍不住在看见水奴往这个方向来之后,又跟着走来。 有些事,虽然理智告诉要放开,但却并一定真的就能手下,何况殷昕从来都高高在上习惯了,对于身份低微的奴婢家僮他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所以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婢女,让他一口气喘不匀、吐不出,哽在胸口里,他又如何能咽得下?总要找到人把心里的不爽快抹平才行。 可是,真的见到水奴的时候,殷昕才又发现,他其实跟本不能把她当做一个婢女那般去忽视、去践踏,可是却又不甘心就那样平等的去对待,就算是报恩,也总脱离不了施舍的意味。 “抱歉,三郎君。”水奴道,“婢子是来给给五郎君带宵夜的,只怕不能耽搁太多时辰。” “不会耽误多长时间。”殷昕颇有些烦躁的道,“不过几句话而已。” 水奴无奈,只得跟着他走到旁边的一个凉亭里,凉亭只有对角处有两盏灯笼,光线昏暗到堪堪只能看见对方而已。 水奴道,“不知三郎君有何事吩咐?” “水奴。”殷昕却没有回她的话,只道,“回府之后,我便让你来舒玉楼做我贴身婢女吧?” 水奴皱眉,“三郎君何意?” “没明白吗,还是你不愿意?”殷昕道,“做我的贴身婢女,既不劳累有体面非常,整个殷家都没人再敢欺负你,多少家僮求而不得的事,你却不答应?” 这一晚上他也想好了,赵氏虽然恼他对一个婢女上心,但是更恼的是这婢女是殷暖院子里的人,只要和司园不扯上关系,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他就算找来十个八个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打紧? 而让水奴到他身边也是他认为的最好的安排,毕竟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很大区别,同为贴身婢女,也有着很不同的地位,至少若是留在他身边,其他院里的家僮就没人在敢对水奴不客气。 而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他便对她好一些,权当还她这次的人情,最重要的是,也不用再看水奴和殷暖相处时的各种心里不舒坦了。 “婢子不愿意。”水奴想也没想就直接摇头。 “为什么?” “五郎君对婢子恩重如山。” “只是因为这个?” “此一条就已经足够。” 殷昕有些烦躁,“你就是不愿离开殷暖是不是?” 水奴只垂着头不话,半响,才又开口道:“三郎君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婢子就先告辞了。” 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想转身离开。 “等下。”殷昕有些挫败又有些急躁的甩了一下袖口,几步走到水奴身边,问道,“之前毕竟是你救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水奴垂着头淡淡的道:“婢子不需要什么报酬。” “不行。”殷昕态度强硬。虽然恼怒水奴的选择,但是想起她那个时候义无反顾的走出去的身影,总觉得不做点什么不过去。 “三郎君真的不必如此。”水奴有些无奈的道,“家僮舍身换得主人平安原本就是应该是的。” 殷昕却依旧强硬的道:“但是你并不是我的婢女,而是殷暖的,若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倒好似欠了他殷暖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己誓 水奴见他坚持,想了想便道:“如此就希望三郎君赐予婢子一个机会,一次‘不’的权利。” “‘不’的权利?”殷昕重复了一遍水奴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水奴点头,“一个拒绝的权利,只需一次就好。” 殷昕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懂对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只需要对主人无限的顺从就好了,怎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难得一次的机会难道不应该是各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吗? “不过若是三郎君为难,也就罢了。”水奴又道,“婢子先告辞!” “慢着。”殷昕再次把她唤住,“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请求而已,我答应你。不过你确定你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水奴摇头,“没有,婢子多谢三郎君恩典。” 见水奴又想要离开,殷昕又唤住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能一下为什么提这么一个要求吗?还是,你是在担忧什么?” 水奴止住行走的脚步,回过头想了想,忽然轻轻苦笑一下,低声道:“许是因为做人婢女久了,顺从主人惯了,也会奢望一次平等的、能够‘不’的机会罢。” 殷昕只觉得一个婢女有这样的奢望是很匪夷所思的事,又追问道:“那你是想要拒绝什么?” 水奴摇头,“婢子现在不知。只希望三郎君能够记得今日所言,婢子感激不尽。” “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殷昕有些烦躁的在原地走了几步,终究还有有些不甘心的道,“水奴,你若是做了我的贴身婢女,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水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婢子不敢高攀,多谢三郎君好意。” “你……”殷昕简直气结,明明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可是面对水奴他下意识的不想强求。 “水奴。”殷昕又道。“你差不多也是二八年岁了吧?你一门心思留在殷暖他身边,究竟为的是什么?他不过是个连喜欢是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你又能得到什么?” 水奴一窒,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半响。才低声道:“三郎君怕是误会了什么。婢子过,留在五郎君身边是为了报答五郎君的救命之恩。况且……” “况且什么?” 水奴顿了顿还是摇摇头,“没什么。婢子告辞了。” 况且殷暖至少懂得,怎么区别人和牲畜,把人当做人看待。 “你……”殷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再一次想开口,却再没有了让她留下的理由。狠狠的一甩袖子,殷昕也转身离去,直觉心里的那种烦躁不但未减少丝毫,更是拥挤几乎堵住胸口,让人压抑得几乎快要爆发一般。 回去的路上,因为膳房的方向往来人较少,所以并未点着灯笼。径两旁都是竹林,路面上用青石板铺成,但是每两块之间,又隔着差不多一步的距离。 水奴手里提着糕点,在夜里走着颇有些吃力。然而才走了几步,就见不远处一盏灯笼突然亮起,在风里微微晃动着。 水奴几乎想也没想,就叫道: “五郎君?” “嗯。”殷暖几步走到她身边,把灯笼放在她手里,而后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食篮,边道,“方才灯笼灭了,好在身上带了火石。” 他的头微微低垂着,看不见面上是什么表情,两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沉默。水奴忽然便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尴尬,忍不住开口问道: “五郎君怎么出来了,出来多久了?” “阿姊出来的时候忘记带着灯笼,今夜无月,阿元他们又在忙着,吾便送了灯笼出来。”殷暖一句一句的解释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吾刚到。”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熟悉得好似昨才经历过一次,不管是送伞,还是送灯笼,殷暖都恰到好处的,让她感动。好不容易硬气的心肠,就这样一次次的瓦解,直至彻底心软下来。 许是这两次的经历太过相似,水奴一时陷入自己的心思,竟忽略了殷暖到后来,那一声“刚到”里面的心虚和其他莫名的思绪。 见她速度慢了下来,殷暖便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跟着她走在一个水平线上。微微侧过头,就见昏暗的灯笼光线里,她垂着眼帘,长长睫毛下总是湿润朦胧的一双眼眸里,似乎带了一层光晕,就那微微闪耀,让人心都要跟着跳动起来。 只见那睫毛轻轻颤了颤,而后水奴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道: “暖暖?” 心里所有的郁结只是因为这一句称呼瞬间散去,而后清明起来。殷暖笑了笑,然而摇头道:“没什么事,阿姊你且心些,看着路走!” 晚风吹来,习习拂过两人,这一次灯笼只是晃了晃,未再熄灭。殷暖在心里低声告诉自己: 她的所有不愿,自己绝不会强求;便连勉强,也不会给予一分。 翌日巳时左右,几人启程离开。离开的时候,并不如来时那般兴师动众浩浩荡荡。 殷萝早不耐烦在松云寺里的清苦生活,故而在诵经结束之后,甚至都懒得知会殷暖他们一声,直接就离开了。而殷昕因为心里颇不爽快,干脆也跟着殷萝一起离开。 所以到第二日殷暖他们启程的时候,已经只有殷婴和殷暖,便连殷照,也已经跟着殷昕一起走了。 本来殷暖是想既然马车里只有殷婴一人,让他也过来一起热闹些,不过殷婴拒绝了,是一人倒还清净。 殷暖知他脾性,心想若是一起只怕还打扰他打坐修行,倒也不勉强。 马车渐渐出了松云寺,来到与松云镇交错的岔道口。阿元趴在窗棂上,忽然惊讶的道: “青竹娘子?” 几人掀开车帘,就见僻静幽寂的路边的竹丛旁,立着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娘子看着他们的方向,青白日的,那娘子手里却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发出浅浅的青色,极是好看。 殷暖让马车停下,而后几人下了马车。周青竹见此情形,忙几步走到几人面前,行了一礼之后道: “殷郎君、水奴娘子、阿元娘子、因田娘子,别来无恙!”(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别竹 周青竹着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扮,神色虽然憔悴,但是却一派平静坚定,并无之前惶急无助的模样,在她身边,跟着两个提着一个紫色盒子的家僮。 “周娘子别来无恙!”殷暖回了一礼,又道,“周娘子如何会在此处?” 周青竹道:“儿家那时闻知你们是今日离开,便冒昧前来送你们一程。” 众人见她衣服上和头发上都微微湿润着凝着水汽,显然是已经不知道在此站了多久。 阿元道:“青竹娘子,你回你们周家大宅去了吗?那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多谢阿元娘子关心。”周青竹闻言带上几分笑意,这些来的疲累似乎也因为这句真诚的关怀而淡了许多,“周府的家僮都是被叔父威逼利诱,现在叔父已经离世,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那就好。”阿元道,“对了,那个密卷上的东西找到了吗?”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婢子就是有几分好奇,周娘子你可以不用的。” “没什么的。”周青竹笑了笑道,“昨日儿家去找到了,不过并没有什么传闻中的神奇技艺,有的只是漫山遍野的竹子。” “竹子?”阿元疑惑,若只是竹子,如何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殷暖和水奴倒是立即反应过来,想来是那竹子质地非凡,只制作灯笼极好之物。只是若一直无休止的取用,终究会有用尽的时候。故而周家祖先才会把这个地方保密起来。地点弄成密卷的形式藏在一张纸上,这样也就给了这些竹子休养生息的机会。 而之所以只能让家主知道这份密卷的存在,只怕也是担心若是知道的人太多,密卷的秘密过早解开,那片竹林便得不到足够的修养时间。 只是不成想他们这种颇为好意的举动,会引得后世子孙自相残杀。 果然,周青竹道:“那些竹子都是制造灯笼所需的绝佳之物,极其珍贵。想来这也算是老祖宗给后世子孙留下的一笔宝藏吧。” 几人又了几句,殷暖他们便打算告辞离开。周青竹接过家僮手里的盒子,递给他们道: “殷郎君、水奴娘子。这里面是些简单的干粮糕点。也算是松云镇上的特产,给你们在路上吃吧!只是儿家手艺不好,还请多多担待。” 殷暖也不推辞,道过谢伸手接过。若她送的是些其他贵重的冷冰冰的东西。只怕还有拒绝辞的辞。可是这种她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却真的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还有这个。”周青竹笑了笑,把手里的那盏青色灯笼也递过去,“终究一场缘分。这个便送给你们留个纪念吧!” “这是?”阿元惊讶的伸手接过,“之前你的那一盏年代久远的青灯?对你们来,这青灯不是意义重大吗?” 周青竹却摇摇头,笑道:“这不是那一盏,这一盏是儿家昨夜做好的。不过想来留个几十年应该也没问题。” 阿元更是惊讶,“可是你不是你们家已经没人能做出来了吗?” 水奴接过看了看,很快也明白过来,“这就是用周娘子的那片竹林里的竹子做的吧?” “是。”周青竹点点头,“这盏灯笼之所以会发出青色的光,便是和这竹子有关,虽然制作的方式还是较为复杂,不过倒是能做出来。” 她的轻描淡写,几人却也知道,虽然是和竹子的品质相关,但是除了她,其他人就算有了竹子,只怕也做不出来。 “很美的礼物。”水奴笑道,“周娘子有心了。” 周青竹只是摇摇头,笑道:“水奴娘子不必客气。” 他们于她的恩情,又岂是一盏灯笼就能报答的? 几人又一次告辞,周青竹虽是不舍,还是道:“殷郎君、水奴娘子、阿元娘子、因田娘子,你们此去一路平安!珍重!” “周娘子请留步,再会!” 几人上了马车,阿元又探出头来道:“青竹娘子,保重!” “保重!” 周青竹忍不住大声了一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眶渐渐的湿润起来。遇见这些人,真的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造化。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周青竹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才擦去眼泪。让自己把这些感动存在心底,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要继续做下去。 阿父的丧事还未结束,周府里还是人心不稳,还有,今年的青灯因为太多意外没有举办成功,明年她一定会继续努力,把父亲的青灯名号继承下去。 马车上,阿元打开食盒,还未看清里面情形,就惊讶的道: “好香!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他也有些惊讶这清甜诱人的香味,忍不住也探头看了一下,只见食盒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形状完美的糕点,让人惊讶的是,糕点竟然是绿色的,和车窗外掠过的竹子一般青翠诱人的颜色,一时之间倒是连味道也有几分竹子的清新。 阿元把糕点分给几人,轮到因田见她犹豫了一下,而后也伸手拿起一块。最后才自己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咬了几下吞下,不住的赞叹,边道: “糕点这么好吃,灯笼又好好看,青竹娘子真是有心。” “只怕有心的还不止这些。”因田忽然开口道。 阿元不解,“还有什么?” “这两个装糕点的木盒。”水奴笑道,“只怕在新安都可以买下好几家地段不错的糕点店铺了。” “什么?”阿元惊讶的捧起盒子仔细看了看,能看出来盒子是崭新的,似乎又有着极好闻的檀木香。紫色,不过这紫色极好看,并不是漆上去的那种极为轻浮的颜色。而是渗透木里,带着几分沉淀的厚重。 “这木原本的颜色就是紫色的。”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殷暖开口解释,又道,“周家娘子也太客气了些。” “嗯嗯。”水奴惊讶过后,也忙不迭的点头,“确实太客气了。”着又颇有几分伤感的道,“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想这么多做什么?”因田打断她道,“日后有缘,自会再见。” 一路着话回到殷家,就见几日不见,殷家竟然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求投喂~~~ 第一七〇章 暖知 殷暖几人才到殷府正门,便见司园的家僮和罗氏院子里的奴婢等候在正门处。 因为先前殷暖的马车在半途上耽搁了些时辰,故而殷暖到的时候,殷婴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处等候着。 “阿兄。”殷婴看见殷暖下了马车,便走上前几步,颔首道,“吾先进去拜见阿母,酉时再和你一起去给阿父问安。” 完又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明明随便吩咐一个仆从就可以完成的事,他却依旧严肃认真的在门口等着。好不容易待殷暖到了,他又只是一脸严肃的完这一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殷暖想来知道他的性格如此,倒也没什么,只是告诉来接他的那些家僮,殷婴这几日在寺庙里不分昼夜抄写经书,注意让他休息。 穗映也已经带着家僮在门口等候着,此时见到殷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正想要开口,就见殷暖身后的水奴阿元等人从马车上下来,手里大包包提着很多东西。 本来正在往前走的殷暖忽然停住脚步,待到阿元等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极为自然的接过水奴手里的其中一个包袱。水奴回头看他,笑了笑似乎是要拒绝,不过殷暖执意,她便也没在什么,且把其中一个包袱递过去。 穗映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开始的那种看见殷暖的欢喜忽然就淡了几分,看着水奴也越加的碍眼起来。 “五郎君。”穗映走上前。行了一礼之后道,“包袱给婢子拿着吧。” 殷暖倒也没多想什么,随手就把东西递给她。穗映接过之后又转身吩咐其他家僮去把马车上的行礼拿下来,而后道: “五郎君,软轿已经备好,请这边移步。” “不必了。”殷暖道,“此地距离司园并不远,走回去就好。” “可是五郎君一路劳累,坐软轿回去也轻松些。” “就是因为一路车马劳顿,手脚都有些僵硬了。”殷暖道。“走回去倒还爽利些。” 他坚持。穗映也不能再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的伺候在身侧,不时几句这些时日府里发生变化。 水奴微微抬头看了穗映一眼,没什么。又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离殷暖远了一些。 “三阿兄就快大婚了吧?”殷暖看着眼前的殷府,红结红绸,一派喜庆。道,“也的确是该准备了。” 回到树砚阁,其他家僮伺候殷暖前去梳洗,水奴等人因为也是风尘仆仆,便各自回房打理。因田虽是住在水奴隔壁,然而此时也极为自然的跟着进了水奴房间。 “因田。”水奴道,“其实你不必过来,自去梳洗就好。” “殿下。”此地总算再没他人,因田忍不住换回熟悉的称呼,道,“婢子服侍殿下是经地义的事,请殿下不要赶婢子离开。” “也罢。”知她固执,司马君璧倒也没在什么,只是道,“既如此,在我沐浴更衣之后,你便回去休息吧。” 若不如此,只怕因田会一直留在这里知道伺候到她睡着为止。 因田心里的想法,水奴倒也不是不知——只怕是想着她从前时时是前呼后拥的情形,现在身边伺候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伺候。因田怕是心疼可怜起她来了,就想自己尽量伺候得周到一些,多少弥补几分遗憾。 猜到她的想法,水奴无奈的同时,却也有几分感动。别人都是树倒猢狲散,她却是落难势败之后,还有这么一个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倒也有几分幸运。 “是。”因田犹豫半响,还是选择了一个服从的回答。 因田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把热水送进来。水奴看她一脸恭敬的模样,倒有几分无奈。 宽衣入水,恰到好处的热度立即渗入四肢百骸,一下子把这些时日的疲累劳倦都清除殆尽。 “殿下。”因田给她轻轻揉着那极长极软的头发,边低声道,“那个穗映,留不得。” “你也看出来了吗?”水奴问道。 “嗯。”因田点头,也不惊讶司马君璧会这样问,反正公主殿下在她心里最是聪慧无比的,道:“她的一些所作所为虽然高明,但是并不代表能瞒过所有人。”想着司马君璧一向重视殷暖,因田犹豫半响,还是道,“怕是会对殷家五郎君不利。” “因田。”水奴不答,只问道,“你之前在殷暖面前显露过实力吗?” “没有。”因田立即回道,“当初潜进司园护卫,也只是用了些其他法子,并未显露过什么。” 司马君璧又道:“那依你看,殷暖他有武功吗?” 因田又摇摇头,肯定的道:“殷家五郎君虽然习过武艺,但也不过比常人强些,最多强身健体之用。”想了想又补充道,“倒是殷家七郎君,实力不可测。” “七郎君虽有武艺上的赋,但他心怀大慈悲,不在你我之界,你不必顾忌与他。” “是。” 水奴又道:“至于五郎君,他既然也不善此道,可是我听阿元,先前救人之时,他执意要让阿元先去寻你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婢子不知。” “不让阿元冒险出手救人是一点,但是他笃定你能帮上大忙,也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公主的意思是?”因田惊讶的道,“殷郎君他知道什么?还是阿元……” 她本来想许是阿元看出来告诉殷暖的,毕竟阿元虽然性子不讨喜,但身手不错,看出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后来一想阿元那完全兜不住什么的性子,只怕发现什么立即就会嚷嚷出来,况且见她和水奴走得近,就算看出来她身手不凡,也只当是殷暖让她去水奴身边保护她的。 水奴见她模样,便猜到她也想到这一点,道:“五郎君他或许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其他猜测肯定是有的,甚至你我关系,他应该也能知道一二。” 因田这下真的有些震惊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当初进了殷家护卫的理由完美无缺,就算和水奴亲近些,其他人也都只当她这两年和水奴一起留在私庄,关系亲近些也是正常。 “可是若五郎君知道的话又怎么……”(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提亲 若是殷暖真的猜到些什么的话,又怎么会如此淡然?就不怕水奴和她来路不明,留在他身边是居心叵测?还是,他才是那个深藏不露居心叵测之人? 脑海里飞快的回想着殷暖这些时日的表现,因田忽然想到,殷暖若真的有什么想法,而这怀疑是缘于她。那么很可能是在两年后看见她才开始怀疑的。毕竟之前因田自己和殷暖几乎没什么接触。 而且殷暖对公主殿下的态度不像作假,所以他心有怀疑却什么也没,或许只是因为只要是殿下相信的,不管自己什么来历,他也会去相信。 不过这种想法终究没有什么根据,因田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忧。 “殿下,要不……” “因田。”司马君璧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已经停下揉洗头发的手,笑道,“我给你这些,不是要你去怀疑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殷暖他知道的,绝对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殿下的意思是……”因田一顿,也反应过来,“穗映的事,他知道?” “嗯。”水奴点头,“所以殷暖既然留下她,自然有他的注意,我们只需在一旁看着就好。” “可是……” “你怕穗映会对我不利?”水奴接道。 “是。”因田道,“穗映看公主的眼神,颇为不善,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婢子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长时间跟在水奴身边,因为对水奴安危极为上心的缘故。几乎让因田形成一种本能,只要水奴身边之人有对她不善的,那怕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恶劣眼神,她都能察觉一二。 “那我们就注意一些好了。”水奴道。 起来,穗映以前对她虽然偶尔还会有些不善,但当时的原因应该不在殷暖身上,而是在其他人身上。起来,好几次她遇见殷昕、或者被殷昕叫去的时候,都会被穗映看见。也是那个时候,她觉得穗映的视线颇为不善。 不过现在……水奴有些无奈的想。原因显然就在殷暖身上。想来是穗映年岁大了,有了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水奴颇有些感慨,果然,那个总是一脸温柔有时候也会故作镇定的暖暖长大了啊!或许真如殷昕所。再留在殷暖身边。于他而言。怕也不是一件利事。 却殷暖回到树砚阁之后,稍作梳洗就前去拜见谢氏。 他去的时候,右芳正在在门外等着。一见他来,马上把他迎了进去。屋里,谢氏端坐榻上,凭几上摆放着各种点心,有些还微微冒着热气,显然也是在等待着他来。 “儿拜见阿母。”殷暖上前行了一礼,又问道,“阿母身体可还安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一切都好。”谢氏扶他起来,理了理他鬓角垂下的一缕头发,上下打量片刻,道,“倒是我儿好似廋了些,可是寺庙里的生活不惯?” “没有。”殷暖笑道,“素斋味道很好,环境也很好,按水奴的法,便是‘结庐深山、地偏心远’。” 谢氏闻言笑了笑,见他虽然消瘦了些,但精神还不错,倒也放心。拉着殷暖在自己身旁坐下,把面前的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道: “可饿了吧?先用些糕点,我已经吩咐备膳,用了再去拜见郎主吧!” “好。”多日不见,殷暖也想多陪陪自己的母亲。 用着糕点,随便话些家常。不管外面如何诡谲虞诈,这里自是温馨静祥。 “对了。”殷暖忽然想起一事,接过一旁奴仆提着的灯笼,递给谢氏道,“儿得了一个很精巧的灯笼,给阿母看看。” “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谢氏刚才就注意跟着殷暖的奴仆提着一盏灯笼,发着青碧的光,极是好看。只是当时看见殷暖太过欢喜的缘故,一时倒忘记了询问。 殷暖把灯笼递给谢氏,谢氏伸手接过,细细打量着。虽然乍看之下形状并不奇特,但是仔细看,就见处处精巧细致,触手温润。透过柔柔的绿色的光,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竹篾上刻画着极为精致的图案,在光照里栩栩如生。 “果真是个精巧的事物。”谢氏笑道,“寺庙里应该没有这东西吧,我儿何处得来?” 左右闲着无事,殷暖便和谢氏起那一夜的青灯盛会。谢氏静静的听着,看他起这件往事时眼里带着温柔的神色,待起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被差点烧死时,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又到后来有惊无险劫后余生时的喜悦。 “果然是一段传奇的经历。”待他完,谢氏浅笑道,“就是过程太过惊险了些,我儿可要注意安全为上。” “嗯。”殷暖道,“虽然有趣,但若知水奴会受伤,便也不该前去的。” 谢氏便又笑了笑,忽然又道: “我儿,在你离开的这段时日,院里倒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见谢氏情绪不错,殷暖也接着问道:“发生了何事?” 谢氏道:“三日前有户人家遣了人来,是他们家娘子欲与我儿结为秦晋之好。” “什么?”殷暖惊讶的反问了一句,第一反应便是苏家家主苏崇又来了。不过立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冒犯,忙在心里暗道惭愧。 谢氏见他惊讶,便又极为耐心的道,“就是余后将军府里的前来提亲,对方是余家三娘子。听是家中嫡女,容貌秀美,性格聪慧。余家又是高门之族,倒也门当户对。” “阿母。”殷暖怔愣半响,方才有些赧然的开口道,“儿年龄尚,还请阿母代为婉拒。” “成亲确实早了一些。”谢氏轻抿一口茶水,缓缓道,“但若是我儿喜欢,也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过两年再成亲不迟。” 殷暖却依然满脸的坚定,他退后一步,忽然对谢氏深深一礼,恭敬的道:“儿年岁较,断无此意,望请阿母代为拒绝。” 谢氏见他如此坚决,不觉便敛了面上笑意,半响道:“既然我儿不愿,让人拒绝了便是。” 殷暖闻言方放下心来,下意识的轻轻松了口气。谢氏见他如此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又道: “不过娶妻虽不急,纳一两门姬妾倒也可以的。”(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无喜 殷暖闻言颇有些无奈的道:“阿母,儿都不急的。” “怎么呢?”谢氏道,“不过纳妾而已,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便是你在府外没有看上的娘子,府里家僮婢女若是有你喜欢的,若真性格容貌都过得去,也大可以提出来。” 不知怎么的,殷暖闻言,一直坚定的心里却忽然动了一下,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念头,或者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阿暖?”谢氏见他不话,便开口提醒了一下。 “嗯?”殷暖猛的一下惊醒过来,顿了顿,对谢氏道,“儿暂无此意,还请阿母不要再提。” 方才的那个念头具体是什么他虽然没想明白,却莫名的不敢再深究下去。 谢氏又看他片刻,终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不提便是。” 正好这是家僮做好饭菜送上来,打断了这个话题,殷暖忽然便觉松了口气。 松云寺的计划再一次失败,赵氏得知时却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在知晓对方竟然大意到差点害死殷昕时,才勃然大怒。 她再恼殷昕不够心狠,但到底,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殷昕。谁让谢氏出身谢家,即便只是庶出,可是谢家的实力摆在那里又有谁能忽视?况且殷暖自己的能力太过突出,听连余后将军府里都已经前来提亲,对方还是余家的嫡出女儿,若非是殷暖本身太过出众。余家又怎么会舍得让一个嫡出的女儿嫁进来? 所以但凡有伤害殷昕的,她又怎么会放过? “阿、阿母?”殷萝被赵氏发怒的阵势下了一跳,颤颤惊惊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赵氏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既然起不了用处还会坏事,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倒省的留下活口存了后顾之忧。” “阿母的意思是……”殷萝想了想明白过来,立即兴奋的道,“这事让儿去办吧。” 赵氏道:“这事我自会安排,过段时日便是你阿兄大喜之日。这段时间阿萝你老实待在府里。休得闹出什么动静。” “那好吧!”颇有些不甘愿的绞了绞手里的巾帕,殷萝又道,“不过阿母,这件事确定不告诉阿兄吗?他现在可还在让人去查那晚上的事呢。” “不必。”赵氏道。“你阿兄他心里尚有一丝妇人之仁。又即将成亲。暂且不要用这事扰他。” “可是总不能一直不让阿兄知道吧?”殷萝不满的道,“那他不是一直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再等等。”赵氏道,“昕儿比起两年前已经好太多。等他真正看清这其中的利益关系的时候,就会磨掉那一丝没用的顾忌,彻底成长起来。” “好吧。”殷萝道,“其实哪里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自己看不爽的除去就好了阿母你是吧?” “先不这些。”赵氏道,“你阿兄成亲倒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接下来就只需操心阿萝你了。” “操心我?”殷萝道,“操心我做什么,难道阿母你还担心儿嫁不出去?”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赵氏道,“不过找个门当户对的那那么容易。” “其实……”殷萝犹豫片刻,忽然有些扭捏起来,慢吞吞的道,“儿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就是那个……那个……”扭捏半响还是不出来,殷萝干脆一狠心,开口问道,“阿母,那个韵书表兄何时会再来府里?” “王韵书?”赵氏闻言皱眉,“他虽然姓王,却不是临川王家,可配不得你。” “那有什么关系?”殷萝反驳道,“虽然比不过临川王家,可是韵书表兄家里也是高门之族。” “若是家境贫寒,门第再高有什么用。”赵氏不耐烦的打断她道,“你若是没什么适合的人,我就给做主了。” “不行。”殷萝立即反驳道,“什么叫家境贫寒,不过没我们家有钱而已,况且我是什么出身,若是阿母担心我嫁过去会受委屈,那么让韵书表兄入赘不就是了?” “他不是自诩清高吗?”赵氏冷笑道,“如何会答应?” “哼!”殷萝志得意满的道,“我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别人不愿意的时候。” 赵氏不置可否,且看她如何去闹腾。 黄道吉日,宜嫁娶。 因为是一件喜事,所以处处透露出喜意。不管是红得刺眼的装饰,还是众人面上不知真假的喜气洋洋,抑或是这刻意挑选出来的喜庆吉日。总之,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几的洗礼,已经让殷昕有些麻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众人的喜气洋洋都在喜事本身,又有谁管他这个喜事的当事人面上是悲是喜? “三郎君。”婢子收起他刚刚试穿好的喜服,问道,“喜服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若是有,婢子立即送去修改。” “没有,下去吧。” “可是……”婢女有些犹豫的道,“三郎君你方才不是还红色太浓了吗?” “已经没有了。”殷暖颇有些意兴阑珊的道,“下去吧!” “是。” 夜已深,殷府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殷昕坐在竹影深处的凉亭里。桌上放着酒壶,手里端着酒杯。壶里的酒尚有一半,杯是空的。 此处幽寂,不远处却依旧人声鼎沸,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明日便是殷家三郎君大喜的日子。殷昕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而后又一口灌下。心里越来越烦躁,别人忙的是喜事,和他无关。 他没有喜事。 从订下婚约到成亲,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问过他是否喜欢那个即将被他迎娶的娘子。 他阿母喜欢,因为那是马家嫡出的娘子,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和他门当户对。娶了她,就相当于娶了无上的权势,娶了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 可是,他不喜欢。他甚至连那娘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记忆中的,只有那个打人巴掌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女子。这样的人,让他如何喜欢,如何共度余生? 想起当初那个被一巴掌打在脸上却依然淡定从容的女子,殷昕只觉得已经麻木的心忽然又开始活络过来,他提起酒壶,跌跌撞撞的走出亭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一七三章 如饴 出了舒玉楼,走过一座假山,穿过一个院门,又过了一座桥,殷昕也不知自己到底走到什么地方。只是下意识的往昏暗方向走去,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站在一个寂静的完全没有人声的地方时,借着昏暗的月光,他才发现自己目前所处的,是一个落花缤纷,犹自枝头抱香的桃园。 怔怔的呆立片刻,思绪渐渐的开始清晰起来。 那个时候,这里的桃花已经开尽,好像连桃子也是没有了的。他便是在这里,遇见那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因为她的长相,所以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她,那时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想去见一下,然后就去了。 直到阿母得知之后警告自己,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一个婢女,确实也太在意了些。之后忽然醍醐灌顶了一般,主动把那种在意的感觉转变成对她身份低微的蔑视。可是就算如此,在一次次见面之后,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转移过去,直到在建康马家的院子,忍不住出手替她挡住别人的欺辱。 后来呢?殷昕干脆躺在满是绿草的土地上,抬头看着满星辰的苍穹,离开那些让人烦闷的红色,心里好似终于活过来一般,能够自主的去想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再后来,她被人陷害入了私牢,自己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遍体鳞伤,无能为力。然后,就再没见过,一点讯息也无。直到两年之后。 本以为这两年的时间,那些莫名其妙的、偶尔午夜梦回之时折磨他的奇怪感觉终于可是慢慢的消磨殆尽。 可是在两年之后再一次看见时,那种极力压抑之后的情感突然铺盖地的爆发出来,他才知道,从来没有消磨过什么,所有的感觉,都被一点点的收藏起来压在心底,然后慢慢的酝酿、发酵,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浓烈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要成亲了;而她依旧是那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眼里从来没有过自己,而她身上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殷昕怔怔的看着,直到眼前的满星辰渐渐模糊起来。然后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顺着鬓角滑下。他拿起酒壶。不管不顾的直接灌下,而后猛的一下往夜空里丢去,随后只听“啪嚓”一声。酒壶碎裂开来。 忽然不知从什么方向,穿来一阵阵唢呐声响,欢快的曲调,只是听着就知道里面所代表的喜庆,殷昕忽然无声的笑出来。 他殷昕,堂堂六大世家的殷家嫡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婢女。明明不过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他却辗转反侧、求而不得,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她要留在殷暖身边。 “殷暖!殷暖!”殷昕狠狠的扯了一下地上的草,一声声满是愤恨的低声喊着,直到后来,声音渐渐的低沉下来,“水奴!” 远处的唢呐声渐渐的急切起来,像是在谁的心里敲着警钟一般。殷昕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而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从容镇定的离开。 在看见院门处站着的那个人时,他眼里的不甘嫉恨一点点的浮现出来,直到走到殷暖身边时,几乎浓烈得快要溢出眼眶。然而殷昕只是面不改色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就想当初他酿造自己的这段感情一样,这份恨意,他也酿出滔的怒火出来。 殷暖站在桃园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离去,而后,就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平静的转身离去。 殷昕眼里的那份恨意,他看得见,也认,认得甘之如饴。 新婚燕尔,心里如糖如蜜。至少,马思琪是这样的。 她年少时,从知道自己要嫁人的那一起,就开始构想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形容如何、性格如何、才华如何,俱都想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然而直到那看见殷昕的时候,她忽然就沉迷进那双眼里,这才发现,原来想得再多,终是不敌亲眼一见。 自从遇见殷昕之后,定下婚姻,结为秦晋之好,之后夫婿对她温柔体贴、姑与他意趣相投,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可是,马思琪微微皱了皱眉,极为好看的犹自染上新婚羞涩的脸颊上忽然出现一些不解和迷惘,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尽如意的地方。 “阿嫂?”殷萝伸手在马思琪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又走神了?” “啊?”马思琪回过神来,“抱歉,姑,你刚到什么地方?” “我没什么。”殷萝道,“倒是阿嫂,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着迷?” “没什么?” “肯定有。”殷萝道,“等我猜猜,你刚刚和我阿兄成亲,肯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难到是在想我阿兄?” 马思琪脸上一红,“姑你不要打趣我。” “那你就,你刚刚究竟在想什么?” 马思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姑,妾身问你一件事,不过你别告诉夫婿。” “好啊。”殷萝毫不犹豫的点头,“什么事?” “就是……就是夫婿他,在娶我之前,可有过喜欢的女子?总觉得他有时候,会忽然走神。” “喜欢的女子?”殷萝想了想,“没有啊!阿嫂你怎么会这么问,可是我阿兄对你不好?” “没、没有。”马思琪慌忙否认。 “我知道了。”殷萝忽然笑道,“你这种应该就是阿母的,因为刚来到我们家,心里会不安,所以焦虑是吧?” “可能吧。”马思琪一想也是,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没关系,时间久了就好了。”殷萝道,“阿兄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我去陪陪你也行的。” “嗯。”马思琪点头,“谢谢姑,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才刚成亲,正是不舍分离片刻的时候,马思琪不过来殷萝院子待了盏茶时辰,就有些想见殷昕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院子时,马思琪忽然看见远处的桥上有一个人影走过。 “那是谁?”马思琪问道。 “回三娘话。”跟在身边的原本便是殷家家僮的婢女回道,“是司园的水奴。” “水奴?” 马思琪若有所思,再往前走,就殷昕站在凉亭里,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入迷到甚至她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第一七四章 和鸣 自成亲之后,时间大概过了两月左右。毕竟是从大家里走出来、又是较为工于心计的,马思琪深谙这些高门大宅里的生存之道,很快就把殷家的各种复杂关系理顺个七七八八。 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断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不过为了以后的日子少些烦心事,她也要率先知道这些人那些可以用,那些要防备。 当然,毕竟才刚和殷昕成亲不久,现在她的所有心思都在殷昕身上,对这些也不过是偶尔询问一下而已。不过因为她和殷萝较为投缘的关系,骤然多了一个同盟,殷萝自然不吝把她所知道的这其中关系巨细靡遗的相告,其中自然不乏添油加醋的描述。所以顺带的,马思琪对殷暖母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影响。 这午时,殷昕正在书房看书,虽然他已经成亲,赵氏却也没对他放松片刻。知道赵氏是为了自己好,殷昕也没怨言,每日勤勤恳恳绝不少了学习时辰。 况且,对于殷暖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在他之上,他心里也一直不爽快,特别是在成亲以后,看书习字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三郎君。”婢女忽然进来回道,“三娘来了。” 殷昕头也不抬,回道,“让她进来就是。” 自从在成亲以后,赵氏私底下不知和他过多少次,让他一定好生对待马思琪,万不可让她有丝毫的不痛快。 殷昕理解她的意思,也不反驳。好在成亲以来。马思琪一直都是一副娴雅娇俏的模样,丝毫不见当初的野蛮泼辣,她本就容貌美丽、身段苗条,抛开那些成见,很容易就搏得好感。又兼是少年夫妻,正是得趣时候,所以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两人倒也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夫婿。”马思琪走了进来,笑盈盈的行了一礼,道。“夫婿用功了一个早上。可累了?” 殷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道,“还好。”顿了顿又指指案几旁边的坐榻道,“站着累。你也坐吧!” “是。”马思琪立即娇笑一声。在殷昕旁边坐下。伸手接过身旁的婢女手里端着的糕点,放在殷昕面前道,“这是建康较为有特色的一种糕点。味极鲜美,妾身想着给夫婿也尝尝,便从府里把一个极为擅长做此糕点的家僮也带了过来。” “嗯。”殷昕点点头道,“难为你倒是有心了。” “为夫婿考虑本来就是妾身应该做的。”马思琪含羞带怯的笑了一下,伸手拿起一块,放到殷昕唇边,柔声道,“夫婿尝尝,看妾身的可是真的?” 殷昕从善如流的张嘴,咀嚼几下之后吞咽下,道:“确实不错。” 场景正是一片情依意绵的时候,忽然又走来一奴仆,拜道:“三郎君,赵府和沈府分别派了家僮前来求见。” 殷昕道:“可有了何事?” 家僮道:“是受了他们郎君的命来。” 殷昕想了想道,“让人进来。” “是。”家僮领命退下,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奴仆。 “见过殷三郎君。” “嗯。”殷昕点点头,问两人道,“你们郎君让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两人的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所以只是其中一个回答道:“郎君近日气晴好,正是惠风和畅生意葱茏时节,特来邀请三郎君去野外踏青赏景。” “这样啊!”殷昕抬头看了看窗外,道,“确实是多久没见四郎他们了,也罢,你去回你们郎君,就约定好时辰送来,我只会赴约。” 那奴仆闻言回道:“回殷三郎君,我家郎君和赵家郎君已经在贵府门外等候,只等郎君方便便立即出发。” “这么急?”殷暖又抬起头,看了看道,“不过今日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气,他们可有了目的何地?” “回殷三郎君话,我家郎君,此行地点是在雁丘。” 殷昕闻言下意识顿了一下,点头道:“那去吧,劳烦你去告诉你的主人一声,仆很快就来。” “是。”那两个奴仆应声退下。 “思琪。”殷昕回头,对马思琪道,“我等下要出门一趟。” “妾身明白。”马思琪点头,起身道,“夫婿去吧,妾身去给你准备出行所需之物。” “那就有劳了。” “夫婿何须客气?”马思琪道,“你既是妾身的夫婿,妾身为你做这些自然是应该的。” 待到殷昕出门之时,马思琪又一路送至院门处。 “夫婿慢走。” “嗯。”殷昕点点头,“你且回去吧。” “是。”马思琪道,“正好妾身前去陪阿姑话。” 殷昕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马思琪直到看他已经转过假山处不见,方才转身,让人把先前给殷昕送来的糕点再准备些,然后一路施施然往赵氏院子走去。 去时赵氏正在逗弄一只极为艳丽好看的鸟儿,马思琪盈盈拜道: “儿给阿姑问安!” “子妇来了?”赵氏看见马思琪倒是极为客气,笑道,“坐吧!” 马思琪坐下,赵氏让婢女把鸟儿提下去,回头对马思琪道,“今日缘何只你一人过来,昕儿呢?” 马思琪知赵氏极为看重殷昕课业,便道:“夫婿这几日一直埋头在书房,今日才在夫婿好友的邀请下出门踏景去了。” “去散散心也好。”殷昕这些时日的用功赵氏也看在眼里,闻言也没多什么,只是对马思琪道,“难为你这么向着他。” 马思琪赧然道:“儿家也只是看夫婿如此辛劳,有些心疼罢了。”着把带来的糕点递给赵氏道,“儿给阿姑带了些糕点来,阿姑尝尝可喜欢?” 赵氏看了一眼,点头道:“看起来确实不错。”又伸手捏起一块尝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极为鲜美的味道,我记得之前府里可做不出来,是你从建康带来的?” “是。”马思琪点头,“阿姑若是喜欢,我便常给你送来。” “难为你有这个心。”赵氏道:“也不必经常送,吃多了也容易不喜,倒是这般偶尔尝尝鲜还好一些。对了,子妇从建康带了很多家僮来吧?我听,你把整个舒玉楼,特别是昕儿院里的年少婢女都换了?”(未完待续。。) ps: ps:姑、姥或阿姑是魏晋时期的口语词,婆婆的称谓。舅、公或大人公是公公的称谓。 子妇、儿妇都是对儿媳的称谓。 第一七五章 问水 “我……”马思琪闻言立即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儿、儿也是因为……” “你也不必紧张。”赵氏打断她道,“我并未你此举有错。” 马思琪闻言方才放下心来,“那阿姑的意思是?” 赵氏道:“阿昕这两年也确实太顽劣了些,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亲,是该好好收心学习,不过你虽然是好意,也该知道知适可而止的道理。” “是。”马思琪道,“阿姑教训得是,儿明白。” 傍晚戌时左右,殷昕还未回来,马思琪和他自成亲以来还未分别过如此长的时间,故而久不见他归来,有些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夫婿还没回来吗?” “回三娘子话。”院门处守卫的奴仆道,“还没有。” 马思琪又走回来,依旧有些心烦意乱的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她从马家带来的婢女梅诗才匆匆走进来道:“三娘,郎君回来了,只是……。” 马思琪见她吞吞吐吐,皱眉道:“只是什么?” “只是……” “算了。”马思琪心急,一把推开她,道,“我自去看看。” 着匆匆出门,就见远远的几个家僮抬着一乘软轿进了院门,她忙走上前去,一看才知殷昕竟是喝醉了。 “不过醉酒而已。”马思琪瞪了梅诗一眼,“何必如此大惊怪?” “可是……”梅诗有些无奈。不知马思琪何时起如此宽宏大量了,她还以为她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夫婿出这种状况的。 马思琪却不管她,慌忙吩咐家僮把殷昕扶到床榻上,又命人准备热水和醒酒汤等物。 殷昕躺在床上,穿着极薄的大袖宽衫,想来应该不仅是喝了酒,还服用了五石散的缘故,才会燥热如此。不过出去踏青赏景的人一向都会如此,倒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 “三娘,汤送来了。” “嗯。”马思琪接过。坐在床榻边。让人把殷昕扶起来,想要亲手喂给他。 殷昕虽然喝醉,酒品倒是还好,不若其他人那般癫狂躁乱。只是闭眼睡着。偶尔开口些胡话。 马思琪端着汤。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事,但是想着这是自己的夫婿,倒也甘之如饴。 “水奴。” 正把碗凑近殷昕唇边。马思琪忽然见他眼睑动了动,而后开口了两字。 “什么?”他得有些模糊,马思琪一时没有听起,便又问了一句,“水什么?” 殷昕却没再开口,又沉沉睡去。 “三娘。”旁边的奴仆心翼翼的问道,“三郎君的意思是不是在要饮水?” 马思琪却皱紧眉头,忽然也没有了继续喂的兴趣,干脆起身把手里的汤碗递给一个较为年老的婢女,道:“你来。”想了想,终究还有些不忍心,又添了一句道,“先给夫婿喂些水。” “是。” 马思琪站在旁边,看着喝了汤的殷昕躺回床上,心里却越来越不爽快。眉头不自觉的就散去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温婉,隐隐多了几分戾气。 不管是喝水、饮水或是要水,都是水字在后,她想不出,水后面还加上一个什么字才是想要喝水的意思? “阿嫂。”殷萝看见马思琪到自己这里很是高兴,“我在阿母那里吃到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阿母是你送去的,你这里还有吗?” “抱歉,姑。”马思琪道,“我来得急,忘记给你准备了,等下回去让婢女给你送来可好。” “好吧!这样也行。”殷萝,“不过阿嫂你你来得心急,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 殷萝又问道,“阿嫂你可是心里不快活?难道是谁敢给你受委屈不成?” ”这倒也没有。”马思琪道,“有阿姑你姑你在,还有谁敢给我气受?” “那究竟是什么事?”殷萝道,“让阿嫂你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 马思琪想了想,问道:“姑,你知道在妾身未嫁过来之前,在夫婿身边出现过的女子,可有名字里带‘水’字的?” “在阿兄身边出现的?”殷萝想了想,肯定的摇头道,“没有。” 像是水奴那种身份低微的,自然不配当那个“在殷昕身边出现的女子”,故而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列。 “那……”马思琪闻言不但没松口气,心里反而更加的不安起来,“那就你所知,夫婿认识的可有名字里有一个‘水’字的?”想了想又加一个条件道,“不限身份地位的。” 殷萝这次倒是没犹豫,“除了殷暖身边那个贱婢,我再想不到其他人。” 马思琪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她再如何想要忽视这个名字,最后还是提到了。虽然和殷昕的第一次见面让她感受到那种心动然后喜欢一个人的甜蜜,但同时自己和他见面的原因马思琪也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第一次,殷昕就是为了这个叫做水奴的贱婢出头。 “怎么?”殷萝问道,“你突然提起她做什么?” “没什么?”马思琪敷衍道,“不过是听人提起几次,有些好奇,这个叫水奴的婢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来路不明身份下贱的婢女罢了。”殷萝不屑的道。 “来路不明?”马思琪不解的道,“殷家用人都不调查清楚的吗?” “我们院里自然是用的都是清白干净的家僮。”殷萝道,“只要那些同样卑贱的人才会用这种来路不明的。我也后来才听,这个叫做水奴的是从一个肮脏污秽的地方偷跑出来的。” “怎么会?”马思琪更是惊讶。 “怎么不会?”殷萝道,“所以我才看不惯,若不是殷暖当宝贝似的护得紧,我早就把人解决了,省的整看着碍眼。” 马思琪心里更是烦躁,若是她之前没听错,那就是殷昕心里心心恋恋的竟然是这样下贱卑微的娘子,这让她如何自处? “阿嫂?”殷萝见她突然站起来,便问道,“你要去何处?” “妾身有点急事。”马思琪道,“抱歉,姑,我先告辞了。” 完不待殷萝回话,转身匆忙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理由 想她马思琪出生高贵,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全下,除了那个早已经失踪不见、不知死在何处的东阳公主司马君璧,又有哪个女子能比的上她的尊贵? 然而现在,她才刚嫁过来,她的夫婿竟然就有可能看上了一个婢女,这口气,她又如何能咽得下? 几乎想也没想,马思琪出了殷萝的院子之后,立即就让熟悉殷家的家僮带她去往殷暖的院子。 “三娘。”婢女梅诗心道,“三娘才成亲不久,此时便去五郎君院子,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马思琪满不在乎的道,“我既然嫁到殷家,就是殷家的主人,那殷暖作为叔,若是管教婢女不行,我去道几句又有什么不可?” 婢子还想些什么,见她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开口,只满脸恭敬的领着她往司园的方向走去。 殷暖正在练习书法,婢女突然进来禀报殷昕的新妇到来的时候,他很是惊讶了一瞬。不知道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一点联系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自己院里来。 不过想着毕竟是自己的阿嫂,礼仪怎么也该周到才是,故而把笔放在笔格上之后,殷暖亲自迎到门外,然而在远远的看见对方那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情形时,殷昕几乎立刻就想到来者不善这一法。 毕竟还是受过多年教养知道礼义廉耻的,马思琪再是愤恨。也不可能直接就在殷暖面前做出一副泼妇形状,只是虽然端庄有礼,言谈举止之间,怎么也免不了那一份蔑视和高傲就是了。 “殷暖见过三嫂。”待她走近,殷暖率先行了一礼。 马思琪也盈盈回了一礼,道:“五叔客气,妾身不请自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未能及时前去问安是仆的不是。”殷暖道,“不知三嫂光临,可是有何事吩咐?” 马思琪掩唇一笑。“五叔这话可是生分了。本来就是自家人,难道不能来串门不成?” 话已至此,殷暖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和她僵持在院门处,便又道:“三嫂若是不弃。请屋里上座。” 马思琪也不推辞。“如此就叨扰了。” 一行人进了正厅。阿元走在最后,进门时阻止了站在门边的婢女关门的动作,不仅如此。还让她们把其余几扇门也全部打开。 所谓瓜田李下,再如何清白自处,该避嫌的地方还是要尽量避嫌的。 进了厅堂,殷暖请马思琪在首座坐下,马思琪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就算言语上再如何客气,也不过是做一点表面功夫而已。骨子里还是看不上殷暖庶出的身份,故而殷暖请她上座时,她也不过略做推辞,就理所当然的坐下。 殷暖在立她远一点的地方坐下,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微微垂下眼睑,对她脸上不经意的鄙夷好似没看见一般,心里也不可能为这么一个外人的一个动作起什么波澜。 马思琪环视一周,随意扯着话题道:“五叔这里的布置清新高雅,倒是不俗。” “三嫂过奖了。” 正这时,水奴端着茶水上前。马思琪抬头看见,眼里各种憎恶、鄙夷、蔑视的情绪一闪而过,而后又在水奴走在面前之时不动声色的敛去。 还是那样一副明明低贱却故作清高的模样,马思琪只觉心里的厌恶更是在每一次看见这人时都快要抑制不住。 马思琪为客,水奴自然先给她奉上茶水。 “三娘请用茶。” 马思琪伸手接过,茶杯触手温润,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在水奴的手正要拿回去时,马思琪忽然就着她的动作手上一个不稳,茶杯就反倒过来。 “啊!”马思琪立即惊呼一声,她身边的梅诗立即冲上来,猛的一下推开水奴,在那一瞬间甚至还速度极快的用力在水奴胳膊上掐了一下。 “三娘。”梅诗紧张的道,“怎么样,可是被茶水烫着了?” 茶水从水奴手上淋下,而后弄湿半边衣裳,马思琪的衣服前面也弄湿一片。她掀翻杯子的速度太快,水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的往后推了一下,手臂一阵刺痛,就已经被狠狠的掐了一把,茶盘里剩下的另一杯茶水也倾洒出来,弄了她一头一脸,一时颇有些狼狈。 “没事。”马思琪推开梅诗,怒道,“贱婢竟如此不心,梅诗,教教她!” “是。”梅诗转向水奴,抬手狠狠的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慢着。”殷暖上前一步,拦下梅诗的动作,冷冷的问道,“谁给你的权利。” “我……”梅诗一时被他的神色吓住,竟不自觉的后腿了几步。 殷暖是那种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副温润柔和的表情,所以在一开始和马思琪走进这个院子时,梅诗也偷偷打量过这个被四娘子殷萝形容得极为不堪的五郎君,见他一副温柔的模样,也只当是一个软弱可欺的。谁知现在被他用那毫无温度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心里竟无端生出几分惧意来。 “水奴。”殷暖却不在管她,转像水奴时面上已经只剩下满满的温柔和担忧,他伸手拿走水奴手上的茶盘,而后又抬起袖口给她擦去脸上的茶水,紧张的问道,“可有伤到?” 水奴摇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而后退后一些,拿出巾帕简单擦了一下,躬身对马思琪和殷暖道:“婢子做事不心,请三娘和五郎君责罚。” “哼!”马思琪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少了那般从容的姿态,总算觉得舒心了些。也不理她,不屑的对殷暖道,“五叔,你这里的婢女如此鲁莽不知规矩,确实是该好生管教一番。” 她之前的动作殷暖看的明白,只是未曾来得及阻止,此时闻言也好似没听见一般,只垂首水奴低声道:“水奴,你先回屋去梳洗一下。” “是。”水奴点点头,行了一礼之后躬身告退。 走到屏风处时,穗映很是复杂的看了她几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五叔。”马思琪见殷昕不理自己,有些恼怒的道,“你这般忽视于妾身,这是什么意思?” 殷暖此时也少了与她虚与委蛇的耐心,冷冷道:“三嫂这又是何意,不过为了找一个骂人的理由,何必陪上自己的一件衣裳?”(未完待续。。) 弟一七七章 孕忌 非是他不懂委曲求全,只是对方既然一开始就是奔着找茬而来,只怕他再如何忍让人家也不见得会愧疚分毫,倒不如一开始挑明了,也比暗箭难防容易对付些。再马思琪一来就直接对水奴下手,这一点也是他最不能忍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殷暖!”马思琪“蹭”的一下站起身,身上被茶水弄湿的衣物更是让她难受不已,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闲着没事特地跑到你这里来找一个下贱婢女的麻烦不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殷暖面上一派平静,只冷冷的道:“仆待的是客,非是来者不善之人,三嫂若是不喜,大可不必再来。” “你……”马思琪伸手指着她,气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从到大,她身边的人谁不是宠着她护着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殷暖却担心水奴情况,对她淡淡的道: “仆还有要事,先告辞!” “殷暖,你等着。”马思琪站在原地气了半响,方才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水奴对于此事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除了手臂上已经青紫的一块,并无多大怨气。虽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马思琪是在针对自己,不过想着在建康时的遭遇,也就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况且殷萝对自己一向看不过眼,从建康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马思琪与殷萝似乎意气相投,连带着讨厌起自己甚至讨厌起殷暖都是正常的。 倒是阿元一直不岔的在旁边碎碎念着:“水奴阿姊。下一次再有这种心怀不轨的人来,上茶之类的活就我去做了,反正我速度快,她要敢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做法,我就直接一下泼她脸上去。” “哼!”因田方才没在,此时得知水奴受到这样的待遇很是生气,面上也是一片怒容,不带好气的道,“不过学得一点皮毛功夫,就沾沾自喜起来了。” “因田阿姊。”阿元满面委屈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我。也不过比你差那么一点点而已啊?” 因田直接扭开头,“别拿我和你比。” 马思琪一路气冲冲的出了司园,边恼怒的道:“殷暖也太不知好歹,我亲自去到他的屋子是看得起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敢如此。” “三娘。”梅诗见她在气头上。只敢心翼翼的道,“现在怎么办,去告诉三郎君吗?” “废话。”马思琪道。“不找夫婿为我出头,难道还咽下这口气不成?” 回去换了身衣裳,两人一路走到殷昕的书房外,就见殷昕的奴仆在门外守着,看见她来,就行了一礼。 “三娘。” “夫婿在里面吗?” “是。”奴仆回道,“三郎君已经在书房待了两个时辰,今日主母把私庄上的账册也命人送过来,故而三郎君看到现在也不得歇息。” 想起这段时日殷昕忙碌的情况,马思琪忽然就有些心疼了,只问道:“夫婿他可有用膳?” “回三娘话。”奴仆道,“三郎君还未用午膳,不过已经命人送来。” “如此就好。”马思琪道,“夫婿再忙也切记要让他用餐准时,便是其他时辰也让人送些糕点清粥之类的来候着。” “是。” 马思琪又道,“如此我先回去,别让人打扰了夫婿。” “是,三娘慢走!” 马思琪往回走,梅诗跟在她身边,犹豫半响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道: “三娘?” “嗯?”马思琪回头看她,又道,“你以为我打算忍下这口气不成?” “不、不是。”梅诗被她口气里的狠意吓了一跳,有些结巴的道,“三娘自然是有打算的。” “哼!”马思琪冷哼道,“他殷暖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又何必再顾及什么?这深宅大院里弄死一个人的门道多得是,还怕他能猖狂到几时?” “三娘的是。”梅诗又道,“那那个水奴怎么办?” 马思琪不屑的道:“不过是一个媚惑邀宠的浪荡女罢了,贱婢一个,没了殷暖,她算得了什么?” 梅诗便又点头:“三娘的又道理。” 在殷家这样的大家,因为对子嗣极为重视,凡是所有成婚的娘子,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疾医前来检查身体,就是为了及时检查出是否有怀孕的情况出现,这样孕妇就能得到及时的较为妥善的照顾。 阮疾医收回脉线,马思琪起身掀开斗帐,满含期待的问道:“疾医,怎么样?” 嫁给殷昕已经两月之余,虽然不急,但是马思琪还是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殷昕的孩子,她虽然没有耐心应付吵闹的婴儿,但想着那是殷昕的孩子,马思琪便也有期待几分,反正殷家仆婢千百,难道还轮到她照顾孩子不成? “三娘请放心。”阮疾医道,“一切健康安好。” 马思琪有些失望的道:“没有孩子吗?” 阮疾医道:“三娘不必心急,你才刚成婚不久,又兼身体健康,有身孕是早晚的事。” 这疾医是马思琪从马家带来的,她自然相信他的能力,只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疾医你这里可有什么能较快怀有身孕的法子?” “这……”阮疾医有些为难的道,“三娘只需注意平日饮食,有些对孕妇较为忌讳的东西不要接触就是了。” “忌讳的东西?” “是。”疾医道,“有些食物或者气味对胎儿很不利,所以应尽量避免。” “这样。”马思琪道,“那疾医你看我这屋里可有需要注意的东西。” 阮疾医抬头环视一圈,道:“三娘屋里的东西没有大碍,不过……” “不过怎么?” 阮疾医指着博古架上的一个精致木雕对马思琪道:“娘子可否把那东西给奴看一下?” 马思琪命家僮把东西拿给疡医,而后问道:“怎么,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阮疡医接过,在手看了看,又凑到鼻端嗅了嗅,道:“果然是于芩木。” “于芩木?”马思琪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对怀孕之人可有影响?” “这种木极其珍贵,平时较为难以看见,所以很容易被忽视,不过若只是这一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未完待续。。) ps: ps:谢谢山祺大大的月票,蹭蹭~~~好开心!! 第一七八章 养花 马思琪很是关心的问道:“那怎么才会有影响?” 阮疾医道:“这种东西的气味若是和另一种花木的气味相混,对怀孕之人就大为不利了。” “什么花木?” “是一种名叫末叶的花,不过三娘也不必担忧。”阮疾医道,“这种花极其珍贵且少见,奴之前已经看过,三娘院子里并无这种东西。” 马思琪不置可否,却是心里一动,又问道:“疾医可能描述一下这种花的形状。” 再名贵的东西,只要是她要的,又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这午后,马思琪午睡起来,见殷昕又去了书房,一时颇有些无趣,就一路走到殷萝的院子里来。 “三娘。”守卫的家僮看见马思琪来,忙起身见礼。 “你们娘子呢?”不见殷萝在正厅里,马思琪问道。 “四娘子在后院。”家僮道,“要婢子去请四娘子过来吗?” “不必,前面带路。”马思琪道,“我自己过去便是。” “是。” 一路去到后院,殷萝院子的后院倒是难得的好景致。只见满目的姹紫嫣红,各种珍贵花卉正是盛开时候。不过这并非是殷萝有那闲情逸致寄情花木,只是她一向喜欢攀比惯了,越是珍贵的越喜欢往自己院子里弄。然后再请各个府里的娘子前来观赏,然后众人看着她是满脸的艳羡,那时她就会得意的不得了。 但平时除了让花仆管理。她自己根本很少去看。 不过这一次却有些意外,不知殷萝得了什么东西,正兴致勃勃的围在一个极大极华贵的花盆旁边,不停的吩咐道: “这个土要松点,根不能卷着。千万心些别弄破它的皮。” “是。”在殷萝身边的奴仆一直低垂着头,顺从的听着她的指令。 “姑。”马思琪走过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三嫂你来啦?”殷萝抬起头,很快又兴奋的道,“快来我这里,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马思琪见她如此宝贵。也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是什么?” “这个。”殷萝指着花盆里的东西道,“这是我新找来的一种极为名贵的花,你快看看。” 马思琪凑过头一看,有些惊讶的道。“就这几根枯枝?” 只见极为华贵精致的花盆里种着几根孤零零的枯枝。上面只有零星几片叶子。 “这可不是一般的枯枝。”殷萝得意道。“现在还未到它开花的时候,不然可漂亮了。” 马思琪道:“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也想象不出它好看的模样,姑你怎么如此笃定它能长成你形容的这样。难不成之前见过?” 殷萝闻言脸上竟然难得的起了红晕,有些扭捏的道:“韵书表兄见过,然后我看过他画的画,栩栩如生的,特别好看。” “那……” “呀!”马思琪还未开口,殷萝忽然惊叫一声,对一直默默埋头种花的家僮怒道,“殷农你做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别伤到它的皮吗,你怎么做的?” 那个叫殷农的家僮闻言依旧沉默着退后,行礼道:“抱歉,奴有错,请四娘子责罚。” “算了。”殷萝猛的一下把他推开,我自己来弄吧。 “姑。”马思琪见她如此重视,倒有些惊讶,“这花叫什么名字,值得你如此珍惜?” “名字?”殷萝抬起头,道,“我想想,好像是叫末叶来着?” “什么?” “末叶呀!”殷萝又肯定道,“确定就是叫这个没错的。” 马思琪倒是有些惊讶了,虽然知道凭她的能力要找到一株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也没想到能如此顺利。 “姑。”马思琪问道,“你这花一共有多少棵?” 殷萝指了指花盆里的枝条,道:“就这三棵。” “只有三棵吗,那确实挺珍贵的。”马思琪顿了顿又道,“我之前也从家里带了几株其他较为珍贵的花木过来,能跟你换一棵吗?” “换一棵?”殷萝惊讶的抬头看她,“三嫂,你也喜欢这种花吗?” “嗯。”马思琪点头,“听你描述得这么好看,忍不住也有些想养一棵看看。” “这样啊!”殷萝想了想道,“那你拿去吧,你的花我就不要了,只要别把这末叶养死了就行。” “多谢姑。”马思琪让婢女把其中一盆花端起,又对殷萝道,“我回去就让他们把那花给你送来,听是有价无市的珍贵品种呢,给姑你也算是个缘分。” 殷萝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 马思琪带着花出了殷萝的门,走过一个假山边时,马思琪吩咐道: “走这边。” “这边?”梅诗惊讶道,“可是这边不是回去舒玉楼的路啊。” “我知道。”马思琪道:“本来就是午后出来走走,也不急着回去。” 梅诗道:“这边路程有些远,要给三娘送软轿来吗?” “不用。”马思琪道,“从司园边上绕过去就行。” “可是……”梅诗有些无奈,马思琪选的路程怎么都是饶了司园走了一圈吧?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到的。 “走吧!”马思琪不耐烦一直与她解释,率先离开。 既然绕着司园差不多走了一圈,所以在看见殷暖的时候应该也算不得巧合了。 对方明显就是看见了自己而刻意往这个方向走来,殷暖也懒得躲,只一脸平静的颔首道:“三嫂!” “哼!”马思琪嘴一撇,直接绕过他离开,看到水奴时有些厌恶的远离了些距离。 不过是意料中的反应,殷暖也没什么,依旧从容淡定的继续往前走去。 “对了。”马思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问道,“听你聪明绝顶才华横溢?” 她问得太过认真,倒是没听出讽刺的意味来。 “三嫂过奖了!”殷暖依旧一脸平淡的道。 马思琪却懒得再在他面前装修养,直接问道:“那你会养花吗?我这里得了一株叫末叶的花,听很难养。” 明明把人当花农,她却问得理所当然。 “不会。”殷暖回道。 “哼!”马思琪又是冷哼一声,转身又走开,边嘀咕道,“就这还敢称聪明绝顶。” “她这是?”阿元看着马思琪离去的身影,半响冒出一句话,“抽疯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再访 这殷昕被家主叫去,回来后脸色阴沉,话也不多,直接就往书房去了,马思琪担心他,忙跟了过去。 “夫婿。”马思琪走过去,见他已经盘腿坐在案几前,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毛笔,面色已缓和许多,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忙问道,“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也没什么。”殷昕叹口气,“不提也罢!” “夫婿。”马思琪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妻本应一体同心,你若是心里有不畅快,妾身看着也欢喜不起来。” 殷昕见她如此,也不好一直冷着脸色,放柔了声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阿父又夸了殷暖而已,他少年大才,不定是能堪大用之人。” “殷暖?”咋一听见这个名字,马思琪心里就是一阵愤恨,那些在他那里受的难堪又一幕幕浮现出来。现在见殷昕因为他愁闷,更是憎恶,不过面上一点不显,依旧温柔的道,“就是五叔吗?听确实聪慧不凡呢?” “哼。”殷昕道,“本来是不受阿父待见的,谁知阿父现在倒是越来越重视于他了,不定哪真的给他什么重担也是可能的。” “请恕妾身直言。”马思琪道:“夫婿是在担忧那殷暖喧宾夺主,抢了夫婿原本应得的东西吗?妾身认为万不必担忧此事,他再如何又能力,终究不过是庶出而已。殷家若是让一个庶出的郎君主事,只怕要贻笑大方。” “我也明白道理如此。”殷昕道,“可是终究不甘就这样看着他得意,况且庶出主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马思琪道:“话虽如此,不过妾身觉得,夫婿比那殷暖不知强上多少倍,只不过夫婿一向低调内敛,不若那殷暖一般喜欢炫耀。” 殷昕听她这几句诚心的夸赞,心里倒也舒坦许多。确实。他比之殷暖不知强上多少倍,先不他嫡出这一条就要胜过他所有,便是其他所谓的才学,殷暖也不过是传闻夸张而已。殊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自己这两年如此刻苦用功。也不见得就比他差了去。 “多谢你,思琪。” 殷昕笑对马思琪了一句,又拍拍她的手表示感谢。 马思琪面上一红。低首道:“为夫婿分忧本就是妾身的分内之职。况且,阿父在妾身成亲之前就已经过,若是有需要的地方,直接让人带个话就行,阿父定不遗余力帮忙。所以妾身想,这或许也是一条比人强的地方。” “多谢丈人他老人家有此心意。”殷昕此时的已经完全心定了下来。确实,且不他嫡出的身份,便是他阿母身后的赵家,马思琪本后的赵家,那一个不是为他所用的力量? 马思琪见他面色缓和下来,心里也放心了些,只更恨那殷暖真是无处不碍事。 “对了。”马思琪忽然想起一事,含羞带怯的道,“妾身昨日去见阿姑,阿姑、府里冷清,若是有个孩子,也会热闹许多。” “孩子?”殷昕抬起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变了这样一个话题。 “怎么?”马思琪立刻担忧的看着他,“夫婿不想要孩子吗?” “也不是。”殷昕道,“有个孩子确实也热闹些。”想了想又道,“不过阿母虽然如此,思琪你也不必心急,有无终究是缘分。” “妾身谢过夫婿如此体贴。”对他如此为自己作想马思琪心里感动不已,靠近他身边坐下,软软的依偎进殷昕的怀里。 同时心里也暗暗的下了决心,终此一生,殷昕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这份体贴,也只有她能独享。 马思琪决定再去一趟司园,梅诗有些惊讶的道:“娘子可是要去殷五郎君的树砚阁?” “自然是。”马思琪道,“不然你以为我要去见谢氏不成?” “可是。”梅诗犹豫道,“三娘之前和五郎君闹得不欢,此时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就是这样才好。”马思琪上了软轿,边道,“越多人知道我和他殷暖势不相容,此事便越合我心意。 对于家僮前来禀报马思琪再次到来之事,殷昕只是头也没抬的道: “请她进来。” 对方既然不甘心相安无事,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总好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闹出什么防不胜防的幺蛾子。 厅堂依旧大开着门扇,甚至连对门处的屏风都在马思琪进门之前移开了。总之,按照阿元的法,要消除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可趁之机。 不一会儿,马思琪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全不似之前和殷暖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走到殷暖面前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妾身再次叨扰,还望五叔不要见怪。” “三嫂客气了。”殷暖道,“三嫂请座吧!” 这一次马思琪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动声色抬头环视一圈,不见水奴那个婢女,心里不由得冷哼几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一脸歉意的道: “前日妾身前来,言语冒犯了五叔,还请五叔大人不记人过。” “三嫂客气,仆待客也有不周之处。” 殷暖依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容,她怒时不见生气,她捧时不见得意。 “五叔的婢女行事不稳妥,惩戒与否原就是五叔的事,之前是妾身逾越了。” 话里的意思,还是在水奴如何不堪,她那时行为,不过是看不过眼代为出手教训罢了。 阿元正好奉上茶来,闻言差点没忍住直接一杯茶水泼在她脸上,偷偷咬牙切齿半响才忍耐下来。 殷暖也没接她话,只静静的等着,看她接下来目的为何。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马思琪这种眼高于顶的,突然巴巴的跑来示弱,若没有什么目的,实在是难以得过去。 果然马思琪见殷暖不回自己的话,心里更是恼恨不已,只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亲切笑意来。半响,这样静悄悄的坐着她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便抬头四处打量着,然后视线落在博古架上的一个木雕装饰上时,颇有兴趣的一直看着。(未完待续。。) 第一八〇章 要木 那东西在她上一次来时就摆放在哪里,用的木也极为熟悉,因为她那里也有用这种木雕刻的装饰,木有个名字,叫于芩木。 “对了。”收回打量的目光,马思琪让家僮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边笑道,“之前妾身鲁莽,回去之后心里实在难安,故而今日特地前来赔罪,这些不过是些平常的糕点之类吃,今特地带来给五叔尝鲜,还望五叔不要嫌弃。” 不过两碟糕点而已,不收倒也真有些不过去,殷暖让人收下,而后道:“三嫂太客气了,原该仆前去赔罪才是。”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马思琪着,又抬头打量四周家具布置,而后开口道,“五叔这里的东西精巧别致,很是讨人喜欢呢?” 殷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不置可否的道:“三嫂客气了,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玩物罢了。” “五叔也太过谦虚了。”马思琪着,指着博古架上那个于芩木雕就的貔貅道,“那个,可以拿给妾身看一下吗?” “自然可以。”殷暖回头命家僮把于芩木貔貅拿下来,而后递到马思琪手里。 马思琪道过谢,双手捧着细细打量,面上也带了几分伤感和缅怀,“果然是一模一样呢。” 殷暖道:“三嫂曾经见过一个一样吗?” “是呀!”马思琪抬头笑道,神色里有几分怀念和伤感。“妾室还在建康时买来的,也是在妾身屋子里,很是喜欢时时把玩着。只是不曾想有一会远离建康到这新安来,想来这也算是世事无常吧?” 殷暖道:“确实挺巧合的。” “……”马思琪闻言有些无语,本来她表演得这么卖力,这东西虽然贵重,但是在她的眼中也不过尔尔,所以殷暖难道不是应该在她完之后顺水推舟的送给她的不是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殷暖依旧一派淡然的抿着茶。 “可惜……”马思琪顿了顿,又开口轻轻叹了一句。 殷暖便问道:“可惜什么?” 马思琪又停了一下。脸上的悲愁几乎快要让人心生同情。只听她道:“可惜妾身的那个被留在建康,没有带来,要不然,若是能日日看着。也能减少些思乡情绪。” 殷暖颇有些无奈。人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只怕他再不给就要背上一些吝啬冷心的罪名了。 “三嫂若是喜欢,便拿回去吧,若是能给三嫂减少些思乡离愁。也算是此物的造化。” 好在这东西虽然珍贵,但模样不过是一个有些大而沉重的貔貅而已,想来应该不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是非。 “可以吗?”马思琪受宠若惊的看向殷暖,“虽然妾身确实很喜欢,但这般夺人所好,实在也过意不去。” “无妨,三嫂不必客气。”殷暖道,“不过是一件装饰物品而已。” 马思琪又推辞半响,终于还是万分感激的带走了。 直到人已经走出门外,阿元方才收回惊讶的目光,赞叹道:“第一件见人拿别人的东西如此理所当然的,这位新过门三妇到底是什么人物?” “阿元。”殷昕喝止住她,起身道,“走吧,先去书房。”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只见门开着,因田直直的站在门外候着,看见殷暖时行了一礼,殷暖便也是回了一礼。而后推门进去,就见水奴站在窗边,微微低着头翻着一本书卷,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殷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一个极好看的侧面。 “阿姊?” “嗯?”水奴抬起头,笑道,“五郎君,客人送走了吗?” “嗯。”殷暖点头,“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这样啊!很奇怪的举动呢!”水奴着,走到殷暖身边,把卷册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一处记载道,“这里有记载,于芩木,摆放在卧房里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其他效果未明,不过因为极少出,故而十分珍贵。就这样被人拿走了,似乎还有些可惜呢。” 殷暖把书卷放下,抬头看向水奴道,“阿姊喜欢吗?” “嗯?”水奴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跳跃性的问话。 “阿姊喜欢这种于芩木吗?”殷暖又了一遍,而后认真道,“若是喜欢,吾让人去买一个来。对了,书上不是有安神的功效吗,就去找一块原木,雕刻成一个阿姊喜欢的物什放在你屋里去好不好?” “五郎君可是送人东西上瘾了?”水奴调侃道,“不过这种东西其实长期放在卧房里也不好,初时确实有凝神的功效,时间久了,便会让人胸闷起来。婢子只是有些奇怪三妇要这东西去做什么,五郎君不好奇吗?” “好奇。”殷暖点头,自动忽略掉她话语里提到的“之前用过这种东西”的疑问,“三嫂拿去的目的若是和这木的药用方面无关,许是和物件本身有关?” “这也奇怪。”水奴道,“若真是如此,陷害栽赃之类的手段不是应该要一样更精致巧比较适合当做信物之类的东西吗?何至于大费周章又光明正大的拿了这样一个木块去。” 殷暖道:“暂且就当三嫂真的是为了睹物思乡吧!” “也是。”水奴道,“若真有其他心思,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嗯。”殷暖点点头,看着水奴托腮依在窗上的侧影,一时有些怔怔。 而想起刚才两人讨论的话题,心里更是有几分不上来的暖意。因为在之前,两人并未有过什么商议。只是马思琪再一次到来,阿元怕她又找水奴不快,就在水奴端来茶水的时候在屏风后面和水奴换了。 之后马思琪就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叹起人生无常,然后就拿走了那个于芩木雕就的貔貅。他心里有些疑惑,马思琪大家出生,绝不会是那种眼浅到看见一个名贵一点的东西就讨要的,故而想着回书房查一下关于于芩木的信息,谁知才过来,水奴就已经在看了,且自然而然的就和他开始讨论起对方的目的。 至于马思琪是不是刚好就这么巧合的来看见这个东西,又刚好饱含感激之情的带回去睹物思乡,别殷暖和水奴,便是阿元也不信。 而这种一句话不就与对方不谋而合、心有灵犀的感觉,让殷暖心里无端的生出几分甜蜜来。(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花开 那之后过了月余左右,殷府舒玉楼忽然传出一件喜事来,——殷家嫡子殷昕之妻有喜了。一时间府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便连殷家家主殷颂都亲自过问了此事,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舒玉楼里,阮疾医写好药方,递给站在一旁的梅诗,道:“上面是安胎方子,照方抓药便是。” “三娘。”梅诗接过,有些犹豫的看向马思琪道,“确定要抓药吗?” “自然要抓。”马思琪道,“不但要抓药,还要抓回来煎好送过来,每一步都不能少。” “三娘。”梅诗还没回话,阮疾医就有些担忧的道,“是药三分毒,三娘并无身孕,还是尽量不要喝下的好。” “谁我要喝了?”马思琪怒道,“不过是做给别人看而已。” “奴愚钝,请三娘责罚。” “算了。”马思琪道,“切忌以后话心些,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是。”阮疾医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的道,“如此作假太过危险,还请三娘一切心。” “这有什么的?”马思琪道,“都知道你是我从马家带来的疾医,我一直留你在身边伺候有什么不对?这段时间我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疾医你一定要亲力亲为,切不可假手他人。” 阮疾医道:“三娘放心,奴明白这其中利害,一定会时时跟在娘子身边。” “三娘。”忽然有婢女在门外禀道,“主母过来看你了。” “快些请进来。”着又对阮疾医道。“你就在旁候着,主母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切记不可出什么差错。” “是。” 不一会儿,赵氏走了进来,见马思琪欲行礼,忙扶起道: “子妇不必多礼,你身体现在可娇贵着呢,快些回床榻上躺着去。” “谢阿姑。”马思琪道,“儿已躺了多日。实在有些累了。疾医此时在屋子里走走也没什么大碍的。” “虽然如此,还是大意不得。”赵氏拉着她在坐榻边坐下,又问道,“今日觉得身体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儿一切都好。”马思琪道。“疾医也儿身体情况很好。” “是。”见赵氏把视线转向自己。阮疾医忙道,“三娘子身体建康,胎儿稳当。平日只要心,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如此就好。”赵氏又问道,“胎儿已有几月?” 阮疾医道:“已经一月。” 对此赵氏倒也没什么疑问,因为若是两月,只怕前一个月就应该查到了。 “对了。”赵氏对马思琪道,“平日一定要多加注意,忌讳的吃食切记不要去碰触。” “是。”马思琪道,“多谢阿姑,儿一定谨记在心。” 赵氏又叮嘱几句,便打算离开,走到门边时,视线忽然被一株植物吸引住,花是紫蓝色,不大,但是花瓣极薄极透,层层叠叠裹在一起,极是好看。又兼放在门里极为显眼的高几上,故而一出门就能看见了。 “这是什么花?”赵氏问道。 马思琪缓缓走找到赵氏身边,笑道:“这是儿之前从姑那里讨要来的,是名字叫做末叶。” “倒是别致。” “是呀!”马思琪道,“之前姑花开之后很好看儿还不信,谁知倒是也被惊艳了一下。对了,之前儿从姑那里带回来的时候,遇见司园的五叔,他也很好看呢?” 赵氏面上本来颇为赞赏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马思琪意识到自己错了,忙又道:“对不起阿姑!儿一时食言,不该提起那人的。” “也罢!”赵氏道,“不过你既成为我家儿妇,就该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往后什么该什么不该自己要有分寸。” “是。”马思琪恭顺的道,“阿姑教训得是,儿明白了。” 赵氏心里虽不爽快,但是见她有孕在身,也不忍过分责备,只道:“也罢,外面风大,且回屋去吧!” “是。阿姑慢走。” 送走赵氏,马思琪一改方才柔弱状态,大步走到坐榻上坐下,梅诗忙上前轻轻给她捶着肩膀。这样一直装出一副身怀有孕的柔弱状态,也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三娘。”梅诗低声问道,“婢子不明白。” “怎么?” 梅诗道:“既然主母和四娘子他们都不待见殷家五郎君,三娘为何不告诉他们你的计划呢,这样不是比你一个更方便些吗?” “哼!”马思琪道,“不过区区一个庶子而已,我想要除去就是略施手段的事,又何必假手他人?再,这个殷暖一直碍着夫婿的事,我若是在夫婿不知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除去他,不是给夫婿分忧吗?” “三娘考虑的是。” 多时未曾上街,新安城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殷暖、水奴、阿元和因田几人一如既往的街市上漫步走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几人很快被淹没在人堆里。 因田看着如脱缰马儿一般的阿元,有些不理解,明明不是第一次上街,阿元每次都能兴致高涨如此,两只手上的玩意和各种吃从来就没有少过。 “因田阿姊因田阿姊。”阿元兴奋的拉着她,执着不远处拍成长龙的的人群道,“那里是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话就话。”因田不耐的把她的手拉开,“别动手动脚。” “哦。”阿元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立即又兴奋的道,“因田阿姊因田阿姊,好像是在卖包子,什么包子这么好吃居然要排队,我们去买来吃吃看吧!” “不去。”因田立即回绝,为了两个包子在太阳下暴晒排队的行为实在是太傻了。 “哦。”阿元不过失望片刻,立即又兴致勃勃的道,“那我去吧,五郎君、水奴阿姊,给你们也买一个好不好。” 殷暖见她如此又兴致,便点头道:“好,我们先去书肆,阿元你等一下跟上来。” 此地距离书肆并不远,不过往前拐个转角,就看见了。只是让几人惊讶的是,只见平日清净的书肆此时竟热闹非凡。 阿元排队去了,剩下几人都不是爱凑热闹的,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从书肆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一看见一暖忙高兴的道: “殷无郎君!”(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应衅 来人正是书肆掌柜,因为殷暖常来的缘故,和他很是熟悉,便连话也胆大了些。 “掌柜的。”殷暖站在原地,问道,“可有事?” “五郎君!”掌柜的搓着手,讨好的道,“今日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殷暖道:“原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看掌柜的正在忙碌时候,就不去叨扰了。” “哎呀!五郎君这样可不就见外了?”掌柜的而立之年,虽然有些发福,倒也有几分书生气息,客气的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去坐坐吧!” 殷暖想反正别人自热闹别人的,他买了自己所需要东西离开就是。故而便跟着掌柜的往里走。 书肆名叫古墨斋,里面极大,当中一个厅堂,四面都摆了书册和笔墨纸砚等物,两面也有两间屋子,左边一间装潢极其典雅,在临窗处放了一张三面围屏的坐榻,坐榻较大,能容四五个人的样子,其他三面放了书卷,虽然比正厅里面的少一些,但本本都是珍品。 殷暖嫌正厅麻烦,便打算直接到左面一间,再让掌柜的把最新的书卷搬过来挑选就是。 谁知此时正厅人极多,又多是些装腔作势的读书人,因为掌柜的不让人到左面的屋子,本来心里就都有些怨言,此时见殷暖进来直接就往里面走,心里犯酸,就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哟!”只听其中有人道,“这又是哪家的公子郎君。能得掌柜的如此热切招呼。” 他旁边似乎有人是认识殷暖的,忙拉住他声道:“快些闭嘴吧,这位是殷家五郎君,可不是能任你胡乱开口的。” 那人一听是殷家五郎君,心里便有些忐忑起来,不过又见殷暖这般被他挑衅之后依旧一言不发的往里走,被忽视的恼怒和轻视让他又开始大胆起来,阴阳怪气的道: “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神童是吧,都时了了大未必佳,谁知道是不是这些大家里面好面子而传出来的谣言罢了!” “这……五郎君。这……”掌柜的慌忙对话之人使眼色。却见对方依旧不怕死的信口开河,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殷暖的方向。 “掌柜的。”殷暖也未动怒,只是淡淡的看向掌柜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这样的……”掌柜的抹抹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给殷暖解释。 原来是掌柜的得了一方砚台。鹤州绿石做成。绿如蓝,润如玉,单看原石已是珍贵无比。更是何况又是出自镜朝最为有名的砚台雕刻大家徐公。徐公出品,便是极简单的材料都是千金难买,而众所周知,这徐公近几年已无作品面世,传闻中已经封刃,故而更显得这一方砚台的珍贵。 掌柜的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之后,就想出一计,把这砚台定了一个和一般普通砚台一样的价格出卖,但不是谁都能买,而是约定一个时间,让众人现场进行一番书法比试,评价最高者能买。而今日刚好就是掌柜的定下的时辰。 此计乍看之下是掌柜的吃亏,但都无奸不商,掌柜的打算又岂是如此简单。须知古墨斋虽然很大,在读书人中颇负盛名。但是新安城极大,又是一个极为繁华的城市,便是书肆之间竞争也很大。 而鹤州砚台一直是读书人求而不得的事物,更何况出自徐公之手更是千金难买,故而掌柜的这一举动一经传出,很快在读书人之间传了开去,大大的提升了古墨斋的知名度。 不过殷暖出自大家,珍贵之物不知见过多少,因此掌柜的也没敢用这事烦他,只是他不,倒是有那些嫌事少的出来找麻烦。 “出自鹤州的徐公砚吗?”殷暖点头道,“倒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无怪乎如此喧闹了。” “是、是。”掌柜的忙不迭的点头道,“只是冒犯了五郎君,是的失策,望请五郎君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不打紧。”殷暖甚至没看向那出言不逊的人一眼,依旧淡淡的道,“读书人一向清高自傲,仆能理解。” “哼!”掌柜的尚且没话,那开口之人又道,“不过出身好一点而已,装什么大度之人,谁不知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其他人早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虽然都听过殷暖名号,只是未见其人,多少都有些不屑,又兼想着这些高门大家一向好面子,弄出这么一个谣传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故而看见殷暖被如此挑衅,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围在一边看热闹。 门外众人之后,有一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情形。 “郎君。”家僮低声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不用。”那人低身道,“不过几句挑衅而已,殷暖应付得来,且看着就是。” “是。” 那人得了众人精神上的支持,又见殷暖面善,一副好欺的模样,更是有些得意的道:“一看就知是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不过出门买本书而已,身边竟也围绕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家僮婢女,知道的明白这里是书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心走到哪里的风月之地去了。” 他越越是不堪,殷暖眉头也深深皱起。 “掌柜的。” “啊?”掌柜的也被那人的话吓了一跳,见殷暖突然开口很是惊了一下,忙问道,“五郎君有何吩咐?” 殷暖道:“你这所谓的比试可有评者?” “有、有的。”掌柜的忙回了一句,要知他为了这一场比试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评者都是特意花的高价三顾茅庐请来的书法大家。 殷暖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众人身后的坐榻上看见三个老神在在的书法大家,在镜朝虽然不是极为顶尖之人,但是作为评断者已经足够。 “这位郎君。”殷暖对那出言不逊的人道:“原本你出言如此不堪,已不堪称读书之人,仆并未打算与你计较的。” 明明受此刁难,殷暖却并未动怒,言谈之间依旧是有礼客气的模样,可是不过几句话之间,那人却被他气得满脸通红。其他人的神色在他开口之时就不自觉的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 如此从容的气度,若真是名不副实,倒是叫人不相信了。 “你——” 殷暖未理他如何表情,只是问道:“你我便做一个约定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比束 那人闻言,没好气的道:“什么约定?我知你们殷家有钱有势,若因此输给你,我当然无话可。” “与钱势无关。”殷暖道,“既然你们是为了砚台而来,想来都是些有学识之人,便按照你们的方式,比试书法就好。” “哼!”那人闻言冷哼一声,道,“谁不在传你殷暖一字千金,是难得的书法神童,和你比试这个,我还不如直接甘拜下风,你要是有种,就把这里所有人都赢了去。” 他这话倒真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先前还别人是“时了了大未必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什么的,现在又别人是仗着才高欺负于人。 他自己倒是得理所当然,其他人却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过听他提起让殷暖和所有人比试一番,又都有些心动了。有些自负才高的,都在想若是能在众人面前把这传闻中的殷家五郎君比下去,不是比得那一方砚台更激动人心? 殷暖也不在乎别人在想什么,依旧淡然从容的道:“无妨,那就按你的办。仆先买下那方砚台,接下来的比试,不管是谁得了魁首,仆都认输,且以之相赠,并允诺这间书肆里的任何一物。” 此言一出,不只是那出言不逊之人,便连围观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他话里的承诺虽然让人心动,毕竟这书肆里面比那砚台贵重的可不止一件两件。可是他的意思分明是自己肯定能得第一了。 “哼!”果然,挑衅殷暖那人立即不屑的道。“你的意思是自己肯定能夺得魁首了?也太狂妄了些,看来真是外面那些传言把你自己也蒙蔽了。” 殷暖并未回答他的话,他自然知道那些评价他的书法的人在殷颂面前刻意夸张了一些,但他还没到由此就沾沾自喜的地步。 “若是仆得魁首。”殷暖缓缓的道,“你便向仆身边的两位娘子为自己的出言无状道声抱歉。” “凭什么?”那人不屑的看了殷暖身边的水奴和因田一眼,虽然看见水奴时怔愣了一瞬,不过还是立即不满的道,不过是两个出身低微的家僮而已,即便是殷家家僮,也没那个资格让他声抱歉。 殷暖闻言神色冷了下来。“因为你口无遮拦冲撞了她们。若是连这点担当也没有。这番比试也无须进行,你只需为你先前的言辞付出代价便可。” “你?”那人被殷暖神情吓住,一时竟有些不敢再开口话。先前殷暖不理他时他人家仗势欺人,此番殷暖真的打算“仗势欺人”的时候。他却又胆怯了。 殷暖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睑。不动声色的敛去眼里的厉色,淡淡的道:“你意如何?” “就、就按你的办?”那人虚张声势的了一句,却突然听旁边另又一个人道。“若是殷五郎君不得魁首,便当众承认自己名不副实如何?” 殷暖抬眼看去,就见那人站在众人之前,穿着打扮俱是不俗,倒也生的一副玉树临风的潇洒姿态,只是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张狂和不屑。 “在下余家余有之。”见殷暖看过来,那人便拱手一礼,态度之间甚是轻狂。 殷暖回以一礼,道:“无妨,若是名不副实,仆自当承认。” 比试规则很简单,凡参与者,每人一张鱼子笺,随意写满就行,只落款处须得写上古墨斋三字,至于本人的字号则写在边角处,然后遮掩起来,直到最后方才能揭晓。 因为人多,书法良莠不齐,故而众人写完之后,先给掌柜看过一遍之后,剔除其中下等者,再给那请来的几个评者评断。 古墨斋极大,而为了这一的比试,掌柜便把中央书柜移开,在其中放了百十张案几。 笔墨纸砚早已备好,以一炷香为限。众人入座之后场面一时寂静下来。参与者俱都是一副心翼翼下笔谨慎的模样。 只殷暖这边笔下如龙飞凤舞一般,不过片刻,就安安静静的起身离开。不过他动作再如何心翼翼,众人还是下意识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下。 一开始的那个挑衅殷暖之人名叫苏青云,原本挑衅殷暖之后见他后来冷凌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惴惴,但现在见他不过片刻就写结束,心里顿时又有些不屑起来。 “哼!如此敷衍了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余有之也有些不屑,“心浮气躁,也太狂妄了些。” 殷暖只做不闻,起身后在掌柜的带领下去到左边一间稍作歇息。众人抬头见此,心里更是嫉恨不屑。 “写好了吗?”水奴抬头见他进来,便含笑询问道。 掌柜的是个有眼色的,见殷暖对水奴等人重视,就在开始比试之后,命人率先把人请进来歇息等候。 “嗯。”殷暖点头道,“不过几个字而已,阿姊等得累了吧?” 平日若下笔千遍,此时自然手到擒来,若是平日懈怠,此时再如何紧张谨慎,难不成便会有奇迹不成? “怎么会?”水奴摇摇头,边给他剥了一个鲜果。 “五郎君。”不一会儿,掌柜走进来,躬身道,“结果已出,请你前去共同见证。” 几人来到正厅,这次众人的视线没再在三人身上,俱都紧张的看着那几个评者的其中一人。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份鱼子笺,转向掌柜道: “掌柜的,结果已在此处,请你来给众人揭晓吧!” 掌柜走过去接过,众人的视线又都看在他身上。 而后掌柜一脸镇定的打开角落处遮掩起来的名号,大声道: “魁首者,……殷五郎君是也。”终究觉得念出殷暖名号有些不敬,掌柜的顿了顿,还是换了一个称呼。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只听一人忽然道,“不可能,哪里就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凭什么魁首刚好就是他殷暖。” 殷暖抬眼看去,只见话之人赫然便是最后出言的余有之。 掌柜的也不恼,只是对他道:“是与不是,余郎君前来一看便知。” 余有之也不客气,大步上前,从掌柜手里接过那份鱼子笺。(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红袖 才看了一眼,还未看见卷角处的名号,余有之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自己写的甚至和这上面的不在一个层次上,又如何去比? 有些侥幸的看向卷角处,失望的看见果然端端正正的写着殷家五郎君的名号。 见他沉默,掌柜问道:“如何,余郎君可还有疑问?” 余有之把鱼子笺还给掌柜的,又一言不发回到众人之间。余有之在众书生里算是比较有名望的,也比较受人看好,其他人心里本来还抱有几分侥幸,见他如此神色,已知事实确难改变。 “五郎君。”掌柜双手捧着那份得了魁首的书法,转向殷暖道,“仆能否求得你这份书法悬于店内?鹤州砚本是奖品,仆这就命人装好给郎君送回府内,其他只要我店内拥有之物,只要五郎君开口,仆原出一样与之交换。” 殷暖道:“一直以来受掌柜颇多照顾,掌柜的若是不弃,还请笑纳!” 掌柜闻言甚是喜悦,忙命家僮把书法悬挂在店内最为显眼的地方。众人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此时见能公布于眼前,纷纷凑上前去观看。 只是不看不要紧,一看纷纷有些不自在起来。对书法本身的自愧弗如还是其次,关键是内容。并不是多么的文采斐然,上面不过简简单单几个字而已: 盛名之下,时了了,大未必佳。其实难副。 原先是用来讽刺殷暖的话,却在换了一个顺序之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并不是时了了的人长大后一定会江郎才尽,而有些原本才华出众之人,在盛名之下,骄傲自满不思进取,之后却会才华平庸,难副其实。 苏青云看着眼前情形,又转头看向明明已经赢了却依然淡然自若的殷暖,忽然便有些赧然起来。 掌柜的见眼前情形,也有些得意自己方才所做的决定,都殷家五郎君一字千金。自己此举可是大大的赚了。不过。他忽然想起,若是自己能得殷暖写个牌匾挂上,恐怕会大大的有利可图。 心念至此,立刻便心动起来。少不得恬着脸向殷暖道: “殷郎君。仆还有一事相求。五郎君今日能来鄙店是鄙店的幸运,若是五郎君能屈尊给仆题一店名,仆感激不尽。” 果然是商人本性。一点利益之处都不舍放弃。若殷暖真的如此有求必应,岂非是太廉价了些? “五郎君。”水奴开口道,“若是可以,能否让婢子一试?” 殷暖本想反驳,下意识不想水奴在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不过又想起方才有人对她的轻视,心里更是不快,想了想,点头道: “如此也好!有劳水奴了。” “这……”掌柜闻言倒是有些骑虎难下,殷暖的字又岂是一个婢女能相比的,倒时候真的写了,他是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是自己想殷暖开的口,要的话难不成他真的要把一个婢女的字挂在门匾上不成? “掌柜的?”殷暖对掌柜道,“如此你看可好?” “这……” 殷暖见他犹豫,皱眉道:“如此也罢,仆先告辞!” “五郎君,五郎君且慢!”掌柜的见他如此就急了,慌忙几步上前把人拦住,诚恳的对水奴道,“如此就有劳娘子了!” 反正虽然是一个婢女,至少也是殷暖的婢女。 水奴知他有些无奈而为,却也不破,只道:“掌柜的不客气。” 之后掌柜的准备好笔墨纸砚,其他人本来打算离开的,此时见有热闹可瞧,又纷纷聚拢过来,见水奴当真摆好架势,也只满眼轻视,殷暖在如何厉害,难不成一个婢女还真能成一代书法大家不成?然而随着水奴挥毫,众人却渐渐不出话来。眼前所站之人哪里是个婢女,那高贵的气势和流畅的动作分明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书肆门口,一直在注目着门内情形的人忽然开口道:“呐!书墨,你知道何为红袖捧砚添香吗?” “什么捧砚添香?”家僮不解的摇头,“奴不知晓。” 那个人便道:“我知道。” 若书中自有颜如玉,他的颜如玉便是这样的——低眉垂首、温柔娴静,手里中握笔时自信从容、不让须眉。 和先前殷暖一般,水奴也没多做考虑,提笔挥毫一蹴而就。不过片刻,“古墨斋”三个大字浮于众人面前,字字严谨,瘦劲有力。若非是亲眼看着她写出来,只怕根本没人会相信这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此字虽不比殷家五郎君书法。”只见方才那几个评者里面的其中一个上前评道,“但也已属上上,掌柜的,做你这书肆门匾,可也是足够了。” “先生谬赞,婢子愧不敢当。” 那老翁似是极喜水奴这谦虚脾性,笑道:“老朽从来只实话,娘子何必自谦?” 掌柜忙忙点头,早已收敛起满心的轻视之意,上前恭敬的道,“娘子,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望请见谅。” “掌柜若是不嫌弃,已是婢子的幸事!” 掌柜的慌忙摇头,他虽然是商人,可是也有几分书生的清高意气,若真有才学者,他也不愿只看着对方出身的门弟。 “水奴。”殷暖上前几步,道,“走吧!回去了。” “嗯。”水奴点点头,顺从的跟着他一道离开。 “等一下。” 几人惊讶回头,只见一开始挑衅的苏青云满面愧色的站在原地,脸色通红,半响,忽然躬身对水奴行了一个大礼,对她和因田道: “子方才出言无状,冒犯两位娘子,望请见谅。” 水奴倒是愣了一下,半响才笑了笑,盈盈回了一礼,道:“郎君原也是无心之举,婢子愧不敢当,告辞!” 直到快要走出门,苏青云还愣愣的怔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方才水奴的那盈盈一笑。 “喂,走了!”余有之不耐的拍了他一下,不满的道,“比试已经结束,回去吧!” 不他,便是其他人,此时看向殷暖的目光也已经从一开始嫉妒不甘转变为无限艳羡。不羡他出身高门华族,只羡他有此红袖添香之人。 “阿姊?” “嗯?” “没事。”殷暖笑道,“阿元的包子不知买了没有,我们去看看吧!” “好!” 他人不知,殷暖却是清楚明白,水奴方才明明已经藏拙,不然其实比之于他,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遇韵 赵氏主母的院子,殷萝听了赵氏的消息,满脸喜气的道:“阿母的是真的,表兄真的来新安了?” “是又如何?”赵氏瞥她一眼,不满的道,“阿萝你可别陷得太深了?” “阿母?”殷萝难得的羞怯,扭捏着道,“儿哪有陷得深了?不过是想着表兄难得来一次,有些高兴而已。” “我可不管你这些。”赵氏看她喜不自禁的模样,更是不满的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陷得太深,不过自己自讨苦吃。” “阿母。”殷萝立即正色反驳道,“表兄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道:“那我且问你,王韵书阿萝知道看上他了吗?还是你自己一头热?” 殷萝闻言神色立即暗淡下来,不过立刻反驳道:“那不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吗?若是知道,一定也会他喜欢我的。” 赵氏叹口气,“阿萝,我只告诫你一声,比之你阿兄,你是个懂事的。以后不要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若不然,我绝不帮你。” “哼!”殷萝道,“儿自己的事何时让阿母帮过,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对了,阿母,表兄了他是何时过来?” 赵氏忍不住扶额,叹道:“就这两日的事。” “多谢阿母。”殷萝完立即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 “回阿母话。”殷萝满脸喜意的道,“儿去让人买些胭脂水粉来。还有也要做几身初夏衣衫才是。” 赵氏闻言又忍不住叹气,只希望那王韵书真的如殷萝所,是一心待她才好,不然殷萝满心爱慕被辜负,自己还真有些无可奈何。 王韵书出身的王家虽然不是临川那个大家王家,但也算高门之族,且他本人才学出众、医术高明,在镜朝颇有声望。其母是殷家郎主殷颂的庶妹,出嫁前和殷颂关系颇为融洽,故而殷颂对这个外甥也很是上心。 还有王韵书家里虽然不是特别富足。但是王韵书之父。现任王家家主乃是当地刺史,因为为官太过清廉,在朝在野都有很有名望。所以若是那王韵书不如殷萝的愿,想要硬性做些什么。还真有些麻烦。 且殷暖和水奴从古墨斋出来。就看见先前一直在书肆外关注里面情况的那个人。只见他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对殷暖笑道:“多日不见,五郎于书法之道又精进了。” 殷暖看见他也很是高兴。“表兄过奖了,何时来的新安?” 此人便是殷萝心心念念的那个表兄王韵书,平日和殷暖很是意气相投。 “今日刚到。”王韵书道,“就在刚才见此处书肆热闹,一时好奇就走过来看看,没成想见了一出好戏。” “让表兄见笑了。”殷暖笑了笑,又问道:“表兄远道而来,可乏了?” “不曾。”王韵书笑道,“仆之前已经在酒楼用过午膳,又歇息片刻,已去了乏意。对了……”他又转向水奴的方向,颔首道,“娘子于书法造诣之高,实在令人钦佩。” 王韵书容貌清俊,又兼玉树临风之态,面上虽有书生清高,却无自傲,此时满脸诚恳的出这番话来,当真让人找不出一点不对。 “郎君谬赞。”水奴回礼道,“婢子愧不敢当。” 王韵书笑道:“娘子何须自谦?仆并无虚言。” 几人寒暄几句,殷暖问道:“表兄行礼何在,可要现在回府?” 王韵书之前曾客居殷家多次,也颇受殷颂待见和府里家僮尊敬,故而他再次来,殷暖直接成“回府”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行礼在马车上。”王韵书道,“已经遣车夫先去贵府门外等着,仆多时未来新安,想先四处看看。怎么,你们要回去了吗?” “不曾。”殷暖摇头道,“正好四处逛逛。” 几人走到书肆,远远的就见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五郎君,水奴阿姊,因田阿姊!”阿元手里拿着几个油纸包好的包子,兴奋的道,“包子总算是买到了,你们快趁热吃,闻着可香了。” “阿元?”待人来到身前,王韵书笑看着她道,“多时未见,你还是如此活泼有趣。” “表郎君?”阿元惊讶的回头看他,立即行礼道,“婢子见过表郎君。” 她两手拿着包子,故而行礼的动作有些狼狈笨拙,因田默默一手扶额,有些嫌弃的回过头去。 “阿元何须如此客气。”王韵书抬手阻止阿元的动作。 阿元显然也是和他相熟的,顺势起身,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道:”表郎君也尝尝,这个包子可香了。” “阿元这个是按人数买的吧?”王韵书笑道,“若是给我了,岂非有人没有了?” “不怕。”阿元忙道,“婢子方才好容易排完队,闻着实在太香,忍不住多买了两个。” 王韵书便伸手接过,笑道:“如此多谢阿元了。” “表郎君不必客气。” 阿元又把包子给殷暖水奴和因田等人。因田本来不要,不过见她兴致勃勃的递过来,满眼期待,鬼使神差的就接了过来。只是吃着包子时还是满心别扭,就好像自己先前本来很不屑她如此大费周章的跑去买个包子,现在却又心安理得的吃着,实在是满心怪异。 阿元倒是没在意这些,分完包子之后,才拿起自己的那个咬了一口,边赞叹道:“果然很好吃,不亏我排这半的队。” 一行风采出众的人走在新安城里,嘴里又都咬着一个包子,此情景实在颇为怪异,好在众人吃相极为优雅,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形象的地方。 几人边走边随意逛着,新安城很是热闹,商铺星罗棋布,贩卖的种类也是多不胜数,几人走过一座拱桥之后,就在桥头的一个凉棚下看见一个卖花的摊贩。 花木种类极多,其中不乏一些较为艳丽珍贵的。很多甚至是之前在府里没见过的,几人坚持都起了几分兴趣,便走进去细细查看。 “奴给几位郎君娘子问安!”花贩见客人到来,又兼几人气质不俗,忙上前行礼道,“请随意看,可有需要奴解的?” “不必。”王韵书道,“我等随意看看就好,店家不必劳烦。” 花贩果然又老老实实的走回去,甚至再未向这边看一眼,这般放心的态度倒是无端让人生了几分好感。(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计破 王韵书来回打量片刻,赞叹道:“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竟颇多珍木。” 殷暖点头,“确实难得。” 阿元微微闭眼轻嗅了一下,赞叹道:“这些花真香,若是全部搬回房间里,每日都在这些香味里醒来睡去的情形可真让人期待。” “如此可不行。”王韵书笑道,“但凡植物多少有几分药性,有的于人有利,但大多也于人不利,特别是这么多花木聚在一起,嗅多了对人可不好。” “这么多讲究?”阿元闻言立即感兴趣的道,“表郎君可能那么这里的花木那些是有害的?婢子下次遇着了也好防备一些。” 王韵书闻言便给她指了几样,又这些花虽然好看,但放在厅堂通风之处或者院子里就行,切不可放在卧房里。 阿元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王韵书便笑道:“其实也不需如此谨慎,有些虽然不利,但是也要多种花木聚在一起,相辅相成才能激发一定的药性,单是一种并没有什么影响。” “还有这种的?” “嗯。”王韵书点点头,伸手指着木架上的一个木雕之物和一株极为好看的花株道,“比如这两种,有喜之人且不可接近,不然便会有落胎之险。” 阿元听得咂舌,“这么厉害?” “嗯。”王韵书点点头,又道,“这一点虽然知道的人极少。不过因为这两者皆难得,很少有人两者有之,故而就算不知也没太大的关系。” 殷暖心里有些诧异,凑近那木雕之物仔细看着。 雕的是一只兔子的模样,不过雕工有些粗糙,一眼看去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这是……于芩木?” “看来是的。”王韵书仔细看一下,肯定道,“不过看来店家把它当一般木头处理了。” 水奴闻言也看了一眼,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那盆开得极好看的花木。 几人又看了些其它,买了一两株虽不名贵但极为清雅的花木。又唤了花贩来告知他于芩木一事。并若有所怀疑,可去请人鉴定一番。 花贩闻言感激不尽,千恩万谢的恭送几人离开。要知这么大的一块于芩木,把他整个店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来到殷府门口。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旁站着三人。其中两人手里还拿着两个包袱,包袱看起来很沉,能看得里面大多是些书卷。 一看见王韵书走过去。几个家僮忙上前行礼,道:“郎君你可算是来了!” 王韵书笑道:“累你们久等了。” 之后殷暖门口的奴仆前来把马车从侧门处赶进去安置好,和王韵书几人一起进去。 “五郎。”王韵书笑道,“仆先去拜见阿舅,告辞了!” “好的。”殷暖点头,“表兄慢走!” 几人回到司园,殷暖和水奴走在前面,因田和阿元靠后一些。水奴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殷暖什么时候往后走几步站到自己身边。 “阿姊?” “嗯?”水奴回过神来,看向殷暖道,“怎么了?” 殷暖见她瞬间收敛起面上困惑,又恢复成没事的表情,心里忽然便是一窒,想起之前有关元氏的事时她也是这样,什么也没,所有的怀疑和后果她自己一力承担起来,等到自己发现的时候,几乎都已经是水奴快要毁灭她自己的时候。 “阿姊。”阿暖回头看着她,有些软软的开口道,“吾很愚笨,所以阿姊若是有什么打算,和吾相关的、于你自己有害的事,能告知吾一声吗?” 水奴听他语气满是可怜,虽不知他是想起了什么,却也心软下来,想了想道:“既然是和五郎君有关的,自然该告诉的啊!不过话回来,现在就有一件事不定就和五郎君相关呢?” “嗯。”殷暖抬起头,温柔清透的丹凤眼瞬间带上几抹喜色,依旧嗓音柔软的问水奴道,“是什么事?” 水奴道:“五郎君还记得之前三妇的婢女抱着的那几根据是名贵花木的枯枝吗?” “三嫂带着的枯枝?”殷暖想了想,问道,“就是那株叫做末叶的?” 水奴点头,“因为当时三妇刻意提起,虽然只有几片叶子,但是和今日表郎君在花贩处的那一株蓝色花的叶子很像呢。” 水奴一向过目不忘,这般刻意去记,几乎就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再加上她出身宫内,深宫里的下作手段见过不知多少,故而再稍加推测,联系马思琪前后举动和那好巧不巧就怀孕的时机,差不多就知道她所打的注意了。 殷暖虽然不知这些妇人手段,但他极为聪明,脑海里过了一圈,也差不多得出个前因后果。 “先前惊讶三嫂前后态度之差别,心里尚且有几分疑惑担忧。”殷暖轻声道,“现在知道她目的,倒也放心了些。” 水奴有些担忧又心疼的回头看着他,想着殷暖一向良善,终归是一个府里有血缘亲情,如此整日勾心斗角、你死我亡的,也不知对他是否有影响。只不过见他神色依然,一派温柔从容,也不知是否真的并无影响。 “现在先确定一些事。”殷暖道,“到时再对症下药便是。” “嗯。”水奴点点头,想了想道,“起来表郎君的话倒是提醒了婢子一件事。” “怎么?” 水奴道:“婢子之前曾见过这样一道方子,对有喜之人有落胎之效,所需药物里面就要末叶和于芩木这两样东西。不过似乎必须得是三月左右的孕妇方才有效。” 先前一时没想起,是因为她见过这道方子时不过**岁而已,一时有些模糊,亏得王韵书提醒才又想起来。 并非是恶意揣测马思琪行为,而是事实也太巧合了些。就她本来是与殷暖有恨意的,难不成真的会一朝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亲情可贵不成?且不是否有这个可能,单看马思琪平日接触的殷萝赵氏等人物,都是对殷暖极为不喜的,耳濡目染之下,恨意只会越来越深而不会减少。 况且马思琪出生马家,什么样的珍贵之物没有见过,何必在得到末叶之后又巴巴的前来把于芩木雕的貔貅要去,更在那之后就传出有孕(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探视 所以现在只要能证明她怀孕真假与否,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两人的推断了。若是真的,马思琪这一计不可谓不高明,因为于芩木和末叶都是极为珍贵又少见之物,除非有心为之,否则很难有人把这两者扯到一起去。到时候再突然出来,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如此过了两月有余,这马思琪正在院内闲走,是为养胎之故,院里的奴仆都被遣退,所以显得尤其清净。 “三娘。”梅诗走上前道,“阮疾医到了。” “嗯,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阮疾医走了进来,行礼道: “奴见过三娘。” “嗯。”马思琪抬头问道:“疾医,你看我这种做法可行?” 阮疾医道:“三娘所行确是养胎之行为。” 这段时日阮疾医常在马思琪跟前伺候,一是为了马思琪突然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担心殷昕等人吩咐其他疾医前来问诊不心露陷;还有一点就是让阮疾医时常指点她怀孕之人该如何行为动作,以显得更真实一些。除此之外,倒是连平日的看诊都省去了。 “三娘。”疾医又问道,“不知三娘的计划何时执行?” “嗯?”马思琪抬头道,“有什么影响吗?” 疾医道:“因为已过了三月有余,胎儿就快要显怀了,若不执行,便只得想其他法子遮掩了。” 马思琪皱眉道:“之前不是你的要到一定时候于芩木和末叶的效果才会有用吗?” 其实本来按照马思琪的意思,在假怀孕之初就应该直接落胎行嫁祸之事的。反正阮疾医也了这种落胎方法知道的人极少,别人也肯定不知具体落胎何时有效。 不过阮疾医顾忌之后殷家毕竟不同于一般大家,万一真有一两个有见识的知道此法,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故而马思琪才又忍着不耐坚持到两月之久。 阮疾医答道:“回三娘,现在就是适时之时。” “可算到头了。”马思琪着呼出口气,忙转身吩咐梅诗道,“快些下去准备,可千万不要露陷了。” “是。”梅诗领命退下,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 “回三娘话。”梅诗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的道。“殷五郎君遣人前来看望三娘。” “殷暖?” “是。”梅诗道。“要回绝吗?” 马思琪想了想,摇头道:“不用,让她们到正厅去吧!” 毕竟她前段时间才主动去示好,现在人家好心前来看望。她若是回绝。好像有些不过去。 不一会儿。就见梅诗引着三个婢女走上前来,一人提着木盒,一人端着一个极精致的碗。而后面一人却捧着一盆开得正茂的花木。 马思琪一看当先一人便是那个叫水奴的婢女,眉头立即深锁起来。 “婢子见过三娘。”很快几人就走到跟前,极为恭顺的行了一礼。 马思琪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忍下满心的憎恶,开口道:“免礼吧!” “多谢三娘。”水奴几人起身,又开口道,“五郎君毕竟身份有限,不方便过来。但长嫂有喜,怎么也该表示一下关心之意,就让婢子几人前来以表关切。” “五叔客气了。”马思琪道,“替我回谢于他。” “是。”水奴又道,“这盒子里的是些糕点,是五郎君特地吩咐膳房做的适合三娘所用之物;还有碗里的乃是具有安胎功效的药膳;还有这个……”水奴接过因田手里的花木,给马思琪解释道,“五郎君特地问过疾医,是这个对安胎也有些作用,故而特地给三娘送来。” 马思琪看也不看,头也不抬的道:“替我谢过你家郎君,不过疾医也了,有孕期间最好不要吃些不明不白的食物。梅诗,让人倒去喂狗了。” “你?”阿元有些生气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话,因田不动声色的把她拉住。 马思琪完这个吩咐,终于觉得解气了些,有些舒心的抬起头,正要吩咐把那盆花给殷暖送回去,一抬头就见花的样子有些熟悉,心里一惊,还以为殷暖是察觉出了什么,忍不住站起身来。 “三娘?” “梅诗。”马思琪视线落在花木上,开口吩咐道,“扶我过去看看,这花倒是别致,有几分意思。” “是。” 马思琪走上前,来到水奴抱着的花木面前,仔细打量片刻,方才放下心来。 此花乍看之下确实和末叶有些像,但细看却又完全不同,虽然都是一样的蓝紫色和一样大的花朵,但是花瓣不若末叶轻薄,层数也要少一些。 “还以为是什么奇葩。”马思琪有几分不屑的道,“现在看来不过凡品而已,给你家郎君送回去吧,就妾身已经心领。” “……是。”水奴顿了顿,方才开口回答,语气有几分不甘愿的样子。若是她回答得太利索了些,马思琪可能还会怀疑些什么。 马思琪完,又见水奴吃瘪,心里更是爽快几分,心满意足的就想离开,却忽然脚下一软,竟直直的往地上跌去。 “三娘!” 围观众人无不惊呼,厅堂中的所有家僮纷纷凑上前去。要知道自从马思琪有喜之后,主母赵氏三令五申,一定要万分谨慎,故而无人敢懈怠分毫。 就在她快要跌倒地上之际,因田方才急急伸手,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轻轻揽在她的腰上,极为轻缓的把人拉了起来,待她站稳,方才心翼翼的问道: “三娘,没事吧?” “让开。”马思琪嫌恶的甩开她的手,往前疾走几步。厅堂中众奴仆也纷纷聚到她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 “三娘。”梅诗焦急的道,“可有伤着?” 马思琪摇摇头,面上更是添了几分不耐烦。 水奴等人见此情况,极为识趣的行礼道:“叨扰三娘多有得罪,婢子告退了。” 马思琪回到坐榻上坐下,不耐烦的摆摆手催促赶紧离开。 水奴几人退后几步转身告退,走到门边时,不动声色的停了一下,而后缓缓走出正厅,离开舒玉楼。 门边,那盆末叶开得正艳。(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真孕 离开舒玉楼,阿元犹自不岔的道: “这个三妇也太可恶了,做事这么过分,真是后悔给她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还有五郎君也太心善了些,只要来时手里不空着就行了,又何必对她费这些心思。” 阿元性格单纯直接,虽然知道此行目的不止如此,还是有些不吐不快。要知道先前的那些有安胎效果的糕点药膳等都是殷暖特意请苏疡医定下的。 因田也恼马思琪的态度,因此难得的没有开口反驳阿元的话。 “水奴阿姊。”阿元对水奴嘟哝着道,“你们都一下,这个三妇确实很过分是不是?” “阿元。”水奴好言安慰道,“自从三妇传出有喜,殷府所有的郎君娘子都送了礼,若是五郎君特立独行,不送点什么岂不是落人闲话?” “可是她也太过分了。” 此时几人将要走到司园,正走过一个湖心凉亭,周围空旷没人,水奴便低声道:“送不送是五郎君态度,至于三妇是怎么回应的就和咱们不相干了,而且这并不我们主要的目的不是吗?” 阿元听得还是有些气不顺,想反驳的话语又觉得没什么可的,挣扎半响,终于慢腾腾的不甘不愿的道:“好吧!我知道了。” 因田见她脸色依旧不快,依旧一脸严肃的道:“目的达成不就是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气就是了,因田阿姊你别恼我啊。”阿元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开心的对水奴道: “水奴阿姊,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水奴点头,“有劳阿元了。” 回到树砚阁,几人直接去到书房见殷暖。 树砚阁的书房较大,几人进去之后殷暖正盘腿坐在案几前看着什么,在离他不远处的坐榻上的凭几上,正放着一些糕点和刚沏的茶水。 “阿姊,你们回来了?”殷暖看见她们,便笑了笑。起身走到几人身边道。“有劳了,坐下歇会儿吧!” “五郎君,你都不知道。”阿元立即不满的投诉道,“那个三妇有多可恶。直接就让人把我们带去的东西当着我们的面倒掉了。” “抱歉。”殷暖道。“知道你们可能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还让你们去。” “也、也没有啦!”阿元闻言倒是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道,“就是有些气不过她这般态度。不过五郎君,你吩咐的事情婢子都办妥了。” “辛苦阿元了。”殷暖指着凭几上的糕点等物,柔声道,“这是想着你们快回来了,特地准备的赔罪之物。” “五郎君太客气了。”阿元满心高兴的凑近闻了闻,满足的道,“真香,不过赔罪什么的,五郎君不用这样啦!” “真是麻烦!”因田把一直捧着的花放在高几上,见阿元如此,有些不耐的道。 “阿元脾性本来就是如此。”水奴走过去把书房的门关上,边道,“这样不也是挺好的吗?” 因田不置可否,不过终究是水奴开口,便不愿意反驳她的话。 水奴关好门,殷暖倒了杯茶水走过去递给她,边轻声道: “阿姊辛苦了,三嫂可有什么让你受委屈的?” 水奴接过茶水,道谢之后笑道:“不过是些无理的行为罢了,不在意当没听过也没什么的。” “嗯。”殷暖道,“虽然也知道不值得和她置气,终归还是觉得有些抱歉。” “本来就是一开始预料到的反应不是吗?”水奴笑了笑,又回过头问因田道,“因田,可探出来了?” 因田闻言,面上对阿元不耐的各种神情都敛起,立即又是满脸的严肃,就连正在窗边吃着糕点的阿元闻言也停下动作,聚精会神的听着。 只听因田肯定的道:“三妇确实身怀有孕,但不是应该在情理之中的三个月以上,而是应该两个月左右。” 水奴在坐榻的另一边坐下,殷暖随意的靠在她旁边的博古架上,闻言也没有太过惊讶,想了想道:“也就是,这件事可能三嫂自己也不知道是吧?” 他虽然相信马思琪会设计对付他,但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真的会用一个孩子作为代价,且不子嗣对于殷家的重要性,单是目前看来,她的孩子很可能就是殷家的嫡长孙。便是她舍得一个孩子,也不见得能舍得这个孩子所带来的尊贵地位。 但若是她没有打算用一个孩子做赌,而是知道孩子的存在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马思琪既然能想出这样一个计策,就应该知道于芩木和末叶对于胎儿的危害性。 因田想了想,也道:“婢子也觉得三妇应该不知道。因为那时膳房应该正在给她准备午膳,在离开舒玉楼路过膳房时,婢子有嗅到羊肉的味道。” 阿元闻言在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她也问道了。 然而即便是一般人家的不知道要忌讳于芩木和末叶的作用,但怀孕之人要忌讳羊肉这一点却能算是常识,没有不心远离的。 水奴微微垂着头,手里轻轻晃动茶杯盖子,未曾发表任何言语,阿元怔愣半响,忽然愣愣的开口道: “怎么办?要去提醒她吗?” 因田闻言面无表情的道:“何必多事?不过自作孽罢了。” “只怕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殷暖忽然了一句。 阿元不解,“什么没必要?” 水奴解释道:“于芩木和末叶对三月左右的胎儿有用,而按照三妇计划开始的时间算起,到目前为止,她怀孕的时间应该是三个月而不是两个月。” 阿元明白过来,“意思就是三妇若有什么计划,也就是这两日的时间了是吧?” “嗯。”水奴点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于芩木和末叶若要发生效用,两者缺一不可,现在失去其一,便不过是平常观赏之物而已,那个孩子能不能留下,单看她的造化。” 阿元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想也确实是水奴的这个理,心里便也平顺下来。不过又想,连她都知道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信抬头看,苍饶过谁”之类的报应不爽的道理,有些人偏要自作孽也真的怪不了谁,想到此心里更是舒坦许多。(未完待续。。) ps: 祝福读者!! 第一八九章 邀约 而且这些时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得以解决,阿元只觉得吃东西都要香一些。不过心里又隐隐有一个感觉,心想她家五郎君和水奴阿姊真是厉害,这阴谋诡计的前因后果倒比那算计之人还要清楚许多。 王韵书在殷家颇受重视,不过以前客居此处几次,殷颂就吩咐管事的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叫做云烟斋的院子。平日他没来的时候就有家僮隔一段时日去打扫一次。 这一次也是,殷颂在知道他到来之后,还给他指派了多个婢女伺候。不过王韵书委婉的拒绝了,他自己带着的家僮足够。 而在知道王韵书再一次客居殷家之后,殷萝自然是第一高兴的,见他不要殷颂指派的婢女伺候,心里更是暗暗高兴好久,觉得王韵书果然不像她阿母的那样是那种三妻四妾处处留情的浪荡子。 就在王韵书来到殷家之后的第二日,殷萝就换上最时兴的衣衫,抹上最艳丽的胭脂,带着一堆家僮浩浩荡荡的去到王韵书的院子,是他院子里的家具有些旧了,要给他换些檀木做的。 不过世事难料,王韵书对她的盛装打扮视而不见不,甚至还客客气气的拒绝她的那些好意。 然而殷萝对此并不气馁,只当是因为她还未对王韵书明什么,所以王韵书寄人篱下有些拘束罢了。于是依旧每日毫不气馁花枝招展的晃到王韵书跟前去,有意无意的的些让人多想的话语。 当然。这个“多想”的人并不包括王韵书,殷萝气馁的发现他就没多想过。而且更让人生气的是,以前王韵书虽然和殷暖走得比较近,但这次似乎走得也太近了些,有几次她前来没有遇见人,一问之下都是去了树砚阁。 若不是她实在和树砚阁的所有人都不对盘,实在不想前去看到些碍眼的人,只怕早就气势汹汹的杀过去了。好在这一她费心打扮以后前往云烟斋,惊喜的发现王韵书正在院子里作画。 院子里很是安静,王韵书头戴纶巾。着一深褐色的大袖宽衫。两手袖口微微卷起,手下龙飞凤舞一般在画着些什么。殷萝见他身材挺拔、仪态风流,更是心动不已。不过见他身边不过几个家僮伺候,又不由皱了皱眉头。 “表兄。”殷萝站在凉亭外。甜甜的唤了一声。 “嗯?”王韵书抬头见是她。便把画笔搁在笔格上。又把画卷心翼翼的拿起来,递给身边的家僮,叮嘱拿去书房心晾好。有回头对殷萝道,“四表妹来了?” “嗯。”殷萝见他如此心翼翼的对待一幅画,有些好奇的问道,“表兄在画什么?” “不过闲来随意涂鸦而已。”王韵书又道,“四表妹请坐吧!书墨,去端些茶果点心来。” “是。”书墨应声退下。 殷萝顺从的坐下,不过还是有些不满的道,“表兄也太客气了些,你我已经熟悉至此,断没有如此客气的必要。” 王韵书只是淡然的道:“终究礼不可废。” 殷萝一时无言,也不知道再什么,能的都在前些时日过来的时候被她东拉西扯的完了,此时再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一时颇有些不自在。 王韵书像是丝毫没顾忌到目前的气氛一般,一脸淡然的在离殷萝远一点的地方坐下,随手拿起手边的书卷看起来。 殷萝四顾片刻,才又开口道: “表兄这里也太清净了些。” “清净些也没什么不好。”王韵书道,“太过喧嚣倒让人难以心静。” 殷萝道:“可我还是觉得热闹好些,又不是苦行僧,何必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清苦?” 王韵书依旧道:“童仆环伺、衣食无忧,感恩尚且不及,仆并不清苦之感。” “可是我觉得。”殷萝心里一急,下意识的开口道了一句,完就有些脸热,不过立刻又想到若是自己真的跟了王韵书,难不成要跟着他过这苦行僧的日子不成,为着自己将来的日子着想,殷萝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表兄,你这样的日子儿家看得都有些不忍了。要不,我给你指派十几个家僮过来伺候吧!” 王韵书抬眼扫了她身后浩浩荡荡的那一大群奴婢一眼,又垂下眼睑,淡淡的道:“多谢四表妹好意,仆觉如此就好,并不喜人太多。” “可是……”殷萝还是觉得不满,努力想要找些词服王韵书。 “四表妹。”王韵书的视线依旧在书卷上,头也不抬的道,“你若不喜这种生活方式……” “就怎么样?”殷萝急急的打断,满心期待他能出一两句自己喜欢听的。 “眼不见就是。” 这话便是若是不喜欢,大可不必前来。 “表兄你?”殷萝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只是又抬眼见他温润如玉的模样,又有些心动起来,想着自己还未与他成事,终究不好太过坚持,忍了忍,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便换了一个口气,柔声问道,“表兄,你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嗯?”王韵书抬头,“四表妹可有事吩咐?” 殷萝含羞带怯的点头,“表兄你看这春光正好,儿家、儿家想要邀请表兄出门赏景。” “抱歉。”出乎她意料的,王韵书想也没想的拒绝道,“仆明日已经与人有约,怕是不能与你一起去了。” “怎么会?”殷萝闻言惊讶的抬头,她地位尊贵,和她出门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事,谁知到了王韵书这里竟然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实在很抱歉。”王韵书又客气的道歉道。 “表兄与谁有约?”殷萝不满的道,“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四表妹。”王韵书闻言虽然面上不显,语气却微微冷了几分,“既然已经答应的事,又如何能失信于人,如此岂非读书人所为?” “可是、可是……”殷萝被他有些冷硬的语气吓了一条,结结巴巴的道,“可是难道和我一起出去不好吗,表兄为什么还要答应别人?” “四表妹。”王韵书有些无奈,“事情总有个先后顺序,若是四表妹不介意,改在日后也……”(未完待续。。) ps: 祝福读者~~~ 第一九〇章 分组 “我不管。”若刚才殷萝还有几分讨好的心思,现在也已经没了。毕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忤逆,终究还是满心的不甘占了上风,“我不管表兄答应何人,总之明日就是要和我一起出去。” 王韵书闻言更是连方才的耐心都失去,冷冷的道:“四表妹何须如此不讲理,即便不仆已经答应别人,便是没有此事,也不能就必须得陪你出去。” “我……”殷萝被他冷下来的嗓音吓住,心里忽然便是满满的委屈,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四表妹,你……” 王韵书见她如此模样,也心软几分,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殷萝却忽然一下站起来,哭哭啼啼的往门外走去,边哭诉道: “表兄你怎能如此过分,儿家好心来……呜……看你,你却这样的话。” 完也不待王韵书回话,带着她那一堆家僮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王韵书看着她抽抽噎噎的离开的背影,想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心道如此也好! 殷萝什么心思他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于他而言,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执子之手,白头到老”的心愿。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他分得清楚,也不愿为谁将就了去。 第二日,果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出了新安城,渐渐走到一条人烟罕至的道路,马车速度也加快起来。车轮过处,明媚的阳光下。能清晰的看见一粒粒的灰尘漂浮在空气里。 一路上姹紫嫣红、蝶舞花娇,风景甚是美丽怡人。 出城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马车终于在一条溪边停下。车夫先下车,把脚踏放好,而后只见车帘打开,一个轻盈的身影飞快的蹿了出来。 “果然这种气出来真是太好了。”阿元兴奋的原地转了一圈,回头见因田出来,又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打算伸手扶一下。 因田却不理她,转身扶着水奴下来,而后是殷暖、王韵书。 众人下车之后。纷纷对周围美景赞扬了一番。而后王韵书对车夫道: “书墨,你且先把马车赶到下游去,给马喂水之后再赶到不远的草地上就行。” “是,郎君。” 因风景较好。几人随意四处游览着。然后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到溪边。 “五郎君。”阿元蹲在溪边看了半响。忽然惊讶的道,“这里面有鱼哎!” “那正好。”王韵书闻言笑道,“今中午就可以加餐了。” “恩恩。”阿元忙不迭的点头。“这个主意好。” 殷暖也笑道:“很值得期待的样子。” 巳时已过,渐渐开始热起来,好在四周树木众多,又临近溪边,倒也不是特别闷热,不过时近午时,几人却都有些饿了。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直接从府里带吃的过来的,后来又想难得出来一次,不如直接在野外自己动手弄吃的好了,也算别有一番乐趣。如此竟干脆连炭火也没带,几人只带着些饮水和所需工具,就两手空空进行野外踏青。 阿元一听开始准备午膳,立即自告奋勇的决定去拾柴。 “那婢子便去打渔吧!”因田道,“顺便打一些野鸡之类的回来。” 王韵书道:“仆记得以前来过此处,周围颇多野果,也随便采些能食用的蘑菇野菜等物回来。” 众人知他他医术极好,于草药方便自然也在行,由他去辨认能使用与否的植物自是再好不过。 水奴一想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开口道: “那婢子便和阿元去……” “阿姊。”殷暖打断她道,“吾和阿元去拾柴吧,你和表兄去采野菜就好。” 毕竟拾柴怎么也要累人一些。 “嗯。”水奴闻言也没多想,只顺从的点头道,“好的。” 王韵书又回头吩咐最后剩下的书墨道:“书墨,你负责把火垒好,找些易燃之物准备着。” “好的郎君。”书墨显然是习惯了这种事的,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交给奴就行。” 众人得了自己的任务,很快便准备行动了。 “阿姊。”殷暖想了想,又对水奴吩咐道,“野外湿滑,请心些。” “好。”水奴点头道,“五郎君也是。” 之后众人离开,王韵书对提着一个竹篮的水奴颔首笑道:“如此就有劳水奴娘子多多担待了。” 水奴回礼,“表郎君客气,原该婢子有请郎君多担待才是。” “那咱们都不用客气了。”王韵书笑道,“走吧!” 两人往林深处走去,王韵书果然如他所,对这些野果地形颇为熟悉,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丛灌木,上面结满了碧翠晶亮的果子。 “还好还在。”王韵书对水奴笑道,“而且几年过去,已经长大这么多,应该够咱们几人吃的了。” 水奴看着眼前绿得清透的不过拇指大的果子,有些怀疑的道:“表郎君确定,这个能吃?” 单是看着就已经让人觉得牙酸了。 “水奴娘子可有所不知。”王韵书笑道,“这种果子名曰碧果,正是这个时候采摘才是最适合的,虽然再过月余也会变成熟透的红色,但那时太过甜腻反倒不好吃,且里面会长虫。” 水奴闻言点头道:“表郎君真是见多识广。” 王韵书见她夸得诚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水奴娘子客气了。” 着摘下一个,拿出一块洁白的巾帕仔细的擦了擦,递给水奴道:“水奴娘子尝尝看,可喜欢吃?若是不喜咱们再看看其他。” 水奴见他已经递到面前,也不好再拒绝,只得道谢之后伸手接过。见王韵书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便拿到唇边咬了一块。咀嚼两下之后,有些惊讶的点头道:“很甜,很好吃。” 果子是软的,里面无核,汁水很多,甘甜里面带有一丝的酸味,倒又几分回味无穷。 王韵书见此,有些欣喜的笑道:“水奴娘子喜欢就好,咱们可以多摘一些。” 一棵灌木摘了大半,两人才有继续往前走去。路边对水奴而言不过野草的植株,在王韵书眼里都是各种草药。他随便提起一两种,见水奴感兴趣,立即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起其他。(未完待续。。) ps: 祝福读者~~~ 第一九一章 蜂蜇 在周围转了会儿,两人收获颇丰,篮子里不仅有野果,也多了许多青翠的野菜。 “表郎君。”水奴忽然惊讶的指着一个方向道,“那是什么?” “嗯?”王韵书回头,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辨认道,“那是个蜂巢。” “蜂巢?”水奴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蜂巢?” 蜂巢就在不远处的一大块凸出来的岩石下,几乎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水奴之前在砚庄的时候虽然也见过蜂巢,但最多不过拳头大,从没看过这么惊人的。 王韵书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因为此处人迹罕至,没有人破坏的缘故,蜂巢就能长到这么大了。不过咱们心些,离远一些就没事的。” “嗯。”水奴点头,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蜜蜂,下意识离得远了些。 两人见所需之物采摘得差不多,便打算回走。 “水奴娘子。”王韵书对水奴道,“把篮子给我吧,这么多果子还是有些沉的。” “多谢表郎君好意。”水奴道,“里面多是些野菜,并不累人。” 王韵书见她坚持也不强求,两人慢慢往回走去。 林深处野鸡野兔等动物较多,总是走着走着就会忽然有一两只窜出来。 “哎,水奴娘子心!” 旁边的林木里忽然窜出一个影子,急急的往水奴的方向扑去。水奴愣了一下,想要躲开发现已来不及。王韵书大惊之下,猛的一把把她拉到身后,而后那只山鸡又扑棱着双翅从两人身边飞快的离开。 “水奴娘子。”王韵书回头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多谢表郎君!”水奴摇头,“婢子没事。” 王韵书见她面上平静,不见丝毫惊吓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 水奴抬头四顾片刻,叹道:“这林子里的野物倒是很多,不知五郎君那边可好。” “应该没事的。”王韵书道。“阿元身手不错。对付这些野物绰绰有余。” “嗯。”水奴点点头。 王韵书又道:“这座山虽然离人类城镇不是很远,但新安城是个较为富裕的城镇,这周围几乎没有猎户,少了靠山吃山的人类。才得以繁衍出这么多野物。” 水奴笑了笑。回道:“原来是这样。” 正闲聊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嗡”声音。两人回头,就见不远处有一大群蜜蜂正往两人的方向追来。 “糟了。”王韵书极快的一手接过水奴手里的篮子,一手拉着她道。“水奴娘子,快些走,别被蜇着了。” 水奴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着往前跑,不心踉跄了一下,知道现在时态紧急,忙稳住身体,用左手提起裙袂,尽量跟上王韵书的速度。 “这些蜜蜂,是之前那个蜂巢的吧?” “嗯。”身后的蜜蜂渐要追上两人,王韵书心里紧张,不过想了想又回答水奴道,“应该是刚才那只冒失的山鸡撞着那个蜂巢,才会群蜂出动。” 话才完,只听见身后“嗡嗡嗡”的声音几乎已经快要追到耳边。王韵书心里更急,这些蜜蜂蜇人疼痛不,还有轻微的毒素,且数量众多,一但被追上,只怕直接要人命都是可能的。 王韵书边跑边四下看了一下,见周围都是些半人高的灌木和草丛,并没有能遮挡人的地方。 手里那一只有些纤细的手一直顺从的被他抓着,王韵书一开始是情急之下的反应,后来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的没有放开。此时心里更是坚定的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这个人受到伤害。 水奴也在想着法子,只是她不清楚蜜蜂习性,一时也无计可想。群蜂已经快要追上两人,水奴再是淡定,此时也起了几分急切。总觉得一想起将要被蜜蜂蜇得满头包的样子,就有些惨不忍睹的感觉。 王韵书心里几番斟酌,终于有了一个主意。他忽然放开水奴的手,而后极快的把篮子放在路边的草丛里,边跑边脱下自己的大氅递给水奴。 “水奴娘子,快包住头。” 水奴却没接,边跑边冷静的问王韵书道:“表郎君有什么打算?” 王韵书道:“咱们肯定是跑不过这些蜂群的,等下我先引开群蜂,可能还会有少部分跟着你,你用衣服把头包住,去找五郎他们。我和五郎以前便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五郎知道怎么做。” 水奴摇摇头,完全没有接过那件衣物的打算,“婢子引开也是一样,表郎君速度快,更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把五郎君他们找来。” 王韵书实在有些惊讶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理智的想出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与此同时心里更是多了几分钦佩,也更坚定了一开始的想法。 “水奴娘子。”王韵书抬眼四顾,眼光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上,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仆以前也曾遇见过这种情况,知道在周围就有一丛灌木,发出的气味蜜蜂极为不喜,仆可以藏到那里面去。” 已经有一两只蜂子追了上来,水奴只觉得脖颈处一阵疼痛,却头也没抬的道: “婢子去。” 王韵书问道:“水奴娘子你可认识那丛灌木?即便我们两个人都藏到那里去,也不可能容下两个人,不如仆先藏到里面去,然后你再和五郎君他们前来驱散蜂群便是。” 水奴心里一颤,抬头就看见王韵书的一边脸颊被一只蜜蜂蜇了一下。心知事态紧急,再犹豫恐怕两人都会被蜂群裹住。现在就算她对王韵书的话有着怀疑,却也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判断。 “表郎君。”水奴顿了顿,伸手接过王韵书手里的大氅,认真道,“劳烦你稍等片刻,婢子即刻就来。” “好。”见她终于接过大氅,王韵书总算是松了口气,立即点头道,“水奴娘子你快些去吧!” 完立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也没见他做了什么,就见那些蜂群竟大半都追往他的方向。 水奴死死的咬紧唇,怔怔的看着那个义无反顾的身影。然后在剩下的蜜蜂蜇上来之前,猛的一下把大氅罩在头上,飞快的往溪边跑去。 在几人一开始聚集的溪边,殷暖和阿元刚把干柴放下,书墨把引燃物放好,正准备架柴,忽然就见远处有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快的跑过来。(未完待续。。) ps: 愿阅读愉快~~~ 第一九二章 虚惊 “阿姊?”殷暖最先抬头看见,见水奴跑得极快的模样,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故,立即急急的迎上前去,“阿姊,可是发生什么时候了?” 水奴方才跑得太急,到了殷暖跟前又急急的停下,又兼看见殷暖之后一下子松了口气的缘故,眼前忽然便是一阵晕眩。 “五郎君。”水奴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殷暖手臂。 “阿姊。”殷暖忙伸手扶住她,见她模样更是担忧不已,“怎么了?”又见她臂弯里放着王韵书的大氅,心里更是疑惑,“难道表兄他发生了什么事?” 水奴喘了一下,狠狠掐了一下掌心,待清醒一点,才极快又极清晰简洁的把方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殷暖听完,立即吩咐阿元和书墨准备些火把,并特别叮嘱一定要是那种较为湿润的点燃之后能产生很多烟雾的那种柴。 书墨听见自家郎君出了意外,心里也是急切不已,听见殷暖吩咐之后不过片刻便准备了几束火把。 而后殷暖几人一人拿着一束,由水奴在前面带路,极快的赶往方才的方向。火把的浓烟熏得眼睛酸痛不已,却没有人顾得上这些。 片刻之后,几人就出现在水奴最后一次见王韵书的地方,却见那里依旧是一一片一望无际的野草和灌木,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会?”水奴惊讶的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郎君!郎君!”书墨找不到人。急得在原地放声大喊,声音远远的传了开去,然而并无一人回应。 “水奴娘子。”书墨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一脸紧张的问水奴道,“你到底是在那里和我家郎君分开的,怎么会不见他人呢?” “书墨。”殷暖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你且冷静下来,就这么一点时间,表兄应该去不了多远。我们且随着他最后离开的方向前去寻找。 “很抱歉!”水奴脸色苍白。神色却忽然宁静下来,回头对书墨了这么一句,又一言不发的往不远处的灌木走去。 “阿姊!”阿元看着她的模样,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见水奴似有了什么目标。忙又急急的跟了上去。 “表郎君!表郎君!” 水奴每过一丛灌木就喊一声。只是心里却越来越寒凉——这些灌木不过半人高。藏没藏人都是一目了然。 “五郎君。”水奴忽然站住,回头问殷暖道,“根本没有那种蜂群厌恶的灌木丛是不是?表郎君你们以前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五郎君你应该也知道的。” 殷暖闻言心里一沉,几乎立刻便猜到王韵书的用意。恐怕这次遇见的蜂群真的难以对付,所以他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水奴离开。 “没有。”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几乎就在水奴的话音刚落的时候,殷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极为冷静的回答道,“阿姊,没有这种灌木,表兄他只是为了让你尽快离开。”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水奴脸色更是白得惊人。殷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痛,想些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半响,才开口道: “被蜂群追赶的时候断没有往回跑的道理,表兄既然往这个方向走,我们且顺着这个方向找下去就是。” 阿元书墨早没了注意,见殷暖水奴继续往前走,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又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前路便被一条溪堵住了。溪水应该是他们此行目的地的上游,虽浅,但是较宽,水流也很急,若是淌水过去也不是很容易。 “五郎君。”书墨焦急的道,“我家郎君是不是过对岸去了?” 殷暖环顾四周,忽然摇摇头,而后开口唤了一声: “表兄!” 水声潺潺,他声音又不是很大,很快便被溪水声遮掩过去,书墨和阿元见状,忙也跟着大声呼唤起来。 “郎君!” “表郎君!” 水奴的视线在四周扫过之后,也落在溪边几块大石上,而后带有几分期待的看着那个方向。 书墨等人又喊了几声,果然就见那块大石后面探出一个头来。 “表郎君!”水奴惊呼一声,立刻飞快的跑过去。 只见王韵书从大石后面走了出来,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有水珠一串串的落下。看见几人,他也颇为惊喜。 “水奴娘子、五郎、书墨、阿元。”王韵书伸手抹了一下头上的水珠,笑道,“你们也都来了?” 其他人也很快来到他身边,殷暖见他虽然浑身湿透却无伤,也放下心来,笑道:“表兄,看见你平安,仆总算是放心了。” “呜呜……”书墨总算看见了人,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忙不迭的扑过去,哭诉道,“郎君你总算没事了,担心死我了。” 王韵书拍拍他的头安慰一下,又转向殷暖水奴等人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殷暖摇摇头道:“表兄没事就好!” “表郎君。”水奴走上前几步,把手里的大氅递给他道,“多谢你的大氅,请披上吧,现在冷,心得了伤寒。” “多谢!”王韵书接过,书墨赶紧从他手里拿过来给他披上。 王韵书看向水奴,忽然笑道:“看见水奴娘子平安,仆也就放心了。” “表郎君大恩,本来就应该是婢子……”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后来,水奴忽然顿了顿,没再下去。 殷暖看着她样子,心里忽然便是一紧,而后不动声色收回注视水奴的视线,转向王韵书道: “表兄刚浸过冷水,快些回马车换身干净衣物吧!” “嗯。”王韵书着又道,“抱歉,都是我的缘故,扫了大家的兴致,让你们担忧了!现在应该都饿了吧?” “也还好。”殷暖笑道,“现在回去刚刚好。”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打猎结束回来之后不见水奴等人,又寻找过来的因田。还好不过虚惊一场,几人回去之后立刻又兴致勃勃的开始今日的野餐计划。、 众人兴高采烈各司其职,王韵书换衣的时候,水奴已和因田前去把篮子提回来。很快的,午膳的准备工作就已经结束,野鸡和野兔还有几条鱼架上火,其他香菇野菜放进锅里,还加了些鱼片跟着一起炖在火上,接下来就只等着熟了就可以开始用餐了。(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诉苦 佐料锅碗等都是从府里带去的,所以虽然不比府里膳食精细,但香味也差不了多少,且野外用餐又别又一番意趣。所以不过一会儿,就香气四溢,对于已经有些饿的几人来,更是垂涎三尺。 等待午膳的间隙,因书墨等人好奇,王韵书便给几人起他先前逃离的蜂群的过程。 因为并不存在所谓的能让蜂群讨厌的灌木——当然,王韵书到这里的时候只是时隔多年,已经找不到具体位置,水奴闻言不置可否,只当不知其中真相——他引开蜂群之后,就拼命的往前跑,也一路在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直到到了溪边时,因为溪水很急,行走都成问题,更何况是很快的跑到对岸,恐怕很快就会被蜂群追上。 王韵书思考片刻之后,立即就有了注意,还好溪水虽然很浅,倒有一处较深的地方,刚好能让他整个人沉下去又不用担心被冲走。 王韵书着,一抬头见水奴满脸愧疚,心里有些不忍,便以一种较为轻松的口吻道:“不然我不会水,只怕就直接被冲走了,那还不如直接喂蜜蜂呢。” 只是他口吻虽然轻松,到底的内容还是有些吓人,书墨立即紧张的道: “郎君的好生吓人,可千万别做这样的设想了。” 几人着话的同时,殷暖一个人默默的拿着一根木棍守在柴火边上,中间的柴火燃尽了就把边上的拨进去。直到一阵阵浓郁的香味袭进鼻端。他才抬头对几人道: “应该可以用午膳了,野菜等物煮得太烂味道会差很多。” 众人闻言,注意力立即转移道食物上,历经波折的午餐时间总算是开始了。 却殷萝自从在王韵书那里受到委屈之后,本来是想直接去找赵氏哭诉的,后来又想到赵氏本来就不是很满意王韵书这个人,若是自己去了之后恐怕她反对的态度更是坚决,可是不去的话,又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此这般烦躁委屈直到第二日,殷萝本想直接到王韵书那里开门见山讨要个结果。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更不愿意先低声下气的认错。更何况她从没觉得自己有错,本来就是王韵书太固执又太看轻她了些。 如此一直纠结,一直到午时左右,殷萝干脆坐上软轿。一路浩浩荡荡的来到舒玉楼。打算找马思琪诉个苦。 “四娘子。”门口的家僮看见是她。忙躬身行礼。 殷萝下了软轿,问道:“阿嫂可在?” 家僮回道:“三娘方才用了午膳,去后院散步去了。” 殷萝便直接去到后院。果然见马思琪在梅诗的搀扶下心翼翼的走着。 “阿嫂!” 马思琪抬头,见是她,很高兴的道,“姑来了?快请坐。” 殷萝道:“我也刚用了午膳,正好和阿嫂一起走走。” 马思琪道:“此处繁花似锦,偶尔走走也很心旷神怡呢。” “嗯。”马思琪点点头,却没什么看花的心思,想了想对马思琪道,“不过阿嫂怀有身孕,这样走来走去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马思琪一脸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腹,柔声道,“疾医也了,适当的运动对胎儿比较好。” “这样就好。” 殷萝完,便真的放慢了脚步跟着马思琪在后院里慢腾腾的走着。而梅诗让人抬了软轿跟马思琪身后,以便她什么时候累了可以直接坐软轿回去。 “姑。”马思琪见殷萝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殷萝见问,立即满面委屈的道,“阿嫂,我要是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马思琪道,“姑愿意和妾身,妾身很高兴呢。姑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还是有什么人居然胆敢来惹姑生气?” 殷萝闻言更是生气,她也觉得本来就应该没有谁敢惹自己生气的,可是偏偏就有人这么做了,“就是表兄他,老是话惹我生气。” “表兄?”马思琪想了想,问道,“便是近日客居府内的表郎君吗?” “嗯。” 马思琪疑惑道:“可是妾身见过表郎君一面,他看起来似乎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人会惹姑生气啊?” 殷萝听她夸王韵书,暗道自己果然眼光好,不过终究还是不岔王韵书态度,便把昨日在云烟斋发生的事和马思琪了。 “姑这是……”马思琪听完,捂唇轻笑道,“情窦初开了呢?” “阿嫂你就别打趣了我了。”殷萝道,“亏得人家好心邀请他去踏青,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竟然还把我排在别人之后,宁愿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出去也不和我去。” “这样吗?”马思琪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道,“起来,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姑。” “什么事?”殷萝道,”阿嫂你吧,要是咱两之间有不该不能的事,我就不会来找你诉苦了。“ 马思琪便道:“有孕之人不是很爱吃酸的吗?”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心里也有些奇怪,确实听疾医过有孕之人会爱吃酸的,但是她自己明明是假怀孕,这些日子却一样很爱吃些酸的东西,要知道她以前最讨厌吃酸的。 “嗯。”殷萝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便点头道,“我之前听阿母过,好像确实是有这个法。然后呢?” 马思琪道:“然后今早妾身遣家僮去买些新鲜的酸果,回来的时候好像在府门口看见姑你的那个表郎君。” 殷萝一听她提起王韵书,立即紧张的问道:“然后呢,遇见表兄时他在做什么?” 马思琪道:“似乎是准备出游的样子。” 殷萝闻言更是不岔,终于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表兄他是和谁出去的?” “据是和五叔一起出去的,好像还有五叔的几个婢女一起。” “什么?”殷萝闻言立即气得几乎跳起来,“竟然是和殷暖那家伙!表兄竟然因为要和殷暖一起出去拒绝我?” 马思琪不紧不慢的宽慰道:“姑不要生气,也不能全怪五叔一个人,毕竟还有他身边的好几个婢女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小产 马思琪一起殷暖身边的婢女,殷萝几乎立即就想起那个瘦成竹竿似的的水奴。 “阿嫂。”殷萝问道,“水奴那个贱婢是不是也跟着他们去了?” 马思琪闻言有些惊讶的问道:“姑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据她和表郎君一起时嘀嘀咕咕的着什么,两个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呸!”殷萝现在简直是要吃人的心都有,“果然是个下贱的婢女,真是不要脸,哪里有人就往哪里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背地里不知多脏呢。” “怎么?”马思琪道,“水奴也待罪了姑?” “阿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殷萝道,“水奴那个贱婢你不是也看不惯吗?明明来历不堪,却总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然而在其他人面前时又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以此引起别人的同情,儿家每次看见都觉得简直恶心人。” 马思琪想起第一次和殷昕见面时的场景,也是和水奴有关,还真有几分殷萝的这种意思。想来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殷暖每次护着水奴的时候感到特别的恶心。 “算了,不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马思琪对殷萝道,“妾身这几日又新得了一种较为稀少的花卉,姑你要去看看吗?” “稀少的?”殷萝想了想,不感兴趣的道,“我那后院里差不多已经网罗了所有别人听过或没听过的珍贵植株,阿嫂你的不定也有的。” “那不一定呢。”马思琪道。“我这一株听价值连城,原是妾身托人送信给家君想要养些稀少的花卉,家君特地命人送来的,据有价无市、难得一见,姑你就去看看吧!” “是吗?”殷萝闻言起了几分兴趣,“那就去看看吧!” 来到正厅,马思琪命人把花抬出来,殷萝一看果然是自己没见过的,立即起了几分兴趣。马思琪便大度的表示要送给她。 “可以吗?”殷萝道,“毕竟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这有什么的。”马思琪道。“再珍贵也要合眼缘才有留下的必要不是吗?”着指了指门边的末叶对殷萝道。“像是姑送的这盆我就很喜欢,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看都看不够呢!” “阿嫂喜欢就好。”殷萝转向那盆末叶,叹道,“现在这个花开得正好。果然和当初表兄画的一模一样。” 想起王韵书。立即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殷萝心里对和王韵书一起去踏青的殷暖和水奴又多了几分憎恶。 “都怪我,又提起姑的伤心事了。”马思琪见她神色郁郁,忙道。“不过这盆花妾身已经了送给姑,就绝对不会反悔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妾身托阿父寻来送给姑的。” “送给我的?” “嗯。”马思琪笑道,“妾身可没有姑那份闲情雅致侍弄这些花草,不过是看姑喜欢,就想起曾经听闻的这种,便想着找来给姑添个景。” 殷萝闻言知道自己不是夺人所爱,方才放心的收下,“阿嫂对我真好,谢谢你!” “姑何必客气。”马思琪着,忽然又道,“不过起合眼缘的东西,起来,那从姑那里要来这盆末叶之后,妾身回来时还遇见了五叔。” “殷暖?”殷萝有些不满的道,“阿嫂你提起他做什么?” 马思琪抱歉道:“对不起姑,只是终归是拿人手短,有些话妾身却是不好的。” 殷萝惊讶的道:“阿嫂你拿他什么东西了。” 马思琪道:“就是那捧着末叶遇见五叔之后,五叔便送给妾身那个东西。” “什么?” 马思琪指了指博古架的一个木雕貔貅,又让家僮拿下来,捧到殷萝跟前道: “就是这个东西,妾身觉得好看,就……” 殷萝伸手接过,视线落在那个貔貅上,颇有些不屑的道:“就什么?起来不过一块烂木头而已,阿嫂……” 她话没话,站在她面前的马思琪忽然直直的往地上倒去,而后是家僮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接下来的时间,殷萝都有些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马思琪倒在地上,耳边是婢女惊慌失措的叫声,然后她惊恐的看见马思琪裙袂被红色的血浸透,接着梅诗慌忙吩咐人把马思琪送到她卧房去,期间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 不一会儿,又看见梅诗匆匆出来,领着之前阿元见过几次的,一直跟在马思琪身边的那个阮疾医进去,然后是殷昕匆匆忙忙的赶过来。 “阿兄!”殷萝直到看见殷昕,心里的恐惧害怕才满溢出来,泪流满面的看着殷昕语无伦次。 “阿妹。”殷昕也是满脸焦急,匆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思琪。” 殷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阿兄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殷昕也没功夫再管她,匆匆往里面走去。 殷萝怔怔的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她手里甚至还下意识的抱着那个木头做的貔貅。并不是她以前没见过这种事被吓着,事实上别是见过,比这个场面更凶残的她都不知做过多少,只是因为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较为亲近的人身上,才忽然有几分害怕起来。 不一会儿,赵氏也匆匆赶来,才进了正厅,看见地上的血迹就惊了一跳,转向殷萝厉声问道: “阿萝,这是怎么回事?” 殷萝怔怔的摇头,满脸委屈的看向赵氏道:“阿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嫂忽然就倒在地上了,然后……然后……” 赵氏见她模样,知她也是被吓着了,叹了口气,道:“你且先在这里呆着,我进去看看。” 之后又过了好些时候,殷萝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有些悲戚的哭声,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呜呜咽咽声,殷萝听得更是心惊,心里忽然想起一件最有可能的事——怕是她阿兄和阿嫂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见赵氏走出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堆家僮。在厅堂的主位上坐下之后,赵氏满面怒容的对跟在身后的那个先前进去的疾医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好的孩子没就没了?”(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伪实 “这……”疾医也是满脸的焦急,磕磕绊绊的解释道,“这段时日,奴见三娘的胎儿有些不稳,但也不是很严重,便开了些安胎药好生滋养着,又……又想着三娘一向身体健康,过段时日应该就没事了。” 赵氏闻言更怒:“若是身体健康,如何会连一个孩子也保不住?” “这……这……”阮疾医闻言更是不知所措,正在慌乱间,他的视线忽然落在门便的那盆末叶上,然后又落在殷萝怀里的那个貔貅上。而后眼睛忽然瞪大,满脸惊恐的伸手指着殷萝怀里的东西。 “怎么?”殷萝见他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的怀里,也下意识看向手里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阮疾医一脸惊恐的指着她手里的东西,半响才问出一句话来,“四娘子手里这个,是何处得来?” 殷萝指了指不远处的博古架,道:“阿嫂方才从那上面拿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阮疾医依旧死死的看着她手里的木雕貔貅,而后慌乱的摇着头,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赵氏见他神神叨叨的,恼怒的拍了一下凭几,斥道:“疾医,究竟怎么回事?” “是奴的错,都是奴的错。”阮疾医忽然一下跪在赵氏面前,五体投地的哭道,“主母开恩,三娘这是让人给害了呀!” 赵氏猛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的怒气。“怎么回事,清楚!” 阮疾医被她的气势吓得抖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回、回主母,奴也是刚刚才发现,三娘这里竟然同时有末叶和于芩木这两种东西。可是、可是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赵氏问道:“这两种东西怎么了?” 阮疾医道:“回主母,这两种东西一起存在,实在是孕妇的大忌呀!” “混账。”赵氏更是怒道,“你每日在此间伺候,怎的现在才看出来?” “回主母话。”阮疾医道,“奴之前虽然看见门边的末叶。但若单是末叶的香味。不但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还会有一定的益处。至于这个……这个于芩木……”阮疾医忽然又以头抢地,哭诉道,“原是主人家财务。又未放在显眼之处。奴是真的没有看见啊!奴有罪。请主母惩罚奴吧!” 赵氏听得皱眉,心里更是升起滔怒火,这些深宅手段她不是没听过。甚至也做得不算少,可是不曾想竟然有人敢把注意打到她嫡系儿妇的身上来。 “他的可是真的。”赵氏烦躁的问道。 “回主母话。”赵氏身边一个年纪颇大的妇人往前走几步,恭顺的回到,“婢子确实听过这种用于芩木和末叶一起害人落胎的法子。” 赵氏一听更是恼怒,问殷萝道:“你手里这个是怎么回事,何处得来的。” 殷萝方才已经在一旁听了个大概,闻言道:“方才听阿嫂,是殷暖给她的。” “殷暖?”赵氏一听,怒道,“殷暖!又是殷暖!肯定又是谢氏那贱人惹出来的祸端,此次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视线落在门边依旧灿烂的那盆末叶上,赵氏忽然想起,她有一次过来时,马思琪也曾殷暖过这花好看。 前面才花好看,后来就巴巴的送了一块于芩木来,那里就有这样巧合的事? “来人!”赵氏道,“立即让人去把殷暖带来,今日我倒要好好审审。” “是。”而后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奴仆应声前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道,“回主母,五郎君并未在府里,是踏青郊游去了。” 赵氏不耐烦的道:“那就去府门处守着,人一回来就立即给我带到审讯堂去。” 殷萝一听,想起之前的委屈,怒气冲冲的接道:“不止殷暖一个人,今日一起去的所有家僮也一并带过来。” 赵氏吩咐完,心里的怒气稍稍顺了一些,便打算去宽慰一下马思琪。毕竟是刚嫁到殷家的新妇,刚来就遇见这样的事,若不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才起身,就看见依旧颤颤惊惊的跪在地上的阮疾医,赵氏忍不住又怒道:“主人有孕,你日日伺候在跟前,竟然犯了如此大的过错,实在不可饶恕。” 阮疾医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叩头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 “也罢!”赵氏道,“你终归是子妇从马家带来的人,我也不好处罚你,你且自去思过,剩下的待子妇好了再。” 阮疾医闻言,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心底终于算是松了口气。毕竟 就算之前马思琪过他是马家的人殷府不好插手,但既然已经随着马思琪入了殷家,又哪里还分马家殷家之。方才赵氏这样,不过是心里觉得对马思琪有愧,给她一个面子罢了。不然,赵氏随便一句吩咐把他乱棍打死,又有谁敢什么? 赵氏去到马思琪卧房,才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殷昕坐在外间的坐榻上,用手撑着额头,不停的唉声叹气。看见她进来,就起身问道: “阿母,可有问出什么来?” 赵氏把先前在外面的审问结果了一遍,殷昕一听,立即大惊失色的道: “这不可能,殷暖再如何引人憎恶,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赵氏闻言冷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现在被害死的可是你的亲生孩子,我们殷家的嫡长孙,你还在什么不可能?” 殷昕闻言一时沉默。就算他再不相信殷暖是如此卑鄙的人,可是他的孩子被人害死是不争的事实,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 “阿昕。”赵氏见他面上神色,知他已经想通其中利弊,叹气道,“之前我就给你过,要在殷家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就要学会心狠一点,如此优柔寡断成何体统,这不,现在就直接给人害到自己头上来了?” 殷昕闻言依旧沉默,两手却越握越紧。现在没了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算他表现得再不明显,却也是有过几分期待的,然而,就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之间,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赵氏见他如此,总算放心了些,叹道:“你自己想想吧,我进去看看子妇。” 绕过屏风,就见马思琪依靠在被褥上,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抽抽噎噎的哭得好不伤心。(未完待续。。) ps: ps:末叶和于芩木等皆是杜撰。起庭院深深里面的勾心斗角,很抱歉终归又扯到怀孕落胎这些俗事上去了,实在是因为妇人之间的斗争,最残忍莫过于扯上孩子。 第一九六章 审讯 “子妇且想开些。”赵氏走上前安慰道,“终究是和这孩子没缘分,现在养身体要紧。” 马思琪却只是摇着头,满脸泪水的道:“阿姑,刚才你和夫婿的话儿都听见了,这一切都怪我,我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胡什么。”赵氏拿巾帕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声斥责道,“刚才你也听见了,都是他殷暖太过心狠手辣,才会害你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马思琪只是摇着头,抽抽噎噎的道,“都怪儿太不会和人相处,若不是儿无意中得罪了他,他又如何能狠心至此?” 赵氏奇道:“子妇来到殷家才没有多久,怎么就得罪了殷暖?” 马思琪像是不甚痛苦一般,抽噎两下,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儿初来殷家,想着怎么也要交好姑和叔之间的关系,便带了家乡特产去拜访五叔。” “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罢了。”赵氏听得皱眉,又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叹口气道,“倒也真是难为你一片好心,然后呢,怎么就开罪于他了?” 马思琪抽泣一会儿,才又慢慢的开口道:“那日儿去拜访他之后,他的婢女上茶时把茶水洒到儿的衣裙上,梅诗斥责那个婢女几句,五叔就生气了,不仅怒目相向,甚至还直接赶儿出门。” 赵氏听的满心怒气,“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一个下贱的婢女而已,他殷暖竟敢如此。” “阿姑别生气!儿也只是……只是心里委屈才和阿姑的。”马思琪着又顿了一下,等赵氏耐心听的时候,才又开口道,“后来,就是在姑好意送儿那盆末叶之后,儿心想,毕竟初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好与人交恶,就又主动前往五叔住处。想和他化干戈为玉帛。所以那时五叔送了儿那个东西。儿还很高兴,以为终于和五叔去了隔阂,不曾想……不曾想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得楚楚可怜,到后来已经哽咽不能言。便连赵氏也听得有几分动容。满心怜惜的给她擦着泪水。叹息道:“子妇又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费心神,你放心,嫡长孙的仇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马思琪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有赵氏出头,也不亏她如此费尽心机。只要借赵氏之手除去殷暖,剩下一个水奴根本不足为虑,况且就算她不动手,殷萝也不见得能放过那个贱婢。 更何况她先前话时留了一个心思,因为不能肯定水奴到底在殷昕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怕一开口提起水奴的名字引起殷昕反感自己,马思琪便只是提点几句让他慢慢的去怀疑。她相信,只要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就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更何况,她还用一个莫须有的孩子作为代价。 不过一个屏风之隔,马思琪的话殷昕自然听得清楚,也如她所愿,殷昕现在对于殷暖的仇恨简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殷暖等人回来的时候申时已过,殷府发生的变故早已经传遍府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一切都可算是尘埃落定。 马车才在府门外停下,就见府门大开,十几个护卫虎视眈眈的家僮守在府门外,一见殷暖等人,气势汹汹上前就要捆人。 殷暖见此情形,想也不想就站到水奴几人面前,厉声问道:“尔等奉谁的令?欲做什么?” 那些人愣了一下,被殷暖一瞪之后气势汹汹的气焰立即萎靡下来,结结巴巴的道,“是主、主母的命令,要把五郎君等人带到审讯堂去。” 殷暖又问道:“为的何事?”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五郎君心狠手辣,残、残害血亲。” 殷暖和水奴对视一眼,而后缓了脸色,道:“我等随尔等前往便是,不须绑人。” “可是、可是主母吩咐……” 殷暖道:“未定罪就用刑,即便是主母,到阿父面前也不好交代吧?” 几个护卫一开始不过狐假虎威罢了,被殷暖气势吓到,又忽然想起面前这位不但是他们府里的五郎君,近两年更几乎能称得上是镜朝有名的书法大家,身份早已与一般庶出子弟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也不敢再反驳殷暖,只道: “只要五郎君随我等前往审讯堂,自不用上刑。” 王韵书突见此情形有些被惊住,以为殷暖等人遭了什么无妄之灾,不过见他并无任何惊慌之色——水奴一向从容惯了也看不出在想什么,因田一直冷着面容自然也是如此,便是最为喧闹的阿元此时也只是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心里便也跟着安定下来。 只是再如何,这阵势也是在太吓人了些,王韵书还是忍不住道:“五郎,这是怎么回事?” “表兄。”殷暖回头对王韵书道,“许是府里出了什么意外,不过清者自清,仆未做过任何伤害理之事,不怕被人拷问什么,这便告辞了。” “哎!”王韵书还想开口,就见水奴对他轻轻颔首,而后跟着殷暖转身离开。 “郎君。”书墨满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讶的道,“现在怎么办?” 王韵书道:“自然是跟去看看。” “可是。”书墨犹豫道,“这种事情,咱们跟去好吗?” “若真有什么,咱们今日一直和五郎他们在一起,也好做个证人不是吗?再……”王韵书顿了顿,道,“殷家审讯堂也不差这一个旁听的席位。” 殷暖等人被直接带到审讯堂,就见里面黑压压的已经坐着一大群人。除了两眼微红的谢氏,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不善。 想起上一次在此处的经历,殷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身边的水奴。水奴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向他轻轻笑了一下。 殷暖心里忽然便安定下来。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阵势,心底生出几分嘲讽,不管是以前的元氏,还是现在的马思琪,殷家总是不缺一些不嫌事多之辈。 周围的一切探究的视线殷暖只做不见,依旧如平日一般行礼道: “儿拜见阿父,见过主母,阿母安好!” “哼!”殷颂未曾开口,赵氏就冷笑道,“好一副表里不一、惺惺作态的模样,就不怕道轮回报应不爽?”(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问过 “回主母话。”殷暖道,“仆不知主母何意?” “哼!” 赵氏正要开口,家主殷颂接过话道,“五郎,你可曾害了三郎未出世的孩儿一命?” 殷暖闻言面上一惊,似是吓了一跳的模样,只见他下意识转向殷昕的方向道:“三阿兄的孩子没了?” 赵氏冷笑道:“殷暖你假惺惺的骗得了谁?还不快从实招来,还我嫡孙性命!” “五郎。”殷颂转向殷暖,叹了口气,问道,“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话要?” “阿暖?”谢氏忍不住喊了殷暖一声,她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清白的,可是殷昕的头头是道,又是这样的情况下,殷暖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阿母。”殷暖转向她,柔声道,“你放心,儿没有害过三阿兄的孩子。” “得倒是好听。”殷昕厉声道,“思琪刚刚才产,疾医了和你有关,你还在狡辩不成?” 殷暖只是摇头,“仆问心无愧,三阿兄要我承认什么?” “承认害了我的孩子。”殷昕转头厉声道,“殷暖,我自认无愧于你,如今你却狠心如此,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抓起来。” ‘“三郎且慢!”殷颂抬手阻止,对殷昕道,“你且把你的理由出来,也让五郎听个清楚明白。” “阿父,殷暖他可是害了我的孩子!”殷昕闻言立即不满。他的孩子已经去了,殷颂却还在帮殷暖话。 “三阿兄。”殷暖道,“就算你要动手,是否该个清楚明白,若是真的是仆下的手,仆自当任你处置。” “行!”殷昕咬牙切齿的道,“殷暖,这话可是你的。” “在场诸人皆可作证。”殷暖道,“仆若有半句虚言,便任三阿兄处置。” 一想起期待几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殷昕也懒得和殷暖废话。直接喊家僮把东西带上来。 而王韵书也和书墨跟随家僮一起进来,而后安安静静的在末尾坐下,关切的视线时不时的扫向水奴的方向。 “殷暖。”殷昕问道,“我且问你。思琪她是否曾经与你交恶。因为……”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殷暖身边的水奴。又接下去道,“因为她训斥了你的身边的一个婢女?” “是。”殷暖点头道,“交恶谈不上。不过是两个月之前,三嫂无辜责骂仆身边之人,仆争辩过两句而已,其中真假,三阿兄可去向当时在场的家僮问个明白。” “只是争辩而已?”殷昕讽刺道,“如此巧言如簧,这就是殷暖你学富五车的表现?” 殷暖道:“仆只是实话实,后来三嫂大人大量,仆心甚感激。” “所以接着你就以怨报德,设计了你的那些恶毒的计策?” “仆不明白三阿兄何意。” “你狡辩是吧?”殷昕指着家僮手里的花卉道,“我且问你,这花你是否认得?” “认得。”殷暖道,“此花名曰末叶,仆曾见三嫂的婢女抱着一株,后来又曾听表兄提起。” 虽然当时在马思琪那里看见的时候只有几根枯枝带着几片叶子,若非水奴,他根本已经记不得此事。但现在想来,马思琪去舒玉楼又怎么可能会巧合路过司园?马思琪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又如何会突然开口问他花木栽培的法子,只怕一切已是早有预谋。 而当时所有的婢女都可以作为证人证明他知道马思琪那里养着这样一盆花,他就算开口一句不记得,也不过狡辩而已。那倒不如直接承认,倒省去一些麻烦。 所有人闻言立即转向最后进来的王韵书,王韵书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殷萝听见他如此,下意识的就有些不高兴,好像是王韵书在帮着殷暖一般。 殷昕见殷暖如此,更是愤怒不已,又指着那一个木雕貔貅对殷暖道: “此物可是你赠与思琪?” “是。”殷暖点头,“三嫂此物她曾有过,若能有之,也能睹物思乡解离愁之苦。” “一派胡言。”殷暖道,“马家是何等地位的人家?要什么思乡之物没有,还需要巴巴从你那里讨一个不成?” 殷暖闻言很干脆的闭嘴,见殷昕犹自满脸怒气,又极为认真虔诚的道:“阿兄的是,三嫂如此看重这个东西,仆不胜荣幸。” “你?”殷昕大怒,忍了忍才回头对殷颂道,“阿父,既然殷暖已经全部认下,还请阿父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主持公道。” 殷颂道:“三郎可否继续得清楚一些?也让大家听个明白,如此也可显得我殷家审讯堂的公平!” “可是殷暖不是已经……” “三郎且冷静。”殷颂道,“你方才与五郎的对话,不其他人,便是为父也不明白这两件东西和你的案情有什相关?” “是儿心急之下没解释清楚。”殷昕闻言又道,“这种花名曰末叶,那貔貅原是于芩木所雕,两者一起,便会有致人落胎之效,其中真假,仆可立即叫疾医前来作证。阿父,殷暖心狠手辣,还请阿父给儿主持公道。” 谢氏一听,只吓得心神俱寒,有些慌乱的开口道:“不可能,阿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怎么不可能?”赵氏道,“我那可怜的嫡孙已经没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殷颂转向殷暖,问道:“五郎,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 “阿父。”殷暖双膝跪下,俯身对殷颂道,“儿可以命向发誓,儿绝没做过这样伤害理的事,若有,愿受打雷轰、永堕无间地狱的惩罚。” “阿父。”殷昕也跪下道,“诸般证据面前殷暖犹自不忍,求阿父给儿主持公道。” 殷颂本就不喜这些后院争斗,闻知殷暖心狠手辣残害亲族本就不快,现在物证人证都在他犹自不悔改,不由更是生气,怒道: “殷暖,你好大的胆,难道要刑罚加身方才认错不成?” “阿父。”殷暖道,“这等伤害理的手段,便是被打死儿也不能认啊!恳请阿父慈悲,给儿一个……” “混账,你既然知道这是伤害理的事又如何能下手去做?”殷颂怒道,“既如此,来人!把五郎拖下去打,打到他承认为止。”(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御医 “不!不!”谢氏慌乱的摇着头,“阿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家僮已经走上前,谢氏心里大惊,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 “且慢!” 此言一出,在安静的审讯堂上无异于平地炸开一声惊雷,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第一时间齐刷刷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王韵书鹤立鸡群一般站在末尾,对殷颂行礼道: “阿舅,本来殷家之事没有我置喙的地方,但是在阿舅定五郎罪过之前,仆有一事要向阿舅禀明。” 王韵书在殷家颇为重视,殷颂此时虽然恼怒,也有几分不耐烦,还是开口道: “!” “是。”知道殷颂不耐,王韵书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开口道,“回阿舅,三郎所的这个貔貅,并不是于芩木雕就,所以就算是这两者一起,也不会有致人滑胎的效果。” 仿佛一语惊起千层浪,不堂中其他人,就连殷颂都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木雕的貔貅。而王韵书回春之术便是在整个镜朝也颇有声望,他既然这样,几乎就是肯定的。 “怎么可能?”赵氏本来见殷暖正要被罚,正在高兴,殷颂喊上前的那些家僮里面有她的人,即便不能直接打死,把殷暖打个半残是没问题。那一刻她甚至想到,若真如此能除去殷暖,便是损失一个嫡孙也是划得来的,谁知王韵书一句话。就让这一切都将成为不可能。 “表兄?”殷萝也有不满的对王韵书道,“你在胡什么呀?” 她再不明真相,也知道王韵书这句话出来,殷暖可能就要摆脱惩罚了。 “你在胡什么?”赵氏有些激动的起身对王韵书道,“既知不能置喙,还敢在此满口胡言乱语?” “是。”王韵书客客气气的回道,“子逾越了,这就告辞。” 完又对殷颂行了一礼,带着书墨转身离开。殷颂要开口些什么,只是见王韵书态度坚决已经转身离去。便也没多言。 “阿母!”殷萝见他受了委屈。又有些觉得自己阿母话太过,正想开口,见赵氏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立即又吓得正襟危坐。 此时王韵书虽然离开。可是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依旧让堂上众人处在震惊之中。 “三郎。”殷颂转向殷昕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疾医明明……”殷昕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郎主你可别听王韵书胡八道。”殷昕还未回话。赵氏忙起身道,“谁不知道那王韵书和殷暖走得近,他的话可信不得。” 殷颂懒得理她。直接转头对身旁的奴仆道: “去,把疾医请来!” 殷颂身边一直随行伺候的疾医姓安,原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御医,虽如此,但传闻也因为些其他的理由,不过无人得知。因此他的话自然无人不信,故而赵氏一听殷颂如此吩咐就有些慌了。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就是不能让那个疾医来。 “郎主!” 殷颂瞥她一眼,而后严声道:“是非如何,我只会判断,旁人无要多言。” 赵氏被瞪得吓了一条,再是如何不甘心,也不敢再开口言语。 不一会儿,疾医便跟在殷颂遣去的家僮后面走了进来,褐色的大袖宽衫,看起来虽然上了年纪,头发胡须却是青幽幽的黑色,整个看起来精神矍铄。想着接下的关键是在他身上,所以从他一进门,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是在疾医身上。没人注意到水奴和因田在疾医才进来开始,面上几乎血色却无。 好在他们目前跪在堂中央,面上有几分害怕的对别人来倒是还正常一些。 “阿姊。”殷暖不知水奴发生了何事,见她如此模样,便以为她是害怕的缘故,不动声色的隔着她的袖口握了一下她的手,低低的唤了一声。 水奴见他如此,知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便敛去各种心思,努力的对他笑了笑。 虽然被众人盯着,那疾医却依旧镇定自若的走到殷颂面前,行礼道: “奴见过郎主。” 殷颂示意他看向那个貔貅,问道:“这是什么木?” 疾医抬头看过去,几乎立刻就开口道:“回郎主,这是云吞木。” “不是于芩木?” 疾医肯定道:“两者虽有些相像,但奴肯定不是。” 殷颂又指着另一边的末叶问道:“你且,这花对有孕之人可有影响?” “回郎主。”疾医道,“虽不明显,但此花有一定的安胎功效。” 殷颂又问道:“这两者一起,对有孕之人可有影响?” “回郎主,没有。” “好。”殷颂道,“你下去吧!” “是。” 这两人一问一答,堂上众人自然听得清楚明白,同时也心思各异。然而对水奴而言,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来这里片刻不过是看个不热闹的热闹而已。当然,没有意外的话确实是这样。 疾医回答完殷颂的话,立即淡定的转身往回走。至于殷颂问话的目的,他毫不关心,也于他没什么相干,这些高门大家里的腌臜之事,看来看去也就是那几样,看多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然而殷暖等人跪在堂中央,实在太过显眼,就算他再不注意,也在不经意侧目的时候把几人看了个分明。而就是这一眼,让一直波澜不惊的他立即惊在原地。 “殿、殿……” 最后一个字终于还是没有出口,因为跪在堂中央那个此时看来竟然有几分高贵的婢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之后回过头去。可就是这一眼,就让疾医再不话来。 “疾医。”觉得他动作有异,殷颂问道,“怎么了?” 疾医回过头,面无异色的道:“回郎主,奴年纪大了,腿脚抽筋而已。奴告退!” 完又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这一次视线再未向殷暖等人方向看一眼。 堂上再一次恢复宁静,真相已经明显,所有人都等着他接下来的判决。 “且都散了吧!”半响,殷颂开口道,“五郎,此次是委屈了你,且回去好生休息吧!” “郎主。”赵氏心翼翼的道,“这……” 殷颂道:“怎么?还想断三郎一个诽谤之罪?”(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庸医 “不、不是。”赵氏忙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殷颂对殷昕道:“三郎且回去吧!念你此事遭遇此不幸事心里难安,日后遇事且弄个清楚明白再做评断。” “是。”殷昕双手撰得死紧,半响,才低低开口道,“儿谨遵阿父教诲。” 殷颂离开,赵氏也有些恼羞成怒的转身离开。其他人也渐渐散去。 殷昕看着没个离开的人面上的各种表情,心里恼恨不已,虽然知道此事是自己鲁莽,可是如此难堪的收场怎么也是因殷暖而来。本也想甩手离开,可还是有几分心虚的看向水奴的方向。毕竟就算再对殷暖不满,自己也不该凭着疾医的一席话就冲动的把殷暖弄到这审讯堂来。 “阿姊。”殷暖把水奴扶起来,低声问道,“膝盖可难受?” 水奴摇摇头,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膝盖,道:“没事的,暖暖,快去看看大娘。” 谢氏此番大喜大悲,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此时竟坐在位置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殷暖忙走过去,柔声唤道: “阿母?阿母?” “我的儿。”谢氏怔怔的看着殷暖片刻,忽然一下把他抱在怀里,低声哭道,“委屈你了。” “我没事。”殷暖道,“阿母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恩。”谢氏点头,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好。” 殷暖和水奴阿元几人扶着谢氏离开。从头至尾,没有看殷昕一眼。 “殷暖。”殷昕死死的盯着殷暖离开的方向,咬牙半响,忽然低声道,“这一次若你因此而亡,倒也不算坏事一桩。” 此时马思琪还不知事情真相,因为知道殷昕等人去了审讯堂,正满心期待的等着。 “三娘。”很快梅诗走进来道,“三郎君回来了。” “夫婿回来了?”马思琪闻言先是一喜,接忙躺回床上。低声对梅诗道。“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不会。”梅诗道,“三娘何必这么心,咱们做了这么久的准备。看不出来的。” “可是……”马思琪含羞带怯的道。“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给夫婿留下一点芥蒂。也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心急深沉的女子。” 正着,听见外间婢女问安的声音传来,马思琪立刻闭口不言。把头发弄乱一些,眉心微微皱起,十足我见犹怜的模样。 殷昕绕过屏风走过来,马思琪抬头看着他,楚楚可怜的唤道:“夫婿!” 殷昕却并未看她,只是狠狠的瞪了伺候在一旁的阮疾医一眼,而后道:“来人,把这庸医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什么?”马思琪惊的喊了一声,一下子撑坐起来,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计划露馅了,可是忽然又反应过来,若真是如此,殷昕怎么也该责问自己才是,想到此,心里又有几分安定下来。 “三郎君饶命!”阮疾医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见殷昕面色黑沉,下意识的叩头求道,”三郎君饶命,饶命啊!“ 马思琪好似扯到身上一般,装模作样的痛呼一声,柔柔弱弱的倒回床上,凄凄惨惨的问道,“夫婿,为什么,疾医他做错什么了吗?” “哼!”殷昕把手里的貔貅砸到阮疾医身上,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这是哪门子的于芩木,如此信口雌黄,陷害主人于不义之中。”吩咐已经赶来的家僮道,“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不、不可能的。”阮疾医还没看清手里的东西就被殷昕命人拖下去,知道此番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不由惊慌的大叫道,“不可能的,三郎君,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那确实就是于芩木无疑的呀!” 当时马思琪从司园把东西拿回来的时候,他仔细辨认过,确实是于芩木无疑,可是现在听殷昕的意思,竟然不是了。 殷昕因为这件事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心里本就恼怒,又见他如此死不认错的态度,更是生气不已,吩咐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夫婿?”马思琪此时也被殷昕的这个消息惊住了,愣愣的看向殷昕道,“你刚什么?这个不是于芩木?” “可不是?”殷昕道,“阿父的疾医已经亲自来辨认过,不过是一种叫做云吞木的东西罢了。” “怎么会?”马思琪伸出手,梅诗忙低头从地上把那个貔貅捡给他。只是她虽然看过几次,但是没有细看,当时也是一拿回来就给疾医他看,况且终归还是外行,又如何能辨别得出来? 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想起这几个月为了这个计划受的累,甚至还因为有喜疏远了殷昕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少年夫妻,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得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马思琪不用在装,就已经气的脸色苍白。 “混蛋!”用力把貔貅掷出老远,马思琪怒道,“殷暖,殷暖那个竖子竟敢……” 她这几声喊的太过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刚产过的人。梅诗吓了一跳,不停的摇着手想要提醒她。只是马思琪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如何能忍得下,恨不能气得直接杀到司园去弄死殷暖方才甘心。 好在此时院子里哭喊地的惨呼声传来,而且殷昕此时的注意也没在他身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审讯堂的时候,水奴那不经意的瞥想自己的一眼。 或许那时真的只不过是不经意间看的一眼,可是可能是因为那时他心里毕竟有几分心虚,怎么都觉得或许那眼神还含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许是不屑,或许是轻蔑。 越想越是心烦,殷昕转头对马思琪道:“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然后也不管马思琪表情如何,立即转身离去。 “夫婿?”马思琪愣愣的看着他就那样甩手离开,甚至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更是气得怒火翻。一起之下掀开被子正想出门,梅诗又被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把她拦住。 “三娘,三娘且慢!”梅诗急急的道:“三郎君现在还在外面,你不能出去。” “我就是去找她。”马思琪道。 “三娘。”梅诗道,“你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是被三郎君发现咱们撒谎骗他,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马思琪闻言猛的一下惊醒过来,她一直注意自己在殷昕心中的形象,若是他发现自己骗他,那事实于现在的她来不亚于雪上加霜。(未完待续。。) 第二〇〇章 杖毙 “对、对!你的对,我现在只是一个刚产过的人。”马思琪条件反射一般又躺回床上,然而不过片刻,她又撑起身来,咬牙切齿的不甘心的道,“不过殷暖我是绝度不会放过的,一定不会。” “是、是。”梅诗把被褥给她盖上,边道,“三娘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把碍眼的人都解决掉的。” 门外,阮疾医受刑的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听得屋里的两人心惊胆战不已。 “梅诗。”马思琪吩咐道,“你扶着我出去。” 梅诗奇怪道:“三娘现在正是养身子的时候,出去做什么,不怕被人怀疑吗?” 马思琪道:“疾医受此大刑,若是他一个受刑不过,喊出了什么不该的怎么办?” 梅诗闻言立即想起这个可能,有些害怕的道:“是啊,三娘,若是他受刑不过出真相可怎么办?” “所以你快些扶我出去。”马思琪道。 “是,婢子这就唤人抬软轿来。” “不用。”马思琪道,“就这样走出去,越可怜越好。” 只要她看起来凄楚可怜,殷昕心软之下,也就不忍心再把事情往她的身上想了。 院子里,疾医浑身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已经不知受了多少棍棒。殷昕坐在旁边,手里端着婢女奉上的茶,冷眼看着阮疾医凄惨的模样。因为只要一看见这人,殷昕就会想起因为他的过错。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不,还在他人心里留下不堪的印象。 “三郎君。”疾医哭求道,“饶命啊!求你饶奴一条贱命吧!那快木头一定不会错的呀,奴一定不会看错的。” “还敢狡辩。”殷昕怒道,“给我继续打。” 阮疾医一听心里更是绝望,趋于求生的本能,他几乎立刻就想要开口出真相换取活命的机会,却在即将开口时候,看见马思琪在梅诗的搀扶在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夫婿。”马思琪在殷昕身前停下,楚楚可怜的行了一礼。柔柔的道。“妾身求你,饶了疾医罢!” “思琪。”殷昕看见她有些吃惊,忙道,“你怎么出来了?” 马思琪有些惨然的笑了笑。低声泣道:“妾身求你。饶了阮疾医吧。他一路跟随妾身从建康到此,妾身实在不忍心看他受此刑罚。” 殷昕皱了皱眉,开口道:“思琪。我知你心善,可是这人胡言乱语害我出丑于人前,实在不能忍。” “夫婿。”马思琪又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身体因为大病未愈的缘故,甚至还轻轻摇晃了一下,殷昕有些不忍,起身扶她坐下。 “夫婿。”马思琪心里感激殷昕的体贴,又柔柔的道,“疾医他也是因为看见妾身产,惊慌之下才会看错,求夫婿发慈悲,饶了他这一次吧!” “人命关的大事又岂能出错?”殷昕道,“若是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又如何能给人诊治?” “夫婿……” 殷昕忽然想起一事,对马思琪道,“来,你身体一向建康,又怎么会无端产?定是这庸医胡乱用药才会害你至此,如此滥竽充数之人,我殷家岂能留得?” “不会的,奴怎么会犯下这样的过错?”疾医绝望的看向马思琪,恳求道,“三娘子,求你救奴一命吧!” 马思琪见殷昕态度,知道此番怕是躲不过去了。只见她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泪流满面、满脸痛心的用巾帕擦着眼泪道:“怎么会这样?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夫婿,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思琪你且想开些。”正见她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殷昕又有些不忍的劝慰道,“终究是咱们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你且好生养好身体,以后再生就是了。” 马思琪依旧低声啜泣着,忽然愤怒的看向阮疾医道:“都怪这个人,不把他惩罚一顿妾身实在不甘心。” “也好。”殷昕点头,“你要怎么惩罚都随便你。” 马思琪便转身吩咐梅诗,梅诗会意,立即从新安排了执行的家僮。 却阮疾医一开始听见殷昕和马思琪的对话,以为自己此番只怕再无生机,正在犹豫着是否该把事实的真相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就见马思琪把惩罚自己的权利揽了过去。 心里便放下心来,想着她应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事后定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棍棒重新落下来的时候,阮疾医是极为放心的准备承受的,谁知那一棒下来,只觉一阵铺盖地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而后喉咙一热,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场面极为吓人。 阮疾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马思琪的方向,只是眼光早已经涣散,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头一歪,彻底的断了气。 终究是这一生跟错了主人,也信错了人。他只当自己知晓马思琪的秘密,她会保下自己,却不知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人死唇僵,一了百了。 场面一时静住,所有人就算见过生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饶是殷昕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马思琪的方向,却见她捂住自己的腹,满头的冷汗似是极为痛苦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忙让梅诗等几个婢女把人扶进去。 “三娘,三娘?”梅诗本来也以为马思琪是装出来的,可是进屋之后,发现她竟然连手都已经开始冰凉,心里不由也开始害怕起来,把人抚上床榻之后忍不住心急的唤了两声。 旁边还有几个婢女,殷昕也跟在几人身后走了进来。梅诗正在担忧,就见马思琪忽然睁开眼,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之后,对梅诗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休息了。” 接着又转头对殷昕道:“夫婿,妾身实在劳累,就不能再陪你了。” “这么做什么。”殷昕道,“你且好生休息,我等下去给你找一个可靠的疾医过来。” “多谢夫婿。”马思琪完这句话,似乎是极为疲累的模样,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殷昕见她如此,也转身离开,梅诗对屋里的其余几个婢女道:“三娘喜欢清静,你们也先下去吧!” “是。”几个婢女应声离开。 梅诗也跟着恭送殷昕出门,回来时正走到门口处,耳边忽然传来马思琪沙哑的嗓音低声吩咐道: “把门锁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〇一章 落胎 梅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门锁好,慌忙回头,就见马思琪捂住腹部蜷缩在床榻上,口里低声痛呼着。 “三娘?”梅诗大惊之下慌忙跑过去,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她捂住嘴惊在原地,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马思琪腹部痛得受不住,又觉得腿部一阵湿热,心里忽然便是一惊,不敢置信的掀开被褥,就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慢慢的渗透开来。 梅诗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就在一前才刚发生过,然而现在,鼻端袭来的一阵阵血腥味和那片触目惊心的犹自冒着热气的血迹又在诉着它的不同之处。 “三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梅诗惊慌失措的跑上前跪倒在曲足案上,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马思琪却没精神回答她,只疼得满头大汗的在床榻上不停的蜷缩着身体。可是腹部越是疼痛,头脑里就反常的更是冷静,知道此时死也不能叫其他人来看见,只有死死的咬紧了自己的唇,很快嘴角就见了血。 梅诗经过一开始的慌乱,渐渐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这一次,马思琪是真的产了。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想什么,只知道不幸中的万幸是——以前为了作假更为逼真,阮疾医教了他们各种产时会出现的情况和简单应对的方法。 解开马思琪的衣裙,就见红色的血液里面甚至还有着一些血块。场面更是让人惊心不已。见马思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梅诗先是去找了几块巾帕卷成一团给她咬着,然后起身推门。 “你去哪儿?”本来已经疼得几乎快要神志不清,可是此时听见开门声,马思琪忽然一下又惊醒起来,撑起上身焦急的问道。 “三娘。”梅诗才开口了一句,眼泪立即就滑落下来,抽噎着回答道,“我去端些热水,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马思琪闻言。松了口气,一下又躺倒在床上,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嘴里不停的呼着冷气。 不一会儿。梅诗端着热水回来。把外面的婢女驱散得远了些。才把门重新锁上,而此时,马思琪已经疼得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如此酷刑一直挣扎到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方才结束。梅诗收拾好一切。喘了口气,又去端了盆热水来给马思琪擦着她头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如此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马思琪终于幽幽醒来。梅诗见她睁开眼睛,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忍不住哭道,“三娘,三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婢子了。” 马思琪两眼无神的看着斗帐账顶,半响才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梅诗哭着道:“酉时已过,戌时了。” 马思琪又呆呆的看着账顶,梅诗哭了会儿,抽抽噎噎的道:“三娘,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马思琪闻言双手撰得死紧,她没想到这一次输得这么惨,原来代价不只是她这几个月以来装模作样的劳累,还有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 “三娘?三娘?”梅诗见她一句话不,只是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忙又低声喊着。 好半响,马思琪低声一字一句的道:“疾医害死我儿,死不足惜!还有殷暖,倾我一生之力,定要你血债血偿。” 梅诗被她话里的冷意吓了一跳,但胜在谢谢地,马思琪终于是醒过来了。 好在先前为演戏逼真,为产后准备的药物一切都在,梅诗端来一碗新熬好的给马思琪喝了,又给她喝了些热粥。直到见她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终于才算是放下心来。 马思琪的情绪很是不稳,此番祸不单行算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灾难,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发着毒誓,直到又睡过去。期间梅诗眼也不敢眨的一直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子时左右,马思琪又一次醒过来。 “三娘?”梅诗慌忙上前,低声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马思琪不话,半响才低声问道:“之前夫婿重新找一个疾医过来,你可打发了?” “嗯。”梅诗忙不迭的点头,“婢子三娘已经睡下,让他明日再来。” 马思琪闻言放心了些,又闭上眼不话。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怎么也要有个疾医来看看才是,可是若是真的给对方检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穿帮了,所以就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伤她也只能默默的独自舔舐。只是,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三娘。”梅诗等了会儿,不见她开口,又低声道,“明日便让疾医来看看吧?你放心,都是产的症状,过了今日,就没人会看出什么来的。” 马思琪点点头,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而在此时,树砚阁里也有一间屋子,同样也有人彻夜不眠。 丑死左右,整个殷家万俱寂,只余下巡夜的家僮在各处徘徊着。水奴安安静静的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没有点蜡烛,手托着腮有些入迷的抬头看着无星无月一片灰茫茫的窗外。 而后,一道黑影如暗夜幽灵一般,不声不响的从窗外进来。 “殿下。” “嗯?”司马君璧似对来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回过头,淡淡的问道,“如何了?” 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因田低首回道:“回殿下,婢子去时,安疾医已经在收拾行李,是明日就会离开。” “难为他了。”司马君璧轻声道,“如此年岁还各种颠簸,终究是我的罪过。” “殿下……”因田忍不住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该些什么,每次公主一起自己的罪过的时候,心里都会对眼前这个实际比自己还却历经坎坷的公主无比的心疼。 “嗯?”司马君璧抬起头,见她无话,又接着道,“安疾医是个智慧之人,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来,我不怀疑他什么,可是终究他还是面对不了我。” “殿下……”因田顿了顿,又开口道,“安疾医后来,求了婢子一件事。” 司马君璧抬头道:“他想要见我?” “是。”因田并不意外她能猜到。(未完待续。。) 第二〇二章 欲言 “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半响,司马君璧轻轻叹了口气,对因田道,“疾医离开之时,且去送送吧!” 次日,春光明媚,和风习习,处处一片和乐景象。 殷暖用了早膳,正在院子里随意走着,阿元忽然跑进来,左右看了看,见只有水奴跟在身边,才放心的凑到殷暖身边低声道: “五郎君,婢子有一件事要禀奏。” 水奴被她的神秘兮兮逗得笑道:“阿元可要我也避开些?” “不用不用。”阿元忙严肃的道,“水奴阿姊你当然可以听的。” “怎么了?”殷暖问道,“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是……”阿元又左右看了看,才低声对两人道,“那个三妇真的流产了。” “什么?”殷暖倒是有些心惊,之前见对方的计划进行得这般有条不紊,还以为那个孩子应该是保住了。 只听阿元又道:“是昨晚的事,不过其他人应该不知道,三妇的贴身婢女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个婢女独自出出进进。” 水奴和殷暖两人听得有些感慨,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因为做了假,所以到真的时候,反倒不敢告诉别人了。 “对了。”阿元又道,“三妇把她自己的疾医也打死了,所以那个时候,连个看病的疾医都没有,这样来好像也有些可怜之处。” 所谓的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水奴见阿元得津津有味,笑问道:“这事应该没人知道吧?阿元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阿元吐吐舌头。悄声道:“婢子偷偷去看了。”见两人满脸好笑又无奈的神情看着自己,阿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办法,因为知道三妇是假怀孕打算害人,而我们又知道她是真怀孕,所以就特别好奇她到底是真产还是假产,然后就偷偷去看了。” 谁知就刚好看见了这样一幕, 也不枉她在那间屋外的树枝上蹲了大半夜。 她绕口令似的了一大串,殷暖听到后来,也熄了教她的心思。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阿元以后莫做这样的事了。三阿兄院子里的防范不低,切记要心些。” “好嘛。”阿元点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模样,忽然又想起一事。问水奴道。“对了。因田阿姊呢?” 水奴笑道:“因田怕是对这些消息不感兴趣,阿元你若是去和她,恐怕还会被教一番。” “也是。”想起因田严肃的模样。阿元有些挫败的点着头。 殷暖对水奴和阿元道:“日后更该心些。” “嗯?”阿元不解,“心什么?” 水奴给她解释道:“以前没做什么的时候都能引得她费尽心机想出这样的计策,这次因为此事吃了这样大的亏,依三妇脾性,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呃……”阿元有些无奈,“难道不应该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懂得网恢恢报应不爽,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水奴闻言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髻,“人心难测更比鬼神,哪是这么容易超度的?” 正着,院门处有婢女来报,是表郎君王韵书来访。 殷暖命人请进来,又让人准备糕点茶水等待客之物。 王韵书原不是拘束之人,又和殷暖是熟悉的,所以殷暖也只是直接把人迎到凉亭里,虽然不比厅堂正式,但是看着姹紫嫣红,触着习习凉风,确实更有趣许多。 两人随意坐下,有婢女奉上茶,王韵书轻抿一口,忽然对殷暖笑道:“这是水奴娘子煮的茶吧?” 殷暖奇道:“表兄何出此言?” 王韵书笑道:“仆听闻水奴娘子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今觉这茶大不同于往昔在你这里饮的,故而便有此猜想。” 水奴正好端着糕点走过来放下,闻言浅笑道: “表郎君谬赞,婢子惭愧。” “那便是真的了?”王韵书喜道,“看来今日不虚此行。” 两人都是喜静之人,除了水奴和书墨便没再留其他人跟在身边伺候。 殷暖对王韵书道:“表兄客气了!对了,昨日之事多谢表兄出言相助,本来应该亲自前往感谢的,后来又想着昨日多有不便。” 毕竟王韵书在审讯堂帮了他,他若是一恢复清白就急急的去找王韵书,只怕会让人误会两人原有预谋,甚至会直接把王韵书归到他一派,从而连累到他。 “五郎话还是这般客气。”王韵书笑道,“仆就是猜到你在想什么,所以才会在今日巴巴的跑过来。起来,那时就算我不开口,你也是有法子的吧?” 殷暖坦然的点头,“仆确实知晓其中因果,不过那时若是表兄没开口相助,过程许会曲折许多。” “能帮到你就好。”王韵书笑了笑,又轻抿一口茶,“起来,这个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水深火热,到真难为你了。” 殷暖笑了笑,而后淡淡的道,“谁这不是比别人多出来的荣华富贵的代价呢?” “难为你倒是看得开。”王韵书道,“只是还需千万心才是,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些个高门大家的宅院里大多是些不见光的。” 正着,忽然阿元走上前来,先是对王韵书和殷暖各行了一礼,而后对水奴道:“水奴阿姊,因田阿姊找你有事。” 殷暖闻言对水奴道:“因田既然有事,阿姊你且去吧!” “嗯。”水奴点点头,对殷暖和王韵书道,“婢子告退。” 王韵书微微倾身,极客气的回了一礼,“水奴娘子慢走!” 直到人已经离开,王韵书才回过头,对殷暖道:“五郎一直是如此称呼水奴娘子的?” 殷暖点头,“是。” 王韵书顿了顿,又道:“昨日三郎的,无辜受到责骂的婢女就是水奴娘子?” 殷暖又点头,“是。” “想来这样的事应该不止一次吧?”王韵书又问道,神情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心疼和怜惜。 作为一个婢女来,水奴或许真的太过出众一些,就算她可以收敛起浑身气势尽量的低调,可是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质,又怎么能完全敛去?就凭这一点,这个宅院里的人又怎么可能错过? “表兄?”殷暖顿了顿,放下茶杯有些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〇三章 安见 “五郎,把水奴给我带走吧!”王韵书抬起头,满脸认真虔诚的看着殷暖,语气里甚至还带了几分祈求,“仆没有身份贵贱的观念,只要认定一个人就绝对一生一世只此一人而已。” 到这里,王韵书忽然顿了一下,又道:“五郎,或许你现在还不太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是我会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认真的待她、尊重她。” “不。”殷暖忽然摇摇头,低声了这样一个字。他想他懂,可是忽然又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但是他知道他懂得那样一种,就和王韵书描述的那种会想要给人承诺的感情。 而且到此时为止,他心里还有些震撼的,或许已经猜到王韵书想要什么,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完完全全的呈现出来。 王韵书出来之后,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殷暖回答。殷暖现在没有左顾右盼,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所以他知道,殷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半响,两人都觉得像是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殷暖才低声开口道: “表兄,我尊重阿姊的意见,这件事,只和她相关。” 所以不管水奴离开与否,他都无权干涉。 “就是如果水奴娘子是自愿离开,五郎你不会干涉的是吗?” “……是。”殷暖严肃的点头,“只要是阿姊的意愿。仆绝对不会干涉分毫。” 就在两人话的时候,在殷府外不远处的一个僻静的巷道里,一个老翁背着一个包袱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上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车夫坐着。 老翁便是殷颂身边的那个姓安的疾医,就在今晨,他向殷颂提出离开的请求,和其他卖身为奴的家僮不一样,他是自由的,所有就算要离开,殷颂也没多什么。毕竟他为殷暖效劳多年。甚至还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银钱做回乡路资。 只见一向淡然冷静的安疾医此时却满脸焦急的看着巷道的另一个方向,只是虽然急切,面上却带了几分期待和喜悦。 不一会儿,终于听见巷道的另一边有马蹄声传来。安疾医心急的往那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只是痴痴的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而后只见一匹白色的马跑进他的视线。马上双人一骑。 “吁——”因田停下马,翻身下来之后又伸手把马上的娘子扶下来。 “殿、殿下!”这一次安疾医终于能完整的完这句话了,看着司马君璧一步一步的来到他身边,颤颤巍巍的跪下行礼道,“奴见过东阳公主殿下,殿下圣安!” “安疾医不必多礼。”司马君璧上前一步阻止他下跪的动作,笑道,“以前在皇宫时,便已经免了你的礼数,此时怎可出尔反尔?” “殿、殿下?”安疾医激动的抓住司马君璧的手,老泪纵横的道,“真的是你?真是是东阳公主殿下!” “是。”司马君璧笑着点点头道,“真的是我,安疾医,这些年辛苦你了。” 安疾医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些年的担忧一下又冒了出来,一向精神的人此时竟显出几分老态。先前在审讯堂的时候看见水奴他还不敢置信,毕竟已经六七年没见过。他离开皇宫那年公主不过九岁。 然而让他只一眼就认出了司马君璧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公主和当年的面容有几分相像,还有一点就是,本来公主殿下就和当年的皇后有几分相似,此时长大了,竟然宛如皇后再生一般。更何况,公主的身边还有一个因田,因此这一切的巧合,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然后直到此时,公主殿下就站在他面前,并且亲口证实他的所有猜测,安疾医方才敢相信,两年前的那个昭告并非是真的,殿下还平平安安的活在人间。 “可怜见。”安疾医忽然放开司马君璧的手,猛的一下转身磕在地上,虔诚的道,“感谢上苍垂怜,感谢上苍!” “安疾医。”司马君璧见他如此,也不禁泪盈于睫,忙又把他扶起来,笑道,“看见你老犹自建康平安,我也放心了,只是才一见面就累你如此奔波,实在过意不去。” 安疾医慌忙道:“公主切莫如此,当年之事干系重大,只有老奴离开原本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老奴已经一把年纪,是该回家安度晚年了。只是……” 他仔细打量水奴片刻,满心心疼的道,“公主殿下这些年可是受过伤,身体为何如此虚弱?” 水奴只是无所谓的摇摇头,“不过是早年受过些伤而已,养一养也就不碍事的。” 安疾医虽然能看出个大概,毕竟没有进一步的检查,也不知水奴身上的伤究竟严重到何等地步。不过此时听水奴提起养病的事,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为何会在殷家为婢?这些年可有受了什么委屈,殿下身上的留下来的后遗症状,也是在殷家留下的?” 安疾医到后来,已经哽咽不成声。在殷家待了这么久,就算身边殷颂的疾医有着一定的地位,他也知道身为家僮是怎样低贱的一个存在,而公主不过为一般婢女,又该经历过一个怎样坎坷的经历? 水奴见他满脸痛心怜惜的模样,又笑了笑,宽慰道:“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殿下。”安疾医道,“你,为何不回宫去?就算子换了个人,可是殿下的身份名正言顺,断不会有人敢什么的。”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水奴忽然浅浅笑道,“那里面的人,大概一个也不认识了吧?” “可是……”安疾医不解,“再如何,也比目前的处境好一些,若是先皇在有灵,也不忍心看着殿下遭受如此待遇。” 水奴面上的笑容终于有些维持不下去,半响,才又一脸平静的低声道:“许是报应吧!这样的结果,倒还让人安心一些。” 这样一种自我惩罚的经历,至少可以减少她些微的负罪感。(未完待续。。) 第二〇四章 离别 “殿下——”安疾医忽然猛的一下跪下,就连一边的因田也默默的跟着跪下,只听安疾医痛哭道,“一切都是意啊,当年的一切非是殿下所愿,殿下何必自责如此?还请殿下为自己也着想一二。” 司马君璧静静的看着安疾医和因田片刻,才淡然的开口道:“时辰不早,疾医该启程了!” “殿下?”因田忽然有些心慌的喊了一声。 司马君璧并不看她,只拿出一个荷囊递给疾医道: “疾医,此次一别,仆很惭愧无力为你践行。这里面有我的亲笔信,相信以疾医你的能力,要见到王家家主不是难事。若以后有什么困难,便拿着它去找王家家主罢。很抱歉,这是目前儿家唯一能为疾医你做的了。” “殿下?”疾医愣愣的接过,正在猜想她给自己这个东西是否有其他的目的,就听司马君璧又道,“对了,还请疾医万不可对人泄露我的行踪,其他的,就请疾医一路平安吧!” 所以,给疾医的这个东西,真是只是为了给他留一条后路而已。 因田见水奴态度如此,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起身扶疾医起来,对她道:“疾医且上马车吧!此去一路平安,婢子就不送你了。” 见两人态度如此坚决,安疾医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走到车夫面前,对他打了一个离开的手势,而后只见车夫点了点头。放好脚踏,扶他上了马车。 临行前,安疾医终于忍耐不住,拿出巾帕抹了抹眼泪,对司马君璧道:“殿下,老奴请你一定要平安保重!” 司马君璧点点头,“疾医也请保重。” 而后只见车夫无声的扬了一下缰绳,马车“哒哒”的离去。 直到马车已经离开,水奴方才转向因田道:“所以,这才是这次送行的真正目的是吗?” 因田跪下认错道:“婢子擅作主张。请公主责罚!” “也罢!”水奴道。“若你要劝,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想来是疾医有这个意思,而你顺水推舟罢了!回去吧!” 因田却依旧跪着不动。低声开口道:“公主误会了。这一次。确实就是婢子的意思,婢子希望疾医能够劝动公主离开殷家。” “为什么?”司马君璧有些不解的看向她,“若你想殷家人心叵测。可是这下,又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乐土?” 因田道:“不管公主在什么地方,婢子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护住公主平安。” “既然如此,在殷家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在其他地方,公主的身份是公主。”因田慢慢的道,“虽然在婢子心里,公主一直是尊贵的存在。可是婢子不愿意其他人,看轻公主殿下。” 司马君璧静静的看她片刻,忽然叹道:“因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两年,也辛苦你了。” “公主?”因田不解的看她,“婢子不辛苦!” “这两年来,你几乎每丑时刚过,就起床习武了是不是?” 因田惊讶:“公主怎么会知道?”她自认为瞒得很好,整个殷家不可能有人知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司马君璧道,“各人有命,两年前的事,是我太过松懈了些,并不是你们的过错。” 因田道:“是我等护卫不力,才让公主殿下沦落至此。” 所以她才会拼命的练习,想着以后的日子,就算没有其他人,她一个人,也定要护得公主平安。 “这也是你的执念吧!”司马君璧道,“出来已经够久的了,且回去吧。” “公主。”因田忽然又道,“两年前公主不离开的原因是放心不下殷家五郎君,可是现在,五郎君已经长大,也能够保护自己了。” “长大了吗?”水司马君璧低声喃喃,“也是,再留下去,好像也的确没什么用了。” 更何况,她的暖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一个翩翩公子,成为别人可以提亲的对象了,所以她再留在他身边,不仅没有助益,处境还会越来越尴尬了吧? “公主?”见司马君璧沉默,因田慌忙反省,自己是不是无意中了什么不该的话? “回去吧!”司马君璧道,“便是有什么想法,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回去。” 回到两年前接纳了无处可去的她的那个树砚阁去。 回去的时候,路过二郎君殷照的院子柳长院外的那个湖时,忽然听见那边一阵喧闹声,而后一个婢女手里抓着包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而后立即又追出来两个奴仆,手里拿着长鞭不停的打在她身上,嘴里还不停的骂着。 那婢女抱紧怀里的包袱哭得凄惨,只听那个打人的奴仆骂道: “不要脸的贱婢,年纪大了就勾引主人做下这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我没有、我没有。”那婢女慌乱的摇着头,“是、是二郎君他……” “还敢污蔑给二郎君。”那奴仆又骂道,“明明就是你这贱婢见自己长大了有几分姿色,就动了些攀高枝的心思,这次若不是被三娘看见,还真要给你得逞了。” 一边手里的鞭子不停的落在那婢女身上。过了会儿,只见门里走出来一个打扮艳丽一些的婢女,对两人不耐烦的道:“还不快让这贱婢滚出殷家,在这里吵着三娘和二郎君了。” “是、是。”那两个奴仆慌忙点头。那婢女闻言,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府外走去。在这个地方,逃过一命就是万幸,她不止一次的看过被活生生的打死的家僮。 而那两个奴仆对视一眼,忽然走上前,其中一个伸手捂住那婢女的口鼻不让她发出声音,另一人抬起她的腿,两人速度极快的往院外走去。 因为水奴和因田站在一丛花木后面,故而至始至终没有人发现。 无意中目睹了这闹剧一般的场景,沉默片刻,水奴开口道:“那婢女确实生了一副好容貌,这两人就算没有打其他歪心思,想必把人拖出去卖了也能值不少银钱。因田,你去帮她一把吧,别露了身份就行。” “是。”因田道,“公主且心些。” “我没事,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〇五章 题画 水奴才回到树砚阁,就见殷暖独自站在院门处,看见她走过去,便往前走了几步,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 “阿姊。”殷暖快走几步到水奴跟前,柔声问道,“你回来了?” “嗯。”水奴点头,“可是婢子耽搁了五郎君什么事?” “没有。”殷暖摇摇头,又道,“阿元用午膳时没看见你和因田,所以吾有些担心你。” 水奴愣了一下,她和因田在离开前不久才和阿元一起用了午膳的。然而她也没拆穿殷暖,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道:“婢子不饿,五郎君用午膳了吗?” “嗯。”殷暖点头道,“吾已经用过了。” 两人边边往院内走去,此时正午时分,尽管屋里有着冰块降温,可是有些闷热,殷暖没打算进屋,水奴便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的距离走进凉亭。 “这是?”殷暖从凉亭的矮桌上拿起一把折扇,道,“看来是表兄忘记带走他的折扇了。” 扇子很精致的样子,还坠着一块通体碧绿的扇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殷暖拿着扇子,下意识的就看向水奴的方向,见她注意并没有在自己手上,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此时凉亭里没有其他人,殷暖走出凉亭,正想要喊远一点的在屋檐下做针绣的穗映时,却又忽然停住。 他在做什么?身边明明跟着水奴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隔这么远喊其他人?可是殷暖又下意识的不愿想起这个理所应当的决定。 或者,他可以亲自送过去。只要不是、不是让水奴独自送去就行。 “五郎君?”水奴给他沏好茶,抬头见他还是一开始走进凉亭的动作,手里拿着那把折扇,似乎在想什么,就问道,“可有什么事吗?” “嗯?”殷暖忽然惊醒过来,低头见水奴跪坐在案几边上,拿着茶壶,看着自己的眼睛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心里忽然便有了几分罪恶感。 这种似乎带着自己私心的决定,莫名的让他心虚。 在水奴对面跪坐下。殷暖把手里的折扇递给水奴道:“阿姊。这是表兄的折扇,他可能忘在这里了。” “嗯?”水奴伸手接过,抬头问道,“所以婢子给表郎君送过去吗?” 殷暖点头。柔声道:“是。现在气闷热。表兄可能会心急需要这个东西。” “好的。”水奴起身道,“婢子告退。” “阿姊。”水奴已经走出凉亭,殷暖忽然又道。“吾让他们给你准备好午膳,你等下来吃吧?” 水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执着于午膳,可是她在听了殷暖的话后,鬼使神差的道: “好。” 云烟斋很安静,里面的奴仆也安安静静的各司其职。水奴站在院门外,问守门的家僮道: “表郎君可在?” 家僮客气的回道:“表郎君在书房作画,需要我去给你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水奴道,“这是表郎君落在树砚阁的折扇,劳烦你给表郎君送进去吧!” 家僮回了“好”,水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王韵书带了几分轻快的嗓音道:“水奴娘子?” 水奴回头,行了一礼道:“表郎君!你的扇子落在树砚阁,婢子给你送过来。” 王韵书从家僮手里接过,对他客气的点点头,又转向水奴道:“仆粗心大意,劳烦水奴娘子给送过来,实在很抱歉!水奴娘子,既然来了,请进屋坐坐吧!” 水奴摇摇头,“多谢表郎君好意,婢子就先告退了。” “水奴娘子。”王韵书又道,“其实是仆想劳烦水奴娘子一件事,还望水奴娘子不要拒绝才好。” 水奴道:“表郎君请。” 王韵书道:“可否劳烦水奴娘子随仆前往?” 水奴顿了顿,还是问道:“婢子冒昧,不知可花费时间?” “不过片刻就好,不会占水奴娘子多少时间的。”王韵书看着她,想了想忽然又道,“水奴娘子若是不便,可拒绝的。” 水奴摇摇头,“表郎君多虑了,能为表郎君分忧,婢子不甚荣幸。” 王韵书带着水奴来的地方是他的书房,书墨正在案几旁磨墨,看见她来似是一点也不惊讶,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起身是去端茶水来。 水奴转向王韵书道:“不知表郎君让婢子来此为的何事?” 王韵书走到案几旁坐下,对水奴道:“水奴娘子请看这幅画。” 水奴走过,在案几旁跪坐下,这才发现案几放着一副才刚完成画,画面有些熟悉,正是之前几人去踏景时的场景。 “表郎君画得很好。”水奴由衷的赞叹道,“婢子虽去过一次,现在看来,还是心向往之。” “那就去吧!” “嗯?” “那就再去一次吧!”王韵书笑道,“不只是这个地方,这下名山大川、翠色美景多不胜数,水奴娘子若是喜欢,大可前往走走。”顿了顿又补充道,“此也是仆毕生所愿。” 水奴笑了笑,只道:“真是个美好的愿望。” 王韵书也不逼她,只是笑道:“真正去了,也不过是出一道门的事。对了,水奴娘子。”他指着面前的画像道,“这便是仆今日想要拜托你的事。” “什么?”水奴不解。 王韵书道:“仆初见娘子那日,有幸看见水奴娘子给古墨斋提名。”着诚恳的对水奴一鞠躬道,“仆今在此恳请水奴娘子不吝题名。” “这……”水奴怔愣一瞬,才开口道,“表郎君过誉了,婢子身份低微,怎配给郎君的画上题字?况且婢子书法实在不值一提,不敢在表郎君面前班门弄斧。” “水奴娘子。”王韵书又深深一礼,诚恳的道,“门第地位都是位高者为享荣华的手段,你当我也是此门中人,仆无话可。然而娘子书法高超,博闻强识,仆心早已敬仰不已,现在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恳请娘子为仆之拙画题字。” 不管是王韵书的神情还是动作甚至话语,一切都太过虔诚严肃,水奴一时竟愣在原地。 “水奴娘子。”王韵书抬头看她,深深的道,“你可愿?”(未完待续。。) 第二〇六章 祸水 水奴心底轻叹口气,点头道:“表郎君若是不嫌弃,婢子自然是愿意。” 王韵书又深揖一礼,“多谢水奴娘子。” “表郎君客气了!”水奴着屈膝在案几前跪坐下,抬手开始缓缓磨墨,边问王韵书道:“不知表郎君欲题什么字?” 王韵书想了想,了几句话,然后又道:“这样写就好,最后可否劳烦娘子在之后落上芳名?” 水奴想了想,点头道:“好。” 而后笔走墨落,半响,水奴收笔,起身道:“表郎君请看,如此可行?” 王韵书走过去,细细一看,赞叹道:“那日古墨斋门前所见,原来不过冰山之一角,水奴娘子书法造诣之高,便是放眼整个镜朝,也能比之一二。” 水奴依旧淡然的回道:“表郎君谬赞。” 王韵书道:“仆非奉承之言,句句属实。” “婢子非是怀疑表郎君。”水奴轻轻摇摇头,笑了笑,而后又道:“表郎君若无它事,婢子便告辞了。” 王韵书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依旧点头道:“抱歉,耽搁了水奴娘子这些时辰。仆送送你吧!” 见他已经走到门边,知他执着,水奴也懒得再推迟,道谢之后便往院门处走去。 “水奴娘子。”王韵书边走边与水奴闲聊道,“你来殷家多久了?” 水奴道:“已有三年左右。” 王韵书又道:“可曾想过离开?” “离开?”水奴语气虽然惊讶,面上却依旧一派淡定从容。“表郎君笑了,为奴做婢的,又怎能有起离开的权利和自有?” 王韵书静静的看着她,刚才他不过提起一句“离开”,她就联想到了“权利”和“自由”,口口声声不离主仆之道,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又何来半分奴性?心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怜惜,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到如今境遇? “若是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呢?”王韵书有几分急切的道。“水奴娘子。你可会离开?” 水奴一怔,愣了片刻,才轻笑一声,低声道:“从未敢想的事。即便表郎君如此。婢子也没那个魄力去为这种本该是大逆不道的事做一丝规划。” “水奴娘子何必自谦?”王韵书道。“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吧?可曾想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在那里没有地位差异。没有奴主之别,没有妻妾相争?或许现在,仆还未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但是至少,在力所能及的一片范围内,仆能倾毕生之力保证,这个地方可以为你一直呈现。” 心里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在深渊里待得久了,不仅没有往上爬的路,甚至还被身上的重负压得几乎快要生存不下去。 可是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站在悬崖上,像是带着所有的希望一般,用充满诱惑的话语告诉你,他可以带你爬上去,然后离开,助你完成自我的救赎。 水奴站在原地,回头看着王韵书,眉心微微皱起,半响,依旧满是平静的问道: “表郎君,此言何意?” 王韵书微微垂眸看着她,认真的道:“水奴娘子,仆家无妻妾之争、无门第之愁,平生性喜游览下名山大川、翠色美景,今慕娘子高华,欲乞白首之约,结一生唯一相伴。” 饶是水奴再是淡然冷静,此时也被这番直白而又诚恳的言语惊呆在原地。 “表郎君,婢子……” “表兄,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院门处,闻声抬头,就见殷萝从软轿上一跳而下,气势汹汹的赶往两人的方向。 平生第一次,水奴竟有几分感激殷萝冲进来的这个举动。 “婢子见过四娘子。” 殷萝看也不看她,气愤的对着王韵书质问道,“表兄,你在和这个贱婢什么?” 王韵书闻言神色一冷,正待开口,水奴便向他颔首道:“表郎君,婢子先告退。” “不准走。”殷萝才喊了一句,她身边的家僮就伸手把水奴拦住。 “四表妹。”王韵书见此情形更是连语气都冷了几分,“你这是在做什么?” “表兄你一定要给我交代清楚。”殷萝不满的道,“你刚和这个贱婢在什么?可是她胆大包,对你起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心思?” 她刚刚才到院门处,远远的就见王韵书和水奴走过来。虽然听不见两人在什么,但是单凭这两人竟然因为话入迷到没看清她这一点就实在可恶。更何况王韵书当时看水奴的神情,让她嫉妒得差点被气炸了。 “四表妹。”王韵书冷声道,“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我的院子出如此不堪的言语?” “表兄?”殷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因为这个贱婢怪罪于我?” “既然来到此处,就都是我的客人。”王韵书道,“四表妹还请口下留德。” “一样的?”殷萝气得几乎面目狰狞,“表兄你竟然这个贱婢和我是一样的?我可是堂堂殷家嫡女,她算什么,一个低贱进泥土里的婢女罢了,也敢和我比?” 水奴因为被拦住,所以被迫听了这番争论,心里颇有些无奈,自己此番倒是越来越坐实祸水的名称了。 “四表妹。”王韵书道,“你若是不懂我院子里的规矩,还请离开。” “表兄你就是在因为这个贱婢怪我是不是?”殷萝恼怒的看着他,又转而气汹汹的转向水奴,而后道,“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女而已,你到底给表兄灌了什么**药,让他如此帮你?” “四表妹胡什么?” 殷萝却不管他,接着道:“看来以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让你还有机会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来人,给我打!也让你看看你和我之间的差距是什么,再教教你什么叫做婢女的本分。” 她手下的家僮做这些事都是极为熟练的,她话音才落,水奴就已经被压在地上,执刑的家僮举着棍棒就要打下来。 “慢着!”王韵书大怒,“四表妹,马上住手,放了水奴娘子。” “水奴娘子?”殷萝闻言更气,“她算哪门子的娘子?还有表兄,你凭什么阻止我,快给我打。” 王韵书直接几步上前拦下家僮手里的棍棒,冷冷的道,“凭这里是云烟斋,我住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二〇七章 闲走 殷萝气得哭出来,口不择言的大吼道:“可是这里是殷家,我才是殷家的主人。” “好,好!”王韵书倒是直接被她气得笑起来,转头唤道,“书墨!” 书墨忽的一下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奴在。” “送水奴娘子回去。”王韵书道,“顺便替我给五郎道歉,倒是我的缘故,让他院子里的人在我这里受牵连了。” “是。”书墨答应一声,走过去把压住水奴的奴仆推开,也没见他如何动作,执刑的奴仆就觉得忽然遇上一股大力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水奴看着这一幕,竟还有闲心想到:王韵书他性喜游览名山大川,看遍翠色美景,想来应该是真的,毕竟身边若是没有一两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又如何能单人独骑游遍下? 书墨扶起水奴,对她道:“水奴娘子,奴送你回去。” “有劳了。”水奴对他点点头,又回头对王韵书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去。 “你?你敢!”殷萝指着水奴离去的方向气得不出话来,想让人去把人拉住,却都被书墨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 “表兄!”殷萝气愤的转向王韵书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竟敢……” “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韵书淡然又带着几分冷漠的道,“四表妹是不是想,仆不过是客居殷家的外人。却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你放心,仆这就去找阿舅告辞。” “表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萝本来满心气愤,一听他这样又有些急了。想着阿父一向看重他,况且王韵书是何等身份?不他那才高八斗的学识,单他在医术上面的造诣,听皇宫里的御医都要想他讨教的。 而且阿母,这一次王韵书进京,就是皇帝下的旨,是给太子治病的。只是听他拒绝住进皇宫才客居殷家,而且还是太子的病虽然看起来严重。其实很容易治好。陛下才会让他住在宫外。 若是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把人气走了,别她自己不舍,恐怕也免不了阿父的一通责骂。 “四表妹什么意思仆无权干涉。”王韵书道,“不过在离开之前。还请四表妹解释一下。所谓的‘以前给的教训’是什么意思?” “我……我……”殷萝一时语塞。支吾半响,忽然一下哭出来,“表兄你别走。我认错,认错还不行吗?” 王韵书看她模样,叹了口气,殷萝又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仆也累了。”王韵书道,“今日便不待客,四表妹请回吧!” 他自然不会走,心里的那个人尚未点头,他又怎么可能甘愿离开? “好、好的。”殷萝尽管满心委屈,可是见王韵书松口留下,终于还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马思琪自落胎之后,一度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其他人只当她是落胎之后心情郁结,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关于真真假假的门道。 马思琪向来不算是心胸大度之人,能因为殷昕无意中的一句呢喃而下狠手的人,有岂是一句睚眦必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这一次殷暖算是被她恨到骨子里去了,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立即去施狠泄愤,于是郁结越深,身体倒是一日拖一日的虚弱下来。 好在殷昕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对没有了的孩子感情竟深到如此,便又起了几分怜惜,每日几乎不间断的前来开解陪伴,倒也勉强算是幸事一桩。而且本来她嫁来殷家的初衷便是殷昕,故而有殷昕的怜香惜玉之后,身体才有渐渐好起来,慢慢的也能在婢女的陪伴下在院内活动活动。 这马思琪在殷昕劝慰下终于决定在院子里走走。此时已经入夏,颇为有些闷热,所以马思琪这番出游可算是兴师动众、浩浩荡荡。行走时有梅诗搀扶着,旁边跟着两个举伞的婢女,身后是两个扇扇的婢女,还有其他抬着软轿随时准备着的壮妇紧随其后。 “三娘。”梅诗道,“出来走走果然好的,婢子见你走这半响,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那又如何?”马思琪不满的道,“一想起这个院子还有那些极为碍眼的人,心里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三娘何不宽心些?”梅诗又道,“三郎君不是也劝你放松些吗?心情好了,身体就好得快,只要三娘身体好了,想要对付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得好听。”马思琪口气虽然还是不满,终究还是因为梅诗提起殷昕,面色要好上许多,“夫婿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婢子看三郎君真的对三娘很上心呢?”梅诗知她喜欢听别人提起殷昕对她的好,就讨好的哄道,“婢子长这么大,还没看见三郎君这样的人。虽然殷家这么重视子嗣,可是三娘落胎之后,三郎君不但不怪罪,还每温声细语的宽慰,之后更是担心三娘整日躺在床上闷坏了身子,就耐心的一直劝慰三娘出来走走。” 马思琪闻言果然听的心情大好,满脸喜色的道:“那是,夫婿可是妾身一眼就相中的人。” “对呀。”梅诗又道,“还有三郎君找来的疾医不是也了吗,三娘身体好,很快又能重新怀上的,三娘且放宽心便是。” 马思琪点点头,心情已是大好。 殷照今日原是前来找殷昕讨教一件事的。这两年来,自从元氏去后,殷照几乎再没受到殷颂的待见。毕竟相信这件事是不是元氏自己一厢情愿是一回事,心里的膈应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在罗氏每日的耳提面命和打点下,殷照和殷昕的关系倒是走得颇进。 舒玉楼虽然叫做“楼”,但其实只是其中的主楼叫做这个名字,其所囊括的范围不亚于一个院子的大。殷照进去之后,舒玉楼的家僮也是和他熟悉了的,打过招呼就放他自己前去书房找人。 殷照跨过桥,就见桥的对岸有一丛颇为茂密的竹子。里面影影绰绰的有人影晃动,又似乎有人声传来。殷照又走近了些,便听出来竹丛另一边的是马思琪等人。(未完待续。。) 第二〇八章 奴大 他虽然见过见过马思琪几次,但都不过惊鸿一瞥,身份不便是一点,更重要的是马思琪心高气傲,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会给个正眼。 也算是殷照生具有风流根骨,虽然没清楚的看见人,但是不过几次,就把人家的声音记得个清清楚楚。 马思琪本就有着不俗的容貌,嗓音自然也是清脆悦耳。不过这也是因为殷照听见马思琪声音的时候,正好都是她在和殷昕话的时候。本就好听的声音刻意放软,更是能让人几乎酥到骨子里去。 好在殷照这些年已经收敛许多,就算心里再如何的蠢蠢欲动,也知道克制一二。 只是没曾想,就在他已经快要把那把嗓音放下的时候,嗓音的主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 殷照过桥之后,正好马思琪等人也从竹丛后面绕出来。 因为大病初愈,本就苗条的身材多了几分消瘦之后,在夏日衣衫的衬托下更显得窈窕婉转、楚楚动人。而她容貌精致,现在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也别有一番动人韵致。且许是因为刚一直在谈论殷昕的缘故,心情好了几分,面上也晕出浅浅的红。 不过抬眼的一瞬间,殷照几乎立刻就沉迷进去。以前他虽然觉得殷暖身边的那个婢女好看,却因为对方太过清冷而熄了几分心思。可是现在马思琪可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种美,她身上的那种少妇独有风韵可是别人绝对学不来的。 那一刻。殷照几乎觉得心跳太快差一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马思琪向来眼高于顶,殷照于她而言虽然有一个叔的身份,但是因为对方庶出的缘故,她从来也没正视过一眼。此番遇见,也不过是极为敷衍的打个招呼,然后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错过殷照惊艳的神色和眼里一晃而过的贪婪之色。 大概是因为前车之鉴,殷照在马思琪身边那个婢女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就极快的敛去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和马思琪见过礼。然后直到马思琪和她身后的那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消失在假山后的时候。他方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眼里的贪婪才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却马思琪在见过殷照之后,又闲走了片刻,便有些累了。打算坐上软轿回屋休息。才回到屋子里。就见殷萝哭哭啼啼的跑过来。 “姑?”马思琪惊讶的道。“怎么了?” “阿嫂!”殷萝一看见她,眼睛里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一下又流了满面,抽噎的声音也放大了些。 殷萝自高傲蛮横。以她的身份也没有谁敢给她什么脸色看。便是真有那得罪了她的而她又解决不了的,也只需要在赵氏面前哭诉几句,赵氏便会给她把对方处理得干干净净。 然而直到王韵书的出现,这是她从没有遇见过的难题,对方不仅不若她想的那般与她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给她难堪。偏偏这个人她不仅对付不了,甚至还不能告诉赵氏。所以她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几乎比她这一辈子遇见的还要多。 好在这时出现一个马思琪,身份地位与她相仿,两人性格也相合,几乎可算是无话不谈。而对方因为已经成亲缘故,言谈举止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和体贴,所以她才会有什么事都前来找马思琪哭诉。 “姑。”马思琪见她哭得上气不及下气的,便拿出巾帕为她抹去眼泪,柔声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个殷家还有谁敢给你委屈受不成?” 殷萝闻言用力的点点头,“都怪表兄。” “又是表郎君?”马思琪惊讶的道,“姑不是钟情于他吗?他怎么老是让姑不开心呢?” “还不是怪水奴那个贱婢?”殷萝得颇为咬牙切齿。 “水奴?”这可算是刚好到点子上去了,马思琪立即问道,“怎么,难不成是表郎君竟然因为一个婢女责怪于你不成?” 殷萝委屈的点头。 马思琪便极为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呢?水奴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姑你可是殷家嫡出的娘子,表郎君怎么能如此?” 殷萝闻言简直觉得马思琪就是她的知音一般,直接到她的心坎上去了。便又添油加醋的把先前在云烟斋的事叙述了一遍。于是在她的描述之下,水奴就变成了一个和主人不干不净之后又勾引王韵书之类的浪荡女子形象。 当然,就是殷萝不如此添油加醋,马思琪也会自动把水奴脑补成如此形象。 “哼,倒真是奴大欺主,殷家如此人家,还能奈何不了一个婢女不成?姑你就甘心这样放过她?” “我自然不愿意。”殷萝道,“我现在恨不能把她活活的扒皮抽筋方才解恨。” “那为什么没有呢?” “都是表兄他。”殷萝道,“他一定要护着那个贱婢,从我这里把那贱婢抢走不,还威胁要离开殷家,那时候阿父一定会怪罪我的。” 马思琪接道:“而且你也舍不得表郎君离开是吗?” “嗯。”殷萝有些赧然的点点头,又立刻恶狠狠的道,“表兄是我的,就算不则手段也一定是我的,她一个贱婢也敢肖想?” 马思琪冷笑道:“别看她不过是个婢子,护着她的人不少,怕是有几分手段的。” “有手段又如何?”殷萝道,“表兄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不成,到时候我直接打死她,又有谁敢多言?” 马思琪闻言幽幽补充了一句道:“若是表郎君就是打算护她一世呢?” “什么?”殷萝惊得猛的一下站起来,“她敢?” “可是姑也不能保证没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不行。”殷萝道,“我一定要去打死这个贱婢方才放心。” “这个法子姑之前已经试过了。”马思琪道,“根本没用不是吗?” “那怎么办?”殷萝急切的道,“阿嫂你既然这么,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妾身才来到殷家,对这些家僮不是很熟悉。”马思琪想了想道,“不过妾身想,若是有这么一个理由让表郎君或者是五叔都嫌弃于她,那时候再对付她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对呀!”殷萝恍然大悟,又问道,“可是能有什么理由?”(未完待续。。) 第二〇九章 沉疴 马思琪道:“妾身虽然来殷家的时间不长,但是听姑提起过,水奴这个贱婢并非家养婢女,而是几年前才来到殷家的是吗?” “嗯。”殷萝点头道,“大概三年左右。” “那就是了。”马思琪道,“这种半路出家的来历不明的女子,谁知在来殷家之前会有着一个怎样不堪的经历呢?” “阿嫂的意思是?”殷萝想了想道,“若是水奴有一个不堪的过去或者身份,就可以让表兄和殷暖嫌弃她是吗?” 马思琪点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最在乎的不是出身何等门第吗?就算表郎君和五叔一时被水奴迷惑住,然而一旦得知真相,谁又愿意去接触这种拥有不堪身份的人呢?退一步,就算他们迷恋得紧,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吧?” 殷萝忙问道:“怎么?” 马思琪道:“姑不是大人公很是重视表郎君吗?若是大人公知道他和这样的婢女关系走得近,也是不被允许的吧?更何况是五叔这个殷家出生的子弟呢?” 殷萝恍然大悟,“阿嫂你的意思是,若是水奴那些不堪的经历被抖落出来,到时候连阿父都惊动了,表兄和殷暖也没法子再帮她是吧?” “姑果然聪明过人。”马思琪道,“要知道,在殷家,就算不用大人公出面,阿姑的话语也是绝对的权威呢?” 殷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懂了。多谢阿嫂提点,不过两三年之前的事了,又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她的经历该怎么查呢?” “表姑何必想这么多。”马思琪笑道,“重要的不是她的经历是什么,而是表郎君看见的是什么?” 至于真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关键的听见的那个人信与不信罢了。 “这样。”殷萝点头道,“阿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儿家先告辞了!” “嗯?姑要去哪儿?” 殷萝回身道:“若非阿嫂提点我都忘记了。这个水奴可是大有来头呢?若非这两年不见她。故而被我忘记了,又哪能让她得意这么久?” “是吗?”马思琪道,“那真是不错,姑且去忙吧。到时候告知妾身一声。妾身去看个热闹就行。” 时光荏苒。一眨眼,王韵书来殷家也有一段时日了。这殷暖和王韵书一起上街,因为水奴在织房教习针绣的缘故。故而殷暖身边跟着的是穗映和阿元以及几个奴仆。 自从这次回到殷家之后,这还是穗映第一次跟着殷暖出行,一路上极是殷勤周到,到后来,阿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穗映阿姊。”阿元道,“这已经是你在一刻钟内第三次给五郎君送茶水了。” “啊?”穗映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道,“是吗?抱歉,五郎君,婢子是想这气闷热,可能五郎君会想要喝茶。” “不碍事。”殷暖坐在药房外的一家茶肆里,见王韵书从药房里出来,便起身走上前去,边无所谓的道,“只是这些茶水凉透之后被倒掉终究有些浪费。” 在他方才坐的位置正对的木桌上,放着三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店家见客人已经离席,便迎上来客气的询问是否还要留座,得到回到之后客气的把凉透的茶水倒在一个大桶里,然后报出差钱数目。 穗映有些赧然的给了银钱,抬头正好见阿元追上殷暖,殷暖回头对她笑了笑,心里忽然便起了几分嫉恨,神色也带上几分冰冷。 “表兄。”殷暖走到王韵书跟前,问道,“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吗?” 王韵书手里提着几个药包,有些失望的道:“虽然得了几味较为珍贵的,却还是远远不够。” 在他身边的书墨手里抱着一个极为精致素雅的盒子,殷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顿了顿才又道: “那我们继续到下一家药铺看看吧!” “嗯。”王韵书点头道,“有劳五郎你一路劳累了。” “不碍事。”殷暖摇摇头,之后一直有些沉默的跟在王韵书身边,到了下一个药房之后,也只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这一次王韵书也是有些失望的走了出来。 “新安城虽然大,可是很多味药也只能遇个巧字。”着又有几分自责的道,“早知道如此,之前四处游历的时候,应该收集一些的。” 殷暖好似知道他在什么,下意识的回道:“终究要遇见了才会知道差的是什么吧!” “也是。”王韵书点头,“出了已经这么久,也该回了。” 殷暖点点头,几人往殷府的方向走去,王韵书顿了顿,开口问殷暖道,“五郎,你把水奴娘子这些年受过的伤给我描述一边可好?水奴娘子身体虚弱,仆猜应该曾受过不少刑罚,终究还是要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才能更好的判断。” 殷暖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问,了个“好”字之后,就把当年他救了水奴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点滴不漏的叙述出来,他没隐瞒水奴受的各种可怖的刑罚,也没隐瞒自己保护不了她的各种软弱。 王韵书听完,竟然呆怔在原地——他想过作为婢女或许过得艰难,但没想到竟至如此地步。面上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一般,半响,他才低声叹道:“若是能早一点遇见,是不是就可以早些拉她脱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殷暖微微垂着头,烈烈灼目的阳光下,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半响,才听他嗓音低哑的道:“表兄,你可以吗?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病根,你能根治吗?” 王韵书轻轻摇头:“沉疴难愈,哪是这么容易的?只得一点点的调养才行。” “是吗?” 王韵书点头道:“五郎,苏疾医医术极佳,他调养的方子自是没错的,然而一病九方,其中也分个时间长短问题。仆或许能想得出其他法子,只是药草难寻,许多更是别人见所未见的。” 除非他亲自前往一一辨认,否则别人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能采回来。更何况其中还有诸多讲究。 “五郎。”王韵书完,又开口唤道。 “表兄?” 殷暖心里一颤,几乎猜到他接下来要什么。 果然,王韵书回头对他认真的道:“仆那日与你提出的请求,你可还记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〇章 虚方 殷暖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表兄,仆之前就已经过,阿姊她,从来都是自由的,谁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谁都不能。” 他嗓音浅浅的,温和的,可是王韵书却觉得那一刻,他似乎从殷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到做到的霸气和高傲。 回到殷家,到了司园院门处,殷暖对王韵书道: “表兄,且进去坐坐吧!” “不了。”王韵书摇摇头,“走了这一日,也有几分疲了,对了。”他把手里的药包递给殷暖道,“这个劳烦五郎你交给水奴娘子吧!药方我也付在里面了,你可以给苏疾医看一看,然后综合他平日开出的调养方子使用。” “好的。”殷暖接过,“有劳表兄了。” “还有这个。”王韵书从书墨手里接过他之前一直抱着的那个精致素雅的盒子,递给殷暖道,“这个,也劳烦五郎转交给水奴娘子,就是仆感谢她之前题字的回礼,里面不过是文房四宝而已,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请她务必收下。” 毕竟在这个门第为尊的时代,身份低微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思想上的文学洗礼的,所以王韵书虽然他送出的文房四宝不过寻常之物,但其实对于一个婢女来,已经是莫大的尊荣。 殷暖依旧沉默着伸手接过,然后道谢,再客气的和王韵书道别。 “对了。”王韵书将离开之时,又回头对殷暖道。“五郎,大概再过月余左右,仆就会离开新安了。” “怎么?”殷昕心里一惊,想起他提出的那件事,下意识的问道,“不能留得更久一些吗?” 若他能久留,就算水奴选择和他离开,自己也能……多看她一段时间吧? 王韵书摇摇头,“你知道,仆从来不喜久留在同一个地方。这一次已是极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得有几分温暖的道,“或许以后会安定下来,但并不是现在。” “这样。”殷暖喃喃的了一句,又道。“表兄离开之时。请提前告知一声。仆为你……饯别吧!” 终究还是有些排斥出那个“们”字。 王韵书笑道:“如此就先谢过五郎了,告辞!” 穗映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知道王韵书离开,视线才转回到殷暖身边的奴仆抱着的各种东西上。然后浓浓的嫉妒蔓延开来。她并不是嫉妒水奴能得王韵书青睐,毕竟她对王韵书没什么感觉。而是嫉妒同为身份低微的婢女,竟有一个身份高贵的人用如此平等的方式对她,为她着想。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也有些放心下来,王韵书如此对待水奴,她一定会跟着他离开的吧,倒那时,五郎君就不会再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 “表郎君对水奴可真好。”穗映幽幽叹道,“若非水奴身份低微,还真是一段极为般配的姻缘呢!” “穗映阿姊你在什么呀!”阿元闻言立即不满的回了一句。 就算她不懂风花雪月的感情,可是王韵书的意思她也能隐隐猜得明白,只是心里下意识的抵触这种想法,因为如果真的,就代表水奴和他离开了吧? “五郎君。”阿元心翼翼的转向殷暖道,“水奴阿姊会离开吗?” 殷暖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阿元以为他摇头是否定的意思,沮丧立即一扫而光,殷暖见她高兴模样,下意识的不愿意去解释什么。 穗映眉头紧皱,正想再开口,殷暖回头对她道:“穗映,你去请苏疾医过来。” “是。”虽然有些不甘心,穗映还是服从的离开。 “五郎君。”阿元偏头打量着殷暖,半响才道,“你可是心里不愉快?” 殷暖摇摇头,突然莫名其妙的道:“阿元,阿姊身体不好。” “嗯。”阿元点头,这个她知道,“可是苏疾医不是也了,慢慢调养不就好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真要这般轻易,阿姊她也不会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那……”阿元闻言,也有几分担忧起来,“那该怎么做才好?” 殷暖顿了顿,又道:“表兄他医术高明,便是整个镜朝,也少有人能出其左右。” “可是……”阿元咬紧唇,不知道该什么。 不一会儿,苏疾医就过来,殷暖并未直接把王韵书给的药方给他,而是问道: “疾医,这段时日,水奴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苏疾医道:“回五郎君,水奴娘子的身体本就单薄,当年受伤太重,要完全痊愈只怕不是件易事。” 殷暖有些急切的道:“就算有那道方子,也不行吗?” 苏疾医叹道:“之前奴给五郎君的方子虽然被人称为虚方,但并非它是假的。” “那是何意?” “它的效果曾有多处记载。”苏疾医道,“所以绝无虚假的可能,而是一直以来,虽然颇多有名的疾医都知晓这道方子,但是因为药材的难得,至少奴学医以来,从未听过有人找齐这上面药材的例子,所以久而久之,便被人传成了虚方。” 殷暖闻言叹了口气,把王韵书给的药方递给苏疾医,“疾医请看,这道方子效果如何?” 苏疾医接过仔细看了会儿,又沉思片刻,才叹息道:“果真是山外有山,奴今日才算是见识了。虽然也只能慢慢调养,但这道方子,比之奴先前所拟,要好上许多。这可是王朗君给的方子?” 殷暖点头,苏疾医又道:“王朗君果真名不虚传,奴今日算是见识了。” 殷暖道:“如此就有劳疾医带回去,吩咐家僮按这方子煎药吧!” “是。”苏疾医接过药包和药方,恭恭敬敬的退下。 殷暖起身缓缓来着窗边,有些怔怔的看着窗外景色,半响,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就算不是因为水奴的身体状况,只要她想离开,自己还是只能尊重她的意愿,可是,终究还是带了几分希冀。 水奴从织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左右。起身时,忽然一阵昏眩,眼前一片黑暗。她抬手扶住墙壁,直到眼前渐渐恢复明亮,才一步步的离开。其他人注意力都在针绣上,也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出了织房,因田已经等在门外,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水奴摇摇头,“没事的,不过坐的时间有点长罢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一章 归处 回到树砚阁所住的房间,才到门口,就见屋檐下灯笼的光晕里,殷暖独自站在那里等着。 “五郎君?” “阿姊!”殷暖看见她,便走上前几步道,“怎么这么晚,可累着了?” “没有。”水奴摇摇头,笑道,“整日都坐着,怎么会累?五郎君这是……在等婢子吗?” “嗯。”殷暖点头。 水奴道:“五郎君怎么不进去等呢?而且有什么吩咐的话,唤婢子前去不就好了吗?” 殷暖摇摇头,笑道:“一直待在屋子里也有些闷,出来走走还要好些。” 水奴忙上前推开门,道,“五郎君请进!” 殷暖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因田跟在两人身后进去之后,点亮蜡烛又转身去倒茶水。 “五郎君。”水奴问道,“可有什么事吗?” 而殷暖差不多也在同时开口道:“阿姊,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两人完的同时又都愣住,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笑,水奴摇头道:“婢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五郎君且放心便是。” “那就好。”殷暖知她向来隐忍,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把手里一直抱着的东西放在案几上,对水奴道,“这是表兄感谢阿姊你之前给他题字的回礼。” 水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婢子不值表郎君这份大礼。” 殷暖顿了顿,又道:“表兄。这里面不过是文房四宝而已,并非什么名贵之物,请你务必收下。” 水奴还想拒绝,殷暖忽然柔声道:“阿姊,吾虽与表兄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知他从来都有众生平等的想法,他敬他认可之人。你为他题字,他便当这是读书人之间的礼尚,而他回你一份礼,是他的往来心意。你且收下便是。” 水奴不动声色的收回注视他的视线。伸手接过殷暖推过来的文房四宝。轻声笑道:“五郎君得是,是婢子人之心了。” 殷暖见她收下,便又起身道:“阿姊,你今日已经劳累一整。便留下好生休息。我让因田也留下陪你。” “好。”水奴点点头。忽然又浅浅笑道,“五郎君真是一个极好极温柔的主人呢!” 殷暖闻言面上一红,半响。才低声反驳道:“吾不是阿姊的主人。” 水奴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来,便也极为配合的道:“婢子知道,五郎君不是五郎君,是暖暖。” 殷暖一下抬起头来,那一刻,在烛光浅浅的映照下,似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姊是阿姊,不是婢子。”他有些执着的道。 “嗯。”水奴又极为配合的笑着点点头,“儿家不是婢子,是暖暖一个人的阿姊。” “那阿姊能一直这样称呼吾吗?” 水奴抬头注视着他,眼里的戏谑之意渐渐敛去,殷暖语气里的丝丝祈求之意让她忽然便心疼起来。 或许只是她多想而已,殷暖虽然从来都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可是他有他的执着和傲气,他的语气里,怎么会带上祈求? “阿姊?”殷暖见她不话,又柔声提醒道。 “不是好了吗?”水奴认真的和他道,“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儿家就这样称呼暖暖,毕竟让人听见,儿家可是要背一个奴大欺主的罪名呢!” 殷暖闻言心里一窒,他怎么忘记了,这里可是殷家,一个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 “阿姊。”他忍不住开口道,“若是吾保证……” 屏风后面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因田端着茶杯进来,给他倒了杯茶水之后,又极为自然的给水奴倒了一杯。 殷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下去,只道:“阿姊,吾先走了,你好生保重身体。” 水奴点头,“暖暖慢走。” 直到人已经离开,因田关上门回来,就见水奴看着面前的案几在发呆,案几上有那个装着文房四宝的盒子,还有殷暖未饮过的那杯茶水。 “公主。”因田忍不住问道,“你在看的是这个盒子,还是这杯茶?” 水奴摇摇头,我也不知,“因田,你,暖暖他刚才想他保证什么?” 因田摇摇头,“婢子不知。”顿了顿又问道,“公主,是不是婢子出现的时机不对?” “没有。”水奴摇摇头,“或许刚刚好。” 那个孩子,可能也不知道他自己想什么吧? 因田又陷入沉默,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水奴托着腮,忽然道:“其实,就算我再不喜皇宫那个地方,可终归那里才是名正言顺的归属是吧?父皇一生都在那里,母后也在那里度过了半生的时光。” 因田静静的听着,这可能是公主殿下第一次认真的提起她是否应该回到皇宫。可是她却隐隐有一个感觉,司马君璧现在其实并不是在讨论她的归属地,而是在考虑今后,她的何去何从。 “殿下。”因田想了想,问道,“这个盒子,是表郎君送来的吗?”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视线又落在那个盒子上。灰色的水墨花纹,精致素雅,很符合她的喜欢。 “那……”因田犹豫道,“公主有什么打算?” 司马君璧把手肘倚在案几上,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 从被暖暖救起的那起,就一次次的见他为了救自己,去做一些得罪人的事。明明本来只是个温柔的人,然而直到现在,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竖起了一面保护人的盾,也可能已经拿起了攻击的长枪。 而她也从一次次的感动,慢慢的形成一种执念——一种一定要看着他平安长大的执念。这种执念渐渐的膨胀,直到后来,那种心情就好像对待明照时一般,就算不折手段,也只为了他的平安。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已经长大了。 “因田。”司马君璧轻声问道,“你,该怎么抉择好呢?” 因田不知她是真的需要自己的答案,还是在问她自己,可是因田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公主,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回到那个地方。婢子觉得,至少也应该选择一种自由平等的生活。” “自由和平等吗?”水奴笑了笑,忽然又问道:“因田,那日在柳长院遇见的那个据年龄大了勾引主人的婢女如何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二章 说嫁 “回公主。”因田道,“婢子追出去之后,发现那两个奴仆果然打算把那个婢女卖掉,婢子救下她之后,问了她家乡何处,给她一些银钱就回来了。” “这样也好。” “公主。”因田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 因田道:“那个婢女,她本已经被许了人的,只是年岁大了之后颇有几分姿色,便被主人强行污了,而且……而且婢子看了一下,那个婢女已经怀胎两个月左右。” 水奴想了想,看来是因为元氏一事后,殷照便被殷颂冷落。之后或许是他自己的反省,亦或是罗氏的监督,总之是对风月之事收敛许多,不过终究还是表面如此而已,暗地里依旧死性不改,所以便又多了这样一个下场可悲的婢女。 “能留得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水奴闻言轻叹口气,“这便是为奴做婢的悲哀,哪有什么所谓人性和平等呢?” “公主?”因田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 “我没事。”水奴道,“你自去洗漱吧,我想静一会儿。” “是。”因田道,“婢子去给公主打水来。” 殷萝出生便是在富贵乡里,之后一直随心所欲的长大。她一直是高傲而又娇蛮的存在,从来目空一切。自从过了及笄之年,求亲的人便不计其数,即便不看她本身的德行如何,单是那殷家嫡女的身份就已经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容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殷萝觉得,只要是她想要的,没有得不了的,包括她未来的夫婿。 然而直到王韵书这个人出现,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何为人生里的不如意。所以这突然出现的另外又怎么能让她甘心?更何况这个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原就是她心之所属,因此就算她在王韵书这里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委屈,最终还是按捺下来,暂时放下骄傲和自尊。又一次站在了云烟阁的院门处。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几个家僮走过,也放轻了脚步声。 殷萝在院门处下了软轿之后,想起王韵书似乎并不喜欢人多,就把家僮都留在院门处之后。只带着云秀走了进去。 这次王韵书并没有在凉亭里画画。殷萝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墙角下发现正弯腰在挖着什么的书墨。 本想直接走进去找人,不过殷萝想了想之后,还是先走到书墨那里。问道:“书墨,你家郎君呢?” 书墨回头见是她,似乎吓了一跳的样子,忙起身恭敬而又疏离的回了一礼,“回四娘子,郎君在屋里看医书。” “这样。”殷萝点点头,“那我进去找他。”走了两步,又有些好奇的回头问书墨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书墨满手是泥,脚边还放着几盆才刚刚移植好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植物。 “回娘子。”书墨道,“郎君这些药材一旦离开土壤变成枯枝之后就没有药用价值了,所以吩咐奴把这些药材移植到花盆里。” “这些是药材?”殷萝奇怪道,“那栽在药圃里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移植出来。” 书墨回道:“因为移栽在花盆里才好带走。” 殷萝闻言大惊,“带走?带到哪儿去?为什么要带走?” 书墨很是被她突然拔高了的嗓音吓了一跳,缓了缓才结结巴巴的道:“因为、因为要离开这里啊!” 他后面再什么殷萝已经听不见了,脑海里不停回旋的都是王韵书要离开这个消息,待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云烟阁的书房外了。 王韵书果然正盘腿坐在案几前看着一本书,手里还拿着笔在不停的记着。看她突然来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处,便抬头问道: “四表妹,可有事吗?” “表兄!”殷萝才一开口,声音就带上几分哽咽,“你要离开了吗?” “嗯。”王韵书点点头,“再过几日罢。” 他之前虽然的是再过月余,但其实不过是为了等水奴的一个答案而已,只要水奴愿意跟他离开,便随时都能启程。 “为什么?”殷萝眼泪汪汪的道,“难道是因为表兄你还生我的气吗?” “仆并未生气。”王韵书道,“只这里终非仆的归处,离开不过早晚的事。” “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归处?”殷萝道,“一辈子留在这里不好吗?” “四表妹笑了。”王韵书道,“阿舅虽对仆恩重,但也没有一直留在这里的道理。” “怎么会没有,难道我不能成为你留在这里的理由吗?”殷萝一时情急完,才发现自己得太直白了些,面上一红,低下头扭捏道,“表兄,我、我不舍你离开。” 王韵书依旧淡淡的道:“仆谢过四表妹好意,只是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那……”殷萝见他坚持,干脆豁出去道,“那表兄能把我也带走吗?” 王韵书道:“仆行装简陋,四表妹又如何能受得这样的苦。他年四表妹若是能来寒舍做客,仆自然是欢迎至极。” “表兄。”殷萝急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我……”她一咬牙干脆直接道,“我欢喜你啊!” 这话一出,饶是淡然如王韵书也不由愣了一下。 “能得四表妹青睐,仆真是三生有幸。”王韵书斟酌着道,“只是仆才疏学浅、门第低微,怕是有负四表妹一片厚意。“ “你、你?”殷萝闻言委屈得话都不出来,哭道,“表兄你竟然敢拒绝我?我……我第一次和别人这样的话,呜……” 王韵书叹气,“还请四表妹见谅。” 殷萝主动纠缠这么久,终于没脸再呆下去,“哇”的一声,转身跑出院子。云秀心里一急,忙也跟着跑了出去。 跑到院门处,正见殷农满脸担忧的等在那里,见她哭着跑出来,忍不住有些心急的上前几步,问道: “四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走开!”殷萝一巴掌拍开他,猛的跳上软轿,吩咐道,“去阿母的院子。” 殷萝走了之后,王韵书也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起身走到门外,就见书墨惊讶而又好奇的看着殷萝离开的方向。见他出来,就问道: “郎君,殷四娘子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三章 独见 “没什么。”王韵书道,“药材移好了吗?” “还没有。” “那就继续弄吧!” “是。”书墨收起好奇的心思,转身继续去弄药圃里的各种药材。 那之后过了一日,云烟斋忽然又好好荡荡的来了一位客人,只是这一次,王韵书一点也怠慢不得,接到家僮禀报之后,立即恭恭敬敬的迎到院门处。 “侄儿拜见舅母!” 来人正是殷家主母赵氏——殷萝的母亲。 赵氏的软轿停下,婢女上前把他搀扶下来,赵氏上下打量王韵书片刻,道: “多年不见,韵书倒是越发的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了。” “舅母谬赞,侄儿愧不敢当。” 赵氏本也不过客气几句而已,便没再继续下去,只道:“你来府中这些时日,我也没来过你这院子,未能及时关心你的起居用度,是我这当舅母的失职了。” “侄儿冒昧前来已是多有打扰。”王韵书微微行了一礼,道,“舅母请进屋上座!” 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正厅,把赵氏迎上座,王韵书忙又吩咐家僮去准备上好的茶水点心。 “不必麻烦这些!”赵氏道,“我今日来不过几句话就走。” “是。”王韵书在下首陪坐,恭顺的问道,“舅母请。” 赵氏道:“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吧,听郎主。尊君也一直未曾给你定下亲事是吧?” 王韵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淡定的回道:“是。” 赵氏又道:“我与姑关系向来交好,若你我两家之间能再结一门亲事,也算是亲上加亲。” “多谢舅母关心。”王韵书婉言回绝道,“只是仆一事未成,未有成家打算。” 至于他那温柔娴静的阿母和眼前这位雷厉风行的舅母是否交好,他并不做评价。 “那有什么打紧?”赵氏道,“昕儿比你尚一些,也已经成家立业,况且你也太谦虚了些。镜朝谁不知你王韵书之名?” “舅母过奖。非是仆自谦,那不过是几个同好玩笑之言罢了。” 赵氏见他一直拒绝,有些不耐烦的道:“阿萝出身高贵,样貌出众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你何必一直拒绝?” “舅母见谅。”王韵书忙起身。对赵氏深深行了一礼道。“非是四表妹不好,实在是仆才疏学浅、门第低微,不敢高攀四表妹。望请舅母明查。” “你?”他得诚恳,赵氏也不便直接发怒,不耐烦的道,“阿萝一心为你,她既不嫌弃,你还在意什么?” 王韵书道:“四表妹厚爱仆受宠若惊,只是仆以无能之身,实在不敢耽搁四表妹大好婚姻。” “你执意如此?” “舅母见谅。”王韵书惭愧道,“仆意已决。” 直到赵氏已经离开,书墨才战战兢兢的问道:“郎君,你就这样拒绝殷家主母了,没关系吗?” 王韵书叹一口气,“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这个地方是越来越待不得了。” 赵氏的院子里,殷萝双手抱胸,焦急的在院门处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看见赵氏回来,慌忙迎上前去,连声问道: “阿母,怎么样了,表兄他答应了吗?” 赵氏满面怒容的道:“不过是这几年得了点名声罢了,这王韵书也太不识好歹了。” 殷萝闻言一惊,失望而又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表兄他了什么吗?” “阿萝。”赵氏叹道,“不过是个条件一般的人家而已,这王韵书又如此不识抬举,你还是放弃吧!” “阿母!”殷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可是儿就是相中他了,别人都不行。” 赵氏道:“现在如此想,过不久也就淡了,你还年,也不急着嫁人。更何况,我也实在不喜这王韵书。” 且不他家门第不高,家境不富不,还这么不识抬举,如此这般不识时务之人,就算现在能有几分薄名,日后在庙堂之上又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殷萝只是“呜呜”的哭,连赵氏都出动了还是不行,这是不是明更没希望了,“阿母,可是这样儿又怎么能够甘心?” “唉!”赵氏叹气道,“虽你生在这样的地方,可是这世上又哪能有那么多如意的呢?” “儿不管。”殷萝擦干眼泪,咬牙道,“表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行,我要去找阿父为我做主去。” “回来。”赵氏怒道,“阿萝你从心高气傲,如何在这件事上这般看不开?若是你去告诉郎主,且不郎主赞不赞同这门亲事,那王韵书态度如此坚决,若是他连你阿父也拒绝了,到时候闹得殷家人尽皆知,你的名声怎么办,今后你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殷萝也有些吓着了,哭着道,“阿母,那怎么办? “婚姻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赵氏叹气道,“且再看看吧!” 殷萝虽然满心的不甘,也知赵氏既然这样,就已经是决定了的事,自己多也无用,只怕只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书墨又忙了几个时辰,总算把院子里的药草都移栽完了。才抬起袖口擦汗,就见王韵书往院外走去。 “郎君,你去哪儿?” “仆去树砚阁。” 书墨道:“可要奴随你一起去?” “不用。”王韵书摇头道,“仆自己过去就好。” 来到树砚阁,殷暖也在,王韵书环视一圈,并未看见水奴。 “五郎。”王韵书道,“水奴娘子可在?” 殷暖道:“阿姊在书房。” 王韵书犹豫一下,开口道:“仆可能单独见一下水奴娘子?” “……好。”殷暖点点头,“表兄知道书房在何处的吧?” “嗯。”王韵书点点头,起身离去。 “五郎君?”阿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殷暖,开口想些什么,却又好像没什么的。 殷暖怔怔的看着书房的方向,甚至连阿元的喊声也没听见。 王韵书来到书房,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声,才轻轻推门进去。里面只有水奴和因田两人,水奴拿着一块巾帕,一点点抹着博古架上的灰尘,因田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打个下手。 回头见是他,便都停下手上的动作。 “表郎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笑脸) 第二一四章 煎熬 王韵书回了礼,又对因田道:“抱歉,因田娘子,仆有几句话想和水奴娘子单独,不知可方便?” 因田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水奴,水奴心里无声的叹口气,点点头。 因田离开,随手又把轻轻虚掩上。 水奴放下巾帕,走到临窗的坐榻边,对王韵书道:“表郎君,请坐!” 来之前觉得有很多想要的话,真的见到了人却又不知该些什么,王韵书难得有几分拘束的走到坐榻前垂足而坐。 水奴执起案几上冰镇的梅汤给他倒了一杯,王韵书忙不迭的伸手接过。见水奴做完这些之后就默默的站在一边,忙又开口道:“水奴娘子,请坐吧!你并非是仆的婢女,其实不必忙这些的。” 水奴摇摇头,在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两人一时又陷入沉默。 “水奴娘子。”王韵书犹豫片刻,才心翼翼的问道,“仆那日与你的言语,你可还记得?” 水奴坦然的点头,“记得。” “那……”王韵书闻言又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水奴娘子你可愿?” 水奴摇摇头,王韵书心里一沉,正失望,只听水奴道:“表郎君,你,可否容婢子想一想?” “可以。”王韵书立即回道,声音里已带上几分喜意,这已经是他来树砚阁之前,想过的所有水奴可能的回答里面最好的答案。还想些什么证明自己决心的话,终究还是觉得言语太过肤浅无力。之后。两人又客气几句,王韵书见水奴微微有些不自在,便体贴的告辞离开。 殷暖自从王韵书去了书房之后就一直是那个动作不曾动过,明明还是平常的表情,可是阿元站在一边却怎么也不敢弄出一点声音。穗映端了茶水进来,正要开口,阿元忙几步上前接过,然后竖指“嘘”声,让她先下去。虽然心有不满,穗映也知现在实在不是和阿元闹僵的时候。 不一会儿。王韵书走了过来。殷暖条件反射一般,一下站了起来。 “表兄?”才开口,就见王韵书面上柔和了几分的笑意,心里忽然便是一沉。王韵书开口告辞。他也只是愣愣的了声“好。” 王韵书回到云烟斋。远远的就看见书墨等在那里。一见他忙迎了上来。 “书墨。”王韵书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书墨摇摇头。有些无奈的低声道:“殷四娘子又来了。” 王韵书闻言也叹了口气,才走进厅堂,就见殷萝独自坐在坐榻上,身边竟一个家僮也无,一抽一抽的,似乎正在哭泣。 “四表妹?” 王韵书才唤了一声,殷萝便抬起头来,一看见是他,立即眼泪汪汪的扑上来。王韵书忙后退一步,伸手虚扶住殷萝,待她站稳之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殷萝投怀送抱的计划失败,眼泪掉得更凶,抽抽噎噎的道:“表兄,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阿母的提亲,我真的就那么不好吗?” “四表妹。”王韵书叹气道,“仆以为之前已经得清楚。” “我不管。”殷萝道,“你的那些地位什么的我都不在乎。” 王韵书道:“虽是如此,然而情之一字,若非心甘情愿……” 殷萝忙接道:“我对你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四表妹。”王韵书叹道,“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甘情愿,非是一人之力能行的。” “你就是你不愿意是吧?”殷萝哭道,“我知道,你喜欢水奴那个贱婢是不是?” 王韵书道:“这是我的事,和水奴娘子无关。” “怎么无关?”殷萝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若是没有她,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王韵书正待开口,殷萝又道:“表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相中她了是不是?可是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韵书闻言心里一个激灵,嗓音微冷,“四表妹此言何意?” “你知道她有一个怎样不堪的身份吗?”殷萝道,“表兄,我知道你紧张她,可是只要你答应,我就保证不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也不再为难她。” “四表妹。”王韵书闻言认真的道,“仆看水奴娘子,便只见她这个人,与她是什么身份地位甚至是过去都不相干。” “你!”他语气虽缓,却坚定严肃,殷萝怒道,“表兄,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四……” 完不待王韵书回话,殷萝已经转身哭哭啼啼的跑出去。王韵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浮上些不安。 每日都是十二个时辰,可是殷暖却觉得,这一日的十二时辰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又被无限缩短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煎熬,所以才会觉得今日漫长。待洗漱完后,看见水奴给他整理好头发,把身上的玉佩玉簪等饰物仔细收好,等他躺好后又给他盖好凉被时,忽然又觉得时间逝如流水,快得他都还没看够眼前的人时,夜幕便已经降临了。 “阿姊。” “嗯?” 水奴端着烛台,正要吹灭,闻言回头看他。 殷暖想让她别灭蜡烛,可是又觉得这好像是孩子的要求一般,他心里下意识的排斥被当成孩子的感觉。 水奴见他不话,便端着烛台静静的等着。 殷暖静默片刻,才开口道:“阿姊,今夜轮到你睡在外间吗?” “嗯。”水奴点点头,过了片刻又轻声笑道,“暖暖可是不愿?” “没有。”殷暖忙摇头,“吾很高兴。” 水奴便又笑了笑,殷暖忽然便觉得有几分赧然,好在此时水奴吹灭了蜡烛,窗外无星无月,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 “阿姊。”殷暖又轻声道,“你也安心去休息吧!仆夜里不会有想要喝水之类的要求的。” 黑暗里似乎听见水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听她道:“我知道,所以暖暖是最温柔体贴的主人了,快睡吧!别话了。” “嗯。”明知他看不见,殷暖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屋子里便彻底静了下来,然后是水奴放轻了脚步走出去的声音,最后她躺下休息的轻微声响。 殷暖躺在床上,只觉得头脑里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远处的打更声偶尔传来,一声又一声,也许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ps:写下这几章心情颇有些复杂。 第二一五章 确离 轻轻回头看着床榻对面的屏风隐隐约约的影子,殷暖不敢弄出一点声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全身都僵硬的时候,他还是没想过要动一下,只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深夜里的打更声,算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直到丑时左右,极为寂静的空间里,外间忽然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仿佛怕吵醒他一般,那声音极轻。若非殷暖一直注意着,只怕就忽略过去了。之后水奴走上回廊,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响了两下之后,忽然就停止了。 殷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和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按在心口处,似乎想让心跳的声音更低一些,让他能够更清楚的听见水奴的脚步声。 打更声又一次一次的传来,殷暖忽然便担心起来,夜里风凉,水奴就那样站在回廊的风口处,她身体单薄,若是染上风寒怎么办?她是站着还是坐着?会不会累着? 越想便越是不安,殷暖很想立即起身去看看,是否有必要给她送一张胡床,或者加一件衣裳。只是他却不敢,这种仿佛偷窥到别人心底的秘密一般的罪恶感让他只能更清醒的盼着时间再流逝得快一些。 窗外渐渐一片灰白,视线里的东西一点点变得清晰,听见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之后,殷暖想也不想,一下翻身起来,拖着鞋往外走去。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殷暖过去推开门之后。门外的那个身影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 “暖暖?怎的这么早就起了?” “阿姊,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同时停住,殷暖先笑了笑道:“屋里闷热,外面还凉爽一些。” 水奴也浅笑道:“儿家也是如此想。” 仿佛每一个平常的清晨一般,昨日漫长的一夜也是一梦过去。 云烟斋,书墨整理好一部分书卷之后,出门时见王韵书靠在院门处看着门外,而这个动作他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不曾变动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郎君。你是在等什么吗?” 因为王韵书看着院门外的神情。几乎有些翘首以盼的感觉。 “等人。”王韵书点头。 “等人?”书墨道,“郎君在等谁?直接去找不就好了吗?” 王韵书依旧头也不回的道:“仆已经去过了,不能再去逼她。这一次来与不来,是她的权利。” “哦。”书墨似懂非懂。有些好奇的看了门外几眼之后。又回屋去继续收拾东西。 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院门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声灰色衣衫,单薄纤细的站在那里。好似随时会消失似的。 在那个人影出现的时候,王韵书有些忐忑的心忽然就放松下来,他几步上前,有些急切的迎上去。 “水奴娘子。”王韵书道,“你来了?” “嗯。”水奴浅浅行了一礼,“表朗君。” 王韵书侧身道:“水奴娘子,进屋坐吧!” “不必了。”水奴摇摇头,“婢子只几句话就走。” 才刚放下的紧张又提了起来,王韵书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极为平静温和的道:“水奴娘子请。” 水奴顿了顿,直接道:“表郎君,婢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王韵书点头,诚恳的道,“水奴娘子请。” 水奴又停了片刻,认真问道:“先前表郎君描述的那样的生活方式,婢子亦心向往之。然而表郎君的那种一生一世唯一人的感觉,婢子愚钝,并体会不到。所以,这样表郎君还愿意带婢子一起走吗?” 不失望恐怕自己都骗不过去,可是更多的是感激和安心。感激她坦然相告,安心她终于允诺。 “仆乐意之至。”王韵书轻轻笑道,“自从水奴娘子答应愿意考虑之后,仆最怕的,是你考虑之后不跟我走。这个地方人心叵测,能够带你离开,护得你一世平安,仆已意足。” 水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云烟斋的。已经决定了将来归属,应该松了口气不是吗? 因为明明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的,一开始是想留在殷暖身边,看着他平安的长大,现在他已经长大,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所以再没有理由待在他身边了。 早就应该离开,自己却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所以现在刚好有了这个机会,正好理所当然的离开不是吗? 脑子里转过的念头太多,明明每一个理由都是理所当然,心里却总觉得像是落下了什么。 “阿姊!” 明明是温柔几乎如呢喃一般的低低的嗓音,水奴却觉得那声音似乎清晰到头脑深处去。她回过头,看见在司园旁边那个桃院院门处,殷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本来有很多想要交代的和想的话,却忽然觉得全部都没有了意义。阳光直射在两人身上,水奴微微抬起头,以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殷暖轻声道:“暖暖,若是我离开了,你一定要保重!” “……好。”殷暖点头,“阿姊也是,一定要珍重!” 酉时左右,夕阳即将落下,一的闷热渐渐散去,凉风袭来,颇有几分舒爽之意。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谢氏身体已经大好,殷暖去到她住的院子,陪她在庭院里散步。 “阿母,可累了?”殷暖扶着谢氏,边走边柔声问道。 “确实有些乏了。”谢氏道,“且去那边凉亭吧!” “好。” 凉亭四面遮着纱帘,微风吹过,纱帘轻轻飘动着。殷暖扶着谢氏在凉亭里的坐榻上坐下,婢女忙把凉茶等端上来。 谢氏饮了一杯,歇了会儿,回头问殷暖道: “阿暖,可是有心事吗?” “嗯?”殷暖道,“阿母怎的这样问?” 谢氏道:“你我是母子,即便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难解的结?” 殷暖摇摇头,低声道:“阿母,我想给水奴自由,让她离开。” 谢氏道:“我儿这话的,你院子里的谁不是自愿留下的?但凡有那想要离开的,也没见你硬扣过他们的卖身契。” 世道艰难,若是碰上性格暴烈的主人自然是人不如畜,可是若遇上殷暖这样温和的主人,衣食无忧,倒比在外面颠沛流离还要好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六章 诬告 殷暖微垂着头,道:“但凡有个去处的,谁又愿意为奴做婢践踏自己?” “所以,是水奴打算离开了吗?” 殷暖点头,没再话。面上依旧是极为和善的表情,可是垂在膝上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得更紧了些。 谢氏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暖,若是真让水奴离开,你以后会后悔吗?” “阿母。”殷暖抬起头,认真的道,“哪怕一丝一毫,儿也不愿意拒绝水奴的意愿。” “你呀!”赵氏叹气道,“我儿可曾想过,你这原不该是对待一个婢女的态度?” 殷暖摇摇头,半响道:“水奴不是婢女。” 谢氏心里有些惊讶,问道:“若她在殷家的身份不是婢女,那是什么?” 殷暖抬起头,一向清透的双眼里竟透出几分迷蒙。 谢氏心里叹息更沉,水奴那般聪明的人,想来也是看清了这个问题,才会主动离开的吧? 谢氏心里忽然有些心疼殷暖,她不愿意干涉殷暖的决定,可这次,竟有些想开口让他把水奴留下来。 或许他现在年岁还不懂,但是将来有一,等他懂得了自己现在失落的真正原因,也许会为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 毕竟比起再森严的门第,她更重视的,是自己的孩子的意愿。以前担心殷暖付出太多,所以希望水奴离开,但是现在殷暖真的陷进去了。她又不愿意殷暖难过。 只是想得再多,终归是他自己的人生罢! “阿母。”殷暖忽然道,“其实水奴若是真的想要离开,只怕早两年就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住。可是她一直留到现在,阿母你也看见了不是吗?她一直留下是为了保护我!” “阿暖。”谢氏心里一惊,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还是水奴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没有。”殷暖道,“阿母,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水奴聪明。她若要做的。别人怕也拦不住。” 殷暖的这点谢氏并不反对,很多时候她都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元氏那一次的事情一边,就好像时态的发展。都在水奴的掌控里。更何况很多时候。都能看出来她为了殷暖尽心尽力不顾一起。这也是谢氏后来渐渐的在不知觉中改变了态度的原因。 离开既然已经决定。便得坐好离开的准备。因田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回头见水奴手托腮倚在案几上,似是在看书。但其实眼里已经没有了焦距,显然是在发呆。 “公主。”因田唤了一声,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一里水奴第几次发呆了。 “嗯?”水奴回过神来,抬起来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因田摇头,看着面前的几个包袱,轻声叹道,“公主,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不过几件衣物罢了。”水奴道,“还能有什么?” 好像不管住多久,都是随时就能走的样子。或许也是这段时间尽管不愿意提出离开,可是心里还是下意识的做好了这个准备。 “那……”因田顿了顿又问道,“确定是三日之后走吗?” “嗯。”水奴道,“怎么了?” “没什么?”因田摇摇头,阿元之前来找她时哭哭啼啼的模样又浮上脑海,忽然便有几分懊恼,这种不舍的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让人不安,不是她应该能拥有的。 翌日辰时刚过,殷萝去给殷颂问安,之后又支支吾吾的不愿意离开。 “怎么了?”殷颂问道,“阿萝可是有什么要的?” “阿父。”殷萝撅起嘴嘟哝道,“儿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哦?”殷颂道,“难得阿萝你还有虚心求教的时候,有什么问题?” “阿父尽取笑儿。”殷萝道:“若是咱们家里进了那种倚门卖笑之人,可该罚?” 殷颂闻言有些生气的道,“阿萝你是大家娘子,如何会知道这些?” “我听人起之后,就去问了阿母意思。”殷萝道,“不过阿母训了儿一顿之后,就把儿赶出来了。然后儿多方打听,方才知道倚门卖笑人原来是如此不堪的意思。” 殷颂又道:“既是如此,这种事原就不该是你关心的。” “可是……”殷萝有些凝重的道,“因为事关重大,儿不敢隐瞒,若是到时候为外人知晓,损了咱们家名声,那时儿的罪过不是更严重吗?” 殷颂闻言也不由有几分凝重,问道:“具体何事?” 殷萝道:“儿听,咱们家里有人召了那倚门卖笑人进府来做婢女。” “胡闹。”殷颂道,“如此不端的行为,岂能发生?” “可是……”殷萝被殷颂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儿并没有撒谎。” 殷颂见吓着她,便缓了缓态度,问道:“我儿所指何人?” 殷萝心翼翼的觑了殷颂一眼,声道:“是五阿弟。” “五郎岂能如此胡闹!”殷颂闻言怒起,又想起殷暖平日行为端正,便又问道,“我儿可有弄错?” “阿父。”殷萝见他不信,忙道,“此事千真万确,阿父平素繁忙,儿若非确定,又怎敢用这种莫须有的事来叨扰阿父?” 殷颂方才相信,怒对左右道:“去把五郎叫来。” “阿父。”殷萝忙又在一旁补充道,“那个婢女名唤水奴。” “水奴?” “嗯。”殷萝道,“就是之前上过几次审讯堂,被五阿弟极力护住的那个婢女。” 殷颂脑海里这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毕竟水奴不过一个婢女而已,他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没落在对方身上过,故而一时也想不起来。 于是又吩咐前去的人把那个婢女一同带来,也好当面对质。 殷昕正在书房看书,马思琪在一旁给他磨墨。梅诗忽然走了进来,低声禀道:“三娘,四娘子忽然遣了婢女前来,是有事禀报。” “夫婿。”马思琪闻言对殷昕道,“妾身去去就来。” “嗯。”殷昕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道,“去吧!” 马思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道:“夫婿,且身想要出舒玉楼一趟。” 殷昕抬头见她似乎有些喜色,便问道: “去何处?” 马思琪道:“去往大人公处。” “嗯?”殷昕有些惊讶,“今日已经前去问安过的吧?现在又去做什么?”(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七章 辩解 马思琪道:“姑刚才让人来告诉妾身,是发生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妾身想去瞧瞧热闹。” 殷昕见她自从产之后难得流露出几分笑意,便也觉得她去走走也好,只是忽然又想起,若是去其他地方也就罢了,只是阿父一向严厉,他的院子又能有什么热闹可瞧? 便又问道:“是何热闹?” 马思琪道:“听五叔院子里的一个婢女出生青楼,被大人公让人唤过去了。” 殷昕闻言倒是有些不信,他虽然不喜殷暖,却也不觉得他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莫不是谁的玩笑吧?”殷昕道,“以前也没听过殷暖会做这样的事。” 马思琪道:“夫婿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些,若是你听过五叔有这样的前科,只怕这次就不是婢女,而是直接召一个倚门卖笑人进来了。” 意思就是殷暖表里不一,刻意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假象,实际上内里不过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故而才会把倚门卖笑人假装成一个婢女,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弄进府来。 其实这些大家里面偶尔也会有纳青楼女子为妾的,但被纳进来的女子无不是倾城倾国,才艺双绝,更重要的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娘子。而不是这种不管来历不明不干不净的都弄进府里来。 殷昕被马思琪得有些心动,一向不顺眼的人突然遇见这种丢人的祸端,怎么也想前去看个热闹的。 “只若是就这样过去。岂非太明显了些?” “此时只怕不止是夫婿和妾身,其他院子里的人应该也过去了。”马思琪道,“况且大人公正在气头上,只怕也没工夫理会别人,若是大人公真的问起,咱们就是担心五叔受了冤枉,前去证明而已。” “此计倒也不是不可。”殷昕道,“只是思琪你对殷暖他……” 他并不笨,马思琪也并未刻意隐瞒,故而很容易就能听出马思琪对殷暖的不满和针对来。 马思琪闻言沉默了一下。面上带着几分悲戚和恨意。“不瞒夫婿,虽然之前五叔证明了他的清白,可是世上之事,那里有如此多的巧合?这样的结果又如何能让人接受。故而面上虽然不。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 马思琪得凄凉可怜。句句恳切,殷昕心里本来就有些疙瘩,此时再听她这样。不管真假,且先信了八分。 两人来到殷颂的院子,发生果然如马思琪所,不但是司园的人,便连主母赵氏、三妾罗氏等人也在。面对殷颂的质疑,殷萝给的理由是她一个人的话不足以让人相信,故而唤了更多的人前去证明。 而王韵书刚到树砚阁,便也跟着来看个究竟。 殷颂本有的几分怀疑,见殷萝如此坚决坦然,也去得差不多。 “儿见过阿父。” 殷暖才到正厅,看见这个阵势,心里便有些惊讶,而水奴因为是被指名带过来的,所以也跟在殷暖身边跪下行礼。 “竖子。”殷颂指着水奴道,“此女是谁?” 殷暖道,“回阿父,水奴乃是儿的婢女。” 殷颂又道:“来历何处?” 殷暖便回禀了救水奴的经过。 “落水之前呢?”殷颂又问道,“是何身份?” 殷暖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今日此番飞来横祸为的是那般。他回头看向水奴,却见她微微低着头,面上依旧一派淡然,好像这一问一答之间的对象并非是她一般。 殷暖道:“水奴家里惹上恶霸,被逼跳水,最后被儿所救。” “胡。”殷萝在旁不屑的道,“明明不过是个青楼里面逃出来的倚门卖笑人而已,随便编造出这么一个虚假的故事就有人相信不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韵书看向开口的殷萝,眼里晦暗不明,不过总算是明白之前的那种不安是怎么来的了。 殷萝的视线自从王韵书进来之后本来就一直在他身上,然而此时被他看着却忽然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然而又立即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什么,便理所当然的看回去。眼里有些挑衅之意,像是在向他明,他看上的不打是个婢女,还是个来历不堪的婢女。 殷昕也是一惊,眼里的不敢置信很是明显,他看向水奴,却见她依然面无表情的垂着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马思琪冷冷的看着水奴,眼里闪过冷意。 “四阿姊请慎言。”殷暖着,又转向殷颂道,“阿父,仆可以保证,水奴的身世并非四阿姊的那般。” “你保证有什么用?”殷萝道:“五阿弟,我且问你,水奴的来历其实是一件不能被人知道的事吧?所谓被人追杀之类的不过是你编造出来给别人听的罢了。你也别急着否认,因为我记得去建康的路上,我曾经想要告诉你水奴的来历,然后你果然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若是真的如此肯定,又何必如此紧张?当时分明就是担心我知道真相后于你不利是吧?” “五郎。”殷颂问道,“阿萝的可是真的?” “阿父,儿……” “阿父。”殷萝又道,“就在五阿弟他救起水奴的那,新安城里就有青楼在寻找一个不见了的娘子。这一点府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也知道,阿父可以去问一下。” “五郎,可有此事?” 殷暖摇摇头,道:“阿父,儿并不知,即便是有,也不能证明那人便是水奴。” “你还狡辩?”殷萝道,“还有一点,就是水奴当时被救起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极其艳丽,一点也不像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应有的穿着。” 水奴当时被救之后,就一直在殷暖的船上,船上只有殷暖殷婴并其他家僮,殷婴自然不会,若非那些家僮嘴碎,便是那时的船上有赵氏一脉的细作。 她的头头是道,别人很难不信。而就像一开始的,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只怕此时再什么,都不过狡辩罢了。 只是,在水奴将要离开此地的时候,他又怎么能让她的意愿出现意外?他看了水奴一眼,却见她也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眼里没有害怕或者惊惧,只是满满的安抚之意。 果然,殷颂听完,已是满脸怒容。 “五郎,你还有什么要的?” “阿父。”殷暖依旧坚定的道,“水奴来历便如儿之前所,并无半句虚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八章 转机 殷萝得有理有据又先入为主,殷颂自然不信殷暖狡辩之言。 “五郎。”殷颂道,“你既做下如此行为不端之事,不坦诚不,还百般狡辩,实在令我失望不已,也有违我殷家家训。” 之后也不再理殷暖话语,直接吩咐下去——殷暖闭门思过半年;至于水奴,因为出身低微,心术不正,扰乱宅院,命人直接杖责五十之后,赶出府外。 水奴闻言只在心底冷笑,这些模棱两可的罪名,其中最重要的,只有“身份低微”那一条吧?这些所谓的高门子弟、正人君子,起这种完全没有一丝公平可言的话语都是这么的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 殷萝闻言自然满脸得意,虽殷暖只是被罚禁闭心里有些不甘,不过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水奴,对这结果自是再满意不过。得意洋洋的看向王韵书,却见他面沉如水,并无她所期望的那些厌恶等神色。 马思琪倒是颇为解气,她看向殷昕,就见他面上还未退去的震惊和痛心以及挣扎等神色,然而面上的表情再是复杂,殷昕也完全没有要开口话的意思。只是尽管如此,马思琪心里还是极不爽快——不过是个身份地位的婢女罢了,凭什么值得他给予这么多的关注? 堂上众人各种心灾乐祸的神色水奴一直垂着头自然不知,不过就算知道也和她没什么相关。至少这一次,既然已经确定离开。她就不会再为谁妥协了。 正想着,手上忽然一暖,顺着手抬起头,就见殷暖回过头看着自己,嘴角有着浅浅的安抚的笑容,眼里满是坚定。 “还愣着干什么呀!”殷颂尚未开口,殷萝就道,“快把这污浊之人打出去,省的留下脏了我殷家的地面。” “且慢!”殷暖尚未来得及开口,围观的人群里面忽然传出一道坚定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马思琪下意识的看向殷昕的方向。却见他也有些震惊的看着某个方向。才发现自己也太想多了些。方才那道嗓音分明不是他的。 殷萝心里一跳,愣愣的看向开口之人的方向,就见王韵书走出人群,几步上前道。“四表妹。水奴娘子的事不劳你费心了。” “表、表兄?”殷萝惊讶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阿舅。”王韵书没理她,直接转向殷颂道,“不管水奴娘子来历如何。也已经不用劳烦殷家了。” 殷颂也有不快,皱眉道:“这是何意?” 王韵书道:“仆昨日已打算带水奴娘子离开殷家,五郎也是允诺了的。” “你在胡什么?”殷颂道,“她一个出生青楼的人,即便是为奴做婢也不过徒添他人笑话,你堂堂一个读书人的清白身份,怎能出这种话?” 王韵书道:“侄既已选了她,就没在意过她出身何处。而且,阿舅恐怕弄错了一点,侄既然带她离开,便会给她一个平等的身份。” 此言一出,又是一道惊雷落在厅堂之上。 一直沉默着的水奴终于抬起头,看向王韵书的眼里有几分惊讶和感激。她都想过,这次离开,恐怕只能是自己一人的事了。 “表兄?”殷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在胡什么呀?” 殷昕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视线在水奴和殷昕只见转换着,忽然叹气一声,心里五味陈杂,像是松了口一般,可是立即又陷入更多的迷茫和不甘。 王韵书虽然没有明,但他话里的意思,堂上众人都清楚明白。 “胡闹。”殷颂怒道,“如此贻笑大方的事岂能让你胡来?更何况阿妹又怎能容许你做出这般荒唐之事?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下贱之人被剥夺士族身份不成?” “侄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是因为心里认为值得,至于家母家君的意见,阿舅不用担心,家君常的就是人无贵贱之分,况且仆意在游览名山美景,未有继承家业的打算,所以士族颜面,和侄也不相干。” 不过几句话而已,他却好似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水奴一时竟呆立在原地,半响,才又垂下头去。 殷暖亦怔住,此时方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也死了心。 “表兄!”王韵书的话实在太超出殷萝的认知范围,一时甚至连一贯的刻薄言语都不出来了。 “哟,果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吗,竟能让人着迷至此。”正在众人为王韵书的话语所惊住的时候,忽然有些尖酸的嗓音传来,讽刺道,“表郎君的这话,真是让人听而感动。” 众人回过头,见话之人是罗氏,然而除了殷暖王韵书等人,没有人想过要去反驳她的话,因为她的,是所有人心里都认为的事实。 殷昕虽然心里有些不赞同她这般诋毁水奴的话语,可是同时却有些爽快。或许是因为方才王韵书的那些话让他心里生起一股自己也没意识到的醋意,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才会在罗氏开口之后多了些爽快。 “三娘请慎言。”殷暖一字一顿的道。 殷颂却懒得理会这些,只对王韵书道:“我既然是你的长辈,断不会让你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今日即便有些为难,这个婢女也是万万留不得的了。” “阿舅……” “郎主不必为难。”王韵书还未开口,门口忽然又传来一道温软的嗓音。殷颂有些惊讶的望过去,却是谢氏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给殷颂问安之后,便不再理会殷颂有些惊讶专注的目光,只是看向殷暖和水奴,温柔的道,“阿暖,如何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让人来告知我一声,何故让人无中生有的污了我司园的清白?” “阿母,我……” “大娘此言何意?”殷萝咄咄逼人的道,“大娘方才没在怕是没听清楚,可要儿家给你再叙述一遍?” “如果不知道一点前因后果如何敢在郎主面前开口话。”谢氏温婉的道,“四娘子放心,妾身听了他人一字不漏的转述过四娘子的话,只是妾身也有一事不解,按四娘子的意思,若是在阿暖救下水奴当也有一个江洋大盗在逃,那水奴的身份也有可能是那江洋大盗不成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一九章 试探 “我……”殷萝一时竟被问得无言,她的不过是一些巧合串联起来的猜想罢了,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因为水奴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谁也没有想过要去深究这个问题,所以大家才会相信了她的话。 不想一向深居简出的谢氏突然出现不,还质问起这个问题,让她一下也反应不过来。 “郎主。”谢氏转向殷颂道。“妾身并非是刻意要反驳四娘子的话,只是事关我司园名声,妾身有几句话不得不。” 殷颂道:“你。” 谢氏道:“水奴是阿暖的婢女,是贴身照顾他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来历不明,妾身又如何放心得下?所以在之前妾身就已经去查探过。确实如阿暖所,水奴不过是个无意间得罪了当地恶霸之后,被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之人罢了。” “哼!”殷萝冷哼道,“大娘如此,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谢氏道:“妾身是殷暖的亲生母亲,若水奴真的来历如此不堪,妾身又怎么会让她留在殷暖身边?” “那不定大娘就是为了包庇殷暖呢?” “阿萝。”殷颂喝止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殷萝不岔,噘着嘴不再话。 谢氏也不理她如何态度,依旧温婉的道:“郎主若是不信也情有可原,那时妾身派去建康探查之人郎主即刻可以召来问话,当然。这个方式也有事先串通好的嫌疑。不过还有一点,就是在水奴被救之后几日,确实在那之后又有人找到一具尸体,年岁伤口等都和水奴形容的相同,下葬之地妾身也让人去查探清楚,郎主可随时让人去看个究竟。” 水奴回想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和谢氏过什么关于亡父年龄之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新安城这么大,那个时候死一两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况且已经过了这么久。随便在乱葬之处找一具无人认领的尸身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重要的事。自己身份卑贱、人微言轻,没有人会为了这么一件事去大费周章。 果然,只听殷颂对谢氏道:“有什么信与不信的?不过为了这么一件事你就过来,今日之时到此为止。且都回去吧!” “那怎么可以?”殷萝闻言立即不甘的道。 “阿萝。”殷颂皱眉道。“你既然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也该安心在闺房里做些女工之事,下次再如此胡诌些莫须有的事来唯恐下不乱,我再不轻饶你。” “阿父……” 殷颂冷下声音来。道:“且都回去,整日里做的这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又回头对谢氏道,“你身体不好,也回去吧!下次这种事让人来一声便是。” “是。”谢氏微微行了一礼,道,“妾身告退。” 完便转身离开。其他人也纷纷告退,罗氏和殷萝看着谢氏离去的方向,心里的恨意更加深许多。 跪的时间太久,殷暖起身时双膝软了一下,勉强站住正想转身去扶水奴时,王韵书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把水奴扶起。 “水奴娘子。”王韵书道,“你没事吧!” “没事。”水奴摇摇头,对他道,“婢子无碍,方才多谢表郎君出言相助。” “那不是相助。”王韵书摇摇头道,“只是仆了想的话而已。水奴娘子,先前仆的那些话如果有冒昧之处,还请不要在意。” 水奴摇摇头,“婢子并未在意。” 王韵书看着她,眼里有些心疼,低声道:“仆那时曾经想过,或许你可能会有一个不好的过去,但是没想到能让人心疼到这个地步。” 水奴怔愣了一瞬,知道他的“那时”是自己被确定出生青楼的时候。顿了顿微微摇头道:“终归都是一种活着的方式罢了,过去了也就消散了。” 她着转向殷暖,正要开口时忽然被他面上的神色怔住。 “阿姊。”殷暖先开口,柔声道,“你身体不好,跪了这么久很难受吧?我们快些回去,让苏疡医来看看。” 水奴点头,道:“好。” 几人一起往院外走去,因田阿元等人早已经在院外等候。见几人出来,就一人一个上前扶住殷暖水奴,留下王韵书一人站在一边。 “表兄。”殷萝就算心里再是不快,面对着王韵书时还是有几分心虚,怯怯的上前,开口解释道,“你听我,我真的没有撒谎的,之前我的都是事实,所以你别被水奴花言巧语蒙蔽了。” “四表妹。”王韵书看向她,此时连平素客气的神色都已经不见,有些冷冷的道,“仆自己的事不虚外人插嘴,今后还请你自重。” “我……”阿萝被她吓住,惊在原地。 王韵书道:“其他的仆也不欲多言,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殷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嫉恨。 马思琪和殷昕走出来,见殷昕垂着头若有所思,偶尔看向司园的方向。心里便猜到他此时心里所想。本来今日之事热闹没看成,还让殷昕的阿母出了一回风头,心里就有些不快,现在见殷昕如此更是烦躁,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夫婿。”马思琪想了想又道,“表郎君方才所的那些话情深意切,虽有些大胆妄言,倒也颇有些让人感慨。” “哼。”殷昕冷哼一声,下意识的回道,“不过读了几年书,便出这些不知世事的话来,这般轻浮实在让人不齿。” 马思琪见他越是不满心里就越是不安,顿了顿又道:“起来,也不知大娘和姑谁的话是真,不然那水奴如此卑贱之人,生存在这个地方岂不是污了殷家?” 殷昕见她把水奴的如此不堪,便有些不愿,开口道:“水奴并不像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许是阿萝弄错了吧?” “夫婿对水奴倒真是了解。”马思琪有道,“方才便是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吗?” “嗯。”殷昕下意识的点点头,“水奴她……”忽然反应过来,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就见马思琪一脸的委屈悲泣。 “夫君,你刚就一直在想着五叔身边的那个贱婢吗?为什么?” “思琪。”殷昕慌忙解释道,“我只是……” “算了,夫婿不必解释。”马思琪道,“许是妾身误会了什么也不定。”(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〇章 建议 殷昕见她如此心里更是惭愧,正要开口,就见马思琪抬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道:“夫婿你先回去吧,妾身怕姑心情烦闷,想去陪陪她,等下再回去。” “好。”殷昕虽然有些愧疚,心里也却也松了口气,只道,“你自己心一些。” “是。”马思琪温温婉婉的行了一礼,“夫婿慢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殷昕消失在视野里,面上的温婉之色渐渐退去,眼睛微微眯起来,转向殷萝所在的方向。 另一边,罗氏出门之后,狠狠的看着谢氏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道:“比起婢女,这个贱人倒是更像出生青楼的,也不知从何处学的这魅惑人心的手段,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干干的病秧子,竟然让郎主对她如此与众不同。 “阿母。”殷照在一旁低声提醒道,“此处非是话之地,且心一些。” 罗氏回头看看殷颂的院门,又冷哼一声,才和殷照转身离开。 王韵书等人已经走远到快要看不见的地方,殷萝还一抽一抽的站在原地。 “失望了吧?”马思琪走过去,在殷萝耳边轻声道。 “阿嫂。”殷萝回头看见她,眼泪立刻就出来了,万分委屈的道,“呜呜……我彻底的被表兄嫌弃了。” “姑”马思琪拿出巾帕给她擦去眼泪,柔声哄道。“表郎君她并没有嫌弃你的。” “嗯?”王韵书方才的话还在耳边,殷萝有些不敢置信,“阿嫂的是什么意思,表兄为什么没有嫌弃我?” 马思琪道:“方才表郎君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殷萝不解,“阿嫂指的是?” 马思琪道:“就是表郎君的那个就算他知道水奴出生青楼,不但不嫌弃还愿意带她离开,并与她共许一生的那件事。” 她的很仔细,又把殷萝的伤心事勾起来,忍不住又抽抽噎噎的开始哭。 “好了好了。”殷萝安慰她道,“姑再哭下去。可就一点都不美了。” “阿嫂。”殷萝道。“我心里难受,表兄他竟然这么看重水奴,还为了她对我了那样的话。” “妾身知道姑心里难过。”马思琪道,“不过姑也别太过伤心。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什么?”殷萝心里一喜。忙问道。“什么余地?” 马思琪道:“此处不是话之地,咱们去姑屋里继续好不好?” “嗯。”殷萝点点头。 两人回到宣罗院,马思琪见殷萝哭得形容狼狈。便吩咐她的婢女去为她打水来。等婢子拿着扭干的巾帕送上来的时候,又亲手接过给殷萝抹去满脸的泪水。 “不过为了一个男子而已,姑何必哭得这么伤心?” 殷萝抽噎着道:“可是我喜欢表兄,而且从到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也没必要哭啊!”马思琪道,“喜欢就去争取好了,哭是没用的。”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殷萝抬起头,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阿嫂,你放才的,是什么法子?” 马思琪道:“姑喜欢表郎君,可知他是什么样的脾性?知道他的性格,再投其所好,也更有利一些。” “脾性?”马思琪想了想道,“表兄的性格应该是潇洒风流,但又温柔体贴的。” 马思琪闻言笑道:“妾身虽没有和表郎君接触过,但是也知道,姑这次可错了。” “错了?”殷萝惊讶的道,“为什么?” 马思琪道:“若是表郎君真的像姑的这般,是个温柔体贴之人,又怎么会让姑哭呢?” 殷萝闻言又是满心的委屈,“那阿嫂你是什么,而且阿嫂的法子和表兄的性格又关吗?” 马思琪道:“表郎君的性格妾身确实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表郎君学识渊博,身上自然有着读书人的清高意气和一种对书里描写的男女情爱不切实际的想法。” “阿嫂的意思是?” 马思琪道:“就是,姑在众人面前穿水奴出身低微,恐怕不但不会让表郎君疏远水奴,更坚定了他和水奴在一起的想法。” “为什么?”殷萝实在不理解她的这种法。 马思琪道:“因为这样也许会让表郎君有一种他和水奴是经过了诸多磨难才能在一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符合他们这种读书人对于男女情爱的幻想。而且很多读书人都自认清高,不把世俗规则放在眼里,所以越是这种悬殊的身份差距越是符合他的一种观念。” 非是她能突然看得通透,而是她们家里也住了许多读书人,其中就有几个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对此她的阿父提起的时候还很是不屑,这些读书人不过是求而不得,假装清高罢了。 “就只是这样吗?”殷萝见她得玄乎,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也差不多已经相信了。” “就这样就已经够了。”马思琪道。 “所以我之前就做错了吗?”殷萝有些迷茫的道,”可是我还不是很能明白阿嫂的意思。” 马思琪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因为大多向表朗君这样想法的人,还有一个特点。” “什么?” 马思琪道:“妾身打个比方吧,假如他们无意中冒犯了一个女子的清白,那么不管喜欢与否,都一定会负责到底,因为骨子里的清高不容许他们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啊?”殷萝惊讶的道,“阿嫂的意思是,让我……” 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出来。 马思琪却摇摇头,道:“妾身不是姑的这个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 “妾身的意思是,表郎君在众人面前了他对水奴的心意,这也算是冒犯了水奴的清白,所以他会对水奴负责到底。” 殷萝闻言立即急了,紧张的问道:“那怎么办?不是更没机会了吗?” “除非……”马思琪道,“除非有一件比这件事更严重的事,让表郎君再也离开你。” 殷萝闻言一喜,“什么?” 马思琪又摇摇头,“女子的清白又各种证明的方法,而这就是姑的事了,妾身可不知道。之前的也都是妾身自己的猜测,姑可当妾身胡便是。” 可话虽是这样话,依殷萝的头脑,失去清白的法子又能想到多少种?(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一章 算计 虽然马思琪的还算是清晰明白,可是殷萝还是有一个顾虑 “阿嫂,表兄他既然心里有水奴那个贱婢,那么就算他最后因为一些原因和我在一起,可心里还是会有那个贱婢的吧?” “嗯。”马思琪点头,“可能会的。” “那这样我如何忍受得了?”殷萝惊呼,她堂堂殷家嫡女的身份,难道要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和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共存不成? “也并没有那么严重!” “阿嫂什么意思?” “对了。”马思琪想了想,问道,“姑以前和表郎君见过,想来应该关系不错的吧?” “嗯。”殷萝点头,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对王韵书情根深种。 “那姑可有想过,为何现在表郎君对姑如此冷淡呢?” “想过,但是不知道。”殷萝摇头,不解。 马思琪道:“因为人都有这样一个通病,若是整日在他跟前晃悠,他自然想忘记也忘不了,可若是不见个一年两年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慢慢的也就把那个人都忘记了。” “所以表兄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我们长时间没见面的关系吗?” 马思琪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殷萝恍然大悟,“就是,只要水奴消失就是了吧?一段时间不见面,感情也就慢慢的没了,然后表兄就彻底是我一个人的了。” “姑真是聪明。”马思琪笑着赞扬道。“一点就透。” 其实是马思琪先前了这么多,成功的把殷萝给绕进去了。因为王韵书性格还算和善,对谁都算客气,当年客居殷家的时候,她年岁尚,又懵懵懂懂的对王韵书又几分好感,便常到云烟斋去。那时虽然她对待家僮时已经心狠手辣,但在王韵书面前还会装出几分乖巧,更兼面容精致可爱,所以王韵书对她自然也是温柔和蔼的。 然而不过是对待阿妹一般的感情罢了。倒是被殷萝误会了。 现在听了马思琪一通分析。殷萝更是如闻音,先前的那些挫败和失望渐渐的没了,头脑里又活动起来,瞬间转过许多让人不知不觉消失的法子。只是都不是很可行。 “怎么了?”马思琪见她不时摇摇头。便问道。 殷萝道:“弄死一个婢女自然很是容易。不过殷暖把水奴护得那么严谨,可怎么下手才好?” 马思琪想了想道:“这个妾身倒不时很清楚,不过妾身心想。若是没了保护她的那个人,那水奴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是个牲畜不如的家僮罢了。” 殷萝琢磨着马思琪的话,慢慢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马思琪看她神色,知她已经明白,便道:“妾身看姑已经想开了许多,心情也好些,便先回去了。” “啊?阿嫂就要走了吗?” 马思琪帮了她很多忙,现在又正是需要人出主意的时候,一时之间殷萝还有些舍不得马思琪离开。 “嗯。”马思琪点头道,“妾身出来已经很久了,现在也有些乏了。” “哦。”殷萝这才想起她产不久,确实应该回去休息了,也不好再缠着她,只道,“那我让他们用软轿送阿嫂回去。” “不必了。”马思琪笑了笑,面上泛起一丝甜蜜的红晕,道,“梅诗之前了,先前夫婿回去之后,已经让家僮把软轿送来。” “这样。”殷萝点点头道,“那阿嫂请慢走。” 马思琪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她几眼,方转身离去。 殷暖几人回到院子,苏疡医为他和水奴看过之后,是没什么大碍。王韵书见两人情绪未受什么影响,又兼谢氏也在,向谢氏问安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谢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垂着头若有所思,又回头看向水奴,却见她只是垂着头煮茶,依旧淡然的模样,仿佛之前那些因她而起的惊涛巨浪不过是场梦境,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之后谢氏离开,树砚阁渐渐沉寂下来。殷暖在书房抄录什么,水奴在一旁给他磨墨,阿元自从知道水奴要和王韵书离开之后,整日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甚至也不若以前那般常在因田耳边“嗡嗡嗡”了,而其他人虽然知道她在郁闷什么,却也不从劝起。 半响,殷暖看着写了半日还不过一页的纸,终于放心手里的笔。他半蘸一次墨水,水奴也不提醒他。只是见砚台里的墨水干了,又默默的加了一点水继续磨,直到看见殷暖放下笔,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给他沏了一杯凉茶。 “阿姊。”殷暖伸手接过,便问道,“腿还疼吗?” 水奴摇摇头,“早就没事了。” 不过跪一下而已,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阿姊,抱歉!” “嗯?”水奴道,“五郎君为什么要道歉?” 殷暖道:“这个地方总有这么多莫须有的是是非非,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 “若是这种法,其实应该是婢子抱歉才对。”水奴道,“毕竟这次的事因婢子而起,还差一点连累了五郎君一起受罚。” “吾并没有这种想法。” 水奴笑了笑,没再话。殷暖拿起一本书,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 “五郎君。”水奴忽然开口问道,“四娘子的那些,你相信吗?虽然没有什么凭据,可是她的话里也有事实。” 殷暖摇摇头,“吾不曾相信。” 水奴又问道:“那么婢子的呢?” 殷暖知她问的是之前她的自己的那个身世,便也摇摇头。认真的解释道:“因为是阿姊的,从未想过要去怀疑,所以无所谓真的假的。无论信或不信,阿姊就是阿姊,不管有过怎样的身份,都是吾的阿姊。” 出乎意料的却又理所当然的回答。 水奴闻言沉默了片刻,终于又开口道:“那么,暖暖想要知道我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或者,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吗?” 已经快要离开,她突然不想再骗下去。 殷暖又是摇摇头,看着她的视线里温柔包容,柔声回道:“这个对吾而言并不重要,若是阿姊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可以。” 晚些时候,殷暖突然去到王韵书的院子。王韵书对他突然到来并不惊讶,或者,对前来的目的也并不惊讶,或许只是有几分好奇,殷暖为了水奴娘子,会前来叮嘱他什么。(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二章 道婆 然而殷暖却什么也没,几句客气的话之后,把手里带来的东西打开,拿出一张药方递给王韵书。 “这是?”王王韵书有些疑惑的伸手接过。 “这是苏疡医给的药方。”殷暖道。 王韵书看过,惊讶的道:“这方子已经失传很久了吧?难为苏疡医竟能找得出来,而且它虽然效果极好,但是也是有名的虚方。” “仆知道。”殷暖道,“可是水奴之前受伤太过,疾医,若是调养不过来,只怕于寿命有损。” 王韵书惊讶,“那五郎来找我的意思是?” 殷暖道:“这两年仆一直在让人四处寻找,可是所需的九十八味药材里面也仅仅找到一味。表兄回春之术镜朝闻名,所以仆想问一下,此次你带阿姊一起离开,是否有其他法子为她调养?若有,仆也就放心了;若是没有,仆便继续寻这上面的药材。” 王韵书一时怔住,半响,方才轻叹道:“五郎,我先前还是低估了你。或许我占的优势,不过世年岁比你大上一点而已。” 所以也早一步识得情之一味。 殷暖没话,每个人都在他的年龄,所以怎么怎么的,可是他也不打算争辩什么,因为他确实因为年岁,所以很多问题,他都想不明白。 “五郎,实不相瞒。”王韵书道,“虽然仆能开出的方子比水奴娘子现在用的要好一些,但是并未有根治的法子。就像你的,她的身体太虚,除非一辈子保证不再生病,甚至连伤寒都不能染上,不然很难抵抗病体入侵。” “那表兄的想法是?” “我的目的也是这道方子。”王韵书道。 他多年四处游历,见识广博,又对药材博闻强识,寻找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那就好。”殷暖虽然有几分失望,却也放下心来。 “五郎的意思是?” 殷暖道:“既然目的都是同样的,那合你我二人之力。寻找这些药材自然要容易许多。” “五郎。你?” 殷暖忽然弯腰,对王韵书道,“表兄,仆请求你。不管今后你们在什么地方。请把地址传递给仆。以便寻到药材之时,能更及时的送过去。表兄放心,不用太过频繁。最多半年一次就是。等到药方找齐的时候,仆保证再不叨扰。” 王韵书又一次怔住。听见殷暖再一次开口请求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诚恳的回道:“好。” 殷暖听他答应很是高兴,面上浮现出几分喜色:“多谢表兄,色已晚,如此仆就先告辞了。” “好。”王韵书点头,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忽然又一个感觉,所有人都他年纪,只怕大家都弄错了,殷暖早已经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 听王韵书已经去向殷颂请辞,后日就要离开。关于王韵书和那个婢女的事,殷颂很是劝了很久,不过王韵书执意,殷颂最后也没办法,只叹了口气之后,不了了之。 殷萝听着婢女一字不漏的转述完去殷颂院子探听来的话,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虽得到了马思琪提点,可是她苦思冥想了一日一夜还没有没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正在心烦气躁的时候,婢女来报罗氏前来求见。 “她来干什么?”殷萝不耐的道,“没看见我正烦着呢?云秀,你去打发她走吧!” “是。”云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走进来,在殷萝耳边低声道,“四娘子,三娘她想给你引荐一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你一个忙。” “什么?”殷萝讶异,“这么神神鬼鬼的,算了,反正现在也无法可想,你且让她进来看。” 云秀又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罗氏并一个道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三娘。”殷萝眉头微皱,“我这院子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领的地方?” 那道婆闻言也不生气,一进来就被此地的金碧辉煌所怔住,此时听见殷萝的话之后依旧一脸谄媚的磕头道:“见过四娘子。” 殷萝懒得理她,且听罗氏如何解释。罗氏道:“四娘子莫要生气,知道你心情烦闷,难道妾身会故意领一个人来碍你的眼不成?” “既然如此,那这是做什么?” 罗氏对那道姑道:“你先起来。” 那道姑慌忙起身,诺诺的跟在她后面。罗氏又道:“四娘子莫要生气,妾身这是给你分忧来了。” “也罢。”殷萝道,“三娘且看。” 罗氏有些问难的四顾一眼,意思很明显。殷萝挥了挥手,云秀便起身把屋里所有伺候的家僮都遣出去了。 “现在可以了吧?” “多谢四娘子。”罗氏道,“马道婆虽然看起来没见过世面,但其实她的本领可大着呢?” “三娘。”殷萝瞥了那道婆一眼,有些不屑的道,“你要是来我这里故弄玄虚 ,我可就直接告诉阿母去了。” “四娘子放心。”对于殷萝的威胁罗氏难得没有害怕,依旧一脸成竹在胸的道,“妾身若是错了,四娘子直接惩罚妾身便是。” 殷萝见她如此肯定,便也有几分好奇,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神鬼之事妾身也不清楚。”罗氏道,“就让马道婆直接给四娘子解释一番,四娘子看如此可好?” “可以。”殷萝点头。 罗氏又道:“准备有些繁杂,还请四娘子准备一个密闭一点的无人知道的地方。” 殷萝想了想,道:“之前元氏的屋子还空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不如就去那里吧!” “好。”罗氏也觉得可行,“此地甚好。” 不一会儿,几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之前元氏住的院子,里面荒废许久,一个人影也无,晚风吹来,竟又几分恐怖和凄凉的气氛。 “好了,开始吧!” 殷萝在婢女抬来的绳床上坐下,让云秀把其他人遣出去之后,吩咐道。 “是。”那道婆着,把身上背着的包袱拿出来,摆了一个类似祭坛的布置。又对殷萝道,“过程恐怕有些可怖,怕惊扰四娘子,还请娘子稍微离远一些。 “无妨。”殷萝有些不屑,她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最夸张的时候她有婢女曾在她面前被打得血浆崩裂都没感觉。(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三章 中邪 那道婆闻言看了罗氏一眼,罗氏点头道:“无妨,既然四娘子已经这样,自然没关系的。你且开始吧。” “是。” 然后罗氏命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奴仆押上来,又有另一个奴仆把一张纸条递给道婆。那奴仆莫名其妙的被人拖到此处,正在害怕,忽然看见面前摆着一个祭坛,还站着一个道姑,就有些疑惑眼前场景。 “这是。”殷萝道,“突然弄出这么一个人来做什么?” “四娘子且稍安勿躁。”罗氏道,“既然对象是人,自然找一个人来做给四娘子看最适合的。方才那个奴仆递给马道婆的是这个人的生辰八字。” “哦。”殷萝闻言转向道婆的方向,就见她忽然动了起来,动作流畅,嘴里念念有词,和方才那个谄媚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倒还真有几分神神秘秘的意思。 不一会儿,就见那个方才还有几分迷蒙的奴仆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似疼痛,倒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被吓着似的。慌乱的往后退着,忽然又好像身上爬上什么东西一般死劲的挠着,知道挠得抓紧身上血淋淋的也不见停下来。 正在众人吃惊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了下来,手舞足蹈狂笑不已,没笑出几声,又变成那一副极端恐惧的模样,抓着地上的石头用力的砸在自己身上和头上。 其凄厉程度饶是殷萝都有些瞠目结舌。那个道姑一直在念念有词,只见她念着念着忽然大吼一声。然后那个奴仆直直的站住没了动作。片刻之后,就见他双眼大睁,眼球凸出,然后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看和情形,竟然是在几人面前,被活活吓死了。 马道婆本来还担忧场面太过可怖吓着殷萝,谁知她看过之后却是满脸的兴奋,吩咐云秀道:“去看看,可死透了?” “这、这肯定死透了吧?”罗氏也是第一见,很是被吓了一跳。颤颤惊惊的道。“虽然知道这道婆有些本事,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云秀在殷萝身边呆久了,虽然被方才的一幕吓着,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走上前伸手探探。对殷萝道:“已经死了。符合被吓死的症状。” 虽然她觉得尸身还有些温热有点奇怪,不过又想着人才刚死,也是正常。 “那好。”殷萝转向马道婆问道。“这就是你的本事?” “是。”马道婆慌忙跪下,对殷萝回道。 殷萝道:“这样弄死一个人只需要他的生辰八字就可以了是吗?” 马道婆又道:“回四娘子,是。” “那好。”殷萝吩咐云秀一声,只见云秀上前,把一个金灿灿的银钱放在她手里。 “这……这是?”马道婆何时见过这么多银钱,双手捧着整个人都颤抖了,颤颤惊惊的看向殷萝道,“四娘子,这、这是何意?” “只要你能帮我弄死一个人。”殷萝慢悠悠的道,“事成之后,儿家再给你你手里的十倍。” “十、十倍?”马道婆吓得话都不会了。 “还不赶快谢过四娘子?”罗氏见她如此,提醒道。 “是。”马道婆双膝跪下,对殷萝行了一个大礼道,“谢过四娘子,我回去之后定然为你烧香祈福。” “我可不需要你拜我。”殷萝不屑的道,“你能完成我的事就成。” “是、是。”马道婆慌忙点头,忙不迭的道,“四娘子放心。不知四娘子何时行事?” “就明日吧!”殷萝伸了伸懒腰道,“今日也晚了,儿家也懒得去瞧热闹。再,还得先去把生辰八字弄过来。” “是。” 一切安排妥当,殷萝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马道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罗氏对视一眼,也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又恢复荒芜恐怖的院子里,只剩下那一句死状凄厉的尸体,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只也够,嗅了嗅之后,纳闷那温热的体温,又嫌弃的离开了。 翌日,午时左右。穗映推开书房的门,对殷暖道: “五郎君,午膳已经准备好,可以去用膳了。” 殷暖点点头,放下书卷,边往外走边问道:“阿元呢?” “回五郎君。”穗映这几日气色很好,连话都轻快了几分,回道,“水奴和因田去了表郎君的院子,阿元心情烦闷,想去院子走走,要去唤她回来吗?” “让她去吧!”殷暖请叹口气,来到饭桌前。 此时饭菜已经摆好,最后一个婢女双手汤来到桌前,把汤碗放在离殷暖稍微近一点的地方。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殷暖一眼,恭恭敬敬的转身退下。 穗映待殷暖在桌前坐好之后,殷勤的那起碗,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殷暖喝了一口,见今日熬的汤比之往日味道鲜美许多,便又多喝了一口。 用完午膳之后,穗映去给他准备热茶,殷暖起身向去院子走走。才起身,忽然“啊”的惊呼了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 “五郎君,旁边的奴仆吓了一条,忙问道,你怎么了?” 正好穗映端着热茶出来,见此情形吓了一条,慌忙把东西放在桌上,冲过来扶住殷暖。气势汹汹的问那个奴仆道: “五郎君怎么了?” “穗映阿姊。”那个奴仆显然也吓得不清,结结巴巴的回道,“五、五郎君方才站起来,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没事。”却是殷暖忽然睁开眼睛,冷静的对两人道,“只是突然有些头晕,扶我回去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是。”穗映慌忙应了一声,斥退其他想要上来帮忙的婢女,只和那个奴仆一起把人扶回卧房。 把殷暖扶到床榻上躺好,给他盖好被褥,穗映去给殷暖倒了杯凉茶,又对那个奴仆道:“这里我来就好,你去看看苏疡医可在,去请他来。” “是。”那个奴仆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忽然见床上躺着的殷暖大叫一声,一下子翻身爬起来。 床榻的围屏放着辟邪用的长剑,此时只见他忽然一下把长剑拔出来,直直的看向那个奴仆。 “啊!”那个奴仆反应不及,手臂上立刻被划了一剑。 穗映也被眼前的情形惊了一条,手里的茶杯猛的掉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殷暖拿着长剑,极快的往她的方向走来。 穗映双眼大睁,竟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长剑刺向自己的心口。(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四章 无解 长剑终究还是没有刺下,就在穗映满脸惊恐的闭上眼睛的时候,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只听阿元惊呼一声,下一秒一条帛带呼啸而来,一下子卷住了殷暖手里的长剑,只听“叮”的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过后,长剑已经被扔在不远处的地上。 殷暖手里的剑被卷走,却依然满面恐惧的扑向穗映的方向,双手胡乱挥舞着。 “五郎君?”阿元见此慌乱的扑过去,伸手把他点住。而后殷暖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被阿元接住之后,直接一伸手把人抱起放在床上。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几人呆立半响,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先前被殷暖刺伤手臂的奴仆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啊”的惊叫一声,转身就想往门外冲去。 “站住。”阿元身影一闪,转眼就到那人身边,而后直接伸手把他点在原地。 然后极为麻利的撕下那个奴仆伤口处的袖子,利索的拿出伤药给他擦好,又将那袖子给他缠上,方才对那个奴仆道,“虽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此事可能还是不易宣传出去的好,所以在五郎君醒来之前,你还是先呆在此处别动。” 穗映呆呆的看着眼前场景,见阿元转头看向自己,慌忙道,“阿元你别点我,你放心,我不会出去的。”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非常的不够用,先是殷暖突然陷入癫狂。然后是阿元出神入化的动作。 见阿元又回到床榻边,给殷暖把过脉之后,疑惑而又担忧的盯着殷暖。 “阿元。”穗映心里对阿元的疑惑又被对殷暖的担忧所替代,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五郎君究竟是怎么了?可要紧吗?” “我也不知道。”阿元摇摇头,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她方才本来是在厅堂听见又婢女殷暖忽然头晕,心里焦急就忙赶过来,谁知才推开门就看见了那样的场景。而方才她给殷暖把过脉之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其他的她并不懂医术。却也看不懂了。 看着殷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上一派安静,没有了方才的狰狞和恐惧,也没有了一贯的从容温柔。可是醒来之后,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阿元心里忽然自责起来。现在这种时候。她却只剩下满心的慌乱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水奴阿姊或者因田阿姊在的话。她们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吧? 穗映虽然担心殷暖,可是也只能看着没什么主意。 现在这个时候阿元肯定不会让她出门,但是才刚走到床榻边。就被阿元回过头来狠狠盯住,并且还靠近床榻更近一些,以一个保护这的姿态守在殷暖身边不让穗映接近。 阿元想了想,不管怎么,还是应该先把苏疡医请来再。 正想要离开,就见殷暖眼睑动了动,显然是想要醒过来。阿元一见,慌忙伸手解开他的穴道。 只见殷暖睁开眼,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颤抖的往后缩。 “五郎君?五郎君?”阿元连声叫道,“你怎么了?可要紧吗?” 殷暖眼里焦距全无,听见阿元的声音,似乎顿了一下,眼里的恐惧去了几分,但是立刻又是更惊惧的模样。只见她双手死死攥紧被褥,咬了咬牙,低声问道:“是阿元吗?” “是、是、是婢子。”阿元忙不迭的抓住他的双手,哽咽着道,“五郎君,你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阿元你别急。”殷暖的手就算被阿元抓住也依然不停的颤抖着,他话似是非常费力,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满头大汗,“你先去把苏疡医找来,还有,暂时别让别人知道。” “好、好。”阿元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的五郎君,我这就去。”正要离开,她忽然抬头瞥了穗映一眼,有些犹豫的道,“可是这里……” “没关系。”殷暖话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你快去!还有……” “还有什么?” “在、去之前……”殷暖似乎得极为困难的道,“先把我控制住。” 他隐隐的知道自己方才也许做了什么,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呜呜……”阿元又哭出声音来,连连点头道,“好,好的。” 完伸手点住殷暖,又转身嘱咐穗映一声,方才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去。 不一会儿,苏疡医跟着阿元进来,只是一番检查之后,也只是有些纳闷的摇摇头。 “苏疡医。”阿元连声问道,“怎么样?” 苏疡医摇摇头,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之前受伤的那个奴仆,问道,“这确定就是之前五郎君伤的?” “嗯。”阿元点点头,哭道,“五郎君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苏疡医,你也看不出来是怎么了吗?” 苏疡医摇摇头,惭愧的道:“五郎君心跳加快,脉象等的异常都好像是因为恐惧害怕引起的,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究竟了。” 彼时殷暖还昏迷着,苏疡医道:“阿元,现在先让五郎君醒过来吧,这样控制住他的行动似乎并不能制止他的恐惧害怕,也许能让他醒过来反而还要好些。” “恩恩。”阿元闻言,连忙伸手唤醒殷暖。之后想着殷暖只能这般不动不言的独自承受害怕,那种恐惧的感觉也让她吓了一条,再不敢轻易伸手把他定住。 殷暖才获得自由,忽然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眼睛大睁,里面没有半分清明,嘴里“啊啊”的叫着,情况极是吓人。阿元见他发狂,只能伸手把人拦住,一面呜呜的哭着。 苏疡医又检查一下,还是没有什么眉目。阿元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苏疡医想了想,道:“也许还有一个法子。” 阿元忙问道:“什么法子?” 苏疡医道:“正好王家表郎君现在客居府上,他或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 “可是……”阿元道,“他现在应该和水奴阿姊在一起,五郎君不让……” “不行!”开口的却是殷暖。方才一直在迷乱的人,此时或许是听见了水奴的声音,忽然便清醒了几分,只见他的动作忽然停下,双眼直直的看着远方,喃喃道,“不能去找他。”(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五章 求救 “五郎君。”阿元哭道,“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 殷暖只是摇着头,恳求似的拉着阿元道:“阿元,答应我,一定别让阿姊知道。她应该正在准备和表兄一道离开,不能、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再去打扰她。” 他拉着阿元的双手甚至还在颤抖之后,阿元被他带着恳请的声音吓住,愣愣的点头道:“好,好的五郎君你放心,我不会的。” “这样就好。”殷暖完,似乎是放心了几分,只是忽然又“啊”的叫了声,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眼大睁看着前面,整个人也不停的往后退,看起来似乎是极为恐惧样子。 一直站在旁边的穗映见他几乎有些自残的动作,惊了一跳,慌忙伸手把他抱住,控制住她的动作。可是殷暖却忽然把目标转移面前的人身上,手里的力气极大的打在穗映身上。穗映痛呼一声,却也不敢放开。 阿元正想上前帮忙,殷暖却又停下动作,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 “别过来、别过来!” “五郎君、五郎君。”阿元连声哭着,忽然转身往门外跑去。 她知道,苏疡医医术极为高明,且疾医、食医等都有涉猎。就算比不上王韵书,可是在整个镜朝也是有名的,现在连他都束手无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田阿姊!因田阿姊!”阿元冲到水奴和因田住的房间,来不及敲门就慌忙的撞进去。边连声叫着。 “阿元?”因田正在收拾衣物,见她莽莽撞撞的跑进来,还来不及生怒,就看见她满面的泪水,忍不住惊讶的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 “呜呜……”看见因田还在阿元总算是放心下来,拉着她抽噎着道,“因田阿姊,求求你,去看看五郎君吧!” “五郎君?”因田也是一惊。“五郎君怎么了?” “他突然…突然就……” 阿元哭得厉害。连话都不完整,因田道:“快带我去看看。” “恩恩,好的。” 两人匆匆赶到殷暖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因田心里一急。正要进去。忽然看见远处走来的几个婢女,吩咐道:“阿元,你先去把这附近的家僮都支开。” “是。” 阿元点头。因田方走了进去。她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就明白殷暖这种平素身体极好不见生病征兆的,突然如此定不会自身的原因,怕是中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暗害。,一般来,最好还是先不要惊动别人的好。 进门之后,就算是因田这般冷静的人,一看见殷暖此时的模样,也不禁吓了一跳。 此时殷暖已经不是阿元离开时害怕的模样,而是手舞足蹈的在狂笑不已,可是他一边笑一般把手边能碰触的东西都扔在地上,似乎又是极为痛苦的模样。穗映和苏疡医都跌坐在地上,两人的力气加起来也拦不住此时的殷暖。 殷暖在因田心目中一直是温柔从容的模样,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场景? “五郎君!”见殷暖从博古架上拿起一个花瓶砸向自己的头顶,因田忽然一个疾步冲上去,伸手抢下花瓶之后,正要伸手把他穴道点住,阿元忽然冲进制止道: “因田阿姊,别!” “为什么?” 阿元哭道:“因为五郎君就是昏迷时候还是在害怕颤抖,那个时候的他不是更可怜吗?还有……还有……” 还有一种最吓人的猜测,就是他可能会在沉睡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因为恐惧而窒息在梦里。而让他醒着,其他人至少还对他的反应有个清晰的判断。 “如此也不是个办法。”因田想了想,道,“阿元,把你的帛带拿出来。” “因田阿姊的意思是?” “总不能让五郎君伤害他自己吧?” “哦哦,好!”阿元立刻明白因田的意思,抬手一扬,一条帛带从她袖口里飞出来,在殷暖身上缠了几圈的之后,稳稳的把人捆住。 因田见此,立刻双手一抬,稳稳的把殷暖抬到床榻上躺好。 殷暖虽然被捆住,却依旧在疯狂的扭动着,直挣扎得面红耳赤,双目一会儿狠厉一会儿害怕的看着前方,嘴里一会儿喊着“放开”,一会儿又惊恐的着“别过来”。 阿元不停在他身边唤着,因田也走过去,在他耳边不停唤着:“五郎君!五郎君!” 这样直到喊了十几声之后,殷暖忽然停下挣扎的动作,直直的转向因田的方向,双眼无神的看着她,半响才迟疑的问道: “因田?” 因田心里一酸,忙点头道:“是,是婢子。” 殷暖却忽然又激动起来,“阿姊是不是也来了,阿元!阿元!” 阿元被他吓了一跳,忙上前道:“五郎君,怎么了?” “阿元?”殷暖有些生气的道,“不是让你别去找阿姊的吗?不能让她知道的,不能的!” 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嘴里低声喃喃着心底的执念,眼里又渐渐浮上无限的恐惧。 阿元还未回话就见他又开始颤抖着大喊大叫起来,心里一酸,只能呜呜哭着道:“呜呜……因田阿姊,怎么办?五郎君虽然这样,可是他心里一定最想见水奴阿姊的。” “阿元。”因田忽然对阿元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因田阿姊?”阿元惊讶的道,“你要去哪儿?” 因田头也不回,“去找水奴!” “可是……”阿元有些犹豫,“五郎君不让,他会更生气的。” “阿元。”因田的嗓音里也有了几分哽咽,“只怕等水奴来的时候,五郎君已经神志不清了,而且,现在也只有表郎君能想出法子了吧?” 阿元闻言心里又是一痛,忙不得的点头道:“因田阿姊你快去,我会好好看着的。” 因田闻言立即转身离开,只见她身影一闪,直接从窗口消失不见。 穗映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此时的她在担心殷暖之外,也被阿元和因田的身手怔住。 而在另一边,宣罗院的一个空房间里,马道婆停下手里的动作,收起自己的东西,对殷萝道: “四娘子,成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n(*≧▽≦*)n 第二二六章 见面 “成了?”殷萝有些惊讶,不相信惊喜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就是殷暖已经死了?” “这倒是还没有。”马道婆道,“只怕还要个三四左右。” “三四?”殷萝皱眉,“为什么不是立即就死了,之前那个奴仆不是很快就被你吓死了吗?” “回四娘子话。”马道婆道,“这种法术也是因人而异的,先前那个人只是一般愚钝的奴仆罢了,心智极不坚定。但是我听五郎君是镜朝有名的一等聪明人,只怕没那么容易被吓住,当然这也是猜测而已,若是他胆量些,根本也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殷萝想了想,问道:“就是他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是吧?” “是。”马道婆道,“我已经在他身上施了法术,五郎君现在就算还有一条命在,应该也与死人无疑,只怕是已经神志不清,只能伤害自己和他人了。” 殷萝闻言放心下来,道:“既然如此,那直到人死之后我才能给你余下的银钱。” “四娘子放心。”马道婆道,“这其中关系我知道的。” 殷萝闻言也懒得再回她,想起殷暖现在的惨状,忽然便有几分想要前往观看的心思,正要开口吩咐,梅诗便和罗氏走了进来。 “已经结束了吗?”罗氏看见马道婆动作,问道。 “嗯。”马道婆点头。 罗氏又满脸欣喜的转向殷萝道:“四娘子,事情已经成了。” “成了?”殷萝道。“什么?” 罗氏道:“方才得到消息,殷暖屋子里的家僮都被赶出来了,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是吗?”殷萝立刻兴致勃勃的道,“我们快去看看。” “现在可万万不可。”罗氏连忙阻止。 “为什么?”殷萝有些不快。 “四娘子。”罗氏道,“既然他殷暖的院子里刻意隐瞒了这件事,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而现在才出了事咱们就巴巴的赶过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咱们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殷萝道:“那怎么办?”她实在很想去看看殷暖此时的惨状。 罗氏道:“四娘子放心,这么大的事毕竟纸包不住火,咱们且耐心两,到那时一定会全府皆知。咱们再光明正大的前去看热闹就是了。现在且当做不知就好。” 殷萝闻言,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 却云烟斋,王韵书和水奴正在书房里整理需要带走的书卷。 “水奴娘子。”王韵书道,“你看看。可有想看的。咱们挑些带走。” 毕竟书架上的书太多。是不可能全部带走的。水奴上下打量着,正要开口回答,因田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应该她甚至不是跑进来的。而是直接用轻功落在两人面前。 “因田。”水奴一见这个样子立即问道,“怎么了?” 因田来不及行礼,直接开口道,“五郎君出事了。” “什么?”水奴一惊,甚至来不及和王韵书打个招呼就直接冲出门去。因田的性格她知道,若非是特别紧急,她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王韵书闻言也是一惊,想要唤住她却发现人已经出了院子,忙吩咐道: “书墨,快牵马来!” “是。”书墨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出门。 水奴慌乱的往前跑着,心里在那一刹那几乎是空白的,只想快点去到殷暖身边,看看他现在可还好。 耳边忽然想起“哒哒”的马蹄声,然后身边一阵风过。 “吁!”王韵书停下马,唤她道,“水奴娘子。” 水奴也来不及多想,伸手搭在他伸来的手上,顺着王韵书的力道翻身上马,一路赶往树砚阁的方向。 随后赶来的因田看见这个情形松了口气。毕竟云烟斋到树砚阁的距离不近,就算水奴一路狂奔而去也要一刻钟左右。自己劝不了,她身体又不好,这样跑过去只怕殷暖还没事她自己就先出事了。 王韵书和水奴赶到门外,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阿元和穗映呜呜咽咽的哭声,水奴心里一紧,忙推开门。 阿元一看见她,瞬间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水奴阿姊,你总算是来了,呜呜,你快来看看五郎君,他、他……” 水奴来不及理她,匆匆走到殷暖床榻便,待看见他此时的模样时,心里的悲痛铺盖地的袭来,那一刻几乎快要窒息。 就像之前因田的,此时殷暖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癫狂,根本认不清来人是谁。他浑身不听的颤抖着,牙齿也不停的碰敲着,双眼大睁,几乎目眦尽裂。嘴里“嘶嘶”的吐着气,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五郎君。”水奴走到他身边,像是怕吓着他一般,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可是眼泪立刻就流出来,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落在殷暖的脸上。殷暖怔住了一瞬,喃喃的唤了一声:“阿姊?” “是我。”水奴抬起袖口擦着他头上的汗。 王韵书走过来道,“先解开他身上的帛带,现在这个样子把不了脉象。” “哦。”阿元忙走上前收了殷暖身上的帛带。 双手在得到解放的那一刹那,殷暖忽然又激动起来,一连声的叫着: “别过来!别过来!阿姊,阿姊!” 王韵书上前正要查看,他却突然抓狂起来,双手胡乱的挥舞着打退了王韵书的动作,边不停的叫道: “阿姊,阿姊你快躲起来,好多恐怖的东西!” “暖暖!暖暖!”水奴再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把他抱住,“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的,没有其他东西,没有的!” 殷暖神志已经不清,依旧摇着头,双手胡乱打着。阿元怕他打伤了水奴,忙上前制止住他双手的动作。 殷暖似乎特别难受,嘴里嘶吼着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暖暖。”水奴心痛的道,“暖暖,你到底是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殷暖却只是慌乱的摇着头,虽然偶尔冒出一两句“阿姊”,可是已经完全忍不住抱住他的是谁,他似乎看见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双手想要去抓,又被阿元制止住,无奈之下,殷暖忽然一张口,狠狠的咬在水奴肩上。 他咬得很用力,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血腥味立即蔓延开来。 “水奴娘子!” “水奴!” “水奴阿姊!”(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n(*≧▽≦*)n 第二二七章 无感 王韵书因田阿元几人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奴肩上灰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液浸透。就连穗映在一旁看着亦是心惊不已。 水奴却恍若未觉,伸手轻轻拍着殷暖的背脊,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暖暖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水奴?”因田惊慌不已,忍不住唤了一声,想要上前弄晕殷暖,却被水奴抬眼阻止。阿元离得最近,被水奴肩上的伤口吓住,已经开始“呜呜”的哭起来了。 王韵书想要上前帮忙把殷暖弄开,可是终究还是忍住,眼睑垂下,眼里晦暗不明。 殷暖咬得狠了,半响一直保持那个动作没变,水奴觉得半边肩膀已经快要整个都没知觉了,可是她却顾不得这些,抱在怀里的殷暖的身体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让她心疼得甚至忽略了身上的疼痛,只是不停的在他耳边一声声着安慰的话。 半响,就在其他人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殷暖停下手上的挣扎,又缓缓松开牙齿,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水奴的方向,眼里却一点焦距也无,嘴里甚至还流着水奴肩上的血。 “是……阿姊吗?” 水奴柔声回道:“是我。” “阿姊?”殷暖依旧是疑惑的语气,忽然怔怔的流下泪来,“我是不是伤了你?” “没有,暖暖,我没事的。” 殷暖却好似没有听见她话一般,双手被阿元放开之后。就心翼翼的回抱住水奴,手指轻轻摸索着她的肩膀,在触摸到湿润的血液时停住,问道:“阿姊,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暖暖你哪儿不舒服?” 殷暖依旧像是没有听见她话一般,泪流满面的道:“阿姊,对不起,我明明不想伤了你的,对不起!” 他虽然年少。但是一向温柔从容懂事成熟。很少有这样无措惊慌的时候。几人看的心酸不已,可是让他们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殷暖可能听不见别人话了。 “五郎君现在不仅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吧?”因田忽然低声道。 “怎么会?”阿元捂住嘴低声哭着。可是心里也知道因田并没有错。因为看殷暖的模样果然是如此的。 王韵书走上前。道:“水奴娘子,先让我来给五郎把把脉,还有你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五郎屋子里应该常备这些包扎的物品的。” 水奴点点头,正想放开殷暖,他却忽然一下就惊慌起来,下意识的抓紧水奴,抬头四顾着:“阿姊?阿姊?你要去哪儿,这里有好多可怖狰狞的魑魅魍魉,你……你要走了吗?” “暖暖,暖暖。”明明刚才也听见了因田他们的话,知道殷暖此时听不见,可是水奴还是极为耐心的一遍遍的回答着她的话,“我不走的,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几乎算得上是承诺的话语让王韵书心里忽然就莫名的跳了一跳,可也知道此时是非常时刻,只是抬头对水奴柔声道: “水奴娘子,五郎此时情况不是很好,可否先让仆来看一下?” 水奴点点头,她拉起殷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殷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头看向水奴,低声问道: “阿姊,真的是你在吗?” 水奴又轻轻在他手里写了一个“是。” 殷暖便笑了笑,然后乖乖把手伸出去平放在床榻上,阿元忙起身让开,王韵书上前给他把着脉象。水奴的一直手被殷暖拉着走不开,她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因田只能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揭开她脖颈处的衣物给她进行简单的包扎。 肩上的伤口很深,夏衣衫单薄,隔着衣物都留下了两行极深的牙印,伤口周围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水奴却只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殷暖身上,一点没觉得疼痛的样子。王韵书先前还皱着眉头看着水奴肩上的伤,后来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又看了殷暖瞳孔舌苔等处。 “表郎君?”水奴问道,“怎么样?暖暖他是怎么了?” “仆也不知。”王韵书摇摇头,面上满是失望惭愧的神色,“目前也只能知道他是受了很大的惊讶,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会?”站在几人身后的穗映闻言惊呼道,“难不成真的是中邪了不成?” “胡什么?”因田见阿元闻言吓得又要哭出声来,皱眉对穗映道,“一切不过都是人为的邪门歪道罢了,那里有这么多的怪力乱神之事?” 她神色一贯严肃,此时脸色冷了几分之后看着更是吓人。穗映被她震住,愣在原地再不敢话。 然而就在几人谈话的时候,殷暖的眼睛里忽然又狂乱起来,双手乱抓着,惊恐的道:“又来了,阿姊,阿姊,你快躲开,它们又来了。” “暖暖,暖暖。”水奴心疼得几乎窒息,有些急切的问道,“你快告诉我,什么来了?你在怕什么?” 边边拉过殷暖的一只手在他手上写着字,可是这一次殷暖却一如既往的害怕的模样,竟对手上的触感一点感知也无。 “只怕现在没用了。”王韵书见此开口道,“从眼睛到耳朵,只怕五郎现在连对人触碰的感知都已经失去了。方才可能是因为伤了水奴的刺激太大,所以暂时清醒过来。” 而就在几人几乎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一串串的脚步声,且听声音就知前来的不下数十人。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只怕已经被知道了。所以谁都没有阻拦,任由门被人急速的推开,然后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当先一人竟然是殷颂,然后是主母一脉和其他姬妾郎君娘子等人,谢氏竟然没来。 众人面上的神色水奴此时没有那个闲心去一一观察,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殷暖身上。 “怎么回事?”殷颂一见殷暖或是癫狂或是颤抖的模样,眉头就深深皱起,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 “回阿舅。”王韵书上前回道,“今日午时左右突然如此,侄已经看过,除了受了惊吓之外,看不出其他异状。” 罗氏和殷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马思琪注意到两人神色,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几分,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八章 人心 倒是赵氏等人没注意到这些,殷昕看见殷暖如此模样,虽然又几分可怜,不过这段时日以来心里的那股郁闷倒是消散了许多。 殷颂闻言回头对跟来的疾医道:“你们去看看。” 那几个疾医闻言,慌忙上前查看。殷暖此时已经陷入狂乱,嘴里“嘶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可怕的情况。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癫狂之前握紧水奴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放开过,仿佛溺水的人最后抓紧的那根稻草,就算全身五感已经失去,他还是抓得紧紧。或许是因为就算迷失了心智,可是心里最深处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次放开,只怕下一次就再也没有握住的机会了,因为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甚至不能保证还能不能醒过来。 然而就是因为殷暖现在没有感知,手下不知轻重,看见的东西越是可怖就手里的劲道就越紧。不过一会儿,水奴手腕已经通红,可是她也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事实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殷暖身上,甚至连殷家家主到来她也恍若未见。 殷昕在看过殷暖惨状之后视线便直接落在水奴身上,待见她半边衣裳上都是血,被殷暖死死攥紧的手腕已经开始红肿之后,心里刚开始产生的那一股爽快也已经散去,眉头也是紧皱。 殷萝看见这个殷暖拉着水奴的情形倒是想讽刺两句水性杨花什么的,好在她终究还是有几分觉悟。知道此时实在时机不对,殷家家主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只怕一开口就给他吼来出气了。 殷颂带来的疾医看过之后,俱都不约而同的回道: “回郎主,五郎君确是除了惊吓之外,并无其他症状。” 殷萝闻言面上闪过一阵得意之色。 “废物。”殷颂怒道,又转向殷暖屋里的家僮道,“好端端的在屋里怎会受了惊吓?” 穗映见他看过来,忙回道:“回郎主,今日五郎君用完午膳。忽然是头晕。婢子扶他回屋之后,五郎君突然就拿出宝剑要砍人。”着看了一眼之前那个被阿元点住、此时穴道早已经解开却依旧呆立在原地的奴仆,又道,“后来阿元也赶了过来。我们合几人之力方才把五郎君拦下。”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里。她最终还是把阿元会武的事情瞒住。 “夫婿。”赵氏瞥了穗映一眼。接着有些忧心忡忡的道,“怕不是中邪了吧?” “不要胡。”只是殷颂虽然这样,心里却也信了几分。毕竟哪有人无端端的发狂的?又对那几个疾医道,“再仔细看看,对了,先不要告诉谢氏。” 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声,而后谢氏在右芳等家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顾不得屋子里有其他人,一见殷暖就甩开右芳的手,忙不迭的走上去,一把抱住殷暖,哭得撕心裂肺。 “阿暖,你这是怎么了?” 殷暖却只是两眼迷茫的全身颤抖着,一会儿往后退一会儿往前爬,不然就是猛的一下跳起来,满面惊恐。 谢氏看得心都碎了,她抓住殷暖的手想要问他怎么了,随知却在那时殷暖猛的一下发力,整个人都慌跳起来,阿元等人竟然阻拦不住。谢氏一个不擦,竟然被推倒在地上,多亏身后的右芳慌忙上前接住,只是下一秒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谢氏此生怕是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此时她却来不及多想这些,挣扎着又想上前,右芳慌忙把她拦住。 “大娘,此时五郎君怕是已经认不得你了,他会误伤你的。” 就连殷颂也上前去劝阻。谢氏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一句句的道: “那是我的儿。” “五郎也是我的孩子。”殷颂叹气。 谢氏却只是摇摇头,依旧不顾右芳的阻拦想要扑倒殷暖身边。殷颂他孩子众多,她却只有殷暖一个孩子。 如此知直到挣扎了一两个时辰之久,赵氏殷萝等人已经看得尽兴,也有些累了就暂时先回去了。倒是罗氏并殷颂的其他几房姬妾见殷颂还留在此处,便也讨好的跟着留下。 然后慢慢的,殷暖许是体力终于耗尽了,王韵书早已经让人去熬好了一些安神的药,在他安静下来之后就给他喂下,虽然还是一直惊恐的颤抖着,整个却都瘫软下来,只是不时的抽搐着。 水奴的手终于被放开,只是此时那只手几乎已经没了知觉。她却依旧固执的守着,因田想要劝她离开去重现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因为之前草草处理的已经裂开,此时血液又重新浸透了衣裳。然而水奴只是恍若未闻,整个人都呆呆的,只有在殷暖抽搐的时候她才会心疼的用完好的那只手握紧他的手。 谢氏在殷暖没力躺下的时候已经得以赶到殷暖身边,此时已经哭的眼睛通红,见水奴如此,叹了口气,沙哑着道: “水奴你先去弄好身上的伤口,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水奴抬头看见殷颂也无声的站在谢氏身后,终于点点头,在因田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她坐着的时间极长,此时早已经全身僵硬,整个人几乎是被因田半抱在怀里带着离开。才出了房门,就见王韵书等在那里,书墨跟在他身边。 “表郎君。” 水奴才开口,王韵书就摇摇头,嗓音了也有几分疲累,他把手里拿着的几瓶药膏递给因田,又接过书墨手里端着的药碗给因田,道:“先把这个喝下,这些药膏的用法我都写在上面了,还有其他包扎等物你那里应该有的,你伤势严重,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他知道因田既然会武,那一般伤药包扎等物都是会武之人的常备之物。 水奴道过谢,然后在因田的搀扶下离开。 王韵书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水奴看向自己的视线里莫名的带上几分愧疚。 “水奴娘子!” “嗯?”水奴回头,“表郎君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韵书又摇摇头,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身上的伤拖了较长的时辰,这一次可千万马虎不得了。” 水奴点点头,又轻声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屋里,一进门就看见那扇殷暖亲手画出来的屏风,以及那上面她后来提上的词——忽忆那年山前,句句相约离别。笔墨丹青景重现,当时笑颜不见。(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二九章 叮嘱 这是后来无意中听殷暖念起,她觉得应景,便擅自题上的。此时看来,竟有几分一语成谶的感觉。时光荏苒岁月流水,一晃经年过来,物是人非不,心境也早已经翻覆地。 因田沉默着给她重新包扎肩上的伤口。清洗伤口时,那深深的牙印此时看来更是可怖。 “因田。” “嗯?”因田动作轻柔的给她上药,边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别用那个莫怨了。”水奴忽然轻声道,“这次的这个疤痕,就留着吧!” “公主?”因田有些不解,“上次五郎君给的莫怨还剩下许多。” 水奴却只是摇摇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想要留点什么证明。把身上的疤痕一点点的除去的时候,就好像是慢慢的抹去了她曾经存在的痕迹一般,终究,还是会有舍不得的。 因田也不再询问,只是默默的给她伤药包扎之后,又去给她处理手腕上的伤。水奴的手腕极是雪白纤细,此时却红肿青紫得吓人,因田心里一酸,想起此时凶多吉少的殷暖,更是难受得厉害。 这是流落殷家之后,水奴第一次让因田给自己宽衣,她沉默的站着,任由因田把干净的衣物往自己身上套,忽然低声开口道,“因田,你,暖暖他会没事吗?” 因田咬咬牙,忍住眼里的酸涩,坚定的回道:“公主放心,五郎君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那就好。”水奴轻声着,声音极轻,好像那话语里的可信度,连她也是不信的。 一直到亥时左右,殷暖还是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整个人都虚弱下去,不过这几个时辰,人似乎就瘦了一圈一般,他依旧是一副被什么吓着的模样,满脸恐惧。甚至在昏迷之后。亦是被梦魇住的样子,看来实在令人心疼不已。 谢氏早已经哭得几乎昏死过去,王韵书在殷颂的示意下给她熬了一碗安神的汤药,喝下之后情绪才安定一些。慢慢的睡着了。 因为所有疾医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皇宫里的御医都去请了来。依旧是一筹莫展。次日卯时左右,殷颂就让人去请了几个高僧前来。既然医术无用,只当殷暖是真的中邪了。 然后直到午时左右。殷暖依旧一点好转也无,整个人都一点点衰弱下来,终于,到了下午日落之后,前来的疾医和僧人都告诉殷颂,有必要准备后事了。 谢氏才醒过来,听见这个消息两眼一黑,跌跌撞撞的跑到殷颂跟前,“噗通”一声跪下,连声求道: “郎主,妾身求你,不要给阿暖准备那些,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郎主深深的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第一次如此求我,可我却希望,这不是真的。” 谢氏牙齿咬得紧紧,微垂着头,依旧哭得悲戚。 “阿幽。”殷颂长叹口气,对她道,“你去看看五郎形状,再好好想一下。如果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想让他最后也没有归处吗?” 谢氏只是愣愣的摇着头,怔怔的起身去看殷暖的情形。殷暖现在抽搐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停下之后间隔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而那个时候简直像已经没气了似的,面色一点点的灰白。 谢氏扑到殷暖床榻前,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忽然两眼一黑,整个终于彻底的昏迷过去。 “阿幽!”殷颂吓了一跳,王韵书上前看过之后,对殷颂道,“阿舅,谢舅母只是昏过去了。” 殷颂方才放下心来,让人把她扶下去照顾好。 “阿舅。”王韵书见殷颂眼底青黑,又劝道,“你也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殷颂叹了口气,道:“我就在隔间,有什么事立即前来禀报。” “是。” 水奴站在殷暖床榻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幕,然后慢慢的回过头,在曲足案上跪下,拿起殷暖的手轻轻握着,低声道: “暖暖,你不会这么残忍的,是不是?我身边的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的失去,难道你也要离开了是吗?还是我终究罪孽深重如此,最后竟连累了你?” 再不愿意,可是在当夜戌时左右,所有的后事都准备好了。毕竟是殷家,做什么的速度都是最快的。整个殷府的人都来看过了,不知真假的叹息几声之后,又一个个转身离开。 翌日卯时左右,司园开始忙碌起来,疾医殷暖最多不过这两日的事,都在开始忙碌后事,谢氏一直在床榻前哭泣着。午时左右,水奴正在给一暖擦着他额头上的汗,因田忽然走进来,低声在她耳边了一句话。 水奴闻言,忙把手里的巾帕递给一旁的穗映,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王韵书和书墨在那里等着。 “表郎君。”水奴一见她便有些急切的走上去,忙问道,“因田你有办法了,是吗?” 王韵书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否能成还不是很肯定,仆也只敢大致的猜测五郎的情况。” “表郎君请,婢子该如何做?” 不管怎么,这已经目前水奴听到的,最让人兴奋的一个消息了。 “水奴娘子。”王韵书道,“仆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时间紧迫,接下来请你安静的听我。” “好。”水奴点点头。 王韵书道:“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阿舅他们已经相信中邪一,更有许多居心叵测的人在,只怕我如果了会采取更家激烈的手段,所以只能告诉你了,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水奴慌忙摇头,只要殷暖没事,便是赔上她这一条命又如何? “好。”王韵书道,“若是没错的话,在一之后,殷暖就会彻底的断气了,而我要拜托水奴娘子的是,请你无论如何,阻止殷暖入殓,至少三。” 水奴在殷家不过一介奴婢,身份卑贱,人微言轻,所以王韵书这个要求,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可是水奴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王韵书得再是匪夷所思她都相信,只要殷暖最后能活下来就行。 “水奴娘子。”王韵书有些担心的道,“要是……” “可以的。”水奴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表郎君这段时间是要离开殷家吧?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碰五郎君的。” 那一刻,王韵书竟也被她的坚定和那不自觉透露出的气势怔住。(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〇章 希望 在出这番话之后,王韵书并不惊讶水奴会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知道水奴是怎样聪慧的一个人,便干脆直接的道: “这些时日仆查找多处资料,再联合以前所得知的一点讯息。故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若是仆没猜错的话,五郎如此反常的原因并非是魑魅魍魉作怪,而是中毒。” “中毒?” “嗯。”王韵书道,“是一种致人入幻的菌类,因特别罕见,故而并未流传,知道的人也不多。其具体效果现在没有时间多,但是唯一的解法便是在生长这种菌类的周围找到一种火红色的拇指大的动物,用它的血肉入药,方才有救。” “表郎君这几这么忙,就是在寻找这个方法吗?”水奴道。 “五郎这个样子,又怎么不让人心急?”王韵书摇摇头,又道,“水奴娘子,接下的几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还请你先去休息片刻,毕竟之后几没有精神可不行。” 自从殷暖出事之后,水奴几乎没有休息过,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带了几分憔悴,眼眶周围已经有很明显的一圈青黑,王韵书看得心疼不已,却也知道此时要劝她去休息,只能用这和殷暖有关的理由。 水奴点点头,道:“婢子明白,多谢表郎君。” 王韵书闻言心里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水奴和他。总是客气得有些生分。 “对了。”王韵书又道,“水奴娘子,仆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麻烦你。” “表郎君请。” 王韵书道:“因为平日出门轻装简行惯了,身边跟着的人并不多,又兼此次前往之地很是险要,所抓之物速度极快,一般家僮去了反而碍事。而仆在殷家只有你这里是唯一值得信赖之处,所以想劳烦你这边指派一个人跟过去,这样也能更快的赶回来。” “好的。”水奴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就让因田和表郎君你们一道去吧!” 因田闻言虽然没有什么意见。可是难免有些担忧,毕竟殷家狼虎之地,接下来的几水奴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如此甚好。”王韵书点点头,因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而且此次前去所需时间越快越好。所以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因田。”水奴转向因田解释道。“五郎君此番劫难若是人为,那么对方肯定在暗中看着这边的发展。阿元的身手虽然也不错,可是她从在司园长大。和殷府里的所有人都很熟悉,是贸然离开,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只能让给你和表郎君他们去这一趟。” “我明白。”因田点点头,又道,“只是你独自留下的话,请千万心才是。” “嗯。”水奴点点头,又转向王韵书道,“表郎君,此去请千万心。” 王韵书点点头,又道:“时间紧迫,仆还要回去准备一点东西,水奴你趁此机会先休息吧!接下来就没时间了,你是唯一的知情人,可千万马虎不得。” 水奴点头,这其中的关系她明白。再是担心殷暖,也必须得保证接下来的时间有足够的精力。 王韵书又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因田道: “公主,你快休息吧,接下的事,婢子去叮嘱阿元就好。” 水奴点点头,在床榻上躺下。本来之前因为担心殷暖,再累也睡不着的,可是现在许是因为终于知道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才一挨着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因田给她盖好被褥,又看了片刻,然后无声的走出屋外,去到殷暖的屋子。 谢氏因为疲累,已经在婢女的劝下在旁边的屋子休息,殷暖旁边只几个婢女阿元和穗映守着。见因田走过来,阿元抬手揉了揉红红的双眼,低声问道: “因田阿姊,水奴阿姊呢?” 因田不动声色的瞥了一旁的穗映一眼,低声道:“院子里有些忙碌,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水奴去帮忙了。对了,阿元你出来一下,水奴又几样东西找不到,请你去看一下。” 阿元一听,就明白定是在忙碌殷暖后事的事,眼里立刻又滚落出来,抽抽噎噎的点头道: “好。” 然后跟着因田离开,穗映只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殷暖身上,面上满是悲伤,眼圈也有些泛红。 “因田阿姊?”阿元跟在因田身后出来,就见因田直接把她带去一间无人的屋子,“来这里做什么,水奴阿姊呢?” “水奴睡着了。”因田低声回道。 “睡着了?”阿元有些惊讶,不过立刻又有些难过的道,“也好,这些水奴阿姊一直未曾休息过,再累下去都担心她会不会撑得住。对了,那因田阿姊,你带我出来做什么?我还要回去看着五郎君,谁知穗映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因田拦下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低声了王韵书之前的计划。 “什……”阿元听得大惊,声音也放大了些,好在因田极为利索的在她一开口就点了她的哑穴。所以接下阿元就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听因田叙述完所有的利害关系。听到后来,她面上的神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转到后来的狂喜。 “就是这样。”因田边解开她的穴道边道,“所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拜托阿元你一定要保护好水奴,不管是她还是五郎君都不能出一点差错。” 明明一开始特别看不起的人,现在把最重要的公主殿下的安危托付给她,虽是不得而为,可是心里却也是有几分放心的。 “嗯嗯。”阿元连连点头,虽然还有很多想要问的,可是这一点点的好奇和殷暖的安危比起来都不重要了,“因田阿姊,你们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水奴阿姊和五郎君的。” 一个半时辰之后,王韵书随便给殷颂扯了一个理由之后,就和书墨离开了殷家。而在出殷家之后不久,因田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水奴醒来之后,先是去看过殷暖情况,只见殷暖还是和之前一样因为已经精疲力竭而沉睡着,只是不时的抽搐和颤抖显示他还沉浸在一个恐惧的世界里。(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一章 断气 水奴心里一酸,之前听王韵书解释之后,便知道他现在应该是独自一个人在面对一个极为可怕的幻境。 这么久的时间,不知殷暖是怎样的害怕无助?想起之前殷暖抓住她的那些恐惧的言语,水奴更是忍不住的心疼。她跪坐在曲足案上,紧紧的握住殷暖的手,双唇咬得死紧,眼泪无声的落下。 “水奴阿姊。”阿元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去吃点东西吧,然后我给你的伤处换药。” 之前一直固执的留在殷暖身边的水奴这次却顺从的点点头,跟着阿元转过屏风来到外间。那里因为这些时日殷颂不断的请和尚道士来做各种各样的法事,所以一阵烟雾弥漫。 “阿元。”水奴推开一扇窗,边道,“把这些窗户打开,这样的环境,对五郎君可一点益处没有。” “嗯。”阿元点点头,手脚极快的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才和水奴到坐榻边,给她肩膀上的伤处换药。 咬痕极深,阿元初次近看这她肩上的伤口。一见便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水奴阿姊,你还疼吗?” 水奴摇摇头,她倒是希望能更疼一些,这样也许会有一种在陪伴殷暖直面恐惧的感觉。 阿元上好药又包扎好,然后把自己先前端进来的饭菜推给水奴道: “水奴阿姊,先吃些东西。” 水奴也知道现在是保持体力的时候,怎么也应该吃些东西的。只是心里梗得难受,又如何能吃得下? 阿元见她犹豫,便又把一个粥碗递给水奴,关切的道:“水奴阿姊,你都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我猜你可能吃不下饭,所有又另外准备了一碗粥,很清淡的,你试一下吧。” 水奴双手捧过,“阿元。多谢你费心了。” 阿元慌忙摇摇头。低声道:“水奴阿姊,因田阿姊都告诉我了,所以这些时日,你一定要保持好体力。不然我怕……我怕你也倒下之后。我就没有人可以询问了。” “阿元。会没事的。”水奴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宽慰着。 之后水奴喝完碗里的粥,阿元伸手想要接过她的碗。边道:“水奴阿姊,你刚才没休息多久,再去休息一下吧!你放心,这里有我看着,一定会没事的。” 水奴摇摇头,起身把粥碗和其他饭菜收拾好方才餐盘里,而后端起往门外走,边对阿元道:“阿元,你也一起来吧。” “嗯。”阿元虽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的跟了出去。 “水奴阿姊。”来到门外,阿元便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我做的吗?” 经常和水奴殷暖在一起,她不自觉的就形成听这两人吩咐的习惯,现在殷暖出了事,更是几乎为水奴马首是瞻,所以才会担心水奴如果不在自己会六神无主。 “阿元。”水奴道,“抱歉,之后我可能有些走不开,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都麻烦你了。” “恩,好的。”阿元连连点头,“水奴阿姊你,我一定会认真完成的。” 水奴见她面上满是严肃紧张,便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阿元,你不用这么担心,会没事的,表郎君既然这样了,五郎君就一定会没事的。” “嗯。”阿元垂下头,哽咽着道,“我知道的,而且因田阿姊也去了,我相信她。” 水奴又道:“司园所有的家僮你都认识的吧?我想拜托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司园的家僮看好,特别是树砚阁膳房的,尽量注意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过因为人多,关注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看着有没有人打算离开司园就可以了。” “嗯。”阿元点点头,“水奴阿姊你放心,我一定会圆满的完成的。接下来是什么事?” 水奴道:“接下来可能会更混乱,人太多阿元你一个人肯定会看不过来,今夜你暗中赶去私庄,找一些能相信的人过来和你一起。现在树砚阁人心惶惶,几乎没有能相信得过的人。” “好。”阿元又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现在赶紧去休息。” “哎?”阿元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阿元。”水奴道,“我知道你们习武之人承受能力可能会好一些,但是连夜赶路谁都承受不了,接下的这段时间我也不能离开你的帮助,所以你万不能有事,知道吗?” “恩恩。”阿元听得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对了……”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低声问道,“水奴阿姊,那个穗映可以相信吗?明明她之前还……” “可以的。”水奴嗓音里有几分苦涩,“或许她对别人还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是对五郎君,已经不会了。”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就近看着她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才把人留在身边,可是从上一次回来之后,这段时间不知穗映因为什么改变了,以前眼里偶尔划过的一抹算计已经渐渐没了,甚至在看着殷暖时,眼睛里的那一份痴痴柔软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却忽略不了。 虽然还是怀疑,不过水奴都这样了,阿元就选择去相信。和水奴告别之后,她便前去休息了。 当夜,水奴一夜未眠。殷暖情况越来越不好,殷颂等人来了又去,疾医道士等也都是一波一波的来去,但是结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殷暖确定不行了。他现在抽搐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瞳孔涣散,面色渐渐灰白。 尽管已经知道结果如此,可是水奴还是觉得心里刀割一般,她眼也不错的看着殷暖,就怕他下一秒没了呼吸。 在一片慌乱之中,无人发现次日院子里新增添了几个人。 然后在第二日未时一刻,一片悲声中,殷暖彻底的断气了。 殷府顿时陷入一片低迷之中,不管真的假的,所有面上都是一片悲伤的神色,就连马思琪在赶往树砚阁瞧热闹的过程中,遇见赵氏的软轿时,也掏出巾帕抹几滴眼泪,轻轻抽泣道: “阿姑也是去树砚阁吗?妾身听五叔已经……已经……真是可怜,难为五叔年纪轻轻就……”(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二章 阻拦 赵氏虽然不屑于演戏,不过面上也勉强装出一副悲泣神色,敷衍两句然后催促抬着软轿的壮妇赶紧离开。她怕再呆下去,就会在他人面前忍不住满心的喜悦来。 宣罗院,罗氏讨好的道: “四娘子,现在全府都能听见那边的哀嚎声,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殷萝笑眉开眼笑,志得意满的道:“三娘真是的,这个时候来讨论这种话,就不怕给人听见咱们别有用心吗?” 积攒了这么久的这口恶气终于除去,她现在只觉浑身爽利,连看罗氏都比之前更顺眼许多。 “四娘子的哪里话?”罗氏道,“妾身一直是四娘子这边的人,从来就和那边没有一条心过,又何来异心之。” “三娘真是识时务。”殷萝也不纠结她错的地方,只笑着,然后吩咐云秀把东西拿出来,对旁边虽然满脸恭敬却掩饰不了得意神色的马道婆道,“这里面是你的报酬。” 马道婆看着这一片金灿灿,眼都瞪直了,好歹还剩了几分理智,跪下连连磕头之后,方才伸出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些银钱。 “还有这个是三娘你的。” 殷萝又示意云秀把剩下的东西递给罗氏。 “这么可以?”罗氏道,“妾身既然和四娘子是一路的,这也是为了自己,四娘子何必如此客气?” “三娘且看过再要与不要吧?”殷萝端坐高位,有些得意的道。 罗氏闻言也起了几分好奇。伸手接过云秀递来的东西,一看便吃惊了。 “这是……” 殷萝高傲的道:“三娘可要吗?” “要、要的。”罗氏慌忙道:“妾身多谢四娘子,我们整个罗家一辈子都会对四娘子感恩戴德的。”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殷萝满不在乎的起身道,“现在殷暖应该也死透了,咱们且去凑个热闹去,好歹也要哭上两声,不然也不和情理,三娘你是不?” 树砚阁一片悲声,几乎所有的家僮都哭的惨惨戚戚,谢氏更是爬在殷暖床榻前哭的失去活来。 “阿幽!且节哀吧!”殷颂也是眼圈发红。他就算孩子再多。殷暖也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虽然以前没怎么伤心过,但是殷暖原就盛名在外,这两年更是在文学之道上给他争了颇多面子。所以突然就这么没了。心里一时之间也很是难过。 “阿暖。我的儿啊——”谢氏扑在殷暖身上哭着。那声音里的绝望其他便是听着都觉悲泣,“你这么一走,也是要了我的命啊!” “大娘!”右芳满脸泪水的劝道。“五郎君已经去了,你且节哀,莫要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谢氏却只是不管不顾的扑在殷暖尸身上哭着,殷颂见她如此模样,正要开口,只听谢氏忽然“啊!”的又哭了一声,身体一软,竟直接昏倒在地上。 殷颂见此,倒还放心几分,忙吩咐人把她送去隔间休息,并给她喂些安神汤药,尽量让她多睡一段时间。 人太多,殷暖被疾医宣布断气之后,便呼啦啦跑进来一大堆人,水奴被挤在床榻边,失魂落魄的看着之后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的不是吗?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心里准备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在看见一点生息也无的殷暖躺在那里的时候,她还是会这么绝望,甚至很不能跟了去? 不知道是谁被挤过来,不注意身后有人,猛的推了水奴下,然后一脚踩在她的脚上。 水奴恍若未觉,被推到在地上,之后脚背痛得钻心的时候,她依旧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水奴阿姊?”阿元虽然之前也听出殷暖此时必会断气,可是此时也哭得乱七八糟的,一回头见水奴情形慌忙扑过来扶起她,抽抽噎噎的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伤、伤着?” 水奴只是有些呆滞的摇摇头,脑海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因为这种绝望的感觉,已经让她没有自己是在活着的感觉,若非先前听王韵书提起过,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已经跟了去。 阿元虽然之前听因田解释过,可是现在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形,也是难过得不得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几乎断了气。 在一片哭声里,忽然听见了殷颂吩咐把殷暖入殓的声音。 “水奴阿姊!”阿元闻言大惊,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方向,却见她忽然活过来一般,整个人直直的穿过人群扑了过去,一下子跪在殷暖面前,双手大张,摇着头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恳求着道:“郎主,不行!”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条,半响,殷颂怒道:“拉下去,这是在做什么?” 水奴边哭边摇头,忽然对着殷颂的方向俯下身,“咚咚”的在地上磕着头,那清脆的声音其他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跳出来。 “郎主,婢子求你,不要这么快就把五郎君入殓,求求你!”她边边磕,到后来抬起头时候额头都已经磕破了,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来,看起来极是凄惨。 “水奴阿姊!”阿元手捂住嘴,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穗映也被她这突然举动惊住,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也有一种不妄殷暖平日对她那么好的感觉。 “胡闹!”殷颂见此更是皱眉,吩咐道,“把人拉下去,赶紧入殓。” “不!不!”水奴看见殷颂吩咐的人一点点走近,忙站起身来,一点点的往后退着,然后在双手即将被人拉住的时候,她忽然大叫了一声,猛的转过身去,一下扑倒在殷暖已经没有起伏的身上,“五郎君还没死,谁也不能动他,不能!” 殷颂更怒,只当水奴是不知检点与殷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贱婢,正要吩咐强来,忽然见水奴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东西,速度极快的把自己的手腕和殷暖的手腕缠住,然后只听“咔哒”一声,是一把锁被锁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半响,不知是谁惊讶的道:“呐,她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把自己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锁在一起?” 水奴闻言抬头,冷冷的道:“他是人,不是尸体!” 明明知道那人的话对这里的所有人来都是事实,可是她心里直接排斥这样的法。 这一冷眼,开口的那人竟然被震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逼迫 话之人是殷颂四妾杨氏,被水奴瞪了一眼之后委委屈屈的看向殷颂。 “郎主,她……” 只是殷颂跟本没有那个闲工夫看她,所以被无视之后,杨氏又狠狠的瞪了水奴一眼,不过不敢再话出头,老老实实的回到人群里。 “把钥匙拿出来!”殷颂对水奴道,“如此莫名其妙的行为是何意?” 水奴只是摇着头,因为一只手和殷暖绑在一起动不了,她就直接在曲足案上跪下求道:“郎主,婢子求你,就让婢子和五郎君再待一会儿,五郎君对婢子恩重如山,婢子实在是……”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不下去了,其他有真心在为殷暖悲伤的,看见此情此景亦是感伤不已。至于本来就是为看热闹而来的,直接纷纷指责水奴生性浪荡、不知廉耻。 水奴知道她完这话之后会被怎样误会。或者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因为不能真的向众人解释殷暖未死的原因,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别人以为她只是因为承受不了殷暖的死,所以不让他入殓罢了。 “胡闹!”殷颂怒道,“如此成何体统?来人,把这铁链锯断!然后把这不知廉耻的婢女拖下去直接杖毙。” “不行的。” “汝此言何意?” 殷颂现在当真是怒火攻心,本来他堂堂殷家家主,在这里和一个婢女对峙就很不符合身份,若非因为对象是殷暖。只怕他直接就让人把水奴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当然,他方才也的确是这样吩咐的。 水奴此时豁出去了,话也渐渐的平静下来,她跪直身体,动了动和殷暖绑在一起的手腕,然后手掌翻转过去和他已经冰冷的手握住。铁质的链条“哗啦啦”着响,众人却都只是满脸惊奇鄙夷的看着她面上越加坚定的神色。 “砍不断的。”水奴幽幽道,“不管是铁链还是锁,都是取自徐州精铁所造。淬炼百次千回。是砍不断的。” “钥匙呢?” 水奴依旧摇头,“没有钥匙,婢子若是留着,又何必费这些的心思?” 她得太笃定。让人完全没有怀疑的理由。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凭她的力量。殷颂随便吩咐两个人强行把殷暖入殓她根本就挡不住,所以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阿姊?”阿元惊讶又悲伤的看着她,她竟不知水奴是何时准备的这些东西。本来她都想好了,这次就算是拼死也要阻止的,可是现在看来,竟然还是水奴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胡闹!来人!” “阿父。”殷萝开口道,“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把她的手砍了不就好了吗?” 殷颂略一思量,点头道:“也行,去把这婢女的手砍下来。” “是。”立即便有家僮拿着长刀上前。 “不。”阿元连连摇摇头,手里攥得死紧。 水奴却只是有些麻木的看着走上前的两个人,甚至在对方拉起她的手的时候,唇也紧紧抿着,完全没有要开口求饶的意思。 长刀举起,所有人或是兴奋或是紧张的看着。 “且慢!”寂静的人群中忽然想起一道声音,举刀的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放下长刀看向声音来处。 水奴另一只手藏在袖口里,还在微微颤抖着,此时也没有了拿出来的机会。 阿元也不动声色的收起手上的帛带,满心感激的看向开口之人,只是看清那人是谁时,心里却有几分惊讶。 殷萝本来满心期待的看着,此时忽然被打断,也颇有几分恼怒的看过去。 而马思琪在那一刻,心里的恨意几乎铺盖地,因为开口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她旁边的殷昕。 殷昕却没有看她,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水奴一眼,然后上前两步对殷颂一礼,道: “阿父,五阿弟才刚离开,他去得可怜痛苦,此时刚得以片刻安宁,若是溅血在他的尸身上,只怕不好,况且就算砍断这婢女的手,铁链还在五阿弟尸身上拿不下来,也是难事一桩。” 殷颂道:“那你且该如何?” “这……”殷昕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想了想才道,“也许该顺着这个婢女的意思,徐徐图之?” “胡闹。”殷颂道,“难不成我堂堂殷家还被一个婢女威胁不成,来人,给我打,打道她拿出钥匙为止。” “阿父……”殷昕还要开口,却被赵氏瞪了一眼之后停住,而他身后的马思琪忽然身体一软,直接向前瘫软在他身上。 “思琪?”殷昕转身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阿昕。”赵氏道,“子妇刚产不久,此地怕是阴气太重,她身体虚,恐是受不了,你快带她回去吧!” “可是……”殷昕看向水奴,有些为难。 “夫婿。”马思琪扯住他的衣服,柔柔弱弱的道,“妾身好难受。” “也罢!”殷昕叹了口气,带着马思琪离开。 虽殷暖死了令人同情,可是水奴此番情深不寿的作为实在看得他浑身不快,现在救她一条手臂已经是仁至义尽,余下的,不过是水奴自己自作孽罢了。只是虽然这样想着,终究还是在离开房门之前,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时水奴被众人围在中间,他看不清具体如何情形。不过棍棒落在身上的闷声响他心里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夫婿~”马思琪又极可怜的唤了一声。 殷昕一咬牙,转身离开。 棍棒和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水奴竟一点反应也无,依旧直直跪着的模样,只有棍棒的落在身上时才趔趄了一下,血泪模糊的脸上依旧满是倔强。 阿元见她如此,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倒是想要出手拦住,可是水奴在殷颂吩咐下去的时候,忽然看着她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阿元也知道,就算自己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把殷暖和水奴带着离开,所以现在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并没有什么益处。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在殷颂面前跪下,泪流满面的求他手下留情。其他树砚阁里的家僮平日有和水奴关系较好的,也都跟着跪下求情。 “这是做什么?”赵氏道,“几个家僮也想造反不成?再不让开连你们一起打。”(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四章 誓言 其他家僮闻言慌忙起身走开,阿元依旧跪着。见殷颂不为所动,就在一下次棍棒落下的时候直接扑到水奴身上,替她当下之后棍棒。 赵氏怒道:“这是反了不成?” “阿元。”水奴低声道,“你快让开!” 阿元被打得颤抖了一下,却只是摇着头,然后道: “我不离开,你们连我一起打死吧!反正五郎君那么好的主人走了婢子也不想活了。” “如此还不容易?”殷萝道,“一起打死不就好了?” 殷颂正要开口,谢氏忽然跌跌撞撞的哭着进来。一见面前情形,她看向殷颂哭道: “郎主,你这是在做什么?阿暖才刚走,你就要在他面前把他屋子里的人都赶尽杀绝吗?” “谢氏你可弄错了。”赵氏道,“这个婢女拼死拦着不让五郎入殓,还不知是何居心呢?” 谢氏伸手指着门外,一字一句的道:“出去!什么时候我的院子轮到你们来做主了?” “你?”她一向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何时如此凌厉过?更何况赵氏几时被人这般颐指气使?正要反驳,殷颂转向她道: “你先出去吧!” 赵氏心里一冷,瞥了形容凄凄惨惨的谢氏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阿父!”殷萝不满的道,“你怎么能这样话?阿母也是好心。” “阿萝你也出去。”殷颂着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都出去。” 其他几个会看脸色的。见赵氏都离开了,便也二话不的转身离开。其中殷颂的七妾陈氏在离开之前,满脸悲戚的对谢氏道: “五郎已经去了,大娘请节哀吧!” 完也不待谢氏回话,轻叹口气之后转身离开。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殷颂谢氏并水奴等人。 谢氏回头看见殷暖一点生息也无的躺在床上,刚止住的眼泪又一下流了出来。 “阿幽。”殷颂叹了口气道,“五郎已经去了,你也想开些!现在热,他这样躺着也不是回事,你劝一下这个婢女吧!如此实在不成体统。” 谢氏抽噎半响。方才开口道。“郎主,请你也出去吧,妾身想和阿暖独自待会儿。” 殷颂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谢氏又哭了会儿。抬头见水奴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又低头看她和殷暖绑在一起的手。叹了口气道: “不是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吗?这又是何苦?” “大娘。”水奴道,“五郎君他真的还没走的,请你相信婢子。” 谢氏抹着眼泪道:“阿暖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没离开。”然而再是心疼,这么多的时间,也已经足够让她慢慢的接受这个现实。 “阿元。”谢氏道,“去拿些伤药来吧!” “是。”阿元闻言慌忙离开。 谢氏又回头看向水奴,缓了缓才道:“水奴,你把钥匙拿出来吧!郎主有一件事没错,现在热,怎么也不能让阿暖一直这样的。” 终究还是感念水奴对殷暖情义,所以她也不愿意用太过冷硬的手段逼迫于她。 水奴只是摇头,她知道谢氏现在的悲伤比之她来只会多不会少,可是屋里的家僮太多,突然全部喊出去也会让人生疑,所以她不能对她解释得太明白。 “大娘,你相信婢子吧,五郎君真的还没离开的。”水奴动了动殷暖和自己绑在一起的手,拿道她面前,留着眼泪道,“你看,五郎君他的手指还是这么柔软,还有还有……”她轻轻把头放在殷暖心口,抽泣着笑道,“大娘你看,五郎他的心口还是热的,他真的还在的,你相信婢子啊!” “水奴,已经够了。”谢氏看着她的动作,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的道,“你看开些吧,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你又何必如此?” 水奴的再多,殷暖也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起伏的胸和静止的脉搏显示他这个人已经离开了。 起死回生的事太过玄乎,若非水奴相信王韵书或者对殷暖的生命太过执着,只怕王韵书就算是给其他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阿元抬着清水等物上前,帮水奴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又把她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伤口并不深,只破了一道口子,倒是那占了半边额头的淤青看着有些吓人。 “大娘。”水奴求道,“你就当我是胡话也好,不愿意承认五郎君离开也罢,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三时间?婢子用生命保证,若是那时五郎君还没有活过来,婢子愿意随他一起去。如此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极为平缓的语气,却出以命作赌注的请求,或者是生死相随的誓言。 水奴本就消瘦,这几日不眠不休下来,下巴更尖,脸颊更,本就偏大的桃花眼此时更大,因为哭得太多的缘故,原本湿润朦胧的眸子竟显得有几分空洞。 谢氏轻叹口气道:“水奴你又何必?既然已经提出离开,那就和王韵书远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吧,阿暖他,想必也是如此希望的。” “大娘。”水暖又一次跪在曲足案上,求道,“就当是婢子求你,若是婢子撒谎,三日之后,定追随五郎而去,黄泉路上有人照顾他,你也放心些不是吗?” “阿姊?”阿元看着水奴现在的模样,无声的哭着。 谢氏回头看向殷暖,只见他安安静静的躺着,面上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恐惧狰狞,宁静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一般,心里一痛——她也不愿意看见殷暖入殓之后,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罢了。”谢氏轻叹道,“你额头上有伤,也别再磕了,我现在不逼你便是,只是这几日气闷热,怕是等不到三日之后。” 不管怎么,这已经是谢氏最大的极限。水奴低下头,感激道:“婢子多谢大娘,谢过大娘开恩。” “又何必谢我?”谢氏回头看着殷暖,眼泪再一次流下来,声音沙哑的道,“阿暖他也是我的孩子。” 道后来,声音已经哽咽到再不下去。 之后也不知道谢氏和殷颂了什么,总之水奴暂时没再被逼迫。 那之后,殷暖的死讯便传遍了整个新安,后事也轰轰烈烈的开始准备着。 夜里丑时左右,水奴坐在曲足案上,有些木然的听着院子里僧人超度的诵经声。(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五章 宋来 谢氏被劝去休息之后,屋子里又渐渐的安静下来。阿元怕水奴难受,便拿来软垫给她垫在曲足案上。然后按照水奴之前的吩咐去看着树砚阁里的家僮的动静。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会跑来告诉她,得到结论之后会和水奴一起陪殷暖一会儿,然后又匆匆离开。 那些家僮许是因为有些害怕,想着殷暖的卧室不仅有一具未曾入殓的尸身,还有一个行为反常的水奴,所以若非必要,其他人都不愿意接近这个地方。 对此水奴也无所谓,或者像这样安安静静的环境正是她想要的。殷暖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水奴便一次又一次的把头轻轻靠在他心口,明知这样听不见什么,可是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温热却能让她心里安稳下来。就像是守着最后的一点火种一般,水奴只有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确认才能安心下来。 寅时左右,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僧人唱经声也喧闹起来。水奴爬在床榻边,忽然身上一暖。她回过头,就见穗映站在她身后,低声道: “凉,阿元忙不过来,托我给你送件衣裳。” 这话她的有些不自在,毕竟因为殷暖的原因,她一直对水奴看不过眼,得知她要离开之后虽然高兴,不过心底还是有些看不起的,因为殷暖对她这么好还走就走,替殷暖不值的同时也觉得水奴忘恩负义。 直到这些看见水奴为殷暖做的,才改观些许。 水奴点点头。道谢。 穗映又伸手端过旁边的粥碗,道:“你一只手被绑着吃东西不方便,便把这个喝了吧!” 水奴抬头看她一眼,未接。 穗映便低声道:“你在殷家呆的时间不长恐怕不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谁都懂,只怕你也就能轻松今晚了,明日自然会有哪些希望五郎君早日入殓落土的人前来用不同方法逼迫于你,所以你若是没有足够的体力反抗,只怕会直接为五郎君殉葬了。” 水奴沉默着,然后伸手接过。喝完之后又了感谢。 穗映接过碗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放在凭几上之后,在水奴身边坐下,她注视了殷暖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道: “五郎君现在还是和睡着时的模样一般。恐怕我也是疯了。居然也相信你的话。水奴。”她迟疑了一下。转向水奴问道。“你们……是真的有方法,可以救活五郎君的吧?” 到后来,有些哽咽的嗓音里也带上几分期待。 水奴顿了顿。方才问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穗映道:“我知道的,虽然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是个疯子,而且你虽然看起来难过得快要死掉的样子,可是你的眼睛里并没有绝望的。水奴,你应该不是因为悲伤就会理智全无的人,毕竟若是五郎君真的离开了,没有人不希望他能入土为安,包括你是不是?” “疯子吗?”水奴低声喃喃了一句,“就当我是真的疯了吧!”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希望你是正常的,水奴。”穗映低声祈求道,“你就告诉我吧,就算起死回生这样的想法再疯狂,但只要五郎君能醒过来,我也就信了,所以你就告诉我吧!” 水奴轻轻揉着殷暖的手指,那手指虽然冰凉,可是却柔软依旧。 “若是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就相信自己的猜测吧!”就在穗映等得有些心急的时候,水奴忽然低声道,“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有个希望不是吗?” 穗映闻言愣了一瞬,然后低声哭起来,“多谢你水奴,你放心吧,就当我也是疯了,不过是我一个异想开的想法而已,不会有人知道的。” 水奴闻言不置可否,她轻轻靠在床榻上,进入浅浅的睡眠。穗映起身把她划落下来的衣衫重新给她盖上,然后放轻了脚步声走出门去。 果然如穗映之前所,第二日辰时左右,殷暖的卧房就被猛的一下推开,然后就听赵氏道: “来人,给我打,打到这贱婢出钥匙所在为止。” 水奴尚未反应过来,背上就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不让溅血也没关系。”赵氏道,“这棍棒这么粗,打死个人都能保证不会溅出一滴血的。” 水奴抬头看向那高高扬起的棍棒,几乎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确实,打死了也不会留下一个伤口。 “啪”,又是一棍落下,水奴被打趴在地上,她抬起头,咽下口里的鲜血,低声道:“求主母开恩。” “现在殷暖死讯已经传遍新安。”赵氏道,“难道你要让前来吊唁的人看我殷府的笑话不成?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再不让殷暖入殓,我不介意直接让你给他殉葬,虽然便宜你这个贱婢,也好过让殷府贻笑大方。” 水奴只是摇着头,一叠声道:“主母,五郎君他没死的,真的没死的。” “还执迷不悟是吧?”赵氏又吩咐道,“继续打!” 棍棒再一次高高扬起,正要落下,忽然门被推开,然后一个婢女走进来道: “主母,宋家娘子和郎君过来了。” 赵氏皱眉,“那又如何?” 婢女道:“他们要来此处,郎主已经允诺了,此时正和阿元赶过来。” “郎主也在?” “是。”那婢女道,“是随后和谢大娘一起过来。” 赵氏闻言怒意更甚,她是殷家主母,为了殷家名声出面处理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不对,不过现在殷颂显然在偏袒谢氏,她也不可能去和一个刚死了孩子的人争吵,所以现在不管怎么,都得暂时先离开。 回头看了一眼殷暖明明已经过了一夜依旧有些红润的脸色,赵氏心里疑惑更甚,更是坚定了尽快把人下葬的心思。 “郎主可有什么?”赵氏边走便问道。 那婢女回道:“郎主听五郎君的尸身还未被解开很是生气,大概去和谢大娘商量此事去了。” “那就好。”赵氏松了口气道,“前面带路,我要去见郎主。” “是。” 出了房门,就和宋元衣等人遇上。宋元衣行了一礼,赵氏不过极为敷衍的颔首,然后不屑的转身离开。 阿元看见赵氏,心里担心水奴,立刻加快速度往屋里跑去。 “阿元?”王倾尹急道,“怎么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六章 求见 “水奴阿姊她、她……”阿元又是心急又是难过,哽咽得话都不出来。 其他人见她如此,也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才推开门绕过屏风,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住。 殷暖毫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上,而水奴趴在地上,正用一只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殷家五郎君离世的消息在第二日就传遍新安,一时间,唏嘘感叹者有之;惋惜妒英才者有之;而幸灾乐祸者也有之。 那时宋元衣正在屋里看书,宋之于忽然急匆匆的推门进来,问道: “阿姊,你知道了吗?” “嗯?”宋元衣有些疑惑,“知道什么?” 宋之于道:“殷家五郎君死了。” “什么?”宋元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姊。”宋之于又道,“殷家放出消息,殷暖死了。” “阿弟你真的?”宋元衣大为惊讶,“怎么可能?” “真的。”宋之于道,“听是中了邪,睡梦中被惊吓而死的。” “这也……太玄乎了些。” 毕竟曾经相熟,有多次同生共死过,宋元衣得知这个消息很是难受,到后来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阿姊。”宋之于顿了顿,也有些低落的道,“我们要去看看吗?” 他和殷暖是属于那种淡如水的交情,从认识,但是并不特别熟络,不过但凡踏景赋诗、登高和曲之类的风雅之事也会邀请对方。他知道殷暖很聪明。于文学之道更有所大成,只是虽然心里会有一些的妒忌,但更多的是欣赏,因此就算对方不过庶出子弟,殷暖应了自己邀约的时候还是会很高兴的。 现在乍一听见殷暖死了,莫是宋元衣有些接受不了,他心里也很是悲戚难过。 “去吧!”宋元衣道,“我马上准备一下,咱们立刻过去。” “可是……”宋之于道,“现在殷家应该还没到吊唁时辰。咱们就这样过去合适吗?” “吊唁是作给别人看的形式。”宋元衣摇摇头。低声道,“咱们是以友人的身份过去,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忽然想起一直跟在殷暖身边的水奴,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还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很快。两人就出了宋府。上了马车赶往殷家。才到门口,就见殷家大门敞开,门口家僮进进出出。俱都是忙碌又满面悲戚的模样。见此情形,两人心里一沉,方才相信先前听的那个消息原来是真的。 “阿姊。”宋之于道,“咱们就这样进去吗?” 宋元衣摇摇头:“殷家正在忙碌时候,咱们就不从这里进去打扰了,转道门进去就好。”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对殷家环境颇为熟悉,直接吩咐车夫绕道大门,来到另一边的角门处。 侧门的家僮原是认得两人的,见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便上前见礼。 宋元衣见家僮眼圈红红,心里便是一沉。 “你家五郎君他……是何时走的?” “回宋娘子话。”其中一个家僮哽咽着道,“是昨日未时一刻。” 宋元衣心里一颤,顿了顿又问道:“儿家想进去与殷五郎君告个别,可能行个方便?” “这……”家僮有些犹豫。 “怎么?”宋元衣道,“可是打扰了吗?” “宋娘子和宋郎君到来原不该拦着的。”家僮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只是,五郎君现在尚未入殓。” “怎么会?”宋元衣惊讶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家僮道:“大家都,是五郎君屋里的婢女水奴疯了,把自己和五郎君的尸身绑在一起,不让入殓。” 宋元衣闻言心里悲伤的同时又是震惊不已,“可知……水奴她是因为什么吗?” “奴不知。”家僮摇头,道,“都是水奴和五郎君原就有着……有着不清楚的关系,她现在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疯了。” “不可能的。”宋元衣下意识的摇头,她认识的那个水奴聪慧从容,就算心里再是悲伤,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家僮又这样,那就明很有可能是真的。 宋元衣想了想,又道:“儿家曾和水奴见过几面,也有些交情,可否让我前去看一下,不定能劝解一二?” 不管怎么,水奴现在的情况都不可能会好,宋元衣有些担心,怎么也得见她一面再。 家僮道:“好的,可否劳烦宋娘子和宋郎君在此地等候片刻,奴去回禀一声?” “有劳了。” 家僮转身离开。宋之于惊讶的对宋元衣道:“阿姊,这事情也太玄乎了,这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是何方人物?从未听过有婢女敢把自己和主人尸身绑在一块儿不让入殓的。” 宋元衣闻言正要话,转角处忽然走来两人,当先一人着一身素色衣衫,眉目舒朗,若是唇角带了笑容,定是阳光明媚的模样,只是此时面色沉静,眼里浸着浓浓的悲伤。 宋元衣看着他直直走到自己面前,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郎君可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在下王倾尹。”王倾尹行礼道,“敢问娘子和郎君可是要去殷家司园?” 宋元衣点头,“是。” 王倾尹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 “王郎君请!” 王倾尹顿了顿,道:“仆与殷家五郎君曾有几面之缘,忽闻他……不幸离世,仆欲前往一看究竟,只是身份卑微,求见几次都被殷家家僮拦住。故而仆冒昧恳求,可否随娘子和郎君前往,也算是……全了故人之谊。” 宋元衣静静的听着,见他起关于殷暖之事时的悲伤难言,起自己身份卑微不得入门时的坦然自容,心里忽然对他的脾性多了几分好感,也相信了几分。 “阿姊?”宋之于见宋元衣犹豫,便阻止道,“咱们进去恐怕已经让人为难,怕是不宜再和别人一道前往,况且,咱们也不认识他,又不能判断他的真假。” 宋元衣看见王倾尹听见宋之于的话之后,面上闪过几分尴尬,可是他并未知难而退,而是诚恳的对两人又行了一礼,道:“若是郎君为难,仆可扮作郎君家僮随行便是。” “郎君?”王倾尹旁边的家僮惊讶的道,“这怎么可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七章 相信 王倾尹摇摇头,阻止他接下的话语。 宋元衣看他身上装扮,衣料皆是不俗,虽然面善,可是言谈举止之间也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这样的人,若是平时,断不会轻易求人的吧?可是现在,为了友人,他还是低声下气的又一次开口相求。 “无妨。”宋元衣道,“郎君不必客气,若是儿家能进去,郎君便以友人身份进去就好,谢大娘她……应该也会理解的。” 见宋元衣已经这样,宋之于便也无话,反正他看这王倾尹也不像坏人,便也点头同意了。王倾尹感激不尽,正待开口,忽然见旁边停着的装饰华丽的马车里面匆匆走出一个也是身着素色衣衫的娘子,她两眼微红,有些犹豫的走到几人跟前,犹豫道: “娘子郎君有礼,儿家苏碧湖,两位可否也带儿家一道进去?儿家……儿家身份低微,不能进去。” 宋之于回头,惊讶的道:“是你?”那个他之前在街上惊鸿一瞥的娘子。 “嗯?”苏碧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这位郎君认识儿家?” 宋之于闻言,有些失望的道:“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娘子怕是忘记了。” 苏碧湖闻言惭愧的道:“儿家失礼,还请郎君见谅!” “无妨。”宋之于被她滴溜溜的有些通红的眼眸盯着,不由有些不自在的转向宋元衣道,“阿姊。这位娘子确是五郎认识的,我之前遇见过。” 宋元衣便点点头,正巧这时家僮出来请他们进去,宋元衣和家僮解释几句,王倾尹和苏碧湖留下家僮,和宋元衣姊弟一道去了司园。 几人先去见了谢氏,谢氏听他们和水奴也是熟悉的,便让阿元领了几人去,若是能劝得水奴自然也是好的。 只是没成想才进去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水奴阿姊!”阿元惊呼一声,飞快的闪到水奴旁边。却又不知她伤着哪儿。急得双手抬着不知如何是好。 “水奴?”宋元衣见此,眼里一酸,眼泪立即滑落出来。 几人慌忙上前,苏碧湖更是直接呜咽出声。 水奴抬起头。看向几人。笑了笑然后缓缓道:“宋娘子、王朗君、苏娘子。你们来了?” “水奴!”宋元衣见她话的功夫唇角已经流下一丝血,眼泪忽然一下就流出来了,“水奴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殷郎君他、他怎么会……” 阿元抱起水奴,轻轻把她靠在曲足案上,哭道:“水奴阿姊,你等一下,我去请苏疡医来。” “好。”水奴点点头,“多谢你,阿元。” 阿元慌乱的摇摇头,慌忙往外跑去。 “水奴娘子。”王倾尹看着她又看看床榻上无声无息的殷暖,心里一痛,低声问道,“你……” 终究还是什么也不出,这种时候,总觉得什么都是苍白又多余的。 苏碧湖直接在水奴面前跪坐下,拿出巾帕给她擦去唇角的血迹,抽咽着问道:“水奴娘子,殷郎君他已经去了,你要一直这样吗?他们……会打你的吧?” 水奴摇摇头,把自己和殷暖绑在一起的手放在他腰侧,以便他能好受一些。宋元衣几人看的更是心酸,明明殷暖现在没有知觉的吧? “暖暖他没有死。”水奴轻声道,“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水奴现在浑身都疼,而且自从她把自己和殷暖绑在一起之后,更是不敢休息片刻,因为怕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会把他入殓了。这般不眠不休本就精神不好,而且虽然相信王韵书,可是这样一直盯着毫无声息的殷暖,有时候她都会怀疑,是不是殷暖真的已经不在了,这几日的坚持不过是她的固执而已。 这般又是担心殷暖又要防着赵氏等人,神经一直紧绷着本就处于随时会崩溃的状态,现在又受了伤,水奴差不多已经是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水奴娘子!”王倾尹看见她咬牙坚持的模样,又是为殷暖悲伤又是为她心疼,放缓了嗓音道,“五郎君他已经走了,你这样,不禁让他走得不安心,殷家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死者已矣,水奴娘子你且看开些。” 水奴侧身趴在床榻上,有些费力的对几人道: “我知道现在其他人都在我是疯子,可是我真的是清醒的,宋娘子你们相信我,暖暖他还活着的,只是暂时陷入昏睡而已。” “可是……”苏碧湖看着无声无息的殷暖,迟疑着哭道,“水奴娘子,殷郎君他现在确实没气了呀!” “我知道的。”水奴有些惨然的道,“所以他们才要把他入殓不是吗?” “水奴你且节哀吧!”宋元衣道,“而且谢大娘也很担心你,五郎君现在已经去了,她已经伤心欲绝,也让人看得难受。” 宋之于叹了口气,他看看殷暖和水奴绑在一起的手,又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水奴身边扶着她的苏碧湖,有些好奇,若是殷暖和这个婢女之间是那种男女之情,他不明白要深到何种地步才会让人执着如此。 “我知道这件事太玄,也不求你们能相信我。”水奴有些恳求的道,“只是求求你们,别像其他人那样逼我就行。” 宋元衣等人一时愣住,他们很想信她,可是这种起死回生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 “仆相信你。”半响,王倾尹开口,认真的道,“水奴娘子,我相信你是清醒的,也相信殷郎君他还会醒来。可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嗯。”宋元衣也点头道,“我曾经过,当你是阿妹的,所以儿家站在你这边,可是水奴,若是没有个解释,你让殷家家主和主母怎么能放过你?” “阿姊!”宋之于正想反驳,苏碧湖心急之下按住他的手,无声的摇摇头,宋之于一怔,便也停住。 “殷家非是一般人家。”宋元衣继续道,“五郎君在镜朝又是又着名望的人,现在他过世的消息已经传遍新安,很快便有前来的吊唁的人,到时候,这样的情形又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水奴摇摇头,低声道:“抱歉,隔墙有耳,我不能。” 也就是,她其实是有方法的,只是不能出来而已。 宋元衣和王倾尹都曾和水奴殷暖一起同生共死过,知她有着七窍玲珑之心。所以闻言更是信了几分,与此同时,因为多了一个希望,心里的悲伤也散了些许。(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八章 帮忙 “可是只要两。”水奴又低声道,“再给我两的时间就好,若是事情还没有什么转变,到时候我就会放弃的。” “两吗?”宋元衣喃喃。 王倾尹转向宋元衣道:“宋娘子,可有什么法子吗?” 在这个重视门第的时代,他和苏碧湖不入高门,话人微言轻,自然做不了什么,唯一能于殷家相当的,这里就只有宋元衣姊弟了。 “不行的。”宋元衣无奈的摇摇头,“此事非同可,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对于殷家来,水奴不过一介婢女,这么做的结果,最多就是把她自己也害了而已。” 其他人闻言,心里都是一沉,知道宋元衣的是事实,这样的事别是在殷家,便是在一般人家,也是行为不端、妖言惑众的罪过。只怕之前若非谢氏于心不忍,连片刻时间都坚持不下去。 “不管怎么,水奴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宋元衣道,“至少……至少今日戌时之前,若是殷家家主过来,我去门口帮你拦住,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来打扰你的。” “宋娘子!”此言一出,水奴和苏碧湖王倾尹都看向她,对她提出的意见颇有些震惊。 毕竟殷家是什么人家,要拦住殷家家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阿姊,你……”宋之于亦是惊讶不已,“这样怎么能行?若是阿父知道怎么办?” 宋元衣只转向水奴道:“只怕水奴你再不休息,不仅精神坚持不住。你身上的伤也要加重了。” “多谢你,宋家阿姊!”水奴浅浅的笑了笑,有些苦涩的道,“虽然理智上我是不应该劳烦你的,可是,我真的也快要没办法了。” “别这样。”宋元衣心疼的道,“你是我的阿妹不是吗?” 水奴又感激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瓷瓶对她道:“他们很的辞很可能是气闷热,怕殷暖坚持不了。所以宋家阿姊,亥时之前。你可以告诉殷家郎主。只要暖暖有一点死气,都可以直接杀了我然后砍下我的手把他入殓,这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且。死人是不会溅血的。” 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来不及看几人面上各异的神色。水奴又低声喃喃了一句道谢的话,然后便昏睡过去。 “水奴娘子?”苏碧湖惊呼一声,宋元衣低声道。“也罢,苏娘子,且让水奴休息吧!” 王倾尹叹了口气,对宋元衣和苏碧湖道:“这样一直趴着也不行。宋娘子、苏娘子,仆把殷郎君抱进去一点,劳烦你们把水奴也放上来躺着吧!” 毕竟他们两的手腕锁在一处,要想水奴休息便只能如此了。 “可是……”宋之于有些犹豫,他还是有不信殷暖还会醒过来。 王倾尹转向殷暖,低声道:“殷郎君他,若是醒来,也不会怪罪的吧!” 之后王倾尹靠近床榻,把殷暖挪进去一点,然后宋元衣伸手把水奴抱起来躺在殷暖身边。 水奴原就纤瘦,现在更是轻得几乎没了重量,宋元衣又是一声轻叹,抬头见王倾尹愣愣的站在床榻边,惊讶的道: “王朗君,怎么了,在想什么?” “宋娘子!”王倾尹不可思议的转向她道,“或许,水奴娘子的是真的,殷郎君他还会醒过来的。” “怎么?”几人都有些惊讶他突然得出的这个结论。 王倾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道:“按照殷家的法,已经离世这么久的人,怎么会这么柔软?甚至,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几乎觉得殷郎君他还是有体温的。” 此言一出,虽然再不可思议,但有水奴先前的反常在前,终究还是容易接受一些,或许该,这真的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那就是?”苏碧湖惊喜的道,“殷郎君他真的会没事了?呐,感谢上苍,吓死我了。”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王倾尹低声叹道:“这么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殷郎君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只要有着利益争夺的地方都是这样六亲不认的。”苏碧湖道,“更何况是殷家这样的大家?” 几人闻言一时沉默,半响,宋之于才想起一事,问宋元衣道: “阿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硬撑着了。”宋元衣苦笑道,“不过怎么也不比水奴这般艰难的。阿弟,你现在先归家去。” “去做什么?” 宋元衣道:“在将近戌时之时,你告诉阿父,就儿家言语不慎得罪了殷家郎主,请他来为我求个情吧!” 之后阿元便把苏疡医请来,给水奴诊治之后便不多言的离开了。他是疾医,自然也看见了殷暖尸身的异样,又见水奴反常的行为,虽不知具体,但也大体猜到几分。见水奴艰难,诊治时更是用心几分。只是水奴伤势过重,直到最后也是被迷迷糊糊的喂下汤药。 水奴再次醒来之后,身边只有阿元在守着,看见她醒过来,很是松了口气。 水奴先是条件反射的回过头看了殷暖一眼,又伸手探了探,才回头问道: “阿元,宋娘子他们呢?” “宋娘子被宋家家主带回去了。”阿元道,“王朗君和苏娘子他们也被主母赶回去了。” “这次真是连累他们了。”水奴又道,“阿元,现在几时?” “戌时将过,亥时未到。” “竟睡了这么久吗?” “水奴阿姊。”阿元道,“苏疡医你受了伤,应该多休息的,你现在还痛吗?” “不疼了。”水奴摇摇头,“阿元,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阿元慌忙摇摇头,“可是水奴阿姊,接下来的这两怎么办?现在都已经这么难了。” “接下来吗?”水奴回头看着殷暖,赵氏他们应该也要起疑了,“会更难过的吧?” “啊?”阿元惊呼,“那如何是好,水奴阿姊,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没事的,阿元。”水奴安慰道,“别担心,总会过去的。” 次日才刚卯时左右,殷暖的房门便被打开,而后以赵氏为首的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冲进屋来。 这次赵氏看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一句话也没,直接让人来到床榻前,二话不就要把水奴拖起来。 就像水奴之前猜测的,若赵氏一开始只当水奴是情深不离,这两日她是真的在怀疑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三九章 七郎 之前她一番审问之后才知是殷萝手笔,然而罗氏去询问之后,那道婆也不知为何殷暖尸身为何如此,只这是法术的一个特别之处。而且殷暖身边家僮的行为又实在让她怀疑。 谢氏病倒了不足为虑,殷颂虽然被她用言语暂时敷衍住——这是殷暖的婢女用药物混淆了他的死气,反正没有人会轻易对一句尸体产生那种怀疑它会复活的想法。 只是毕竟殷颂身边有许多疾医的存在, 也不知何时会起了疑心,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殷颂之前先把殷暖入殓下葬,以免夜长梦多。 这一次赵氏前来,身后跟着的人颇多,毕竟殷暖的后事准备的轰轰烈烈,树砚阁现在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赵氏也不打算满着,现在人人都当水奴是个疯子,有舆论的帮助更方便她便宜行事。 水奴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力的时候,她死死的抓住床榻围屏,不让别人惊扰了殷暖一分。 赵氏派来的人都很粗鲁,抓住她的衣物就往外拉,动作之间手上的动作没轻没重的落在她的身上。 “呃——”被人一掌拍在背上,水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水奴阿姊!”阿元慌忙冲上去,一把扯住那人推到旁边。 “还敢反抗。”赵氏道,“已经过了两日,今日再不能饶来你,来人,给我打,把这两个婢女打死为止。” 听谢氏这两日受的打击过大,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屋里的其他树砚阁的家僮虽看的心有不忍,但毕竟水奴这两日的行为确实太出格了些,故而并无人开口话。 这次直接是几个家僮举着棍棒上前,看来赵氏是下定决心定要把殷暖入殓了。 阿元双手握得死劲,这一次就算是拼到死,她也要把水奴阿姊和殷暖带出去,直到王韵书回来为止。 水奴见此轻叹一声,如果那人还没来,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之前一直不让阿元的身手显于人前,是因为赵氏他们之前对付殷暖时漏了阿元这个意外。派来的不过是一般身手的人。故而才能多次死里逃生。若是阿元的底细被她们知道,下次也许会使出更恶毒的手段,那时对付起来会更艰难。 砚庄的人早已经在院子各个适于逃匿的角落最好准备,阿元猝不及防的出手。能暂时先离开这个屋子。应该能暂时拖得一段时间。 这些想法不过片刻之前。凶悍的家僮已经举起手里的棍棒,然而在阿元还没开始行动时,对方的动却忽然停了下来。 “七、七郎君?”拿着棍棒的家僮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并伸手拦住自己的人。 “殷婴!”赵氏见此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殷婴出现的速度太快,她只觉身边一阵风过,人就已经闪到殷暖床榻边去了。这殷婴的身手竟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吗? 殷婴面沉如水,他放下家僮,剩下的几个也被他的动作震住,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主母。”殷婴抿紧了唇,一脸严肃的道,“请你手下留情罢。” 他面容文雅俊秀,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又兼年岁不大的缘故,带着几分稚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亲近。只是他从来都是一副面冷死板、沉闷老成又庄严肃穆的神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无形中隔绝了身边所有想与之亲近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婢女的行为是什么吗?”赵氏恼火道,“七郎每看的那些经书上面没教你死人要入土为安的道理?” “知道的。”殷婴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看一脸平静安详的殷暖,而后又转向水奴道:“水奴阿姊,抱歉,吾不知此处情况,来晚了。” “多谢七郎君。”水奴道,“不晚,刚刚好。” 殷婴又问道:“水奴阿姊,你还要多久时辰?” 水奴道:“再一,一就好。” “殷婴?”赵氏被他这般忽视,气得更甚,“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又郎主给你撑腰就可以如此胡闹了。” 殷婴往前走了一步,刚好挡在水奴几人身前,对赵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站得直直的道,“抱歉主母,在明日之前,吾不会从此处离开的。” 赵氏闻言更急,殷婴水奴越是如此,越是明殷暖尸身有问题。 “这种行为成何体统?”赵氏道,“如此反常的举动就不怕我殷家被人贻笑大方吗?” 殷婴只抿唇不言。别人或许看不清他从来都老成严肃的脸上有什么变化,但其实从一开始进来,看过殷暖情况之后,殷婴漆黑的眸子里的哀戚终于淡去许多。他虽然不懂医,却也明白,殷暖现在的情况不是一个死了两日的尸体应该有的反应。 赵氏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吩咐左右道:“去把郎主请来。” 过一会儿,殷颂便走了进来,赵氏上前行了一礼,然后道:“郎主,现在殷家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吊唁的人,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整个殷家都会成为整个镜朝的笑柄,妾身人微言轻,管不了别人,还请郎主阻止一二。” 殷颂这两日被谢氏的病情弄得心烦不已,此时看着眼前一团混乱的情形,更是生气,道: “七郎,让开!” “阿父,对不起!”殷婴依旧是一开始和赵氏话的口气和内容,“明日之前,儿不会从此处离开。” “胡闹!”殷颂吩咐左右道,“去把七郎君拉开。” 左右立刻上前,却连殷婴的衣角都沾不上,就莫名的跌回门口处。 殷婴惭愧的拱手道:“儿请阿父见谅。” “七郎。”殷颂皱眉道,“这就是你的孝顺之道?我让人教你武艺就是让对付我的?” 殷婴闻言抿紧了唇,面上却依旧无一丝变化。 “没用的废物。”殷颂又道,“再去,我倒要看看,七郎你是如何忤逆于犯上的?” 立刻又有家僮上前,这此看来殷颂是真的生气了,走上前的家僮身材魁梧、步伐沉稳,想来都是身怀绝技的。 这次上前的人果然再未被弹回门口处,不过却是因为殷婴没有反抗的缘故。 然而几个人用尽全身力气,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 殷颂见此怒道:“绑起来,打昏了拖出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〇章 昏睡 殷婴也没反抗,任由其他人拿出绳子把他绷起来,只是对方试图拖动之时,又是纹丝未动。 “七郎,你真的要如此反抗于我不成?” “阿父。”殷婴道,“儿已过,明日之前绝不离开。” “你可知,此事会让我殷家成为整个镜朝笑柄?” 殷婴只是摇着头,“阿父,儿已经答应了水奴,不能失信。” “好、好,这是你自找的。”殷颂见他竟然用和一个婢女的对话来搪塞自己,怒道,“没听见吗?给我打,打昏了拖出去。” 棍棒落在身上时发生声声闷响,家僮本来还有胆怯,却在殷颂严厉的吩咐之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七郎君!”阿元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殷颂见他如此,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又见殷婴咬牙坚持毫不认错的模样,更是怒从心起,怒道:“七郎你难道想要被打死不成?” 殷婴只是咬紧下唇摇着头,他连护体的内力都撤去了,只怕现在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吐出血来。 “如此冥顽不灵,来人,给我……” “慢着!”极清朗又仿佛如冰似雪一般的嗓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水奴抬起头看过去,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 谢家的人,总算是来了。 屋里的人也都顺着声音看过去,挡住路径的家僮纷纷散开。就见谢家下一任家主、殷暖的亲阿舅谢羊黎站在屏风处,明明背着光看不清楚,却给人狂傲和不屑的感觉,只听他漫不经心的道: “姊夫,你真的觉得自己的孩子太多,这般下了狠手全都打死也无所谓的是吗?” 殷颂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羊黎目不斜视的走进来,走到赵氏身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经过殷颂时才不回头不停步的开口道:“不过是个乖巧些的孩子罢了,不还手不哼声。你就当他不会疼了是吗?” 殷颂正待开口。谢羊黎已经走到殷暖床榻边,眼里的悲痛一闪而过,接着又是满脸的冷厉,他在床榻边沿坐下。动作轻柔的把殷暖放在怀里。然后对水奴道: “辛苦你了。且把锁打开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敢动阿暖一根头发的。” 水奴闻言点点头。然后伸手在铁链的其中两个铁环处极有技巧的转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响,铁链被打断掉落在地上。这就是锁链被打开的方式,从来都没有钥匙的。 水奴想要站起身来,却忽然双膝一软,又跌回地上。 “水奴阿姊。”阿元慌忙伸手把她扶住。 谢羊黎对阿元道:“你扶她下去休息吧!” 水奴摇摇头,“婢子没事,在此处看着就好。” 谢羊黎闻言也不强求。 殷颂看着这一切,怒道:“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谢羊黎反问一句,他把殷暖轻轻放回床榻上,伸手给他拉来被褥盖好,方才凌厉的道,“怎么,难道我这个阿舅不出现,阿暖就要这般被不明不白的活埋不成?” “活埋?”殷颂闻言更怒,“难道你也疯了不成,五郎已经没气了,何来活埋之?” “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是吧?姊夫倒真是心狠。”谢羊黎讽刺道,“你就从来不怀疑,为什么死了两的人,还像是睡着了似的?” 殷颂一怔,正要开口解释,只听谢羊黎又道,“也是,恐怕自从阿暖没气之后,姊夫就没关心过了是吧?不过你没注意,倒是有人在意了。” “谢郎君这是何意?”赵氏道,“在我害了殷暖不成?” “主母何必着急?”谢羊黎道,“你打的主意于我何干?” “你……” 殷颂却是没注意过殷暖的尸首,此时有些急切的道,“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所谓的‘活埋’做何解?” 谢羊黎不答话,只是道:“既然这个婢女恳求留到明日,姊夫何不明日再做评断?” “胡闹!”殷颂道,“不过一个婢女的妖言惑众,就让我殷家成为笑柄不成?” “既然如此。”谢羊黎也冷下脸来,“殷家既然容不下人,区区不介意把阿姊和阿暖接回谢家,姊夫可想好再。” “你……”殷颂气急,顿了顿转身道,“我就再给你一时间,到时一定要被入殓,别怪我不讲情面。” 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能这么干脆,或许是因为他心里也带了一丝希望,殷暖真的能如这些人所,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机会。 赵氏见此,知道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满心恼怒的转身离去。 屋里的人也全部散去,谢羊黎带来的人都留在屋外,此处便只剩下水奴阿元谢羊黎还有殷婴主仆以及躺在床榻上的殷暖而已。 谢羊黎转向依旧站在原地,已经被仆从解开绳子的殷婴道:“多谢你了,和尚。” 想来这就是阿暖的那个有着大慈悲的七阿弟吧?倒是和他想的形象很是相符,只是要俊秀许多,也要端庄庄严许多。 殷婴抬起头,直到视线与坐在床榻边缘的谢羊黎平视之后,方才动了动唇打算开口。只是下一秒,谢羊黎就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忽然闭上,然后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这是……”谢羊黎上前一步把人接住,本以为是伤势太重,谁知细看之下,却见他胸口微微起伏着,甚至还有极轻的呼吸声,“睡着了吗?” “七郎君是累着了。”殷婴的仆从道,“自从听五郎君生病之后,七郎君就一直都在远幽寺诵经念佛,没有休息过片刻,直到今日听水奴娘子的事方才离开远幽寺匆匆赶到这里来的。” “也就是四五日没合过眼了,难怪身上有着这么浓的檀香味。”谢羊黎把人放在殷婴仆从的怀里,道,“这地方太吵,送他去个安静的地方好生休息吧!” “是。”那个仆从想来是因为跟在殷婴身边的缘故,也是学过些武艺的,此时很是轻松的抱着殷婴转身离开。 殷婴离开之后,从门外走进来两个身量高挑如花似玉的婢女,手里各拿着一并长剑,对谢羊黎行了一礼道: “郎君。” “接下来你们守好这里。”谢羊黎吩咐道,“勿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是。” 谢羊黎打量殷暖片刻,才回头对阿元道:“接下来我去看看阿姊,阿元,你扶水奴回去休息吧!”(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一章 孝道 “嗯。”阿元对他很是尊敬,恭敬的行礼道,“婢子等下就去。” 谢羊黎便点点头,起身又看了殷暖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谢羊黎离开之后,那两个婢女立即转向床榻上的殷暖,才看一眼泪就流出来了。只听两人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五郎这个样子好可怜,若是让我们知道是谁下的狠手,决不轻饶。” “阿元。”两人回过头时又是满脸笑容的模样,“这位就是五郎的心上人水奴吗?你快带她去休息,这里我们看着就好。” “啊?”阿元惊讶,“什、什么心上人?水奴阿姊是、是五郎君的……心上人?” 水奴见阿元一脸惊讶的转向自己,依旧淡然的道:“许是弄错了吧!” “不是呢。”两人道,“是郎君的,怎么会有错?好了,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你们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水奴看了殷暖一眼,有些犹豫。 “水奴阿姊。”阿元道,“梳着双螺的这个是丝蕴阿姊,梳着单螺的那个是出岫阿姊,你放心吧,我的武功都是他们教的,都是值得信任的。” “这样。”水奴点点头,在阿元的搀扶下起身对两人行了一礼,道,“那就有劳了。” 夜里亥时左右,因为谢羊黎的缘故,司园已经停止后事的准备,哄哄闹闹的人群终于散去。 水奴坐在床榻边上,微微俯身。感受着殷暖胸口处那几乎感觉不到的丝丝温暖。良久,她抬起头来,拉过他的手腕,轻轻揉着之前被自己绑破皮却没有血流出的地方。耳里听着窗外偶尔的人声,低声叹道: “总算是安静了。”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舅郎主!”水奴回头,看见来人是谁之后起身行了一礼。 “听出岫她们你又来了。”谢羊黎打量她片刻之后,道:“你应该多休息的,身上的伤还未好吧?” 水奴垂首:“婢子无妨,倒是舅郎主远道而来。应该好生休息才是。” 谢羊黎道:“这么喜欢为着别人着想。也难怪阿姊,也是个让人心疼的。” 水奴闻言问道:“大娘她还好吗?” 谢羊黎懒懒的在床榻上坐下,手肘枕在自己的腿上,边看着殷暖便回答道:“区区大致了些关于殷暖的情况。阿姊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病得太重。还无法起身。” “好了就好!” 两人一时无话,半响,水奴才又低声问道:“舅郎主在来时。可是遇见表郎君他们了吗?” “书墨在半途上等着,把情况了个大概,是还差一味药引,很快就能赶回来了。”谢羊黎看着她道,“连这个都能猜到吗?果真是难得聪慧之人。” “舅郎主过奖了。”水奴淡然回了一句,她现在明白,为何谢羊黎会比她预想的要晚来一些,而且对殷暖的情况一点也不惊讶。更让她放心的事,谢羊黎如此笃定,想来是因为王韵书那边已经找到所需之物了。 另一边,罗氏的院子。 “怎么办?怎么办?”罗氏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现在司园都已经宣布殷暖只是陷入昏迷而已,人竟然还没死,那我在四娘子那里可如何交代?” “阿母这件事确实冲动了些。”殷照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道,“阿母既然也是被那个马道婆骗了,直接把人交给四阿妹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罗氏急道,“只是今日派人过去看了之后,是那个道婆已经跑得无踪无影了。” “那这件事可难办了。”殷照道,“现在连主母也已经知道此时,阿母还是早些去找四娘子清楚的好。”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吗?”想起殷萝盛气凌人的模样,罗氏有些退缩。 “嗯。”殷照道,“把四阿妹之前给的东西还给她,然后再诚心服个软,不然别无它法。儿认为阿母还是现在就去的好,至少殷暖现在还是活死人一个,也谈不上刻意欺瞒。” “也只能如此了。”罗氏叹气,走过去打开门,忽然“啊”的惊叫一声。 门外,殷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阿、阿婴?”罗氏缓了缓刚才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之前不是昏睡了吗?” 语气里竟又一种对殷婴醒来的不满之意。 “阿母。”殷婴行了一礼,缓缓道,“且回头是岸吧!” 罗氏恼羞成怒的道:“你在胡什么?” “阿母。”殷婴又道,“阿兄他并没用做错什么,你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赶尽杀绝?” “一次又一次?”罗氏心里一颤,“阿婴你在胡什么?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够了。”殷照忽然大吼一声,一下冲到殷婴身边,怒道,“阿兄阿兄,他殷暖算你哪门子的阿兄,我才是你亲阿兄你知道吗?殷婴你可明白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一直帮着外人,还认我这个阿兄和阿母吗?” 罗氏闻言也哭道:“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难得你又得郎主宠爱,就盼着你能帮衬我一点,谁知倒是给别人养的。” “怎么,殷婴你还有什么的?”殷照道,“都你有大慈悲,难道这就是你从佛经上学来的孝道吗?” 因为殷婴性格冷谈,又兼殷颂特地叮嘱过罗氏不能对殷婴出手教育,故而罗氏和殷照对殷婴的感情本就较为冷淡。而且这两年以来,殷婴不知是何缘故,每日诵经念佛更甚,几乎待在远幽寺不再出来,所以罗氏和殷照已经渐渐把他抛之脑后了。 只是他们却不知,殷婴之所以一直诵经念佛的原因,不过为了赎罪罢了,为了之前那些无意中听见的——赵氏和殷照做的那些事。 他知道自己没有殷暖水奴那样的智慧,不能出来,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所以只能用他自己的方法,给两人赎罪。 “原本还想着你武艺这么好,不定能帮些什么忙。”殷照不无讽刺的道,“谁知却是我妄想了。” 殷婴被两人的话语怔住,半响方才开口道:“阿兄言重。” “不敢当。”殷照冷冷的道,“所以阿婴,阿母和我既然高攀不得你,就劳烦你也别对我们颐指气使,从此只当陌路之人就好。” 殷婴一怔,半响,才又开口道:“阿母觉得吾该如何做,才算是全了孝道?”(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气转冷,请保重身体! 第二四二章 回生 “自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罗氏毫不犹豫的道,“弄清楚你在殷家真正应该所在的位置,维护好自己的利益。” 殷婴闻言顿住,“阿母,什么才算是在的利益?” “装什么傻?”殷照见此,讽刺道:“怎么,做不到是吧,方才那般言之凿凿,也不过是在打诳语欺骗你的佛罢了。” “阿母,没有什么东西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殷婴缓缓的道,“人生短短一世,所有外物不过暂时依凭罢了,阿母和阿兄又何必如此执着?若现在放下屠刀,吾愿一生卧于青灯古佛之侧,赎尽之前所有罪孽,换阿母阿兄一世宁安。” “哼!的好听。”殷照道,“阿母,你可别听他胡。阿婴,你能出这么大义炳然的话,不过是因为这一生衣食无忧罢了,若你生在役门之家,从来颠沛流离、缺衣少食,我倒想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罗氏闻言也点头,颇有些赞同殷照的话。 “就算是生在这样的人家。”殷照又道,“难道阿婴你都没看见吗?若真是不争不抢,又如何能活得下去,你以为之前的那个主母、后来的二娘都是怎么死的?” “阿照?”罗氏慌忙唤了一声,示意他低声一些。 “生存的方法除了掠夺,还有共生。”殷婴缓缓道,“终究……” “够了。”殷照大吼一声,打算他的话。“殷婴,你和这个地方如此格格不入,这个事实我们也接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指望你什么,算我求你,你要还有最后一丝俗世亲情,今日之事你只当不曾听闻。” 完不等殷婴回话,“砰”的一下拉开门转身离去。殷婴怔在原地,那一刻。眼里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一般。他缓缓在罗氏面前跪下。俯身低声恳求道: “阿母,儿求你,别再错下去了!” 罗氏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里竟有着一丝漠然和失望。她道:“阿婴你还。不明这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的。我也求你。今日之日你当没有听见过。好了,你才刚醒来,去用晚膳吧。我也要出去一趟。” 殷婴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从来沉稳严肃的表情里竟多了一分茫然无措。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他还没悟得,这种暂不断舍不得的羁绊如何解脱;生如苦海,他渡不了自己,也渡不了别人。 第二日寅时未过,王韵书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虽是夜里寂静时刻,然而树砚阁里,谢羊黎水奴等人却都精神抖擞的等着。王韵书也没废话,和谢羊黎打过招呼,又见水奴气色还好,便也放下心来。直直的赶往殷暖的屋子。然后把准备好的药命人尽快煎熬之后,给他服用下。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阿元拿着药碗,眼也不错的看着殷暖。 “嗯。”王韵书笃定的点头,“再过两个时辰,五郎就会活过来了。” 众人闻言总算放下心来,阿元抽噎道:“这几吓死人了。” 如此直到第二日殷颂急匆匆的过来的时候,殷暖虽然还昏迷着,但是据已经死了三的人,又有了微弱的心跳。 众人或惊或喜,之后又是一片兵慌马乱,直到殷颂又把府里所有的疡医疾医都唤来,众人都是满脸震惊的回禀五郎君目前只是在昏迷之后,方才信了这个起死回生的奇迹。 一时间,司园又是一片喜悦的气氛,谢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在殷暖床榻前坐了多时,握住他的手腕一遍遍确认着还有些微弱的脉搏,最后直到身体实在坚持不住,方才又回屋休息。 殷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神情,但也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安静的走到正在收拾心里的奴仆身边,帮着准备。 “七郎君?”奴仆惊讶的道,“需要准备这么多吗,不是和之前一样在远幽寺住几日就回来了吗?” 殷婴道:“此次多待一段时日!” “好了,现在能来了吧?五郎究竟是怎么回事,下难道真有起死回生的神奇之术不成?” 在终于确定殷暖平安之后,殷颂谢羊黎王韵书等人来到正厅,而殷颂欣喜之余,却也是满心的疑惑,于是开口问道。 “是。”王韵书道:“五郎他其实并非是起死回生。” “那是什么?”殷颂惊讶的道,“五郎之前确实是没有心跳的的吧?” 王韵书道:“五郎君之前并非是中邪,而是中毒,昏睡之后没有脉搏心跳便是这种毒的反应。” “从未听闻这样的奇事。”殷颂道,“那你之前为何不?”想起他之前差一点迷迷糊糊的就把自己的孩子活埋了,殷颂不由一阵后怕。 王韵书道:“因为这件事确实太骇人听闻了些,所有人都看见五郎已经处于昏死状态,就算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不如眼见为实更好一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便是殷暖中毒中得莫名其妙,贸贸然出来,不过打草惊蛇罢了。 殷颂想了一下,确实,那时就算他那样,自己应该也是当他是神经错乱而已。 殷颂旁边的一个疾医问道:“敢问表郎君,这究竟是什么毒,如何会如此厉害?” 王韵书道:“这是长于深山里的一种菌类,服用的人会陷入一个极度可怕的环境。其恐惧程度,胆的会立即死去。心志坚定一些的,便能活的长久一些,但最多也不过三而已。三之后,人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会陷入假死状态,有不知情的人家,便会直接把人埋了。” “这……”众人俱被吓住,这实在也太恶毒了,简直就是把人生生活埋了。 谢羊黎想了想,问道:“若无解药,人还会醒过来吗?” 王韵书摇摇头,“这个应该不会,若是被活埋之后,在完全密闭的地方,也就因为窒息,而慢慢陷入真正的死亡。” 众人听的毛骨悚然,其中一个疾医道:“奴果然才疏学浅,这下之大,竟有这样骇人听闻的毒,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 王韵书道:“只因这种毒并未流传,而且因为它长在深山之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而已,仆也是因为一次无意中在杂书上看见,方才作此大胆猜测。”(未完待续。。) ps: ps:我国云南山区生长的美牛肝菌,食用后进入幻觉,看到四周有一些高度不足一尺的人,他们穿红着绿、举刀弄枪、上蹿下跳,时而蜂拥向患者围攻,时而离去,患者会陷于嫉妒恐惧之中。 这是一次无意中看见的资料,蛇并未亲自吃下这种东西验证过,因为某人胆子很。然后文中加大了这种东西的作用,至于解法,也是杜撰而来。 综上,看文开心就好。 第二四三章 梦醒 “就是……”谢羊黎想了想道,“这里有人对阿暖不利,竟用了这般恶毒的手段,若是此次不被看出来,只怕直接当做中邪处理也没人会怀疑什么,倒也真是衣无缝的好计策。” “妻舅的是。”殷颂转向王韵书道,“总之这一次是你救了五郎一命,这个人情是我殷家欠你的。至于其他,既然不是中邪而是人为,我一定会彻查清楚。” “郎主请放心。”赵氏心里虽然遗憾,却也知道自己此时是必须开口的了,义正言辞的道,“都怪妾身管理不力,竟然在后院之中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妾身一定会严加查证的。” 几人正着,忽然殷萝急匆匆的走进来,未绕过屏风,听见赵氏的声音就嚷嚷道: “阿母,听殷暖竟然又活了?” 语气里的不满但凡听见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谢羊黎冷笑一声,端起茶杯不曾话,赵氏心里一跳,忙呵斥道: “你在嚷嚷什么,便是为五郎高兴也不该这般不看场合。” 殷萝绕过屏风,就被眼前的一干人吓了一条,面上的不快很快褪尽,给殷颂等人行了礼,看见王韵书时顿了一下,面上是高兴又恼怒的模样,问候几句之后,又委委屈屈的转向赵氏道: “阿母,儿家听五阿弟终于又活了过来,心里一喜,就匆匆赶过来了,方才过于欣喜。就有些鲁莽了。” 见她还算机灵,赵氏松了口气,正要告退,忽然见阿元上前行了一礼,然后道: “禀郎主,五郎君昏睡之前,树砚阁膳房的一个婢女曾给五郎君食用了些不明之物。” 这便是这几日阿元严加看着司园众人的结果。之前殷暖昏睡之后,膳房伺候的一个婢女突然性情有些改变,原本开朗的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阿元注意之后干脆直接让从砚庄来的其中一人暗中跟着。果然。在第二日晚上。那个婢女便收拾好行李,然后在偷跑的过程中被阿元抓住。 “有这种事?”殷颂道,“把人传唤上来,正好审问一番。” “是。”阿元退下。不一会儿。领了一个婢女走进厅堂来。 那个婢女便是当初殷暖用膳时上菜的其中一人。只见她满脸憔悴,混身颤抖。 “!可是你胆大包对主人不利?”殷颂才一开口,那个婢女就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连连道: “郎主恕罪!婢子召,婢子什么都召。” 殷颂闻言,声音也带上些凌厉:“是你给五郎下毒的?” “是。” “为何如此?五郎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不成?” “没、没有。”婢女结结巴巴的道,“五郎君生性和善,对家僮都很好。” “不过一介婢女,怎敢如此胆大包?”谢羊黎慢悠悠把茶杯放下,忽然语调和缓的开口。然而正在那个婢女疑惑又下意识的注意听他话的时候,他却又抬起眉眼,声调不换,可是语气里却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谁指使你的?” 一旁的殷萝听到这一声,忽然不自觉的吓了一跳。 “是四……”那个婢女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忽然又硬生生顿住,忍不住看向殷萝的方向。 “四什么?”谢羊黎听得清楚,发音标准的问了一声。 其他人却只当是那个婢女情急之下的结巴之语,以为是“是”而不是“四”。 殷萝抬头看着那个婢女,忽然冷生生的问道:“谢家阿舅问你话呢,你听不见吗?” “婢子、婢子……”那个婢女脸色苍白,额头上有汗沉沉而下,她又回头看向谢羊黎,下意识的摇着头,满脸的绝望。 正在众人等着她的回答的时候,谁也没看见婢女藏在袖口里的手忽然动了一下,而后只见刀光一闪,谢羊黎身后的丝蕴闪身而出,终是慢了一步。 “郎君。”丝蕴收回探向婢女鼻息的手,低声道,“已经没气了。” “哼!真是一出好戏!”谢羊黎起身冷哼一声,然后再不管堂上其他人,转身拂袖而去。 屏风后的水奴把这一起看在眼里,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之前果然是低估了,对方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让人直接死在当场。不,能把匕首藏在身上,或许这个婢女是早有准备的,所以果然还是自己疏忽了。 水奴回到自己的屋子,不一会儿,因田就走了进来。 “公主!” “因田。”水奴转向她,道,“这些辛苦你了。” “没有,婢子不辛苦。”因田道,“婢子已经从阿元那里听了这几日的事,公主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水奴道,“再能得如此结果,怎么都是值得的。” 因田一顿,忽然不知道些什么,半响,才又开口问道: “公主,接下来可要婢子去做什么?” “确实是有事的。”水奴道,“你身手较阿元好些,这几日你去盯住殷萝。” “公主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吗?”因田道,“可要寻些证据来?” “不必。”水奴道,“不过确认一下猜测罢了。”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可是因田却觉得那嗓音里的冷意几乎要冻住人似的。心里忽然有一个感觉,这一次,殿下真的生气了。 殷暖醒来的时候,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恐怖的梦,他睁开眼,安静的看着围屏之上的斗帐,直到确认自己终于回归安宁之后,方才垂下眼睑,打量四周环境。然后,就看见了趴在在床榻边上沉睡的水奴。 “阿姊!”殷暖轻轻唤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轻轻扶上她的脸,却又不敢碰触到,像是担心水奴只是一个幻影一般,一碰触就消失了。因为他做的这个噩梦的时间太长,他以为自己醒来之后,水奴应该已经走了。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他忽然觉得很悲伤,梦里看见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可是那种绝望害怕的感觉还在,然而再是难过的时候,他都能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温柔的告诉他不要害怕;也能碰触到一个人,那人握紧他的手,给予他绝望中的陪伴。 他知道那人就是水奴,只是那时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水奴已经离开了,所以他就以为,自己醒来之后,已经再看不见她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四章 道跑 而现在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心里忍不住的感激起来。 水奴忽然动了一下,殷暖慌忙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人轻轻握住,那种感觉,和睡梦中的一样。 “暖暖。”水奴坐起身来,看着他轻轻笑道,“你醒了!” “阿姊!”殷暖怔怔的伸出另一只手,从她脸上轻轻划过,“你哭了吗?” 水奴点点头,又浅浅的笑了笑,道:“心里很欢喜。” “欢喜就哭了吗?”殷暖喃喃了一句,忽然又问道,“阿姊,吾睡了很长时间吗?让你们担心了吗?” “嗯。”水奴又点点头,“因为你一直没醒过来,大家都很担心。” “抱歉!”殷暖怔怔的伸出手,轻轻点上她额头的伤处,“阿姊这里又伤了。” 水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这一次她点点头,轻声道:“因为不心撞着了,有些疼,不过疡医已经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阿姊!”殷暖见她起身,下意识的拉住她,“你要去往何处?” “大家都在担心着。”水奴道,“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很快就回来。” “嗯。”殷暖松开手。 水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回身道,“暖暖,你能醒来,真的太好了!” 殷暖闻言轻声笑了笑,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自己醒来,她就真的要离开了。可是还是很开心。自己能醒来看见她;也很抱歉,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大家担心了。 “混账!”殷萝把婢女端上来的糕点一巴掌拍到地上,怒道,“死了都还能活过来,他殷暖还真如此命大不成?” “四娘子。”有婢女心走上前道,“三娘求见。” “让她进来。”殷萝道,“我正要找她呢,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 不一会儿,罗氏颤颤惊惊的走了进来。一见殷萝就心翼翼的道:“四娘子。终于见到你了,妾身昨夜前来,家僮你在主母院子里,便没敢过去。” “怎么?三娘也会知道害怕。既然如此又何必骗我?” “四娘子。妾身冤枉啊!”罗氏道。“妾身也是被那个马道婆骗了,昨夜就是为了来给四娘子这件事的,之前妾身见情况不对。派人去寻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跑了!” “跑了?” “嗯。”罗氏点头道,“妾身和那马道婆也不熟悉,是那日去往常去的尼姑庵时,里面相熟的一个尼姑推荐的。后来妾身又前去询问,这个尼姑马道婆是突然来到庵里借住的,她也不知去向。四娘子可千万相信妾身呀,妾身绝对没有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婆欺瞒四娘子的理由。” 罗氏的话殷萝倒是没有怀疑,罗氏一向唯利是图,这种时候别是一个道婆,只怕为了证明清白亲娘她都能交出来。 “再是如此,三娘也太大意了些。”殷萝道,“你都她是来路不明的,怎么就把人往我这里领了?” 罗氏见她面色缓了一些,终于松了口气,道:“妾身也是被她的术法镇住了,这才想着赶紧来为四娘子分忧。” “什么术法?”殷萝想起这个就来气,“不过下了一种诡异一点的毒罢了,她之前还是以防万一,要提前让人去给殷暖下蛊,谁知不过是直接下毒而已,倒是浪费我一个安插在殷暖那里的细作,还差一点被供出来。” “娘子的是。”罗氏道,“妾身有眼无珠连累了四娘子,四娘子可有被人怀疑吗?” “自然没有。”殷萝道,“多亏我有先见之明,把那婢女亲母困住以作威胁,不然今日可就不明不白的栽了。” “如此就好。”罗氏也松了口气,因为若是殷萝被供出来,她自然也逃不脱,殷萝有赵氏撑腰,赵氏身后有赵家自然不怕,最多不过几禁闭而已,自己可就不一样了,想到此忙又后怕的道,“这一切都是妾身过错,望请娘子见谅。” “也罢!”殷萝道,“终究是他殷暖命大。” “四娘子。”罗氏有些不舍的拿出之前殷萝给的东西,双手呈上道,“无功不受禄,这个妾身还给你。” “罢了!”殷萝摆摆手道,“殷暖差一点被埋,虽是用毒,但那个道婆还算是有几分本事的,终究也是出了一口恶气,三娘你就留着吧!往后也不是不相往来了。” “是。”罗氏忙又收回去,想了想又道,“若非表郎君多事,那殷暖也没有这起死回生的机会。” “什么呢?”殷萝不赞同的道,“表兄的本事有岂是这是府里的庸医能比的?他能看得出来自然不足为怪。” “可是……”罗氏虽不知殷萝为何维护王韵书,还是有些不满的道,“表郎君虽然厉害,可是他却帮了司园的人。” 听到这里殷萝又有些黯然,特别是之前王韵书还突然冒出来的要带水奴走的想法。 对了,她忽然想起,现在殷暖已经醒了,就是王韵书在殷家也没事了,那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吧?这怎么能行?她难道真的就这样输给一个婢女不成? “三娘。”殷萝匆匆起身道,“我出去有事,你自便!” “不用不用。”罗氏慌忙跟着起身道,“妾身也告辞了。” 殷萝去到舒玉楼,先是见了马思琪的婢女梅诗,梅诗低声对她道: “三娘在屋里午睡。” “多久了?”殷萝问道,“我现在可以去找她吗?” “已经半个时辰左右,应该快要醒来了。”梅诗着,又道,“只是三娘现在心情烦闷。” “阿嫂心情烦闷?”殷萝讶异道,“怎么了吗?” 梅诗低声道:“之前从树砚阁回来之后,就一直和三郎君置气呢,四娘子也劝劝三娘吧!” “哦。”殷萝点点头,“我去看看。” 正着,就听里间马思琪问道:“梅诗,谁来了?” 殷萝转身走进去,道,“阿嫂,是我!” “姑来了,坐吧!”马思琪从软榻上坐起身,梅诗忙走过去给她整理衣物,其他婢女又给殷萝上茶。 殷萝在坐榻上坐下,见她神色恹恹,便问道:“阿嫂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马思琪摇摇头,“姑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事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五章 还击 这几日马思琪确实很不爽快,那日从树砚阁回来之后,她不过抱怨了殷昕几句,他不该为水奴那个贱婢出头,让别人误会了什么。谁知那时殷昕正因为担心水奴被打而有些烦躁,话口气也差了些,如此两人竟然就起了龃龉。 然而毕竟未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殷昕真的对那个婢女有意思,当时也很像是简单的求个情而已,如此就算知道殷昕有私心,她也不理直气壮,因此虽然多次想去服个软却又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作罢。 然而还没缓过这口气,今日竟然听殷暖竟然起死回生了,马思琪听见的时候简直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只是她素来心高气傲,又想着殷萝虽然心狠手辣,却也头脑单纯帮不上自己什么忙,干脆也懒得。 殷萝见马思琪精神萎靡的模样,有些犹豫的道:“现在会不会很打扰阿嫂?” “不会。”马思琪摇摇头,“姑不必见外,请直言便是。” 殷萝便提出自己的困扰,马思琪正是烦心时候,正想做些什么出口恶气,所以也乐意殷萝赶上来问出这么一件事,想了想便道: “就算是表郎君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不在意女子的清誉,既然现在事态紧急,姑何不从此处着手?” 殷萝闻言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一般,面色微红着立即转身离去,要赶紧着手准备。不然表兄就走了。 马思琪看着她兴奋又赧然的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她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不管怎么,总不会差别太多就是,反正毁了水奴那个贱婢的清白,不管殷暖还是王韵书甚至是她的夫婿,想来都不会有人再记挂着她,到时候自己再出手,弄死弄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公主!” “嗯?”水奴跪坐在案几前,左右手各执一枚黑白子。见因田进来。便把手上的棋子放下,问道,“可探听出什么结果了吗?” 之前殷暖醒来之后,是水奴身上有伤。就不让她前去伺候。连精神好了许多的谢氏也让她回屋歇着。是这几日也辛苦了。水奴不好太过固执。就回到房间,只是这些发生的事太多,她也没入睡的心思。想得头痛之下,干脆起身独自对弈。 因田听她问起,点头回道:“婢子按照公主的吩咐,去暗中跟着四娘子,果然见她和罗氏起这次的事。” “嗯。”水奴没怎么意外的点点头,“然后呢?殷萝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之所以会肯定还有后续,是因为若只是确定这么一件事的话,因田肯定不会离开这么长的时间。 “殷萝后来又去找了马思琪。” “马思琪?”水奴道,“去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这次的事情她也出手的吗?这人倒也厉害,不过来殷家这么点时间就和殷萝罗氏达成共识了不成?” 因田想了想,看马思琪的态度,确实也和水奴的差不多一个意思,便点点头,把后来马思琪和殷萝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她。 因田到后来也有些郁闷,在宫里时也就罢了,不成想水奴在殷家明明只是一个婢女的身份,却还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在背后暗算着。 水奴倒是没什么意外,想了想问因田道:“就是马思琪的本意是告诉殷萝,让她毁了我的名声,但是殷萝似乎理解错了,打算自己亲身上阵是吧?” 因田点了点头,看殷萝回来之后粉面含春的模样以及她对婢女的吩咐,似乎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 “这些人,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水奴轻叹口气。 “公主。”因田问道,“接下来还要去跟踪殷萝吗?” “不用了。”水奴道,“知道她的目的就好,接下来只需要铺好一条路给她看见就好。” “公主打算怎么做?” 水奴道:“就用她喜欢的方式吧!” 既然有那个胆量一次又一次的出手,就应该明白,凡事总有因果轮回的时候。或许之前她还因为想赎以前的罪孽,又见没人伤亡,也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可是这一次殷暖的事情真的让她后怕,若再有下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不知是那种毒药的后遗影响,还是因为躺的时间过长的缘故,殷暖醒来的第二日还是浑身无力,在地上走了几步之后便又气喘吁吁的躺了回去。好在王韵书并没有什么大碍,再休息两日也就没事了。 殷颂命人送了一堆的补品前来,其他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也都送许多贵重补品,阿元问过疡医,挑了几样出来之后,其他的全放库房去了。 谢氏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在婢女的搀扶下也能来殷暖的卧房坐上片刻。 这谢羊黎去看望谢氏,见她消瘦的模样,叹气道: “阿暖已经没事了,阿姊你也放宽心养好身体才是。” “我没事的。”谢氏笑了笑道,“阿父他身体还好吗?” 谢羊黎点点头,“还好。” “阿弟你不必骗我的。”谢氏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些年,生老病死我早已经看开了,每个人都会走到那一步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确实还好。”谢羊黎道,“只是头脑越来越迷糊,精神也差了许多。” “这样吗?”这个回答到是没出她的意料,就是因为谢家家主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才会在之前谢三前来禀报家主不行的时候,她几乎立即就相信了。谢氏又道,“如此想必谢家现在也是一团乱吧?” “不过一堆跳梁丑罢了。” “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谢氏笑了笑,又道,“有你在家里主事,阿父他想必也省心许多。” 只是虽然如此,谢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家,每股势力都有着极深厚的根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一一拔除的? 谢羊黎盘腿坐在案几前,闲闲的侧身屈起手肘枕在案几上,顿了顿,开口道:“阿姊……阿父他昏迷时,多次提起你的名字,是很抱歉!” 谢氏闻言怔住,半响,才开口道:“我方才过已经看开了,是的真的。当年不明白,所有心里怨恨。这几年渐渐也能理解。阿弟你去告诉阿父他老人家,就我已经不怪他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六章 计留 “更何况……”谢氏顿了顿,又道,“若不是来到殷家,我也不会有了阿暖不是吗?过些时候,待阿暖身体好些,我们会回去看望他老人家的。” “如此甚好。”谢羊黎道,“阿姊,你若是不喜欢此处,随时可以回到谢家去,我保证,定能护得你们一世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谢氏道,“活了这大半辈子,对周遭的环境倒也看的淡了,至于其他,有人的地方,哪里没有这些阴谋算计呢?” “也罢!”谢羊黎道,“阿姊你们且心便是。谢家事情未定,我恐怕不能待太长时间。” “无妨。”谢氏道,“阿暖这两年已经长大了,以后会更心些的,你自去忙吧!” 谢羊黎离开谢氏的屋子,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出岫便突然从窗口出现,低声回禀了什么。谢羊黎听完,面色一沉,眼里的冷厉几乎如寒冰利刃一般,只听他道: “既然对方不屑区区手下留情的处理方式,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 “郎君的意思是?” “去准备一下,连夜启程。”谢羊黎道,“我先去看看阿暖。” “是。”出岫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躬身退下。 谢羊黎来到殷暖屋子,就见他站在屏风边上,两手紧紧抓住屏风,满头大汗的模样。 “何必这么心急?”谢羊黎走上前几步在他面前停下,也不伸手去扶。只是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王韵书既能好,你便再等几日就是。” 殷暖摇摇头,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一直病着,然后拖累了别人的行程。 有婢女上前想要搀扶,殷暖摇头拒绝,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 婢女离开之后,殷暖才转向谢羊黎道:“阿舅可是要回去了吗?” “嗯?”谢羊黎道,“如何知晓的?” 殷暖道:“听丝蕴提起外祖父身体情况,所以猜的。” “倒是越来越聪明了。”谢羊黎赞扬道。“只是如此还着了别人道。也实在太不心一些。” “是。”殷暖虚心认错,扶着屏风歇息片刻,方才一步步往坐榻的方向走去,直到在坐榻上盘腿坐下之后。方才轻轻松了口气。 谢羊黎随手翻起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热茶。而后道:“本来想在临走之前为你处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或事的。现在看来倒也不用了。” “多谢阿舅费心。”殷暖道,“仆会自己处理好的。” “确实。”谢羊黎道,“不是你自己解决的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你身边倒真聚集了些很不错的人。” 之前那个婢女自杀之后,他其实也做了一件和水奴吩咐因田的一样的事,不过在发现因田之后,他便干脆的撤回了自己的人。 殷暖闻言,便猜想到他的应该是水奴,想了想,道:“阿舅,你不用让人去查水奴的来历。” 谢羊黎笑道:“才夸你聪明,倒还揣测起我的做法来了。也罢,若你信任我自不会插手,待我回去处理好谢家的事,再来看看你和阿姊便是。” 殷暖乖顺的道:“阿舅请一路保重。” 另一边,殷萝有些担忧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云秀前来禀报道: “四娘子,听表郎君后日就要启程离开了。” “可当真?”殷萝惊讶的道,“这个消息属实吗?” “嗯。”云秀道,“这是婢子从云烟斋探听来的消息,里面的家僮都是如此的,想来不会错。”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殷萝闻言更是心急,想要直接去挽留王王韵书,又想起他之前对待自己的态度,只怕连平心静气的几句话的可能都没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管怎么,都只有马思琪的那个法子可行了。 “云秀。”殷萝唤云秀过来,而后低声在她耳边吩咐几声。 “什么?”云秀闻言惊呼道,“四娘子要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殷萝想了想,反正自己的计划也要有云秀的帮忙,虽然有些不耐烦,还是低声给云秀解释清楚。 “这……这怎么能行?”云秀吓得猛的跪下地上,见左右无人,才又低声道,“四娘子怎么能用自己的清白之身做赌,万一、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殷萝不屑的道,“依你对表兄的理解,出了这样的事,你他还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甩甩手走人吗?” 云秀想了想,结结巴巴的回道:“依表郎君为人,定会对四娘子负责到底的,只是……” “那不就结了?”殷萝道,“再了,我是什么身份,到时候把所有人都喊来抓个现实,就算表兄他想不认,阿父阿母难道会放过他不成?” “这……”云秀害怕的道,“这样的事,若是郎主生气怎么办?” “生气不过片刻的事。”殷萝道,“阿父还能不管我的清誉不成,不定阿父越是生气,表兄就不得不立即娶了我。” 云秀还有疑虑,殷萝却不耐烦的道:“让你去准备就快去,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做什么决定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云秀闻言,也不敢再开口让她生气,连忙下去准备她需要的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殷萝准备好一切,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带着云秀准备出门。 “四娘子。”云秀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杯子道,“此地距离云烟斋不近,你不坐软轿前往吗?” “算了。”殷萝道,“表兄最烦这些形式的,我亲自走过去,倒更显得诚心一些。” “那不吃些东西过去吗?” “不用。”殷萝摇头。心想最好能在王韵书的面前饿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云秀见此,知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便没再敢开口话。 “对了。”两人走着走着,殷萝忽然又问道,“殷农呢?” 云秀道:“还在四娘子的花圃里伺弄那些奇花异草呢。” “算了,让他回来吧!”殷萝道,“给个惩戒也就够了,只是告诉他,虽然我待他是宽容了些,但是再敢如之前一般忤逆于我,下次定不轻饶。” “是。”云秀点了点头,只是虽然如此,心里却还有些感慨,忤逆了殷萝那么多次,却还能活到现在,殷农也算是宣罗院最大的奇迹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七章 糕点 来到王韵书院子,这一次院门处的家僮一见是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请了进去,殷萝见此心里一喜,只当是王韵书对自己的态度终于改变了。 只是来到正厅之后,却没有看见王韵书。 “表兄呢?” “回四娘子。”一旁的婢女上前回道,“表郎君他有事出去了,是很快就回来,四娘子可要等一会儿?” “表兄可有了是去哪儿?”殷萝道,“我可以直接去找他。” 婢女道:“表郎君不喜别人问他行踪,所以婢女也不敢询问。” “这样啊!”殷萝有些失望,不过听王韵书不喜,便也不敢再去询问,只道,“那我便在此处等他吧!” “是。”婢女应了一声,而后很是殷勤的送上茶水等物。 殷萝因为有些饿,又见婢女送上来的都是茶水和鲜果等物,都没有可以抵住饿的,不过这里毕竟是王韵书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的提出要求。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发现这次前来,云烟斋的婢女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之前虽然谈不上怠慢,但也没有这般热情过,这让她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因为王韵书之前叮嘱过的缘故。所以更不敢开口提出要吃的破坏自己的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 另一边,树砚阁里。王韵书进屋之后放下手里的东西,问殷暖道: “五郎身体可好些了?” “嗯。”殷暖点点头,“有劳表兄这么早就过来。仆今日已经精神许多。” “五郎不用客气。”王韵书道,“我也是因为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正要借此机会研究一番,五郎不会在意吧?” “自然不会。”殷暖笑道,“表兄请随意便是。” 王韵书笑了笑,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殷暖想了想,道:“还是浑身酸软的感觉,不过比前两日好许多。”想起王韵书的要好好观察以作记录,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奇怪的是。这两日倒是偶尔会看见一些东西。” “是什么?”王韵书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兴趣的道,“五郎可害怕?看见时意识是否清醒,可是你之前中毒时看见的景象?” 殷暖一一回道:“并未有害怕的感觉。都是一闪而过的景象。意识一直是清醒的。看书的时候甚至能毫无影响的继续看下去。” 王韵书想了想,应该中毒之后的残留影像了。不过为着严谨,他还是拿出笔一一记上。 殷暖想了想又道:“不过每次看见的画面都不一样。需要仆画出来吗?” 王韵书有些惊喜的道:“五郎还记得吗?” “嗯,记得。” “那就有劳了。” 两人一边画一边讨论,不觉时间过去得很快,王韵书既然医术高明,自然是因为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此时有自己从未见过的新的症状出现,自是持了非常大的兴趣。 殷暖不停的回想之前看过的东西,渐渐的画了一张又一张,有时候画着画着就看见一些景象,那时王韵书忙观察,果然见他眼神清明,并未有半分迷糊模样。最后王韵书惊讶的看着鱼子笺上形态各异的人,惊讶的道: “就是这些?” “嗯。”殷暖点头,“每次的景象差不多就是这些人做出的各种奇怪的形态。” 王韵书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人,又不确定的问道:“五郎你真的不害怕吗?” “嗯。”殷暖摇摇头,笑得温和,“许是因为出现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害怕。” 王韵书想了想又问道:“晚上会出现其他情形吗?” 殷暖想了想道:“这个仆却不知,不过听阿元提起,仆有了些奇怪的话,不过她在外间未仔细听得清楚,但是仆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想来应该也和此次的毒有关?” “应该是的。”王韵书点点头,想了想道,“五郎,仆有一个不情之请,夜里可否留宿此处?” “自是无碍的。”殷暖笑道,“表兄万不可如此客气。” 王韵书放下心来,又看着纸上的那些或聚或散、舞刀弄枪的人,想了想问道:“还有其他形态吗?” “有的。”殷暖点点头,“仆继续画出来。” “那就有劳了。” 殷暖笑着摇摇头,又低头画起来。 “表兄。”殷暖垂头画着,忽然低低开口道,“仆很抱歉!” “嗯?”王韵书道,“怎么了?为什么抱歉?” 殷暖顿了顿,道:“因为仆的缘故,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王韵书笑笑,宽慰他道,“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另一边,云烟斋里,殷萝饿得简直受不了了,鲜果吃了一堆,热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在她一次又一次的用有些热切的目光看向之前招呼她的那个颇为热忱的婢女之后,婢女终于听见了她心里的呼唤一般,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了。 “四娘子等了这半日,应该也有些饿了,请用些糕点吧!” 殷萝感觉自己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一盘糕点,她几乎有些贪婪的盯着那些看起来洁白如雪、闻起来又清香四溢的糕点,然后在婢女放下之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尝之下更觉美味。 转眼就吃了四五块,婢女见此,很体贴的又端了一盘上来。然后又热忱的给她沏了一杯热茶,道:“四娘子且慢些吃,喝些热茶缓一缓。” 殷萝伸手接过,想了想又问道:“表郎君大概何时会回来?” 那婢女道:“方才表郎君已经遣家僮回来,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膳房已经开始准备吃食。” “这样啊!”殷萝点了点头,待那婢女离开之后,回头对云秀低声道,“你可以回去了,按照之前计划准备好知道吗?” 云秀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顺从的把手上的托盘放下之后转身离开。 殷萝吃完糕点,只觉得头脑里越来越昏沉,她想可能是自己来的太早,所以有些累了。 “来人!”殷萝放下吃到一半的糕点,揉了揉额头唤道。 伺候她吃糕点的婢女又走上前,问道:“四娘子有何吩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八章 李代 殷萝抬起手道:“扶我去休息。”完这句,她忽然又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又迷迷糊糊的问道,“表兄的卧房在何处?” “四娘子问表郎君卧房做什么?” 殷萝依旧迷迷糊糊的道:“扶我……去表兄的卧房休息。” 那个婢女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好。” 宣罗院,花圃旁边的一间屋子里,殷农惊讶的看着突然放在自己面前的酒壶,精致剔透的壶身一看便知价值非凡。 “水奴娘子。”殷农很是不解的看着带来这个酒壶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四娘子给别人准备的东西。”水奴道,“儿家现在就是来告知殷农阿兄一声,你若是愿意,就喝下,若是不愿,儿家自会随便找一个人来。” “喝、喝了做什么?”殷农从未见过这样的水奴,有些被她的气势惊住。 水奴道:“四娘子打算用这壶酒来做什么,就继续延续她的计划。” “水奴娘子你?”殷农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之后立即惊住,不敢置信的看向水奴道,“这是……四娘子给谁准备的?” 虽然这样问出口,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王家表郎君。”果然,只见水奴侧身靠在门上,淡然的开口出他猜想的那个答案。 “这……” 见他满脸震惊,水奴又道:“这是四娘子用来留住表郎君的方式。所以这里面有什么,相信殷农阿兄已经猜到了。” “怎么能这样?”殷农震惊得睁大双眼,里面又带着些怒气或者还有不甘,他心里犹自不敢想信殷萝竟然会为了表郎君用出这样的手段,可是这些乱七八咋的思绪理到最后,终究只是对水奴的打算表示不满,“水奴娘子,她可是殷家四娘子,你怎么能这样?” 水奴对他的不满也没反应,殷农是从在殷家长大的家僮。生的奴性和木讷的性格让他很难接受这种或许有些骇人听闻的事。不过她也没打算给他慢慢接受的时间。 “殷萝作恶多端。”水奴依旧满脸淡然的道,“她害死的人命不计其数,儿家现在也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可是……”殷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喃喃的道。“她是主人。” “因为是主人。所以就可以罔顾人命是吗?也罢。”水奴站直身体。道,“这酒今日是一定要找人喝下去的,若你不愿。自然还有他人。只不过,殷农阿兄你既然已经知道,儿家也不能留你在此处了。” “水奴娘子,你?”殷农被她的气势吓住,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对水奴恳求道,“奴知道四娘子曾多次害你受伤,可是……可那是因为她自性格娇蛮惯了,求你绕过四娘子吧!” 这话得他自己的心虚,若非因为一直觉得殷萝做错,他也不会在常在暗中帮助那些被她害了的家僮。 “因田。”水奴皱了皱眉,干脆的转身往外走。 殷农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娘子,然后对方伸手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只觉浑身一僵,竟然再动不了了。 “水奴娘子。”殷农一惊,慌忙唤住水奴道,“你这是何意?” “儿家过。”水奴停下,依旧缓缓的道,“殷农阿兄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能再留在此处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 “那……那个酒?” “儿家没打算放过她!” 殷农怔怔的看着水奴转身离开的背影,明明她的口气一直都是从容缓慢的,可是他却有一种感觉,仿佛水奴从来都应该是这般一不二的发号施令者,那浑身气势,甚至是殷萝都不能比的。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殷萝会如此的针对于她——只是因为生性善妒的殷萝,怎么能容忍一个婢女有如此气势? “水奴娘子。”殷农在水奴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前,极为艰难的唤了一声,“请你等一下,奴、奴愿意喝那个酒。” 水奴闻言,脚步停下,方才那个婢女也转身回来,速度极快的在他身上点了一下,殷农发现自己又能活动了。 “我不欲逼你。”水奴走回来,站在他面前道,“但我其实也没必要知会于你的。” “水奴娘子。”殷农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水奴把酒壶里的酒倒进他放在案几上的简陋茶杯里,边回答道:“五郎君的婢女。” 殷农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可是水奴都这样问答,大概就代表她不想,心知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利,他也没敢再问。直到水奴端着茶杯到他面前时,终于又忍不住开口: “水奴娘子,为什么,会是奴?” 水奴闻言,想了想,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回答道:“因为你喜欢四娘子不是吗?” “奴……并没有……”殷农闻言怔住,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发现在水奴那双朦胧淡然似乎看透一切的眸子的注视下,又发现什么辞都是苍白的。 水奴道:“若是儿家猜错了,殷农阿兄可以反悔方才的决定。” “不。”殷农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声,不知是反驳她的“猜错”,还是“反悔”。 水奴继续道:“殷农阿兄之前帮过儿家几回,此次也算是还了你之前的恩义。对了,还是一事须得明,若是殷萝打定主意把此事闹大,明日发现枕边人是别人,你可能会没命的。” 殷农摇头,有些惨然的道:“没、没事,把这条命给了她也算是个归宿,水奴娘子你放心,奴便是死,也不会出你的名字。” “多谢!”水奴把茶杯递给他,“殷农阿兄,请!” 殷农怔怔的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然后在水奴的注视下喝了下去。 水奴道:“等下你去到云烟斋的时候,大可匆匆而去,直接有事找四娘子就行,药效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辰才会发作,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就去做了吧!” 殷农摇摇头,他忽然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从他动了那个不该有的心思的时候起,他世界里就只有那个野蛮的四娘子,再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事了。 水奴静静的看他两眼,然后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四九章 抓现 半个时辰之后,因田从云烟斋回来,进了屋子,就见水奴还是先前那个和自己对弈的动作,看见她进来,就沏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公主。”因田恭敬的伸手接过,而后道,“人已经送过去了,殷萝已经醉倒,云烟斋卧房门口的家僮也被支开了。” “辛苦你了。” “公主。”因田顿了顿,还是有些疑惑的道,“那殷农本就对殷萝有意,这种方式,对她是否太良善了些。” “谁知道呢?”水奴把左手的黑子放下,右手微微抬起,思考着白子下一步该走的点,“也许对于殷萝这种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人来,让她去死不过片刻的痛苦而已,那样她的一生依旧是富贵荣华的度过的。可若是夺去她最在乎的,比如门第或者富贵,这样的方式可能还残忍一些吧!” 就像殷农,明明被从到大的奴性所奴役着,可是在起了那样的心思之后,明知道殷萝是怎么残忍的脾性,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于她,或许对他而言,直接被殷萝处死,也好过这般注定求而不得的痛苦。 因田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法,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死亡才是最彻底的失败。不过她也没打算继续讨论下去,只是有些担忧的道: “公主,确定把这两人留在云烟斋没问题吗?” “嗯。”水奴点头道,“听表郎君今夜决定留宿树砚阁。所以不用再转移地方了。” “这样。”因田想了想道,“公主,婢子还是前去云烟斋外守着吧,以防有什么万一。” “嗯,也好。”水奴点头道,“且心些,勿让人发现了。” “是。” 殷农进屋时,尚且还有几分清醒,只是听着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时,忽然又有一些迷糊。到好似自己一时竟不知来此何为。 门的对面有一扇屏风。上好的檀木框架,中间画着一些山啊水的,他看不出好看与否,也看不出这样的一副山水画里面有什么意境所在。只是觉得很好看。画这幅画的人很厉害而已。 身体渐渐的开始发热。头脑里也慢慢晕眩起来,他下意识的绕过屏风,视线立即便落在不远处那极为清雅的三面围屏的床榻上。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是他心心恋恋的、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的也会大着胆子幻想片刻的四娘子。 围屏之上有着青色的斗帐,虽然看起来华丽精致,可是单看那上面极为素雅的花纹就知不是殷萝卧房里会出现的东西,因为她性喜富丽华贵,这种素雅的东西从来不是她喜欢的。 所以,这是哪儿? 殷农摇了摇有些迷糊的头,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王韵书的卧房,又想起殷萝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里忽然便起了几分嫉恨。 若是在平日,殷农断没有这样的胆量,便是喜欢得狠了,也只是埋在心底,或许去忤逆一下殷萝,找一个让她弄死自己的理由。可是现在他喝了那掺了其他东西的酒,此时头脑昏沉,但是身体却更加精神起来,便连平日里藏在心底的情愫和渴望也雨后春笋一般,蹭蹭的冒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的紧走几步,摇摇晃晃的站在床榻边,低头就见殷萝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势躺在那里,只见她嘴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促,面颊通红,如一朵醉海棠一般,本就较好的面容更比平日标致几分。 殷农此时已经没有半分清醒,被这香艳的情景刺激着,他迷迷糊糊的扑了上去。 殷萝早已经软得动弹不得,朦胧昏梦之中,隐隐约约想起醉前之事,虽有些诧异这火热的气息和自己想象中的清冷不一样,可是被人碰触得舒服了,醉梦里也忍不住哼哼几声。 殷萝之前只要把这件事尽量弄得人尽皆知,让王韵书再没有反悔的机会,可是她却没有具体明要让什么人知道。云秀怕她怕习惯了,遇事也不敢多问,好在她既然伺候多年都还留有命在,也明她是个有些伶俐的,多数时候也能猜到殷萝心里所想。 这一次也是一样,殷萝下了那样的命令之后,云秀便很尽职的吩咐下去。所以在第二日一早,殷家家主、主母甚至还有三郎君夫妻,但凡与殷萝有关系的,都接到宣罗院里的婢女匆匆赶来的禀报,是四娘子出事了。 因为前来禀报的婢女神情慌张,又支支吾吾的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只当事态严重,纷纷随着婢女赶去。其中赵氏院里还有一个平日来往极其密切的高门之家的主母前来留宿,听殷萝出事,为表担心,也跟着一起前去。 众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前来报信的婢女赶往云烟斋的方向,殷颂还好,赵氏见目的地是云烟斋,又想起之前殷萝对王韵书的执着,心里忽然便又几分不好的预感。只是此时已经到了王韵书正门处,想要再想些其他主意已经来不及。 很快几人就来到王韵书的卧房门前,饶是殷颂不注意这些事,此时也觉有些不对,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阿萝如何会在此处?” “这……这……”云秀被前来的众人的气势惊住,磕磕巴巴的道,“昨、昨夜四娘子要来给表郎君践行,婢子等了一夜不见回返,就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所以就赶过来了。” 赵氏一听,差不多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恼怒的同时也只得想到,事已至此,难道真的让阿萝白白吃亏不成?作为她的阿母,怎么也得推她一把。 然而她正要开口,殷颂已经恼怒的命人把人打开,屋里很安静,众人绕过屏风,殷颂才抬起头,立刻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他转向赵氏,狠狠的道:“这、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完转身甩袖而去。 殷昕怔了一瞬,心里虽也恼怒,然而毕竟是自己的阿妹,她也不好留在此地,了一声“我去安抚阿父。”便也匆匆转身离去。 而跟着赵氏前来的那人见事不对,知道不是自己能参与的,忙也告辞离开。 赵氏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惊呆在原地,确实是她想象中的场景没错,但是为什么,这衣衫不整的其中一人,会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〇章 伴佛 另一边的云秀不待赵氏质问,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赵氏在马思琪的安抚下缓了半响方才冷静下来,吩咐婢女把这两人弄醒,然后便绕过屏风在外间的坐榻上等着。 不一会儿,只听里面忽然传出一阵尖叫声,而后是另一个声音惊慌失措的认错赔罪声。赵氏听得更是生气。 殷颂殷昕来到云烟斋正厅,殷昕见他气得狠了,忙命家僮送上茶水来。待殷颂冷静了些,方才道: “阿父,此事既然发生在表兄的院子里,是否该传唤他来问个清楚?” 殷颂一想也是,正打算让人去把王韵书找来。就见王韵书拿着一份卷册走了进来,应该是进来之前听见了殷昕的话,行礼之后有些奇怪的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本来是奇怪为何一大早殷颂等人就到了此处,又见院子里浩浩荡荡的那些家僮,便猜到似乎连赵氏也到了。不过在门口听见殷昕的话之后,便猜想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阿母。”殷萝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呀!你一定要帮帮我。” 殷农跪在一边没敢话,赵氏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殷萝哭道,“我就是昨日来见表兄,谁知、谁知就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如此了,呜呜……阿母,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赵氏道,“难道是谁敢胆大包陷害于你不成?” “肯定是的。”殷萝闻言。忙道,“阿母,儿肯定是被人害了。” “此事我自然会查证清楚。”赵氏闻言怒道:“现在还能怎么办,不但你阿父阿兄,所有的家僮甚至还有外人都已经看见了,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殷萝闻言颤抖了一下:“阿母,你一定要帮帮我,阿父他会打死我的,呜呜!” “就算郎主饶过你又如何?”赵氏道,“阿萝。如此之后你清誉全毁。以后也再难找到一个好人家了。” “怎么会?”殷萝惊住,不敢置信的问道,“那表兄他……他……” 心里也是明白,只怕发生了这样事。王韵书今后更是对她厌恶至极了。自己还是在他的卧房里和…… “都是你!”殷萝突然扑到跪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殷农身上。边打边道,“!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会变成你?” 殷农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任由他打。 “阿萝!”赵氏猛然一惊。“你方才什么,什么叫‘为什么会变成你’?” “阿母。”殷萝忽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道,“我……” “!” “我不知道。”殷萝跪爬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道,“我不知道,阿母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 赵氏眉头皱得更深,她转向殷农的方向,阴测测的道:“你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农顿了顿,许是因为害怕的关系,他努力的稳稳心神,方才缓缓的开口道:“回主母,昨日奴在花圃侍弄花草,然后因为、因为有一株极为珍贵的花卉开了花,花期极短,只有两个时辰,奴不敢怠慢,就一路跑来回禀四娘子,正厅的婢女告诉奴四娘子午睡去了。奴不敢打扰,便在前厅等着,只是之前跑来时,有些口渴,又见正厅里面没有家僮在,奴见、见桌上放着一个壶,就喝了一点里面的东西,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 他完,忙又“砰砰”的磕头认错,“主母,奴错了,请主母责罚!” 赵氏问道:“壶在哪儿?” 殷农伸手指了指坐榻上的案几,那里有着昨夜他过来之前水奴让他一起带过来的那个壶。 赵氏看了一眼,问殷萝道:“阿萝,这可是你的东西?” “不、不是。”殷萝下意识的摇头。 赵氏皱眉,吩咐身份的婢女道,“把这壶拿出去问一下云烟斋的家僮,它是怎么来的。” “不行。”殷萝闻言慌忙反对,她之前带进来的时候肯定有人看见了。 赵氏见她紧张的模养,气道:“还不实话?” 殷萝被她吼得颤抖了一下,半响才咬着嘴唇道:“酒壶是儿带来的。” “里面是什么?” 殷萝又咬紧唇不话。 赵氏道:“难道你希望我把它拿给疾医查看不成?” “阿母!”殷萝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赵氏的腿哭道,“儿错了,儿错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呀!” 赵氏拿着那个酒壶,差不多也明白这其中大概了,直气得不知什么是好,“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一个东西?为了一个男人你连这样的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 “呜呜……”殷萝只是哭个不住,“阿母,现在怎么办?” 赵氏甩开她,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半响,一狠心对殷萝道:“现在你名声已毁,已经是没办法事。既然如此,就当这次事情你是被陷害了,把这奴仆乱棍打死,你便去庵里修行去吧!” 殷农闻言,深深俯下身去,不再开口。本就应想到的结果,他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什么?”殷萝大惊,吓得不敢置信,“阿母,你、你要把我送到尼姑庵去?” “不然还能如何?”谢氏道:“不此事传出之后无人再敢要你,难道你要赔上整个殷家的声誉不成?” “不、不。”殷萝慌乱的摇头,她不要,不要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等下你出去之后就在你阿父面前一口咬定被人陷害,然后主动提出前往庵里修行吧!”赵氏叹了口气,又指着殷农吩咐左右道:“把这个家僮拉下去处死。” 殷萝闻言,只趴在地上大哭不止。接着就见几个人上前来拉殷农,而殷农也毫不反抗的起身打算跟着离开。 “阿嫂。”殷萝下意识的转向马思琪道,“求你帮帮我,我不要去做尼姑,不要!” 马思琪皱了皱眉,她本来是提点殷萝毁了水奴清白的,谁知她反倒把自己搭上,对她的不成事也有一些不满,只是殷萝现在如此开口求自己,不些什么对赵氏也不过去,想了想道: “阿姑,或许还有另一个法子,虽然荒唐了些,但换一种法也许可以避免姑去陪伴青灯古佛。”(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一章 逐族 马思琪道:“既然姑这件事已经为外人所知,对方又是不能灭口的当家主母。现在就算杀了殷农也不济于事,不如就成全他们,然后对外是因为门第差别不能在一起,不得已为之,如此倒也成就一段打破世俗的风流佳话。” 这是一个讲究清高脱俗,行事洒脱风流的年代,虽然人们看重门第,若真按马思琪的,殷萝必定被从殷家除名,剥夺士族身份,但至少,外界人士谈论此事时,津津乐道的语气里不定还会多几分赞扬和敬佩。 殷萝闻言虽然觉得是比做陪伴青灯古佛的尼姑好了许多,但这个从云端掉到泥淖的方式同样让她绝望。 “不,不。”殷萝慌乱的摇头,连声哭道,“阿母,我不要嫁给一个奴仆,不要从士族除名。” 殷农跪在地上的身影闻言似乎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没了反应。 赵氏被她闹得烦了,甩手道:“这个方式我也不赞同,这成什么事了,就算如此,郎主又岂能轻易放过你,便是要士族除名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还是如先前所,把这个奴仆处死之后,过几日就把你送庵堂去。” 殷萝直接吓蒙了,下意识看了一边的殷农一眼,心里又满是恼怒,回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赵氏,第一次对自己的任性有了悔意。 第二日,在殷萝的丑闻传开之前,殷府就宣布。殷家嫡女殷萝心属奴仆,自请剥夺士族身份,逐出殷家。此言一出,一时间整个新安街头巷尾都津津乐道这个话题,倒是热闹了一阵子。 然而都人言可畏,此事早在当日就已经传遍整个殷府。殷萝向来跋扈,其他院子里的人在幸灾乐祸的同时,都在等着看殷颂的决断,最后等来这样一个结果之后,暗地里笑话的同时。也都各自闭门不出。谁不知这个时候赵氏一脉必定正在气头上,又何必那么不识趣的撞枪口上去? 这其中,罗氏倒真是有几分惋惜的,心里虽然还是爽快多些。但毕竟殷萝是她好不容易搭上的赵氏这一条线。突然就这么断了。还不知要苦心经营多久。 “行了,哭有什么用。”看着哭哭啼啼的殷萝,赵氏心烦的同时也有些心疼。虽然此事连累她也被人看了笑话,但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撒手不管还真是于心不忍。 “阿母。”殷萝捏紧手帕道,“这以后我可怎么办好,难道真就离开殷家去过那苦日子不成?” 赵氏道:“你现在已经被殷家除名,明面上我也不好给你什么,不然给他阿父知道无端热闹了他,也罢,正好于庄离得远些,其他人也不知晓这个私庄,你们便先去那里住着吧?” “阿母。”殷萝惊讶的道,“那里那么偏僻,儿去了可怎么活?” 她记得于庄虽然土地肥沃,但是距离新安极远,周围就近邻一个镇,这样的日子,想起来她就害怕。 “行了。”赵氏道,“至少衣食无忧,况且躲得远一些,总比留在新安一出门就给人戳脊梁骨好吧?” “我……” 赵氏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是心疼,叹了口气道:“等过几年,你阿父气消了,我让人把你接回来。你这次过去之后,就收敛些脾性吧,之前在殷家,不管你闹出什么事都有我给担着,以后自己且要注意一些。” 殷萝闻言不以为意,只是听赵氏会接自己回来还是放心了些。 她向来骄纵惯了,之后去了于庄,还当自己是殷家嫡出的四娘子,排场气势一样不减,然而那时她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个被除名的娘子,殷农本就是家僮身份,庄里的田客根本少有服从之人,最多也就表面客气,暗地里绊子没少使。又因为私庄距离较远,殷家的人根本很少过去,后来赵氏被殷家的事缠身,也渐渐没了那么多心思去顾及她。 殷萝一时间叫不应叫地不灵,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当然,此时她还没想得那么深远,只当一切有赵氏担着,便连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后,殷家其他院里的人俱都避而不见,她也只当别人是害怕自己而已。 “主母。”婢女进来禀道,“三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殷萝第一反应就是不高兴,“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不成?” 赵氏想了想,点头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罗氏跟着婢女进来,先是向赵氏见了一礼,然后接过身旁婢女捧着的一个一尺长宽的盒子,道:“主母,妾身知道你和四娘子此时可能有事要忙,就不多废话了,听四娘子要走,妾身心想自己也算是个长辈的,怎么也得表示一点心意。这是妾身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私礼,虽然不多,到底是妾身一点心意,还请四娘子收下。” 着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倒是让赵氏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罗氏这般大手笔。只见里面的珠宝玉翠俱是上乘,折算成银钱也足够一般的富贵人家生活一阵子的。 罗氏又道:“妾身知道自己送的这点东西实在不够看的,只是毕竟是一点心意,还请主母不要嫌弃。” 她话很有意思,之前的是请殷萝收下,转眼又变成请赵氏不要嫌弃,话里话外的讨好之意虽然明显,倒也恰到好处。 而且她这礼送得时机正好,因为殷萝被逐出殷家,赵氏就算有心帮补一些,也不好明面上拿出太多来,正要罗氏送来这些,以她的名义送给殷萝带走,也就没人会什么。 “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这些见外话。”赵氏就算要收,也不愿失了半分气势,她高坐在坐榻上,端起茶杯慢悠悠的饮了一口热茶,直到罗氏伸出的手都有些僵硬了,方才命人接过,缓缓开口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我记下了。” 反正就一次的人情而已,罗家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过动动唇舌就可解决的,之后再懒得搭理便是。 罗氏闻言松了口气,多亏她激灵,忽然想到正好可以趁着殷萝离开的机会对赵氏示好。 见目的达到,罗氏便识趣的告辞离开。不然再留下去,倒真有看人笑话的嫌疑。(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请问一下诸君对于悲喜结局的看法?啊啊~~若是有人稍稍有点在意的话,劳烦回一下下,拜托拜托! 第二五二章 醉糕 三日之后,殷萝在殷家几位有声望的老人的见证之下被正式逐出殷家,除去士族身份,然后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早晨悄悄离开。 “果然是嫡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阿元看完热闹之后,又跑来水奴的屋里很是解气的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评价道,“这事要是落在其他人的头上,发生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只怕直接打死都是有的,再不济也是青灯古佛熬过一生,那里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就打发了?” 水奴笑了笑,不话,因田被她唠叨得烦了,道:“这种人只要不再跟前碍眼就是了,你管她这么多做什么?” “好嘛!”阿元撅撅嘴,忽然又想起一事,问水奴道,“对了,水奴阿姊,五郎君的身体彻底好了,连偶尔出现的那些画面都没有了。” 自从出了殷萝的事后,王韵书就干脆直接住在了树砚阁,那日殷颂给他换个住处,不过王韵书因为之前要走,云烟斋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就不用麻烦了,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直接住在树砚阁就好,殷颂当时也正烦躁,也没多什么。 虽然在一开始就已经问过殷暖得知这个结果,水奴还是极为配合的道:“如此就好。” “可是……”阿元顿了顿,又想起一事,方才的兴奋散得干干净净,苦闷的道,“我听表郎君,他这两日就要离开了。水奴阿姊你们是不是,也要一起离开了?” 水奴执笔的手顿了顿 ,过了片刻方才轻声回道:“下一刻的事谁也不知道,总会发生那么多意外的不是吗?” 阿元对她的回答颇不满意,正要开口再问,因田道: “好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要去街上买什么东西吗?叽叽喳喳这半响还不去?正要我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真的。”阿元闻言眼睛都亮起来了,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和水奴告辞之后。欢欢喜喜的和因田去街上了。 “离开吗?”水奴低声喃喃一句。而后把笔搭在笔格上,起身走了出去。 绕过一个曲廊,又穿过一个四面竹帘的凉亭,便是王韵书在司园住的地方。水奴走在凉亭外。就见一个婢女端着热茶正打算走进去。 水奴问她道:“表郎君可在吗?” “在的。”那婢女笑道。“就在凉亭里呢!” “这茶是给表郎君送去的吗?” “是的。” 水奴道:“正好我要拜见表郎君。便由我送进去可好?” 婢女立即把手里的茶盘递给她,“如此多谢水奴了。” 水奴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凉亭里燃着驱蚊的香炉,当中放着一张案几,只王韵书一人,此时正盘腿坐在案几前看着手上的书卷,见他进来,便笑道:“水奴娘子来了?请坐!” 水奴在案几侧面跪坐下,然后拿起王韵书的茶杯给他沏了一杯茶,王韵书伸手接过,道: “多谢!” “表郎君不必客气。” 王韵书笑了笑,接过茶,浅浅抿了一下,又放回案几上,然后转头看向水奴道: “水奴娘子,仆已经决定好,待你我离开殷家之后,咱们先回去见过家君家母,待禀明他们之后,再游览名山翠景,你看可好?” 水奴顿了顿,并未回答,只是垂下头低声道:“有一种糕点,表郎君可有兴趣知道?” 王韵书道:“是什么?” 水奴道:“以糯米磨成细粉,把酒浆和匀,烘得极干,再研细了,又下酒浆。如此再三,馆起成糕。糕点雪白可爱,香气宜人,服用之后再辅以热茶,酒力便会发作起来。特别是早上空心之人,乘饿上头,吃得多了,热茶下去,发作上来,一般娘子都不甚酒力,又如何当得?” 她嗓音缓慢,可是一字一句却听得人心惊,王韵书放下书卷,认真的看着水奴道: “水奴娘子,你告诉仆这种糕点可是想明什么?” “婢子不欲隐瞒表郎君。”水奴低声道,“这便是当日殷萝醉倒的原因,因为之前借用了表郎君名义,所以在这里向表郎君言明。” 王韵书一顿,他真的没想到水奴会忽然对自己全盘出,惊讶的道:“水奴娘子,为什么告知我这些?” 水奴停了片刻,才又道:“婢子是想坦言,或许第一眼看见的,并非是一个人的全部。” 王韵书一顿,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水奴此次前来的目的,心里一沉,开口道:“你想告诉我,我也许不应该带你一起走的是吗?” “是。”水奴点头,“毕竟能弄出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至少心肠是歹毒的。” “你不用这般诋毁自己。”王韵书道:“仆知道的?” 水奴抬起头,“表郎君知道什么?” “嗯。”王韵书点头,“知道那时你借我的名义传话殷萝,我要离开的时辰,也知道……那时在云烟斋接待殷萝的其中一个婢女,是你身边的那个因田娘子假扮的。” 水奴顿了顿,她本就未刻意瞒着,云烟斋又是王韵书住过的地方,所以并不意外他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五郎之前中的那种毒,是殷萝的手笔吧?”见水奴沉默,王韵书又开口。见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便又接着道,“之前那个婢女自杀的时候仆也在场,当时殷萝的反应有些奇怪,当时只是有些怀疑,现在看水奴娘子这般神情,应该是肯定的了。” 水奴闻言道:“婢子让因田去探听过,未曾冤枉四娘子。”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殷萝身边那么多人,因田该是何等身手才能不声不响的探听来这些信息,又比如,她和因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因田会听她吩咐的。就他所见,那个叫因田的婢女便是在殷暖面前时,虽然恭顺,却也没有做为一个家僮的那种彻底服从的感觉。 “她此次行事太过,这般结果还算是好的。”最后,王韵书什么也没问,只是如此道。水奴如此聪慧的人,毫不隐瞒的对他出这样的话,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水奴给他又添了一杯茶,周围忽然有些沉默下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三章 画像 “水奴娘子。”王韵书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此次来,可是有话要?或者该请问,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水奴拿着茶壶的手忽然顿住,而后茶壶歪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 “抱歉!” 王韵书伸手接过茶壶,看她手忙脚乱的拿出巾帕擦着,从来未曾有过的慌乱模样,忽然苦笑一下,而后柔声道:“水奴娘子,我不逼你,其实总结你跟我的这些话的目的,就是已经决定了吧?” 水奴放下手里擦着案几的巾帕,跪坐着转向王韵书的方向,而后深深行了一礼,嗓音和缓又句句清晰的道: “表郎君,婢子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婢子食言了,终究还是决定留下。” 这种想要保护的心情,也许和当初希望保护明照的执念一样,但或许,多了些什么不一样的。只是具体多了什么,她现在还无从得知,也不想去管。 王韵书既然过不会勉强,就不会食言。只是,知道人已经离开,他看着已经没有半分热气的茶水,低声道: “想带你离开,不只是好意啊!” “郎君。”书墨走进凉亭来,见王韵书沉默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道,“水奴娘子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 王韵书点头,“不走了。” 书墨闻言有些惊奇也有些失望,半响又道:“那……郎君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其他人想要跟着他家郎君走的,这其中甚至还有不顾身份地位想要跟着跑的大家娘子,水奴这样决绝的,还真从来没见过。 “她既然开口,便是已经决定了的事。”王韵书道,“欲拒还迎、以退为进这样的性格,她是不屑的。” 不仅不屑,是决绝吧? 想起自己后来对她,若是在殷家留不住了,可以带信给自己。然后自己来接她时。水奴感激而又认真的回答,“婢子言而无信一次已是大错,今日做了决定,今后结果如何都是自己种下的因缘。断没有再连累别人的道理。” 终究是一点希望也没留吗? 水奴回到树砚阁。她是殷暖的婢女。虽然得了主人恩典休息几日,但也没有一直偷懒的道理。 只是到了殷暖屋子,却被告知人不在。问了一下,得知了殷暖去处,水奴又转身离开。 一路按照婢女的指点来到一处院子,只见里面放着多辆马车轿舆,各种款式皆有,想来此处是司园放置出行工具的地方。 殷暖着一身白底蓝纹的大袖衣衫,正站一辆马车前吩咐着什么。而其他几个奴仆正在往马车上搬着东西。 “五郎君。”水奴上前道,“是要出行吗?” “不是。”殷暖摇摇头,对他笑了笑,道,“之前听表兄这两日就离开了,吾想路途遥远,便为你准备一些出行的行礼。 水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精致的马车和不停的搬上马车的东西,所以,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 “五郎君,这么多,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夏季将过,秋冬的衣衫吾让他们准备了些,还有路上吃的干粮。”殷暖道,“本来想给你指派两个家僮跟着的,后来又想表兄一向简装出行惯了,他可能不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一些银钱,毕竟财不露白,吾就私下再给阿姊你好了。” “五郎君。”水奴惊讶了半响,才终于开口,言语间带着些笑意道,“婢子应该只是司园的婢女吧?这般阵势,似乎过了些。” “怎会过?”殷暖道,“此次醒来能再看见阿姊,吾心下感激不尽,就想着,若是阿姊离开之后,此生命尽之前,再能得见一面,大概也就无憾了。” 着,抬起头来看着水奴笑道,“因此,阿姊可否答应吾,在下一次见面之前,都要平平安安的可好?” 水奴心里忽然有些刺痛,眼里也有些酸涩,顿了顿方道,“五郎君,回去吧!” “什么?” “婢子回去吧!”水奴道,“不用准备行李了,婢子不走了!” 殷暖闻言愣在眼里,半响,唇角的笑意终于蔓延到眼里去,“阿姊,你……可是的真的?” “嗯。”水奴点头,“不走了。” 他忽然觉得心痛,为殷暖为她做的这一切,明明不舍她离开,却一点点的为她的出行准备好。 或许这份牵绊代表了什么她现在看不明白,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发展。只知道,即便已经过了两年,即便他已经长大能自保,她还是不忍,也不舍得离开。 那个也许山远阔的悬崖之上,就算一辈子也爬不上去,只要在他身边,想来也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在那里也有风自来,有花会开。 心里的害怕终于放下,殷暖去到王韵书住的屋子,王韵书没在,家僮见是他来,就主动把他引了进去。门的一侧是坐榻,坐榻对面有两个博古架,博古架前又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一副半开半卷的书画。殷暖起身走在卷画前,微微低头打量着。 画卷露出一角,想来应该是一副人物的画像,殷暖看了半响,忽然有些入迷的伸手拿起来,而后打开。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曾经多次想过要画水奴的画像,可是每次都在将要落笔的时候,只是画出一片熟悉的山水,然后就会想,水奴她此时会在这片山水的哪个地方?在做什么? 因此,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画像上看水奴,是这样的。 画面里,正对着的是古墨斋的门,门里门外有许多人,然后在这些人中间,水奴微微垂首,挽袖执笔。在那一瞬间,殷暖几乎又像是回到在古墨斋的时候,水奴替他答应了掌柜的要求,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写下了“古墨斋”这几字。 “这可能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幅画了。”王韵书不知何时来殷暖旁边,看着他手里的画像,然后又回头问殷暖道,“五郎,你画得好吗?” “嗯。”殷暖点头,“好,似乎要从画里面走出来一般。” 王韵书轻声道:“真要能从画里出来就好了。” 殷暖依旧看着手里的画像,没话。 王韵书看向他,忽然轻笑道:“五郎,水奴娘子不知道这幅画,我能带走它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四章 拒妾 殷暖并未回答,只是看着王韵书,很诚恳的道:“表兄,仆会照顾好阿姊的。” 王韵书的视线从画像上转到殷暖身上,忽然叹了口气,而后轻声道:“几年不见,五郎你还是之前那个温柔和善的模样,可这也只是在她的面前而已。在他人面前,却已经长大到独当一面的地步了。” “如果这是保护别人必须付出的代价。”殷暖一字一顿的道,“仆是甘之如饴的。” “如此我也放心了。”王韵书把画卷拿过去,而后一点点的卷上,递给殷暖道:“仆自然是相信你的,这个给你吧。离开之后我会继续寻找虚方上的药材。对了,我所在的地址也会随时传达给你,若是有什么问题,便直接告知我吧!” 殷暖伸手接过,微躬身道:“仆先谢过表兄。” “何须如此客气。”王韵书道,“且各自保重吧!”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调养,谢氏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这段时日大起大落的悲喜太多,身体终究还是有了亏损,便是每日精心照料着,也不过面上神色好了几分而已。 不过谢氏倒是没想这么多,于她而言,只要殷暖能够平平安安的,她这一病便是值得的。 “右芳。”谢氏放下药碗,问婢女道,“王家郎君确定明日便要走了吗?” “回大娘。”右芳道,“婢子已经前去问过。确是明日便离开了。” “这样啊?” 右芳见她微微有些遗憾的模样,问道:“大娘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他这次救了阿暖,愿该亲自前去感谢的。”谢氏叹道,“只是现在被病体耽搁着。” 右芳道:“之前表郎君前来问安的时候,大娘不是已经道过感谢了吗?” “救命之恩,那里是一两句话就能代替的。”谢氏想了想道,“你把之前阿弟带来的那件物事给他送去,请他务必收下。” “是。”右芳道,“大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氏摇摇头,叹气道。“没有了。去吧!” 不过是想起之前王韵书的想要带水奴一起走的事,有些惋惜罢了。若是之前还好些,只是在经过这次殷暖生病之后,谢氏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水奴这个婢女。若是能一直留在殷暖身边的话。对他而言会是很好的助益。 正想,忽然又婢女进来禀道:“大娘,树砚阁的水奴前来求见。” “水奴?”谢氏闻言立即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而已,水奴跟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见礼之后谢氏对其他家僮道:“你们且先下去!” “是。” 待屋里的家僮全部出去之后,水奴道:“大娘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谢氏道,“能换得阿暖平安,不过生一场病已是上恩赐。” “大娘万不可有此想法。”水奴道,“五郎君得知自己连累了大娘生病,一直很是愧疚,所以大娘更应该宽心些,保重身体才是。” “你倒是能一语中的。”谢氏道,“其实今日便是你不来,我也打算让人去请你的。” 水奴道:“大娘有事直接传唤便是,对待婢子不必如此客气。” “明知道阿暖待你不同,还如此谦逊,倒也真是难得。”谢氏忽然轻叹口气,在水奴回话之前又道,“其实这起起落落几病几好,我也渐渐的看开了,自己怕是熬不了多久的,只担心阿暖年岁还,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水奴闻言跪下道:“大娘切勿做此想法……” “水奴,你且起来话。”谢氏打断她道。 水奴闻言只得站起身来,谢氏又道:“我知你心智聪慧,又是个全心全意为了阿暖的,所以我有一事想要恳请你。” 水奴闻言道:“大娘请直便是。” 谢氏道:“之前阿暖生病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昏迷之中都还能识得你的声音。你为他不顾生死我也感激着,本来你和王韵书离开,对你而言自然是一个极好的抉择。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多了些私心。” 谢氏顿了顿,问道,“水奴,为了阿暖,你能否留下?你放心,今后我定不叫其他人再为难你。” 水奴闻言道:“不瞒大娘,婢子今日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谢氏闻言有些讶异,“你可是已经有了决断?” “是。”水奴道,“婢子已经与表郎君明,决定留下了。” “如此就好。”谢氏闻言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先前很是受了些委屈,你放心,若是阿暖年岁再大些,我便让他纳了你,虽然你们身份悬殊,可能会有些阻碍,但我决定的事,想来也没人再敢什么,这般你也不会再受委屈了。” 水奴闻言再一次跪下,对谢氏道:“婢子谢过大娘厚爱,只是这个想法还请大娘收回。” “怎么?” 水奴俯身禀道:“婢子虽然决定留在五郎君身边,只是五郎君年岁也渐渐大了,怕是难挡别人猜忌之言,婢子不过一介家僮,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五郎君声名在外,恐于他声名有些不利影响。婢子人微言轻,到时候还请大娘代为澄清一二。” 谢氏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是。”水奴道,想了想,又有些赧然的道,“至于……纳妾一事,还请大娘也不要再提。” 谢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不殷家,便是在一般人家,姬妾的身份相对于家僮来,不亚于一步登,而这在殷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更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她打量着微微垂首的水奴,姣好的面上满是诚恳,不见半分虚伪做作。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婢女,她对阿暖好,便真的仅仅是为他好而已,是不求半分回报的。倒是自己忽然提出的这个建议,有些看轻了她的意思。 “你之前为了阻止阿暖被入殓,险些送了一条命。”谢氏顿了顿才又问道,“这般不顾生死的行为,你可曾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水奴一时有些迷蒙,顿了顿才道,“五郎君对婢子有救命之恩,之后婢子能平安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五郎君诸般维护,自然……应该以命相报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五章 印圆 谢氏知道她的这些不过是明面的回话而已,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深究下去,看她眼里的迷蒙不似作假,再问倒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直到水奴已经离开,谢氏方才轻叹了口气,再如何懂事,终究还是两个孩子罢了。若不然,无论是殷暖还是水奴,这般倾尽一切的为了另一个人,即便不是为了利益,也可能是因为某种感情,反正总要有一个原因的。 也罢,终归是各自的造化,且随缘便是。 第二日卯时刚过,王韵书和书墨便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行礼都是前一日收拾好的,倒也省事。 两人出了侧门,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着。 “郎君?”书墨边走边往回看,有些恋恋不舍的道,“就这样走了吗?” “嗯。”因为早晨气较冷,王韵书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闻言看向他道,“怎么?可是还有什么落在殷府了吗?” “不是。”书墨摇摇头,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之前听水奴和因田会跟着一起走,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谁知后来又不走了,不由有些遗憾。 “那就走吧!”车夫把脚踏放下来,王韵书边上马车边道,“昨日已经去向阿舅辞行,此时启程并没有什么不妥。” 两人上了马车,方才坐下,书墨忽然有些惊讶的道:“咦,这是什么?” 王韵书瞥了一眼。见堆放行礼的地方多了几个包裹,便道:“不是你之前准备好的行礼吗?” “不是啊!奴没准备这些。”书墨摇摇头,着拿起一个包裹打开,然后就见里面是一些包裹得甚是精致的干粮等物。又拿起一个来打开,却见里面是一些医书,甚至还有几份是竹简的。 “郎君,这是?” 王韵书伸手接过,正巧这时车夫在外面道: “回禀郎君,就在刚才你们出门之前,殷家五郎君和一个叫做水奴的娘子送了这几个包裹出来。” 王韵书打开手里的其中一卷竹简。忽而笑道:“这个五郎。此番倒也是大手笔,这么珍贵的书简都送来了。” 又看了其他,俱都是些极为珍贵的,其中有一两本甚至是他一直找而未见的版本。这样的书卷。便是忽略上面的内容。也是价值连城的藏品。 “也罢!”王韵书苦笑一声道。“他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走吧!” 已经入夏时分,午时更是炙热非常。远幽寺里。殷暖盘腿坐在窗下的蒲团之上,手执便面轻轻扇着。在他的对面,殷婴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几前,一笔一划神情严肃的抄写着佛经。 “阿婴。”见他又写完一份,殷暖开口道,“从辰时开始,你已经连着写了三个时辰,可要歇息一下吗?” 殷婴摇摇头,正打算开始下一份,想了想轻轻把笔放在笔格上,抬头问道: “阿兄可是累了?若是疲累,阿兄可先回去,待吾书写完这一卷,再去找你可好?” “仆不过闲坐而已,如何会累?”殷暖看着他似乎比以前更为老成严肃的面容,叹了口气,又道,“阿婴,可是发生了何事,你这些时日般不吃不喝的抄写,如何使得?” 殷婴闻言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方才开口道:“吾今早已经用了早膳的,故而不饿。” “可是你已经在这里抄写了三个时辰的佛经了,是否仆未来之前你就每日都是这般?” 殷婴道:“如此便已经很好。” “也罢。”殷暖看着他消瘦了几分更显巧的脸孔,对他这几乎算的上有些自虐的行为有些无可奈何的道,“那你可能分一个时辰出来?” 殷婴闻言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刹那间多了几分神采,似乎因为能帮到别人这件事让他很高兴,“可是有什么吩咐?阿兄请。” 殷暖道:“现在你整日不出远幽寺的门,原来教习武艺的西宾也回去了,仆本就是跟着你一起练习的,半途而废总是不好,所以可否每日耽搁你一个时辰,请教于你?” 其实殷婴分极高,早已经超出西宾许多,就算西宾留下也无技可教。所以殷暖此言,不过是为了陪伴殷婴,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每日陷在佛经里出不来。其后如此风雨无阻一段时日下来,倒也真能学得几分防身之术。 “自然可以。”殷婴闻言慌忙点头,有些热切的道,“吾会每日前往树砚阁一个时辰的。” “这倒不用。”殷暖道,“仆每日来此寻你便是,若是有事耽搁了,便让人来告知于你可好?” “嗯。”殷婴点头,“阿兄安排就好。” “对了。”殷暖忽然想起一事,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道,“阿舅之前来信,给你带了一样东西,大概明日便到了,到时仆给你送过来。” “谢家阿舅?” 殷婴闻言有些惊讶,他对殷暖的阿舅谢羊黎没什么印象,正要拒绝,就听殷暖又道: “阿舅并非是什么贵重之物,因为觉得和你有些相像,才命人送来,故而希望阿婴你不要推辞。” 殷婴倒是找不到拒绝的辞了,不过终究还是带了几分好奇,不知道那个和自己相像的东西会是什么。 等到第二日,殷暖来到远幽寺之后,看着他怀里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饶是一向死板严肃的殷婴,也不由得瞪大了本就圆圆的眼睛。 “这是……兔子?” “看来是的。”殷暖看见他难得一次符合年龄的表情,不由也笑了笑,把怀里的兔子递给他。 殷婴手忙脚乱的接过,低头打量着怀里的兔子。是一只和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的兔子——耳朵有些短,微微向前折着,全身漆黑如缎,只在额顶处有一块极圆的白斑,衬着滴溜溜的两只黑眼睛极是有趣。 “噗嗤!”殷暖看着眼前的一人一兔,不由笑道,“仆总算是明白阿舅为何阿婴你和这兔子很像了。” “嗯?”殷婴不解的抬头看他,“何处像?” 他怀里的兔子像是有感应似的,也抬起头来,被四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殷暖忍不住又笑了笑,认真的回答道:“眼睛,很像,都是黑溜溜的。” 殷婴闻言,果然一本正经的低头打量怀里兔子的眼睛。(未完待续。。) ps: ps:偏面,扇子的一种。魏晋流行,宋时逐渐被折扇取代。 第二五六章 出行 殷暖道:“怎么样,像吧?” 殷婴摇摇头,又认真的回答道:“吾看不见自己的。” 殷暖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阿婴看起来是喜欢这只兔子的,至少他看起来也多了几分人气。 殷婴抱着兔子,忽然问道:“印圆吃什么?” “印圆?”殷暖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什么。 “嗯。”殷婴严肃的点点头,还抱起兔子在他面前轻轻晃了一下。 “阿婴的意思是……”殷暖不可置信的指着兔子问他道,“这只兔子叫做印圆?法号?” “嗯。”殷婴又是严肃的点头,“取自印堂有圆。” 殷暖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的看向那只此时已经有了名字的兔子,见对方也盯着他,然后在殷婴无意识的顺了一下它的耳朵之后,惬意的在殷婴怀里蹭了蹭。 “阿兄。”殷婴见他不回话,又问道,“印圆吃什么?” 殷暖回过神来,回道:“阿婴你若是没有时间照料的话,给其他人照顾就好了。” “不用。”殷婴摇摇头,“印圆看起来不大,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殷暖倒也松了口气,照顾兔子也勉强可算做他消遣的方式,道,“阿舅来信有提到,这兔子来自外族,吃草木、树皮和嫩枝都可。” 殷婴闻言松了口气,他方才还有些担心若是这兔子不吃素可怎么办? “劳烦阿兄和谢家阿舅一声。吾感激他的好意。” “嗯。”殷暖笑了笑,道,“阿婴放心便是,仆会的。” 那之后,殷暖感念自己生病期间宋元衣王倾尹等人对自己的帮助,便想感激几人。谢氏建议他可以邀请几人来殷府做客。不过殷暖想若单因为感激之名,别人一片好意,自己如此形式反倒没什么诚意,正好现在荷花正盛,不如一起相约游湖倒还多几分乐趣。 谢氏闻言也觉此计甚好。只让他出门之后注意安全便是。 水奴得知之后。便安排好一切出行事宜。殷暖又认认真真写了帖子,命人分别给宋元衣宋之于王倾尹和苏碧湖送去,几人得知之后,俱都欣然应约。 到了游湖那。殷家派去同样的马车直接到各人府上接人。 宋元衣姊弟倒是没有什么。马车到王倾尹家里的时候。他和家人正在用早膳。王家虽然门第不高,但也算一方富户,好在家里人口简单。倒也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家僮进来禀报殷家马车在外面等候的时候,王家二老很是吓了一跳,连声问是哪个殷家。 “阿父,阿母。”王倾尹笑了笑道,“你们别急,来的是殷家五郎君的马车,之前我们曾约好今日一起去游湖的。” “殷家五郎君?”王倾尹的阿父闻言有些忧心忡忡,“就是那个书法文学都极为有名,传闻前段时日起死回生的那个殷五郎君吗?” “嗯。”王倾尹点头。 “我儿。”王父闻言更是担忧,“殷家是何等人家,你怎能和这等身份的人扯上关系,不怕别人笑话我们高攀人家吗?” “不会的。”王倾尹依旧笑道,“阿父放心便是,五郎君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从不会有这些门第观念的,为免人家久等,儿便先告辞了。” 王家父母闻言,也知对方是殷家的马车,断没有让人家一直等着的道理,只是终究还是不放心,一直把王倾尹送到府门外,见那个等着的车夫丝毫没有不耐烦,对王倾尹客气不,甚至在看见王家父母时还客气的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相比王家的和乐融融,苏家倒是颇有些唇抢舌战的味道。 苏家也是门第不高,但是富有非常,苏崇崇尚高门士族的风雅生活,只是他向来喜欢金碧辉煌的奢华风格,所以这两者联系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苏崇姬妾极多,所以苏家人口也颇为惊人,又兼苏崇性喜排场,每日用膳时所有人全部都要到正厅一起,是以每一餐都吃得颇为惊心动魄。 苏碧湖是苏家嫡长女,又颇得苏崇喜爱,其他人虽有妒忌,倒也不敢太过争锋相对,不过指桑骂槐的事倒是没少做。 “这新安倒真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只听其中一个妾室掩唇笑道,“妾身昨日去看衣裳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极为高贵的人,一问之下得知她竟然是宋家的三妾,还与妾身极为投缘,邀请妾身去宋府做客呢?” “那还真不错。”只听另一个妾室道,“那可是宋家呢,人家主动邀约,这可真是无上的尊荣。” “哼!神气什么,对方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苏碧湖低头用膳,只做不闻。然后就听见一道有些艳媚的嗓音道: “就算是妾室也是人家主动邀约,总比某些人上赶着去做妾,却被人家赶出来的好。” 众人闻言,立刻心照不宣的笑起来,若有似无的看向苏碧湖的方向。今日苏崇不在,每个人都大胆了些。 “胡什么?”只听一道清脆的嗓音道,“吃饭就吃饭,不吃就出去。” 苏碧湖抬头看去,话之人是她唯一的阿妹苏红雨,也是嫡出。见她看过来,就对她笑了笑。 苏碧湖眨了眨眼睛,也回以俏皮一笑,然后放下筷箸,也没有再吃下去的心思,反正都习惯了,在正厅里用膳不过形式而已,每次都要回房再吃一次的。 正在她起身的时候,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家僮,禀道: “大娘子,宋家娘子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 不管别人听见这话之后的反应,苏碧湖有些讶异的问了一句,“宋家娘子?” “是。”家僮以为她不明白,就又道,“就是城南宋家娘子的马车。” “这样。”苏碧湖点点头,转身和苏红雨打过招呼之后,就跟随家僮离开。 而苏家正厅,方才还乱哄哄的场面现在一片寂静,直到苏碧湖的身影已经不见,方才有人开口道: “妾身记得,宋家就只有一位娘子吧?还是嫡出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片安静,苏红雨瞥了众人面上各种嫉恨的神色,懒得再与这些人为伍,也起身离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七章 和乐 苏碧湖来到府外,果然看见府门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标志倒是殷家的,不过却是宋家娘子宋元衣掀开帘子,微微倾身探出头来对她笑道:“苏娘子,可准备好了吗?” 先前殷暖送来帖子的时候已经明此次前往的人,所以苏碧湖看见宋元衣时倒不是很惊讶,和宋元衣见礼之后,吩咐婢女带上准备好的东西,便上了马车一道离开。 马车里只有宋元衣和她的婢女,再加上两个人也不嫌拥挤。因为宋元衣的身份,苏碧湖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见宋元衣和善的模样,也渐渐放开来,她本就是活泼的性子,不过几句话就和宋元衣聊得颇为投机。 “宋娘子。”苏碧湖道,“你不用叫我苏娘子的,直接称呼我碧湖就好。” “碧湖。”宋元衣点点头,笑道,“你也不必那么客气的,咱们都见过几次面了,换个称呼也亲切一些。” “嗯。”苏碧湖道,“那我换你元衣阿姊吧!” 宋元衣点点头,“如此甚好,方才之所以以我的名义邀请你,原是受了水奴所托,因为怕于碧湖声誉有损,直接以我的名义便好的,不过今日因为正好顺路路过贵府,儿家就直接过来了。” “难为水奴娘子想得周到,多谢元衣阿姊有心。” 想来水奴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和殷暖的身份,若是直接殷暖的马车来接自己,只怕会让人多了许多闲话。故而才会拜托宋元衣前来。 不论年岁如何变迁,事实如何变幻,梭漾湖依旧是一片莲媚荷香的绚烂景象。 苏碧湖他们一路直接到湖的岸边渡口处,那里停着一艘大船,上面有着殷家的标志,大气精美却又不特别张扬。 殷家的奴仆在渡口处等着,一看见两人便规规矩矩的迎上船。 船上殷暖水奴和王倾尹宋之于已经到了,几人纷纷见了礼,便连宋之于也上前和苏碧湖问了个好,一片和乐景象。 船缓缓的开动。 因为是游湖。所以速度并不快,几人进了船,盘腿在案几前坐下,几乎感觉不到晃动。一抬眼便是满目花红叶翠的景象。偶尔有一两艘轻舟摇过。很是怡人。 宋元衣王倾尹以及苏碧湖在出行前便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带着家里做好的各式特色点心,此时纷纷拿出来供其他人分享。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阿元等人都是和众人熟悉了的,所以在宋元衣几人的再三请求下,也跟着在案几前坐下。 “阿姊。”见水奴终于同意在自己身边坐下,殷暖松了口气,拿出一个坚果剥了,放在碟子里极为自然的端到水奴面前道,“你尝尝这个,苏娘子家里从余州带过来的,很好吃,尝一下可否喜欢?” 水奴顺手把剥好的橘子放在殷暖面前,又伸手捻起一颗果仁放进嘴里,咀嚼片刻吞咽之后,点头道:“果真很好吃呢!” 两人动作自然,未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其他人的注意力或在面前的糕点上,或在窗外的风景上,并未注意到这边。 王倾尹坐在殷暖的另一边,不动声色的收回递给水奴的糕点,面上笑容未变。宋元衣抬起头,却正好看见那双一向笑意盈盈的眼里闪过的一抹苦涩。 “王朗君。”宋元衣把碟子里的糕点递到王倾尹面前,浅笑道,“这是家里的厨子做的,能赏脸尝尝看吗?” “多谢宋娘子。”王倾尹笑得从容,也把自己手边的递过去,“这是家母自己做的,宋娘子也请尝尝。” 宋元衣也不扭捏,伸手接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而后由衷的赞道: “很好吃呢!” 其他人也是各自分享带来的糕点鲜果等物,场面极是和谐愉快。 之后,苏碧湖吃得有些撑了,便起身到甲板上消食。 “苏娘子。” 苏碧湖回头,见来人是宋之于,便笑了笑,行礼道:“宋郎君,也是出来走走吗?” “嗯。”宋之于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见苏碧湖满脸愉悦,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满目荷花。过了片刻,又开口道,“苏娘子可要用些鲜果?仆去拿来。” 苏碧湖回头看他,笑道:“宋郎君可真客气,只是儿家已经撑着了,吃不下呢!” 宋之于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忍不住也笑了笑。 苏碧湖微微侧身,有些懒懒的靠在栏杆上,笑道:“这些荷花真好看。” “新安城里湖很多很大。”宋之于道,“几乎每个湖里都种了莲荷。” “难怪呢!”苏碧湖笑道,“儿家未来新安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色。” 宋之于道:“既然如此,以后常出来走走就可以看见了。” 完,觉得自己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邀约一般,忍不住红了脸颊。心翼翼的回头看去,却见苏碧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荷花丛中,并未注意到他了什么,不由松了口气,只是同时,心里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苏碧湖看了四周景色一圈,又转回船上,只见他们所在的甲板上有一处凉亭,四面淡色的轻纱曼舞。 “船也很漂亮。”苏碧湖笑着,毫不在意的道,“若是我阿父,肯定又弄得红红绿绿的夸张不已。” 宋之于默默的听她着,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个豪华得夸张的轿舆,应该也是她的阿父所为了。 在看苏碧湖装扮,却是极为清丽干净的模样——头梳垂鬟分肖髻,并无过多首饰,着一身嫩绿色的大袖襦裙,臂弯里搭着一条黄色披帛。姣好的面容上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过一眼便让人再难移开视线。 用了午膳之后,几人或对弈或论诗,家僮奉上酒水,镜朝人不拘男女,俱爱饮酒,宋元衣苏碧湖都能三两杯下肚而面色不改。到殷暖时,他有些惭愧的道: “酒虽香,仆实不善饮酒。” 水奴知他不喜殷颂等人食用五石散的缘故,干脆便连酒水也不沾了。不过之前听他提过,确实是喜欢这酒的香气的。 “五郎君不善饮却喜欢这个味道,倒是适合酿酒。”阿元打趣道,“这样就可以随时闻着酒香了。” 她本是玩笑之言,殷暖倒是有些兴趣,道:“仆回去便请教一番这酿酒的法子。” 水奴闻言笑道:“五郎君若真是喜欢,婢子倒能教导一二。” 殷暖闻言喜道:“阿姊会吗?” “嗯。”水奴点头道,“以前起了几分兴趣,特地在书简上研究过,可惜一直未能实践呢。” 于是在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或论诗或做赋的时候,这两人却极有兴趣的讨论起了酿酒的法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八章 醉行 在得知王韵书已经离开殷家之后,殷昕很是怔愣了一瞬。 在之前他都已经忘记了之前王韵书在众人面前了要带水奴走的事,那时也不过随意问起,谁知就听家僮道: “表郎君已经离开殷家多日了。” 然后就忽然想起,水奴要跟着离开的事。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殷昕还是忍不住问道:“树砚阁的水奴也跟着离开了吗?” “回三郎君话。”家僮道,“水奴并未离开,奴昨日路过司园的时候还看见她和阿元在一起。” 殷昕不知道自己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情是不是愉悦的,然而当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确实是切切实实的。所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真的?” “奴怎敢欺瞒郎君?”家僮道,“确实是奴亲眼所见。” “这样。”殷昕点点头,心里那种莫名的急切的心情让他忽然很想立刻看水奴一眼,只是虽如此想,到底也知这是不妥的。而就在这时,马思琪从门外走进来,含羞带怯的走到他面前,问他她身上新做的襦裙可好看。 心里忽然便有些不耐烦,新婚燕尔的时间一过,对方的所作所为也渐渐能够看在眼里。比如他身边突然不明不白消失的那些有些姿色的女子,甚至出行时偶尔跟着的那些本来是留在马思琪身边的家僮。 这些事一点点堆积起来,似乎马思琪在他心里又褪去那曾妩媚娇俏的面纱。渐渐变成那个在建康的马家院子里看见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家娘子。好在终归多了些夫妻之情,殷昕态度倒是一直没怎么变化。 不过现在他刚想起水奴,马思琪又忽然出现,心里有了对比,便有些不快起来。 “夫婿。”马思琪依旧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你看妾身穿这身好看吗?妾身可是因为听夫婿起喜欢这种水蓝色,所以就特地去做了一身这样的衣衫呢!” 殷昕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下头道:“很好看。”心思却转向其他地方,想着若是水奴穿上这身衣衫该是如何模样。 其实马思琪身段丰满。又兼平日比较喜欢雍容一点的装扮。所以这身清丽的衣衫并不是很适合她,而她自己也比较偏爱看起来较为富贵的红色或者黄色之类的颜色。 马思琪又问道:“夫婿的可是真话吗?” “嗯。”殷昕点头,又道,“思琪。仆之前与友人有约。要出门一趟。” “好。”马思琪柔顺的点头。“夫婿去吧!” 待殷昕离开院子,马思琪忽然把身上的衣衫脱下砸在地上。 “三娘?”旁边的梅诗惊了一跳,磕磕绊绊的道。“三郎君不是已经了好看吗?怎么还……” “你知道什么?”马思琪气道,“没看见他是敷衍于我的吗?安排人下去跟着,看夫婿这般魂不守舍的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可是……”梅诗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啪”的一声,马思琪反手一巴掌甩在梅诗脸上,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婢女来质问我了?找一个手脚伶俐点的家僮跟着去,不要让夫婿发现。” “是。”梅诗忍住满眼的泪水,点头应道。 她从跟在马思琪身边,自然是一直真心为她着想的,这些时日马思琪和殷昕的关系淡了许多,就有些替她忧心。又想着马思琪这般作为若是让殷昕发现的话,更会引起他的反感,所以才忍不住开口阻止。然而马思琪从来我行我素惯了,又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谏之言?不过自找罪受罢了。 却殷昕离开舒玉楼之后,颇有些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出了殷府,去到昔日常去的酒楼用膳。 掌柜的见来了贵客,立即殷勤的亲自上前招呼,殷昕也懒得与他客套,随便点了几道菜之后,又让他上些好酒。 从艳阳高照的午时一直饮到日头偏西。殷昕并不酗酒,便是心情烦闷也饮得极是缓慢,然而即便如此,离开时也已经踉踉跄跄,头脑也有些迷糊。 回到殷府,在奴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其他家僮见他如此,早抬着软轿在一旁等候着。然而殷昕却恍如未见,直接穿过抬着软轿的家僮往前走去。 “三郎君。”家僮慌忙跟着在后面。 “回去!”殷昕忽然站住,对身后跟着的家僮冷冷的道,“尔等都别跟着。” 家僮愣了一下,被他的气势吓住,忙止住了步伐,最后便只有常跟在他身边的仆从松罗跟了上去。 此时太阳刚好落下,晒了一的众人都有些恹恹的,院子里只有水奴和另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婢女。那个婢女有些想要学习针绣,只是鉴于自己身份卑微不敢提出来。 今日她正在院子里打扫,就见水奴拿着针绣在亭子里做着,犹豫半响,待打扫完院子,见水奴还是低着头在那里忙碌着,便鼓起勇气上前向水奴提出自己的心思。 水奴闻言欣然同意,重新拿出一副针绣的工具,从最简单的开始教她。殷昕进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水奴低眉垂目,极为耐心的指点着一个婢女。心里忽然便生了几分恼怒,水奴明明不过是个家僮,可是对于身为主人的自己却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而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倒是能耐心如此。 “三郎君。”松罗见殷昕忽然眉头皱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气势汹汹往前走去,心急之下慌忙也跟上前去。 水奴和那个婢女因为太过入迷了些,所以直到殷昕走到近前方才反应过来。 “婢子见过三郎君。”两人躬身行礼。 “水奴。”殷昕眉头紧皱,“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水奴道:“回郎君,婢子在做针绣。” 殷昕闻言更是不爽,水奴的态度太过恭敬疏离,他不喜这样的感觉。 “跟我离开。”殷昕忽然不管不顾的上前,伸手便要去抓水奴手腕。 “三郎君?”松罗吓了一跳,想要阻拦却又不敢。 因为就算水奴不过一介婢女,这里毕竟是殷暖的院子,殷昕此举实在于理不合。 水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殷昕的动作,垂首道:“三郎君,你喝醉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五九章 酒过 殷昕被水奴躲开,更是恼怒。上前一步欲拦住水奴去路,话也开始有些口不择言。 之前和水奴在一起的那个婢女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在殷昕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凉亭。 水奴见殷昕又走上前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抵在柱子上,方才开口道,“三郎君,你真的已经醉了,请你让开一些,婢子去给你端一碗醒酒汤来!” 殷昕闻言下意识的往侧面让开一些,然而等水奴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有些恼怒的道:“你肯定是想借机逃跑吧!” 水奴心里也有些生气,不过面上倒还是语气平淡的道:“不是,三郎君误会婢子了。” “肯定是的。”殷昕自顾自的道,“之前不是就要跟着那王韵书离开了吗?” 水奴知他大概已经迷糊,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伸手拉下他的手臂,回头就要离开。 “你一个婢女竟敢如此?”殷昕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扯开,心里更怒,又要伸手去拉。 然后下一秒,伸出的手忽然被人抓住,殷昕抬起头,就见殷暖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怎么?”看着他把水奴护在身后的动作,殷昕讽刺道,“这么快就出来护着了吗?你也不看看这个婢女是怎么对你的?之前不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就差点跟那个王韵书跑了?” 殷暖眉头紧蹙,直接懒得和他搭话。回头对松罗道,“你家郎君醉了,怎么的不送回去?” “回五郎君。”松罗有些为难,“奴……” 殷暖见他支支吾吾,便回头对左右家僮道:“三郎君醉了,尔等送他回去。” “谁稀罕你多管闲事?”殷昕一下甩开殷暖的手,转身就向亭外走去,边道,“我自己能走,松罗。” “奴在。”松罗慌忙上前伸手扶住他往司园外走去。 殷暖看着殷昕离开的背影。眼里神色晦暗不明。转向水奴的时候。又是清透明泽的模样,“阿姊,抱歉!” “为什么要这样?”水奴无所谓的道,“三郎君醉了走错院子不是吗?婢子才该感谢五郎君解围的。” “是。”殷暖回头对她软软的笑道。“阿姊。我们进去吧。阿元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糕点。” 殷昕出了司园,拒绝了家僮抬着的软轿,吹着晚风慢悠悠的往回走。到了舒玉楼的时候,酒意已经被晚风吹得散了许多。 才到舒玉楼,进了正厅绕过屏风,就见马思琪站在厅堂中央,一向笑颜如花的面容此时黑得吓人。 “梅诗,去给三郎君把醒酒汤端来。” “是。” “端什么醒酒汤?”殷昕抬眼看她道,“谁醉了,别人胡你也跟着凑热闹不成?” 马思琪冷笑道:“只怕别人没有胡,是三郎君走错院子抓错了人吧?” “你什么意思?”殷昕听她语气不对,也有些恼怒,“这就是你的三从四德?” “夫婿怕是错了什么。”马思琪道,“三从四德那个东西,妾身这里从来都没有,夫婿方才去做了什么?难道不该对妾身有个交代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殷昕闻言冷笑道,“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于我?” “你?”马思琪气急,“妾身是你的妻,难道不该过问夫婿的这些事吗?” “什么妻?”殷昕往后跌坐在坐榻里,挥了挥手,懒洋洋的道,“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殷昕,你什么?”马思琪惊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方才的什么?” 从未想过,她当初满心的期待,到他嘴里不过是迫不得已而已。 “怎么?”殷昕抬起头看她,冷笑道,“再如何我也是你的、你的地,下次话注意好的自己的本分,什么该,什么不该,心里可要有个计较。” “你……你……”马思琪气得指着她不出话来,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 “三娘?”梅诗心唤了一句。 马思琪懒得理她,忽然跺了一脚,然后转身往外走去,梅诗一急,忙也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赵氏正在用晚膳,忽然见马思琪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赵氏放下碗筷,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姑!”马思琪走到她面前,忽然直直跪下,哭道,“你休了妾身吧!这个地方妾身是待不下去了。”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马思琪道:“夫婿看上五叔院子里的一个叫做水奴的贱婢,今日借着酒意去找她,妾身不过了几句,夫婿就……就妾身是他迫不得已才娶进来的,让妾身……滚出殷家。” “岂有此理!” “妾身隔山隔水从建康来到这里,四处举目无亲,夫婿让妾身滚出去,不是让妾身去死吗?”马思琪越哭越伤心,“可怜妾身那未出世的孩子,妾身保护不了他不,连自己也护不了了。” “别胡。”赵氏道,“这里就是你的家。来人,去把三郎君叫来,若有一分反抗,直接捆了抓过来。” 家僮应声而去。 殷昕在马思琪离开之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然后他是在一片冰冷的寒意里醒过来的,到了夏季,除了闷热还是闷热,已经少有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所以殷昕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何处。 所处的房间很宽,只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无,房间的对角处放着两个烛台,烛光昏暗。而他直接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身下甚至连个蒲团也无,又兼是在深夜里,故而才会在夏季里也感受到这番刺骨的冷意。 他记得这个地方,是赵氏院子里的一处专门用来惩罚人的屋子,也许光线再亮一些的话,还能在墙壁上看见一些可怖的刑具。 因为之前酒醉的缘故,殷昕觉得头有些疼,然而先前做的事一件件都清晰的映在脑海里。很快也就明白自己此时待在此处的缘由,看来是马思琪告状告到阿母的院子来了,而阿母也在他未清醒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关到此处。 “因为是马家嫡出的娘子吗?”殷昕翻身躺在地上,低声喃喃了一句,而后忽然讽刺的笑了起来。就因为马思琪出身马家,所以赵氏就能这样毫无顾忌的直接把自己抓到此处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〇章 认错 第二日家僮进来的时候,只见殷昕盘腿背对着门坐着,家僮恭敬的唤了几声,殷昕只做不闻。家僮不敢再打扰下去,又见殷昕是坐着,而且背脊挺得笔直,至少身体是无恙的,便也放心了些,关上门去回禀赵氏。 不过一会之后,门又被打开,家僮端来饭菜请殷昕用膳,殷昕依旧一动不动的没有搭理,家僮又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终于听见殷昕开口道: “滚出去!” 家僮被吓了一跳,再不敢开口,犹豫半响,方才躬身道:“三郎君,婢子把饭菜放在案几上,先告退!” 到了午时,家僮推开门时,发现之前端来的饭菜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把午膳放下,端起之前送来的已经冷了的饭菜离开,又去禀告赵氏。 赵氏知道之后,只道:“之后每隔半个时辰送一次,直到他开始用膳为止。” 家僮应声退下,然而直到酉时左右,色渐渐昏暗下来。殷昕所在的屋子里的饭菜依旧是除了温度的变化之外,一次次的原封不动的送进去又端出来。 门再一次推开之时,殷昕依旧背对着门坐着,一点搭理的打算也没有。 “三郎君。”连续一沉默着送饭之后,这一次的家僮却开了口,“请你用膳吧!” “我滚出去没听见吗?”殷昕不耐烦的道。 “怎么?”赵氏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关你这一日。非但不能磨砺你的性子,倒更猖狂了是吗?” 殷昕闻言回头,见是赵氏,无悲无喜的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儿见过阿母。” “阿昕。”赵氏道,“你可知我关你这一日的缘由?” “知道。”殷昕点头,“不该酒后无德。” “知道就好。”赵氏道,“子妇毕竟才来到殷家,又是背井离乡而来,你怎么能出那样的话?” “阿母。”殷昕的声音强硬了几分。道。“儿的酒后无德,非是指与马思琪的言语冲突,而是不该去殷暖的院子里放浪形骸,失了嫡出面子。” “这一点确实是该反省。”赵氏生气道。“不过你最不该的。是对子妇出那样的话。不然若是被马家知道。该如何看我们殷家?” “阿母。”殷昕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氏道,“儿才是你亲身的,你怎么不问儿是因为什么才会出那样的话?” “无论是什么缘由。”赵氏强硬的道。“我你错了便是错了。” “若是她跟踪我呢?”殷昕不岔的道,“她不过嫁来殷家几,就让人来监视于我,这可算是为人妇该有的行为?不然阿母你以为,如何儿还未出司园院门,马思琪就已经能把这些事知道得清清楚楚?” 赵氏一直等他把心里的不岔完,方才开口,吐出几个清清楚楚的字: “那又如何?” “什么?”殷昕不敢置信的看向赵氏道,“她这个行为难道阿母不认为不妥吗?” “便是不妥又如何?”赵氏又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道,“阿昕,这些日子我让人教你学的东西都是白费了吗?生在殷家,还要继续排除万难的生存下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就究竟能懂得多少?” “我……” “你不知道是吧?”赵氏看他一脸的蒙然,失望的道,“阿萝现在被人陷害离开殷家,你还当自己是不知世事的大家郎君不成?你真以为不过凭着一个嫡子的身份,你在殷家就能站稳脚跟、呼风唤雨?” “阿母的儿都明白。”殷昕道,“只是马思琪如此行为,至儿威严于何地?” “其他且不论,你你明白什么?”赵氏打断他道,“看了几书卷你就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不成?我当初好不容易让你结成马家的亲事,就是希望在你以后能多些助益,现在你倒好,子妇才刚嫁过来,你就做出这些荒唐事,了这些荒唐话,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殷昕听得愣在原地,他好似明白赵氏话里的意思了——反正自己是一文不值的,只需要按照她铺好的路前行就行。为了马家这个将来的助益,现在就应该毫不顾忌他的感受,讨好马思琪。 “阿昕!”赵氏完,问他,“我的这些,你可明白了?” “是。”殷昕垂下头,低声回道,“儿明白了,之前不知阿母苦心,是儿的罪过。” “那就好。”赵氏闻言放心了些,“况且子妇对你用情至深,先前还多次前来求情让我放了你,而且她毕竟是你的妻,你怎么也该尊敬些的。” “是。”殷昕道,“儿明白。” “既然如此,就把这些饭菜吃了,等下子妇过来,你好好和她清楚,然后回去吧!” “是。” 然后便有家僮端着饭菜上来,殷昕一点不漏的把饭菜用完,然后看着赵氏带着家僮离开,眼里渐渐多了几分冷意。 赵氏走了不久,马思琪就匆匆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一看见殷昕,眼泪就掉下来了,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意思。 “夫婿。”马思琪在殷昕面前跪坐下来,嗓音低低的道:“对不起,妾身不该一气之下,就到阿姑那里去,害你被关了这一。” “没事了。”殷昕神色淡淡的道,“原也是我出言无状,那些不过醉话,你别放在心上。” “妾身明白,不会放在心上的。”马思琪闻言立即笑着点头道,“妾身也不该在夫婿酒醉之时无理取闹,夫婿别生气了好吗?” “好。”殷昕点头,看着依偎进自己怀里的马思琪,忽然又开口道,“思琪,之前你为何一看见我就直接肯定我是在从司园而来?” “妾身……”马思琪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坐起身来,有些不敢看向殷昕的方向,低声道,“妾身是听夫婿身边的家僮的。” “是吗?”殷昕淡淡的道,“看来这家僮走路的速度也太快了些,留在我身边倒是屈才了。” “夫婿……”马思琪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转头看见家僮端着的盒子,慌忙接过来,打开递到殷昕面前。(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一章 山荷 马思琪讨好的道,“夫婿,这里面是妾身让人做好的糕点,你先吃着,然后妾身再去求求阿姑,一定恳请她绕了你的。” “不必了。”殷昕起身道,“已经可以回去了。” “真的吗?”马思琪闻言心里一喜,忙起身殷昕一道离开。 回去舒玉楼的路上,马思琪不着痕迹的讨好着殷昕,殷昕也配合着,只当先前并未发生什么事一般,两人看起来依旧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赵氏性喜莲荷,夏日里荷花盛开的时候,也常会冒着暑气看这满湖的荷花。有时候气实在闷热了,就让家僮摘下几支插在瓶里以供观赏。在她住的屋子里也有多株荷花直接栽种在半人高的瓷盆里,放在屋里既能随时观赏,又能去几分热气。 而在赵氏所住的院子里,也有多处人工凿出来的湖,虽然不是很大,周围雕栏玉砌,端的是富贵非常,里面种满各色荷花,其中一个湖的当中有一个凉亭,是赵氏夏季之时最爱的去处。 婢女进来禀报时,赵氏正有些慵懒的斜靠在凉亭里的坐榻上,手里拿拿着一株开得正盛的荷花把玩着,听见婢女禀报罗氏求见,有些不耐的道: “她来做什么?” 婢女道:“可要让她进来?” “也罢!”赵氏把手里的荷花放下,端起一旁冰镇过的梅汤饮了一口,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罗氏跟在婢女身后走了进来,看见赵氏之后,有些讨好的道: “难怪都夏季的时候,主母在这里准没错的。主母兴趣高雅,这满眼的荷花也真是好看。” “荷花确实不错的,难为你倒是有这个眼光。”赵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坐吧!” 罗氏从善如流的在凉亭的案几前跪坐下,立即便有婢女也给她上了一碗冰镇的梅汤。罗氏端起来饮了一口。道:“多谢主母,这凉汤衬着这满眼的红花绿叶,也真是惬意。” 赵氏瞥她一眼,而后不咸不淡的道:“若你喜欢。便常来坐坐吧。夏日长。一个人整日这般坐着倒也无趣。” “如此妾身就先谢过。”罗氏笑道,“只要主母不嫌弃妾身总来打扰就好。” 赵氏只是有些敷衍的笑了笑,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摇着。没再话。她身后的婢女重新给她端了一碗梅汤,另有一个婢女跪坐在旁边给她捶着腿。 罗氏也安静坐在一边,直到赵氏喝完梅汤,方才又笑着开口道: “起来,妾身今日前来,原是得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想着主母应该会喜欢听,便前来告知主母一声。” 赵氏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什么事?竟然你巴巴的在这毒辣的日头底下赶过来?” 罗氏道:“妾身也是昨日才听的,是咱们府里竟有一处难得的人间盛景呢?” “什么人间盛景?”赵氏有些不屑的道,“这府里还有哪个地方是我不知道的不成?” “妾身刚得知时也有些惊讶。”罗氏道,“不过后来已经前往确认过,此事千真万确的,想来因为殷府太大,主母偶尔遗漏一两处倒也没什么。” “可有什么有趣的?”赵氏道,“值得你惊讶如此?” 罗氏道:“主母有所不知,妾身活了这半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荷花,一眼看去像是能够连到边,云都能染红了似的。” “荷花?”赵氏倒真是起了些兴趣,“有这么夸张的场景?莫不是你故意得夸张来糊弄我的?” “主母误会妾身了。”罗氏黄慌忙道,“妾身怎么敢糊弄主母?主母若是不信,只需亲自前往一看便知。” 赵氏看了罗氏莫名有心急讨好的脸,本来打算不予理会的,不过又想起她提起的那壮丽的荷花盛景,不免又有些心动,料想罗氏也不敢欺瞒于自己,便道:“便是真的要去,今日也有些乏了,明日再吧!” 罗氏闻言喜道:“那明日妾身前来接主母一道前往吧!” “也好。”赵氏道,“你放心,真要有你的这么一个地方入了我的眼,自然不会少你的好处。” “是。”罗氏也不推辞,笑意盈盈的道,“如此妾身就先行谢过主母恩赐。” 第二日,大概辰时左右,赵氏方用了早膳,罗氏就走了进来,问安之后,两人一道坐了马车出门。 马车一路前行,目的地都不是赵氏知道的殷家颇为繁华瑰丽的几个院子,而是渐渐的往一条有些荒僻的路上去。然后大概一刻钟左右,马车在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罗氏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又殷勤的扶赵氏下来。 赵氏诧异的看着眼前有些偏僻的环境。是山,但其实也不是很高,正是夏季草木茂盛的时候,虽然能看的出来上面那些草木皆是被刻意打理过的,但实在是个谈不上让人惊艳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赵氏看着一旁等候多时的软轿,恼怒道,“难不成荷花是长在山上的不成?” “主母别生气。”罗氏忙安抚道,“只因那个地反有些隐蔽,只有从这里走去方才是最短的路程,若不然,主母请想一想,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给人看见,又怎么会没有认知晓呢?” 赵氏一想也是,方才上了一旁的软轿,一直等着在一旁的几个婢女慌忙上前撑伞的撑伞,摇团扇摇团扇的,端凉茶的端凉茶。赵氏见此微微点头,似乎是对罗氏这番安排很满意。 罗氏见赵氏神情,终于松了口气,忙也上了一边软轿,跟在赵氏身后往那有些平缓的山上蜿蜒行去。 如此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软轿终于到了山顶的凉亭,罗氏从软轿上下来之后,又亲自去把赵氏扶下来。 赵氏行了半日,此时有些没好气的道:“你的荷花在何处?” “这边。”罗氏指着一个方向道,“主母在这里就能看见了。” 赵氏半信半疑的走过去,待看清面前景色之时,忽然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见在她们所在的山下,有一片极为宽阔壮丽的荷花,叶翠如碧玉,花灿如烟霞。 这般灿烂壮丽的景色饶是赵氏见多识广,也不由有些惊叹。(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二章 谢乱 罗氏确实没有错,这个地方差不多能看见殷府全貌,而这片荷花真的是在殷府内的,只是周围或是高高的围墙,或是已经荒废的院子,所以中间的湖便被人忽略了。 而从凉亭上的斑驳痕迹和那些长满了整条路径的草可以看出来,这个地方大概跟本很少有人上来过。 而那个开满了荷花的湖隔远了看已经如此惊人,若是走近了,还不知如何震撼人心,可能之前罗氏形容的那种接莲叶的场景亦是有的。 赵氏本就独爱荷花,这番场景于她而言,确实是有些心动的。 “主母。”罗氏有些讨好的凑上前道,“你看,妾身没错吧!” 赵氏闻言脸色却沉了下来,只听她道:“既然为看荷花而来,为何不直接到那湖边上去,反倒要绕半日的远路来到此处?” “回主母话。”罗氏面上似乎是有些为难,“这……” “怎么?”赵氏见她神情更是生气,“难道这殷家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不成?” “主母自然是去得的。”罗氏很是犹豫的模样,挣扎着道,“只是……也罢!既然是主母问起,妾身自然应该属实回答的。” “怎么回事?” 罗氏道:“这个院子叫做郁幽园。” “郁幽园?”赵氏皱眉,想了想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谢氏那贱人的名里似乎便有一个‘幽’字吧?” 不怪她如此敏感,实在是因为但凡殷家若有一个她不容易去的地方。就都是和谢氏有关的。 “是。”罗氏道,“主母没猜错,这里确实是属于司园的,据……”她着抬起头观察了一下赵氏的神情,又道,“据是很久以前郎主赏给谢氏的。” 赵氏闻言怒道:“欺人太甚!” 罗氏心翼翼的道:“妾身也觉得郎主太偏心了些,殷府谁不知道主母最是喜爱荷花,谁知这么一个院子倒是赏赐给了一个完全不会欣赏的人。” “哼!”赵氏冷哼道,“若是可以,他只怕很不能直接把我这主母的身份也给了那个贱人。” “主母?”罗氏心唤了她一声。又满脸惭愧的道。“主母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妾身本来是为了让主母开心才出了这个主意的,都是妾身考虑不周的过错。” “这关你什么事?”赵氏转身道,“回去吧!” “主母。那这荷花……不看了吗?” “看什么?这种暗中窥视的行为和沿街乞讨的乞丐有什么区别?”赵氏狠狠的道。“便是喜欢。 也要属于自己的东西看着才有趣?” “是。”罗氏慌忙应道,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此行的目的是达到了。边吩咐婢女伺候好赵氏,边跟在她身后上了软轿。 离开的时候,见赵氏满脸戾气,罗氏忙又讨好的道:“这谢氏也太可恶了,不过一个姬妾的身份,每日里拖着一幅病怏怏的身体装可怜不,还占着本来就应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见赵氏面上怒容更甚,罗氏见此再不敢开口话。 赵氏却不是恼她胡八道,而是因为罗氏的话,她忽然想起,曾经谢氏凭着一个姬妾的身份,差一点和她在殷家平起平坐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当年在赵家差一点抬不起头来。 司园,谢氏的屋子。自从这次病好之后,因着谢氏又大病一场,身体更是差了许多,故而殷暖在晨昏定省之外,闲时也会常来谢氏的屋子陪她一会儿。 “阿暖你其实无须如此担忧。”谢氏笑道,“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你年纪轻轻的,整日里闷在这屋子里可怎么行?” “儿来此处可不是因为担忧阿母身体。”殷暖笑道,“只是上次昏睡过几日之后,更能明白陪在亲人身边的机会可贵。所以阿母可千万不能拒绝儿这个在睡梦里唤醒的觉悟。” “你呀!话越来越讨人喜欢了。”谢氏被他逗笑道,“我怎么会拒绝我儿孝顺于我,心里还不知怎么欢喜呢!对了,七郎还在远幽寺里吗?” “嗯。”殷暖点头,“儿刚从他那里回来,除了儿过去的时间,阿婴每日都是抄写佛经祈福。今日过去的时候,儿偷偷听了一下,发现阿婴正在给阿母你祈福呢?” “也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倒真是难为他了。”谢氏想了想,对殷暖道,“阿暖,七郎是个极善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别怪罪到他身上去。可以的话,多劝劝他吧!” 明明有着亲生的阿母和阿兄,可是在殷家,殷婴最亲近的人却是殷暖,这点也颇有些让人感叹。 “嗯。”殷暖点点头,笑道,“之前阿舅给他送了只兔子,有双黑漆漆的眸子和阿婴一样,阿婴似乎跟是喜欢,还给它取了一个叫做‘印圆’的法号?” “印圆?”谢氏闻言也笑道,“这倒是不错,至少这行为也符合他这个年龄一些。” “嗯,儿亦如此认为。”殷暖想了想问道,“阿母,阿舅给你的来信中可有提起谢家现在的情况?” “怎么?”谢氏道,“阿暖可是担忧你阿舅吗?” “嗯。”殷暖道,“谢家可能有大动静了是吗?之前因为儿的缘故,让阿舅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赶过来,而且儿也有些担忧外祖父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没事的。”谢氏顺了顺他的发髻,道,“阿父他老人家身体没事,不过谢氏要换主也是真的,不过我儿且放心,你阿舅他能解决好的。” “嗯。”殷暖笑了笑,点头道,“如此阿母也安心养好身体,然后咱们去临川看望外祖父可好?” “难为我儿想得周到。”谢氏点头道,“好。” 另一边,罗氏再看荷之后的第二日,又巴巴的赶去赵氏的院子,讨好的道: “主母,妾身今日收到家君传来的消息,是谢家乱了。” “谢家?”赵氏道,“怎么乱了?” 罗氏道:“听是谢家家主忽然让出家主之位。” “那有什么可乱的?”赵氏道,“谢家下一任家主是谢羊黎,不是早已经心照不宣的吗?” “乱的就是这件事。”罗氏喜道,“家君那谢羊黎受了伤,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三章 八妾 赵氏闻言,立即便明白了罗氏的意思,且不谢羊黎受伤之后谢家会怎么样。至少当前的好处,便是谢羊黎再也没有精力来给殷府里谢氏母子出头了。 赵氏抬头瞥了罗氏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谢家家主何人,于我何干?” “这……”罗氏笑道,“妾身不是给主母分忧来了吗?” “分忧?”赵氏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忧的?” 罗氏道:“主母一生富贵,自然没有可忧的,只是妾身想着若是有些人不长眼碍了主母的路,自然就该消失才是,不然岂不是污了主母的眼睛吗?” 赵氏闻言笑道:“你倒真是个识趣的。现在谢家自顾不暇,谢氏拖了一个病体,真要有什么作为,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主母的是。”罗氏笑道,“妾身就是来给主母这件事的。” 赵氏问道:“难道你已有什么主意不成?” ‘“这个……”罗氏讪笑道,“妾身愚笨,不是来和主母商量了吗?” 赵氏道:“此事非同可,该当从长计议。” “主母得是。” 正在这时,婢女在门外低声禀道:“主母,八娘前来求见。” 因为先前罗氏到来的缘故,屋里的婢女都遣出去了,此时婢女也不敢敲门,问了一声之后见赵氏没有回答。就躬身在门外等候着。 过了半响,才听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 殷颂的八妾苏氏是半年前才刚抬进府的,原是一个次门之家的嫡女。倒是有几分运气,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而殷颂老来得子,对她很是宠爱。这八娘也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得了殷颂宠爱之后就得意起来,看谁都是抬着眼睛往下瞧的。 苏氏进来之后,看见赵氏斜倚在坐榻前,而罗氏坐在赵氏旁边的胡床上。她对着赵氏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 “妾身给主母问安!” 虽然只有两个月的身子。她却已经穿上了宽大的衣衫。左手微微撑着后腰,做出一副大腹便便的形状。 “免礼吧!”赵氏道,“你有孕在身,不需如此多礼。” “是。”苏氏笑得又几分得意。当做没看见罗氏似的。自顾自的在赵氏旁边的坐榻上垂足而坐。她在殷颂面前放肆惯了。故而在赵氏屋里还当是在自己院子里一般,没有赵氏的吩咐就自然而然的坐下。 罗氏明明就坐在赵氏旁边,况且即便是按着前来后到的辈分。怎么也该打个招呼的,谁知苏氏眼睛长在头顶上,竟像是没看见似的。罗氏心里正有些气愤,便见苏氏竟然敢在赵氏面前如此放肆,便有些幸灾乐祸的等着瞧热闹。 然而赵氏只是瞥了苏氏一眼,就垂下眼去,甚至还开口吩咐守在门边的婢女道: “给八娘上些糕点,还有端碗冰镇好的梅汤来。” “妾身谢过主母好意。”苏氏低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含羞带怯的道,“只是郎主了,妾身才两月身孕,胎还未稳,不能吃这些太过冰凉的东西,所以怕是要辜负主母好意了。” 赵氏轻抿着碗里的梅汤,淡淡的道:“是吗?” “是呀!”一提起殷颂对自己的宠爱,苏氏满眼都是得意和满足,“郎主还,妾身在胎儿坐稳之前都可以免了问安的,只是妾身心想,毕竟才来殷家没有多久,怎么也该多多走动才是,主母你是吗?” 罗氏对她的这番行为简直都有些叹为观止,这新进门的妾室究竟要多缺心眼才能出样的话来?她忍不住回过头看向赵氏,等着她的反应。 “这样。”赵氏依旧头也不抬的道,“是该注意一些的。” 苏氏闻言笑得有些得意,又了殷颂对她的各种宠爱,全程只当罗氏不存在一般,罗氏多次忍不住想要开口呛她几声,都被赵氏不动声色的伸手阻止住。 终于,苏氏已经的差不多了,场面就冷了下来,赵氏依旧偶尔抿一口凉茶,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罗氏被冷落半响,也是满心的怒气,自然也不愿意开口。 苏氏环顾半响,方才意犹未尽的起身道:“已经到了喝安胎药的时辰,妾身就先告退了。” “嗯。”赵氏点点头道,“回去的路上心些。” 苏氏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娉娉婷婷的走了。 “主母。”罗氏不满的道,“这苏氏不过是个次门下等人,不过怀孕而已,这眼睛就长头顶去了,连主母你都不放在眼里。” “哼!”赵氏冷笑道,“你刚不是还在想法子吗?这不就自动送上门了?” “主母的意思是?”罗氏抬起头,刚好看见赵氏眼里划过的一抹冷意,心里忽然便跳了一下。 翌日,殷暖用好早膳,对水奴道:“阿姊,等下吾要出去一趟,你可有空闲?” “自然是有的。”水奴笑道,“婢子是五郎君的婢女,五郎君的事就是婢子的事,怎么会没有空闲?” 听着她绕口的一串言语,一旁咬着糕点的阿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暖也忍不住带上几分笑意。 之后几人上了马车,除了殷暖之外,随行的只有水奴阿元因田几人。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阿元掀开帘子惊讶的道:“五郎君,咱们去哪儿?” 殷暖道:“去私庄。” “私庄?”阿元道,“是砚庄吗?呀!那去得太急了,我都忘记给砚庄的孩子准备吃了。” 殷暖笑道:“不是砚庄。” “不是?哦。”阿元笑道,“是另外那两个吧!我都好久没去过了呢?” “另外两个?”水奴奇怪道,“五郎君还有其他私庄吗?” “嗯。”阿元道,“是五郎君这两年建立的,规模还不亚于砚庄呢?” “五郎君很厉害。”水奴由衷的赞叹道。 尽管这个时代以门第为尊,很多人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商人,但是却忘记了,他们能够肆无忌惮的挥霍的前提,必须要有足够的银钱支撑着。殷暖从来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他也明白,无论那个时代,所有的荣华富贵,其本质都是财之一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四章 突访 这一点殷暖早已经看得通透,所以从他真正的下定决心想要成长起来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了这些准备。 “阿姊过奖了!”殷暖听见水奴赞誉,有些赧然的道,“还有其他一些店铺酒楼,也想要带阿姊去看看。” 水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言道:“暖暖就这样把底细交代了没关系吗?” 听见水奴的打趣,殷暖连耳垂都有些泛红,不过语气依旧淡然的道:“阿姊不是外人。” 而后几人又随意了几句,水奴道:“一切都进行得顺利吗?” “嗯。”殷暖点头道,“都还顺利的。”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有想过想要变强的话,最先应做的是什么。一直留在宅院里和妇人勾心斗角自然是不行的,那些最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真正想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还是要有足够的财力才行,而这些和门第无关。 所以在他开始行动的发现,颇经历了一番艰难,没了谢家的庇护和殷家五郎君这个身份,很多事几乎寸步难行,有些人看他年幼,只当他不过一时兴趣而已,很是刁难了一番,所以这两年的过程也是坎坷非常。 而这一次的意外也让殷暖明白,必须尽快把自己的这些底细告诉给水奴知道才行,这样就算自己那有个万一,水奴也能带着这些财物和谢氏离开殷家更好的生活下去。 所以此行的真正目的,可以算是让他名下的私庄和商铺里人认好自己的另一个主人。 “所以五郎君这些时日总是出府。就是在忙这些事吗?”水奴问道。 “嗯。”殷暖点头。 “这般事事亲力亲为很累吧?”水奴心疼的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这两年殷暖眉头间已经有了足够的坚毅之色,可是这其中偶尔闪过的疲惫也让她心里不忍。 水奴柔声道,“商铺的话,五郎君没想过找一个可行的有着经商才能的人来帮忙吗?” 殷暖闻言抬头,有些惊讶的问水奴道:“阿姊如何知晓吾正好有这方面的困扰?” 确实,私庄他都找到了足可以信任的人,只是其他商铺却没有一个足够有才能的人来管理着。 水奴笑道:“婢子猜的!”借着又忍不住道,“暖暖这两年真是辛苦了。” “没关系的。”殷暖点头,“吾不累。” 在新安城的某一处,其中一个宅院前。宋元衣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外远一点的地方,微微抬起头看着府门处站着的两个家僮,忽然便有些紧张起来。 “娘子。”婢子见她半响不动,问道。“咱们要进去吗?” “去吧!”宋元衣轻轻叹了口气。“再怎么。都来了不是吗?” 这里是王倾尹的府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直到现在方才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来了,甚至连个借口都还没想好。 “等下。”才往上跨了一步台阶,宋元衣又开口道,“罢了,还是回去吧!” 婢女闻言,也不多问,车夫见宋元衣走回来,便把脚踏又放了下来。 “宋娘子?”宋元衣正要上马车,忽然听见背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宋元衣吓了一跳,刚刚踏上马车的脚一个不稳,一下子踩空了,整个人都往后仰起来。 “娘子?”婢女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分不出手来。 车夫身份低微,宋元衣身份高贵,心里的敬畏让他只能愣在原地而不敢伸手。 “宋娘子心!”王倾尹本就离她不远,此时慌忙几步上前,却也不敢伸手去扶,只是躬下身体,以背接住宋元衣。 而在此时婢女已经慌忙把怀里的盒子放下,上前扶住宋元衣。 “宋娘子,你没事吧?”王倾尹直起身体,往后退开一步,道,“抱歉,方才情急之下,仆有些逾越了。” “没有,多谢王朗君出手相救。”宋元衣不想自己竟然在王倾尹面前出了这样的丑,面上有些赧然,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宋娘子不用客气,你没事就好!”王倾尹爽朗的笑了笑,又道,“对了,宋娘子怎么会在这里?” 宋元衣闻言更是有些不自在,好在王倾尹因为礼貌并没有盯着她看,倒也没有注意到。 “儿家方才从此处路过,记起这里是贵府之地,便停下来……确认一番。” “原来是这样。”王倾尹道,“宋娘子有心了,若不嫌弃,请进去饮杯茶吧!” “这样……”宋元衣有些犹豫道,“不打扰吗?” “怎么会?”王倾尹伸出手道,“请吧!” 王家的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一眼看去也不是很奢华,但是处处透着雅致怡然,是个能够让人很安心的所在。 院子里的家僮也不是很多,偶尔路过的几个都是各司其职,看见王倾尹时也都是面得笑容问安。宋元衣能看得出来,那笑容是极真心的。 “郎。”才进了正厅,就见一个中年人站在正厅门口,一脸关切的问道,“听家僮来了客人?” 话才完,就看见王倾尹身边的宋元衣,面上一怔。宋元衣并未着特别富丽的装扮,只是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着一声浅红色的大袖衣衫,腰围蓝色围裳,并无披帛。只是再如何简单的装扮,那通身的气派也让人一眼便知她身份不凡。 王寅停顿了一下,又看向王倾尹,等着他的解释。 王倾尹见此道:“阿父,这是宋家娘子。宋娘子,这位是家君!” 宋元衣听了王寅和王倾尹对话之后,就猜到对面之人是王倾尹的父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宋元衣见过王郎主。” 王寅自然是听过宋家娘子的闺名的,闻言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倾尹,见王倾尹点了点头,才又回头对宋元衣回了一礼。而后忙把宋元衣迎了进去。 宋元衣进了正厅之后,便看见正厅中央放着饭菜,王家似乎正要准备用餐。 “阿倾,谁来了?”王倾尹的阿母正在招呼家僮上菜,边抬起头看向门边,待看见宋元衣时,有些惊讶的道,“这位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五章 厌由 王倾尹又介绍了一遍,宋元衣亦规规矩矩的向王家主母行了一礼。而后有些抱歉的转向王倾尹道:“抱歉,儿家不知道你们正在……” “宋娘子不必客气。”王倾尹道,“若是宋娘子不嫌弃,就留下用膳可好?” “这……”宋元衣其实并不饿,只是自己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又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客气的道,“如此就打扰了。” 之后宋元衣又接过婢女抱着的东西,对几人道:“儿家冒昧打扰,实在抱歉!这是家里的厨子做的一些糕点,之前见王朗君喜欢吃,就带了些来,不是什么值钱之物,还请笑纳!” 宋元衣完便微微垂下头,有些不敢去看王倾尹的反应,毕竟之前她自己来到此处不过碰巧而已,此时自己又拿出这个糕点,这就直接是告诉人家自己原是有备而来,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实在不知道王倾尹会怎么看自己。 王倾尹也有些吃惊,其实一开始在门外看见宋元衣的时候就知道她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路过而已,毕竟王家和宋府南辕北辙,再怎么路过应该也不会到这个地方。只是看着宋元衣不自在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邀请她进屋一坐。 此时见她拿出那些糕点,心里更是惊讶,当时在殷家的船上的时候他确实觉得宋元衣带来的糕点好吃,便诚心赞美了几句,不成想宋元衣就记在了心里。 而宋元衣虽然态度诚恳。但是王家二老本就因为她的到来有些诚惶诚恐,王家阿母当时立即便要吩咐家僮加菜,宋元衣慌忙客气的拦住了。 而此时王家二老见她拿出这些糕点,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竟有些不知所措。宋元衣也有些尴尬,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果然是太冒昧了。 “多谢宋娘子。”王倾尹忙伸手接过,又道了谢,这才免除了宋元衣的尴尬。 之后两位长辈甚至还客气的邀请她上座。宋元衣吓了一跳,慌忙摇头。多番推辞之后方才在王韵书对面坐下。 之后一餐饭众人皆有些食不知味。用完饭,宋元衣不过歇了半响,就客客气气的起身告辞。 宋家二老也只是客气两句,就让她一路心。 宋元衣客客气气的转身离开。只是不动声色的咬了咬唇忍下心里的酸涩。心里也再一次懊悔自己此举冒昧。宋家二老对她的疏离和排斥她能感受得出来。很多次若不是王倾尹打圆场,她几乎要没脸等到用完那一顿饭。 “宋娘子!宋娘子!”宋元衣才走出正厅的门,就听见王倾尹在身后急急的唤她的声音。 “王朗君。”宋元衣回头。屈膝行了一礼道,“抱歉,儿家冒昧叨扰,这便告辞了。” “宋娘子。”王倾尹道,“仆送你出门可好?” 宋元衣正要拒绝,见他满面诚恳之意,忽然又有些不出来,最后只是点点头道,“有劳了。” 两人一路往外走去,宋元衣的婢女见此便稍稍离得远了些。 “宋娘子,抱歉!”王倾尹忽然诚恳的道。 宋元衣闻言心里一酸,却只是摇摇头,道:“王朗君何出此言?原是儿家冒昧了。” 王倾尹抬头看她,只见她眼睛微红,脸上却还是带着些微笑意,忽然便有些不忍。认认真真的开口道:“宋娘子,若是你不嫌弃,仆可否邀请你吃午膳?” “午膳?”宋元衣有些不解,“方才不是……” 王倾尹摇摇头,有些抱歉的道:“仆知道,因为家君他们的原因,你根本未曾吃过什么东西吧?” “我……尊君他们并没有……” 王倾尹打断她,有些爽朗的笑道:“仆也有些饿了,所以宋娘子可否赏脸?” 宋元衣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出了王家府门,旁边就有一家翠竹居,王倾尹便邀请宋元衣进去。 翠竹居虽然,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极为雅致干净,里面用膳的客人皆是斯文有礼的模样。 看着掌柜的对待王倾尹的态度,宋元衣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王家产业。 两人在掌柜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二楼的一个独立的隔间。翠竹居不愧为翠竹之名,里面多是翠竹所做的装潢,便连打开的窗口处也有三两只竹叶从窗口处伸进来。 王倾尹点完菜,回头便看见宋元衣跪坐在案几前静静的看着窗外,便也在她对面的案几前坐下,笑道:“此处景色可适合就餐吧?” “嗯!”宋元衣回过头,颔首道,“此处甚美!” 王倾尹笑了笑,又道:“抱歉,宋娘子,之前家君之所以如此态度,原是因为他们……对门第较高的人家都有些看法。” 这点宋元衣能够理解,也许门第较高者会有人羡慕,但是因嫉生恨的人也不少。只听王倾尹继续道:“抱歉,因为之前未与他们过,所以让你受委屈了。” 宋元衣摇摇头,浅笑道:“王朗君不必如此,原是儿家冒昧。” “不是这样的。”王倾尹下意识的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是想不是什么。他顿了顿,方才道,“家具他们对门第有意见,原是有些原因的,所以,还请宋娘子能够谅解。” 宋元衣闻言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原因?”完才发现自己也太冒昧了些,忙又道,“抱歉,王朗君若是不便,可以不的。” “没什么。”王倾尹道,“原也不是不能的故事。” 确实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王家在王倾尹还很的时候,并非居住在新安,而且在当时也是一个极为富足的人家,虽然门第不高,但是在当地也有着一定的声望和地位。 后来王家的一个私庄被一户迁居过来的高门之家霸占了,王家自然不满,两边争论起来,对方仗着门第,硬是把私庄给抢过去了,王家当时的家主被这件事生生气死了。两家人闹到官府,官府自然帮的门第高的一边。 至此之后,对方变本加厉,势要让王家倾家荡产。 “后来呢?”宋元衣问道。 “后来也没什么。”王韵书笑了笑然后道,“后来家君家母和我就逃到了新安,然后仆就用最后剩下的一点家产谋生直到现在。”(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六章 失踪 宋元衣闻言颇有些心惊,尽管她深居闺中,也知道想要在新安这个地方占据一席之地是有多么困难,况且就她所见,王倾尹家里还颇有些财力的。虽然王倾尹的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艰辛和他本人的能力之强可想而知。 之后掌柜的送了饭菜上来,两人用了午膳,又歇息片刻,宋元衣起身道:“王朗君,儿家这便告辞了,抱歉,今日实在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宋娘子客气。”王倾尹起身相送。 走出翠竹居,宋元衣微微侧身看了跟在旁边的王倾尹一眼,忽然低声叹了口气。 真是个温柔的人啊!一直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和自己的距离,可是却又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堪,自己这番,终究还是确认了一件事的,也不算是白来。 “王朗君。”宋元衣临上马车时,忍不住又回头道,“儿家之前和水奴有约见面,你……有什么需要儿家传递给她的消息吗?” 王倾尹闻言一怔,有些被戳破了心思的尴尬,可是很快又坦然起来,笑了笑,道:“多谢宋娘子,只是不用了,若有缘,自会再见的。” 宋元衣见他的坦然,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敬佩,却也只道: “如此儿家就告辞了,王朗君保重!” “宋娘子保重!” 就在殷暖等人离开殷家将要到达私庄的时候,殷家却出了一件大事。八妾苏氏不见了。 殷颂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连茶盏都摔了,其他院子里的人也纷纷赶了过阿来。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就不见了?”殷颂对前来汇报的管事的道,“把苏氏院子里的所有家僮都唤来仔细审问。” “郎主。”管事的犹豫的道,“奴已经全部问过了,皆是一无所知。” “直接上刑拷问。”殷颂道,“问不出来就全部处死,一群没用的废物。” 殷颂是真的有些愤怒了,后院之内不甚平静他一向都是知晓的,平日只要不踩着他的点也就当没看见,现在倒是越加的变本加厉了。 “郎主。你别太激动。”赵氏好言劝道。“苏氏怀有身孕。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人找到才是啊!不管怎么,在府里搜查的同时,也还要派人出府搜查,毕竟苏氏身子不便。便是逃跑也走不了多远。” 殷颂闻言虽然完全不认为苏氏会主动离开殷家。但是目前也别无他法。 “就按你的办吧!”其实八妾苏氏不见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苏氏怀有身孕,他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颇有几分期待。况且后院之争涉及性命,实在也犯了他的大忌。 “郎主放心,妾身定不会让郎主失望。”赵氏道,“一定会找到苏氏给郎主一个交代的。” 过了几个时辰,府里府外搜寻的人还是一无所获,赵氏向殷颂禀道:“郎主,妾身已经出动了殷家所有家僮前去寻人,只是都一无所获,所以……” 殷颂闻言眉头紧蹙,问道:“所以什么?” 赵氏面有肃容道:“郎主,苏氏有孕在身,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新安,可是家僮已经在新安城内挨家挨户的查找过,皆没有半点信息,故而妾身担心……苏氏怕是凶多吉少了。” “混账!”殷颂怒道,“是谁如此胆大包?” “这个……”赵氏有些为难的道,“妾身也还没有头绪,当务之急,是不管生死都要找到苏氏才行,故而妾身来请示郎主,妾身欲在府内各处掘地三尺寻找,可行否?” “也罢!”殷颂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挥挥手道,“去找吧,务必找到苏氏,查清背后是怎么一回事。” “是。”赵氏顺从的点头,垂下的眼里划过一抹冰冷的狠厉。 之后赵氏果真如她所,掘地三尺的开始开始找人,殷颂不放心,干脆也跟着去了。赵氏也无所谓,每到一处院子都命人细心探查,一时间府里颇有些人心惶惶。 这般忙了两个时辰左右,依旧一点收获也无,殷颂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主母。”一个一身是泥的家僮在稍远一点回禀道,“此处已经彻底搜查过,并无八娘踪迹。” 赵氏闻言皱眉道:“已经找了这半日,怎会一点线索也无?接下来到了谁人的院子?” “是……”那个家僮看了殷颂一眼,有些犹豫的道,“是司园。” 赵氏道:“那就继续去搜查。” “慢着!” 赵氏回头,压下心里的不快,问道:“郎主可有什么吩咐?” 殷颂道:“谢氏身体不好,就不必去打扰她了,直接略过就好。” 赵氏闻言,面上连努力装出的恭顺都快控制不住了,有些生硬的道:“郎主这是什么道理,妾身倒不是很明白?这府里这么多人的院子都已经搜查了,单漏了谢氏的,怕是对其他人不好交代。” 殷颂也知是这个道理,犹豫片刻,点头道:“也罢,且去看看也好,动静些便是。” 赵氏闻言,心里的恨意几乎滔而起,面上却一点不显,冷冷的吩咐家僮前去司园。 众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司园之后,谢氏得知消息,在右芳的搀扶下出来拜见郎主主母。 殷颂看她脸色苍白,便道:“不过看一圈就离开了,你且坐下休息吧!” 谢氏道了谢,在婢女搬来的绳床上坐下,冷眼看着赵氏带着一群人把司园仔仔细细翻遍,甚至连花圃内土松一点的地方也让人掘土而查,倒真应了掘地三尺的行为。 在这期间,谢氏也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她抬头看向赵氏吩咐家僮搜查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过了半响,赵氏终于一无所获的来到谢氏面前,面上却没有失望之色,甚至还有几分惭愧的对谢氏道: “事关重大,府里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总不好漏了你这里,打扰你养病休息,实在抱歉!” 她身为殷家主母,便是嘴里着愧疚的话,气势依旧是不减半分的。 谢氏闻言道:“主母客气!” “那我就告辞了。”赵氏着,转向殷颂道,“郎主是要继续和妾身一道往下搜查呢,还是留在此地歇息片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七章 湖尸 她语气平淡,倒让人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殷颂起身对谢氏道:“我先走了,你安歇养病吧!” 谢氏起身,恭敬而又疏离的道:“妾身恭送郎主、主母!” 几人往外走,赵氏问左右道: “可还有什么地方遗漏的地方?” “回主母,殷府所有的院子都已经找过了?” “是吗?”赵氏道,“殷家这么大,这就全部找完了吗?” “罢了!”殷颂道,“既然找不到人,再做其他打算便是。” “那怎么能行呢?”赵氏道,“且不论苏氏如何,她肚子里可是有着殷家的子孙,郎主难道就不担心吗?妾身既然身为殷家主母,自然该管理好这些宅院之事,为郎主省去后顾之忧才是。况且妾身之前已经给郎主做了保证,怎么能如此不了了之?” 殷颂道:“现在不也没找到人吗?且先派人给苏家一声,给些补偿了事。” 赵氏道:“妾身早在苏氏失踪之时就已经派人去解决了此事,只是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把苏氏找到才是正理。待妾身再想一下,可还有没找到的地方,对了,妾身记得还有一个叫做郁幽园的园子吧?” “你?”殷颂一惊,“如何会知晓此处?” “怎么?”赵氏闻言冷笑道,“郎主这反应倒是奇怪,妾身身为殷家主母,难道这殷府内还有不能知道的地方吗?”边边回头吩咐左右道,“既然哪个地方都找过了。甚至连妾身自己的院子都找过,自然不能漏了这么一处地方,就去那郁幽园看看吧!” 殷颂无奈,只得道:“那里是谢氏的地方,且去告知她一声。” “谢氏的吗?”赵氏冷笑道,“果然是谢家出生的娘子,那样的一个地方,妾身都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呢?就去告知谢氏一声也无妨。” 谢氏看着去而复返的人,有些惊讶,待听了赵氏等人前来的理由之后。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甚。 “怎么?”赵氏见她沉默。道,“难道那郁幽园是个去不得的地方吗?” “自然不是。”谢氏摇摇头,道,“只是那里已经是阿暖的地方。” 殷颂闻言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谢氏。眼里神色很是复杂。赵氏却不管这些。听闻谢氏的话之后。冷笑道:“这可不是笑话吗?我身为殷家主母,难不成去个院子还要经过一个庶子的同意不成?” “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谢氏摇了摇头,道:“主母若是执意要去。便去看看也无妨。” 赵氏道:“郎主,这话妾身可先在这里清楚,非是妾身针对谢氏,只是既然府里所有地方都去过了,单漏了这么一处,只怕会让人妾身处事不公,以后在殷家也难以服人。” “主母多虑了。”谢氏闻言道,“妾身并无这样的想法。” 赵氏点头,“那就好。”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谢氏看着赵氏等人离开的身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 “大娘?”右芳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的道,“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婢子去请疾医过来?” “我没事。”谢氏道,“阿暖还没回来吗?” “没有。”右芳道,“五郎君之前已经送信过来,是大概会在亥时左右才能赶回来,让大娘不必等他了。” “这样吗?”谢氏闻言心不在焉的喃喃道,“奇怪,那个地方从未有人去过,如何赵氏会突然提起?” 右芳闻言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只是谢氏神智有些恍惚,并没有注意到。右芳道: “回大娘话,婢子也不知。” “也罢!”谢氏叹道,“是祸躲不过,只是希望阿暖能平安才好。” 到后来,声音里竟又几分萧瑟之意。右芳闻言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忙道: “大娘,婢子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然而谢氏才躺不到片刻,院子忽然便有家僮匆匆赶来,直要见主母,边还不停的喊着“大事不好了。” 那人进来时右芳正在谢氏卧房的外间做针绣,闻言手上一颤,针尖直接刺进了手指里。 “怎么了?”谢氏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原来谢氏自从躺下之后就极为心神不宁,怎么也睡不着,方才听见家僮焦急的声音,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惶急,慌忙起身走了出来。 右芳见此,忙放下针绣,起身给谢氏披上一件外衫,回头呵斥急匆匆的家僮道:“这么焦急做什么?” 谢氏却没注意,只是有些急切的问那婢女道: “发生何事了?” “主母。”那家僮满脸惊慌的道,“失踪的八娘在郁幽园里找到了。” “什么?” “刚才郁幽园那边有人传话……”那婢女喘了口气,道:“八娘在郁幽园的湖里被人捞出来了。” 谢氏闻言身体抖了一下,明明已经猜到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那婢女也顾不得看她脸色,依旧急急的道:“已经死了,听捞出来的时候满身的淤泥,尸骨几乎都不齐全,看来好可怕,疾医,是……一尸两命。” “闭嘴。”右芳见谢氏都有些站立不稳,忙呵斥道,“谁让你的这么……” 可是她话还未完,谢氏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大娘!”右芳心里一颤,慌忙跪下接住她的身体。 “终究……还是躲不过!”谢氏低声完这句话,就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见谢氏昏迷,屋里一时慌乱起来。 “快去唤疾医来!”右芳慌忙吩咐道。 立刻便有婢女应声出门。很快,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殷颂等人出现在门口。 殷颂进屋的时候,谢氏已经被送到床榻上,只是脸色灰白,几乎没有一点一点生气。 “这是怎么了?” “回郎主。”右芳哭道,“大娘方才听闻八娘死讯,就昏过去了!” “哼!”随后进来的赵氏冷哼道,“昏得倒是及时。” 殷颂却没理她的讽刺,只问道:“可唤疾医了?” “婢子已经让人去请了。” 很快疾医就匆匆赶来,看过之后回禀是身体虚弱,急火攻心之下受不住就昏过去了。殷颂问如何才能醒,疾医看了屋里众人一眼,颤颤惊惊的到病人需要静养的话。殷颂便命众人全部出了谢氏屋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八章 撞柱 “郎主。”赵氏有些不满,“难道此事就这般算了不成?” 殷颂道:“不过是在郁幽园找到一具尸体而已,这又能明什么?” “怎么不能?”赵氏不敢置信看向殷颂道,“现在的事实是八妾苏氏一尸两命,死在了谢氏的园子里,难道这事不该找她讨要个公道吗?” 殷颂回头看她,不耐烦的道:“谢氏已经昏迷,你待要如何?” “我……”赵氏一怔,气愤的转身道,“谢氏不也没关系,至少还有其他的证人不是吗?” 几人来到厅堂,就见厅堂中央跪着一个老翁,却是当初殷暖几人前往郁幽园时,独自守着园子的徐翁。看见殷颂等人出来,徐翁忙俯身道:“郎主明鉴,老奴真的不知为何八娘的尸身会在湖底!” 赵氏道:“人证物证聚在,你还在狡辩?” “主母明鉴!”徐翁俯下身,道:“老奴一直守着郁幽园,甚至不曾见过八娘,更是不知八娘的尸身为何会在此处。” 赵氏道:“我且问你,此园是否只有一个入口?” “……是。” 赵氏冷笑一声,又道:“是否只有你一人看守?” 徐翁愣了一下,又道:“是。” “哼!”赵氏冷哼道,“那你还有什么话可,难不成是苏氏莫名其妙的避过你的眼线跑到郁幽园里跳湖不成?” “老奴……” “怎么?”赵氏冷冷道,“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徐翁一时无言以对。他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赵氏忽然就浩浩荡荡的去了郁幽园,因为殷颂也在他也不敢拦着,然后这些人去了之后赵氏就直接命人下湖捞人,然后就捞出一具被淤泥裹着的尸体,用清水冲干净之后,就见尸骨多处碎裂,看起来极为惨烈,然后就听这是殷家新进府半年的八娘苏氏。 “徐翁。”殷颂也皱紧了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郎主。”徐翁摇头。老泪纵横道。“老奴是真的不曾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啊?” “郎主。”赵氏忽然道,“他既然是不知,恐怕还真的不是特别清楚呢。” 殷颂眉头皱起,“此言何意?” 赵氏道:“这老奴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家僮。确实很难和一个妾室拉扯上关系。谢氏之前不是这个园子是五郎的吗?直接唤五郎前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不定这背后还真的有什么关联呢?” “不。没有。”徐翁心里一跳,听赵氏这话的意思,只要直接把这件事推给殷暖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笨,猜到赵氏等人今日只怕是有备而来,若不然偌大一个湖,她们如何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巧不巧的在那个地方找出一具尸身来? 殷颂闻赵氏言语,一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郎主也觉得妾身得有理吧?”赵氏得意的道,“在五郎的湖里找到尸骨,而且这湖还是极不为人知晓的,怎么想五郎都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不是吗?更何况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妾身以为已经没有必要再审问下去了。” “也罢!”殷颂挂心谢氏病情,边起身边道,“既然五郎君不在府里,就待五郎回来再行询问便是。” “郎主英明。”赵氏道,“妾身这就命人去府门处等着。” “等一下。”徐翁忽然开口,他嗓音沙哑,缓缓的道,“回禀郎主、主母,此事……和五郎君无关。” “哦?”殷颂道,“你且,这是怎么回事?” 徐翁顿了顿,道:“八娘……是被老奴所害。” 赵氏如此笃定,只怕已经设下套子,只等殷暖而已,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也差不多足够了。 “什么?”赵氏怒道:“你刚不是还不知吗?这人命关的事,可不能任你胡八道。” 她费尽心机设下此局,可不是要对付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而已。 殷颂话里已经带了几分怒气,“,这是怎么回事?” 徐翁缓缓道:“之前八娘突然来到郁幽园,不顾老奴阻拦就要进去,老奴追了上去,慌乱之间,不心把八娘退下湖去。” “胡!”赵氏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救,就眼睁睁看她淹死不成?” 徐翁道:“老奴救起八娘之后,八娘已经……已经没了气息了,老奴慌乱之下,就……” 他后面的话没出来,但是其他人也都明白了,他害怕之下,就又把尸体藏在湖底了。 “胡!”赵氏怒道,“既然如此,你先前为何狡辩,现在又为何坦白?” 徐翁道:“先前狡辩是贪生怕死,后来……是因为不愿连累主人。” 殷颂眉头皱起,“你的可是真的?” “回禀郎主。”徐翁道,“老奴的,句句属实。” “胡闹!来人!” “不可能!”赵氏忽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殷颂接下来的话。 “你这是何意?”殷颂怒道。 赵氏只是转向徐翁道:“你不过一介贱奴,谁给你的胆量做下这样的事?出你的背后指使之人,不然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有、没有指使之人,是老奴贪生怕死,连累主人。”徐翁边边缓缓起身,而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忽然猛力的撞上厅堂里的柱子,伴随着家僮的惊呼声,最后一句话音缓缓落下,“老奴以死谢罪!” 他知道自己认下那些罪之后,接下里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殷家的刑罚他也曾听过,现在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不能抗过那些折磨,被迫出些不该的话来,与其如此,不如提前结束自己这行将就木的性命。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赵氏几乎立即便反应过来,忙转向殷颂道:“郎主,他这就是欲盖弥彰,肯定是想包庇主人,不然凭他……” “闭嘴!” “郎主你竟然……”赵氏不可思议的看着殷颂,她出身赵家,又是殷家主母,便是殷颂,也从来不曾如此对待过她。 殷颂却没看他,只是直直的看着方才徐翁撞头的那根柱子,只见谢氏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苍白的面容上被溅上几滴血迹,有些呆滞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徐翁倒在血泊里的尸身,而后缓缓的向后倒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六九章 未醒 殷暖回来的时候,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马车在殷府的侧门处停下,殷暖几人才下了马车,就见两个家僮提着灯笼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殷暖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五郎君!”那两人一看见殷暖,就像是见着救星似的,慌忙上前道,“不好了,大娘出事了!” “什么?”殷暖几人大惊,来不及多问,匆匆赶到谢氏的屋子。 “五郎君。”才到谢氏的屋子,就见正厅门口处也有家僮在焦急的等候着,此时厅堂里的血迹已经收拾干净,然而徐翁的尸首在还门边躺着。 殷暖走到徐翁面前停下,脸色沉得吓人。 “五郎君!”阿元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 “来人!” “五郎君有何吩咐?” 殷暖顿了顿,方才低声道:“把许翁好生安葬了。” “可是……”那个家僮有些犹豫的道,“徐翁害死八娘,郎主……” “有什么问题我自会担待。”殷暖打断那人的话,厉声道,“阿父那里我会去禀报。” 徐翁原是十几年前和谢氏一道来到殷家的家僮,对方什么脾性他自然清楚,之前匆匆听守在侧门处的家僮了大体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也差不多已经猜了个大概。 徐翁此举,只怕是不得已保全他和阿母的法子。 家僮被他冷厉的神色吓住,慌忙应是。 “五郎君。你快进去看大娘吧!”水奴道,“徐翁的后事婢子会安排好的。” “有劳阿姊了。”知道司园的家僮断不会为难水奴,水奴做事殷暖自然是放心的,便在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匆匆赶往谢氏的屋子。 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殷颂坐在床榻边,眉头皱紧,面色严肃。看见殷暖到来,便抬头道: “五郎回来了?” “嗯,阿父。”殷暖匆匆走谢氏床榻便。一见她面色灰白的模样。眼里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阿母她……已经昏迷多久了?”殷暖跪在曲足案上,心握起谢氏的手,低声问道。 殷颂道:“差不多三个时辰了。” 殷暖心里一沉。嗓音涩涩的道:“阿父。疾医怎么的。阿母怎么还不醒来呢?” 殷颂又耐心的回答道:“阿幽身体本就不好,疾医是打击过重,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或许平日他对这孩子并不十分宠爱。但此时或许因为两人有了同样的心情,竟觉得比平日都要亲近许多。 殷暖沉默的守在床榻前,偶尔才低声一两句,又过片刻,殷暖才低声道: “阿父,儿已经命人把徐翁厚葬。” “也罢!”殷颂叹了口气,“苏家那边我自会安排。” “多谢阿父。” 另一边,赵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谢氏这个贱人,昏得倒是及时。” “主母。”罗氏也岔岔的道,“妾身也没想到那个老奴会直接承担下所有的罪过,然后就不要命的自杀了,现在倒好,白费了那么多功夫把苏氏从那山顶下扔下去。” “哼!”赵氏冷哼道,“岂止如此,听殷暖把那老奴厚葬了郎主也没什么。现在谢氏一昏,郎主只怕更多了几分怜惜,不但没有毁了她,倒是给她创造了不少的机会。” 罗氏见她气得厉害,也不敢再开口激她,想了想才又道:“其实想一下的话,至少还是有好处的不是吗,郎主不是已经把郁幽园交给主母处理了吗?” “哼!”赵氏冷道,“真以为我是在乎那个破园子不成?不过是不岔郎主这般偏心罢了。”罢唤一个婢女进来吩咐道,“传令下去,立刻把那破湖填了,看着实在碍眼。” “这……”罗氏是见过郁幽园的精致奢华的,觉得似乎也太可惜了些。 “怎么?你舍不得?” “不。”罗氏慌忙表明自己的态度,“妾身也觉得填平了好,至少给谢氏母子添点堵不是吗?起来,那苏氏如此态度,能除去也不错。” “不过是个没脑子的人罢了。”赵氏道,“这么兴师动众的法子倒还高估了她。” “是。”罗氏顺着她的意思讨好道,“对了,妾身之前已经命人去打听过,是那谢氏病得颇重,不定……就这样醒不过来了呢?” “如此自然甚好。”赵氏瞥了罗氏一眼,道,“不过这个时候可别轻举妄动,现在郎主的整个心思都在她身上,一个不慎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可也保不了你。” “是,是,主母英明。”罗氏慌忙讨好的笑道。 她一开始确实打算在这个时候送谢氏一程,不过赵氏已经如此了,她当然也不会去做那出头锥子。毕竟赵氏对谢氏的厌恶程度可完全不压于她。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两日,这期间司园一片死气沉沉,因为谢氏的病情一点好转也无,偶尔醒来一次也只是了几句胡话又昏迷过去。 和司园众人心情不同的,是赵氏和罗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直郁结于心的烦闷总算是消散了些。 罗氏去道赵氏院子之后,看见她和马思琪在亭子里看花赏景,便讨好的上前道: “妾身见过主母,三妇也在呢?” “三娘!”马思琪虽未起身,倒也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 赵氏让她坐下,罗氏从善如流的在两人下首坐下,讨好的道:“妾身看过这么多的荷花,果然只有主母这里的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资国色。” “姿国色又如何?”赵氏淡淡的道,“若是没人欣赏,也和残花败柳没什么差别。” 罗氏道:“是妾身失言了。” “也罢!”赵氏道,“其实也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什么的也是正常,不过一时新鲜罢了,何必在意这么多?” “主母得是。”罗氏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吗?妾身听那宋家家主又要讨一房妾室了呢?” “是吗?”赵氏道,“这次又是那家的娘子?” “听还没定。”罗氏道,“妾身也是偶然听,是正在寻觅呢?” 马思琪闻言,忽然抬起头看了罗氏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垂下。赵氏看了她一眼,也没话。(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〇章 宋妾 只听罗氏继续道:“妾身听,这次宋家家主的要求很是奇怪,是只要清清白白的美娇娘就成,门第什么的倒还是其次。” 罗氏离开之后,赵氏转向马思琪道:“子妇可是又什么要的?” “阿姑。”马思琪道,“既然这个家主不考虑妾室的门第,儿倒是有个想法。” “是什么想法?”赵氏道,“来听听!” “是。”马思琪道,“妾身听,其实殷家本来是有机会和宋家联姻的,都是因为妾身的缘故,才失了这个机会。” “这也没什么。”赵氏道,“你能嫁进殷家,也是两家人的缘分。” 马思琪有些赧然的道:“阿姑的是,只是那宋家也是地位不低的华族,两家又都在新安,不能和他们联姻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怎么?”赵氏道,“子妇可是又什么想法?” “嗯。”马思琪点头道,“妾身在想,既然宋家家主不在乎门第,咱们府里美貌的婢女也不少,何不给他送一个过去?” 赵氏想了一下,点头道,“此计确实不错。”能用一个婢女换来和宋家的联姻,还是他们赚了。 马思琪笑了一下,再接再厉的道:“虽然是殷家送去的,但若是阿姑开的这个口,宋家的人情不还是在阿姑这里吗?” “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赵氏道,“子妇可是有什么人选?” 马思琪点头道:“不知阿姑见过五叔身边的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没有。那等身段容貌,便是在整个殷家的婢女中,只怕都无人能出其右,妾身认为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司园的吗?”赵氏想了想,心里便有些了然,因为之前殷昕对那婢女有些想法的缘故,她确实是注意过的。论起容貌身段,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她看了马思琪一眼,既然连殷昕都有些心思。也就难怪马思琪会想出这么个注意了。 “儿不敢隐瞒阿姑。”马思琪见赵氏看向自己。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有些赧然的道,“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些私心的。” 赵氏闻言笑道:“子妇都有些什么私心?” “儿出来阿姑可不要笑话。”马思琪道:“这第一嘛。就是若是以阿姑的名义和宋家牵上这么一层关系。想来将来于夫婿多少也会有些助益。” 赵氏闻言赞赏的道:“难为你倒是为阿昕考虑到这些。第二呢?” “第二……”马思琪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的道,“不瞒阿姑。府里有着这么一个容貌不俗的婢女,妾身心里,怎么也是有些不快的。” “也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赵氏对马思琪的坦诚很是欣慰,想了想道,“只是现在司园正乱着,这个时候再要了他们院子里的婢女,似乎不是很合适。” 她倒不是良善到未司园考虑,只是懒得再与殷颂解释。 “不过是个婢女,又有什么打紧的?”马思琪想了想,道,“其实儿还有一个怀疑,只是之前怕担着挑拨离间之嫌,一直没敢告诉阿姑。” “哦?什么怀疑?”赵氏道,“你我姑媳之间,大可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 “是。”马思琪道:“是关于姑的。儿之前一直怀疑姑出了这样的事和树砚阁的人是有联系的,毕竟当时姑的目的是王家郎君,哪里就那么巧,当夜王家郎君就宿在树砚阁了呢?” “倒是我疏忽了。”赵氏闻言皱眉道,“若是真的,这些人果真是可恶至极。” “可不是吗?”马思琪道,“那王家郎君一直无视姑一片痴心,不也是因为这个叫水奴的婢女吗?” 赵氏闻言皱眉,“这水奴留着确实是个祸害,早些送出去倒还有几分价值,等下就命人去给宋家送个信。” “是。”马思琪笑盈盈的道,“如此儿就不打扰阿姑,先告辞了。” “嗯。”赵氏点头,“去吧!” 殷暖这两都在谢氏床榻前伺候着,因为忙不过来,之前新安城里的一些产业便彻底交给水奴搭理。 水奴初次接触,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倒也勉强能应付得过来,便是有些难以服众,也因为因田在旁边的缘故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一直隔着屏风,也少了许多麻烦。 这日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因田见水奴满脸憔悴,眼下甚至还有些青黑,忍不住道:“公主,要不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这些时日水奴除了白日出来帮殷暖处理这些问题,晚上回去之后陪着殷暖守在谢氏屋里,还要帮着处理司园的大事宜,故而甚至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殷暖虽然顾不上自己,倒还是记得时时叮嘱水奴用膳,又知她白日忙碌,在夜深时候常常会强硬的命她去休息。 “也好。”水奴点头,她也不愿殷暖见到自己脸色不好,增加他的担忧。 “那公主且稍等,婢子去让掌柜的把饭菜送上来。” “嗯。”水奴点头。 之后两人吃好饭,方出了酒楼的门,就被一个乞丐拦住了去路。 “娘子。”那乞丐拿着一个囊袋道,“方才有位郎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是?”因田有些疑惑。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对因田道,“给他一些谢礼。” 之后那乞丐拿着银钱欢喜地的走到一处隐蔽处,对那里等着的一个人道,“东西我已经交给那位娘子了。” “多谢!”那人方才已经看得清楚,点点头,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马车里,因田见水奴看完囊袋里的信件之后就一脸的严肃,忍不住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水奴不语,半响,方才低声道:“信是外王父送来的。” “什么?”因田大惊道,“王家家主?信上……了什么吗?” “外王父已经得知我的下落。”水奴顿了顿,又道,”因田,可能你需要去临川一趟。” 王家果然不愧为王家,所有关于她的讯息只有一首诗而已,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是……”因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不回去王家吗?” 水奴摇摇头,“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够离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一章 陪伴 因田不解,“那王家家主岂会允许公主一直留在这里?” “不会。”水奴摇又摇头,“这便是我要你亲自前去的原因。” 事实上,王家家主在信里了,让她做好准备,王家很快就会来接人。 而王家家主之所以会提前告知一声,是因为家主知道司马君璧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给她一点善后的时间,但是人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接走的,堂堂公主又岂能做别人家的婢女? 水奴看着手上的信件,有些无奈的苦笑着,事实上,这次外王父猜错了,她真的一点理由都没有。只是这样的想法出来别别人不信,便是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何时起,那个能够理智到不顾亲人生死的东阳公主,竟然成了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第二日,因田离开新安。殷暖见因田没在水奴身边,问起时,水奴只有点事,殷暖也没再问,只是要让阿元跟在她身边。水奴现在司园正在混乱时候,不定还会有些人暗中使出些什么让人防不胜防的暗箭,一定要阿元跟在殷暖身边才行。 见她一直拒绝,殷暖无奈,最终还是执意多派几个身手不错的奴仆跟在水奴身边。 水奴是在司园门口处,被一个婢女唤住的,是主母有事吩咐,水奴无可选择,只得跟着去了,然后想象中的各种刁难的场景都没有遇见。赵氏甚至还有几分客气的和她了几句话。 只是在听完赵氏的话之后,水奴倒是宁愿赵氏能暗中惩罚自己一顿便是。 “主母方才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画像我已经命人送去宋家了。”赵氏难得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王家家主对你很满意,事不宜迟,三日之后就会让人把你抬进宋家。” 离开赵氏院子的时候,本来晴朗的空忽然“哗啦啦”的一阵雨下,水奴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本来炙热的太阳极为应景的躲在乌云后面,然后雷声响起,大雨哗哗落下,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水奴恍若未觉,耳边依旧是赵氏那一副施恩的面孔和有些刻薄的声音。 “水奴。宋家是什么人家想必你也清楚。凭你一个婢女,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好在你长了一副不错的面孔让宋家家主很是满意。你就好生珍惜这个机会,不要妄图想要做些什么。司园是什么情况相比你也清楚。若是聪明一点。就在三日之后安安分分的被抬进宋家便是。 “宋家吗?”水奴低声笑道,“果然是一个不错的人家。” 回去树砚阁之后,水奴已是一脸的平静。穗映见她全身湿透,也没什么,只是沉默的给她递了一块巾帕。水奴道了谢,胡乱擦去面上的雨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就去到谢氏的屋子。 门边的婢女看见她,很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水奴回以一礼,然后问道: “五郎君用膳了吗?” 婢女摇头,红着眼眶道:“水奴,你劝劝五郎君吧!他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身体可怎么挺得住。” “好。”水奴点点头,柔声道,“可以劳烦你去膳房端些饭菜来吗?要清淡些的。” “嗯。”婢女闻言,很高兴的点点头离开了。 水奴去到里间,就见殷暖和两个疾医在床榻守着,然后那两个疾医给殷暖了什么,就告辞离开了。 水奴走到边上,待那两个疾医出去,然后来床榻边。 “阿姊。”殷暖抬头看见她,微微笑了笑,依旧嗓音温软的道,“你来了?” “嗯。”水奴点头,听着他有些嘶哑的嗓音,看着他的憔悴面容,忍住满溢在眼眶的里眼泪,也笑了笑道,“我来了。暖暖,大娘怎么样了?” 殷暖道:“今日醒来过一次,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比上一次清醒的时间要长一些。” “那就好。”水奴在他旁边跪坐下。 “阿姊。”殷暖忽然道,“你可是心情不好吗?” “嗯?”水奴抬起头,想了想道,“没事的,想来只是有些困倦而已。” 殷暖却摇了摇头,执意的道:“阿姊,吾知道,不一样的,你心里是在担忧什么吗?” 水奴一怔,不过很快就坦然的道:“我在担忧大娘,暖暖,我也很担忧你!” 殷暖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抱歉,阿姊!这几日没能顾得上你。” “没什么的。”水奴轻轻接过他手里的巾帕,给谢氏擦着有些冰冷的手,边道,“暖暖,大娘会没事的。” “嗯。”殷暖点点头,然后又问水奴道,“阿姊,你用午膳了吗?” 水奴摇摇头,把手里的帕子拎干,对殷暖道:“没有,暖暖,我有些饿了,你能陪我用膳吗?” 殷暖顿了顿,点头道:“好。” 吃完饭,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殷颂来了一次然后又离开。殷暖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 “阿姊,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水奴道,“我今已经安排好了明日的事,今在这里和你一起陪着大娘好吗?” “可是……”殷暖道,“阿姊,我不愿你也生病。” “我知道。”水奴笑着,道,“阿元已经答应帮我,是晚上的时候给我熬药送过来,现在晚上也不冷不是吗?还是暖暖你觉得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 “不,没有打扰。”殷暖摇摇头,认真的道,“因为知道阿姊也在,所以才会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水奴笑道。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留在这里。 另一边,因为突然解决了水奴这个麻烦,又兼这两日和殷昕关系恢复如初,马思琪心里难得有些爽快。 这马家送了信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各种补品和其他一些珍贵之物,马思琪见其中一封上面是自己阿父的落款,又了要交给殷昕,带着几分讨好之意,马思琪忙不迭的给殷昕送去。 谁知殷昕看过信之后,难得和缓的面容忽然又冷了下来。 “夫婿。”马思琪忙道,“可是阿父了什么吗?” 殷昕冷哼一声,把信丢在她怀里,冷冷的道:“你自己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二章 偶闻 马思琪不解的接过,一看之下心里也多了几分心虚,惴惴不安的看向殷昕道: “夫婿,你别在意,阿父他不过道听途而已。” 信上倒也没什么,只是马家家主有些不快的质问起,为什么殷家只闻殷暖之名,反倒是殷昕这个嫡子没有什么名声? 殷昕却懒得再听马思琪话,直接甩手出了门。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真的听得烦了。殷暖到底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要用他来和他相比较,时时刻刻的提醒他殷昕是多么的不如他殷暖。 一直出了舒玉楼,殷昕也不知道想要走到什么地方去,只是心里烦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滚!” “三郎君。”跟在他身后的家僮有些犹豫的道,“可是……” 后面的话终于在看见他的脸色之后吞了回去,而后无声的退下。 待稍微冷静的些的时候,殷昕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走到了司园。虽然心里恼恨殷暖,他却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他争论个高低,只是忽然很想看见水奴而已。 殷昕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稍有不顺的时候就会想要看见她,许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神情从来都是淡淡的,眼睛里无悲无喜,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多了谄媚,也不会想着要把自己和其他人比较而多了失望。 其实这一点一直是自己最无奈的地方,可是却也是心里一直不能放下她的地方。脑海里一片混乱。殷昕正要继续往前走着,却在即将绕过一个假山时,假山后面忽然传来的话让他怔住,瞬间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一个郎君,难不成又要巴巴的去见一个婢女不成? 正要离开,假山后面传来的话语里提到的人名又让他停下脚步。 “水奴今又留在大娘的屋里陪伴五郎君了吗?” “是啊!大娘的病情一点好转也没有,可真是让人心焦呢?” “大娘那么好的主人,五郎君劳累成那样也真是让人不忍。” “不过还好,五郎君有水奴陪伴着,倒是精神许多。” “恩恩。起来。五郎君对水奴真的很不一般呢?” “那是肯定的,五郎君从来都是称呼水奴做阿姊的,每次水奴离开的时候五郎君都很不舍得呢。” “水奴那么能干,脾性又好。也生了一副好容貌。可惜就是身份低微。不然倒是和五郎君很般配。” “那有什么的?之前表郎君不也没嫌弃水奴身份,打算带她离开吗?可是水奴最后却为了五郎君就留下了,而且我可还听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大娘之前就曾过。是等五郎君年岁大些之后,就让他把水奴纳了呢。”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大娘屋里的婢女在门外不心听见的,千真万确。” 假山后面的声音越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只留下殷昕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什么不一样啊?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水奴,不也一直视自己的讨好如不见,转而毫不犹豫的投入殷暖的怀抱吗?他忽然觉得自己打算到她面前去寻求安慰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是一样,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会真正在乎他,除非他能变得更强,然后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夺到自己身边,那才是真正的不会失去,不然什么都是假的。 殷昕笑完,双手握得越来越紧,他敛尽面上的悲伤,然后一步一步的转身离开。 马思琪焦急的门外等候着,看见殷昕回来,有些忐忑的上前道:“夫婿,你回来了?” 之前殷昕把她派去的家僮遣回来了,知他心里烦闷,她也不敢再冒犯让人去找。 “嗯。”殷昕停在她面前,而后点点头道。 “夫婿。”马思琪立刻道,“你别生气,阿父他远在建康,不了解夫婿你的才学作为,才会那样的。” “我知道。”殷昕淡然道,“我去书房了。” 不过日升日落,时间就过去了一,这期间赵氏甚至还让人给水奴送来一套嫁衣。 水奴麻木的看着床榻上摆放着的衣衫,原本她这样的身份,根本连穿嫁衣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赵氏偏偏给她送了来,还都是一些看起来极为上乘的料子。送衣衫来的婢女告诉她,这是主母的恩赐,让她好生感激着。 水奴有些想笑,在她还是那个尊贵无双的东阳公主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过,有一别人不过用一套嫁衣,就可以收买她的整个人生。 赵氏的打算她也明白,这些恩惠是买她在宋家的安分守己,就算是司园的婢女又如何?既然是被赵氏送去的,最后的功劳自然都是赵氏的,宋家记的恩情自然也是赵氏一脉的。 倒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惜她去没有反抗的权利。 水奴的手指轻轻从嫁衣上划过,低声道:“暖暖,我该怎么办?” 她不想离开殷家,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就因为只是一个婢女,就必须得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左右命运吗? 若是变成公主呢? 水奴心里一动,是呀,若是换回了公主的身份呢?可能,自由一些吗? 然后只是想到一个可能,水奴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变回公主又如何?她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难道还不清楚吗?只要回去,可能就立即陷进了权利和生死的漩涡里,到时候,只怕连现在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吧?她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才能留下的,难道就这样认输不成? 谢氏现在昏迷不醒,殷暖自顾不暇,这个时候若是再惹怒赵氏孤注一掷,只会连累殷暖而已。 “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胡乱把嫁衣塞在被褥下面,然后起身开门,就见穗映端着一些饭菜站在门外。 “你?” “这是五郎君吩咐给你送来的。”穗映把饭菜递到她面前,面色虽然谈不上好,却也少了以前不自觉流露出的许多敌意。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 穗映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还记着你会不会忘记用膳,水奴,你果然是一个让人嫉妒的存在。”(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三章 真相 完也不待水奴回话,转身离开了。 “让人嫉妒的存在吗?”水奴端着饭菜,而后低声笑了一下,“所以才会舍不得离开啊。” 水奴直到去到舒玉楼院门处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她想自己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但愿殷昕还记得,当初她提出、而他允诺了的那个权力。也希望,她的拒绝,在殷昕这里能有些作用。 “见三郎君?”门口处家僮听她的来意,有些诧异的道,“这可不行,三娘吩咐过了,其他院子的婢女一概不能放进院子。” 水奴拿出一颗珠子放在那个家僮手里,道:“劳烦你去和三郎君回禀一声,三郎君若是不见,婢子立即回转便是。” 那家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珠子,立即不动声色的藏进怀里,道:“那好吧!我就去给你禀报一声。” “那就多谢了。” 那家僮来到殷昕书房外之后,用了一点好处让书房门口的奴仆进去替自己禀报。那奴仆也是个激灵的,因为一直跟在殷昕身边的缘故,多少也知道些殷昕的心思,所以便走进书房低声给殷昕禀报。 “什么?”殷昕闻言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出门,可是忽然又想起假山之后的听闻,忽然又停住脚步,重新在案几前坐下。 “三郎君。”奴仆声问道,“要让水奴进来吗?” 殷昕本来是想把人赶回去。可是终究有些舍不得,挣扎半响,方才道:“让她等着吧!” “是。”奴仆起身离开。 殷昕倒是再没有看书习字的心思,一会想着水奴来见自己为的是什么事,一会又是那时在假山后的所听所闻,到最后,心里终究还是岔恨多些,便想着让她等一会也好,自己又何必总是巴巴的上赶着贴上去? 其后殷昕果然又坐下来看了会儿书,终于想起水奴还在外面等着。便唤奴仆去把水奴带进来。 “回三郎君。”奴仆抬头看他一眼。心翼翼的道,“水奴已经回去了。” “什么,她竟敢就这样回去了?”殷昕怒道,“怎么回事?” “因为……”奴仆支支吾吾的道。“三娘来过了。” “然后呢?” 奴仆摇头:“回三郎君。奴不知道。因为三娘在的缘故,奴不敢去看,只是后来出去的时候。发现水奴已经离开了。” “她……”殷昕多多少少也知道些马思琪的手段,有些焦急的道,“可有受什么委屈?” 奴仆依旧摇头,“回三郎君,奴不知。” 殷昕闻言,心里有些后悔,若因水奴来找自己被马思琪惩罚一顿,这样的结果实在非他所愿,况且她难得一次主动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浪费掉了。 “三郎君?”奴仆见他面色不善,忙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罢了。”想起马思琪和赵氏之后对待此事的可能会有的态度,殷昕颇有些烦闷的摆摆手,“你出去吧!” “是。” 殷婴自从去了远幽寺之后,一直是深居简出的状态。之前殷暖每前来看他,这两日虽然没来,也让人前来给了口信,是有事耽搁了。殷婴虽然信了,可是终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抄写完最后一份经书,殷婴出了庙门,就见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一只黑色的兔子。殷婴走了过去,那兔子看见他,竟像是通人性似的,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殷婴蹲下身把印圆抱了起来,而后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家僮道: “从远,你去打听一下,府里这些时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从远有些为难的道,“七郎君,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殷婴抬头看了从远一眼,又低下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看看便是。” 完便抱着兔子转身往外走。 “七郎君。”从远见此,慌忙上前一步,跪下道,“七郎君赎罪,确实是有事的。” 殷婴又抬头静静的看他一眼,而后转身道:“何事?” 从远忙跟着他进了庙门,知道他不喜别人打诳语,心里不由有些惴惴。 殷婴进了庙门,在蒲团上坐下,方才淡淡的道:“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出来吧!” “是。”从远道,“是三娘和二郎君让奴不要告诉七郎君你的。” “因何?” “八娘突然被主母从司园的一个湖里捞出来,听……”从远顿了顿,又道,“是一尸两命。” 殷婴闻言一怔,而后轻轻道了声“阿弥陀佛”,方才又问道:“五阿兄现在如何了?” “五郎君没事。”从远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听是司园的一个奴仆犯下的罪过,那奴仆已经自杀谢罪,而谢大娘在听闻这件事之后,至今昏迷不醒?” 所以这才是五阿兄这些时日一直不能过来的原因吗?殷婴轻轻顺了顺印圆的耳朵,低下头和那兔子对视了一眼,方才又抬头看着从远道:“还有呢?” “还有?”从远眼神闪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道,“没有了。” “这是你今日第二次打诳语了。”殷婴依旧是淡然严肃的嗓音,可是从远却好似从他的声音礼听出些怜悯一般。 “七郎君。”从远忽然在他面前跪下,他从跟在殷婴身边,有事实在不能对他隐瞒着,“其实在八娘出事之前,奴还看见了一些事。” “什么事?” 从远道:“在那之前,奴曾看见主母和三娘在余炎亭里。”可能整个殷府都没有注意道,在远幽寺的院子里的有一个角落里,刚好能看见那日赵氏和罗氏爬上的那个凉亭。因为那儿少有人迹的缘故,所以从远无意中看见之后,就特地注意了一下。 殷婴抱着印圆的手顿了一下,才又不动声色的继续道:“还有呢?” “还有……”从远停了片刻,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 殷婴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你不必担忧,此事与你无关,吾不会连累于你。” “是。”从远得了保证,又道,“就在八娘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奴在夜里看见有人拖着一具尸体……爬上了余炎亭,那两人低声话的声音……很像是三娘院子里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四章 假言 殷婴的头微微垂着,眉眼垂下,从远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其实本来也没有过其他表情的,只是这无声的沉默的却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半响,才见殷婴起身,把怀里的印圆放在从远怀里。从远手忙脚乱的接住,印圆却似乎有些有些不满意,前腿胡乱的扑腾着。殷婴伸手顺了顺它的耳朵,印圆才安静下来。 “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好印圆。”殷婴起身,道,“吾出去一躺。” “七郎君。”从远有些焦急的道,“奴和你一道去吧!” “不必 。”殷婴摇摇头,一成不见的嗓音里是不能反驳的决绝。 罗氏发现,自己这个最的孩子不但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现在甚至在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多了些排斥的感觉。就像现在,她看着殷婴的眼睛里不但没有就未见面的喜悦,甚至还多了几分恐慌。 “阿婴。”罗氏努力的镇定下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是什么?脏兮兮的,你从何处得来?” 殷婴看着她的神色,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再有多少怀疑,此时也在看见罗氏面上的恐惧惊慌之后变成了肯定。 “阿母,这是一块珠钗。”殷婴淡淡的道,“儿从余炎亭旁边的那个断崖上得来的。” “余炎亭?”罗氏故作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殷婴依旧安安静静的看着罗氏道,“儿在那里。看见了一片莲荷,还有……” “还有什么?”罗氏紧张的看着他,生恐他又出什么让人惊讶的话,“阿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突然来见为母,又出这些让人费解的话,难道是有什么事在怀疑我不成?” “还看见了些东西。”殷婴顿了顿,才又道,“阿母,八娘的事。和你有关吗?” “啪!”罗氏忽然一巴掌甩到殷婴脸上。怒道,“这就是你的孝顺之道,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自己的阿母,你就这么恨不能我被人害死吗?” 殷婴站的笔直。对脸上的疼痛恍若不觉。沉默片刻。又道:“阿母,八娘不见的前一晚上下起了雨,儿在山路上。看见了一个脚印。” 罗氏怒道:“那又如何,这就是你污蔑于我的理由?” 殷婴摇摇头,低声道:“阿母,那脚印……很大。” 罗氏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她已经明白了殷婴的意思。 只因在她院子里的家僮中,有一个奴仆上长了一双异于常人的大脚,又兼力大非常,所以才会在那让他和另一个人把苏氏的尸体运到余炎亭去。只是因为那个地方人迹罕至,倒是疏忽了路上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待反应过来这些,罗氏脸上的冷汗沉沉而下,她有些慌乱的把屋里的窗扇和门都紧紧关上,方才转身看向殷婴,有些狠厉的道:“你待如何,是要去郎主面前出真相害死我吗?” 殷婴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手心里有着血迹缓缓流下。 “阿母。”他忽然留下泪来,缓缓道,“儿若真有这样的打算,方才便会直接到阿父院子去了。” “阿婴。”罗氏有些欣喜的上前把殷婴拦在怀里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阿母。”殷婴又缓缓的道,“你收手吧!去和阿父清楚,还了无辜之人的清白。” “你什么?”罗氏猛的一下把殷婴推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阿婴得对。”正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殷照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诚恳的对罗氏道,“阿母,我也觉得阿婴的对,人命关,岂能儿戏?” “阿照。”罗氏看着殷照,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声。 殷照看着罗氏,在殷婴看不见的地方不动声色的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又回头对殷婴道:“阿婴,上次听你了那些话之后,我想了很多。决定有所改变了,迷途知返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阿弟,你明白吗?” 殷婴点点头,道:“阿兄能做此想,吾很欢喜。” 殷照伸出手极为宠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回头对罗氏道:“阿母,若真是你做的,你就去向阿父坦诚吧!” “可是……” 殷照打断她,回头对殷婴道:“只是阿婴,我能否有一个请求?” 殷婴点头:“阿兄请。” 殷照道:“阿婴,我知道阿母此番罪过实在大了些,可是她终究是你我至亲,可否请你在阿父面前给阿母求情,留住阿母性命?” 殷暖停了片刻,点头道:“吾愿以己身,赎阿母罪孽。”即便以命换命。 饶是罗氏恨他亲疏不分,听到这里也不由有些动容,“阿婴。” “如此我也放心了。”殷照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又亲昵的拍了拍殷婴的肩膀,低声道,“阿婴,为兄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什么?” 殷照道:“我们一家人难得一聚,在去见阿父之前,你能陪我和阿母用一餐饭吗?你放心,都是你喜欢吃的素斋。” 殷婴心想若真是的要用这条命来赎阿母罪孽的话,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心里一软,点头道:“好的。” 殷照闻言很是高兴,忙命婢女把饭菜送上来,果然都是殷婴平素爱吃的素斋。殷照很是热情,亲自给他布菜,边道:“这些都是阿婴你爱吃的,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用膳已经是几个月以前了,是吧阿母?” “嗯。”罗氏心里一酸,也给殷婴布了些菜,道,“阿婴,吃吧!” 一顿饭难得吃得和乐融融,然而在殷婴没注意到的时候,屋里的家僮不知何时全部退出门去。 殷婴吃完碗里的饭,方才把碗筷规规矩矩的放好,忽然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阿婴!”罗氏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把他揽在怀里,边紧张的抬头对殷照道,“你给阿婴吃了什么?” “阿母。”殷照面上的亲切丝毫不见,有些不耐烦的道,“阿婴武功那么高,我不下猛药还能如何?这个殷家难道还能找出能制得住他的人吗?难不成真的让他出卖你我不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五章 明嫁 “我……”罗氏忽然抱着殷婴哭道,“他虽与你我不是一路,可是他方才要替我受过,是真心的呀!” 或许在一开始殷婴咄咄逼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对这个孩子起了几分恨意,可是在殷婴流着眼泪愿代她受过的时候,她是真的心软了。这是她的孩子呀,从来一脸淡定没有其他表情的人,忽然就那样哭了。 “阿母你命什么?”殷照被她哭得不耐烦,道,“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罗氏闻言哭得更是伤心,她颤抖着拿起殷婴的手,看见满手的鲜血,就用袖口轻轻抹去,然后就看见了他手心里有着几道他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心里的酸楚更深。 尽管殷婴的是真的,可是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清净佛门的他又如何能明白,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就算她现在去和殷颂坦白又如何?不赵氏不会放过她,现在谢氏昏迷不醒,就算殷婴求情,殷颂也不见得就会饶过她。 之前在舒玉楼的时候,就算马思琪没有突然出现,水奴也已经打算离开了。因为就在舒玉楼院门处等待的时候,她忽然就后悔了——不管出于怎么样的理由,水奴下意识的不愿意和殷暖之外的其他殷家人有太多牵扯。所以才会在远远的看见马思琪的软轿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水奴老远就看见在司园院门处等候的赵氏的婢女,对方可能是等得有些久了的原因。一看见水奴就满脸的恼怒,气冲冲的往她的方向走来。水奴抬起头,在对方开口之前冷冷的打断道: “既然主母让你在这里等我,自然就是不想声张的原因,你若是再这般张扬,等下我少不得要到主母面前几句了。” “你……”那个婢女气急,却也无话可,只得恨恨的道,“快些走吧,莫让主母等急了。” 水奴没话。转身离开。那婢女恨的牙根痒痒的跟在她身后。心里不住的怨恨着:不就是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吗?凭什么都是婢女的身份。她就能嫁到宋家这样的大家去当妾室,还是被主母风风光光的送过去? 赵氏看见水奴进来,把手上的茶杯放下,道:“你来了?”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主母!” “今日叫你来是要安排一下你明日出门的各项事宜。”赵氏道。“毕竟你是咱们殷家送过去的。总不能失了面子不是?” “是。”水奴恭顺的道,“谨听主母教诲。” 赵氏道:“明日你早些来我的院子,这里自然有人给你梳洗打扮。到时候宋家的人便会直接到这里把你从侧门抬出去,明白了吗?” 水奴点头:“回主母,明白了。” 赵氏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又道:“到了宋家之后,机灵点儿。要明白自己是从什么出去的,心里该向着谁。” 水奴又点头:“主母放心,婢子知道。” 赵氏又嘱咐了几句,见她依旧恭敬顺从的模样,便又道:“我也知道五郎那孩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宋家,即便现在谢氏昏迷不醒,我也会也多顾着点五郎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有些其他心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毕竟虽然现在水奴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但是她姿色上佳,那宋贺却是个极贪恋美色的,待水奴进了宋家之后,万一受宠,作用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所以赵氏也不介意现在先好言安抚着。 水奴闻言跪下,认认真真的磕头道:“婢子谢过主母恩典,一定不会忘了主母大恩大德的。” “那就好。”赵氏满意的道,“我一看你就是个机灵的,可有什么要求吗?你放心,既然让你从我院子里出去,自然会尽量满足你的想法的。” 水奴磕头谢道:“婢子并没有什么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望请主母答应。” “你?” 水奴道:“此事可否请主母瞒着大娘和五郎君?” 赵氏想了想,这于她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还省了以后的许多口舌,便点头道:“可以。” “如此婢子就谢过大娘恩典。”水奴起身道,“婢子这就先告退了。” “嗯。”赵氏点头,“去吧!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也精神点儿。” 待水奴离开,马思琪心满意足的走进来道:“阿姑,儿这个想法不错吧?儿听宋家家主可是对这水奴非常满意,昨日就已经让人送来大堆谢礼了呢!” “谁稀罕他这些东西?”赵氏道,“不过能牵上宋家这一条线确实是不错的。” 当夜里,水奴去到谢氏屋子,只见灯火通明,众多家僮在门外站在,俱都是两眼通红的模样,她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之前疾医的,让准备谢氏后事的事。 进了屋子,绕过屏风,就见殷颂满脸戾气的在窗下的坐榻上垂足而坐,眼睛死死盯着床榻的方向。疾医在床榻旁边给谢氏做着针灸,旁边还围着几个婢女。水奴行了一礼,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又缓缓的退了出来。 阿元也在床榻边伺候着,看见水奴就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 “阿元!”两人来到旁边一个僻静一点的角落,水奴见她两眼通红,泪珠子还挂在脸上,轻轻叹了口气,拿出巾帕给她擦去眼泪。 “水奴阿姊。”阿元抽噎着开口,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疾医大娘已经快要不行了,呜呜……怎么办呀!” “阿元,辛苦你了。”水奴轻声安慰着,又低声道,“五郎君呢?” “五郎君这几日不明不休,方才累得昏睡过去,郎主就让疾医给他喂了安神药之后,让人扶到旁边的屋子休息去了。” “这样吗?” “水奴阿姊。”阿元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水奴摇摇头,道,“阿元,明日我可能会离开一的时间,五郎君和大娘就麻烦你了。” “嗯嗯。”阿元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的,水奴阿姊,你要去做什么?” “只是商铺出了点麻烦而已。”水奴轻轻笑了笑,又抬起手指抹去阿元眼泪,低声道,“好了,你去陪着大娘,我去看看五郎君,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阿元点头,“好。”(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六章 拒嫁 水奴来到谢氏房间的隔壁,因为家僮大多去了谢氏屋子,剩下的也要去忙谢氏后事,所以此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香炉里的安神香在摇曳着。 水奴绕过屏风,就见殷暖安安静静的躺在三面围屏的床榻上,斗帐没有拉下来,所以远远的就看见殷暖睡得颇有些不安稳。 水奴走过去在床榻边的胡床上坐下,静静的看着殷暖。想了想又起身把窗扇打开,因着夏日的缘故,即便已经到了晚上,屋里还是有些闷热。 殷暖脸色苍白,这几的不眠不休让他看起来憔悴非常,虽然双眼紧闭,眉头却沉沉皱起。看来即便是在睡梦里,也是极不安稳的。 水奴拿出巾帕轻轻给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又从新给他换了一床薄被。方才又在床榻边坐下,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喃道: “暖暖。” 第二日,一夜未眠的水奴回到树砚阁,简单梳洗一下就直接去了赵氏的院子,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候着,几个婢女看见她时态度很好,给她换上嫁衣,带上凤冠,画上精致的妆容。 赵氏又亲自前来叮嘱她诸多事宜,水奴依旧沉默的听着。出了侧门,就见宋家的花轿已经等候在那里。 宋贺看来是真的对水奴很是满意,花轿看起来精致非常,除了轿夫之外,还有两个婢女和一个老妪在等候着,看见水奴出来。俱都上前客客气气的见了礼。 赵氏打发送水奴出门的婢女上前给几人见了礼,送了喜钱,然后又礼数周到的把水奴迎上轿。 进了轿舆,只听得那先前站在轿舆前面的老妪念了几句祝词,花轿就被抬起缓缓离开。 从来没想过,原来出嫁还可以这么简单。 新安城极大,从殷家到宋家的路途不近,向这般抬着花轿缓缓前进,只怕两个时辰也不能到达,到了辰时左右。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路途湿滑,前进的速度更是缓慢了些。 视野里一片红色,水奴微微闭了闭眼,而后伸手把盖头扯下。 过了最热闹的一条街市。花轿外面渐渐没有了声音。水奴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目前可能会到的地方。正在此时。花轿外面忽然传来那两个婢女的话声。 “真是不应景。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来了。” “是呀,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下可怎么办?” “方才在街市上就应该买几把油纸伞的。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荒郊野岭的,要买也无处买。” 水奴记得,出了街市之后,要路过一座山。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并无人居住于此。 “这山上好像有个破庙吧?要先进去躲雨吗?” “算了,若是不能及时把新妇接回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雨声越来越大,一颗一颗敲打在轿舆顶上,外面的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直至渐不闻人声。水奴静静听着,手心里攥的越来越紧。 “慢点走,慢点走!”只听轿舆旁边的老妪道,“当心摔着新妇。” 只是虽然这样着,然而路上越来越湿滑,花轿还是开始摇晃起来。 “呀!”只听其中一个婢女道,“真倒霉,怎么好端端的这里垮塌了?” “早上还好好的呢?”另一个人道,“好在已经清了一块出来,勉强能够通过。”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等雨停一会再走吧。” “心些就是了。”那个老妪道,“之前郎主的吩咐你们都忘记了,要尽快把新妇接回去,误了郎主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于是花轿在停顿片刻之后又继续往前,只是这一次晃动得更厉害了些。 水奴摇紧了下唇,双手攥得紧紧,终于在轿舆突然一个大的晃动之后,水奴顺着花轿倾斜的方向倒过去。外面的轿夫一个猝不及防,俱都晃了一下,然后站在边上的两个轿夫脚下一滑,花轿彻底的偏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两个婢女听见后面的动静,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新妇从花轿里面滚了出来。 “啊!”两人惊得大叫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老妪见此忙道,“还不快去把新妇扶起来,你们不要命了吗?” 那几个轿夫也愣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俱都吓得颤抖起来。这可是宋家的新妇,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两个婢女慌忙上前想要去搀扶,然后就见刚才跌在地上的新妇忽然站起身来,却又在一声呼痛之后跌回地上,然而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人将要接近的时候,一身狼狈的新妇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锋利非常的匕首,然后手腕一转,刀刃直接抵在自己的脸上。 “别过来!” 几人立刻吓得呆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水奴攥紧匕首,冷静的打量着眼前情景。第一次有些庆幸因为自己婢女的身份,宋家只派了这几个人来。 她身上本来干燥的衣物因为刚才的一摔现在沾满了泥水,头上的金簪掉落,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一直拖到泥水里,随着大雨的洗刷,全身都渐渐湿透。 水奴微微动了一下脚,却发现因为刚才滚出轿舆的时候刚好砸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此时已经痛得麻木到没了知觉。 “新妇这是在做什么?”老妪恼怒道:“再不快些出发,只怕误了郎主时辰。” 水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冷冷的抬头看着几人道:“怎么,难道我这个狼狈的样子,你们也能抬着去和宋家郎主交差不成?” “那有什么不能的?”老妪打量水奴片刻之后道,“等下进府之前奴等自会找个地方给新妇洗净再送进府里便是。更何况新妇生的这等容貌,别只是交差,只怕郎主还少不了我等的好处。” 其他人听她言语,便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脸,这才发现,尽管是这么狼狈的状态,却丝毫不掩新妇的无双容貌,那几个轿夫更是直接看愣在原地。 水奴没有理会众人的打量,手下微微用力,嗓音冷得如冰雪一般。 “现在呢?” “快拦住她!”老妪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慌忙开口吩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七章 回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姣好的面容上已经有鲜血流淌下来。 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震撼,走上前的两个婢女和那几个轿夫都愣在原地。 老妪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对水奴道:“你欲如何?违抗宋家你知道是怎样的结果吗?更何况这一点伤可威胁不了人,上点药不过几也就看不见了。” 她本以为若水奴这般,赐一张如花似玉的容貌的娘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毁去这生存于世的唯一的筹码的。然而话音刚落,她也和其他人一般,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 因为那张无双的面容上的刀刃未停,一点点的顺着那伤口往下划,鲜血汹涌而出,似乎再大的雨水都冲刷不尽。 “如何?”水奴抬起头看她,“你现在还能抬着我去讨赏吗?” 老妪这次真的愣住了,心里明白这次真的完了,这样的新妇抬回去,是怕自己当即就会陪了这条老命。 “井娘。”其中一个婢女直接吓哭了,“这下可怎么办?” 那被称作井娘的老妪却只是看着水奴,忍了忍方才压下心里的怒火,开口问道:“难不成你以为这样就逃得了不成,宋家是什么人家你可清楚?” “知道。”水奴垂下眼。 老妪简直气得不知什么好,道:“那你还如此?况且你一个婢女,能嫁进宋家做妾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没办法。”水奴轻声道,“谁让我是个有了思想的婢女呢。” “井娘。”两个婢女已经慌乱在原地。不知这下该怎么办。 “我不为难你们。”水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囊袋,丢到那老妪面前,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那老妪接过囊袋打开,惊讶的发现里面竟是些纯金的珠子,全都是拇指大,竟有十来颗左右。这些人虽然是家僮,但是既然生在宋家,一般的银钱也不会放在眼里的,所以水奴才会这么大手笔。 “这……”两个婢女惊讶的看着。 老妪手上紧了紧。皱眉看向水奴道:“哪两条路?” “一是你们把已经毁容的我继续抬进宋家。”脸上的伤口在大雨的冲刷下渐渐去了一开始的麻木。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水奴咬了咬牙,只觉得现在开口话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 老妪皱眉道:“你自己既然敢在自己脸上动刀子,就知道这不可能。另一条呢?” “另一条。”水奴顿了顿。又道。“珠子给你们分了。然后此地多劫匪。你们回去告诉宋家郎主,我被劫匪抢了或者死了都行。” 老妪皱眉,似在犹豫。 “这里……来往行人较多。”水奴喘了喘道。“只怕不能犹豫太久。” “罢了。”那老妪一跺脚,对其他人几人道,“我们走。” “是。”那两个婢女和几个轿夫都是看见了这些金珠子的,几乎没有犹豫就转身离开。 那老妪走远几步,忽然又回过头,看见水奴一身红衣,满脸是血的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上赐予的一副倾国容貌,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这又是何苦!” 然后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水奴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忽然轻声笑道:“暖暖,你给我的那些银钱,还是用得比较值的,你是吧?” 这一,新安城被雨水笼罩了一日,原本热闹喧嚣的城内因着这一场雨,难得的沉寂着。 新安城里有一座荒山,山腰处有一座破庙。庙门上的牌匾经年累月,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庙门也早已经落下来,庙宇坍塌了一半,里面处处蛛丝结网。 然而从来都没有人迹的地方,今日却有一人坐在庙檐下,那人不知坐了多久,着一身大红的衣衫,长长的衣袂拖在层层而上的阶梯上。黑色的长发因为湿透的缘故,蜿蜒在纤细的背上,末尾处垂在台阶上。 只见她半边脸上染着血迹,衬着身后破败的庙宇,直如鬼魅一般。 殷暖找到水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她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借着蒙蒙的水雾看着殷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殷暖来到水奴面前,心里彷如有一把利刃在由内而外的凌迟一般,他缓缓的跪坐下来,忽然一下把水奴揽在怀里。 “阿姊,吾来接你回家。” 雨依旧下着,可是沐浴在大雨中的两人却恍若未觉。殷暖背着水奴,一步一步心的从阶梯上走下来。 水奴伸手轻轻揽住殷暖的脖颈,声音极低的道:“暖暖,我们两个人好,以后再不互相抱歉了好吗?” 殷暖闻言,揽着水奴的手臂更紧了些,半响才嗓音嘶哑的道:“好。” 来到山脚下,殷暖把水奴放下,道:“阿姊,你等我片刻。” 水奴点头,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来。 然后殷暖极快的在周围走了一圈之后,拿着一张极大的叶子回来,递给水奴道:“阿姊,你用这个挡住脸上的伤。”待水奴接过之后又走到水奴跟前弯下腰把她背起。 “暖暖。” “嗯?” 水奴缓了缓,方才低声道:“你是骑马来的吗?” “嗯。” “方才没找到,马儿跑了是吗?” “跑了。” “暖暖,你身上有银钱吗?” “……没有。” “暖暖。”水奴又低声道,“你给我的所有银钱都给那些人了,所以我们到街市之后,买不了马了。” 到后来,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阿姊,没关系的。”殷暖把身上滚烫而又瘦弱的身体搂紧了些,哽咽着道,“我背你回家,不管多远,我都背着你回去。” 然而这句话水奴却已经听不见了,脚上的伤和脸上的伤,还有在大雨中一点点爬到破庙避雨,以及后来在冷风里吹了几个时辰,终于让她发起了高热,若非心里的最后一点执念,只怕早已经昏死过去了。 “阿姊!阿姊?”感觉到她把头靠在自己背上,殷暖愣了一下,慌忙唤了几声。 “暖暖。” “阿姊,你别睡,很快就到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水奴低声道,“我先休息一下,到家的时候你叫醒我可好?”(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八章 初闻 殷暖死死的咬着牙忍住眼泪,顿了顿低声道:“好,阿姊,你睡吧,吾会叫醒你的。”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殷暖背着水奴,在大雨中,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平稳。 这谢氏生病的这几日,殷暖虽然分身乏术,却还是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家僮一直跟在水奴身边。这些时日水奴去见赵氏的事,他原是知道的,只是他的家僮不能跟进去了解是为了什么事。 然而殷暖见水奴无事,又想着水奴一向聪明睿智,她如此做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的;也是必然能够解决的。 后来证实事实确实如此,水奴她果然解决了此事,可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伴随着冰冷的雨水落下来的,还有丝丝温热的触感,划过脸颊之后,又落在地上。殷暖不用低头也知道那是什么——是从水奴脸上滑落下来的血液。 搂着水奴的手更紧了些,殷暖走得也更快了些。只是想着或许水奴的那一刀不仅划在她自己的伤口上,也是划在自己心口上的,不然何至于疼到如此? 他还记得今日醒来之后,去陪伴阿母的时候,听着疾医着那些依旧是束手无策的话,心里疼痛惊慌得无以复加。那种绝望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水奴的身影,然后不见人之后,便向阿元询问。 “水奴阿姊?”阿元想了想答道,“水奴阿姊商铺有事。今一都不回来了呢。” 殷暖闻言心里却不安起来,摇了摇头道,“不对,仆已经问过跟着阿姊的家僮,是商铺的事阿姊早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原是无事的。” “那?”阿元闻言也有些心急,“会不会是临时有事,不然水奴阿姊去了哪里?” 殷暖皱了皱,先是命人去商铺看了,得到的果然是水奴不在的消息。然后又安排之前一直跟着水奴的家僮顺着水奴行踪去查。谁知得回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回五郎君,水奴娘子今日一早就去了主母的院子,听不一会儿之后,就有交通看见主母院子里有一个新妇被送出去。而水奴娘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你什么?” “水奴阿姊她?”阿元不敢置信的捂住嘴。“这怎么可能?” 虽然家僮没有明那个新妇就是水奴,但是已经没有其他可能了不是吗? 所以水奴到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都遇见了什么事? 殷暖深呼吸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又问道:“可知花轿送到何处去了?” “回五郎君,是宋家。” “宋家?”殷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新安就一个宋家,宋贺爱色之名,便是他不感兴趣,也是听过的。 “五郎君。”阿元不知所措的看着殷暖道,“现在怎么办?” 因田不在,谢氏还病着,司园忙成这样,还有谁能去把水奴阿姊救回来。 “阿元。”殷暖回头看了一眼谢氏的屋子,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对阿元道,“你去看好阿母,听好,一步也不能离开,所有汤药都要亲自验过。除非阿父在的情况下,不然就算是阿母身边的婢女右芳,也看好不能让她接近。” “是。”阿元严肃的点点头,道,“五郎君,你……要去找水奴阿姊吗?” “嗯。”殷暖点头,“仆去把阿姊带回来。” 宋家是什么人家,随便让一个家僮前去,自然是没什么作用的。 “五郎君。”阿元看他匆匆命人牵马来,急道,“你不带人一起去吗?” “司园里的人我都做了安排。”殷暖翻身上马,对阿元道,“你放心,仆很快回来的。” 宋家是几乎和殷家相当的大家,殷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怕还不能和宋家家主旗鼓相当,所以不管是利用也好,请求也好,他必须先去见过宋元衣和宋之于。 然而才到了距离殷家最近的一条街市,因为马儿太急的缘故,竟差一点踩到行人,殷暖慌忙勒马,发现那行人竟是王倾尹。 “五郎君?”王倾尹见年满脸焦急,便也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令堂病情好些了吗?” 殷暖摇摇头,道:“抱歉王阿兄,仆有些急事,先告辞了。” 王倾尹下意识的问道:“是什么事,可有仆能帮得上忙的?” 殷暖心急赶路,随意道:“仆欲去拜见宋家娘子。” “宋娘子?”谁知王倾尹却道,“宋娘子应该不在府里,仆之前才在酒楼里偶然与宋娘子会面。” “什么?”殷暖打马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几乎没有犹豫的对王倾尹道,“王阿兄,事态紧急,仆来不及解释,可否劳烦你去给宋娘子带个信,就我殷暖有事求她,请她尽快赶往宋家?” 王倾尹见他满面焦急,便也没有多问,只道:“好,仆立刻就去。” “多谢。”殷暖话音刚落,人已经打马离开。 殷暖一路飞快的赶往宋家,然而在路过那个垮塌了的路段时,马儿忽然趔趄了一下,殷暖慌忙勒马停住,大雨中,忽然就看见了那柄躺在泥水里的匕首。 心里一顿,他慌忙下马,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水奴随身带着的那一把,这还是当初他送给水奴的防身用的。 拿着匕首,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殷暖环顾四周,然后就看见了那道通往那个破庙的道。彷如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他抬起腿,一步一步的顺着阶梯往上走去。 然后就看见了他的阿姊——一身红衣的水奴,缥缈得好似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殷暖忍不住的想,若是那个时候他没有看见那把匕首,是不是就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永远的失去了水奴的踪迹? 在这冰冷的雨水中,背上之人的体温却反常的高热着。 “阿姊!”殷暖轻轻唤了一声,因为吾这些时日为阿母的病情担忧着,所以你才隐瞒了吾,独自面对这些事吗?其实你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吧——半途毁了脸,用珠子打发了来接亲的人,然后自己再若无其事的转回殷家。 所以你才会对阿元,只是离开一日而已。 可是事情终究还是出了你也无法预料的意外。(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七九章 共伞 你没想到自己的腿会受伤,也没想到会下这么一场大雨,路上连个可以求救的行人都没有。 “阿姊,你明明了我们再不互相抱歉的,可是吾心里的歉疚太多,几乎就快要装不下了。” 万幸,王倾尹返回那个酒楼之后,宋元衣还在那里。 找到宋元衣之后,两人匆匆赶回宋家。然后王倾尹在马车里等着,宋元衣不敢耽搁,匆匆进了大门。 之后心神不宁的在马车等着,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看见宋元衣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大娘子。”车夫问道,“去往何处?” “去往殷家。”宋元衣急切的道,“赶快!” 车夫闻言,也不敢耽搁,虽然下着大雨,到底还是凭着以往的经验在大雨里快速的前行着。 “宋娘子。”王倾尹见她比进府之前更是焦急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安,“可是发生了什么?” 宋元衣咬了咬唇,满脸自责的道:“水奴出事了。” “什么?”王倾尹一惊,急道,“具体何事?她还好吗?” 宋元衣道:“殷家主母趁着五郎君的阿母昏迷不醒自顾不暇的时候,暗中让人和家君联络,打算把水奴……”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下去。 “怎么样?”王倾尹虽然问起,可是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宋元衣咬牙道:“送给家君做妾。” “怎么会?”王倾尹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元衣。 “抱歉。”宋元衣眼睛通红的道。“都怪我,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若是……若是多和水奴联系的话,她肯定会告诉我的。我……我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到后来,已经是泣不成声。 王倾尹闻言虽然担忧心疼,到底还是不忍她如此自责,低声道:“宋娘子,这并非是你的过错。” 想了想。又道:“宋娘子。现在水奴娘子如何了,缘何你进去之后又出来,现在赶去殷府是何故?” 不然若是按她所,水奴应该被接进宋府才是。 宋元衣缓了缓。道:“前去殷家接水奴的婢女回来。花轿在半路上遇见劫匪。水奴被劫匪抢去了。” 而她进去的时候,宋家家主正在因为这件事发火,所有宋元衣耽搁了这么久才出来。 王倾尹闻言大惊。宋元衣慌忙安抚他道:“王朗君,你先别急,水奴没事的。” 王倾尹道:“可是其中还有什么缘故吗?” “嗯。”宋元衣低声用只两人听见的嗓音道,“去接水奴的其中一个婢女曾在我屋里伺候过一段时间,我方才看她神色有异,就暗中问了她,却原来水奴是自己逃了。” 王倾尹闻言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可是水奴情况也不是很好。”宋元衣却摇了摇头,“听她们之所以会答应放过水奴的原因,是因为她毁了自己的脸。” “怎会如此?” 王倾尹这才明白,宋元衣这么急着赶往殷家的原因。 雨水很大,路上一个行人也无,两人心急如焚的赶路。因为怕错过什么,王倾尹一路都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着。 宋元衣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静静的看着王倾尹坐立不安的身影。即便是在这样的心急的情况下,他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都还记得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帘外飘进来的雨丝。他从来都细心如此,可能自己还未意识到。 马车在将要到达殷府的时候,王倾尹忽然对车夫唤道:“停下,劳烦把马车停下。” 车夫依言停车。 “王朗君?”宋元衣道,“怎么了?” “抱歉。”王倾尹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掀开帘子闯进了雨幕里。 “王朗君!”宋元衣大惊,跟着掀开帘子,却在看清朦朦胧胧的雨幕里的那个场景时,忽然怔住。 在大雨中,只见殷暖背着一身红衣的水奴,一步一顿的缓缓行来。 “殷郎君、水奴娘子!”王倾尹几步上前,大雨中,有些焦急又惊慌的唤着。 “王阿兄!”殷暖抬起头来看着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你来了?” “五郎。”王倾尹心里一痛,道,“水奴娘子她……” 水奴受伤的那一边脸颊靠在殷暖的背上,血迹染红了殷暖的衣衫,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阿姊没事。”殷暖只是笑着,“她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他边边往前走着,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脚步已有些滞缓,他脸上苍白,顺着额头流下来的,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五郎。”王倾尹忍不住道,“让我来帮你背一下水奴娘子吧!” “不。”殷暖固执的摇摇头,“很快就要到了不是吗?” 完再不理王倾尹,尽管缓慢,可是却依旧极为坚定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王倾尹心里酸涩得厉害,亦步亦趋的跟住他的身边,直到殷暖进了殷家那道大门,他才终于在门外停住,怔怔的看着殷暖背着水奴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雨水冲刷在脸上,王倾尹甚至不清楚眼睛里不能承受的重量是不是终于滚落出来了。半响,直到脸上的液体渐渐温热起来,他却终于确认,自己竟然真的哭了。而头上的雨水,也不知何时不再汹涌。 王倾尹回过头,就见宋元衣站在他身后,自己已经全部淋湿,却还是执着的给他撑着伞。 “宋娘子。”王倾尹有些狼狈的抹去眼泪。 宋元衣亦是泪流满面,轻声笑了笑,道:“他们确实很让人感动不是吗?所以儿家觉得,为此哭一场,原也是情之所至。” “是啊!”王倾尹轻声叹息,“情之所至。” 宋元衣又道:“王朗君要进去看看水奴吗?” “不,不用了。”王倾尹摇摇头,回头看了宋元衣一眼,而后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遮住她已经淋湿的身体,道,“宋娘子,咱们回去吧!五郎和水奴娘子是仆的好友,待雨停了,再来看望便是。” 好友,只是好友而已。水奴身边,早已经有了那个把她放进心里的人不是吗? “嗯。”宋元衣含着眼泪点头,又补充道,“水奴不是好友,是儿家的阿妹。” 大雨中,伞下,两个人,自成一个无风无雨的世界。(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〇章 薤露 “王朗君。” “嗯,宋娘子想什么?” “……水奴很好,只是,若不是对的那个人,王朗君不防看看身边之人。” “……仆明白。”王倾尹轻声回道。 或许所有的好感都是源于花灯下的惊鸿一瞥。可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真真实实的人,她尴尬的模样、羞怯的模样、悲伤的模样,也许都是存在心底的,只是被不心,忽略了而已。 殷昕出了书房,绕过回廊,还未走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这刺耳的喧闹。 马思琪原本坐在屋檐下的绳床上的,见殷昕走进来,便起身道,“夫婿看完书了吗?可要用些糕点?” “不必。”殷昕摇摇头,看向院子中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两个奴仆拿着长棍,正在对一个梳着双螺,着一身浅色衣衫,姿色平平的婢女行刑。 “这贱婢手脚不净。”马思琪道,“竟敢偷了妾身的首饰,被搜出来还不承认。” “稍加教训就是了。”殷昕皱眉看着有些血腥的行刑场景,道,“难不成真要打死不成?” “妾身听夫婿的。”马思琪笑着,吩咐人把那婢女拖下去之后,就跟着殷昕进了正厅,然后接过婢女奉上的凉茶端到殷昕面前,“夫婿辛苦了,饮杯凉茶歇歇吧!” 殷昕接过饮了一口。问马思琪道:“你丢了什么东西?” 马思琪道:“一只翡翠手镯,这贱婢胆子可够大的。” “确定是她拿的吗?”殷昕想了想道,“可是误会了什么?” 他记得那个婢女在舒玉楼伺候了好些年头,并不是这样眼浅的。 “夫婿。”马思琪有几分不满的道,“你是在怀疑妾身冤枉了人吗?” “也罢。”殷昕懒得与她争论,道,“以后且注意些就是了。” “夫婿的哪里话?”马思琪更是不满,“难不成妾身在自己的屋子里也要防备着这些贱婢不成?既然如此,要来何用。” 殷昕闻言更是头痛,无奈的道:“也不是所有的家僮都是如此。” “怎么就不是?”马思琪道。“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看起来是副温良模样,内里还不知怎样狡诈。夫婿可还记得树砚阁的那个叫水奴的婢女?” 殷昕心里一顿,问道:“她怎么了?” 马思琪对他突然就起了兴趣的模样很有些不满,不过想起水奴现在的下场。又释然了。道。“那水奴也不过是看起来模样清高而已,现在还不是贪慕权势,嫁进宋家为妾了?” “你什么?” “水奴被抬近宋家。做宋家家主的不知道第几个妾室了。”马思琪对殷昕的反应颇为满意。他知道殷昕对那个贱婢一直没有死心,所以现在也不介意多一些,“夫婿你是不知道,前段时日不是听宋家家主又要纳妾吗?那水奴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央求阿姑自请嫁入了。” 她的得意,殷昕却是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听清楚她后来都了些什么。不知怎么的,殷昕忽然想起,之前水奴忽然反常的前来求见自己的事。 谢大娘昏迷不醒,殷暖自顾不暇,若是这个时候水奴真的遇见了这样的事,她又该如何应对?她既然已经到了来求见自己的地步,想必已经走投无路了吧?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视而不见了。 明明还不知前因后果,可是殷昕心里直接就肯定了水奴是被迫的。 “夫婿?”马思琪见他起身,忙问道,“你去何处?” 殷昕头也不会,道,“出去走走。” “那妾身命人准备好午膳等你。” 殷昕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离开。马思琪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只要一想到了终于处理了水奴那个贱婢,她心情就很是不错。 殷昕走到司园的时候,刚好看见殷暖背着一声红衣的水奴走了过来。在对方将要看见自己的时候,他一转身躲在廊柱后面。直到殷暖走进了司园,殷昕方才回过神来。 他看见殷暖背着的水奴昏迷不醒,心里的担忧便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想要上前,却又慌忙收住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水奴。明明是她来求的自己,可是最后却是殷暖把昏迷不醒的她背回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水奴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出嫁的人却又昏迷不醒的被背回来。只是忽然就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不管如何,她能回来,是再好不过的。 殷昕再看了一眼司园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开,他想自己需要了解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暖进了司园,早有家僮慌忙上前,想要接过水奴,可是看见殷暖满面暗沉的神色,又怔在原地,只敢心的跟在后面撑着伞。 “五郎君,五郎君!”阿元忽然带着哭腔跑过来,看见殷暖背上的水奴时先是哭道,“水奴阿姊她这是怎么了?”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阿元。”殷暖道,“怎么了?”想了想又道,“你快去唤疾医来给阿姊看看,仆去看望阿母。” “五郎君。”阿元闻言哭得更是厉害,摇着头道,“大娘……大娘她……” “阿母怎么了?” “离世了。” 彷如一道晴霹雳一般,殷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阿元,你什么?” 他的双手早已经麻木不已,这般一个不慎,水奴就从他背上滑了下来。阿元慌忙上前把水奴接住,打横抱在怀里。 “五郎君。”阿元被殷暖苍白的脸色和充血的眼瞳吓住,抱着水奴手足无措的哭着。 “阿元。”殷暖的嗓音冷静得吓人,他抬起颤抖着的双手,擦去水奴脸上的血迹,然后道,“你去给阿姊找个疾医来,然后照顾好她,别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嗯嗯。”阿元忙不迭的点头,看着殷暖离开,又低头看着水奴脸上狰狞的伤口和鲜血,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呜呜……水奴阿姊你怎么了?因田阿姊你快点回来啊,不管是谁都好,来帮帮五郎君啊,呜呜……他好可怜。” 谢氏离世,水奴昏迷不醒,因田又不在,这一次,阿元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而此时,整个司园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ps:《薤露》为古代的挽歌 第二八一章 问罪 赵氏知道和宋家联姻之事失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日。想来也是宋贺终于冷静下来,想起要找赵氏兴师问罪了。当然,宋贺虽然爱色,但也没到色迷心窍的地步,自然知道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婢女和赵氏闹僵。只是虽然如此,到底还是心里不快,所以送来的信笺上面的语气也不见得多好听就是了。 赵氏自然气急,她压根就不相信事实会像宋家的,刚好就这么巧,在花轿经过的时候有劫匪出没把新妇抢去了。故而在后来听殷暖把水奴背回来之后,只当殷暖和水奴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戏耍自己,气得把案几都掀翻了,气势汹汹就往司园赶来。 水奴醒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两日之久。房间里很安静,她翻身坐起来,静了片刻,就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和做法事的诵经声。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慌忙起身,却在伸手去拿衣衫的时候,一下愣在原地,因为在她的床榻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是一件素白的孝衣和缠头的麻绳。 手上的动作停住,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水奴心里忽然就害怕起来。 “公主。”因田推门进来,见水奴醒来,立刻高兴的唤了一声,后来一直走到水奴身边,见她都还没反应,忙又担忧的道,“公主,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水奴抬起头,看向她,声音冷静得可怕。“因田,大娘她走了吗?” “嗯。”因田眼眶有些红,点头。 水奴又沉默了一下,她对谢氏的印象很好,实在不能相信突然就这样仙逝了。半响,水奴又道:“暖暖他怎么样了?” “五郎君没事。”因田着,心里却有些担忧。 事实上,殷暖不仅没事,而且简直没事到让人害怕。自从谢氏离世之后,他就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沉着冷静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岁该有的样子。 水奴闻言。有见因田神色,不见放心,却更担忧了些。 因田伺候她穿好孝衣,水奴又问道:“你去见过外王父了吗?” “见过了。”因田道。“婢子把公主的意思传达之后。王郎主也同意了公主的做法。还此事他并未告诉王家其他人,只是……” “只是什么?” 因田道:“王郎主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婢子前去的时候,王郎主已经卧病在床,还让婢子转告公主,很想见公主一面。” 水奴轻声叹息道,“待此时过了,就去看看外王父吧!” 她的母后是外王父最的嫡女,想来,外王父确实年事已高了。 待水奴洗漱好,因田把案几上放着的温热的热粥端给她。水奴沉默着接过,现在她浑身酸软,确实又必要吃一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公主……” 水奴抬头看她一眼,叹道:“因田,此去辛苦你了,你能回来这么快,必是一路风尘仆仆吧?” “婢子不累。”因田看着她脸上包扎过的伤口,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水奴见她神色就知她心里所想,又道,“暖暖那里想必正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吧!” “好。”因田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沉默着转身离开。 她想起自己昨日回来的时候,谢氏已经过世了,水奴昏迷不醒,阿元看见她,便扑了上来抱着她一直哭。本来一直嫌她聒噪的自己,那个时候也忍不住心软了。 水奴喝完粥,又静静的在坐榻上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现在浑身酸软,甚至走路的时候腿脚都还颤抖着。虽然很想立刻去找殷暖,但也不能去给他添麻烦。 因田离开之后不一会儿,阿元就进来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吓人,连鼻头也哭得红红的。 “阿元。”水奴心疼的拉过她的手。 “水奴阿姊。”阿元“哇”的一声,一下扑倒她的身上,“呜呜……水奴阿姊,你终于醒来了。” “阿元。”水奴给她抹去眼泪,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两。”阿元抽抽噎噎的道,“水奴阿姊,你的脸还疼吗?” 水奴摇摇头,又道,“阿元,大娘她……是什么时候仙逝的?” “是……”阿元停顿了一下,又道,“是那日五郎君把水奴阿姊背回来之后。” “这样吗?”水奴垂下眼,撑着案几站起身来,对阿元道,“阿元,你能扶我一下吗,我想去给大娘上柱香?” “嗯。”阿元慌忙把她扶起来,见她双腿还颤抖着,忍不住道,“水奴阿姊,你要再歇息一下吗?” “不用。”水奴摇摇头,道,“走走就好了。” 赵氏来到树砚阁,一脸怒气的就要往里走。因着司园这些在办丧事的缘故,她作为当家主母,这个地方自然来过多次,所以那些家僮看见她之后,也只是默默的让开了路。 然而才走到正厅,赵氏的去路忽然被人挡住。 “主母且慢!”殷暖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腰系麻绳,头发也只用一根白色的帛带裹着麻线扎起。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却满脸的坚定。此时面对赵氏,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主母这般气势汹汹而来,为的何事?” 赵氏有些恼他的不敬,没好气的道,“听你这里有个叫水奴的婢女,把她叫出来。” 之前因为谢氏后事,殷暖未与她提起此时,此时见赵氏主动提起,面色更冷了几分。 “水奴身体不适,主母有何事吩咐,请直便是。” “找你何用?”赵氏道,“若非你管理不力,她一个家僮岂敢欺瞒于我?还不快把她叫出来给我清粗。” “仆倒是不解。”殷暖缓缓道,“水奴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司园,缘何会有机会惹恼了主母?” “殷暖,你是什么意思?”赵氏恼道,“难不成我无故找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麻烦?” “是与不是主母自知。”殷暖看着她,冷硬的道,“只是今日仆也回禀主母一句,从今以后,若我院中再无故少了人,便是翻遍整个殷家,也定不会善罢甘休。”(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二章 竹影 “殷暖。”赵氏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敢威胁于我?” “主母怕是误会了什么。”殷暖道,“不是威胁,只是想要告知主母一声,即便阿母仙逝了,这司园也并非就没人了。” “你?”赵氏气得眼都红了,胆敢这般嚣张,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殷暖。 “主母要找水奴也可以。”殷暖一字一顿的道,“只是水奴既然是我院里的人,主母找她的缘由仆少不得关切一二。” “殷暖,你厉害!”赵氏一甩长袖,狠狠的道,“你便猖狂这一时三刻,定有你后悔的时候。” “主母请注意言辞。”殷暖淡淡的道,“仆现在尚且一身素衣,主母就出这种威胁之语,只怕被人听见于主母声誉有所不利。” 赵氏气得牙齿都咬出声音来,终于一甩长袖转身离开了。 谢氏再过两日就要入土,明日客人便要前来吊唁,殷颂对谢氏的丧事办得极其隆重,殷家又是地位极高的大家,故而有些距离远一点的和很多为表敬意的客人,早早的就已经前来吊唁了。 所以在赵氏和殷暖争论的时候,已经有些客人正满怀好奇的往这边打探着。恐怕再争论下去,只怕不日真的会传出赵氏身为当家主母,却在妾室刚过世的时候,就对庶子不利的谣言。故而赵氏才会这般干脆的转身离开。 直到赵氏走出司园,殷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方才缓了下来。他垂下眼睑,轻轻叹了口气。 “暖暖。” 殷暖闻言回头,垂下的眼睑再一次抬起来,终于露出这些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水奴走出门,入眼就是一片凄凉的白色。走了几步,方渐渐缓解了身上的酸软,正在这时有婢女来找阿元,她就独自往正厅而来。然后就碰巧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阿姊。”殷暖向她走过来,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果真像因田的,殷暖看起来很是平静。水奴却在看见了这样的“平静”之后。心里忽然就铺盖地的疼痛起来。 第二日殷家门庭若市,单看其规模完全不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妾室的丧事而已,然而知道谢氏身份的,又都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谢氏身后还有一个谢家。而且看殷家家主的模样。想来这谢氏还是极受宠爱的。更何况谢家还派了在朝为官的子弟亲自赶来吊唁。 这般喧闹着一直到第二日谢氏出殡。府中才缓缓安静下来。 水奴靠在坐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嗅着偶尔传来的香火味。叹道:“终于安静下来了。” “公主。”因田给她把饭菜送来,道,“你大病初愈,这两日又不曾好生歇息,用完午膳就休息片刻吧!” 水奴抬头道:“殷家的客人都走完了吗?” “还没有。”因田道,“五郎君吩咐婢子伺候公主用膳之后,就又回去和殷家郎主送客去了。” “这样吗?”水奴伸手接过,忽然又道,“因田,你可知道大娘是何事仙逝的?” “这……”和阿元一般,因田也愣了一瞬,正要开口,就听水奴道,“你不必和阿元一样的辞。我知道的,那时候暖暖独自前去寻我,就是因为大娘情况不妙,五郎君把所有家僮都派到大娘去了吧?” “公主知道?”因田有些惊讶,她也是在后来赶回来之后听阿元起的,当时阿元伤心过渡,一时忘记了殷暖的吩咐,抽抽噎噎的把所有过程全都了,然后待平静之后,才又反应过来,抽抽搭搭的把殷暖让瞒着水奴的话告诉她。 “只是猜测而已。”水奴轻叹,“但是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真的。” “公主恕罪。”因田道,“婢子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五郎君已经那样吩咐,婢子不好违抗。” “你且起来吧!”水奴道,“他既然有这样的吩咐,我只做不知便是。” 丧事结束之后,入夜的司园安静得让人心惊。偶尔有一两间屋子还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谢氏素来善待家僮,这样一个奴婢一人抵米六斗或值钱五千至七千的时代,有这样的一个和善的主人,已是难得恩赐。 水奴起身,绕过屏风,因田几乎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立即惊醒起来。水奴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继续躺下,自己只是去出去走走。 因田满心担忧,到底还是躺了回去。 水奴出了房门,绕过长长的回廊。只见月上中,处处一片清冷的月白。她只是往前走着,一直到出了树砚阁,然后一路往谢氏的院子走去,那里虽然主人不在,不过殷颂亲自下令,婢女家僮一个都不能变动,只是因为忙碌了这些的缘故,此时也已经一片寂静,便连守门的家僮也靠在门柱上沉沉入睡。 水奴进了正堂,然后一直往后走去,后院又是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摇曳着的翠竹,尽头也是一丛翠竹,翠竹中央,有一个凉亭。 凉亭里有个人影,靠着凉亭柱子。修长的身材,着一身灰白色的孝衣,在月色下像是会发光似的。 他微微仰起头,手里端着一盏白玉酒樽,却只是端着而已,月光落在他微仰起的面容上,上面有着晶莹在闪烁。 谢氏在殷暖去找水奴之前,曾经醒来过一次,那也是她最后一次醒来。 “阿暖。”谢氏努力抬手扶上殷暖的脸,面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解脱,“我儿不要难过。”她甚至还笑着,“我这一生,终于是要解脱了,只是,苦了你了。” 殷暖双手抓着谢氏的手,摇着头,压抑的道:“阿母不要这样,只要阿母能陪在儿身边,便怎么也不觉得苦的。” 谢氏依旧轻声笑着,歉疚的道:“只怕这一点为母答应不了你了。阿暖,为母还有话想要叮嘱于你,人活一世,切勿忘记自己本心,若是在乎的,就别让自己后悔。” 她低声着,眼神却渐渐涣散起来,殷暖泣不成声。后来谢氏又渐渐昏睡过去,只是终年轻蹙着的眉间却渐渐的展开来,或许真的如她所,这一刻,是她到殷家之后,最轻松的日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三章 出家 “阿母喜欢的,从来都只有这些终年翠色的竹子。”殷暖忽然开口,嗓音低低的道,“那些姹紫嫣红的荷花,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自以为送出了最好的,却不知道最后竟成了连累阿母的罪魁祸首。” 水奴默默的听着。殷暖道后来,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有些狼狈的顺着柱子坐在地上,把泪流满面的面容藏进臂弯里。 水奴缓缓上前,在他对面跪坐下来,而后微微倾身,把殷暖揽在怀里。 “阿姊。”手里的酒樽滑落在地上,殷暖伸手回抱着水奴,手里越来越用力,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头埋在她的肩处。 水奴一声不吭,用手轻轻顺着他的长发,眼泪不停的滑落下来。 “暖暖。”水奴低声道,“求你,哭出来吧!”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嗓音沙哑起来。谢氏离开之后,其他人都可以哭,可以伤心,只有他不能,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幸灾乐祸。 水奴轻轻点着头,不停的轻声道:“我在,暖暖,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极为压抑的抽泣声在耳边响起,水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知道,谢氏在殷暖的心目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从来都对殷家没有任何留恋,可以,殷暖是谢氏在殷家唯一在意的。明明是不争喜静的性格,为了殷暖却也做了很多。不然即便殷暖再聪明。这殷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殷暖缘何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到能够自保的时候? 殷暖心里的打击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从当初谢氏昏迷而他没在身边的时候就一直在自责着,后来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甚至在谢氏离世的那一刻都没能陪在身边。 翌日又是一个大好的气,水奴跪坐在案几边,袖口挽起,手腕轻轻转动着,微微垂着头看着砚台里的墨汁一点点的散开来。 “阿姊。”殷暖把手上方才一直盯着的笺纸放下,回头对她道。“谢家来信。阿舅已经没事了。” “如此真好。”水奴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笑了笑,为这个消息高兴着,谢羊黎醒过来。就明谢家那边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因为谢氏和谢羊黎是一派。而之前谢氏丧事之时。谢家来人是谢家极有地位之人,若非谢羊黎已经控住大局,谢氏也不会如此重视谢氏丧事。 殷暖拿起毛笔。在水奴已经裁的鱼子笺上写了几个字,而后卷了起来。 “这是给舅郎主送去的消息吗?” “嗯。”殷暖点点头,道,“阿舅有些人在临川做起了光明正大的细作,问吾可需顾忌。” 水奴想了想记忆中那个狂傲出尘的人物,轻声笑了笑,道:“舅郎主虽有此问,但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殷暖点点头,道,“所以仆无需顾及。” 他神色淡淡的,水奴却知道他收敛起的,是同样的狂傲和决绝。。 处理里好送信的事,两人方走出门来,穗映就上前低声回禀道: “五郎君,大娘屋里的右芳上吊自尽了。” 两人愣了一下,水奴道:“五郎君,要送去三娘的院子吗?” “罢了。”殷暖道,“葬了吧!终归她最后自己选了一个结果。” 穗映听着两人明明的对话,明明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听明白了,直到两人离开之后,穗映才发现自己额头竟然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第二日,殷家又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殷家七郎君殷婴欲遁入空门。 殷颂坐在上首的坐榻上,问跪在堂中的殷婴道:“七郎,你确定了吗?” 不过几日,殷颂竟好似苍老许多,就连吸食五石散之后也没了那一时的精神,依旧有些颓败的模样,连嗓音都沧桑许多。 “是。”殷婴俯身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殷颂叹了口气,道:“此时实在非同可,七郎何必如此?” 殷婴依旧俯身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若我不允许呢?” 殷婴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缓缓道:“儿意已决,阿父请恕儿不孝。” “也罢!”殷颂叹气,道,“从看你行事作为,我便也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 可能也是因为早已经看到今日的结果,知道早晚会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对他比其他人要多些宠爱吧。 赵氏皱了皱眉,此事在外人看来终究算是一件荒唐事,不过她想了想,也没话。 “郎主。”罗氏站在边上,想要开口些什么。 殷颂抬头瞥了她一眼,罗氏吓得不敢再开口出接下来的话。殷照站在她旁边,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罗氏一咬牙,也不话了,不过眼眶倒是红了几分。那日殷照的药下得猛,殷婴一直到今日早上才醒过来,得知谢氏已经入土为安之后,一句话也不,直接来到殷颂的院子,请求剃度出家。 殷照让她别话的目的她也明白,只要殷婴彻底遁入空门,以后也就不会在干预自己的任何做法了。只是这终究是她的孩子,虽然从她亲自抚养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突然就要一脚踢入空门,她又如何舍得? 殷婴听了殷颂的答案,依旧波澜不惊的俯下身道:“儿谢过阿父成全。” 殷颂又道:“七郎欲在何处剃度?” “松云寺。” 殷颂叹了口气,道:“剃度之后,就住在远幽寺吧!至少没出殷家大门,多少也有个照应。” 殷婴闻言道,“儿遵阿父教诲。”他本无所谓照应不照应,但这既然是殷颂的要求,他便也答应了。 之后殷婴面对着殷颂磕了三个响头,又转向罗氏拜了一拜,而后一句话也不,起身缓缓离去。 “阿婴!”罗氏忍不住唤了一声,终于泣不成声。 殷婴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剩下厅堂里的众人,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话。 或许他们终其一生也不明白,是什么让殷婴放弃荣华富贵不享,偏要到庙门里过那陪伴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四章 梳髻 殷暖知道的时候,殷婴已经前往了松云寺。而他赶到松云寺的时候,殷婴已经剃除须发,授了沙弥戒,换了一身粗布僧衣。 “阿婴。”殷暖站在庙门处唤他。 殷婴抬头看见他,倒也没什么,只是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阿兄。” 殷暖静静的打量他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方才又道:“阿婴,阿父你会回到远幽寺去住,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殷婴道:“半月之后。” “这样,也好。”殷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兔子递给他道,“我把印圆给你送来了。” 印圆看见殷婴,好似对他有着记忆、很熟悉一般,本来安分的兔子忽然就向着他的方向扑腾着。殷婴慌忙伸手接过,心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它的耳朵。 殷暖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又一次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了头发,也就是断了亲情牵挂。 “阿婴。”殷暖道,“既已好回去时间,仆就先回去了。” “阿兄。”殷婴把印圆放下,起身唤住他。 殷暖回头,“可还有什么事吗?” 殷婴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问道,“阿兄,吾归去之日,你能带吾去大娘墓前叩拜吗?” 殷暖听着他的声音竟有几分祈求,心里又是一痛,一直忍耐着的酸涩忽然就这样铺盖地的袭来。 他点点头,道:“好。” “多谢阿兄。”殷婴又行了一礼。 殷暖看着他心翼翼的动作。临去之前又回身叹气道:“阿婴,你一直是仆的阿弟,无论……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点介怀,大可不必。” 殷暖完转身而去。殷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殷暖都是自己的阿兄。只是,他却又如何能放过自己? 过了两日。一切渐渐安定下来。似乎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终于成为过去。然而就像是一幅最为名贵的美人图,被人生生从中间撕开,然后再用最为粗劣的手法合上,就算还能看。终究也是缺憾。 殷暖心翼翼的把水奴脸上包扎的白布撤下。从眼尾处一直划过腮骨。伤口很深,即便已经结痂,要痊愈到完全没有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划下的伤口。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自己的面容毁成这样? “很可怕吗?”水奴见殷暖动作停下,便道,“其实换药之类的事,因田来就好。” “不,没关系。”殷暖看着那有些可怖的伤痕,伸出手指轻轻从伤口上划过,轻声问道,“阿姊,还疼吗?” 水奴摇头,“不疼。” 殷暖拿来药膏给他轻轻抹上,又问道:“阿姊,你确定不用莫怨吗?虽然疾医伤口太深,恐怕用了也不能完全一点痕迹也没有,但终究要好很多。” “不用了。”水奴摇摇头,“既然是这张脸惹的过错,那就留着这道伤疤也好。还是……”她抬起头对殷暖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道,“暖暖很在意吗?在意自己身边伺候的婢女被毁了脸?” “不,吾怎会作此想法?阿姊别这样。”殷暖慌忙摇头,他怎么会在意,只心疼还来不及。 “这样不对吗?” “嗯。”殷暖严肃的点头,“不对,阿姊是阿姊,不是婢女。” 水奴闻言笑道:“那就更不需要用了,本来我自己的脸自己又看不见,身边最近的人都不介意每面对着这张脸,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殷暖先是被她的理论无语了一下,后来听她起“最近的人”,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脸颊也微微泛热。 “阿姊,吾来给你梳头吧?” “嗯?”水奴讶异,“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殷暖道,“阿姊不愿意吗?” “这倒没有。”水奴笑道,“那就有劳暖暖了。” 殷暖牵起她的袖口,让她在铜镜前坐下,而后自己跪坐在她身后,拿些木梳,一缕缕理着她本就顺滑的青丝。 水奴头发很长,跪坐在铜镜前的时候几乎能垂到地上,青黑且又柔顺。殷暖第一次给人梳头发,一开始的还有些生疏,后来就渐渐熟练起来。一缕一缕的头发在他手指间缠绕着,而后盘成发髻固定在头上。 “这是……垂挂髻吗?” 两缕青丝从鬓角垂下,垂到下颚处又折回去,刚好能把脸颊上的伤口遮去大半,水奴脸颊本就,如此看来更是巧精致。 殷暖拿起一只她常用的檀木发簪给她固定住头发,而后跪坐到她面前,心翼翼的道:“阿姊,吾虽知不你介意,可是吾也不愿其他人因为你脸上的伤口过多的注意你,你……生气了吗?” “不。”水奴摇摇头,笑道,“没有,我很喜欢,只是有些意外暖暖第一次给人梳头发就能梳得这么好呢?” 殷暖听她回答,方放下心来,打量着她的发髻道,“还有些不足之处,下一次吾一定会梳得更好的。” 水奴又笑了笑,轻轻摆弄了一下垂挂在脸颊边的垂环,问道:“对了,之前五郎君的要找一个善于经商的人,可找到了吗?” “还没有。”殷暖道,“不过之前商铺的掌柜给了一些人选,仆过一会儿便去看看。” 到了未时左右,因田和阿元从私庄回来,叮嘱因田好生照顾水奴之后,殷暖方才带着阿元出去了。 水奴对他如此心谨慎的做派颇有些无奈,对因田笑道:“五郎君这番作为越来越不像是对待一个家僮该有的方式了。 ” “公主从来都不是家僮。”因田闻言只是了这么一句。 水奴闻言笑了笑,也不话,起身道:“当初既然想过以这样的身份留在这里,总不能就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该做的还是一件不能少的。” “可是公主的伤……” 水奴道:“伤在脸上影响不了什么,腿上的伤也已经没事了。” 司园不,谢氏仙逝之后家僮数量一个没少,以前最多就是管理着树砚阁,人少些也就还轻松些,现在变成了整个司园,每日处理的杂事和需要管理的账务几乎让人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五章 惊逃 虽然还有穗映因田并其他一些家僮,到底还是马虎不得。 才刚走出门外,穗映走上前来,看见水奴时愣了一下,忍不住指着她的脸开口道,“水奴,你脸上的伤……” 之前的时候水奴脸上一直包扎着,虽然也知道她脸上伤着了,到底还是没想过是这样可怖的伤口。虽然也知道因为现在正在结痂,所以看起来会可怖一些。 终究还是难免有些震惊,水奴长得好,穗映是知道的,甚至心里也一直在暗暗的妒忌着。可是有一,这张脸忽然就这样突兀的毁了,她竟觉得有些几分同情和遗憾。 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才对,毕竟在她一向的认知里,这个人能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都是源于这张脸的缘故。 水奴抬起头问她,“穗映阿姊,怎么了吗?” “没事。”穗映摇摇头,道,“你梳这个发髻,很好看。” 穗映忍不住又看了她脸上的伤口一眼,虽然被垂环挡住,结痂的伤口到底还是有些显眼。也罢,反正当事人都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她有何必多管闲事? 倒是有些好奇,接下来这个人在看见水奴现在这个样子之后的反应。 “多谢。”水奴回了一句,又道,“那你来找我可是为了什么事?” 穗映回道:“三郎君刚才过来,是想要见见你。” “水奴。”因田一听立即转向水奴道,“你要去见他吗?” 穗映提醒道:“三郎君已经在厅堂等着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见不过去了。 “也罢!”水奴道。“去看一下三郎君有何事吩咐便是。” 殷昕终归是殷家的主人,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自己作为一个婢女,还敢摆架子避而不见,只怕到时候又要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水奴去到前厅之后,果然看见殷昕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几竿翠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便道: “这树砚阁何时起多了些竹子,我记得上一次前来还未看见。” “几日之前才移植过来,三郎君不记得自是正常的。” “水奴。”殷昕听见水奴的声音。立即回转身来。却又愣在原地,“你的脸?” 眼前站着的身影还是那身灰衣,那头黑发,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此时却多了一道极为可怖又碍眼的疤痕。 水奴只做不闻。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问道:“三郎君唤婢子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殷昕却只是有些心急的走到她面前。想要伸手终又放下。皱眉问道:“你的脸怎么了,为何多了这么一道伤痕?” 水奴道:“被划伤了。” 殷昕自是知道被划伤了,不然那里来的伤痕?他想知道的自然不是这个。 “被谁划伤的?” 水奴沉默片刻。缓缓的开口道:“回三郎君话,是婢女自己划伤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殷昕,便连水奴身边的穗映都愣住了。其实关于水奴差一点被抬近宋府做妾的事,她隐隐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一直好奇后来怎么又被五郎君背回来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明明是所有婢女都求而不得的事,水奴却弃之如敝履。穗映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明水奴这个人了。 殷昕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这些时日他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因为想着大概是自己阿母的原因才让水奴经历此事。所以多少还对水奴有些愧疚的。现在看来……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哪里是一点愧疚就能的清楚的? “三郎君?”水奴见他不话,便又开口问道,“你唤婢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没事了。”殷昕心里有些乱,他退后几步,匆匆了句“抱歉”就转身落荒而逃。 穗映看着殷昕离开的背影,心道果然,这个三郎君真的在看见水奴脸上的伤之后嫌弃她了。她虽对水奴没有多少好感,但三郎君这么避之不及的行为也实在太伤人了些。 穗映看向水奴的方向,却见她一点也不在意似的,依旧眉眼淡然的模样。 直到出了司园,殷昕满脑子都还是水奴脸上的那一道伤口。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一团乱麻。 平生第一次动心,对象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不,现在竟然还被毁容了,不,应该自己主动毁容了。 殷昕恍恍惚惚的走着,直到在赵氏院门处停了下来,他方才惊醒过来——刚才都做了什么? 明明是去找水奴的,想要问问她那昏迷不醒是怎么回事,身体可还有恙否?可是却在看见她脸上的疤痕之后,落荒而逃。那她会怎么想,自己方才的反应怎么看都是嫌弃的意思吧? 可是难道不嫌弃吗?殷昕有些不解,明明之前就一直因为她的身份在纠结着,现在连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张脸都毁了,不是更该就此撇得一干二净,再不牵肠挂肚吗? 可是现在这种心疼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三郎君?”赵氏院门处的家僮见他一直在发呆,便上前问道,“三郎君可是要去拜见主母吗?” “嗯?”殷昕反应过来,点头道,“阿母可在?” “在的。”家僮道,“主母今日一直在屋里未曾出去。” “这样。”殷昕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和赵氏见过礼之后,赵氏见殷昕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我儿可是有事?” “阿母。”殷昕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儿想问一下,关于送司园的水奴进宋家为妾是怎么回事?” “怎么?”赵氏听他提起水奴,想起之前在殷暖那里遭遇的不快,立刻就怒道,“连你也敢来质问我不成?” “阿母息怒。”殷昕忙道,“儿不是想要质问什么,只是今日在上街时,遇见了宋家的大郎君,然而儿和他打过招呼之后,他竟对儿爱答不理的,儿心里疑惑,又兼听了水奴之事,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赵氏闻言皱眉,“宋之章好大的胆子,他竟敢对你如此态度?”(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六章 衣约 “是。”殷昕倒无所谓撒这么一个慌,反正他和宋家大郎君——宋元衣和宋之于的阿兄宋之章从来都不对盘。 “也罢!”赵氏道,“终归是我殷家理亏,以后也该找个机会和宋家清楚才是。” “是。”殷昕道,“儿会找机会和宋之章清楚,只是阿母可否告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也好有个法。” 难得见殷昕如此上道,赵氏自是非常满意,道:“还不是那时罗氏忽然提起宋家家主欲要纳妾,然后子妇好意提了这么一个建议,我觉得不错,便也采纳了。” “什么?”殷昕大惊,“这竟然是马思琪的主意?” “你那么吃惊做什么?”赵氏见他的脸上有些恼怒,便不满的问道。 殷昕闻言顿住,马思琪瞒着自己使出这些手段,赵氏还这般偏向于她,让他心里更是气愤不已。两手紧握,殷昕缓了缓,敛去脸上怒容,一脸恭顺的对赵氏笑道: “阿母误会了,儿只是因为思琪她胡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阿母和宋家结下梁子,所以才有些生气。” “这和子妇有什么相关?”赵氏道,“若非殷暖主仆合伙蒙我,又何至于如此结局,还什么新妇被劫匪抢去的话,若真是如此,现在住在司园的那个贱婢又是何人?” “阿母恐是误会了。”殷昕想了想道,“殷暖和水奴这次应该没有蒙骗阿母的。” 赵氏瞥他一眼。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殷昕道:“回阿母,儿之前听水奴被送回殷家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而且儿无意中看见,那水奴已经容颜尽毁。” “容颜尽毁?”赵氏闻言也有些惊讶,水奴她是记得的,就算对司园意见再大,也不得不承认那婢女真的是个美人胚子。 “是。”殷昕眼里有着狠厉一闪而过,面上依旧是恭顺的模样,“所以儿认为,若非被劫匪所害。断不会无故毁了容颜的。” “这样。”赵氏点点头。 不过她就算知道自己误会殷暖和水奴蒙骗自己。也不见得就对那日殷暖的无礼做出谅解。 殷昕道:“既然儿已得知事情经过,就先告退了。” “且慢!” 殷昕回头,“阿母还有何吩咐?” 赵氏道:“我也知道你对那水奴有些心思,但此事你也不用怪罪子妇。她也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和宋家结上关系。让你之后的路走得更容易些。她一心为你,你对她且好些。” “是。”殷昕垂下头,遮住自己眼里的神色。道,“儿谨遵阿母教诲。” “且退下吧!” “是。” 殷昕出了赵氏院子,直到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方才对跟在身后的松罗道:“你去问一下,看可有抹上之后不让人留下疤痕的药膏。” 松罗应下,殷昕又道:“切记,不可让人知道,特别是马思琪。” “三郎君请放心。”松罗躬身道,“奴此生只有三郎君一个主人。”他知道殷昕在顾忌什么,自从马思琪来到舒玉楼之后,就雷厉风行,收买了大半家僮。 殷昕闻言叹气,挥挥手道:“去吧!若是有的话,无论多珍贵都买回来。” “是。” 翌日,水奴接到宋元衣邀约。打发了宋家家僮,殷暖道:“正好阿姊也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就出门走走也好。” “嗯。”水奴点头道,“多日不见宋家阿姊,确实应该和她道声谢的。” “明日吾也要出去一趟,随便送阿姊前去可好?” “嗯。”水奴点头笑道,“如此自然是好的。” 到了申时左右,便是宋元衣约定的时辰,水奴殷暖阿元因田几人便一起坐马车出了门。 到了宋元衣的翠竹居,几人下了马车。 阿元道:“这里好多竹子,很好看呢?” 殷暖抬头打量一眼,有些惊讶的道:“这里是?” 水奴问道:“怎么了吗?” “没有什么。”殷暖笑了笑,对水奴道,“阿姊,等下吾再来此处接你可好?” “好。”水奴笑道,“不耽搁了你的事就成。” “没事的。”殷暖又叮嘱几句,方才和阿元离开。 “五郎君。”上了马车,阿元见殷暖若有所思,便道,“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殷暖道,“想来只是巧合罢了,若是仆没记错,王阿兄府邸就在这不远处。” “这样吗?”阿元道,“那确实挺巧的。” 水奴和因田正要进翠竹居,水奴忽然站住,若有所思的看向一个方向。 “公主。”因田声道,“怎么了?” “方才看见了王倾尹王郎主从那边走过。” “王倾尹?” “嗯。”水奴道,“巧合吧,走吧,莫让宋阿姊等得急了。” 两人才进了翠竹居,就有跑堂上前把两人迎上楼上雅间。 “水奴,因田。”宋元衣一看两人进来,忙迎了上来。 “宋阿姊。”水奴道,“等急了吧?” “没有的事。”宋元衣待两人坐下之后,方在两人对面跪坐下来。 “宋娘子。”掌柜进来道,“可需要上菜?” “嗯。”宋元衣转向水奴道,“水奴,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宋阿姊做主就好。”水奴笑道,“因田和我都无所谓的。” “这样。”宋元衣道,“这里有些菜色很不错呢,我就做主点了。” “嗯。”水奴笑着点头,“宋阿姊推荐的自然是没错的。” 宋元衣便回头对掌柜吩咐了几句,末了又道:“在上菜之前,劳烦掌柜的先送些糕点茶水上来。” “好的。”掌柜似是对宋元衣极为尊敬,应了一句之后,又亲自把几人面前的案几上的茶杯收拾了。 水奴之前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案几上除了宋元衣面前的茶杯之外,还放着一个只剩下半盏茶的杯子。 掌柜的离开之后,宋元衣又转向水奴,伸手轻轻拨开她头发,看着她脸上的伤,惭愧的道:“水奴,我很抱歉,竟让你遭遇了这样的事。” “没事的。”水奴笑了笑,“宋阿姊别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终究还是我的过错,若是我早些知道……” “真的没事的。”水奴打断她的愧疚,道,“其实来,我应该还要感谢宋阿姊才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七章 怨起 “为什么?”宋元衣不解。 水奴道:“我知道,尊君后来之所以没有继续追究,是因为宋阿姊从中斡旋不是吗?” “水奴你别这样。”宋元衣闻言更是惭愧,“亏我还把你当成阿妹,却眼睁睁看着你遭遇了这样的事。” “宋阿姊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够怪罪?”水奴笑道,“宋阿姊再这般客气,可就见外了呢?” “好吧!”宋元衣道,“我不便是,但是水奴你能否答应,以后再遭遇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嗯。”水奴点头,浅笑道,“好的。” 之后掌柜的把饭菜送上来,一顿饭宾主尽欢,直到殷暖来接水奴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依依惜别的感觉。 宋元衣亲自把水奴送上马车,水奴回头和她道别时,看着宋元衣笑意盈盈的面容,心里忽然有些疑惑,总觉得比起之前,那温婉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些许甜蜜。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便是殷婴回到殷家的时候。殷照推殷暖已经剃了头发,便是断了亲情牵挂,今后只当自己再没有这个阿弟,所以竟一直未见,罗氏一大早就来到殷颂院子,哭的眼睛都红了,倒是真有几分伤心之意。 殷暖倒是没管这些,还未亮,就亲自早早的赶去松云寺接回殷婴。 过了这些时日,又兼所用的皆是上好的伤药。水奴脸上的结痂已经脱落,伤口也已经淡化许多,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可怖,在那日殷暖跟她梳了垂挂髻之后,水奴也没再梳过其他发髻,所以若是稍不注意的话,被垂环遮挡住的疤痕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殷暖去接殷婴,水奴就在书房整理他之前写的字和他处理的账册。气有些闷热,水奴正想起身开窗,因田就推门进来。虽然还是一样的神情。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不快,“公主,殷三郎君又来了,想要见你。需要婢子去把他打发回去吗?” “嗯?三郎君?可有什么事?若是见五郎君的话。告诉他五郎君不在就是了。” “婢子不知。但他明确了是想见公主。” 水奴想起之前殷昕看见她脸上的伤之后都还落荒而逃来着,有些奇怪怎么现在又来了? “罢了,去看看他是为了何事吧?” 两人走到前厅。殷昕这次没在窗边看竹,倒是有几分急切的在等着。 “婢子见过三郎君。” “不用客气。”殷昕有些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见水奴脸上的伤好了许多,便也松了口气。 “不知三郎君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我……”想起自己之前的落荒而逃,殷昕也有些不自在,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 顿了顿,他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水奴道,“这是我让人寻来的伤药,对伤口愈合很有好处,水奴你且试一下。” 水奴却不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道:“婢子谢过三郎君好意,只是婢子不需要这个东西。” “水奴你……”殷昕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正要生气,看见她脸上的伤痕之后又生生忍住,道,“我已经问过,这伤药用了之后,疤痕也可以慢慢淡化的,你伤在脸上,怎能不用?” “回三郎君。”水奴道,“婢子脸上的已无大碍,至于疤痕,婢子并不在意。” 殷昕闻言激动的道:“怎么能不在意?” “若是在意,又何必划上这一刀?”水奴道,“三郎君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婢子就告退了。” 殷昕多次被扫了面子,终是有些恼了,“也罢,终归是我多此一举,告辞!”着甩了一下广袖转身离去。 “公主,这人……” “无妨。”水奴垂下眼,回头道,“我去书房继续整理那些东西,因田你自去忙你的事。” 殷暖接回殷婴之后,毕竟多日未见,殷颂早早就命人备好素斋准备着,不想前去等候的家僮回来五郎君和七郎君去谢大娘墓前祭奠了。而在其他人都有些不满的时候,殷颂却只是叹了口气,让人等着便是。 罗氏闻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开口,抽泣声却慢慢的停了。 赵氏不动声色的瞥了殷颂一眼,她早该知道的,凡是和谢氏相关的,殷颂都毫无原则和规矩可言。以前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极为不爽殷颂如此态度,未曾想现在人死了,她竟然还得受那贱人的影响。 马思琪不知道这些时日出了何事。当初她听和宋家联姻失败之后,很是生气了一阵子,不过后来谢氏离世,心里才解气了些。之后又听水奴被劫匪抢去,还被毁去容貌,自然是欢喜非常。 甚至水奴这个结果对马思琪而言,可比让她嫁进宋家还要好些,毕竟一个婢女嫁给大家为妾,怎么都是高抬了她。更何况一个未过门的新妇被劫匪抢去,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别殷昕,只怕殷暖还要不要这么一个婢女都是问题,何况还是个毁了容貌的。 然而高兴了还没几日,她就发现殷昕对她的态度完全变了。 每一次她去见殷昕的时候,对方都是用各种借口不见,或是出门办事或是在书房苦读。待她好不容易知道殷昕在书房,亲自带着熬好的补汤兴致勃勃前去的时候,又是已经出门去了。就连晚上也是借故事物繁忙,直接宿在书房。久而久之,马思琪再是愚笨,也知道这是被殷昕排斥在外了。 这殷昕回到舒玉楼时,已将近亥时,原本这个时候马思琪早已经休息,只有几个家僮在正厅伺候的,然而今日走进正厅,就见里面只燃了两根蜡烛,并未见家僮上前伺候。 “三郎君,这……”松罗有些疑惑,正要开口唤人,就见马思琪端着一盏蜡烛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三娘。”松罗慌忙行了一礼。 马思琪却只是看向殷昕的方向,道:“若非妾身一直在这里守着,只怕要见夫婿一面还真是难如登。” 殷昕转向松罗道:“松罗,你先退下。” 松罗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行礼之后躬身退下。 马思琪把蜡烛放在烛台上,转向殷昕道:“你我多日未见,夫婿难道不该点什么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八章 怨责 “你想要听什么?”殷昕问她。 “哼!”马思琪冷笑了一声,道,“夫婿这话妾身可不明白,妾身从建康远嫁到这里,举目无亲不,还被夫婿莫名其妙的冷淡了这些时日,夫婿难道不该给个理由?” “你就是这样对阿母的?” “什么?”听他突然提起赵氏,马思琪有些不解。 殷昕又道:“你就是这样对阿母示弱,让她处处听从你的建议,连我这个亲子都只能在你的各种要求下过活?” “夫婿。”马思琪心惊的看向他,“妾身不明白你在什么?都出嫁从夫,妾身怎敢如此逾越?” “不明白是吗?”殷昕道,“那我不介意让你听个明白,确实,这些我都在远离你,是远离而不是冷落,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马思琪心里忽然有些惊慌,殷昕的口吻太过于吓人,虽不知他是何意,但她放柔了嗓音,有些可怜的道,“夫婿,妾身不明白你的是什么意思,这几你对妾身的态度难道不是冷落吗?” “你一向聪明,又何必装傻?”殷昕道,“阿母处处告诫于我好生待你,所以冷落你我自然是不敢的,只是又怕面对你的时候,不心了些不该的,传入阿母的耳里,让我又得一番训斥。所以才会远离你,现在明白了吗?” 马思琪只觉得一阵透心凉,她抬头看着殷昕。色厉内荏的道:“夫婿,你的意思是,我给阿姑了你的坏话?”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殷昕冷冷的道。 马思琪闻言,倒真的有几分心虚,她不知道殷昕具体知道些什么,因为她这段时日确实是在赵氏耳边抱怨了几句。 只是就算真的如此,也并不代表她就会承认。 “夫婿怕是误会了什么?妾身不过恪守孝道,每日规规矩矩的去给阿姑问安而已,难道这样的事,在夫婿这里也是不被允许的吗?” “哼!”殷昕对她的狡辩充满了厌恶。有些不岔的道。“仅仅是问安,也能让阿母在谢大娘病重的时候动了司园的人?仆影响中,阿母可从来不是这样冲动的性子。” 况且殷家所有人都知道,谢氏表面虽然不怎么得到殷颂宠爱。但是殷家最不能动的人也就是谢氏。 他还记得谢氏曾经在殷暖之后有过一次身孕。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氏一直郁郁寡欢——其实在他印象中,谢氏从来就没欢喜的时候过,终于有一惹恼了殷颂。当时一直宿在司园的殷颂很是冷落了谢氏一段日子。 当时有一个妾室见谢氏失宠,就暗中买通了司园里的家僮,弄掉了谢氏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这件事被殷颂知道之后,那个同样怀有身孕的妾室竟被下令当即活活溺死。 而这次马思琪撺掇赵氏在谢氏病重之时对司园发难,若是被殷颂知晓,不难想象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好在殷暖不知道因为什么,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殷颂的打算。 然而殷昕生气的,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他对马思琪竟然能左右赵氏的决定很是不快,而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马思琪害水奴至此。 然后马思琪听他提起此事,本来示弱的语气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 “妾身还当是因为什么,让夫婿对妾身发了这么大一通火气。”她冷嘲热讽道,“不就是因为此事牵扯了司园的那个叫水奴的贱婢了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思琪冷笑道,“夫婿真的以为自己那得陇望蜀的心思没人知道不成?别以为我不知晓,夫婿你其实看上了那个叫做的水奴的贱婢是吧?” 殷昕一听,不仅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这种突然明白因为自己而害了水奴的认知更让他怒从心起。 “这就是你设计陷害水奴的理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就用出这样毒计?” “是又如何?”马思琪心高气傲,多番忍让已是难得,此时早已经超过她的底线,“殷昕,你当我是什么身份,竟然想要让我和一个身份下贱的贱婢共侍一夫不成?” “我想我也该奉劝你一句。”殷昕道,“既然已经嫁到殷家就该认好自己的身份,你处理了我身边的那些婢女我不计较是给你面子,但你再如此不折手段,休怪我……” “你待如何?”马思琪瞪着他道,“殷昕,你可别忘了,我阿父可是建康马家家主。” “那又如何?”殷昕冷冷看着她,道,“殷家何时臣服于你们马家我怎不知晓?这里可轮不到你来显摆身份地位,更何况地位再高也掩盖不了你的本质。” “什么本质?” “妒妇!” 殷昕完,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气得跳脚,指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殷昕,你给我回来,回来!” 然后那背影一瞬不停,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呜呜呜”的哭出声来。心里就算恼恨再多,却也有些后悔,其实对于殷昕冷落自己的原因她也猜到一二,这一次坐了大半夜等他,明明就是想要和好的呀,怎么最后还是闹成了这样呢? 翌日,马思琪心情烦闷,在梅诗的多番劝下,答应在院子里走走。因着心里不爽快的缘故,家僮都被她赶走了,只留下梅诗跟在身边伺候。 气有些闷热,马思琪走了会儿,手里不停的摇着便面,额头还是热得冒汗。 “三娘。”梅诗道,“现在气闷热,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想起之前还和殷昕在正厅里吵了一架,马思琪心里更燥,问梅诗道:“夫婿今日在吗?” “这个……”梅诗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三郎君昨日离开之后,直至今日都还未回来。” “算了,回去看着碍眼。”马思琪叹口气,道,“你去端些冰镇梅汤来,我在这边走走!” “是。”梅诗闻言退下。 马思琪漫无目的的走着,打算到不远的凉亭里去歇息,将到凉亭时,她忽然站住,呵斥道: “什么人?出来!” 少顷,只见凉亭外的竹丛后面,走出一个风流潇洒的身影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九章 照引 “殷照?”马思琪惊讶的看着来人,眉头微微皱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过弟妇!”殷照规规矩矩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冒昧打扰,望请弟妇见谅。” 马思琪道:“你若是要去舒玉楼找夫婿有事,就该光明正大的进去,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她这几日因为心里愁眉,面上微微带了些愁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楚楚可怜。殷照几乎看的目不转睛,却又在马思琪恨恨的瞪着自己的时候,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认错道: “弟妇姿容高华,实在是仆平生未见,若有冒犯之处,望请弟妇见谅,只是还请弟妇原谅仆惊艳之下,行为有失。” 他看得肆无忌惮,道歉时又极为诚恳,本就有些风流的形容此时稍加雕琢,倒也有几分偏偏如玉的风采。饶是马思琪恼他言语轻浮,也有些生不起气来。 都女未悦己者容,她自然也知道自己长得好,只是这个时候最应该欣赏她的那个人不屑一顾,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尚且看得顺眼的翩翩公子对她大为夸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你可是前来寻夫婿有事?”马思琪言语稍微缓和了些,道,“只是夫婿现在可能不在,再你去前厅也不该走到此处来。” “弟妇教训得是。”殷照道,“实不相瞒。若真是为寻三阿弟而来,仆也就不会担上弟妇的‘鬼鬼祟祟’几个字了。” “怎么?”马思琪道,“难道你还有其他目的不成?” “倒也不能算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目的。”殷照道,“只是之前仆有友人前往建康,仆想起弟妇也是来自建康,恐思乡得紧,便托他带了些建康的俗物前来。因为只是些不值钱的物事,不敢拿到弟妇面前碍眼,而且你我这等关系,若是为人知晓的话。终究不好坏了弟妇名声。” 马思琪道:“既然有此顾忌。你又来此作甚?” 殷照道:“还不是想着终究托人带过来,总不好浪费了,就大胆带进院里来,方才远远的看见弟妇前来。就想着趁弟妇未到之前放进亭子里。这样弟妇若是看见。只当是家僮讨好之举,喜欢就用一点,不喜就直接扔了便是。不想弟妇眼如星辰。仆还未藏好自己,便给弟妇发现了。” 马思琪被他后面的一番辞逗得笑了一下,道:“如此你一片好意,岂不白白便宜了家僮?” “哪有什么的关系?”殷照笑得洒脱,“仆原本就是为弟妇能解乡愁一二,若是此目的达到,是谁送的又有什么关系。” “倒也难为你一番好意。”马思琪却道,“只是你还是把你的东西带回去吧!就如你之前所,你我这等关系,终不好太过接触,若不然让人误会岂非更没意思?” “弟妇切莫作此想法。”殷照道,“仆心清白可昭日月,若是弟妇有此顾忌,仆这便告退。” 完便退后几步,拉开和马思琪的距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马思琪阻止不及,见他已经走远也不好太过大声话。殷照讨好之意她看的明白,心里虽有些不喜,之前的一番愁闷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这一段打岔缓解许多。 马思琪走进凉亭,打定主意不管看见什么,都让梅诗送回去便是。 凉亭里放着的倒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花盆,里面有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色的花。马思琪在看见花时,心里忽然就颤了一下。 这种花在建康极为常见,虽不名贵,却是她极为喜爱的,出嫁之前,因为想着新安应该也会有,便没带来,然而来到新安之后才发现这里盛产莲荷,并无此物。有些郁闷的同时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题大做,便没让人送来,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不想她不过和殷照打过一两次照面,对方竟然就注意到了。其实也难怪,若是有心,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因为她的大多衣衫上都绣着这种花,便连手里的巾帕也多绣上。只是他的夫婿从未在意过这些,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 想到此,本来平复些许的心情又烦闷起来。再看旁边放着的那些极为精致的糕点,果然都是建康特有的,马思琪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不知对方是用的什么法子保存的,香甜美味一如刚出笼之时。 才吃了一块,梅诗就走进来,一看凉亭里的案几上的情形,立刻惊讶的道: “三娘,这些是?” 马思琪闻言,立刻清醒过来,慌忙把手里又拿起的一块糕点放下,对梅诗道: “没什么,把这些都给二郎君送回去,就多谢他的好意,以后切不可如此。” “是。”梅诗闻言,放下手上端着的梅汤,把那些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要拿走。 “注意些。”马思琪又叮嘱道,“尽量避开别人,免得让人误会。” “是。”梅诗道,“三娘放心,婢子省得的。” 却殷照看着自己送去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虽然知道可能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在打开糕点盖子,看着那缺了一块的地方之后,他忽然又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满脸的得意和势在必得。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这殷暖几人因为气实在太过炎热,便没有出门。 “五郎君。”忽然一个家僮进来禀报道,“门外有一个娘子求见五郎君。” 殷暖道:“可知是谁?” “奴不知。”家僮道,“那个娘子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不过听她口气,似乎很是匆忙急切的样子。” 殷暖又问道,“她是怎么的?” 家僮想了想,道:“似乎是为了一个叫做王倾尹的人而来。” “王阿兄?”殷暖闻言,虽然还是有些不解,还是忙让人把那娘子请进来。 虽然对方戴着帷帽,殷暖和水奴一看见对方之后几乎立刻便认出了来人。把对方请进偏厅,又把家僮遣出,待只剩下水奴因田阿元殷暖等人时,殷暖方才道: “宋娘子,请坐,可是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〇章 重役 宋元衣把帷帽摘下,几人惊讶的发现她神色憔悴,两眼微红。只见她欠身行礼之后,开口对殷暖道:“殷郎君,儿家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助于你了。” 水奴给她沏了杯热茶,边道:“宋阿姊,先别急,喝杯热茶慢慢来。” 宋元衣接过温度正好的热茶,双手捧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缓了缓有些紧张激动的情绪,方才开口道: “抱歉,用这种方式前来,是因为我之前已经被阿兄警告过,这次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光明正大来找五郎君,若是给人发现还会连累了你们,所以方才想出着这么一个法子。” 水奴惊讶的道:“宋阿姊,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严重如此?” “因为我的行为热闹阿兄的缘故”宋元衣顿了顿,又道,“儿家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方才想要前来恳求殷郎君的帮助。” “宋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殷暖道,“请你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要仆能帮忙的,定当倾力而为。” 见宋元衣有些为难,水奴便问道:“之前听家僮宋阿姊你前来的缘由是王朗君,所以你要的事可是和王朗君有关?” “嗯。”宋元衣点点头,“殷郎君也知道,现在多处在抓重役,王朗君他……”她顿了顿,又下去道,“他因为儿家的关系,也被抓重役了。” “什么?”殷暖几人都是大为吃惊。朝廷一直在抓重役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可是对象大多是门第低微的役门且又家徒四壁的人家,王倾尹家里虽然门第不高,但也是次门,况且也是一方富户,怎么也会给人抓去?而且就算真的被抓去,若是有银钱,自然也能换回来。可是听宋元衣的意思,竟是毫无婉转的机会? “宋娘子。”阿元道,“你之前是因为你的缘故王朗君才遭此劫。具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宋元衣面露赧然。咬了咬唇,想要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宋娘子。”殷暖道,“仆应该知晓你的意思了,就是现在立刻赶去王阿兄家里阻止他是吧?” “是。”宋元衣闻言感激的看了殷暖一眼。又深深一礼。道。“儿家知道可能会有些麻烦,可是也只能拜托殷郎君了。” “没事的。”殷暖道,“仆即刻便赶过去。宋娘子放心便是。” 宋元衣又对几人深深一礼,道:“殷郎君大恩,儿家感激不尽,只是未免阿兄怀疑,这便先行回去了。” “宋阿姊。”水奴道,“我送你吧!” 宋元衣微微颔首,道:“如此有劳水奴。” 之后宋元衣又戴上帷帽,和水奴出了殷府,就看见院门处停放着一辆较为简陋的马车。想来应该也是宋元衣避人耳目的主意。 “宋阿姊。”水奴见宋元衣神色憔悴,忍不住问道,“你可要紧吗?” “我没事。”宋元衣摇了摇头,只是到后来声音却哽咽起来。她忍住眼眶里的眼泪,轻轻笑了一下。 水奴叹了口气,道:“宋阿姊,若是阻止王朗君之后呢,可要去告知你一声?” “嗯。”宋元衣坚定的点点头,“只要知他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水奴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不管什么事,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没事的。” 宋元衣点点头,方才的脆弱已经不见,憔悴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坚定。 直到宋元衣已经离开,水奴方才又轻轻叹了口气,门第之差,真的有如云泥不能相融吗? 在宋元衣离开之后,殷暖几人也立刻赶到王倾尹的府邸,只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凄凄惨惨的哭声。 守门家僮听来人是殷家五郎君,不敢耽搁忙把人迎了进去。跟守在府门处的家僮走进正厅,就见王倾尹的阿母哭得极为凄惨的倒在婢女怀里,他的阿父王寅坐在坐榻上,虽然一言不发,却也是老泪纵横。 殷暖上前见过礼,那哭得凄惨的妇人听他是殷家五郎君,立刻起身怒道: “殷家的郎君来我们这等门户做什么?还嫌害我们不够惨吗?请你离开吧!我们家庙下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王寅呵止住妇人,叹了口气对殷暖道:“她也是伤心过度,望请殷郎君见谅。” “冒昧打扰是子不对。”殷暖道,“不知王阿兄他可在?” 妇人却没听见他什么,被王寅唤住之后,更是伤心的哭诉道:“若不是认识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我儿何至于遭此劫难?他宋家财大势大,就真的要如此断人后路了吗?这家完全靠我儿倾尹撑着,此时他出了事,可要我怎么活啊?” “你就少几句吧!”王寅叹道,“此时也不能全怪宋家娘子。” “妾身也知道不能劝怪她。”妇人哭道,“只是终究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害我儿至此。” “罢了,多无益,你先下去休息吧!” 吩咐家僮搀扶妇人回屋休息,王寅方才转向殷暖,叹气道:“老朽虽不知你来找郎有何要事,只是现在已经晚啦!” 从方才所见,殷暖也已经能猜到一个大概,便对王寅道:“实不相瞒,子也是今日方才听王阿兄出了此事,老翁还请不要着急,此事应该还能有所转圜。” “怎么?”王寅一听立即满怀希望的看向殷暖道,“殷郎君可是能救回我儿?” “若是可以,仆定当尽力。”殷暖道,“只是不知王阿兄他已经出发多久。” “才一个时辰不到。”王寅激动的道,“老朽先在这里感激郎君搭救之恩。” 着竟然要跪下去。殷暖慌忙伸手拦住,即便两人地位相差很多,他也断没有让友人高堂磕谢自己的道理。 “子既然遵王阿兄为兄,又怎能受老翁如此大礼。”殷暖道,“事不宜迟,还请老翁保重,子这便告辞了。” 王寅也知道事情紧急,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方才眼巴巴的看着殷暖等人离去。只是心里已不如方才那般绝望,虽然不能肯定,多少也有个盼头。 几人出了王家,阿元道:“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直接去找王朗君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一章 救衣 殷暖道:“总要先把人找到再。” 水奴心里却又几分计较,想了想对殷暖道:“我有些担忧宋阿姊,要不这样,暖暖你先和阿元追上王朗君,因田和我去宋府看看?” “也好。”殷暖点头,不过想起宋家,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然阿姊你和因田阿元先去追上王阿兄,吾去宋家可好?” “宋阿姊毕竟是女子,暖暖你去可不方便。”水奴道,“放心吧,有因田跟着没关系的,我也会心行事。” 因田也做了保证,是定会让水奴毫发无伤。殷暖虽然担忧,也不知水奴现在执意去找宋元衣的目的,但是只要是她做的决定,在确保她安全的情况下,他便不会反对的。 几人又互相叮嘱几句,便分两路而行。 殷暖和阿元骑马出了城门,反正每次抓重役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倒也目的明确。水奴和因田架着马车赶往宋家的方向,因为气尚好,又是上好的良驹,所以速度也是极快。 因田和水奴并排坐在马车辕座上,因田拿着缰绳赶着马车,边问道,“公主,为什么这个时候一定要执意去见宋家娘子?” 水奴想了想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水奴道,“我知道忽然想到,若是王朗君是主动离开的呢?” 因田有些不解,“公主的意思是?” 水奴道:“王朗君在经商方面。算得上是奇才,在新安商界也是有些名声的。我忽然想起这几日和五郎君一起去商铺时,偶尔注意过王家名下商铺,发现一切井井有条,虽不见主家,店里伙计也是有条不紊,所有的事都安排得极为妥当的样子。可是看宋娘子情形,宋家发难应该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 因田恍然道:“公主的意思是若非王朗君是自愿,此时应该是一团混乱才是?” “嗯。”水奴点头道,“虽然王朗君确实是一个心胸开阔。积极处事之人。但遇见这样的事,多少也该有些颓败才是,除非他早已知道自己会被抓重役,且自愿而往。所以才早早的做好的这些安排。” “这样的话。那我们去找宋娘子的目的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水奴道。“若他是自愿被抓,只怕我们去了也没什么用,还要宋娘子亲自前往才行。” 因田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水奴的这一番法,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公主,这王家郎君和宋家娘子的关系难道是?” “确实如你所想。”水奴肯定的点点头道,“虽然先前只是有些怀疑,现在也可以肯定了,只是他们门第悬殊,终将会有些磨难。” 因田方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公主,你还是回车厢去吧,这里灰尘很大。” “无妨。”水奴道,“车厢闷热,此处吹着风倒还舒爽一些。” 宋元衣那日从殷家离开之后,才回到宋家就被宋家大郎君直接关在闺房里禁足。原来之前宋之章发现她离开之后,多番寻找不得,本来都已经打算让人去王倾尹家抓人的,谁想她自己又回来了。宋之章性格冷漠,本来有着满心的怒气要发,谁知宋元衣自回来之后一直沉默着,便是被禁足也一言不发。终究是自己嫡亲的阿妹,宋之章也不忍再骂,只把人关进屋子,让人好生看着。 宋元衣呆着房内,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宋之章的态度太过强硬,她实在放心不下。 想起她和王倾尹最后一次见面时,宋家家僮忽然出现,强硬的想要把她带走,王倾尹在惊愣片刻之后,便很温和的笑着告诉她,让她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只是又怎么可能会没事呢?王倾尹再能干,在这个门第为尊的年代,他又能如何?果然,在过几之后,就听王倾尹将被抓重役了。而宋之章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年前便会为她定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越想越是不安,宋元衣起身走到窗边,下意识的去推了一下窗扇,窗扇松了一下,就被推开了。 宋元衣反倒吓了一跳,因为她屋里的除了一日三餐定时打开的门,其他地方都是被锁得严严实实的。 更让她惊讶的时候,顺着窗子打开的动作,一个人影忽然从窗子里闪了进来。 宋元衣心里一紧,却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惊讶的呼声。看清来人之后更是立即放松下来。 因田进来之后又把窗子关上,回头见宋元衣淡定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赞赏之意。 “因田?”宋元衣惊讶的看着她,她记得她的房间外面有众多守卫,而且这窗扇甚高,因田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宋娘子。”因田道,“事不宜迟,我就直了。”着果真三两句把水奴之前的猜测叙述清楚。 “什么?水奴的意思是王朗君他……自愿被抓重役的?” “嗯。”因田道,“所以水奴还,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婢子问你,可要前去劝他回来?” 几乎毫不犹豫,宋元衣立即点头道:“我去。” 因田又道:“水奴还,救回王朗君固然很重要,但经此一事,恐怕你的名誉也就没了,你还确定去吗?” “水奴还真是妙算。”宋元衣苦笑道,“名誉地位什么的,早就没打算要了的,他愿意为我舍去家业自由,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我还会执着吗?” “那好。”因田闻言立刻道,“这就走吧!” “什么?”宋元衣虽然要离开,但是还不清楚因田究竟打算怎么把自己从这个地方弄出去,“因田,你确定能行吗?外面很多护卫不,宋家还……” “没事。”因田道,“婢子进来之前已经寻了一跳路,走吧!” 着伸手揽住宋元衣腰际,竟直接从她两层高的楼阁上跳了下去。宋元衣吓得眼睛都睁大了,却还是记得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两人动作轻盈的落在一个假山后面,宋元衣方才想起因田选的这扇窗是所有窗扇中最僻静的一扇。(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二章 见尹 宋元衣惊讶的看向因田,之前虽然见过,但从未想过她竟有如此身手,只怕找遍整个宋家,也难有一个有这等本事的。 只是,现在又该如何出去?在地上站稳之后,宋元衣微微探身看向假山外,那里大概有六七个护卫,若是被他们发现,其中一人随便大喊一声都会把其他人引来的。 “都已经被点住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因田道,“绕过这些人之后,我们从湖底潜出去就行。” 宋元衣这才发现那些人果然是一动不动的,心里不由更是讶异,她转向因田,正好看见她拿出一块黑色的巾帕蒙住自己脸。 “以防万一,若是给人瞧见,只怕会给五郎君他们惹来麻烦。”见她疑惑,因田又开口解释道。 之后两人从那几人身后穿过,又穿过一道院门,果然就在竹丛掩映处看见湖的一角。 “因田。”宋元衣看着湖面,颇有些惭愧的看向因田。 “怕冷?”因田疑惑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头顶炙热的太阳。 “不是。”宋元衣更是惭愧,“抱歉,儿家不会水。” “哦,无妨。”因田似乎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从旁边折断两根指粗细的细竹,在每个结处用手指捏了捏,然后吹了吹,递了一根给宋元衣道,“宋娘子记得用这个换气,水流有点急,记得用手扶着。” 宋元衣愣愣的点头。 “走吧!”因田又率先下了水。宋元衣一咬牙,也跟在她身后跳进去。 她不会水。扑腾两下就慌乱的往下沉去,正在惊慌时,因田又伸手揽住她,甚至还给她稳了稳嘴里的细竹。感觉自己随着因田的动作往前游去,宋元衣渐渐也安定下来。 在水底不知游了多久,她就感觉水流越来越快,似乎周围空间越来越一般。就在她觉得快要被水冲走的时候,嘴里的细竹忽然被撤下,然后一直手伸过来紧紧捂住她的口鼻,虽然不呛水。但是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难受。然而宋元衣一直记得不能乱动给因田添麻烦,只咬牙忍着。 就在她觉得已经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忽然觉得两人被大水冲到一个地方,水流渐渐缓下来。然后是因田揽着她不停的上浮的感觉。 终于在她快要昏厥的时候。嘴上的手忽然被放开。四面八方的空气袭来。宋元衣大口喘了几口气,待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双脚已经踩在地上。 宋元衣咳嗽了片刻。抬头就发现面前所见正是自家的围墙,又看着墙下那个几乎被水淹没的拱桥,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又想起之前看见的因田的身手,心里不由赞叹,本以为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地方,竟然在她的带领下,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抱歉。”因田见她咳嗽得有些狼狈,歉疚的道,“之前有一处地方入水较深,只能如此。” “不,是我该感谢才是。”宋元衣转向因田,真诚的道谢。 “宋娘子不用客气。”因田问她道,“可能走吗?” “嗯。”宋元衣点点头,“已经无碍了。” 两人顺着湖边走了片刻,就看见一条青石铺就的道路,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宋元衣记得,那上面的标志是殷家的。 果然因田直接带着她走到马车边,扶她上了马车。宋元衣才进去,惊讶的看见水奴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水奴?” “宋阿姊,辛苦了。”水奴笑了笑,先是拿出巾帕给她裹着她的湿头发,然后问她道,“我们这就出发?” “嗯。”宋元衣也笑了笑,点头道,“好。” “因田。”水奴唤道,“走吧!” 门外传来因田的回答,然后马车就动了起来。 宋元衣擦着头发,满腹的疑问要问,却又忽然觉得没必要,水奴和因田救了自己,自己感恩便是,又何必问? “宋阿姊。”水奴从旁边拿出一套衣物,对她道,“这是方才买的,你换上吧!虽然不冷,到底不舒服。” “嗯。”宋元衣伸手接过,还是没忍住道,“水奴,多谢!” “不是了是阿妹吗?”水奴笑道,“阿姊又何必客气?” “嗯。”宋元衣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忍住眼眶里的眼泪。 殷暖和阿元出城之后,因为骑马的缘故,很快就赶上王倾尹等人。 这一次抓的人大概有十来个左右,全都坐在一辆无顶的马车上。情形和那时殷暖和水奴的遭遇颇为相像,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王韵书等人毕竟不是将要被卖的奴隶,而是朝堂强征的重役,是以身上并无枷锁,但也有多人看守着。 殷暖直接打马上前,拦下前行的马车。 “什么人?”旁边跟着的看守猝不及防,忙上前呵斥,待看见来人是殷暖时,忙又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殷家五郎君,不知五郎君突然到此有何吩咐?” 殷暖道:“区区有位故人被抓重役,未曾告别,是以想来补上。” “竟有此时?”那看守似乎愣了一下,惊讶缘何殷暖这等身份的好友也会被抓重役,不过很快就讨好的笑道,“鄙人刘五,不知五郎君故人是何人?” 殷暖四处打量一下,指着不远处的茶棚道:“几位想必赶路也有些乏了,不如去那里歇息片刻如何?” 刘五何时与这些士族子弟如此接近过,闻言立刻欣然道,“此计甚好,五郎君请。” 完众人立即赶往茶棚,殷暖让店家上些上好的菜肴,放才对刘五明来意。谁知刘五听完之后,有些为难的道: “原本五郎君有命,的是不敢不从的,若是其他人,的只当不成见,就让五郎君领回去了,只是那个叫做王倾尹的,却是不行的。” “怎么?”殷暖道,“如何刚好他就不行了?” 刘五道:“回五郎君话,上面传话下来,这个叫王倾尹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的。” “这样。”殷暖也不急,只问道,“既然是故友,总得践行才行,不知可能成全?” 刘五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手里的银子,想也没想立刻眉开眼笑的道:“不过几句话而已,的立刻去把王倾尹王朗君叫过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三章 凝噎 不一会儿,王倾尹就走了过来,只见他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神色也有些憔悴,却依旧在看见殷暖的时候,笑得从容温暖。 殷暖之前就已经让店家重新准备了些酒菜,待王倾尹坐下,就给他倒了杯酒,边道:“王阿兄,多日不见,仆竟不知你即将远离,这践行之宴虽然迟了些,到底也是仆的一番心意。” 王倾尹伸手接过,一饮而尽,而后笑道:“多谢五郎好意。” 殷暖又直言道:“王阿兄,仆来之前,已经答应了尊君,保证带你回去。” 王倾尹愣了一下,而后苦笑道:“家君家母可还好?” 殷暖摇摇头,道,“令尊令堂年事已高,此番打击之大,只怕难以纾缓。” 王倾尹垂首叹气,“是我不孝,此生怕是再难侍奉跟前。” 殷暖又问道:“那你可愿回去?” 王倾尹摇摇头,叹气道,“仆此番经历虽是被迫,却也是甘愿而为,所以在这里就先过五郎好意,只是不用麻烦你了。”他顿了顿,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被敛去,道,“仆在新安这些年,也算是有积蓄,又有阿弟侍奉膝下,二老也算是能安享晚年。” 殷暖闻言微微皱眉,问道:“这便是那个人给你的条件,用你来换亲人的平安?” “五郎?”王倾尹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惊讶他为何会知晓。 殷暖想了想。摇摇头道:“或许还不止,比如,王阿兄可曾想过,你此番离开,宋家娘子可怎么办?” 王倾尹闻言更是惊讶,“五郎你怎么?” 殷暖叹口气,道:“王阿兄,或许仆还未与你起,仆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是宋家娘子瞒着送家人亲自赶来告知的。” 王倾尹闻言。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隐去。他垂下的眼里或许还有着满满的不甘,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她,门第之差。其实在一开始就知道的。却还是自私的放任了自己。最后害她至此。” 殷暖道:“这是宋娘子告知王阿兄的她的想法吗?” 王倾尹摇摇头。“是与不是又如何?五郎,你不是我,你不知道门第低微在这个世道是怎样的概念。所以,我怎么能、怎么能让她也过这样的日子?”明明很容易做成的事,仅仅因为门第低微,就要白白错失多少机会?更何况,这低人一等的滋味,有岂是那么容易忽略的? “一样的。”殷暖忽然道,“只要能陪在那人身边,便早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 “五郎,你?” “仆只是在想。”殷暖抬起头,面上已不见方才神色,他道,“若不知宋娘子如何想法,王阿兄就如此擅自决定,岂非对她不公?” 王倾尹摇摇头:“知晓她的想法又能如何,只要我离开,她自然就恢复了她的生活,依旧是那个高贵温雅的大家娘子,也不会再受人诟病。” 殷暖叹道:“若是吾执意救你呢?” “五郎君好意我心领了。”王倾尹道,“只是……仆已决意离开。” 更何况,宋之章的雷霆手段他早已见过,即便自己无所谓,也断没有连累别人的道理。 正着,忽然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马车大气华贵,茶棚里的其他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王倾尹和殷暖也抬头看向那边。 “那是?”王倾尹认得那应该是殷家的马车,他有些疑惑的转向殷暖,“五郎,那是?” 殷暖起身道:“王阿兄,你的决定仆自然无权干涉,只是有些事,或许你还是当面清楚的好。” 王倾尹听了他的话,忽然就明白了那马车里可能会出现的人,他有些紧张的跟着站起来,几步走出了茶棚。可是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矛盾的转身往那辆无顶的破旧马车走过去。 “王朗君!”再是不愿面对,那一道已经镌刻在心底的声音还是在他身后响起。 “宋娘子。”王倾尹并未回头,只是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为何不该来?”宋元衣道,“可是因为儿家连累王朗君的缘故,所以令王朗君真的厌我至此,竟连一面也不愿与我相见吗?” “当然不是。”王倾尹有些激动的回过头,他如何会厌她,从确定了自己心意的那起,她就已经是他最珍贵的存在。 宋元衣就站他身后不远处,而在她的身后,是殷家的那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住水奴和因田,可是此时王倾尹满心满眼都是宋元衣,再看不见其他人。 “宋娘子。”王倾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苦笑了一下,有些心疼的道,“抱歉,我又让你哭泣了。” “你明明知道的。”宋元衣道,“只有你离开,我才会流泪,可是你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样……总比将来让你后悔的好?” “将来的事,王朗君又是如何知晓的?”宋元衣道,“儿家过,愿意舍弃那些所谓的身份和地位,是心甘情愿的,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期盼和意愿,这样,你还是不愿以成全吗?” 围观的众人本来突然看见几个娇滴滴的娘子,就多注意几眼,何曾想竟看见了这样的阵势?一时都目不转睛的愣在原地,就连那几个看守亦是满脸惊奇。 “回去吧!宋娘子。”王倾尹道,“这样的选择,也是我的意愿,只要你一世无忧,我身在何地,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宋元衣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会放下那些优雅和矜持,在众人面前,哭着求面前之人,“若是我求你呢?王朗,难道你不知道,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光化日之下出这样的言语,我可还能回去吗?” “我……” “还是你以为,我宋家真的做到,一个主动败坏名声的女儿,也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元衣。”王倾尹深深叹了口气,道,“能做到的,你回去吧!这样懦弱到只会逃的我,不值得你如此的,早些归去,免得你家里人担忧。”他着缓缓转过身,心里轻轻补充了一句,“能在离别前再看你一眼,已经别无所求。”(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四章 自断 “王朗!”宋元衣忽然大喊了一声,“你若离开,会后悔的。” 王倾尹被她嗓音里的决绝吓住,下意识的回过头,却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元衣,你做什么?” 宋元衣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剪子,她攥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狠狠的剪了下去。 “元衣。”王倾尹大惊,慌忙上前抢下她手里的剪子,只是还是慢了一步,一缕已经断了的青丝从他手心里滑落,丝丝缕缕的散落在地上。 “为什么?”王倾尹下意识的跪下地上,想要捡起那些已经散落的头发,却徒劳的抓起一手的灰尘。 “元衣,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手心里的几丝长发,王倾尹心疼得几乎快要窒息。 “我可能忘了告诉你。”宋元衣在他对面跪坐下来,一字一顿的道,“你若是离开,今后我也将青灯古佛渡完这一生,这头发终究是个累赘,早晚得落尽的。王朗,你是吗?” “宋娘子?”阿元看着两人的举动,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因田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殷暖走到水奴身边,牵起她的手,握得紧紧。 “被这样,元衣。”王倾尹把手里的剪子抛得远远的,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了什么一般,他抓住宋元衣的手,有些急切的道,“我不准你如此,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怎能做如此选择?” “王朗。”宋元衣抬头看着他,哭道。“你是否知晓?于我而言,只有你参与的人生,才算是活着啊!” 尽管知道两情相悦,也已经做好为对方牺牲家业和自由甚至生命的准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宋元衣对自己,竟也做到如此地步。 半响,王倾尹握着她的手,叹息道,“元衣。你别做傻事。你放心,我不离开便是。” 刘五眼睁睁的看完眼前的这一出生离死别,此时方才缓缓走到殷暖身边,结结巴巴的道:“殷郎君。这位娘子……不会刚好是宋家娘子吧?” 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宋家娘子的芳名。却曾经在无意中听闻过。 “这可不是你该关心的。”殷暖道,“怎样,现在能够放人了吗?” “这……这……”刘五搓了搓手。道,“非是的不给殷郎君的面子,实在是上头有命啊!” “你放心。”殷暖道,“只要你现在让我把人带走,其他的问题区区自会前去处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当然……”殷暖顿了一下,又道,“便是你不让,人我也是要带走的。” “殷郎君。”刘五闻言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道,“殷郎君,还请你高抬贵手,饶的一条生路啊,上面特地交代下来的,若是没了王倾尹王朗君,的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啊!这事,是真的有些为难。” “你这人可真是贪得无厌。”阿元不屑的道,“既然你都是上面的人下达的命令,我家郎君都了自会前去处理,到时候谁还有心思管你一个的看守,你这样做无非是想多讹些银钱罢了。” “我……”刘五心思被揭穿,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否认道,“娘子怎么如此污蔑的,弟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边边有些胆战心惊的看向殷暖,却见他并没有看向自己,方知自己确实不过一个人物而已,人家完全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也许方才的客气对自己而言,已经大的尊荣。 其实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看守,不过仗着有个在官府做事的妹夫,方才得了这么一个差事,平素也不过是讹诈一些被抓重役的家人送来的银钱罢了。 “殷、殷郎君。”刘五一改刚才义正言辞的模样,谄媚讨好道,“此时,原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只要殷郎君之后处理好了,的、的自然会酌情通融的。” 至于所谓的“酌情”,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阿元见他厚颜如此,已经懒得再开口搭理他。 “阿元。”殷暖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准备些银钱。” “哦。”阿元不情不愿的转身往马车上走去。刘五闻言,自然是心花路放,眼巴巴的看着阿元离开的身影。要知道,开口的可是殷家五郎君,出手岂会是数目?不低自己得了这一笔银钱,以后也不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直接回家享清福去了。 “不用这么麻烦。”王倾尹忽然开口,此时他和宋元衣已经站起身来,也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对话。 “王朗君?”阿元不解的回头看着他。 “五郎。”王倾尹看向殷暖的方向,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你们把元衣带到这里已经是大的恩德,所以……”他到这里忽然停住,右手高高扬起,下一秒,只听一声极为清晰的“咔嚓”声响,他手里不知何时拿起的石块已经砸在他自己的腿上,很显然,他用力不,腿骨肯定是已经折断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一时间,众人俱愣在原地。 “王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元衣,她惊呼了一声,语无伦次的道,“你、你,怎么会?” 殷暖几人也慌忙上前,只见王倾尹一头的冷汗,他有些吃力的用完好的那一条腿站着。而另一条腿上已经有鲜血浸透了裤褶,流淌到地上。 “王阿兄,你?” 王倾尹却笑了笑,忍着疼痛有些吃力的接着之前未尽的话语道:“所以,之后的事,就不用再劳烦你了。” 原来方才,他起身的时候,借着大袖的遮掩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王倾尹虽然不知道殷暖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救他,但这是他的坚持,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就绝对没有依靠别人来完成的道理。 “王朗君?”阿元捂住唇,惊呆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水奴轻轻叹了口气,因田也抿紧唇,面上却也有些动容。 “王阿兄。”殷暖道,“你……何必如此,事情还有转换的余地不是吗?” “我知道。”王倾尹咬了咬牙,道,“只是无论做什么决定,终究要有一点代价的不是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五章 属名 “刘看守。”王倾尹转向刘五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刘五见此情形,心里又悔又恨,悔的是之前不该贪得无厌,早些答应殷郎君的要求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恨的是王倾尹这样的举动,自己此番是一点利益也没有了。 因为就算抓的是重役,也断没有抓一个残疾人服役的道理,更何况方才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怕整条腿骨都已经碎了,再高明的医术也接不回去。 本来还想侥幸些什么,然而他一抬头,看见殷家郎君满面的戾气时,就知现在冒然开口,不仅讨不了好处,恐怕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且刚才话揭穿自己的那个婢女正狠狠的瞪着他,也让刘五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不定对方已经把这样的结果归咎到他的身上,毕竟若非他拖延这些时候,对方也不会做了这样一条抉择。 想到此,刘五更是冷汗沉沉而下,忙讨好的道:“自然,王朗君此时已经不在所抓重役之列。” 见众人无人回答,便又谄媚的道:“既然如此,的回去复命要紧,就先告辞了。” “且慢!”开口的是宋元衣,只见她一手扶住王倾尹,一手从怀里拿出一些金银,丢到刘五脚边,一字一顿冷冷的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回去,据实回报就行。” “是、是。”刘五立刻眉开眼笑的捡起地上的银钱,对几人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慌忙转身离去。 “王朗。”宋元衣忙回头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王倾尹又笑了一下,却终于力竭,一下瘫软在地上。 “王朗。”宋元衣慌忙跟着跪坐下去,伸手想要去扶起她。 “宋娘子,先别动他。”因田先前已经返回马车拿来简单的包扎所需之物,话的同时已经在王倾尹面前蹲下。 王倾尹见她沉默的动作,知道拒绝不得,主动拉起自己的裤褶,众人一见。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宋元衣更是立刻又哭出声来。 因田打量伤口片刻,就沉默着开始包扎起来,阿元忙上前帮她。待处理好,因田起身道:“腿骨已经碎裂大半。就算将来伤好。怕是也不能痊愈了。” “有劳因田娘子和阿元娘子。”王倾尹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早在他动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因为若不如此,就算将来好了。怕也免不了今日的命运。 “元衣。”王倾尹转向宋元衣,轻声问道,“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他的双手攥得死紧,许是为了忍着腿上的疼痛或者还有其他。 宋元衣拿着巾帕一直不停的给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泪流满面的点头道:“要,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要。” 阿元几人看得眼眶通红。殷暖走到王倾尹面前,微微弯下腰道:“王阿兄,因田你的腿不能碰着,仆背你去马车上。” “有劳五郎了。”王倾尹也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因田阿元虽然身手很好,但终归男女有别。 那之后几人把王倾尹送回王家,王家二郎见本来以为此生再不得见的孩子果然又回来了,虽然伤了腿,到底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待他们高兴过后,想要感激殷暖等人时,才发现对方已经走了。 那之后到了晚上,最开始的高兴过去之后,王家二老却又开始愁容满面。不其他,这次王倾尹回来,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宋家,更何况,跟着王倾尹回来的,还有一个宋家嫡出的娘子。 本来这次王倾尹会出事,就是因为宋元衣的缘故。然而心里再是有怨,看着正在细心照顾王倾尹的宋元衣,他们也发不出怒火来,更何况对方还在二老面前表示愿意放弃士族地位,又对有着腿伤的王倾尹不离不弃。 “唉!”王寅叹了口气,对宋元衣道,“宋娘子,虽然老朽知你待郎确是一片真心,只是就算你放弃士族身份又如何,宋家若是发难,我们也担待不起呀!” “我……”宋元衣开口想要些什么,忽然想起之前王倾尹告诉她的二老所遭遇的过去,到底还是开不了口,只剩下满脸的愧疚。只是就算如此,让她离开王倾尹,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就在此时,有家僮进来禀报道:“郎主,殷家五郎君求见。” “殷家五郎君?”王寅有些惊讶,现在都已经戌时了,不知道殷家五郎君突然拜访所为何事。不过想着对方毕竟于王家有恩,王寅还是命人去把人请进来,又命家僮备上茶水。 不一会儿,殷暖孤身一人跟随王家家僮走了进来,见礼之后,对王寅道:“王阿兄身体可好些了?” 王寅道:“之前因为伤处引起高热,但此时已经无碍。” 殷暖道:“仆可能见见王阿兄?” “殷郎君既然开口,自然是可以的。”王寅亲自带路道,“殷郎君请随老朽前往!” 王倾尹满面病容,不过精神倒是不错,靠在床榻上,正静静的看着坐在不远的坐榻上煮茶的宋元衣。 家僮推开门,禀报郎主和殷郎君过来。两人颇有些惊讶,宋元衣亲自迎到门外。之后几人见了礼,又客套几句之后,殷暖道:“王阿兄,仆冒昧造访,原是有一事相求。” 王倾尹道:“五郎不必客气,请直便是。” 殷暖道:“仆名下有些商铺,只是一直未曾寻得合适之人进行管理,仆知王阿兄有此大才,若王阿兄不弃,可否助仆一臂之力?” “这……”王倾尹顿了顿,问道,“五郎,你言下之意,便是让仆做你属名吗?” 宋元衣等人闻言,都有些惊讶的看向殷暖,王寅眼里甚至还多了几分希望。 属名,便是投靠士族做附隶,或许身份不高,但至少,多了一个靠山。只是王寅忽然想到,这殷家五郎君不过是殷家庶子,而他们现在面对的却是宋家,做殷暖属名能有用吗?不过,他忽然想起这殷五郎君背后可还有一个谢家,那又得另当别论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六章 浮生 “是。”殷暖点头,回答王倾尹道,“但这只是对外的法,事实上,你我之前的关系依旧和之前一般,只是平等的友人之谊,其他一切都无必要。” “这……”王寅一怔,“真的可以吗?” “自然可以的。”殷暖笑了笑,接着道,“王阿兄名下商铺你还可以如常经营,若有仆能出力的地方仆自然也不吝啬,而仆想要请来你助我一臂之力,却也是真的,毕竟要找一个有能力又能信得过的人,仆能想到的,便只有王阿兄了,当然,王阿兄所应得的报酬,也会一分不少的支付的。” 王寅闻言,立即便心动起来,按照殷暖的意思,就是虽然做了殷暖属名,却不必要签订卖身契之类的东西,而且他还会在商铺上给王倾尹一定的帮助,可以这样,这甚至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买卖。毕竟他虽然不掺手王倾尹的生意,却也知道,在新安这样的地方,能有如今的规模要经历多少艰辛。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迫切的需要殷暖这个靠山。虽然有些怀疑对方的诚意,但是看殷暖态度诚恳,之前又真的去把王倾尹救回来,姑且相信便是。 王倾尹看向殷暖,忽然也明白了殷暖赶在今夜前来的原因,因为谁也不知道,宋家是否会在明早直接发难。而殷暖从头至尾,甚至都不曾提起这个原因。 “五郎,你真的确定如此吗?”王倾尹开口。阿父的神色和宋元衣松了口气的模样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殷暖已经帮了他许多,他实在不愿再连累了他。 “王阿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殷暖又笑道,“实不相瞒,仆名下的商铺因为经营不善,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所以若非请你出手,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 “五郎。我……” “还有。”殷暖笑道。“若你答应,仆明日便让人把账目送过来,虽然你有伤在身,然而仆却有些迫不及待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王倾尹闻言一怔。是啊。他有伤在身,便凭着一身意气,又如何保得家人平安。更何况,又能用什么方法来留住元衣? “五郎,我应你便是。”王倾尹点了点头,道,“你明日便让人把账册送来吧!” “好。”殷暖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仆明日便昭告出去,色不早,王阿兄好生歇着,仆就先告辞了。” 王寅也跟着起身道:“老朽送殷郎君出门。” 殷暖客客气气的颔首道:“有劳了。” “五郎。”王倾尹忍不住唤住他,“多谢!” 殷暖回头玩笑道:“不,该是仆趁火打劫才是。” 出了王家,外面已经彻底被夜幕笼罩,只几盏灯笼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院门处停着一辆马车,上面也有两盏的灯笼。殷暖看着那两盏灯笼,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水奴手里拿着书卷,借着马车里的灯笼的微光垂首看着,见殷暖上了马车,就把书卷放下,给他倒了杯热茶,边道: “暖暖,已经好了吗?” “嗯。”殷暖伸手接过,笑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 第二日,王倾尹为殷家五郎君属名的事便传遍了新安,而同时,还有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也传遍镜朝,临川谢家家主主动让位于谢家郎君谢羊黎。 至此,谢羊黎为谢家之主。 气晴好,风过树梢颤颤。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旁商铺挤挤挨挨,中间偶有马车和轿舆经过,一切都有条不紊,似乎处处安居乐业。 然而就在一片和乐的街市中,忽然来了一乘极为打眼的轿舆,轿舆很大,几乎有马车的宽度,而且微微摇晃着,渐渐的,那摇晃的弧度越来越厉害,里面似乎传来一个女郎的抽泣声和一阵阵不堪的辱骂声。 轿舆速度极快,便是行人有些惊讶,还不及做什么反应,就已经远去了。然而正在这时,街角处忽然蹿出一个人影来,噗通一声在轿舆面前跪下。轿舆又一次晃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里面之人怒道,“好端端的停了下来,不要命了你?” “回郎君话。”其中一个轿夫道,“只因有人拦住了轿舆的去路。” “谁这么胆大包?”轿帘掀开,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打眼的人来。 只见他身材微胖,脚步虚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熏衣香气,面上剃得极为干净,傅粉施朱,一看便是纵情声色、穷奢极欲的模样。 “李郎君。”那跪在轿舆前的是个身体孱弱的老翁,许是历经沧桑的缘故,看起来颇有些苍老,他一见那人出来,慌忙跪下磕头道,“求求你,把我家女放了吧!” “我道是谁!”那李郎君走到他面前,猛的一脚蹬在他脸上,把人踢翻在地,边不屑的道,“原来是你这不识好歹的,你女儿身份低微,能给我看上是她的福气。” “李郎君。”那老翁又连连叩头道,“女生有眼疾,之前卖唱之时并非刻意对你视而不见,求求你,放了她吧!” “哦。”那李郎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为何会这般没有情趣,却原来是个残缺不全的。” 那老翁听了他的话,不由颤抖了一下,却还是不停的叩头求道,“望请李郎君大慈大悲,饶了女吧!” 街上行人众多,两人旁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只是所有人都离得较远,看来似乎颇有些害怕这位李郎君的样子。 原来这李郎君是新安城著名的恶人,家里在次门里算是比较有地位的,又兼家财万贯,故而养成了一个欺男霸女的性子。平日但凡有看上的门第稍微低一点的娘子,毫不犹豫就抢了去,或死或残,或有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纷纷用一点银钱打发了事。 之前他在酒楼听曲之时,看上那个弹琴的娘子,无奈几番示好,对方皆对她视而不见,一怒之下,干脆就直接把人强抢了去。其他人知他财大势大,都是敢怒不敢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八章 之于 “畜牲。”老人又想上前去拦,却被李郎君一脚狠狠的踩在背上。或许之前他确实还是因为死了一个人而有些顾忌,现在却在看见宋元衣容貌之后那唯一的一点理智也失去了。 宋元衣咬紧的唇微微颤抖着,凭她和身边婢女之力,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对方五大三粗的奴仆。 “你们放开我家娘子,放开我家娘子。”婢女被两个奴仆一左一右抓着,手脚却还不停的踢打着。 李郎君抓着宋元衣双手,越看越是满意,对身边的奴仆道:“那个婢女长的也不错,就赏给你们了。” 宋元衣一言不发的被他反剪双手拉着。李郎君满意的道:“这个娘子还不错,倒是挺乖觉的,你们赶紧去买一辆马车过来,这娇滴滴的娘子我可不忍心让她走回去。” 两个奴仆应声而去,那李郎君见宋元衣一点反抗的意思的也没有,手上也渐渐放松了禁锢,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宋元衣忽然猛的挣脱开来,翻身抓起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上去。在李郎君痛呼的时候,慌忙转身奔跑起来。 不管如何,被这样的人抓到她还不不如去死,况且她必须近快找到王倾尹,把那婢女救出来。 “贱人。”李郎君见她逃跑,心里更是恼怒,扬起长鞭狠狠的抽打在宋元衣背上。 “呜。”宋元衣痛呼一声,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还敢跑?”李郎君收起长鞭。得意洋洋的笑了一声,“我看上的美人,从来就没有失手的道理。” 宋元衣想要起身继续跑,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木屐。她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 “阿弟?” “阿姊?”宋之于有些惊讶的低头看着这个忽然扑倒在自己脚边的人,立刻吓了一条,慌忙弯腰把宋元衣扶起来,见她一身狼狈,忙道,“这是怎么了?阿姊。你受伤了?” “你是何人?”李郎君见到手的美人飞了。立刻举着长鞭指向宋之于道,“胆敢阻拦我的好事?” 宋之于眉头皱起,看向李郎君道:“就是你伤了阿姊?” “是又如何,我……” 他话还未完。就见宋之于一脸恼怒的转身对身后一众奴仆吩咐道:“把这地痞抓起来。直接乱棍打死。” “你敢?”李郎君一听。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阿父是……” “不管是谁。”宋之于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冷冷道。“胆敢对我阿姊下手的,直接让你阿父去宋府讲理去。” “你……宋府?”李郎君一惊,方才反应过来,颤颤惊惊道,“你刚才宋……宋府是……是……” “我可不记得新安有几个宋府。”宋之于懒得再搭理他,吩咐家僮道,“打死抬回他的府邸去,有什么不爽让他家人直接去宋府。” “是。” “不、不能这样。”李郎君这次是真的慌了,既然眼前这位是宋家郎君,他称呼那位娘子“阿姊”,也就是,他方才打算抢回府的,竟然是宋家娘子。 “宋郎君,饶命啊!”李郎君慌忙跪下叩头道,“求求你,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阿姊。”宋之于转向宋元衣道,“走吧!我们去那边坐坐。” “等一下。”宋元衣道,“这里还有点事。” “我会让人处理好的。”宋之于对宋元衣道,“阿姊,多日不见,我们就不见一起好生吃顿饭吗?” “也好。”宋元衣见他可怜模样,心里一软,点点头。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隔间,宋元衣对跟在身边的婢女的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自会回去的。” 婢女想了想道:“那婢子就在楼下等着娘子吧!” “也好。”宋元衣道,“你自去买些东西吃吧!” “是。” 待人离开,宋之于对宋元衣道,“阿姊,这就是王家家僮?” “嗯。”宋元衣点点头。正好这是奴仆进来给宋之于低声禀报几句,把人打发走之后,宋之于转向宋元衣道,“阿姊,他们已经把那老翁和他女儿的尸身送回去了。” “如此就好。”宋元衣点点头,她没有问那个李郎君如何了,宋之于已经下了那样的命令,便再没有活命的道理,况且那人实在也死不足惜。而且这个世道本身就是这样,层层叠叠的往上走,受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无权无势的平民。 “阿姊。”宋之于道,“你和我回去吧!” 宋元衣笑了笑,摇头道:“阿弟,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宋之于不解,“阿姊,方才的事你还没看明白吗?,以前出门,别人只要一看见宋家标志就只敢远远仰望着,而今竟然随便一个莫名其妙的地痞流氓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 “这种事也并非常有。”宋元衣道,“而且这样简简单的上街走走看看,这种感觉也很不错的。” “阿姊。”宋之于见劝不了她,神情低落下来,道,“阿姊,阿兄和阿父很生气,但是因为王倾尹现在是殷暖属名,现在谢家家主是谢羊黎,所有人都知道那谢羊黎和殷暖关系是极好的,故而又不敢轻易得罪。那日听阿父一气之下还,要除你去你士族之名。” “无妨,除就除吧!”宋元衣道,“其实这本来也是我的打算。” “阿姊?”宋之于闻言大为震惊,逐出宋家,除士族之名是何等大事?不其他,就比如方才,若他不是宋家子弟,又怎么能为自己的阿姊出头,又怎能出手解决那个畜牲? “阿姊,不这些了。”宋元衣道,“你今日出门,可是要去买些什么吗?” 宋之于闻言,却忽然有些赧然起来,支支吾吾要买根簪子。 宋元衣想了想,轻轻笑了一下,问道,“是给苏家娘子买的吗?” “啊?”宋之于闻言又震惊了一下,“阿姊你怎么会……知晓的?” 他虽然和苏碧湖常见面,但是宋元衣应该不知道才是,心里忽然就有些慌了起来,他并不是不想让人知道苏碧湖的存在,只是一想起苏碧湖家里的门第,他就有些底气不足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九九章 寿辰 宋元衣见他模样,好似已知宋之于在想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回答他的问话,只是问道:“那你想要的簪子已经买到了吗?” “嗯。”宋之于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阿弟。”宋元衣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宋之于一时不解,“什么怎么办?” 宋元衣又叹口气,道:“苏家虽然家财万贯,只是你和苏娘子之间到底还有着一个门第之差,你应该知道这槛意味着什么,你可曾考虑过将来怎么做?” “门第之差吗?”宋之于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阿姊,我没去想过。” 宋元衣不知道他是真没考虑过还是不敢去考虑,只是既然是终将会面对的问题,与其逃避,倒不如早些有个打算。 “然这是必须面对的,阿弟。”宋元衣道,“难道你打算纳了苏娘子吗?” “怎么可能呢?”宋之于立即反驳道,“我怎么能如此委屈了她?” 那样一个笑容可以媲美灿烂春光的女子,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失了笑容? 宋元衣叹气,所以,这又是一条可以预见的坎坷之路。 “阿姊。”宋之于顿了顿,提起先前的话题道,“你和我一起回去吧,阿父向来疼爱你,只要你认个错,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宋元衣道,“况且我早已经心意已决。” “为什么?”宋之于不解。“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如果我没出现,之后会有多恐怖的事发生你知道吗?阿姊,难道失去士族的地位的结果你还没承受到吗?” 宋元衣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忽然轻声道:“阿弟,你怕了吗?” “啊?”宋之于不解,“怕什么?” 宋元衣道:“怕失去士族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门第和它所带来的保护和利益。” “我……”宋之于欲言又止,一时沉默下来。 “罢了。”宋元衣也不忍心逼他,又道,“阿弟,你回去吧。别告诉阿父阿兄见过我。” “阿姊你……确定不回去了吗?” “嗯。不回去了。”宋元衣道,“待有一,阿父阿兄愿意见我的时候,再到他们面前叩头请罪吧!” 两人出了酒楼。就见那个跟着宋元衣的王家婢女还在门口等着。和宋之于道了别。宋元衣便跟那个婢女离开。宋之于站在原地。听宋元衣和那个婢女道: “今日之事别告诉王朗。” “为什么?” “已经没事了,何必让他担忧。” “是,婢子明白了。” 两人渐渐远去。然后宋之于就看见远远的行来一辆马车,王倾尹从里面探出头来,在婢女扶宋元衣上车之后,也忙伸手跟着搀扶住,两人笑几句,就进了马车,然后整辆马车都缓缓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几日后,宋家唯一的嫡出娘子宋元衣被逐出门第,除士族身份。 三月之后,宋元衣和王倾尹结为婚姻。 而王倾尹腿脚果然落下了病根,行走之时颇多不便,只是他和宋元衣都没怎么在意。这样圆满的结局,本已经是当初奢望的。 殷暖的商铺也被王倾尹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正式接手之后,王倾尹才极为惊讶的发现,殷暖名下的产业差不多是自家的两倍之多,而且这也不全是因为殷暖的士族身份办事便利的原因,可以这样,若非殷暖志不在此,其经商赋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越是了解,王倾尹对殷暖的敬佩便越加多了几分,虽知他不凡,当初到底还是有些低估了。而对自己归他属名一事,也有了些荣幸之感。 春来夏往,岁月如流水,晃晃悠悠潺潺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水奴看着手上的纸张良久,然后轻叹口气,把那一张笺纸放在烛火上,火光颤了一下,而后便只剩下一片灰烬。 “公主。”殷暖进来道,“你要出去用餐吗?若不然婢子给你端进来?” “不用了。”水奴道,“暖暖没在吗?” “嗯。”因田道,“五郎君被郎主叫去了,用了饭菜才过去的。” “郎主吗?”水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又为的何事。 殷颂放下茶盏,抬头打量站在下首的殷暖,而后微微叹了口气。殷暖长相虽然极为俊美,但是既不是很像他也不太像谢氏。硬要比较的话,倒是还像他多些,至少鼻唇和他是一样的,只是眉眼之间隐隐约约见一点谢氏容貌的痕迹。 “阿父。”殷暖见礼之后,问道,“不知阿父唤儿前来有何事吩咐?” 殷颂闻言,又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些懊悔。殷暖和他话之时的生疏和客气他听得出来。 然他是谢氏留给自己的孩子,只是此时就算他因为挂念谢氏,想与殷暖叙一叙伦之乐也没这机会了。只是这也怪不得谁,因为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自己酿成的。 “五郎。”殷颂道,“你可知两月之后便是谢家前任家主的大寿?” 殷暖点头道:“儿记得。” 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也有些疑惑,毕竟以往外祖父做寿的时候,殷颂从来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一开始的那几年都是谢氏安排人送些礼物过去。后来殷暖慢慢长大的之后,这件事就一直是他在处理着。因此外祖父过寿,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抬头看向殷颂,殷暖忽然愣了一下,不知何时起,殷颂两鬓竟已是斑白一片,虽然刚服用了五石散,可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苍老许多。殷暖不知道这是自己阿母离世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一直吸食五石散的缘故,不过他也不愿意去揣测。 然而听出了殷颂开口时的些微讨好之意,殷暖忽然也有些于心不忍。 殷颂又问道:“五郎,关于你外祖父的寿辰,你可有什么打算?” 殷暖道:“回阿父,儿也正打算禀报此事,因为外祖父年事已高,儿想借此机会前往探望,还请阿父恩准。” “也罢!你去吧。”殷颂道,“我之前已经命人准备了些寿礼,等下就命人送到司园去,你带上一起去吧!” “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〇章 庙会 殷颂又道:“五郎,路上记得注意安全,祝寿之后,早些回来!” “是。”殷暖又点点头,道,“阿父也请保重身体。”想了想又道,“听阿舅临川颇多特色之物,儿给阿父带些回来可好?” “好。”殷颂闻言笑道,“难为你有心,若你觉得有趣的玩意,便带些回来吧,我也想看看你阿母成长的地方都有些什么东西。” “是。”殷暖道,“儿记下了。” 殷暖回到树砚阁,了自己欲将前往临川之事。 “临川吗?”水奴若有所思,“五郎君打算何时启程?” “半月之后。”殷暖想了想对水奴道,“阿姊,此去长途跋涉,你身体不好,就留在府里你看可以吗?” 水奴摇摇头,难得的反驳道:“若是不耽误五郎君行程的话,婢子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否?” 只要是水奴提出来的,殷暖断没有反驳的道理,他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那我们早些出发便是。” 早一点出发,路上就可以把行程放得缓慢一些了。 得知这个决定,最高兴的当属阿元。因为这几年已经形成一个心照不宣的定律,殷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而水奴在哪因田就在哪。虽然不是对保护殷暖不满意,但是想到之后的几个月都要和因田水奴分开,阿元实在有些不舍。 现在好了,水奴一走。因田也要跟走,这下就算是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也是很值得期待的旅程。 如此决定之后,接下来的几时间,殷暖每日都匆匆忙忙的忙进忙出,有时半夜丑时左右都还看见他在书房里。 水奴知道他是为了尽快做好离开的安排,心知都是因为自己提出跟着一起前往的缘故,殷暖才会提前出发,便也尽力帮着。好在商铺上的事有王倾尹打理着,倒也轻松许多。 “阿姊。”这一又忙到夜深。殷暖对水奴道。“你去休息吧,吾再看看这些账目就好。” “没事。”水奴给他沏了一杯茶,便拿起一本卷册道,“难得我也能看得懂。能出一分力也好。” 殷暖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账册。转向水奴道:“阿姊,其实此次如此决定,吾原是有些私心的。” “嗯?”水奴惊讶的看向他。“暖暖你能有什么私心?” 殷暖道:“吾虽然担忧阿姊的身体状况,但其实也是希望阿姊能一起前往的,因为吾不愿接下来几个月都看不见阿姊。” 水奴闻言笑道:“我也不愿意看不见你和阿元啊。” 殷暖闻言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和水奴的不是一个意思,却也没什么,只是起身道:“阿姊,今日就先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嗯。”水奴放下手里的卷册,道,“明日再整理一下,应该差不多就算完成了?” “那就拜托阿姊了。”殷暖道,“明日吾出府去见几个人,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出发了。” “如此甚好。”水奴笑道,“阿元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日之后,几人终于启程前往临川,除了殷暖水奴阿元因田之后,还有其余三十几个奴仆跟着。其外还有两辆马车,不过因为几人关系较为亲密的缘故,谁也不愿意分开,便干脆四个人一辆,其余一辆就堆放在路上所用的干粮行礼以及送去临川的寿礼。 一路上笑语晏晏,因为出发得早,也不着慌赶路,故而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阿元最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在马车里呆得闷了,就骑马跑上一会儿,兴致上来,还要拉着因田一起。因田虽然满脸不耐,到底最后还是和她一起出去了。 这几人在日落之前总算是进了一个城镇,一行人在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下。 阿元进屋之后就懒洋洋的倒在坐榻上,捶着自己的肩膀道:“这一路行来还是挺累的。” “那是你一直不安分的缘故。”因田站在她旁边道,“大半时间你都骑在马上,会累也是正常的。” “阿姊。”殷暖转向水奴道,“怎么样,可还支撑得住吗?” “没事。”水奴摇摇头,正好这时跑堂的敲门道,“几位客官,你们要的煮茶用的水和火炉送来了。” 水奴过去打开门伸手接过,又问道,“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 “……好、好了。”二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水奴样貌,愣了一下,慌忙低头道,“所有人都已经安排住下,也已经按照郎君的吩咐,此时其他人正在大堂里用膳。” “有劳了。”水奴着,见跑堂还在门边杵着,便又道,“可还是有什么吩咐吗?” 跑堂惊了一下,慌忙道:“没、没了,的告退。” 完有些慌乱的匆匆离去。 因田走过来接过水奴手里的东西,水奴把门关上。回身的一瞬间,额边的垂环微微扬起,露出脸颊上一道指长的疤痕来。 水奴回到坐榻旁垂足而坐,因田把物件放下,殷暖打开一个檀木盒子,从里面把水奴所需之物拿出来摆放在案几上。 水奴洗净了手,便开始煮茶,很快,屋里便弥漫着茶的清香。把茶末仔细滤去之后,先给殷暖沏了一杯,然后分别是阿元和因田,最后才愣到她自己。 殷暖看着水奴有几分憔悴的面容,想了想对几人道,“明日便在此地耽搁一日可好?” “真的吗?”阿元闻言立即兴奋起来,道,“之前进城的路上婢子就发现这个城镇热闹又好看,若是玩耍一日确实很好的?” 水奴忽然想起什么,便也笑道:“如此也好,婢子也正好有这个打算呢。” 第二日,几人洗漱之后用了早膳,就去给掌柜要继续留宿一夜的事,掌柜听了自然高兴,又对几人道: “几位客官要是再留一日,那是再好不过的,正好今日本地有一场庙会,几位可要去瞧瞧热闹?” “庙会?”阿元道,“这附近也有寺庙吗?”就她所知,庙会一般是要附于寺庙道观进行来着。 “嗯。”掌柜闻言颇有些得意的笑道,“起我们这里的的寺庙,那可是很出名的呢,每年的‘行像’之时,镜朝各地都有人慕名而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一章 缘遇 “行像?”阿元道,“这是一种什么活动?” “吾曾阿婴起过。”殷暖道,“所谓‘行像’,就是把神佛塑像装上装饰好的马车,在各处巡行的一种仪式,一年一次来着。” “听起来好热闹的样子。”阿元心向往之,“那这个庙会也一样吗?” 掌柜道:“虽然没有那般热闹,但也差不多的。几位远道而来,也正好可以去大中寺参拜一番。” “大中寺?” “对。”掌柜看向殷暖道,“这为郎君也听过吗?” “嗯。”殷暖点头,又对水奴等人道,“吾听阿婴提起过,确实是值得前往一次的。” “那就走吧。”阿元跃跃欲试,“今日留下来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 庙会很是热闹,从祭神到沿途各种摊贩。阿元看的眼花缭乱,直叹不虚此行。水奴和殷暖都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故而一路只是慢慢的跟在阿元身后。 “因田。”水奴道,“你去跟上阿元,心她别走丢了。” 因田闻言原本有些为难,不过打量着四周,发现一起出门的十几个护卫都不动声色的跟在两人之后,便点点头追上阿元,反正阿元也不是那等毫无顾忌的,只要两人不走出殷暖水奴的视线便是。 庙会上人来人往简直超出几人想象,殷暖伸手牵起水奴,与阿元总往热闹处相反,两人尽量往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走去。 然而行人太多。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莫清净,便是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亦不见。 水奴和殷暖往旁边让着的时候,忽然抬头就见面前正好有一道木门,门里很安静,隐隐传来香火味和诵经声。 不知道怎么的,水奴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进去看一看的心思,回头对殷暖道,“暖暖,我们到这里去看看可好?” “嗯。好的。”殷暖点头。和水奴走了进去。 跟着两人的护卫见两人所进之处是一出独门独间的房子,便散开来围在四处,没有再跟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方才有些惊讶的发现。之前虽然嗅着香火味。又听见诵经声。但是里面却只有一个大师在案几前盘腿而坐,未供香火未诵佛经。 更让人惊讶的是,此处明明处于闹市之中。却无一个游客进来。 “大师。”殷暖和水奴对视一眼,合十礼道:“冒昧打扰,望请见谅。” “阿弥陀佛。”那盘腿坐在坐榻上的和尚并未看向两人,只是道,“此地迎有缘人,二位施主既然来到此处,便是该来。请坐吧。” 两人闻言便走到和尚面前坐下。其他不,至少此地那丝丝缕缕的香火味便比外面的要好闻许多。 和尚道:“二位施主可是路过此地?” 殷暖颔首,“是。” 和尚又道:“二位施主为何不问缘何此地于闹市之中却得此清净?” 殷暖回道:“方才大师已过此地迎有缘人,想来仆与阿姊有幸遇此缘分。” 和尚闻言,抬头看向二人,道:“既有此缘,二位施主可要测一测前缘?” “多谢大师好意。”殷暖道,“仆等误闯此地原只为清净而已。” 和尚看了殷暖几眼,微微赞许的点点头,又道:“今日既是一特殊日子,便是一测有何妨?” 水奴闻言惊讶的看了和尚一眼,想了想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殷暖见水奴同意,便也点头道,“不知道大师可要我二人生辰八字?” 和尚摇摇头,从案几上拿起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递给两人道,“烦劳二位把名姓写在此处,然后折叠起来,放在案几上即可。”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名姓他不会看,两人身份甚至也不必要透露给他知晓。 水奴接过纸笔,正要递给殷暖,和尚道:“请这为女施主先写,名姓落在右侧即可。” 水奴闻言,便又把纸笔拿回来,笔下微微顿了顿,落下“水奴”二字。然而轻轻拿起纸张,放在殷暖面前。 两人写好名姓,按和尚的方式折叠起来,平平整整的放在案几上。 之后就见和尚伸出一指,指尖沾了一点丹砂,然后低声念诵起来。殷暖和水奴一派平静的看着,面上不见一丝期待或是紧张之色,于他们而言,前缘如何已经无所谓,只要身边还是那人就行。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微垂着眼的和尚却忽然睁开眼睛,有些诧异的看向水奴的方向,而后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名姓非是如此,如何测得?” 水奴和殷暖闻言,立即惊讶的愣在原地。殷暖回头,见水奴眼睑微微垂下敛去眼里神色,便回头对和尚道:“大师好意仆在此谢过,只是仆等并无此意,告辞了。” 罢牵起水奴,道:“阿姊,走吧!” 水奴却顿了一下,摇头道:“暖暖,等一下,我倒想测一个前缘,你能和我一起吗?” “阿姊。”殷暖顿了一下,“若是为难,你不必……” 水奴轻轻摇摇头,“无妨。” 殷暖闻言,复又回坐榻上坐下,对和尚道:“有劳大师了。” “施主无需客气。”和尚又拿起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在水奴面前,道,“测与不测,亦是缘而已。” 水奴执笔,顿了顿,忽而又转向殷暖的方向,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轻轻笑了一下,微微垂首,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下在自己的名姓,然后递给殷暖。 待殷暖也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水奴又把纸张折叠起来,平放在两人面前的案几上。之后又见和尚沾了朱砂点上,复又低声念诵起来。 这一次再未出现什么意外。大师诵完经文,对两人道: “收起来吧!” 殷暖愣了一下,方知他的是收起那张写了两人名姓沾了朱砂的纸张。他拾起纸张,叠得更之后贴身放着。看他做完这些,和尚又转向水奴。 “大师。”水奴知他这是欲询问自己的意思,便道,“你可知我欲问的是什么?” 和尚点头,道:“荣华安宁,得耄耋之年。” “这样吗?”水奴笑了笑,道,“多谢大师。” 和尚顿了顿,忽然对水奴开口道:“往生者已往生,施主且放下吧!”(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二章 寿面 水奴一顿,不“放下”与“不放下”,只是微微颔首道:“谢过大师指点。” 和尚道:“缘已尽,二位施主别吧!” 两人起身,微微躬身告辞。 殷暖水奴两人离开之后,屋里又恢复一片寂静,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和尚,双手合十对和尚礼道:“方丈。” 方丈起身道:“回吧!” “是。” 出了屋子,两人往不远处的大中寺行去。 “方丈。”和尚问道,“今日的有缘之人遇见了吗?” “嗯。”方丈点头,“遇见了。” 和尚又问道:“得何解?” 方丈道:“缘聚生姻缘,缘散终无常。若非放下,难得善了。” 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人群里。 屋外和里面依旧是两重,屋里清凉舒适,屋外阳光炙热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依旧。殷暖才一出门,就伸手牵起水奴的手,他无意识的手下越握越紧。 水奴被他抓得有些疼,却也没有话,回头看着他。忽然有些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起,殷暖竟然已经长得这般高了,她甚至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情。而那张脸上不知何时也已经完全脱离了稚气,双唇微微抿起,本来偏大偏圆的丹凤眼多了些凌厉的狭长,然而温柔清透依旧,此时微微垂着。 水奴忽然轻声笑起来,只觉得殷暖这般模样竟好似有几分委屈似的。 殷暖微低着头拉着水奴往前走着。垂下的广袖遮住的左手里,正攥着那张泛黄的纸,那张纸上有着他的名姓,而在他名姓的旁边,端端正正的落下四个字——司马君璧。 或许是他所有心思都在水奴身上的缘故,水奴只是轻声笑了一下,殷暖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阿姊,怎么了。可是累了吗?” “暖暖。”水奴不答反问道。“你很在意吗?” 殷暖闻言,手里的动作不由又紧了些,却也认认真真的点头道:“有一点介意。” 水奴又道:“方才看你那般淡然,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的。” 之前殷暖接过写有她的名姓的纸张时。只看了一眼。不过片刻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执笔在左边写上自己的名姓。 “不,没有。”殷暖摇摇头,看着水奴认真的道。“阿姊,吾很吃惊。” 水奴闻言,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殷暖一脸淡然的跟她着吃惊的话语,倒好似在哄她一般。不过她也没再什么,转移话题道: “这里人这么多,不知阿元他们去了哪里?” 着率先几步,拉着殷暖往人群里走去。 殷暖静静的看着她,只觉和水奴了这几句话之后,心里的不安渐渐的平复下来,手里的动作也轻缓了些。 然而他心里,却还是震惊着的,或者,这个结果,又岂是震惊二字可言? 或许有过猜测,甚至都已经肯定了的,毕竟迹象太多,不管是最初救了她之时的那身华贵的衣衫,不凡的气质甚至是那个救她之后又遇上公主失踪的巧合,还有,那年镜安帝薨时,她忽然昏迷的三三夜。 想到此,殷暖忽然就心疼起来,那个时候,她该是怎样的无助和悲戚? 只是再多的揣测,后来又都否决了,因为想着,若他的阿姊真的是东阳公主,或许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她必须隐姓埋名留在殷家,可是后来,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离开,可是她却留了下来,到现在还只是以一个婢女的名义,留在自己身边。 殷暖现在已经不清楚,他看见那个名字——那个代表了整个镜朝最尊贵的身份的名字时候,心里的震撼和那丝丝缕缕的、渐渐拧成一股绳索捆住自己心脏的喜悦,是怎么在那极短的时间内收敛起来的。 他那时喜的,是她竟然真的,因为自己而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殷暖只是肯定一件事情,自己之前所做的,还远远不够。凭他的现在的能力,还护不了她。 “五郎君。”阿元两手拿着一堆吃,隔着人群对他们招手。因田站在阿元旁边,很有些无奈的模样,只是在看见水奴的时候,眼里的担忧方才散去。 水奴和殷暖看着那边几乎挤成一团的人群,两人干脆停了下来,完全没有过去的意思。 “阿姊。”殷暖转向水奴问道,“因田是因为你才来的殷家吗?” 因田来到司园做护卫时,伪装的名姓实在太过衣无缝,让人无从怀疑,而让他放心让因田留在水奴身边的原因,是她对水奴的尊敬太过明显,水奴待她也是相熟的模样。不多现在想来,既然是东阳公主身边的人,有这样的能力也难怪了。 “嗯。”水奴点头道,“因田是我那时落水之后,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人。” 她的轻描淡写,其中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却也能想象得到。 那之后两人和阿元因田汇合,之后几人又去庙里捐了些香火钱。 回到客栈之后,已经是申时左右,因为先前已经在庙会上吃了东西的缘故,特别是阿元,直接撑得倒在坐榻上起不来,故而只是让店家上了些糕点等物上来。 如此话、下下棋,直到戌时,方才觉出几分饿意。水奴和因田下楼去吩咐饭菜,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送了饭菜上来,水奴和因田也跟在一旁,因田手里捧着一碗面条。 掌柜的放下饭菜就告退离开,水奴接过因田手里的长寿面放在殷暖面前,笑道:“这是暖暖今日的主菜。” “嗯?”殷暖有些惊讶,“阿姊,这是?” “长寿面。”水奴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因为做得不好,还让因田笑话了好久?” 因田闻言面色微红,支支吾吾的道:“没有的事。” “长寿面?”阿元喃喃念了一句,忽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糟了,今日是五郎君生辰啊,婢子竟然给忘记了。” “生辰?”殷暖闻言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眉眼清透如水一般,他捧起面碗,对水奴道,“阿姊,谢谢你。” 此时方才明白今日那个和尚特殊的含义。(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三章 太公 “那就吃完吧!”水奴笑道,“不能弄断的。” “嗯。”殷暖笑着点头。 “好了!”水奴走到阿元身边,见她已经因为自责而哭得一抽一抽的,好笑道,“阿元,暖暖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你不记得也不打紧的。” “呜呜……”阿元道,“可是水奴阿姊你都记得。” 水奴闻言笑道:“因为我记性要好一些啊,因田也不记得的。” “真的吗?”阿元转向因田,眼巴巴的看着她。 因田本来懒得理她,被她看得不耐烦,只得道:“我也忘记了,方才只是帮忙而已。” 阿元听见,心里的愧疚总算散了些。殷暖文雅心的吃着长寿面,看着几人互动,便笑了笑。 翌日再次启程,一路缓缓而行,终于在又一个日落黄昏之后,到了临川的城门之下。 谢家的人早得了消息,此时正在城门处候着。殷暖等人上前,下了马车,就看见一直跟在谢羊黎身边的婢女丝蕴站在马车旁,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 “五郎君。”丝蕴和殷暖见了礼,笑着道,“郎主本想亲自来的,只是临出行时被事务缠身,赶不过来。” “不打紧。”殷暖笑道,“丝蕴阿姊亲自前来,仆已不胜荣幸。”着低头,就和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撞在一处,“阿意?” “暖暖表兄?”那孩子显然也认出他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殷暖。 殷暖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笑道,“几年不见,阿意都长这么大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当然。”孩童双手抱着殷暖脖子,得意道,“阿父都我是能一目十行的神童呢。”着有些撒娇的道,“只是暖暖表兄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念暖暖表兄,这次听你终于来了,就央得阿父同意。和丝蕴一起来接你呢。” 孩童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只是句句真诚,满满的都是思念。 “抱歉。”殷暖认真的道歉,又道,“阿意能来接我。我很高兴呢!” 谢意趴在殷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大堆。丝蕴又转头和水奴打了个招呼。一行人方才启程赶往殷家。 这一次行程更慢了一些,到达谢家的时候,谢家家僮早已经在府门处等候着。单看那阵势,不难看出谢家对殷暖的重视。才进了府门,未进正厅,就见谢羊黎走了过来,倚在门框上,看向殷暖笑道:“阿暖,别来无恙!” 殷暖见过礼,丝蕴并其他谢家家僮纷纷行礼。 水奴等人也上前见礼,“见过舅郎主。” “不必客气。”谢羊黎对丝蕴道,“水奴娘子等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丝蕴你去安顿一下。” “是。”丝蕴躬身行礼之后,领着水奴等人离开。 “阿父。”谢意一看见谢羊黎就笑眯眯的扑上前。 谢羊黎牵起他的手,对他笑道,“阿意,你先和出岫回去可好?” “好。”谢意脆生生的点头,又对殷暖道,“暖暖表兄,我等一会儿再去找你可好?” “嗯。”殷暖点头,辞别谢意,转向谢羊黎道,“阿舅,你的伤可大好了?” “已无碍。”谢羊黎道,“你可要先去歇息?” “不必。”殷暖道,“我想先去拜见外祖父。” “也好。”谢羊黎道,“阿暖,走吧!阿父他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听你今日到达,也精神许多。” “外祖父他……” “并无什么大碍。”谢羊黎道,“终究心病罢了。” 两人走到一处院门外,便有家僮上前见礼道:“婢子参见郎主,回郎主,太公已等候多时了。” 谢羊黎道:“走吧!” 跟着家僮到了殷暖外祖父的屋子,谢羊黎在外间坐下,殷暖自己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阿暖,你来了?”只见谢家太公靠在床榻上,看见殷暖进来,就向他伸出手来。 殷暖见此情形,心里一颤,来不及见礼,几步走到床榻边握住谢太公那只苍老的双手。 “外祖父。”殷暖才唤了一声,声音不由就有些哽咽,他还记得几年前看见的外祖父,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大笑着扶着他的肩膀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掐痛了,然后不过才几年过去,竟然沧桑如斯。 “好啊!”谢太公拍拍他的手,道,“阿暖已经是个大人了,看见你如此模样,想来我那苦命的阿女也能瞑目了。” 殷暖心里一酸,又见他神色颓然,便道:“外祖父可是身体不适吗?” “没有的事。”谢太公道,“只是今日有些疲乏罢了,见了你,就什么病痛都好了。阿暖,此次来,能多住一些时日吧?” “嗯。”殷暖点头道:“外祖父放心,孙儿本就打算陪伴外祖父一段时日的。” “那就好。”谢太公道,“你可不知,自从把这担子卸给你阿舅之后,每闲得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两人了几句家常,殷暖起身在谢太公身后加了一个垫子,又去案几上给他沏了杯温热的茶水。 谢太公接过,满眼怜惜的看着他,笑道:“你这孩子,和阿幽一般,总是这么体贴人意。” 又了几句,谢太公便有些疲倦,他笑道:“人老了,这幅身子实在不如人意。” “外祖父还是精神着呢。”殷暖扶他躺下,道,“夏日炎炎所有人都容易疲倦的。” “你这孩子。”谢太公笑了笑,忽然道,“已经入秋了吧?这时间过得太快,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殷暖回了几句,谢太公道:“好了,阿暖,我也知你风尘仆仆而来,快些去休息吧?” 殷暖点头道,“好,外祖父先休息,孙儿等下就去。” 他在谢太公面前的坐榻上坐下,过了会儿,本以为已经睡着的谢太公忽然开口道:“阿暖,阿幽临走之前,可有了什么吗?” 殷暖柔声道:“外祖父,阿母,她很轻松欢喜。” “是吗?”谢太公停了片刻,又低声道,“是我对不起阿幽,对不起谢随啊!” 到后来,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殷暖心里一紧,慌忙探身,发现他只是睡着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谢太公身上并无病痛,只是终究已到古稀之年,又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多次打击,便有些吃不消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四章 谢随 殷暖又在床榻边坐了会儿,直到谢太公彻底沉睡,方才起身离开。 屏风外,谢羊黎已经不在坐榻上,殷暖出了房门,丝蕴已经在那里等候着,见他出来便笑道: “五郎,郎主命婢子在此等你,问你可要先回绥玉阁歇息一番?” “有劳丝蕴阿姊。”殷暖问道,“阿舅现在还在忙吗?” “暂时应该无事。”丝蕴道,“刚打发走了一拨人。” “这样。”殷暖想了想道,“仆能去拜见阿舅吗?” “自然是可以的。”丝蕴笑回道。 去了谢羊黎的屋子,就见他着一身蓝色的大袖宽衫,斜倚在窗沿上,手里拿着一盏酒樽轻轻抿着,看见殷暖进来,就笑道: “阿暖,我便猜到你会直接赶来这里,已经让人备下热水,看你一身风尘尘尘,先去洗漱一番再来吧。” 知他向来如此不拘节惯了,殷暖道了谢,也干脆的跟着家僮离开。之后丝蕴又捧着一身簇新的衣衫过来,然后退出门去,独留两个奴仆伺候他梳洗。 不一会儿,殷暖换了一身褐色云纹的宽衫回来,头发也微微散开,简单梳了一个发髻垂在脑后。 谢羊黎已经让人备下饭菜等候着,见他出来,便笑道:“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快些用膳吧,我可也饿了。” 殷暖在案几前坐下,道:“有劳阿舅久候了。” 谢羊黎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戏谑道:“这般老成的模样。可一点也没时候可爱了。” 两人用了饭菜,又了些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 谢羊黎道:“之前你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网已经撒下,只等一段时日之后收网而已。” 殷暖道:“阿舅做事自然是极稳妥的。” 谢羊黎微微垂下眼,又道:“若非前段时日谢家乱着,此事早已经定论。对方既然敢把手伸向谢家,就该存有这样的觉悟。” 两人又了些其他,殷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阿舅,如何这次不见谢随?” 谢羊黎道:“离世了。” 殷暖闻言一怔。又问道:“何时?” 谢羊黎道:“谢家收到阿姊离世的讯息之后不久。” “这样。”殷暖垂下眼。半响无话。 谢随是谢家以前的总管家,本名不叫谢随,原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游子,客居谢家一段时间。在谢氏出嫁之后。便干脆改了名姓留在谢家。殷暖之前来谢家的时候见过几面。他是个极为爽朗之人,待人极为和善,对殷暖更是宠爱非常。也是个极有本事的。 可以。在谢羊黎离家的那几年,谢家大郎君突然遇害,而谢家还未分崩离析,便是多亏了他的存在。 “阿暖别担心,阿姊走了,区区还在呢,断不会让人把你欺负了去。” 殷暖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有些无奈的道:“仆明白,谢过阿舅好意。” 谢羊黎却忽然安静下来,而后轻叹了口气,道,“也罢,终究是她的解脱。” “嗯。” 面上的颓色不过瞬间,谢羊黎忽而问道:“起来,上次送去的那只兔子可还好生活着?” “嗯?”殷暖对这话题的跳跃性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片刻方才道,“活得好好的,阿婴很是喜爱,还取了个法号叫‘印圆’。” “印圆吗?”谢羊黎笑道,“那郎君真成和尚了?” “嗯。”殷暖又点头,“阿婴已经在松云寺剃度出家。”顿了顿又道,“在阿母仙逝之后。” 谢羊黎闻言静了会儿,拿起酒樽抿了一口之后道:“难为他年纪,也是个心思重的。” 来到谢家之后,殷暖水奴因田和阿元几人被一起安排在绥玉阁里。阿元自从来到临川之后一直很是兴奋,每日不停的想要游因田和自己出去逛一下,被因田毫不留情的拒绝之后,她就每喋喋不休的在因田耳边唠叨何处景色最好,何处有些什么样的有趣之物。 念叨到今日,水奴便对因田道:“阿元原是在此处在长大的,她想要出去走走原也无可厚非,正好五郎君也了想要买些临川的特色之物,你们出去的话,随便买些能够储藏久一些的物件回来吧!” “恩恩。”阿元一听,立即兴奋的道,“水奴阿姊你放心,临川有什么特色我最是熟悉不过的。” 因田无奈,也是被她这几日念叨烦了,便也跟着阿元一起出去了。 水奴独自留在屋子里,拿出书卷看了会儿,有些乏了之后就准备茶具开始煮茶。谢家很是周到,院子里除了殷暖的卧房,其他水奴因田和阿元的卧房也都安排了一个婢女伺候着。 厅堂里更不用,门口一直有两个婢女安安静静的站着。此时见水奴开始煮茶,便上前问道可有需要帮忙的。水奴摇摇头,道: “若不嫌弃,娘子可愿坐下尝一尝我的手艺?” 那个婢女听了之后吓了一跳,慌忙摇头。虽然水奴也是婢女的身份,但是郎主亲自吩咐过,远道而来就是贵客,她又怎能怠慢? 然而那个婢女出门之后,不一会儿又进来道: “水奴娘子,郎主来了。” 话未完,就听见谢羊黎的声音在门外道:“院子里就嗅得茶香,区区可是赶得巧了。” 水奴起身道:“婢子见过舅郎主。” “水奴娘子不必客气。”谢羊黎在坐榻上坐下,那个婢女对他行了一礼之后就退下了。 水奴给他沏了一杯茶,道:“五郎君方才去了谢太公处。” 谢羊黎闻言也不在意,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道:“果真好茶。”然后慢悠悠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这又是不凑巧了,难得区区想要偷个懒来着。” 水奴闻言沉默,半响见谢羊黎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开口道:“舅郎主稍候片刻,想来五郎君应该快回来了。” 谢羊黎闻言微微抬了抬眼,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垂下。他端着茶杯,眼睛看向窗外,心思好似已经不在此处。 水奴见他不话,倒也松了口气,干脆低着头专心煮茶。 只是不知怎么的,虽未表现出来,但是在谢羊黎面前心里却总有一丝不自在,唯一一个能想到的愿意就是因为当初他身边的那两个叫着丝蕴和出岫的婢女的关于自己是殷暖心上人什么的,而且那两人似乎还了此言出自是谢羊黎来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五章 公主 正在这个时候,在门边守候着的婢女又进来禀报道:“郎主,郎君来了。” “阿意吗?”谢羊黎道,“让他进来。”想了想又转向水奴道,“水奴娘子不介意吧?” 水奴道:“舅郎主客气了,这里本就是谢家之地,郎君自然该来。” 其实水奴觉得自己简直应该受宠若惊才对,自己身处谢家的地盘,而现在谢家家主竟然因为这样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询问自己这个身份低微的婢女的意见。 很快,之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的声音便脆生生的传来:“暖暖表兄,我又来找你啦!” 水奴见谢羊黎垂眼不话,就迎到门边道:“表郎君。” “水奴阿姊!暖暖表兄在吗?”谢意拉着水奴衣袖,满脸希冀的问道。 他这些老是往这个院子跑,和水奴几人也熟悉了,因见殷暖唤水奴“阿姊”的缘故,便也跟着一起称呼“水奴阿姊”。 “抱歉表郎君。”水奴牵着他走进来,边道,“五郎君之前出门了,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那没关系。”谢意道,“我等他便是。”话才完,忽然一抬头就看见坐榻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谢羊黎,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阿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羊黎笑道:“我儿来得,如何我就来不得?” 谢意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转,扑到谢羊黎怀里。道:“阿父自然来得,儿很高兴每每时每刻都看见阿父。” “你呀!”谢羊黎宠溺的笑了笑,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旁边。 水奴看见谢意如此,也忍不住笑了笑,又给谢羊黎沏了杯茶,然后拿起一边一直温着的茶壶和一个玲珑好看的茶杯,倒了半杯温茶放在谢意面前的案几上。 “谢谢水奴阿姊。”谢意甜甜的道了谢,然后双手捧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后,像只猫咪似的满足的眯起眼。道。“甜甜的真好喝。” “甜的?”谢羊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茶杯。 “嗯。”谢意大力点着头,“水奴阿姊煮的茶最好喝了,甜甜的。” 水奴被他逗的笑了一下,道:“回舅郎主。表郎君喝的茶里婢子没有加葱姜和橘子皮等苦涩之物。另放了些红枣和糖。所以才会有着甜味。” “你倒是好手艺。”谢羊黎看向谢意笑道,“难怪这孩子这么喜欢你。” 水奴道:“表郎君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是吗?”谢羊黎轻轻转着茶杯。道,“这孩子从没了父母,府里也没有与他同龄的孩童,所以区区还一直担忧他会不会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水奴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表郎君他……” 面对她的疑问,谢羊黎也不介意,见谢意被院子里的花丛上的几只蝴蝶吸引出去,便也缓缓开口对水奴道出了其中原委。 谢意非是谢羊黎亲子,而是谢羊黎的阿兄、殷暖的大阿舅的第二个孩子,自阿母便因病离世,而谢羊黎早年四处游历,一直未曾成亲,在几年前回府之后,才发现谢家大郎君已经无故离世。谢意也因为之前府中混乱,众人自顾不暇,待谢羊黎回来之后,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那之后谢羊黎就把谢意过继到自己名下,养了好些年,方才把他孩子的性养出来。 水奴听完,心里微微刺痛起来,想起谢意真明媚的笑容,忽然就觉得很难想到他沉默寡言的样子。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司马明照,那个从出生起就被李陵容当成换取荣华富贵的手段的孩子,就算能够保证平安,是不是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他是不是开心的、愉快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怨的,生在富贵之家,这人心叵测之事本就无可避免。”谢羊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奔跑着的身影,拿起酒樽自顾自倒了杯酒,饮了一口之后转向水奴,接着道,“你是不是这个道理,东阳公主殿下?” 他就那样随意的唤出那个称呼,随意到好似之前赞美那碗茶香一般。 水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忽然就放松下来,然后点头,而后微微抬头笑了笑,道:“是啊,婢子亦深受其害。”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明明还是一样的装扮,却像是又回到那个穿着公主盛装、高高在上的司马君璧一般,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伏地膜拜。 “哈哈哈。”谢羊黎忽然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果然不愧是当年下闻名的东阳公主,此等气度便非常人所有。” “舅郎主谬赞。”司马君璧缓缓道,“婢子愧不敢当。” 谢羊黎回到坐榻上坐下,放下酒樽道,“区区可担不得公主殿下如此自称。你缘何不惊讶?或者,为何会……不害怕?” 公主身份非同可,随便一人都可利用其大做文章,更何况是谢家这样的大家。 司马君璧闻言笑了笑,只缓缓了一句:“舅郎主是五郎君的阿舅。” 谢羊黎闻言,再次忍不住笑起来,“无怪乎阿暖如此为你,确实值得。” 司马君璧言下之意,是指既然对方是殷暖的阿舅,是殷暖相信的人,她自然也会毫无条件的去相信。 同样,若她不是跟着殷暖进的谢家,只怕谢羊黎的人早已经包围了这里——毕竟一个公主隐姓埋名的进了他的府邸可绝对不是事——又怎么会如此放心的让谢意喝下她煮的茶。 谢羊黎道:“你知我此次前来是为找你?” “是。”司马君璧点头道,“儿家只是猜想,舅郎主是谢家郎主,暖暖在与不在,郎主应该知道才是。” 断不会亲自前来却扑了个空。 谢羊黎笑道:“那你也该知道区区如何知晓你的身份?” 司马君璧摇头:“儿家不知,只是想着,应不是五郎君主动告知才是。” “你倒是知他。”谢羊黎道,“你得没错,事实是区区让丝蕴偷了阿暖怀里的东西。因为看他心翼翼的在怀里藏了一个东西,所以有几分好奇罢了。烦劳公主勿告诉阿暖,免得毁了区区这个阿舅在他心里的形象。”(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〇六章 禹慈 他端着酒樽,眉眼微抬,到后来,面上还带上几分戏谑的神情。明明就是一副风流洒脱、狂傲不羁的形象,偏出口的内容又这般惊世骇俗,让人哭笑不得。 司马君璧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回道:“是,舅郎主请放心,儿家不会告诉五郎君的。” 谢羊黎放下酒樽,屈起手指轻轻敲在案几上,若有所思的道:“王家也在临川,是否这便是公主此行的目的?” 司马君璧闻言道:“虽确实,但不过一半而已。” 谢羊黎饶有兴趣的问道:“另一半是什么?” 司马君璧道:“留在五郎君身边而已。” “你们倒也真是心有灵犀。”谢羊黎道,“之前阿暖拜托我,希望我能带他去王家一趟,毕竟他没有前往的理由。现在看来,他虽未理由,想来是为了你了?” 司马君璧闻言怔住,她并未和殷暖起自己要去王家的打算。不过也只怔愣片刻,她忽然浅浅的笑了笑,点头道,“是,儿家担忧外祖父身体情况,赶巧谢太公过寿,便想借这个机会前来探望一番。” 殷暖知道她有什么目的本来就最正常不过,没什么好揣测的。 “这样。”谢羊黎点点头,又问道,“王家可知你的身份?” “外祖父已经知晓。”司马君璧想了想,老实道,“其他人知晓与否儿家并不肯定。” “那应该就是不知道了。”谢羊黎道,“若是知道。阿暖到了临川,王家不会没有反应。” 司马君璧闻言也觉应是这个道理。 谢羊黎又道:“听闻王家家主已卧病在床,但区区已经决定家君大寿之后再前往王家,你可等得?” 司马君璧点头道:“如此有劳舅郎主了。”能够这般容易进入王家,本来就已经是她意料之外的结果,虽然担忧,也不过这两日的事,到底还是能忍得。 那之后第三日,便是殷家太公大寿之日。谢家地位崇高,来往客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虽是太公过寿。但因其身体欠安的缘故。殷家后辈在谢羊黎的带领下前去给谢太公磕了头之后,便也无他需操劳的事了。 其他的,宾客自热闹自己的,纷纷嚷嚷的场面到后来。倒好似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一般。似乎众人一开始前来的打算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凑热闹而已。 “好奇怪呀!”阿元在人群里穿梭半响。转到司马君璧几人的身边道,“水奴阿姊,为什么我好像在宴席上看见了很多年轻娘子的身影?” 虽然大多都戴了帷帽等做了简单的装饰。到底还是能一眼认出那都是些未出嫁的大家娘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出岫瞥了众宾客一眼,冷哼一声,道,“镜朝谁不知道谢家的新一任郎主器宇不凡、智慧无双,且还未曾定下婚姻,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巴巴的送上门来呢?” “你少几句吧!”丝蕴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就你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的。” “很忙吗?”阿元道,“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自然不需要了。”丝蕴笑道,“若是谢家家僮连办一次寿辰都不够用,出去岂非让人贻笑大方?” 在距离殷府不远处,远远的来了两乘轿舆,轿舆精致华贵,一看便知非是凡品,路过的其他赴宴的人认出这是临川另一个与谢家相当的大家王家,俱都心翼翼的让了开去,以防不心冲撞了里面的人。 将到府门处的时候,后面一辆轿舆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将到谢家,来人较多的缘故,前面那辆轿舆也不曾察觉异常。 过了会儿,有婢女在轿帘处道:“娘子,郎君已经进了殷府大门了。” 过了片刻,才听见轿舆里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嗓音道:“那便回吧!” “娘子,这样没关系吗?”婢女有些忐忑的,“如此可会惹恼了郎君?” “不会。”里面的人继续道,“既然已经到了府门处,阿父就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若过门不入,更会引人怀疑,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就这样回去真的好吗?”婢女有些犹豫的道,“婢子听这谢家郎主风华无双,娘子确定要错失这次见面吗?” 里面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走吧!” “是。”那婢女闻言,慌忙应了一声,而后轿舆又从新抬起缓缓离去。 良久,里面的人方才又道:“谢家郎君的无双之名我自然也听过,但我王家也断没有巴巴送上门的道理。阿父糊涂,我也不能把自己送上去丢了我王家脸面。” “是。”婢女忙道,“是婢子多嘴了,请娘子责罚。” “罢了。”里面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道,“祖父现在卧病在床,我心里担忧,只想快些回去陪伴祖父。” 再若真有缘,又岂是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相中的?更何况,王禹慈攥紧了手里的巾帕,没有那人的谢家,她又何必去? 回到王家,家僮见她去而复返,很是吓了一跳。王禹慈却懒得理会,直接去了王家家主卧房,边问左右道:“祖父怎么样了?” “还、还是那样。”家僮心翼翼的道,“方才醒来喝了一点汤药,只是后来又全都吐尽了,之后便又昏迷了。” 王禹慈闻言脚下速度加快,她才到外间,刚好又听见屋里一阵混乱声,她心里一紧,慌忙走进屋里。 却原来是王家家主又醒了过来,疾医看过之后,正在张罗继续喂汤药。只是家主似乎还是有些昏迷状态,那个喂药的婢女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 王禹慈看得一阵恼火,对那婢女道:“给我。” “可是……”那个婢女有些犹豫,“这种事怎么可以劳烦娘子?” 王禹慈瞪了她一眼,那个婢女吓了一条,慌忙把药碗放在她手里。 “祖父?”王禹慈接过药碗,先是轻轻唤了一声,然后道,“祖父,阿慈喂你喝药可好?” 老人似乎有了些反应,缓了缓,眼神清明几分,看着王禹慈嗓音嘶哑的道:“阿慈回来了?” “嗯。”王禹慈点点头,舀了一勺药缓缓喂给他,便道,“祖父可觉什么地方不舒服?”(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〇七章 心结 “都好。”老人咽下汤药,问道,“你阿父可是去了谢家?” 王禹慈顿了顿,点头道:“是。” “你也去了,半途上回来的是吗?” 王禹慈咬了咬唇,点头道:“是。” “回来也好。”老人道,“咱们王家,犯不着求人,只是你也别怪你阿父这个决定,谢家郎君确实是难得一遇的良婿。” 知道他的谢家郎君便是谢家现任家主,王禹慈点头,道:“阿慈知道。”便是她不屑阿父此次举动,也知道那个能把差一点分崩离析的谢家打理成如今情形的谢家信任家主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王家家主又吞了几口汤药,道:“还有,阿慈,你阿父他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王家过去再如何辉煌,也不防蛀虫从中而起,经年累月,便是一株百年老树也能折了,王家若乱,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而谢家郎君能力非凡,便是你阿父不去找他,其他人也会去找的。” 王禹慈心里一酸,又点头道:“阿慈明白,是阿慈鲁莽了。” 王家几世辉煌,便是这一世,依然是凌驾于世的存在。王禹慈是王家郎主的嫡孙女,她的阿父王焕是王家嫡子,所以本来若将来有一日现任郎主仙逝之后,她的阿父便是王家下一任的家主这个发展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谁曾想此次家主忽然病倒之后,才发现家主之位早有多人虎视眈眈。若她阿父不早些采取行动,只怕将来就算能安稳接受王家,最多也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阿父的能力,事情并没有坏到没有缓和的余地, 果然,老人抬起手拍拍她的手,道:“但是你做的并没有错,你阿父作为下一任家主,自然有着力挽狂澜的能力,你只需按自己想法行事便是。” “祖父。阿慈知道。”王禹慈给他喂了一勺药。边道,“只是阿慈现在最想的,便是阿父能身体安康。” “人生固有一死,何必伤怀?”老人看着王禹慈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糊。他抬起头。却又无力的垂下去。 王禹慈慌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道:“祖父,祖父?” “阿慈。”老人忽又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开口道。“你可知,你和你姑母很像,尤其是这一双眼睛。” 王禹慈一愣,心里忽然就有些慌乱起来,忙又换了几声,“祖父,祖父?” 老人却已经又一次陷入昏迷。 “娘子。”婢女道,“请你先退下,疾医要为郎主针灸。” 王禹慈愣愣的起身,看着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老人,几乎不能相像他曾经历的一生风云。 她有多位姑母,却也知道她的祖父的姑母是谁,因为她阿父也曾经过自己的眼睛和那位姑母很像,一样的极大的杏眼,抬起眼睑的瞬间,像是所有的心思都能通过那双眼睛出来。那便是镜安弟的皇后,当年那位失踪了的东阳公主的母后。 第二日,临川便传开一个消息——王家家主病重,且已是回乏术。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司马君璧的手颤了一下,而后又稳稳的把茶杯放回案几上。 “阿姊。”殷暖抬起头看向她,眼里有着满满的担忧。 “没事。”司马君璧摇摇头,道,“只是茶水有些烫而已。” 这个消息是谢羊黎让谢家家僮过来禀报的。这个时候阿元和因田都在旁边,阿元自是无所察觉,因田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也有些担忧司马君璧,但是让她惊讶的时候,殷暖却比她更早的做出了反应。 因田看向司马君璧,却见她依旧神色如常,忽然也就释然了,也许这个问题,在公主和殷家五郎君之间,就找已经不是问题了。 继谢家热闹了一阵之后,王家也渐渐的的门庭若市,只是引起这一幕的原因却完全相反,谢家是为老太公祝寿,前往王家的却都是为探病而来。 然而这个情形不过维持半日,王家就宣布闭门,谢绝一切为探病而来的上门之人。 酉时左右,一辆有着谢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行来,拜访的理由也正好是“探病”二字,这一次王家却大开正门,王家郎君甚至亲自迎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是谢家家主亲自到来,却也算是低调行事了,道了王家大门外,马车上下来的便是谢羊黎、殷暖、司马君璧、因田和出岫而已。 进了正厅,两边见了礼,谢羊黎接过出岫捧着的礼奉上,道:“听闻王郎主身体抱恙,故而区区冒昧打扰,望请见谅。” 王禹慈的阿父王焕面上带了些倦色和愁闷,道:“谢郎主光临,仆感激不尽。”着又转向殷暖道:“这便是名闻镜朝的殷五郎君吧?” 殷暖谦虚着还了一礼,又道:“子听闻王郎主身体抱恙,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王焕道:“谢郎主和殷五郎君光临寒舍,已是蓬荜生辉。” 谢羊黎见他神色,多少也猜到几分,想了想道:“不知郎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焕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家君情况已大是不妙。” “怎么?”谢羊黎道,“若是有区区能出力的地方,还望王朗君不必客气。” 王焕闻言,一直纠结着的眉头终于散开些许,谢羊黎言下之意,便是应了他之前提出的建议。 “仆谢过谢郎主好意。”想起王郎主的病情,王焕叹了口气,微微红了眼眶摇头道,“然而……已经不必了,几个时辰前疾医便已经让准备后事,只是……” 谢羊黎闻言,才知道王家家主的病情竟比传闻中还要严重些许,心道果然此行确实冒昧了些,只是听王焕欲言又止,便又问道:“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吗?” 王焕心想既然已经与谢家表明了态度,也没有隐瞒的打算,道: “家君提着一口气难以瞑目,原是有一个心结难解。” “这样。”谢羊黎想了想道,“可有为尊君请了道士阐述平生得失?” 王焕点头道:“道士前来时,家君清醒片刻,只道出‘君璧’二字。” “这?”谢羊黎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旁边的司马君璧一眼,道,“可是那几年前失踪的东阳公主名讳?” “正是。”王焕点头,叹了口气道,“公主生前常来鄙地住,最得家君喜爱,想来便是这多番打击,成了心结。”(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〇八章 元知 司马君璧站在殷暖身后,双手微微攥起。见王焕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感慨,还记得她以前来到此地时,这个阿舅对自己也是颇为宠爱的。此番看见对方如此神伤憔悴,也颇为不忍。 谢羊黎道:“区区也曾听闻这样的情形,若不然待仆回去再让人打听一番。” 虽知对方也许就只是客气而已,但王焕还是真切的感激道:“仆谢过谢郎主好意。” “王朗君不必客气。”谢羊黎,“如此区区就先告辞了。” “仆送谢郎主出门。” 虽有些遗憾,但王焕也知现在不是留人之际,便起身送几人出门。 马车上,几人心思各异,谢羊黎老神在在的坐在坐榻上,看着殷暖虽然努力忍住,却还是满脸担忧的不时看向司马君璧的方向。 因田心里亦是担忧不已,只是她一向面无表情惯了,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回到殷家,走到府门处时,谢羊黎转向殷暖道:“阿暖,王家你也已经去过了,之后有什么决定,直接开口便是。” “多谢阿舅。” 谢羊黎不经意间转向司马君璧,司马君璧便向他微微颔首一礼,谢他此番慷慨相助。 司马君璧一直一言不发,回到绥玉阁,便安安静静的在坐榻上坐下。 “阿姊。”殷暖看着她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因田见殷暖如此话,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也就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不过想起殷暖一直以来对公主殿下的态度,忽然也就释然了,既然是,公主会告诉他也是情理之中。 司马君璧摇摇头,沉默片刻,方才又叹道:“今日如此情形,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总要先见上一面的。” “没事的。”殷暖点头道,“那我们接下来就想法子和王家家主见上一面。” “嗯。”司马君璧点头,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几人。浅浅笑了笑道。“暖暖,多谢!” 阿元走到门边接过谢家家僮送来的糕点,边放在案几上边有些奇怪的道:“五郎君,我们为什么要去见王家家主?”她记得殷家似乎和王家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想了想又看向司马君璧道。“水奴阿姊。为什么从王家离开之后。你就好似有些愁闷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她平日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其实心思最是细腻。基本上每次司马君璧或其他人有什么情绪变化,她都是一眼便能知晓的。 因田看了司马君璧一眼,回头对阿元道:“方才得知自己的外祖父身体抱恙,公主自然担忧。” “原来是这样。”阿元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然后喃喃自语道,“也难怪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祖父生病了,自然应该……啊?” 阿元本来是边边点着头的,然后忽然一下抬起头,圆圆的眼睛大睁着,看向因田道,“因田阿姊,你刚才什么?” 她后知后觉的模样连司马君璧都觉得有趣,忍不住也笑了一下。阿元却依旧惊讶着,不可思议的看看因田又看看司马君璧,“公、公主?”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认真的道,“公主。” 只见她神色虽然严肃,看着阿元的眼里却带着几分戏谑。 “因田阿姊的意思是……”阿元看着司马君璧,停顿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道,“水奴阿姊,你难道是,公主殿下吗?” “嗯。” 阿元犹自不敢相信,强调道:“那个王家家主是水奴阿姊你的外祖父吗?” “嗯。”司马君璧点头,而后又笑道,“阿元,我还有名姓叫司马君璧,抱歉,之前不是刻意隐瞒。” “司、司马?”阿元愣愣的重复了一句,然后道,“难、难道水奴阿姊你就是、是那个之前传中已经失踪了的东阳公主吗?” “嗯。”司马君璧又点头。 “五郎君。”阿元依旧大睁着双眼,有些无助的看向殷暖道,“你也知道吗?” “嗯。”殷暖点头,“知道的。” “呜……”阿元闻言都委屈得快要哭了,“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连因田阿姊都知道。” 因田眉头一跳,好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知晓,公主很的时候婢子就已经跟在身边伺候的。” “什么?”阿元又是大吃一惊,实在对这突然发生的各种意料之外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那……”阿元犹豫半响,扭头看看因田又看看殷暖,然后心翼翼的看向司马君璧,才开口就想称呼“水奴阿姊”,忙又生生忍住,可怜兮兮的道,“公、公主阿姊,我、我要给你行礼吗?” “噗嗤。”饶是因田向来严肃,也被阿元面上心谨慎的神情逗得笑出声来。 殷暖含笑看着,也觉颇为有趣。 “自然不用的。”司马君璧笑道,“阿元,我一直是五郎君的婢女,不曾有任何改变的。” 阿元闻言,心里的紧张方才松了些,又问道,“那、那我还能叫你水奴阿姊吗?” 司马君璧又笑道:“自然也是可以的。” “呼~~”阿元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 “这就没事了?”因田挑眉道,“方才不是还又哭又闹的?” “只要水奴阿姊还是水奴阿姊,那就好啦。”阿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方才是因为担心万一水奴阿姊变成公主之后不见了怎么办。” 因田被她得无语,最终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公主。”既然已经开,因田终于可以无所畏忌的在殷暖和阿元面前恢复一直以来的称呼,问司马君璧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是直接恢复身份前往王家吗?” 此言一出,殷暖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方向。阿元或许还有些懵懂,但是他却清楚,若是司马君璧恢复身份,意味着怎样的结果。 然而司马君璧只是摇摇头,道:“我并未有这个打算,若是可以,能见一见外祖父就很好了。” “这样吗?”殷暖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行的,等下吾便去和阿舅商量一下。” 阿元道:“五郎君有什么主意吗?” 殷暖摇摇头道,“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计策,不过是把人引开,让阿姊进去和王家郎主见面便是。”(未完待续。) 第三〇九章 探往 司马君璧闻言道:“外祖父情况不妙,暖暖的这个法子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 第二日,殷暖去见了谢羊黎,听了殷暖的想法,谢羊黎毫不在意的点头同意了,想了想又道:“把阿意也带去吧,那孩子机灵好做个掩护什么。” 谢羊黎并未问殷暖具体步骤如何,只是问了他自己需要做的,然后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殷暖自然不会反对谢羊黎的,故而第二日,谢家的马车又出现在了王家的府门前。 这一次王焕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经过一夜,王家家主情况越加的不妙,所有疾医看过之后都是回乏术,王家郎主也确实连喘气都是只出不进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情况也一直连续了十二个时辰左右,这下就算王焕再是淡然,也有些着急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家僮又前来禀报,谢家郎主并郎君一起前来拜访。 王焕虽被耽搁着不能亲自前往迎接,却也立即派了王家管事的前去把人迎进正厅。 匆匆交代几句,王焕忙赶往正厅,虽然奇怪谢羊黎再次到访,心里却有了几分期待,因为想起之前谢羊黎的听过王家郎主同样的情形,不知他这次前来是否为的这个目的。 虽然都富贵人家亲情淡漠,作为王家下一任的家主,王焕自然有着不凡的能力,许还有些委曲求全,但他身上也有着难得的孝顺和亲情。 关于王家家主一直不曾瞑目一时。王焕身边曾有多人提起一些其他的法子,目的都是用强制的手段让人瞑目,然而王焕闻言立即否决了,且怒道:“为人子女者,不能完成父母夙愿已是无能,又怎能再行如此不孝之事,休在提起此事,否则勿怪我王家不能容人。” “王朗君。”谢羊黎道,“抱歉,再次冒昧打扰。不知王郎主情况如何了?” “哎!”王焕叹道。“依旧是之前的情状,家君心结不解,怕是……难以瞑目。” 另一边,在王家一处较为隐秘的院墙角落处。司马君璧和殷暖不动声色的隐在一丛灌木后面。王家占地极广。这里的院墙应该是极为人迹罕至的。院墙已经有着经年累月的积攒青苔。院墙上垂下一些藤蔓,上面开着一些极为细碎的黄色花。 然后司马君璧和殷暖的注意力并未在这些黄色花上,而是在这些植株的后面。司马君璧扒开植株,便看见院墙上出现一个不过孩童高度的木门,木门上满是青苔,看的出其已经历史悠长。 “阿姊,这是?” “好在还在。”司马君璧低声对殷暖道,“我时候来王家时,曾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地方。从这里能直接绕过一个回廊,之后便能到达外祖父的院子,而后因为路径荒僻,少有人经过。” “时隔这么多年,阿姊竟能把位置记得分毫不差。”殷暖轻轻赞叹了几句,又往四周看了几眼,回头对司马君璧道,“阿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蹲下身在那有些铺满青苔的木门上摆弄几下,而后把木门打开,回头对殷暖道,“暖暖,可以了!” 着微微躬身,率先往里走去。 两人过了那道木门,果然看见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有些斑驳,一个人影也无,想来应该是一个处已经遗弃了的地方。 回廊尽头也是一道有些斑驳的木门,两人出了那道木门,当先看见的就是一座假山的背面,正好把那木门遮挡大半。殷暖率先爬上假山,伸手把司马君璧拉上去之后,一路又心翼翼的把人牵着,之后离开假山,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远远的看见王家家主的屋子。 只见屋子面前站着两个家僮,司马君璧和殷暖却恍若未觉一般,直直走了过去。 而那两个家僮果然对殷暖和司马君璧的出现毫无反应。直到走进,方才发现,原来这些家僮已经被人定住,且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遮掩起来。 这样即便他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对方也不会认出来人,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即便王家其他人从院门处经过,看见这边有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里面一个人影也无,绕过屏风,就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影,那人安安静静的,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几乎一点声息也无。 “阿姊。”殷暖轻轻握了一下司马君璧的手,低声对司马君璧道,“过去吧!” “嗯。”司马君璧回头看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另一边,谢羊黎虽然这个时候打扰实在不该,但两家有了约定,又刚好发生一件较为严重的事,王家现任家主病重,王焕是王家现在的主事之人,也就只好前来找他了。 王焕闻言,虽然担忧家主,但也知道大局为重,让家僮上了茶水来,忍着焦急耐心的听了下去。 “阿父。”谢意一直站在谢羊黎身边,原本一直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的,此时忽然睁着两只滴溜溜的眼睛道,“意肚子饿了。” “郎君饿了吗?”王焕道,“看来是仆的疏忽,来人,去给郎君准备些饭菜过来。” “阿父。”谢意闻言,“意能离开一下吗?意在这里呆之后有些闷了。” “自然是可以的。”王焕闻言又接着了一句,正要吩咐家僮把谢意带去院子里,谢羊黎就道,“既然如此,可否让郎和贵府家僮一起前去寻些吃食,如此也省的麻烦。” “当然可以的。”王焕着,回头嘱咐家僮道,“尔等便带着谢郎君去院子走走,然而吩咐膳房准备些糕点,心些,别把人摔了。” “是。”婢女应了一声,心牵起谢意离开。 司马君璧走进床榻,看见上面躺着的处于病痛之中的外祖父时,心里就是一阵酸涩。自从流落之后,外祖父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亲人,只是没想到的,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可以这样,她此次出现在这里,竟是前来为外祖父送别的。 这些年,司马君璧早已经见惯时光的无情和生死的残酷,然而饶是有着再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在看见床榻的上的老人时,眼泪忽然一下就流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一〇章 忏悔 眼前那个面色青灰、须发皆白的老人,哪里是她影响中那个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外祖父? “是……君璧吗?” 就在司马君璧陷入悲痛的时候,床榻上的老人却忽然睁开浑浊的双眼,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外祖父?”司马君璧一惊,慌忙走上前,跪在曲足案上看着老人。 老人打量她片刻,忽然笑道:“果然是君璧啊!” 那一刻,司马君璧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回光返照——只见原本躺在床榻了无声息的人,醒来之后忽然就多了几分精神,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些神采。 “外祖父。”司马君璧在老人身边低声道,“是君璧来了,对不起,这些年,君璧让你担心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人看着她道,“知道你尚在人间,我也可以瞑目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一酸,忙道,“外祖父洪福齐,一定会没事的。” “这都是命,没什么好难以接受的。”老人道,“之前没看见我的君璧之前,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现在终于可以释然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一颤,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老人和时候一般,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又道:“知道君璧你已经平安,这人世的执念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司马君璧的泪水潺潺而下,她的一生中。从很的时候开始,似乎就一直在 不停的送亲人离开。 “我恨镜安帝恨了大半辈子。”老人忽然缓缓道,“因为若不是他,我那女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抬起头苍老的手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老人又道。“可是在当年你失踪之后,这恨意也就慢慢的淡了,许是因为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直到后来他因为你不见而打击过大病逝时,我就连那最后一丝芥蒂也不见了。” “外祖父。”司马君璧泪流满面的垂下头,把脸轻轻放在老人的手心。道。“是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母后。” “君璧万不可有此想法。”老人道,“你当年失踪,也是被奸人所害。怎会与你相关?” “不。”司马君璧轻轻摇着头。缓缓的道。“外祖父,母后离世,其实并不全是父皇的过错。” “我自是知道的。你母后也是被奸人所害,御医一直着的胎儿无恙,怎会产下一个死婴?”老人到这里,眼里出现几许不甘心来,“只是老不开眼,我未能为你们主持公道,就要遗憾离世了,实在是,死不瞑目啊!” “外祖父,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如刀绞一般,她低声道,“外祖父,没有奸人,害死母后的人,是我啊!” “什么?”老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司马君璧道,“孩子,你在胡什么?” “外祖父。”司马君璧双手紧紧抓住老人的人,低声道,“罪不可恕的那个人,是我啊!” 殷暖站在外间的屏风前,司马君璧和王家家主话的声音极,他只能听见阿姊偶尔呜咽的声音,可即便是这隐隐约约的几声,也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正在心里难安之时,院子里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道人声。殷暖心里一紧,若是那人走进发现院门那些被被点住的家僮就遭了。 越是心急,殷暖却反而更能冷静下来,他抬头看着屋里的窗扇,不过片刻,忽然便有了注意。 走到博古架边上的那一扇较的窗扇边,殷暖又回头看了隔断房间的屏风一眼,而后轻轻推开窗扇,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窗扇外面正好有着几丛翠竹,殷暖借着竹丛遮掩,从另一边绕过去。 王家家主之于王禹慈,是比王焕更亲近的人。身为王家嫡孙女,又兼聪明伶俐,王禹慈自便极得王家家主的宠爱,和王家家主的感情自然也是极好的。 自从祖父生病之后,王禹慈便一直担忧着,这两日更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因为她心里知道,只怕这次之后,今后自己便再没祖父了。所以即便今早她猜被其他人叫去休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匆匆用了点饭菜,就又赶了过来。 然而才走到院门处,身后忽然就传来一道温润清透的嗓音:“敢问这位娘子,可有看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孩童?” 不知怎么的,王禹慈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她回过头,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唇薄但是不显刻薄,鼻梁挺直又不突兀,好看的丹凤眼虽然狭长却又带着后几分温柔的弧度,面色柔和,衬着刚才那温柔清透的嗓音,更显得俊美温柔,柔情似水。 但让王禹慈惊讶不是这些,而是她心里忽然冒出的那种很熟悉的感觉。 “娘子?”殷暖见对方微微怔愣住,便又开口唤了一声。 “啊?抱歉!”王禹慈回过神来,面色有些赧然,“郎君方才是要找人吗?” “嗯。”殷暖点头,又道,“仆与阿弟拜访贵府,阿弟性格活泼了些,不过眨眼功夫就跑不见了,故而仆冒昧在贵府寻找。” “这样吗?”王禹慈又打量对方几眼,问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免贵殷暖。”殷暖道,“阿弟乃是谢家郎,先前和阿舅一起前来的。” 然后他后面又了什么,王禹慈却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殷暖”二字。 原以为再不会在谢家见到的那个人,竟忽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老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司马君璧道,“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吗?” “是。”司马君璧道,“他现在是镜朝,第二尊贵的人。” “好,好。”老人连了两个好字,又道,“该是我王家气数未尽啊。”接着又怜惜的看着司马君璧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司马君璧摇着,道,“若非是我擅自设计,母后也不会遭此结果。” “君璧。”老人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的慈悲起来,他缓缓道,“此事你且放下吧,下没有那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平安的父母,你母后九泉之下,一定会原谅你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遇意 王禹慈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以为自己的忽然发呆,正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而不经意和对方对视的瞬间,她甚至还能看见殷暖的眼眸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面上忽然就红了起来,王禹慈忙开口道: “敢问郎君,可是来自新安殷家?”问完,又有些懊恼自己是在太冒昧了些。 “是。”殷暖点头,心里也有些疑惑对方何故问自己家居何处。 “这样。”心道果然,然后心里忽然就雀跃起来,王禹慈心翼翼的打量对方几眼,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面容,喃喃道,“方才郎君要找的人,可是谢家郎君?” 殷暖又点头,复又问道:“娘子可曾见过?” 王禹慈摇摇头,道:“抱歉,殷郎君,儿家方才没有看见。”又回头看向自己祖父的房间,见那些守卫依旧好好的守在哪儿,便回头对殷暖道,“若是谢郎君不介意的话,儿家和你去寻可好?” “如此可会打扰娘子?” “不会的。” 这结果自然是殷暖的目的,他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王娘子了。” 两人边边往府门外走去,王禹慈闻言,忽又开口问道:“殷郎君如何知晓儿家身份?” 她的嗓音里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似是还带了些期待和心翼翼,只是殷暖心思都在正和亲人做别离的司马君璧身上,并未察觉。闻言也只是道: “仆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冒昧,还请王娘子见谅。”毕竟王家只有一个嫡出的娘子,又见王禹慈装扮,自然很容易就猜到的。 “殷郎君不必介意。”王禹慈收敛起那一丝丝的失落,摇头道:“没事的。” 另一边,司马君璧看着老人方才的精神渐渐退去,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疼痛。 “外祖父,外祖父!” “君璧。”王家家主话的嗓音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清晰,司马君璧微微凑近了些方才能听个大概。 “外祖父。”看着老人嘴唇翕动几下。司马君璧忙又道。“君璧在听着的,外祖父你想什么?” 老人喘了几口气,方才又道:“君璧,从你就异于常人的聪明伶俐。可同时也是个心思重的。很多事总是放不下。但是你要知道。深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那样做并没有什么错,万不可因为此事责备自己。” “可是……” 老人又道:“君璧。若非是那个地方人心叵测,你也不会被那李陵容害到如此田地不是吗?” “外祖父!”原以为自己一直很坚强,可是听见这样的话从自己亲人的嘴里出来,司马君璧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今日看见你,便知道你应该是过得很好的。”老人又道,“所以那个地方,你若是真的不想回去,那就不必回去了。” 司马君璧方才明白,为什么她一向雷厉风行的外祖父这次竟然没有在知晓她身份的第一时间去把她带回来,甚至王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却原来,是因为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放她自由的。 心里的酸痛越加的抑制不住,老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道: “君璧,我知道你进来一趟不容易,为免被你其他人知晓,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心知老人的是事实,只是现在他这般情况,她却又如何放心离开? “没事。”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看见你平安,我这心里也没有遗憾了,去吧!” “嗯。”司马君璧起身,抹着眼泪道,“外祖父,君璧这就告辞了,以后再来看你。” 明知她的已经不可能,老人却也没破,只是有些无奈的道:“你这傻孩子,回去吧!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司马君璧还是只能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给因田和殷暖他们带去麻烦。 来到外间,就看见阿元站在屏风旁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方才听见了司马君璧和老人的对话,看见司马君璧出来,就抽噎着道:“水奴阿姊,你确定这就要离开了吗?” “嗯。”司马君璧想要开口笑一下,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她只是点点头,顿了顿又轻声道,“阿元,你方才可有看见五郎君?” “嗯?”阿元摇了摇头道,“没有,对了五郎君不是和水奴阿姊你一起进来的吗?” “这样。”司马君璧想了想道,“那走吧!” 阿元有些疑惑,“阿姊,不等五郎君一起吗?” “不必了。”司马君璧见案几上有着笔墨纸砚,便写了几个字放在茶盏下,然后道,“五郎君应该能处理好的,我们先走吧,留下反倒会拖累了他。” “嗯。”阿元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和司马君璧转身离开。 殷暖和王禹慈走出院子不远,就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在东张西望的。 王禹慈率先看见,认出那不是府里的孩童,便问殷暖道:“殷郎君,那便是谢家的郎君吗?” “嗯,是的。”殷暖点点头,走上前去,正好这是谢意也看见了他,奔奔跳跳的跑过来。 “暖暖表兄!” “阿意。”殷暖接住他,问道,“你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仆找你不到。” “嗯?”谢意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他方才就跟着王家家僮去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各处随便走走而已啊。 然而视线在殷暖和王禹慈之间转来转去,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过之后,谢意笑眯眯的道,“暖暖表兄,对不起,意方才看见一只可爱的大猫,就跟着它跑了,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样。”殷暖笑了笑道,“阿舅呢?” “还在前厅呢。” “殷郎君。”王禹慈笑道,“这孩子真可爱。” “王娘子过奖了。”殷暖笑了笑,又对谢意道,“阿意,这是王家阿姊。” 谢意立刻规规矩矩的转向王禹慈道:“意见过王阿姊。” 王禹慈便也笑着回了一礼,“谢郎君客气。” 谢意道:“王阿姊叫我阿意就好。” “阿意。”王禹慈立刻从善如流。 几人又了几句,谢意对殷暖道,“暖暖表兄,意想要去找阿父了,不然阿父见不着意,会很紧张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罪业 殷暖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虽有不舍,王禹慈闻言还是主动对殷暖道,“殷郎君,儿家这就先告辞了!” “王娘子慢走!”殷暖道,“方才多谢了。” “殷郎君不必客气。” 王禹慈又转回祖父的院子,门口的守卫看见她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王禹慈心急祖父情况,并未注意到,那些守卫眼里有些不正常的神色。 并未是之前因田做了什么,虽然这些家僮也知道家主屋子里曾有人进去过,然而对方前来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后来能动之后他们也进去看过,发现家主依旧是毫发无伤的躺着,便决定压下此事不,毕竟到时候他们看护不力的罪过可要大许多。 “因田阿姊。”几人在院墙外的那个木门处汇合之后,阿元问因田道,“那些护卫确定没关系吗?” “嗯。”因田道,“他们不会什么的。” 阿元不解,“因田阿姊你怎么会知道?” 因田头也不抬,“猜的。” 知她懒得解释,阿元委委屈屈的道:“好吧!” 殷暖和谢意去往前厅时,谢意声问道:“暖暖表兄,意方才那样可对吗?” “嗯。”殷暖把他抱起,道,“对极了,阿意真聪明。” “那……”谢意想了想,又声问道,“暖暖表兄,你是偷偷进来的吗。去见到阿父没关系吗?” “没关系。”殷暖笑着,也学着他声道,“已经被王家娘子看见,再不去会让人怀疑的。” “这样。”谢意人鬼大的点点头。 去到正厅,谢意远远的看见谢羊黎就喊道:“阿父。” 厅堂里两个人闻声回头,就看见进来的不仅是谢意,竟还有殷暖。 “阿暖?” “见过王朗君,阿舅!”殷暖向两人行礼道。 王焕道:“不知殷郎君何时前来的,没让人前去迎接,实在是仆之罪过。” “是仆冒昧打扰。仆方才原是从侧门进来的。”殷暖着。又转向谢羊黎道,“阿舅,府中出了点事,家僮忙不过来。是以仆特地来告知一声。” 反正要的事已经完了。谢羊黎便也起身。抱起谢意道:“如此区区就先告辞了,这种时候还打扰王朗君这么久,实在抱歉。” “谢郎主不必客气。”王焕道。“只是此时非常,仆也就不挽留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王朗君不必客气,告辞!” 几人出了王家,上了马车,谢羊黎看向殷暖道:“被看见了?” “没有。”殷暖道,“王家娘子突然前来,仆便先出来了。” “后又遇见了阿意?” “恩。”殷暖点头,看向谢意笑道,“阿意真聪明,可帮了大忙呢!” 谢意闻言笑眯眯的,做大人状拱手道:“多谢暖暖表兄夸奖。” 两人被他这动作逗得大笑不已。 当夜,王家家主病情加重,王府里的灯火彻夜通明。 而谢家,亦有人彻夜不眠,特别是绥玉阁,虽然所有屋子灯火尽灭,却无人入睡。 司马君璧担忧外祖父情况,自然是睡不着的。在坐榻上做了半响,她看着窗外月光,忽然起身推开了们,然而走到院子里的一个拱桥上,在木桥边缘坐下下,四下里一片安静,只剩下蝉鸣蛙声此起彼伏。而这一阵阵安静的喧闹却她觉得安心了些。 不一会儿,对面屋子的其中一扇门同样也打开了,然后殷暖从里面走出来,缓缓走到司马君璧旁边。 “暖暖。”司马君璧回头道,“你也没睡吗?” “嗯。”殷暖点点,站在她身旁,问道,“阿姊可是担忧王家郎主?” “嗯。”司马君璧也不否认,沉默片刻,缓缓道,“这样可真是罪过,明明知道外祖父可能挺不过今夜,可是我还是自私的不愿承认身份,侍奉跟前。” “阿姊。”殷暖顿了顿,方才道,“若这也是王郎主的意思,他也惟愿你好。” “我知道。”司马君璧沉默片刻,回头对殷暖道,“暖暖,你也坐吧!” “嗯。”殷暖依言在她旁边坐下。 四周又恢复一片宁静,两人俱都安静下来。 在院子对面的其中一个房间里,阿元趴在窗扇上,借着一点缝隙看着外面情形,因田在她旁边的坐榻坐着,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因田阿姊。”阿元看了会儿,回到因田旁边坐下,边道,“水奴阿姊她……真的没事吗?” “嗯。”因田道,“本来我还担忧公主若是一直独自闷在屋子里会不好,现在五郎君陪着她,会没事的。” 而且看殷暖开门的速度,显然担忧是司马君璧的不只她们两人。 “早在一年前,外祖父就知道我在殷家。”司马君璧道,“想来这一次若不是因为生病,他也不会让人给我送信的。” 殷暖忽然想起之前水奴被赵氏逼迫的时候,因田没在她身边,想来便是那时知道的,而因田,应该是被她派到临川来了,心里的心疼越加的堆积着,然而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司马君璧完,忽然又问道:“暖暖,你能听一听,我的罪业吗?” 殷暖心里一颤,顿了顿,然后点头道:“好的,阿姊你。” “皇宫是下最尊贵的地方,却也是最难以生存下来的地方。”司马君璧嗓音柔缓,却又带着几分清冷和距离感,而此时却像是字字带着千斤重量,敲打在殷暖的心上,“父皇只我一个孩子,在宫里一直颇为引人注目。九岁那年,母后又怀上一个孩子,那些妃嫔一个个虎视眈眈,还记得当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落胎汤药,好在每次都幸运的解决了。母后性格温和柔善,父皇只管长生仙术,从不在意后宫之事,所以我不知道我那弟弟若是出生,是否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她叙述的语气极其平淡,殷暖抿紧了唇,安安静静的听着。 “阿弟快要出世的时候,恰巧新安王侧妃也将要生产,后来我就买通了宫里的御医和几个心腹一起,用一个死婴换了那个孩子送到李陵容处。父皇盛怒之下,伤了母后,母后身体虚弱,就此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纸笺 这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地方,她真的没想到的,那个时候父皇会那么生气,母后身体那么虚弱,她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把母后打落地上,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阻拦,后来父皇连马鞭都拿出来了,若非她不故一切的扑上去……但其实,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阿母最后还是去了。 “阿姊。”殷暖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是怎样险恶的一个环境,才能让刚九岁的她做出了这样的艰难的决定 司马君璧看向他,竟被他眼里的伤痛怔住,心里颤了颤,然后笑了笑,低声道:“有事的那个人不是我,暖暖。” 尽管笑着,可是那些绝望他又如何听不出来?此时方才明白,那时那个大师的,“亡者已往生”和“且放下”是何含义。 殷暖握住她的手,握在整个掌心里,越来越紧,好似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存在。 这几年的时间,殷暖早已经长大,一双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刚好能把她的手全部握住。司马君璧被他握得有些疼痛,却忽然又觉得莫名的安心。 “阿姊,这便是那李陵容多次对付你的原因吗?” 心里再是心疼,他话的嗓音亦是从容淡然,只是和司马君璧的声音多了几许清冷不同,他的字里行间,满是温柔和心痛。 “嗯。”司马君璧点头道,“那个李陵容是个有本事的,她原先只是王府里的一个粗使婢女而已。却能一路走到侧妃的地位。那年她怀孕之时随新安王进宫,我便让御医去查过,肯定是女婴无误。而这个孩子是她在新安王府的筹码,所以我去找她起时,立刻便同意了,而且新安王也没有子嗣,阿弟若是过去,就算少了亲情,至少也是安全的。” 到这里,她忽然又停下。在新安王府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得明白,李陵容对明照,虽然极为宠爱,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每次她看着明照的眼神。都像是在看那个无上的地位和荣华。 “阿姊。”殷暖道。“你并没有做错。”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错了的。”司马君璧摇摇头,苦笑道。“那个时候,若让阿弟留下,只要尽力些,不定就能保护住阿弟的。结果不管如何,终究还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只是我太过无情,手段也过于心狠手辣,所以最终得如此结局。” 殷暖却知道,那个时候,她不过九岁而已,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就算再聪明,只怕也防不胜防的。而且她年岁太,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能理解其中艰辛,幸运的是,他身边有了她的存在。 “阿姊不无情,也不心狠手辣。”殷暖道,“就好像殷萝当初那么对你,可是到最后,你还是给了她一个好的结局。” 当时殷萝身边那么多的家僮,她却独独选了殷农,是因为她知道殷萝肯定不会对殷农下手,殷萝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她对自己那个奴仆,一直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这一点当时水奴能看出来,殷暖也能看出来。 “我只是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已。”司马君璧缓缓道,“若是殷萝那时惜的不是地位和权势而是生命,我也会对她的性命下手的。” 那时的心软,与其是对殷萝,不如是报答殷农的点滴之恩。 而殷暖却知道,那时司马君璧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已,因为殷萝对阿姊一直苛待,却直到对自己下手时,她才终于对殷萝出手。 对于身边的人,她总是费尽心思的保护着,然而所有的结果,却自己一个人背负着。 当夜卯时左右,王家郎主终于落了最后一口气。包括王焕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焕心自然是因为王家郎主终于不用再受苦了,更何况,王家郎主离世的时候,面上甚至还带着安详的笑容。 只是让他奇怪的事,为何阿父会突然就解开心结,落下了这口气? 既然被定为王家下一任家主,王焕自然有他出众的能力,稍微一设想,就明白了关键所在,那个时候,谢家郎主谢羊黎来得是否也太巧合了一些? 忽然又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殷家五郎君,王焕正要让人去把侧门处的守卫唤过来,忽然就在不经意抬起茶盏的时候,看见了下方放着的纸条。 有些惊异的把纸笺拿起,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王焕面上已是一片震惊之色,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又想要立即出门赶往谢家,然而现在家主刚刚仙逝,王焕又想起纸条上面的内容,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考虑了片刻,王焕唤家僮过来。 “郎君有何吩咐?” 王焕道:“把郎主仙逝的讯息送到谢家去。” “现在吗?”家僮有些惊讶,虽然应该通知,但是这个点,是否有些不妥? “无妨。”王焕道,“去吧!” 待家僮离开,王焕把纸条心的放好,明白了阿父心结得解的缘由,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纸笺上面并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生辰八字和一首藏头诗而已。特别的是,那是当年被宣告失踪且后面被昭告死亡的东阳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那首藏头诗也是东阳公主年幼时所做,而就算没有这些,单只是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王焕也知道已经没有了怀疑的理由。 毕竟东阳公主当年做客王家的时候,他还曾教导过她的书法。 现在想来,只怕阿父早已经知道君璧的存在,只是不想让她被人知晓而已,而公主殿下只留下这一点信息,应该也是不欲被打扰的原因。 谢家,谢羊黎收到那个讯息之后,便告诉家僮道:“去告诉绥玉阁一声。” “可是……”家僮同样有些疑惑,“现在殷郎君应该入眠了吧?” “没事,去吧!会有人的。” 直到家僮离开,谢羊黎又让家僮上些茶水来。 “郎主,不歇息吗?” “不必了。”谢羊黎拿起一卷书,让出岫把烛光剪亮一些。 丝蕴上了茶水,问道:“郎主怎知王家今晚会送消息来?”(未完待续。) 第三一四 勿认 “那王焕是个脑子好使的。”谢羊黎道,“区区才去过王家一次,王家家主就落气了,王焕会想到我这里也是自然,毕竟太巧了些。不过公主殿下似乎不愿意连累别人,怕是给王焕留了些什么,所以此时才会只收到一个讯息而已。” “原来是这样。”丝蕴着,又道,“起来,虽然觉得五郎身边那个婢女气质出尘,容貌惊人,身份可能不凡,但还真没想到竟然就是公主殿下。” “容貌出众没用了。”出岫叹息道,“已经被毁了,虽然还是不错,多少也是遗憾。” “听还是自己动的刀子。”丝蕴道,“不过那通身气派倒是丝毫不损。” “嗯。”出岫点头,“这奇特又让人赞叹的个性,反正和五郎是绝对相配的。” 两人一唱一和,得兴起,谢羊黎斜靠在坐榻上,专心看着书卷上的内容,恍若未闻。 王家郎主的丧事,自然是非比寻常的。远在新安的殷家郎主甚至还特地让人送信来,让殷暖代表殷家前往吊唁。 殷暖和谢羊黎前往吊唁之后,归家时,王家新任家主王焕和王禹慈亲自送了出来。 到府门外,两厢告别,王焕看了看谢家马车周围,没看见又其他跟着的家僮,有些失望的转向谢羊黎道:“谢郎君,可否借一步话?” 谢羊黎点头,“自然可以。”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便只剩下王禹慈和殷暖。 “殷郎君。”王禹慈眼眶红红。率先喊了一声。 殷暖颔首道:“王娘子,请节哀顺变!” 另一边,王焕和谢羊黎客气几句之后就道: “谢郎主,仆有一事相询。” 虽知他可能会什么,谢羊黎还是客气的问道:“王郎主请。” 王焕道:“不知道关于东阳公主殿下一事,谢郎主知晓多少?” 谢羊黎道:“不知道王朗主想问的具体是什么?” 王焕道:“关于公主下落一事。” “若只是这一点,区区确实知晓一二。”毕竟人家都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了,若不知似乎更可疑一些,不过在王焕面上一喜,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谢羊黎又道。“只是王郎主还请见谅,区区受人所托,不能失信于人。” “这……”王焕一愣,片刻之后叹道。“也罢。谢郎主此言。至少证明公主殿下平安,仆也就放心了。” 之后两人告辞,谢羊黎见王禹慈对殷暖一步三回头的看。又见殷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便笑了笑,没开口什么。 在王家不远处,一身素白大袖衣衫的司马君璧站在那里摇摇一拜,而后在因田和阿元担忧的目光下,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想来五郎君和谢郎主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嗯。”阿元立刻回以灿烂的一笑,点头道,“好的,咱们买些吃食再回去可好?” 那之后又过几日,因为谢太公极力挽留,殷暖等人便决定多留几日,正好这个时候,王家新任郎主给谢家投了拜帖。 第二日,便是王家家主前来拜访的日子,谢羊黎亲自到门外迎接,让他颇为惊讶又在意料之中的是,王家娘子王禹慈果然也来了。 不过饮了两杯茶,谢羊黎吩咐的饭菜都还没送上来,王焕在王禹慈的几次目光暗示之下,向谢羊黎开口道: “不知殷郎君可否还在贵府?” 因为殷暖毕竟只是暂时客居谢家,指不定那就回新安去了,果然,王禹慈在王焕完之后,立刻有些紧张的看向谢羊黎。 王焕现今已为王家之主,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却也不是个迂腐的,听见王禹慈对殷家五郎君的想法之后,他虽也有些介怀于对方的庶子身份,不过想着殷暖在镜朝的名望,便也赞同了,故而今日才带着王禹慈上门来。 谢羊黎闻言,道:“还在的,可需要区区命人前去把他唤来?” “这却不用。”王焕客气道,“殷五郎君在文学之中享大家之名,若是谢郎主不介意,仆可否亲自前往拜访一番?” “王郎主客气。”谢羊黎颔首道,“自然是可以的。” 着唤了一个家僮上前来吩咐几句,然后就起身道:“王郎主,请!” 几人一路前往绥玉阁,因为之前得到消息的缘故,殷暖客客气气的到院门处迎接。 “殷暖拜见王郎主,阿舅,见过王娘子!” 王焕客气的回一一礼,谢羊黎笑着点点头,王禹慈含羞带怯的见礼道: “王禹慈见过殷郎君。” “王娘子客气!” 几人了进了绥玉阁正厅,殷暖请几人坐下,自己在一旁陪坐,而后司马君璧给几人上茶。 王焕为主,自是先送到他面前,本来不过是个上茶的婢女,王焕并未注意,然而在不经意间抬头时,他却愣在原地。 他至和阿妹感情甚好,就算已经多年不见,阿妹的容貌依旧映在他脑海里,直到现在书房甚至还珍藏着她的画像。然而此时,虽然装扮和表情一点也不相像,但王焕却觉得记忆中的那副画像忽然活了一般。 若王禹慈是眼睛和阿妹相像,那眼前这个婢女只怕是除了那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之外,其他地方简直和镜安帝的皇后、他的阿妹一模一样。而当年客居临川的公主殿下,正好也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王焕不由愣在原地,虽然此行的目的是为带王禹慈来见见殷家五郎君,自己也随便前来考察一番,但是他心里多少也带着几分见到司马君璧的希望。 虽然希望渺茫,因为谢羊黎已经明确的拒绝过自己,故而自己此行公主避而不见的可能很大,然而就在他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竟然真的就见到了。若是之前见到,他还不敢如此肯定对方就是公主殿下,毕竟一国公主突然以一个婢女的身份出现,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故而最多只当巧合而已。 不过现在不同,就在他刚收到对方的消息之后,一个同时和幼年的公主与当年的皇后相像的婢女突然出现在谢家的府邸,又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 “王郎主?” “嗯。”王焕回过神来,忍不住又看了对面的婢女一眼,方才问道,“娘子可有事?”(未完待续。) ps: ps:花生、芝麻、核桃、杏仁和瓜子合称五仁,勿认。 第三一五章 别谢 司马君璧低声道:“王郎主茶水洒了,可要婢子在添一杯吗?” 王焕愣了愣,而后放缓了嗓音点头道:“有劳了。” 之后在水奴低头倒茶的时候,他忽然便看见她脸上的那道有些可怖的疤痕,心里一惊,下意识的道: “娘子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已无什么大碍。”司马君璧轻声道,“茶是放了花生、芝麻、核桃、杏仁和瓜子一起煮的,不知道王郎主可能喝得习惯?” 王焕一愣,半响,无声的叹了口气,道:“仆极喜,有劳娘子费心。” 司马君璧微微颔首一礼,然后接下来是王禹慈。王禹慈进来之后心思都在殷暖身上,兼王焕和司马君璧话声音极,是以并未注意到。司马君璧端来茶水之后,王禹慈想着这里是殷暖的地方,便向她微微颔首。 之后是殷暖,殷暖在她放下茶杯之后,伸手轻轻扶了一下茶杯,而后对司马君璧笑道:“多谢阿姊。” 最后是谢羊黎,谢羊黎直接伸手接过,然后也道:“有劳水奴娘子。” 王焕不动声色的观察结束,心里又是一叹,虽然不知为什么她会以婢女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但是看殷郎君和谢郎主对她的态度,想来应该是不会受委屈的。而且她愿意现身与自己一见,已该庆幸。 之后的事并没有什么意外,不过是王禹慈含羞带怯的。慕殷暖在书法上的造诣,想要讨教一二,得知殷暖即将返回新安之后,失望之外,也希望能得一副墨宝。想着对方也算是君璧亲人,殷暖大方同意,之后简单闲聊几句之后,王焕以及王禹慈都颇有些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到最后,除了阿元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出王禹慈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元没看出的原因。是因为在新安的时候,便常有慕名而来求殷暖指教或讨要墨宝之人,兼她又是在心性单纯,故而没有多想。而其他人想着反正很快就要离开临川。故而也觉得有什么。 司马君璧心里微微有些怪异。看向殷暖时。忽然反应过来这怪异的原因是感慨她的暖暖果然长大了。而正好这个时候殷暖也看过来,君璧极为坦然的对他笑了笑,然后就看见殷暖有些赧然的回过头去。 王焕离开之前。忍不住看向司马君璧的方向,想要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然后告辞离去。 两后,殷暖等人在谢太公和谢意依依不舍的挽留下,终于启程离开离开。因着谢意拉着殷暖衣袖不放,待人离开之后更是哭个不住。谢羊黎干脆翻身上马,一把把谢意提上马去,然后把殷暖等人一路送出了城门外。 “阿暖,此去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最后告别时,谢羊黎道,“若有过不去的槛,让人前来告知一声便是,不过不定哪区区待得无聊,前去凑个热闹也不一定的。” “嗯。”殷暖点头笑道,“多谢阿舅,仆记得的,暖这便告辞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意再是不舍,也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那一队人马远远的离去。 “阿父。” “嗯?” “阿父以后去找暖暖表兄的时候,意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的哦。”谢羊黎笑道,“阿意忘记答应阿父的事了吗?” “没忘记。”谢意抿抿唇,有些失望的道,“要努力成长,争取早日当上家主。” “阿意记性真好。”谢羊黎爱怜的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为了弥补阿意,为父便许你三个要求可好?” “真的?”谢意闻言立即满眼欣喜的回头看着谢羊黎,不过想了想,忽然有些警惕的道,“阿父的这个三个要求是多少时间以内的?” “嗯,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谢意立刻扳着手指头数道,“若是在意当上家主之前,都只有这三个可以肆无忌惮提出的要求,意自然要好好想想。” “这样……”谢羊黎微仰起头,好似在认真思考一般,然后在谢意越来越紧张的视线中,笑道,“就只是这个月内如何?” “太好了。”谢意立刻欢呼起来,“那第一个,意生辰的时候阿父和祖父可以陪在意身边吗?” “可以。” “第二个,意那看见厨娘家的阿弟在玩一只蝈蝈,阿父可以陪意去捉一只吗?” “好。”谢羊黎点头,又道,“咱们多捉几只,把厨娘家的阿弟也叫过来,还有丝蕴出岫她们,一起比赛可好?” “好耶!”谢意立刻欢呼,谢羊黎答应他的事从来就没有食言过,故而立刻便期待起来,“意要捉一只最厉害的。” “可以。” “第三个……”谢意咬着手指头想,“做什么好呢?” 谢羊黎只是笑看着他,也不答话。 “有了。”谢意忽而又道,“阿父能花一日的时间来教导意的功课吗?” “怎么?” 谢意声道:“那个西宾看的书还没有意的多,学问可比阿父差远了,写字也不好看,不仅比不上暖暖表兄,连阿父也比不过。” 对谢意的排名谢羊黎只是一笑而过。心里倒是有些惊讶,他请来的西宾已是临川有名之人,倒还是被阿意嫌弃了。 “写字比不上你暖暖表兄是正常的。”谢羊黎道,“这个要求也允了,之后咱们再重新选一个西宾可好?这次阿意亲自去挑选。” “恩恩,阿父真好。”谢意窝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一般。 前往新安的路上,殷暖顾及着司马君璧身体状况,便和来时一般,让人放慢了行程。 四人依旧坐在一辆马车里,阿元眼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司马君璧,只觉得还有些许不真实感。 因田瞥她一眼,有些不快的道:“你一直盯着公主做什么?” “公主殿下啊。”阿元托着腮,眼里有些兴奋的道,“水奴阿姊竟然会是公主殿下呢!” “这么兴奋做什么?”因田又道,“公主本来就是公主。” “可是我不知道公主本来就是公主嘛!”阿元道,“在殷家的时候又没人知道,你们又不告诉我。” 司马君璧手托腮,有趣的看着这对面的两人。殷暖也是眼里带笑,边把剥好的果仁放在君璧面前。(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换婢 “谁殷家没人知道的。”因田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对阿元视而不见,到现在她已经习惯性的去接阿元的话茬了,“之前殷郎主身边不是有个老御医吗?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曾经在公主身边伺候过一段日子。” “这样吗?”殷暖闻言接道,“所以那老御医才会突然请辞?” “嗯。”君璧捏起一颗果仁放进嘴里,点头道。 马车空间,那些愉悦的欢声笑语甚至挡不住的溢出来,洒满了风景秀丽的一条道路。 前路不知如何,但是至少现在,身边的人刚好是那个你想对着他笑的人,这便足够了。 回到新安,去和家主主母问安又回到树砚阁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黄昏了。 穗映领着司园的家僮在院门口迎接,又待洗漱完开始用膳之时,黑幕已经降下,彻底的入夜了。 问了穗映近段时间院里情况如何,穗映答道一切都好,而阿元几人因为长途跋涉有些疲惫的缘故,除了其他几个婢女,殷暖屋里便只剩下穗映在一旁伺候着。 让婢女收拾残羹冷炙之后,穗映又奉上茶水,视线几乎一直落在殷暖身上,眼角眉梢都是再一次见他的喜意。 殷暖放下茶盏,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穗映。” “嗯?”穗映立刻回过神来,“五郎君有什么吩咐?” 殷暖看着身边除了穗映之外的一溜伺候的如花似玉的婢女道,“除了水奴阿元因田不变之外。明日安排些伶俐的奴仆前来把这屋里的婢女替换了吧。” “可是……”穗映想要反驳什么,顿了顿又点头道,“好的,婢子等下便去安排。”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五郎君,那婢子呢?也要换了吗?” 殷暖放下茶盏,道:“穗映你处事一向是极为出色的,出了仆身边几人,之后这司园的家僮就归你安置了。” 穗映闻言,心里忽然就凉了几分。这表面看来虽然给了她不错的权利。但实际上,也就是以后她都不得接近他的身边了,更何况,还特别强调。水奴因田那几个人她插手不得。 不过心里的不顺不过片刻而已。穗映忽然也放松下来。只要真能帮得他,又能留在他的身边,不定已经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婢子明白。” 殷暖想了想又叮嘱道:“切不可以酷刑治人。也不许出现人命。” “是,婢子明白。”穗映顿了顿,又道,“今日水奴阿元她们都累了,今夜外间守夜之人也派个奴仆去吗?” “嗯。”殷暖道,“以后都是如此。” 穗映闻言又点点头,她回头看看身后那些之前精心打扮,现在又神色各异的婢女,心里忽然浮现几分冷笑。 五郎君性格一向很好,从来不苛责家僮,早些年便有些婢女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不过那时谢大娘看得较为严厉又兼五郎君年岁较,故而倒还安分些。这些年大娘离世,五郎君又出落成人一般的人物,这院子里的颇有点姿色的婢女便都卯足了心思妄想一步登。 也许对于一般郎君而言,屋子里有几个作用与姬妾相同的婢女甚至是长相清秀的奴仆都是正常的,但是五郎君这等人物,又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翌日,殷暖出门去见王倾尹,君璧本也要跟去的,临行前穗映叫住她,是有些不解的地方想要请教,因为本来这些事就是司马君璧在管理着,故而便也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 不过想着过了这些时日,积累的事应该很多,毕竟不只是商铺,还有几个私庄,殷暖和阿元也不可能忙得过来,便让因田也跟了去。 司园的家僮和其他院子的比起来不多却也算不得少,两人一直忙道未时才差不多理出一个大概,然后便有婢女给两人上了茶水。 穗映道:“水奴,先歇会儿,今日真是劳烦你了。” “不客气。”君璧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又放下道,“穗映阿姊可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没有了。”穗映想了想又道,“水奴,五郎君昨日吩咐我,除了你和阿元因田之外,把他屋子里的婢女全都换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司马君璧闻言摇摇头,道:“五郎君既然这样做,应该有他的用意,我也不知。” “是吗?”穗映抬起头,看着她面上因为低头而完全显露出来的疤痕,眼里有着莫名的神色一闪而过,道,“水奴,你这个垂环髻梳的真好看。” “穗映阿姊过奖了。”司马君璧抚了一下上面的垂环,而后浅浅笑道,“我也很喜欢。” 穗映被她的笑容微微怔住,忽然有些明白,就算真的有那道疤痕又如何?于她而言,依旧不损丝毫的。 “水奴。”穗映道,“我去给你端些糕点来吧!” “好。”君璧点头,“有劳穗映阿姊。” “不必客气。” 然而穗映出门之后不过片刻,又回来道:“水奴,三郎君有事找你。” “嗯?”水奴想了想道,“可否劳烦穗映阿姊告知三郎君一声,就……” 她还未出借口,穗映就有些抱歉的道:“水奴,三郎君已经进来了,我先下去准备茶水。” 司马君璧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殷昕饶了出来。 “水奴。”殷昕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上微有些受伤的神色,“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婢子见过三郎君。”司马君璧起身行礼道,“三郎君请见谅,只是现在五郎君不在,婢子私下和三郎君见面,怕是有损三郎君清誉。” 殷昕闻言,面上的不快终于散去,在坐榻上坐下之后,心满意足的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我确实很在意。 君璧心里暗叹一声,又道:“不知道三郎君此次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并无什么事。”殷昕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道,“只是突然很想见你,然后就来了。” 司马君璧闻言,并不回答,甚至连面上的表情亦无改变。 殷昕见此,有几分心急的道:“你不相信?” 君璧道:“回三郎君话,婢子不过一介家僮,三郎君这话已是不妥,婢子又怎能回答?”(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王姻 “你……罢了。”殷昕叹了口气,“若方才这话的是殷暖,你便不会如此了吧?” 司马君璧顿了顿,心道殷暖应该不会这样的话,但还是点头道:“是。” 殷昕闻言又是一愣,心里像是被绣针蘸着醋一下下的戳着,又酸又疼。半响方才道:“你待他果真是不一样的。” 司马君璧又是沉默,殷昕无声的叹了口气,方才又道:“似乎自从那年在桃院遇见你之后,我的人生就有些不按常理而行,按理,你只是个婢女而已,我却总是巴巴的赶了上来,而且每次都是与你冰冷的表情相对。” 水奴道:“婢子言语有失,望请三郎君见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罢了。”殷昕叹气道,“反正每次都是这样,你这么聪明的人,却总是刻意曲解我的意思,是为拉开你我的距离吗?” 君璧闻言道:“三郎君多虑了,从未相近过,何须如此麻烦?” 本来就是遥遥的距离,又何须刻意拉开? “你?”这般低声下气的一次又一次,殷昕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好在面对水奴这般态度又不是第一次,多少还是能习惯一二,又叹一口气,道,“这次看见你,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君璧一愣,道:“婢子不知五郎君何意?”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殷昕想了想,道。“只觉得,你比以前更要咄咄逼人一些,也,更夺目一些。” 司马君璧闻言,忽然反应过来,想来是自从临川回来之后,因为终于把身份还有心底最深的秘密全部呈现在殷暖面前,心里轻松之下,便少了些之前在殷家时刻意的伪装,只是不成想殷昕竟然如此敏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出不对来。 不过她也不打算再刻意掩饰些什么。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有点变化并无什么打紧,更何况是感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殷昕见她又是一阵沉默,只当她不愿意搭理自己。心里一叹。更多是不爽快。带着一丝报复的心态,他问道:“你们这一次出行临川去往王家了是吧?” “嗯。”司马君璧点头,“王家家主过世。” “哼。”殷昕想到此事忽然就冷哼道。“殷暖倒是好运,若非他刚好在临川,哪里轮到他代表殷家前往吊唁?” 司马君璧闻言只是微微低着头不愿开口话,殷昕完,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可曾遇见过王家娘子?” 水奴想起临行前那个带着目前前来的含羞带怯的王家娘子王禹慈,心里忽然有一点点堵,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殷昕道:“三郎君想要什么?” “看来是遇着了。”殷昕道,“殷暖此行倒是好运,代表殷家前往不,还勾的王家娘子一片痴心。” “三郎君此言何意?” 在谢家的时候,他们确实看出那个王禹慈对殷暖有些想法,但是殷昕如何会知晓的? 殷昕道:“你们一路上游山玩水、行程缓慢大概不知道,就在你们到来之前的几日,王家已经让人前来亲,甚至还让王家在距离新安不远的黔州任刺史的子弟前来提亲,而且……”他顿了顿,眼也不眨的看着君璧道,“阿父已经答应了。” 本来他一开始提出确实是有几分报复的心思,可是真的看着水奴面上唯一的一点血色因为这句话退得干净,心里不仅没有报复的快感,更因为水奴此时的表明证明了殷暖在她心里特殊的存在而更加的烦闷。 事实上司马君璧对这个消息确实很惊讶,惊讶到那一瞬间她都忘记了收敛面上的诧异,知道王家娘子对殷暖有意是一回事,热乎对方真的有所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王家是高门华族,又是几代皇亲,王禹慈身为王家嫡女,身份自然高贵。而且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时两人在王家相处时司马君璧就觉这个表妹性情不错,之前见面更是如此认为。 虽然都是大家之女的,但和殷萝马思琪等人不一样的是,王禹慈容貌不俗,气质高贵,性格虽傲然了些却也颇为良善,又兼精通琴棋书画。总之,是能配得上殷暖的。 所以在王焕亲自带着她前往谢家的时候,司马君璧便知道,就算殷暖回到新安,对方也不会放弃的,毕竟殷暖名声摆在那里,而且看她那阿舅离开时候的表情,显然对殷暖也是很满意的。 总而言之,在从临川回来之后,司马君璧便做好了会有这一的心里准备,然而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不然也不会在乍然听见殷昕出这事的时候,失神至此。 “水奴?”殷昕见她不话,心里更是不安,之前看水奴差一点和王韵书离开,他还以为水奴和殷暖之前的羁绊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深刻,或许不是自己认为的那种感情。现在看来,水奴对殷暖,果然是有些心思的。 “嗯?”司马君璧看向殷昕,依旧是平淡从容的口吻,“婢子知道了,多谢三郎君告知。” 殷昕闻言又有些惊讶,忍不住多打量了水奴几眼,虽然还是面色苍白,但似乎平日里她的面色便一向异于常人的白,所以许是自己弄错了? “你……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司马君璧道,“五郎君这个年岁,定下婚姻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殷昕有些急切的道,“这样你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司马君璧闻言,更是满不在乎的道:“婢子不过一介婢女而已,更何况,三郎君当年不也是这个年岁成亲的?” “我……”殷昕忽然便有些心虚起来。是啊,水奴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就算殷暖待她再如何特别,将来也最多不过是个妾室而已,难不成殷暖还真的为了她不娶妻不成? 可是,殷昕忽然有些疑惑,难道不该这样的吗?若是一个妾室的位置,自己现在就可以给她,可是她大概根本不会要。而且当初王韵书要带她离开,可是当众允诺的正妻之位,然而就算这样,水奴也为了留在殷暖身边放弃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惊讶 不过,想这么多做什么?殷昕忽然有些高兴起来,之前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强硬的要和殷暖争,是因为他觉得,若是殷暖许她的是正妻之位,自己是断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暂时放手看着。不过现在看来,若是妾室之位她也接受,就代表自己是有机会的。更何况,经过这些年,他发现自己每时每刻想要见到水奴的**是越加的迫切了。 “三郎君可还有事?”司马君璧见他面上神色变幻,看着自己的视线竟有几分势在必得的痴痴然,心里忽然便有些不耐。 “没有了。”殷昕看着她笑了笑道,“想要见你已经如愿,打算告诉你的事也已经了,我就先离开了。” “三郎君好走,婢子不送!” 殷昕离开,司马君璧在案几前跪坐下,手里执笔,眼神却不知看向何处。 半响,穗映端着茶盏进来,问道:“水奴,三郎君走了吗?” 对于穗映这明显来得过于缓慢的速度,司马君璧也没什么,只是点点头,笔头终于落在鱼子笺上。 殷暖等人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左右,不过夏日长,夕阳犹悬。 用了晚膳,几人在院外凉亭里纳凉。因田固执的守在凉亭外,水奴和殷暖跪坐在案几的两端,阿元正在摆上棋盘和棋子。 司马君璧把沏好的茶放在殷暖手边,边问道:“今日顺利吗?” “嗯。”殷暖点头,“王阿兄处理得很好。并无什么意外。阿姊今日可累着了?” “没有。”君璧笑道,“我就在家里,又怎么会累着?” “那就好,对了。”殷暖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油纸抱着的东西放在水奴面前道,“这是酒楼对面一家新开的糕点铺子里出产的糕点,吾已经尝过,味道很不错,阿姊你也尝尝。之前因为要用膳的缘故,便没有拿出来。” “咦?”阿元惊讶的道,“五郎君什么时候买的?婢子都没注意到。” “就在你忙着吃的时候。”因田道。 殷暖微微倾身把油纸包打开。便露出里面的色泽诱人的糕点来。君璧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咀嚼之后咽下,而后点头笑道:“的确很不错呢?看起来好看,也很好吃。” 殷暖闻言,满脸笑意道:“阿姊若是喜欢吃。咱们下次一起去他家看看可好?还有其他很多不错的各类糕点可供选择。” “嗯。”君璧点头。 穗映正好走到凉亭外。看见这情形。眼里一黯,顿了顿,上前道:“五郎君。婢子有事禀报。” “什么事?” 穗映看了看凉亭里的几人,然后道:“方才郎主派人来,让郎君明日一早前往郎主院子。” “嗯?”殷暖道,“阿父可有了何事?” 穗映闻言,又看了几人一眼,方才犹犹豫豫的道:“应是为了……五郎君和王家娘子的婚事。” “什么?”接话的却是阿元,她刚好捉起一颗糖酥丢进嘴里,闻言一惊,糖酥卡在喉咙,弯着腰咳嗽个不停,因田瞥了她几眼,无奈的上前给她拍着背。 殷暖闻言,眼眸微微眯起,看向穗映道,“穗映,你刚才什么?” 穗映被他嗓音里的冷意吓了一跳,心里缓缓,方才抬头看向殷暖道:“回五郎君,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两日,临川王家便派人前来提亲,郎主已经同意了的。” “居然还在我们前面?”阿元因为呛咳,眼泪汪汪的看向穗映道,“那王家娘子就如此心急嫁人吗?” 因田抿了抿唇,又拍阿元一下,冷着嗓音道,“你安静些吧!” “哦。”阿元不满的瘪瘪嘴,然后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的看了君璧一眼。 殷暖眉心微微蹙起,看向穗映道:“缘何你到今日才?” 按理,这不是事,只怕早都传得府里人尽皆知才是。 穗映闻言有些心虚,她又瞥了司马君璧一眼,却见她依然老神在在的吃着糖酥,心里忽然便有些不满起来,边道,“回五郎君,婢子也是方才才知晓的。” “这样。”殷暖随手拿起一枚黑子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把玩着,然后道,“仆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穗映双手用力的握了握,垂下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确实,王家为了嫡出娘子主动来殷家提亲一事,可能除了之后赶来的殷暖几人之外,府里怕是已经人尽皆知。 而她之所以在一开始没有和殷暖,确实也是存了几分私心的。 不可否认,她嫉妒水奴,明明同样都是奴婢的身份,水奴却能得殷暖的倾心相待。虽然知道自己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那个机会留在殷暖身边,但是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若是水奴,她是怎么也不甘心的,不过若是换成一个身份地位和五郎君相当的大家娘子,她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能够接受。 是以穗映没有早早的告知殷暖此事,是因为下意识的觉得,殷暖若是知晓,应该是会反对的,所以才会没有,不想给他有准备的时间。 凉亭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半响,阿元惊讶的看向君璧道:“水奴阿姊,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水奴又吃了一块糖酥,方才慢悠悠的回道:“因为之前已经听过了。” “公主何时听的?”因田闻言有些紧张的道,“可是有哪个嘴碎的跑到你跟前来了些不该的?” 司马君璧想要再拿一块糕点,然而回头就见殷暖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便又放下,拿起巾帕轻轻擦了擦手,头微垂下,唇角带笑道:“不过是无意中听了而已。” “阿姊。” “嗯?”君璧会回过头,却看见殷暖正看着自己,让她惊讶的是,他瞳眸里的满满的不赞同的神色。 不赞同什么?司马君璧不解。 “暖暖。”司马君璧一愣,在看向殷暖时,心里竟有几分心虚的感觉,“禹慈我的时候曾见过,是个品行不错的,容貌艳丽,才情上佳,你……” “阿姊!”饶是阿元再心思单纯,也被君璧这一番话给弄得惊住了,连她都看得出来,五郎君肯定是不愿意的啊。 “嗯?”君璧转向阿元,“阿元,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阻碍 “没事。”因田一把拉过正要开口的阿元,对司马君璧道,“公主,五郎君,婢子和阿元有点事,先离开一下。” 着不管阿元踢腾着腿的反对,直接把人拖出凉亭。 “因田阿姊,你在做什么?”阿元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忙问道。 因田看着她道:“该问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告诉水奴阿姊,五郎君不想娶那个王家娘子啊!” “五郎君想与不想,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阿元一愣。 “那就是了。”因田看了凉亭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能肯定,那若是五郎君是愿意的呢,你那样不就坏事了吗?” “可是……”阿元嘀嘀咕咕的道,“我还是觉得五郎君不愿意的,就算要娶,他肯定也是希望娶水奴阿姊的。” “你呀!”因田叹了口气,没再什么。 凉亭里,只剩下殷暖和司马君璧面面相觑。 “暖暖。”司马君璧问道,“你不愿意吗?” 殷暖抬眼看着她,神情柔软,“阿姊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司马君璧想了想道:“至少也找不到不愿意的理由。” 殷暖微微垂下头,摆弄着方才君璧端来的茶杯,而后幽幽问道:“若是吾成了亲,阿姊会开心吗?” “会的吧!”司马君璧道,“若是如你心愿的。应该也会为你而高兴的。” “这样吗。”殷暖顿了顿,又问道,“那么吾成亲之后阿姊还会留在吾身边吗?” “自然……”本应该理所当然的回答,司马君璧却忽然顿住,自然什么?若是殷暖成婚之后,她该怎么选择?到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那个占据了他生命中另一半的人,自己留下做什么?帮助他吗?可是殷暖早已经长大,这个时候的他,早就已经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和帮助了吧? 所以,是该离开吗? “暖暖。”心里有了主意。司马君璧面色微微有些不正常的白。可是她像是忽然想清楚了什么,抬头看向殷暖,面色平静、语气从容的开口,“如果……” “阿姊。”殷暖轻轻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道。“这门亲事。吾会拒绝的。” 他忽然有个预感,阿姊接下来的话,是他绝不能听也不能接受的。 “暖暖不愿意吗?”君璧抬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他。半响道,“既然是你的决定,我自然是相信你能解决的。” 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却被她自己给刻意的忽略了。 殷暖心里又无声的叹气,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着君璧面上缓缓恢复的脸色,心里的那一点失望忽然就缓缓的消失不见了。就算没,但至少,她还是在意的不是吗?而且当务之急,是该想好怎么解决此事才是。 关于王家前来提亲一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赵氏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几乎气得不曾好好吃一顿饭。 王家是什么人家?殷暖不过是殷家庶子罢了,哪有资格攀上这门亲事?在他身后有一个谢家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若是再多一个王家,哪还了得? 正在这事,有婢女上前,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阿昕又跑到树砚阁去了?” “是。”婢女道,“而且是指明去找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赵氏道,“这几年子妇无出,让他纳几房姬妾他推三阻四的,现在倒还好,为了一个婢女倒是巴巴的跑人家院子去了。来人,去把三郎君给我叫来。” 婢女应声而出,不一会儿,殷昕便跟在婢女身后走了进来。 “儿见过阿母。” “阿昕。”赵氏道,“听闻你又去找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了?” 殷昕闻言,眼里有着不满一闪而过,他本以为此事已是瞒得很好,终究还是难逃阿母视线。不过面上依旧是一派恭顺,“回阿母,儿是因为……” “算了。”赵氏打断他道,“你也不必要给我想些有的没的借口,堂堂男儿,既然做了就承认便是。” “回阿母,是。”殷昕着,抿了抿唇道,“儿是去找水奴了。” “你这竖子。”赵氏闻言,却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凭你殷家嫡子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妾室找不到,何必巴巴上赶着一个毁容的?” “阿母不要生气。”殷昕道,“阿母也了,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儿也只是一直求而不得,故有些不甘心罢了。” “真的?” “真的。”殷昕道,“儿只是想着,凭自己殷家嫡子的身份,不过区区一个婢女都不能得到,心里就不爽快。” 赵氏道:“既然这样,这几年你为何不愿意纳妾?” “这……”殷昕顿了顿,面上有些为难的道,“实在是因为思琪善妒,儿不愿意家宅不宁。” “子妇到底年轻,多她也就是了。”赵氏听他并未因为婢女而沉迷,方放下心里,心头一转,问道,“我儿,你可知,为何你身为殷家半个主人,却连一个婢女都得不到?” “儿不知。”殷昕道,“许是这婢女心高气傲,许是思琪善妒?” “这些怎算是真正的原因。”赵氏道,“真正阻碍你的是殷暖。若非有他,一个婢女再有通的本事,还能翻得了不成?” 这一点殷昕自然也知道,不过在赵氏完之后,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并非是他对赵氏耍心机,不过是这么年来,他悟出的一点点求生之道而已。 “现在还只是一个婢女。”赵氏道,“他日只怕这整个殷家,都是他殷暖的囊中之物。” “阿母的意思是?” “当年殷暖身后不过有一个谢家而已,谢氏还不是谢家嫡出的,谢氏母子就能在殷家横行这么多年,若是殷暖再有一个王家撑腰,他还不翻了整个殷家?” 赵氏的这一点,殷昕早在听殷暖和王家定下婚姻之后就已经想过,不过,他却有些不屑赵氏的法——殷暖身后就算有谢家和王家又如何,他身后也有一个赵家和马家,两方条件相当,他不觉得自己斗不过殷暖,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嫡子的身份。 所以这门亲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是不是就终于有了一个得到水奴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三二〇章 言痴 殷家,殷颂的院子。 殷暖站在院门处,叹了口气,这个地方,阿母在世的时候他就不常来,因为殷颂对他不喜。 究其缘由,却也有些无奈,终究不过是迁怒罢了。殷颂对谢氏有怨,却又不舍生气,刚好那个时候多出来的殷暖就成了他最佳的怒气承受处,他孩子多,本就不会对那个孩子有多期待,阿婴或许已经是他难得的怜爱的一个。 不过这对于殷暖来也没什么,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自然便不曾有过奢望,更何况,在这样的高门大家里,能得谢氏毫不掺杂其他利益因素的怜爱,于他而言已经足够。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在谢氏过世之后,殷颂却忽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像是打算把之前遗漏的东西全都弥补了一般,就算亲近不起来,却还是各种好的东西都往树砚阁里送。殷暖再是无所谓,看过殷颂那突然苍老很多的模样之后,也不忍拒绝。 只是,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殷暖心里又叹了口气,若是这般突然强硬的参与他的生活,他到还宁愿当初那般偶尔记起就行。 “五郎局。”有奴仆前来道,“郎主请你进去。” “多谢。”殷暖跟着那个奴仆走进去。 殷颂身体近段时日消损得厉害,看见他,有些颓败的面色带了些神采,“五郎来了?” “儿给阿父问安。” 殷颂又问道:“可用了午膳,方才听你过来。已经吩咐下去备了你爱吃的菜肴。” “多谢阿父。” 殷暖在坐榻另一边坐下,婢女上茶之后,殷颂又问道:“我儿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确是有的。”殷暖道,“关于和王家结亲一事。” “怎么?”殷颂道,“这可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王家门第高贵,王家娘子又是个才貌双绝的,配我儿正好。” 殷暖道:“回阿父,儿目前并未有成亲的打算。” “这有什么的。”殷颂道。“你们年岁还。先把亲事定下,再过一两年也来得及。” 殷暖干脆道:“回阿父,儿对王家娘子无意,还请阿父成全。” “胡闹。”殷颂道。“你阿母已经不在了。我本就打算给你结一门好亲事的。如此也好叫你阿母放心,现在王家既然有意,不是正好?” “阿父!” “此事休要再提。”殷颂道。“既已定下,断没有再更改的道理,更何况我殷家岂是这等言而无信之辈?” 殷颂这两年身体本就不好,殷暖也不愿与他争吵起来,闻言也只能心里暗叹,看来此时若要解决,也只能劝王家主动放弃了。 马思琪自从一开始嫁来殷家,无意中失了那个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身孕。 眼不不眨的看着疾医把好了脉,马思琪有些心急的问道:“疾医,怎么样?” “回三娘话。”这疾医虽然是殷家的,但是这段时日伺候马思琪,早已经知道她的脾气之难以伺候,故而话总是心翼翼的,“三娘身体还需好生调养。” “调养、调养,又是调养。”马思琪恼怒的摔了手里的茶杯,道,“已经调养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无?” “这……”疾医愣了一下,方才颤颤惊惊的道,“娘子当初产伤了身体根本,须得慢慢调养。” “这道理我也知道。”马思琪皱眉,“就没有其他比较捷径的法子吗?” 已经和殷昕成亲这么多年,在殷家这样重视子嗣的人家,只怕赵氏就算没在她面前提出来,怕是也少不得有这样的想法,可能都已经在殷昕面前提过的。 只是这样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容许?别让其他女子在她的嫡子出生之前生下庶子,就算单是想到殷昕身边有其他人,她就忍受不了。 “回三娘话。”疾医又道,“若是不曾调养好身体,便是贸然有孕,也不利于胎儿的建康和安慰。” “行了,你先下去吧!”马思琪道,“回去好生研究是否还有更好的调养药方。” “是,奴告退。” 疾医退下,马思琪随手又扔了手边的茶杯,怒道:“都是殷暖和水奴那两个贱人,这殷家若非有他们的存在,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如何会得次下场?” “三娘,且消消气。”梅诗上了茶水,边道,“疾医方才都了,这般生气不利于调养身体。” 马思琪灌下一大口,把茶杯狠狠的放回案几上,道:“哼,再如何,那殷暖和水奴也不能就这般放过了。” “不过是饶他们逍遥过去几年罢了。”梅诗道,“三娘不过是懒得费心而已。” 马思琪听得爽快了些,方又问道:“夫婿哪里去了?今日又没回来?” “三郎君今日是有事出去了。”梅诗顿了顿,又道,“婢子有一事要禀报三娘。” “什么事?” 梅诗道:“婢子听,殷暖一行人从临川回来之后,三郎君就去见了水奴那个贱婢。” “可恶。”马思琪怒道,“我就猜到他多日不见那贱婢,只怕早已经心痒得很了,谁知竟然真的去了。” “三娘。”梅诗道,“现在怎么办?若是三娘直接去和三郎君,岂不是又会惹恼了三郎君。” “我自然知道。”马思琪想到这里,心里更是不快,她和殷昕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稍微一点事就能让两人连续几不见面。 梅诗见她陷入沉思,便也不再开口,正好这时有婢女送来熬好的汤药,梅诗走过去接过,用银针试过之后,方才放在马思琪面前。 对于汤药马思琪倒是不会犹豫,接过之后立刻喝了,然后道:“听那殷暖不是结了一门好亲事吗?” “是临川王家。”梅诗道,“还是王家嫡出的娘子。” “不过是个庶子,他倒是好运。”马思琪又冷笑道,“看他对水奴那贱婢的行为,还以为是个痴心的,谁知也不过而已,转身又能娶了他人。” “这段时日府里的都是这事。”梅诗道,“大家都可惜了水奴当初放弃了王韵书正妻的身份留在殷暖身边,谁知连妾室都还没捞着,殷暖就要娶亲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客居 “这又怪得了谁?”马思琪冷笑道,“自己没认清了人,不过自作孽罢了。” “三娘的是。”梅诗道,“想来水奴会被放弃,应该是划花了脸的缘故。” “毁容了又有什么用?”马思琪忽然想起一事,又怒道,“只怕不嫌弃的大有人在,若不然,夫婿又何至于巴巴的赶上去?只怕殷暖嫌弃了水奴正中他的下怀,这不立即趁人之危去了?” “那……”梅诗道,“这可怎么办好?” 马思琪道:“像是水奴这种贱婢,是直接进骨子里的,除非红颜变白骨,不然只怕那张脸上再多一道口子也没什么用。” 梅诗问道:“三娘可有了主意?” 马思琪不答,沉默片刻,方才道:“听那王家娘子今日要路过新安,打算来殷家客居一段时日?” “表面上是这样。”梅诗瞥嘴道,“但是都知道,只怕是急着来看心上人的。” “这样吗。”马思琪沉吟道,“既然是自己送上来的,不用白不用,且等着吧!” 几后,王禹慈便来到殷家,王家是高门华族,地位高贵,王禹慈的阿父是王家新任的家主,王禹慈又是王家唯一嫡出的娘子,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所以她来客居殷家,自然也不是一件事。 虽然因为王禹慈娘子的身份殷颂不好亲自出门迎接,但是为表尊重。接待事宜还是赵氏亲自处理。 王禹慈到正厅的时候,赵氏并其他一些妾室娘子都在等候着。王禹慈先行了里,赵氏客气了几句,其他妾室又回礼。 赵氏看着眼前端庄高贵的王禹慈,一想起这桩亲事竟然被殷暖占了,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经怒火中。于她而言,这门亲事就算是其他庶子占了,对她来也有利很多。只是她也不想想,殷暖即便是庶子。又岂是其它庶子甚至嫡子比得的? “王娘子远道而来。可否要先去熟悉一番。”赵氏客气道,“寒舍已备下薄酒,片刻之后开始用膳可好?” “有劳主母。”王禹慈颔首道,“主母唤儿家禹慈就好。不必那么客气。” “好。禹慈。”赵氏从善如流的笑道。“你可有什么而别爱吃的饭菜,我吩咐他们备上?” “一切随主母安排便是。”王禹慈不动声色的左右打量一圈,而后有些失望的颔首道。“主母见谅,儿家这便告退了。” 之后王禹慈前去洗漱,因为殷家早已经准备洗漱等物什,故而也没花多少时间。 “娘子。”王禹慈的婢女云叶道,“你要不先歇一会儿?等下的宴席估计又是好一番折腾。” “不必。”王禹慈在铜镜前坐下,道,“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还是快些梳头吧,不知殷家何时开宴,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失了身份。” “娘子考虑的是。”云叶闻言,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边道,“起来,这位殷家主母看起来可真够严厉的,那些妾室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呢?” “嗯。”王禹慈道,“听殷郎的阿母才过世不就,不知他和这位嫡母关系如何?” “这个。”云叶想了想道,“婢子猜应该不怎么好?” “哦?”王禹慈道,“怎么?” 云叶道:“娘子你想啊,五郎君声名在外,可是那位嫡出的三郎君却在镜朝没有多少声誉,你她心里能好过吗?” “也是。”王禹慈想了想又道,“不过云叶,咱们现在客居他府,当心隔墙有耳,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了。” “娘子放心吧!”云叶道,“这个院子里的都是王家的人,殷主母派来的那些家僮婢子都安排到院外去了,有些也打发回去了。” “这样倒是不错,不过会不会很不近人情?” “没事的。”云叶道,“婢子已经禀明过,是娘子不喜与生人接触。” “如此甚好。”王禹慈拿起一条发辫在手里把玩着,想了想,有些赧然的问云叶道,“你,今日宴席之上会见到殷郎吗?” “肯定能的。”云叶道,“虽然咱们是前来客居的,但是谁不知道娘子和殷五郎君已经定下婚约,殷家主母再如何,宴席上也应该有五郎君才是。” 然而是这样,到底他们还是太高估了赵氏一些。 宴席隆重而又精致,可以看出殷家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殷家子弟来了大半,所有的娘子都来不,甚至连殷家嫡子殷昕和一些年岁较的郎君也来了,然而王禹慈环顾几番,依旧没有看见殷家五郎君的身影。 婉转着问了几句,赵氏都敷衍过去,马思琪垂下眼睑,心道看来这殷家主母和五郎君的关系比之前云叶的还要差一些。 马思琪坐下王禹慈的下手,在等候上菜的间隙,马思琪便主动和她攀谈着。 “听王娘子家是在临川?” “嗯。”王禹慈点头,因为之前赵氏介绍过,所以知道话之人是殷家嫡媳,想着赵氏和殷暖关系不善,心里也没了几分好感,不过终究是自己为客,还是客客气气的答道:“儿家从在临川长大的。” “听那里景色很美呢。”马思琪道,“可惜妾身从未去过。” 王禹慈道:“临川虽好,到底还是不如新安景色怡人。” “得也是呢。”马思琪道,“妾身初来新安时,也是震撼了一番。若是王娘子感兴趣,咱们有机会一起去游湖如何?” “儿家三娘好意。”王禹慈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之后家僮送上饭菜,自当不语。 饭后,又闲坐片刻,其他妾室讨好的上前和王禹慈了几句,王禹慈心不在此,也懒得再应酬,便要告辞离去。 “禹慈可住得习惯吗?”赵氏问道,“若是差些什么,只管吩咐殷家家僮便是。” “多谢主母。”王禹慈道,“儿家一切都好,只给贵府添麻烦了。” “禹慈不必客气。” 赵氏又吩咐几句,宴席便散了。 王禹慈来殷家动静这么大,殷暖等人自然知晓。阿元道: “虽然没必要去见那个王娘子,但是主母这番作为也太过分了些。”(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拒访 “这有什么打紧?”殷暖道,“少一点麻烦也是好的。” “嗯。”司马君璧点头道,“如此倒是可以确定,赵氏对这桩亲事也是极端不满的,看来咱们今后也不用多做些什么,随着她的意思走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殷暖对她这一番话很满意,不过想了想还是道:“主母就算有心阻挠,怕是也不会让仆安安稳稳的置身事外,还是要多加心才是。” 却此事被殷颂知晓之后,也颇为生气,待赵氏归来时,便忍不住责问了几句。 “妾身既然管理着这个后院,不过是个宴席上的人数安排而已,自然是有着这个权利的。”赵氏本就因为殷颂给殷暖结下王家这门亲事而有些不快,现在听他因为这件事责备这件,更有是有些恼怒的道,“现在郎主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责问妾身,是置妾身在殷家于何地?” 殷颂道:“这种宴席家里的辈全部参与本就正常,你却独独漏了五郎,谢氏刚走,你就有如此针对的行为,岂非落人口实?更何况,那王家娘子本就为五郎而来,你这样做不是更让人觉得咱们有针对的意思?” 赵氏听她又提起谢氏,心里更是气急,谢氏活着的时候让她不好过,死了殷颂都不死心的经常提起。 “那郎主认为,妾身现在该如何做,可是要去王家娘子的院子里去赔礼一番,还是去给五郎请罪?” “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殷颂叹道。“你为殷家主母,如何出这种去给辈赔礼的有失体统的话来,不过是让你以后注意些罢了。” 赵氏闻言,心里方才缓和了些,回道:“郎主的是,妾身以后注意便是。” 王禹慈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后,想起今日赴宴之前满心的期待,不由更是生气。 “这殷家也太气人了些,今日就已经如此,还不知以往殷郎受的是何种待遇。” 云叶道:“这殷家主母果真不是个大度的。” 正生气着。忽然有婢女前来禀道:“娘子。殷家三妇在外求见!” “三妇?”王禹慈想了想今日宴席上的那个和自己搭话的美貌妇人,问云叶道,“就是殷家嫡子殷昕的正妻是吧?” 云叶点头道:“就是那个,娘子要见见吗?” “去回绝了吧!”王禹慈道。“就我已经乏了。劳烦有事直接告知家僮便是。” “那婢子去回绝吧。”云叶道。“毕竟对方是殷家嫡媳,太过敷衍也不过去。” “嗯,去吧!” 云叶离开。王禹慈看着外面色已晚,心道自己明日直接去拜见殷暖好了。至于马思琪前来的目的,她既不关心也不在意。既然是殷家嫡媳,想来和赵氏也是一路的,赵氏如此轻视五郎君,只怕她这个嫡媳也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亲自登门造访还被人拒绝,马思琪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院门,倒是难得没有生气。 “三娘。”两人往回走,梅诗有些不解的道,“为何那王家娘子如此不近人情,三娘还不生气?” “正中下怀的事,为什么要生气?” 梅诗闻言更是不解,“婢子不懂三娘的意思。” 马思琪道:“王禹慈不见我,明了两点,第一,这个王娘子看来还不是很笨,现在已经看出阿姑针对殷暖,想来也因为觉得我是主母一派,所以才会不见我。” 梅诗点头,似乎确实有这个意思,“那第二点呢?” 马思琪道:“第二证明她对殷暖果然是有情的,且还不浅,所以才会把今日之事迁怒于我。” “那又明什么?”梅诗还是不解。 马思琪道:“你可别忘记了,那殷暖身边还有谁?” “水奴?”梅诗恍然大悟,就是,这王家娘子对殷暖用情越深,就会越在意他身边的人。也就是如此更容易出手对付那个贱婢。 “可是……”梅诗想了想又道,“不是都五郎君对水奴已经放弃了吗?不然何至于结下这么亲事?” “现在看来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别忘了结这门亲的时候殷暖可没在新安。”马思琪道,“而且若他真的对这门亲事这么在意,今日之事又岂会如此安静?” 梅诗方才明白,不由赞叹道:“三娘果然聪明,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婢子听了都还觉得晕晕乎乎的。” 马思琪被捧得得意,道:“你还差得远呢,只要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有你学习的。” 不过让王禹慈放心的事,第二日殷家家主前来问过她的意思之后,亲自下令让殷家五郎君和她一起出行。 树砚阁,面对殷家家主亲自传令的这个要求,阿元惊讶的道: “五郎君长到这么大,婢子第一次知道郎主原来是这么的关心五郎君的事,竟然连这样的细节之处都考虑到了。” 因田看她一眼,道:“你就少几句吧?”想了想问殷暖道,“五郎君要去吗?” 这可能是她和公主一起跟在殷暖身边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殷暖的意见。阿元闻言立即道:“因田阿姊还我呢,自己还不是也很关心的?” “既然是阿父亲自下令,自然是要去的。”况且有些事,也需要当面要清楚才是。 “这样啊。”阿元道,“那我们也要去吗?” “你便是你,没有‘你们’。”因田闻言,因为殷暖同意前往的原因,面色微微有些不快的打断阿元的话。 阿元被她惯了,依旧毫不在意的眼巴巴的看着殷暖。 殷暖转向司马君璧道:“阿姊你去吗?” 君璧垂足坐在坐榻上,正手托腮笑盈盈的看着几人,见殷暖问自己,便笑道:“若是我们去了,暖暖怕是有些话就不好了吧!” “吾不是……”殷暖闻言,立即慌乱着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的意思。”司马君璧眼里划过一抹戏谑,笑了笑道,“阿元和你一起去就好,因田和我去商铺走走,自从王阿兄接手之后商铺几乎翻了一番,有些东西需要去确认一下。而且也随便去看看宋阿姊的第二个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出行 虽是出门见识一下新安的风土人情,但是王禹慈这样的身份,总不会真的直接抛头露面的在街市上走着。只是,看着空荡荡的马车,王禹慈叹一口气,心里不由便多了几分黯然。 本来她出门是要安排一乘轿舆的,不过王禹慈心想,难得与殷暖见面,坐着轿舆更是不可能有对面相谈的机会,所以她出门时特地叮嘱不想坐轿,便乘马车出行。甚至为了能让两人自在一些,她连自己的婢女甚至云叶都没带在身边。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被殷家婢女领出门之后,甚至还未看见殷暖身影,就被直接扶上了马车。心里想要询问终究开你不口,便想对方可能已经在马车里坐着。 然而马车里也没有她猜想的可能会看见的殷暖。心里带着几分忐忑等了片刻之后,方才听见殷暖的声音。王禹慈满心欢喜的扶鬓理衣,却知听见对方淡淡的和自己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接上了马率先开路。 王禹慈想要掀开帘子和对方上几句,终究还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只得按捺下焦急端坐在马车里。 马车缓缓的移动起来,周围也传来越来越多的人声,直到进了街市之中,听着外面沸沸扬扬的人声,马思琪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去。 然只一眼,本就有着别样心思的她更是瞬间沉沦进去。她之前看见的殷暖,或是时候记忆中的温柔体贴模样。或是伏案书写的温文尔雅。然而方才看见的,却是他高坐在马上,完全不同以往的英姿飒爽的模样。 心忽然就不能自抑的跳动起来,王禹慈盯着他的背影,渐渐的看得有些痴了,心里不停的幻想着,若是他此时回头看自己一眼,若是那眼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该是怎样的怦然喜悦? 可是至始至终,殷暖都只是目不斜视。王禹慈忽然有种感觉。对方是不是,不知道他旁边的马车里坐着的人是她——他已经定下的未婚妻?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不过是偶尔路过而已,并非是一同出行两人。 新安确实多湖。马车一路上甚至还过了几个或大气或精致的桥。可是王禹慈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在湖里桥上。见殷暖一直不曾看向自己。心里有些郁闷的放下帘子,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再次掀帘看去。半响,终究是忍耐不住,缓缓开口道: “殷郎君,咱们这是往何处去?” 殷暖闻言也没回头,只当她是在马车里和自己话,故而只是客气的开口道: “新安虽然处处是湖,到底景致单一,不是王娘子可有感兴趣的地方?” 王禹慈到底不能一直趴在窗口和人话,故而放下帘布,端坐马车内道:“一切但凭殷郎君做主。” 殷暖道:“出来已有一个半时辰,不知王娘子可曾要用点午膳?” 王禹慈本想客气推辞一番,但是想到万一对方饿了的话,自己岂不是耽误了别人用餐,更何况,她忽然想到,若是一起用餐,总能和对方相对而坐了吧?难不成真要这样闷在马车里逛上一再回去不成?于是又道: “五郎君做主就好,儿家随意的。” 殷暖闻言道:“正好前面有一个居于湖心的酒楼,便去那里可好?” 王禹慈道:“好的,有劳五郎君费心了。” 殷暖闻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并未费心做什么,不过是刚好看见那里有个酒楼而已。之前王禹慈一直在看他,他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心里不见半分愉悦,只叹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湖心楼地形如其名,是建在一个距离岸边不远的岛上的,有木桥直达门口处,店家听见动静,早在马车还未到达时就已经有跑堂出来迎接。毕竟湖心楼雕梁画栋,华贵非常,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消费得起的,故而能走到门口的,都非富即贵,所以对所有客人礼数周到是酒楼必备之一。 然而跑堂出来,远远看见那阵势和殷家的标志之后,便知道此时前来的非是一般的贵客,立刻又走了回去,不一会儿,跑堂的亲自迎了出来。 马车来到楼前,然后停下,王禹慈有些紧张的听着外面动静,然后车夫下了马车,片刻之后,一道清脆灵动的嗓音道: “王娘子,婢子扶你下车。” 然后车门打开,帘布被掀开,王禹慈微微探身,就看见一个灵动可爱的婢女站在车门处,正伸手想要扶自己。希望殷暖前来主动相扶的希望落空,王禹慈微微有些失望,下意识的看向殷暖的方向,就见他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见自己看过去,微微颔首算是客气。 一点也没有定亲之后的热切或者好奇。王禹慈心里越加的不安起来,不过想着许是对方含蓄,心里对接下来的共同享用午膳又多了几分希望。 “王娘子。”那圆圆脸大眼睛的婢女见她没有回话,便又唤了一声。嗓音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特意的亲近,一切,恰到好处。 “嗯?”王禹慈把手轻轻搭在对方伸来的手上,借着她的力下了马车,又想着应该是殷暖身边的婢女,便又客气道,“有劳娘子。” “王娘子不必客气。”那婢女又道,“婢子阿元,王娘子直呼婢子名便是。” 王禹慈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和阿元走到殷暖面前,王禹慈微微躬身颔首道:“殷郎君。” “王娘子。”殷暖道,“这边请。” 早有家僮安排好了用膳事宜,两人跟着掌柜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其中一个隔间之后,方才发现原来窗外便是湖,此时微微有着风拂面而来,让原本闷热的空间凉爽了不少。 临窗处相对放着两个案几,待阿元伺候着王禹慈在其中一个毾?上跪坐下之后,殷暖方才在另一边坐下。 “这里景致真好。”王禹慈道,“新安果真名不虚传。” “王娘子,抱歉。”殷暖道,“仆不知新安究竟何处好精致,亦不擅言谈作陪。不周之处,望请见谅。” “这里就很好。”王禹慈笑道,“殷郎君不必客气。”(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拒婚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王禹慈有些尴尬,努力的想着现在该什么来改变这相顾无言的情形。然而抬头之后,才发现原来并非相顾无言,只是自己一个人四顾尴尬而已。因为对方正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并非发呆或者不自在,而是若有所思,且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更是带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浅笑意。 “殷郎君?”王禹慈心里有些不快,这种完全局外人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嗯?”殷暖回过头看她,神色从容,甚至连唇角的那一抹浅笑都不曾改变,仿佛刚刚的若有所思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王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王禹慈一愣,,一时也想不到自己想什么,顿了顿,方才问道:“殷郎君之前可曾去过临川?” 殷暖点头道:“外祖父家在那里,自是去过的。” 王禹慈还想些什么,正巧这时掌柜的送了饭菜上来,阿元给两人布好碗筷之后道: “五郎君,王娘子,婢子就在门外伺候着,有事请吩咐一声便是。” 待阿元离开,隔间里便只剩下两人,殷暖道: “王娘子,饭菜若是有不合口味的地方,还请直接言明,再让掌柜的换一份便是。” “多谢殷郎君。” 食不言,场面又是一片安静,之后用完饭菜,跑堂的上来收拾好碗筷,又有其他跑堂送来漱口的茶水。之后阿元接过掌柜的端来的茶水糕点等物进去,给两人布好之后又退到门外。 隔间里又只剩下两人,王禹慈看着殷暖,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殷郎君可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因为儿家耽搁了你的正事?” “并无什么要事。”殷暖道,“王娘子远来是客,是仆怠慢了。” “殷郎君客气。”王禹慈想了想,又继续先前的问话,“殷郎君之前可曾在总角之年去过临川?” “去过。”殷暖点头,他时候谢羊黎担心他是庶出受欺负。便常来新安看望他。那时他回去之后,也常他一起回到临川。 “那……”王禹慈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道,“殷郎君可曾记得。曾经在谢府。你我……相遇过?” 殷暖时候常去谢家。经历的过的回忆零零散散却也不少,然而他想了想,脑海里并无这样的印象。随即有些歉意的道: “抱歉,王娘子,仆……并无印象。” “不记得了吗?”王禹慈闻言有些失望,只是抬头见殷暖脸上的歉意,忽然也就释然了,那个时候两人不过总角之年,他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何况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那也是记忆中独属于自己的美好的回忆。 “王娘子。”殷暖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道,“抱歉,仆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但若是违心,于你更不公平。” 王禹慈心里莫名的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殷暖,语气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抬起茶杯,看向殷暖道:“殷郎君,想些什么?” 殷暖道:“承蒙王娘子厚爱,只是家母过世不久,仆尚年少无意于婚事。所以,王娘子可否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王禹慈闻言,手里颤抖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倾洒出来淋在手上,她却恍若未觉。尽管面上努力的镇定着不让自己失态,可是眼里渐渐的红了起来,就连嗓音也有了些哽咽。 “若、若是……”王禹慈缓了缓,努力镇定了一些,方才道,“关于令堂之事,儿家、儿家并不急于这两年的。” 出口的同时,她有些悲哀的想自己果然真的是非面前这个人不可了,明明他出了这样残忍的话语。可是自己还是觉得他是温柔的。 因为他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提出反对,也没有在人前反对,还把自己的婢女遣出去,然后在自己用完午膳之后再提出来,顾全自己的面子,又不用影响自己无心进餐;甚至还、还让自己主动退婚,全了王家脸面。 “王娘子。”殷暖叹了口气,道,“仆尚年少,实在无心于婚姻,若是强求,反倒耽误了你。” “我不在意的。”王禹慈有些急切的回道。 殷暖道:“你我不过几面之缘,王娘子身份高贵,仆惭愧,既然无意,又怎能误了你大好年华?” “不是几面之缘。”王禹慈知道自己有些急切了,可是此时她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殷郎君忘记了,可是儿家没忘。那时你我不过总角,儿家随祖父拜访谢太公,就曾和殷郎君你见过一面。” 那时她年岁尚,虽是女郎,但因祖父宠爱,便常跟在祖父身边。那年去到谢家,祖父和谢太公清谈太过投入,她有些无趣,就独自在院子里闲走。后来迷了路,见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害怕就躲在假山后面哭了。正惊慌之时,然后出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郎君,一直哄了她差不多一个时辰,直到后来家僮找来。 分别之时,他告诉她他名叫殷暖,家住新安。 这些年,就算他的长相已经模糊,可是当是那种安心和依恋的感觉,不但不曾消失,甚至还一的积累起来,逐渐的在她心里长成了执念。 这两年,她拒绝了很多门户对等的婚事,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来新安找他。 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个过往,原来早已经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王娘子。”殷暖道,“当年年幼,若是仆有言语不当之处,再次给你道歉,只是仆意已决,还请你……” “不。”王禹慈忽然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有些急切的道:“不用道歉,殷郎君言语也没有不当的地方。”就是因为当年他太过恰当——恰到好处的温柔,所以她才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殷郎君,儿家、儿家忽然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完不待殷暖完匆匆转身而去,她怕再耽搁下去,还会听见殷暖出什么恐怖的话语。 “王娘子?”阿元见她行色匆匆的走出来,忙迎上去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王禹慈不欲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边走边道,“阿元娘子,你快去照顾你家郎君吧,儿家先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装遇 出飞快的下楼,然后匆匆上了马车,吩咐快些回到殷家。之前跟来的很多都是她的家僮,闻言也不多问,直接赶车离开。 “五郎君。”阿元走进隔间,就见殷暖依旧神色淡然的看着窗外,又见先前王禹慈的案几上洒了一桌的茶水,想要开口又忍住。 “阿元。”殷暖问道,“王娘子走了?” “嗯。”阿元点头,“神色似乎有些不好。”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五郎君你和王娘子了什么吗?” “只是了该的一席话而已。”殷暖放下茶杯,对阿元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嗯。”阿元点头,跟着殷暖转身离开。 “对了。” “怎么了,五郎君还有什么事吗?” 殷暖道:“这里的糕点似乎不错,偏酸却又不涩,而且里面多含养生之物,想来阿姊应该会喜欢的,阿元你先等一下,仆去找掌柜打包一些。” “啊!”阿元愣住,方才那种情况下,她家五郎君居然还有心思品味水奴阿姊喜欢吃的糕点?毕竟,虽然不知道五郎君和那王家娘子了什么。不过看王娘子方才模样,应该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所以这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件严肃又不可分心的事吧? 阿元愣了半响,方才反应过来殷暖要去做什么;又反应过来,这样的事似乎是自己这个婢女的职责才是,然后待她清醒之后。眼前已经不见了五郎君的身影。 却王禹慈心慌意乱的逃离那个湖心酒楼,匆匆上了马车,心里还是一片无助慌乱。 眼泪不停的落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才会让殷暖那么直接的拒绝了自己,可是,心里这么多年的执念,又岂是她能放得下的? 马车行了不知多久,外面又是人声嘈杂的纷纷扬扬,心里的伤痛终于放下一些。她拿出巾帕抹去眼泪。已经快要到达殷家,她必须让自己回到最初的状态。 毕竟她阿父在她来之前就多次起,让她在殷家万不能做出有**份的事。 一路浑浑噩噩的想着,王禹慈靠在车壁上。忍不住又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只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个让她心动的身影。忽然就羡慕起之前的自己来。那个时候,就算他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只少能看见他。也是欢喜的。 回到殷家,王禹慈直接去了自己住的院子,然而在经过一道院门时,忽然听见殷家嫡媳马思琪有些惊讶的嗓音: “王娘子。” 王禹慈回头,就见马思琪和一个婢女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应该也是刚巧路过的样子,便也微微颔首回一一礼。 马思琪在后院之中,早已经见惯那些女人的各种形态,因此不过见王禹慈两眼,就知她此时状态。因为就算她伪装的再好,她那微微通红的眼眶也骗不过自己去。 她此番出现在这里,并非是王禹慈以为的偶尔,事实上,她带着梅诗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当然,这点自然不能让王禹慈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一切果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知道今日家主亲自下令让王禹慈和殷暖出去之后,,马思琪便决定赌一下。若是关于殷暖舍弃水奴的消息只是家僮之间的谣传,那今日和殷暖出行的王禹慈只怕不见得会有一个愉快的经历。现在看来,自己是猜中了。 只是同时,马思琪心里却也有些不岔,心道水奴那个贱婢果然是个好运的,一个殷昕整日里巴巴的想着也就罢了,殷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她得罪王家嫡出的娘子。 见王禹慈面露不耐打算离开,马思琪心念一转,微微红了眼眶,面上有些惨然的道: “抱歉,王娘子,妾身方才心里烦乱,随便走走,不曾想竟走到这里来,叨扰了王娘子实在抱歉。” 王禹慈心里有事,自然没注意道她方才出现时是什么神态,此时见她如此模样,倒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了,想了想问道: “无妨,三娘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 马思琪见她问起,眼泪忽然一下就掉了出来,摇头道:“终是妾身自己的烦心事,虽然想要找人倾诉,但王娘子远来是客,怎敢叨扰娘子?” “这……”王禹慈犹豫了一下,道,“无妨,若是三娘不弃,请进屋一叙。” 若是她一开始就直接点明王禹慈心情不好,然后好心安慰,只怕王禹慈只会恼羞成怒,随便和她客气两句就转身离开,之后恐怕也会避她如蛇蝎,又哪里会让她进门? 马思琪心里得意了一下,面上依旧戚戚然,客气两句就和王禹慈进屋了。 云叶正在屋里焦急的等候着,一看见王禹慈进来,慌忙迎了上去,待看见马思琪时,不由愣了一下。 “云叶。”王禹慈吩咐道,“去上茶来。” “是。”云叶躬身退下。 而后王禹慈请马思琪在坐榻上坐下,方才问道:“三娘这是怎么了?” 马思琪抬起茶杯,又放下,而后方才有些犹豫的道:“罢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其实也没必要的,王娘子与五叔才刚定下婚约,这么大好的时候,若是连累得王娘子不开心,妾身实在过意不去。” “三娘不用不客气。”想起自己心事,王禹慈叹了口气道,“儿家也想找人话,所以三娘若是愿意,倒也是好的。” 云叶闻言,下意识的打量自家娘子,待见她面色郁郁,眼里甚至还微微泛红,心里一惊,今日出门时明明还是欢喜的,怎么回来就是如此模样? “娘子,你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马思琪对云叶一个婢女擅自开口有些不快,只是现在也发作不得,面色依旧是悲悲戚戚的模样。 王禹慈见马思琪看向云叶,以为她是因为云叶在场不好,便道:“云叶,我没事,你先去门外守着吧。” 云叶闻言,心里虽然担忧,到底还是退下了。 “梅诗。”马思琪道,“云叶娘子远来是客,你去陪她走走吧!” “是。”梅诗也躬身退下。 屋里其他婢女也被云叶出去之时遣出去了,这下厅堂里便只剩下马思琪和王禹慈二人。(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计抚 许是一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就算知道对方是殷家嫡媳,王禹慈在马思琪那戚戚然的表情之下,还是生不起排斥之心。 马思琪抬头见王禹慈心灰意冷又耐心听自己话的模样,心里生起几许不屑,看着王禹慈也是个伶俐的,只是可能从到大被保护得太好,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后院的那些个腌臜之事,故而才长成这样一幅单纯柔善的模样。 她声音喑哑委屈,边拿出巾帕抹着眼泪,着自己从建康远嫁新安的不容易,又夫婿变心、阿姑不亲。编造的故事依旧被她得声泪俱下。王禹慈对殷家主母一派的排斥她看得出来,所以她这个故事撇除了自己和殷家主母一派关系的同时,又成功撤了王禹慈此番受挫之后强制关上的心房。 两个娘子年龄相当,身份地位相当,又同是家中嫡女,现在又都和殷家扯上了关系,彼此之间又没有利益相关,因此想要建立一段交情实在是很容易的事。 马思琪了自己的伤心事,王禹慈本着安慰的目的,就了些自己身边的趣事。只是虽然如此,到底笑意不达眼底。 “禹慈。”马思琪完,抬头见她眼眶红红,惊讶而又关切的道,“你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烦心事吗?” “嗯?”王禹慈有些惊讶,“思琪阿姊怎么会这样?” 马思琪道:“禹慈你虽然一直着趣事逗我开心,但是妾身见你神色哀愁。眼里水汪汪的,定是有不开心的事是不是?” “我……” 马思琪急道:“是不是殷家的家僮怠慢了你?禹慈你放心,妾身等下定会去惩罚他们。” “不是。”王禹慈摇摇头,道,“只是……” 她从到大,很少真正遇到什么烦心事,初次碰上这样的委屈,心里确实是想要找个人倾诉的,若不然,她觉得自己都快没脸在这里坚持下去了。 “那就奇怪了。”马思琪道。“禹慈你刚和五叔定下婚约。两人又才刚见过面,应该是正是浓情蜜意面露喜悦的时候,如何你竟不似开心的模样,可是……对五叔不满意吗?” “不是。”王禹慈慌忙否认。顿了顿。方才有些心灰意冷的垂下头道。“是殷郎君他……不喜这段姻缘。” “什么?”马思琪大为惊讶,“怎么会呢?禹慈你这般仙似的人物,五叔他怎么会不喜呢?” 话语里表示惊讶。心里却也庆幸,好在自己今日过来了,看王禹慈的模样,只怕已经心灰意冷,若再受一点打击,恐怕就灰溜溜的回临川去了。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一把刀子,不伤人之前,她如何舍得就这样失去? “可是禹慈你误会了什么吗?”马思琪道,“这段姻缘无论怎么看都是良配,怎么会不喜呢?” 王禹慈闻言,心里更是委屈,又见马思琪是个亲切体贴的,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断断续续的和她了。 “五叔怎能如此呢?”马思琪闻言皱眉道,“且不禹慈你是女儿家,便是孤身一人从临川到新安已是艰难,五叔如何还能对你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我……”王禹慈闻言心里更是难堪,支吾半响,方才道,“此时也不怪殷郎君,确实是我太急躁了些,这般突然,也难怪殷郎君接受不了。” “缘分到了,又哪管早晚呢?”马思琪道,“禹慈,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禹慈闻言顿住,想放弃,终是不舍,故而一时沉默下来。 马思琪见此,便道:“禹慈,或许五叔虽不喜这段姻缘,但并非是不喜你的。” 王禹慈不解,“此言何意?” 马思琪道:“他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的,非得是自己求来的才知道珍惜,对于那不劳而获的,主动送来的,反倒有些不屑了。” “所以……”王禹慈面上通红,犹豫半响还是开口问道,“思琪阿姊的意思是,我不该这么主动的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马思琪道,“虽然如此,但就妾身所知,五叔也是个柔善的,许是婚约定得太冒进了些,五叔才会起了逆反心态。之后禹慈且不必如此着急,徐徐图之便是。” “这样真的可以吗?”想起之前殷暖毫不留情的拒绝的事,王禹慈有些怀疑。 “妾身也不敢保证。”马思琪道,“但至少终身大事,若是这便放弃,只怕会后悔一生的不是吗?” 王禹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而且她想到,殷暖的确是个温柔的,也许自己之前,确实是太急切了。 “妾身出来的时间也很久了。”马思琪起身道,“多谢禹慈你的开解,妾身已舒心许多,所以希望禹慈你也能好好的。” 王禹慈起身送她到门外,道:“禹慈也感谢思琪阿姊的开解。” “你没事就好。”马思琪亲亲热热道,“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们再互相可好?” “嗯。”王禹慈点头,“思琪阿姊慢走。” 出了院外,马思琪和梅诗离开,梅诗道:“三娘子都王娘子都了什么,婢子方才见那王家娘子情绪已经好了许多。” 马思琪和她了个大概,梅诗疑惑的道:“娘子为何不直接告诉王家娘子水奴是她和五郎君之间的阻碍呢?” “这王禹慈也不是个笨的。”马思琪道,“我之前和她并无交情,若是直接告诉她水奴才是殷暖拒绝她的原因,她难保不会怀疑我是居心挑拨离间。所以与其如此,倒不是如先想法子把她留下,然后慢慢引她明白。” 梅诗恍然,“还是三娘考虑周到。” 回到树砚阁,马思琪问左右道:“夫婿在书房里吗?” “回三娘话”家僮回道,“三郎君今日出门之前吩咐,是今日不回来了。” 马思琪闻言,本来有些放松的面色立刻又沉了下来。 “三娘?”梅诗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这样,还是把夫婿的晚膳准备好,以便夫婿回来随时能够食用。”吩咐完这些,马思琪双手握了握,而后转身甩袖离去。 回到房间之后,梅诗立刻召人送来吃食。 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各种精致的糕点,马思琪又是幽幽一叹,想她对殷昕一片痴心,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现在夫妻离心不,几年了甚至连新安的东西都还吃不惯,就算找了建康的厨子,终究不是那个味道。(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访司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当初殷照送来的那些糕点,她尝了一个,完完全全是建康特有的问道。 “三娘。”梅诗忽然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二郎君前来求见。” “殷照?”马思琪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是出门一趟,给三娘带了些东西。” 马思琪想了想,道:“谁稀罕他的东西,让他回去吧!” “是。” 梅诗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二郎君是从建康带回来的吃。” “不是让他回去了吗?” “是,只是二郎君他懂分寸,贵重的物件自然是不能送的,以免被人直销和坏了三娘名声,况且三娘也不会看上。不过这一盒糕点是二郎君买了之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若是不吃终究是浪费了。”梅诗心翼翼的看了看马思琪的脸色,而后道,“婢子见三娘这些时日食欲不好,就擅自做主留下了。” “罢了,留就留吧!”马思琪道,“他来的时候可有被人看见了?” “三娘放心。”梅诗道,“二郎君是从侧院绕过来的,咱们屋里的都是能信之人,并未被其他人看见。” “如此就好。”马思琪道,“我虽然行为无差,到底不愿因为这些事落入有心人的口实。” “三娘放心,婢子会注意的。”梅诗着把盒子打开。把糕点放在马思琪面前,而后赞叹道,“二郎君果真是有心的,这糕点新鲜得刚出笼似的。” 马思琪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而后满意的又拿起一颗,确实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一点不曾变化。 “梅诗。”马思琪道,“既然他送了来,咱们也不好不回礼,就把这些送过去吧!” 梅诗惊讶的看着方才被马思琪嫌弃的那些殷府里做的糕点。愣了愣便手脚麻利的把糕点收进那个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盒子里。 却殷照在孜孜不倦的送了一堆的各方面的东西之后。今日终于有了一点回应,马思琪不仅收下他的糕点,甚至还送了回礼,虽然不过是府中常见的糕点。但是殷照还是心满意足的吃完。直撑得肚子胀了半宿。 王禹慈得马思琪开导之后。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又想可能真是因为自己当初央求阿父前来提亲太过急切的缘故,才会引起殷郎君对这桩婚事的排斥。故而接下来的几日,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住的院子,让云叶打听一点关于司园的信息。直到在近邻新安为官的舅父来信催促,她方才又按捺不住,带着云叶亲自前往司园拜访。 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气转冷,司马君璧膝盖疼痛,便没和殷暖他们一起出门。又因为私庄的事催得急,殷暖只来得及唤来疾医叮嘱几句之后,方才不放心的离去。本来他硬要把因田和阿元留下的,司马君璧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府门外了,终究是不放心,又让因田跟了上去。 苏疡医一番针灸之后,膝盖上的疼痛方才缓了些。阿元紧张的看着她道:“水奴阿姊,你怎么样了,可好些?” “已无大碍。”君璧轻轻活动了一下膝盖,笑道,“都能正常的行走了,没关系的。” 阿元知她从来就不会哼一声疼痛,抿了抿唇,又问苏疡医道:“疾医,水奴阿姊的脚就不能彻底的治好吗?气冷一次就要疼一次,好折磨人的。” “这是早年落下的病根。”苏疡医叹气道,“定期用药便能缓解,若是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了。” 阿元闻言,立即满脸的失落,君璧宽慰她道:“阿元,没事的,其实也不怎么疼,况且针灸之后也就没感觉了。” 着还起身走到阿元身前道:“你看这不又没事了吗?” “水奴阿姊你别站起来啊。”阿元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推到坐榻上坐下,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可被你自己碰疼了?” 司马君璧闻言哭笑不得,之后苏疡医告辞离开。阿元又让人去把给君璧熬好的药端来。在君璧喝药的时候,她就满脸悲伤的在旁边看着。 “怎么了?”司马君璧被她看的无奈,放下碗笑着问道。 “我是在想。”阿元边边沉思道,“水奴阿姊你明明是公主殿下,不能享福不,还受了那么多的苦,甚至还落下了病根,好可怜。”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看她皱起鼻头的样子,司马君璧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而后道,“你看,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向阿元你们这么为我着想的,所以我觉得已经很值得了。” 皇宫里人人自危,父皇母后即便疼她,可是父皇一心扑在仙术上,疼爱的方式基本上是不停的赏赐给她各种东西;母后性格柔弱,每日心翼翼的,看着她的时候紧张得好似她下一秒就会被下毒害死似的。只是就算如此,到底还是感激和怀念的。 不过她想自己现在虽然没了父皇母后在身边,没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终究还是幸运的,已经很知足。 又歇息了一会儿,即便不是为了宽阿元的心司马君璧也能随意走动了。只是被阿元强制着不让出门。 阿元正在屋里着一堆关于君璧好生养着的道理,就听见一个婢女前来禀报,现在客居殷家的王家娘子王禹慈来访。 阿元闻言,心里犯了嘀咕,这些没动静,她还以为这个王家娘子已经准备放弃了,谁知今日又来了。 君璧想了想,对阿元道:“现在五郎君不在,但王娘子身份特殊尊贵,总不能让人随便打发了去,咱们且出去看看。” 因着王禹慈身份不一般,故而两人去时,她已被家僮引到厅堂上首坐了。 君璧上前拜道:“婢子水奴见过王娘子。” 王禹慈见她面上伤疤,知是在临川时跟在殷暖身边的,又想起当时殷暖对她甚是客气,便也还了一礼。 司马君璧又吩咐家僮去准备茶水糕点,方才对王禹慈道:“王娘子,今日五郎君不巧出门去了。” 王禹慈在院子里等了几日,不见殷暖前去问候一声,心里已有些失望,今日好容易鼓起勇气来了,却又不巧没遇见,更添几分黯然。(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计阻 只是见君璧虽然脸上有疤,却也气质卓然,温雅有礼,而且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便添了几分亲近之意。又想既然她是殷暖院子里有些地位的家僮,自己先与她交好,之后也于己有利,便道: “无妨,儿家也并非只为见殷郎君前来,方才进来之时,见这院里景色玲珑有致,不知水奴娘子可否介绍一番?” 司马君璧见王禹慈竟愿意如此委屈就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心道她对殷暖应该也是情深的,只怕此事想要善了并非那么容易。面上却只恭敬的道: “王娘子有命,婢子莫敢不从。” 正着婢女端了热茶上来,敬到王禹慈面前。只那婢女原先是个粗使婢女,穗映见她伶俐,就调到正厅使用,又因她见王禹慈身份高贵,心里多了几分紧张。 王禹慈本想客气一些,就在她递来茶水之时伸手去接,那婢女不防她有如此举动,手腕抖了一下,茶水倾洒在王禹慈衣物上。 “娘子。”跟在王禹慈身边的云叶见此,心里一惊,慌忙上前拿出巾帕给她擦拭。 司马君璧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拿出巾帕给她擦去手腕上的茶水,边道:“王娘子恕罪,可曾烫着?” 此时那婢女已吓得在地上连连叩头不止,王禹慈有些着恼,也有些尴尬,她本不想弄到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步,心知今日这司园是游不成了。更是有些遗憾。然而看向水奴时,见她满脸真诚的担忧,便去了恼意,叹道: “并无大碍,水奴娘子,既然如此,儿家便也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婢子惶恐,多谢王娘子大恩。”听她如此,便知她果然是心善的。司马君璧道。“婢子送王娘子。” 王禹慈起身往外走,想了想又回头对君璧道:“此事不过意外而已,且饶了那个婢女吧!” 那跪在地上的婢女闻言,慌忙叩头谢恩。虽然在司园没有多重的惩罚。但是她出了这样的纰漏。打回粗使的身份也是免不了的。只不成这传闻中五郎君的婚约娘子竟也是个好话的。 司马君璧送王禹慈出门,又是好一番歉意。王禹慈见她面上虽不见半分讨好,歉意却是极为真诚的。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又道: “水奴娘子不必介意,儿家改日再登门打扰了。” “王娘子直唤婢子水奴便是。”君璧恭送道,“请慢走!” 却当日殷暖虽然了希望王家主动退婚的话,但是王禹慈这边一直没有动静,殷暖也不好提出来坏了她的名声,只得另想它法。而这其中故事,除了马思琪,并无其他人知晓,而马思琪希望王禹慈留下,自然不会开口。 故而以为殷暖和王禹慈的婚事已是肯定了的,赵氏一直气闷不已,又想起殷昕结下马家这门亲事,好虽好,然而马思琪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让她又是烦心不已。 这马思去往赵氏院里问安,赵氏端着茶碗,视线又移到她的肚子上,半响,叹气道: “子妇这几年一直无所出,可是什么原因?” 马思琪闻言一惊,心道终于是开口了。又想起这段时日赵氏对自己已不像最初那般亲切,怕是早已经对自己不满意了。 “阿姑赎罪。”马思琪行了一礼,又咬了咬唇,方才委屈又赧然的道,“都是妾身的罪过,没有做好为人妻的本分,照顾好夫婿。” “怎么?”赵氏道,“你的意思是此事过在阿昕身上?”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马思琪慌忙道,“只是夫婿课业繁忙,又要管理众多事宜,才会不能分出太多的时间和妾身相处。” 她只因为没有和殷昕太多时间相处的缘故,绝口不提自己身体有恙,伺候她的疾医也早已经被封了口。因为若是被赵氏知晓是她的原因,只怕立即便会给殷昕抬几房姬妾进来。因此虽然不愿,倒也有几分庆幸,近来殷昕确实和她接触不多。 赵氏看她面上隐隐的委屈,又想起之前殷昕去见水奴的事,叹道:“也罢,子妇也不用一直替阿昕遮掩,只他少年心性,难以定下也是正常,你当体谅他一些。” “是。”马思琪咬了咬唇,又道,“阿姑的妾身也明白,就算夫婿若要纳妾,妾身也绝不拦着的,只是……就算如此,夫婿也该寻一门地位相当的妾室才是,怎么可以……可以是一个婢女呢?” 赵氏管理着殷家内院,所以就算她知道殷昕不欲她把两人矛盾到赵氏面前,却也必须如此,因为有些事,她必须依附着赵氏才能行。毕竟赵氏当家,就算她做的是赵氏希望的,也绝对不能越过赵氏去,不然徒生嫌隙于自己今后不利。 “阿昕是一时糊涂,你终究是他的正妻,多花些心思也就是了。”赵氏知她的便是司园里的水奴,想了想又道,“起此事,我倒又想起另一件烦心事了。” 马思琪问道:“阿姑的,可是关于五叔和王家结亲一事?” “子妇果然是聪明的。”赵氏道,“殷暖本身就是有能力的,先前他身后只有一个谢家已经让人束手,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家,只怕今后这殷家就算他分了一半出去也是可能的了。” 马思琪闻言,心里又是一惊,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庶子和自己的夫婿平起平坐? “阿姑不用担心。”马思琪道,“妾身倒是有个计策,不定可以阻了这门亲事。” “怎么?”赵氏看向她道,“子妇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马思琪道:“妾身之前和王娘子见过几面,对方是个极为高傲之人,若是在成亲之前,就传出五叔与人有染,就算是他房里的婢女,只怕也会让王家不快。更何况,若是在结亲之后再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五叔的人品对方也会有几分怀疑。” “此计倒是不错。”赵氏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下去。 马思琪道:“五叔虽然是殷家子弟,到底不过是庶子,结了这门亲事,外界都认为是五叔高攀了,因此王家不管以什么样的理由退亲,当时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损了自家嫡女半点声誉,所以若对方真对五叔有所不满,退亲时应是毫无顾忌的。”(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遇丑 只要能把赵氏的注意力从子嗣上转移开来,马思琪不介意做些让对方开心又对自己有利的事。 “这确实是条可行的法子。”赵氏看向马思琪道,“子妇可是已经有了注意?” 马思琪想了想,问道:“不知在五叔身边,阿姑可曾留了人?” 自从被殷暖安排来管理司园家僮之后,因着之前在司园已经呆了许久的缘故,穗映倒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有个问题,司园的婢子较多,且有许多已过了及笄之年。又都尚未谈婚论嫁,故而总是隔三差五的闹出一些腌臜之事。 又兼五郎君多次过不能严惩,罔顾性命,所以穗映基本上都是禀过五郎君之后直接把人赶出去了事。 只是次数多了,终究还是让人闹心。 再次禀告殷暖之后,殷暖问了她现在园中适龄的婢女人数,然而让她安排下去,凡是自愿的,都给点银钱然后放出府嫁了。 而且自从谢大娘仙逝之后,司园便多出很大一部分闲着无事的家僮,殷暖干脆又吩咐下去,这段时日好吃懒做或者仗着殷家家僮身份在府外生事,便强行赶出府去,如此正好散了其中很大一部分。 然而虽然家僮地位身份卑微,但是遇见一个好的主人也是吃穿不愁的事。特别是在殷家这样的大家,遇见殷暖这样良善的主人。故而也有不愿意离开的。 当然,这其中有的是年岁大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妄想一朝凡鸟变凤凰的,就比如之前殷暖屋里的那些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 不过殷暖听这些不愿意离开的苦苦哀求之后,便道表现不错又不愿意离开的,之后在奴仆之间配了便是。 穗映得了吩咐,告退离开。 “对了,穗映。”穗映走到门边时,殷暖又唤了一声。 穗映连忙回头,有些希冀的看向殷暖道:“五郎君可还有什么吩咐?” 她只是觉得,就算只吩咐做一些粗活。多留在这里一刻也是好的。 殷暖道:“你如今这般年岁。若是有意,也可随时出府的,你放心,司园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便是你在府里有了喜欢的。也大可提出来。总不能耽误了你的事。” 穗映听完。心都凉了大半截,顿了顿,方才道: “婢子多谢五郎君。只是婢子已决心一辈子留在司园伺候,不愿意出府的。” “这样。”殷暖点了点头道,“如此仆就多给你留意着,品行什么的总得有个保证才行。” 穗映微微颔首,敛去眼里的失望之色,道:“婢子多谢五郎君好意。” 离开殷暖的书房,穗映只觉心里一阵悲哀,她想尽了办法留在这里,只为远远的看他一眼而已,这个要求,终究也是不能得以成全吗? 她忽然想起,一直留在殷暖身边的水奴,年岁和自己差不多,殷暖他,又是打算怎么安排她的? 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自己又何必想这些自虐,明明已经肯定的不是吗?殷暖他又怎么舍得让水奴离开?只怕,是打算让她做这司园的主人的吧? 可是,就算有了再多的觉悟……穗映抬头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幕,心里暗叹,终究还是不甘心呐! 因着这些白日里殷暖都出了门的缘故,故而穗映若有想要禀报他的事,都要在戌时左右前来才能遇见人。 其实因为现已入秋,气变化较快,司马君璧身体常有病痛,故而已经很久没有和殷暖一起出门了,所以司园里暂时算是君璧在主持着,殷暖也吩咐过,司园大事,只需禀过君璧抉择便是。 故而穗映若真有事,便是找君璧也是一样的,只是她下意识的回避了这样的选择,否决了水奴可能成为司园另一个主人的这种可能。 出了树砚阁,穗映走过一个木桥,过了一个院子之后又穿过一个凉亭,然后绕过一座假山。此时夜色已经完全落下,又兼假山旁边只有一个灯笼,昏暗的光线最多能照远五步左右的距离。 而假山上多植种了许多矮的灌木,旁边又有许多的翠竹,故而四周更是幽深不已。穗映独自走过,竟觉又几分心慌。 然而她越是害怕,心思越是紧绷,周围的一切更是清晰的传入耳朵里。而就在这个时候,穗映忽然觉得那竹林里有了些动静,似乎是人在低语的声音,间或是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穗映听了半响,最开始的害怕过去之后,面色忽然变得严峻而又恼怒起来。 “谁在那边?” 四周没有其他动静的情况下让她的声音更显得清晰,果然,不远处的声音在她开口之后一下子安静下来。 穗映越加恼怒,恼道:“再不出去,我等下就让其他人来找寻了。” 然后竹林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暗夜里跌跌撞撞的走来一个人影,来道穗映面前时“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道: “穗映阿姊饶命,穗映阿姊饶命。” 穗映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见是司园里伺候的一个婢女,叫做容秀的,之后本也在放出府的婢女中,只是她自己在府外并无亲人,无处可去,故而求穗映开恩留了下来。此时见她衣衫不整,满脸红晕,穗映心里更是恼怒,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下作东西,竟然做出这等丢人显眼的事,若是给人知道,你诚心丢五郎君的脸面不成?” “婢子知错了、婢子知错了。”容秀慌忙认错道,“婢子一时冲动,断没有想要让五郎君丢人的意思。” “做都做了还过这等话作甚?”穗映怒道,“还有一个人呢,出来?” “婢子……” “还不快点。”穗映看着那个方向怒道,“真要我找人来寻不成?” “穗映阿姊,求你别……”容秀一惊,慌忙对身后之人道,“还不出来,没胆量的蠢东西。” 然后过了一会儿,就从竹丛里又磨磨蹭蹭的走出来一个奴仆,同样也是司园里的膳房里做事的。 出来之后在穗映面前跪下道:“穗映阿姊,求你饶了奴吧,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求你不要告诉五郎君,把奴赶出府。”(未完待续。) 第三三〇章 认错 毕竟就算殷暖再如何良善,这种败坏门风的事也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况且很多事不过是相对罔顾人命的主人而言,该有的规矩可是一点不少的。 “你……”容秀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奴仆。 那个奴仆却只是不停的叩头,容秀再是恼怒,也知首要是先认错。于是也连连叩头求饶,穗映皱了皱眉,半响方才道:“你们既然做下如此苟且之事,想来也是两厢情愿的,我等下就去回禀了五郎君,成全你们的好事。” 两人一听,心里松了口气,正要感谢,穗映又道:“只是你们德行有失,这司园是留不下你们的了。” “穗映阿姊,婢子错了。”容秀,连连叩头道,“婢子今后再也不会如此了,穗映阿姊求你不要赶婢子出去。” 那奴仆跪在她身边不停的求饶,这奴仆想来是个胆的,穗映一开始提出的把两人赶出去的时候,他眼睛还亮了一下,显然是愿意的,不过见容秀这样,便又不敢开口了,只是喏喏的跪着不话。 穗映本就心烦,实在懒得听着两人怎样的无情无义,而且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只道:“既然如此,今后这树砚阁你是呆不得的了,你去找司园管事的,就我的,让她给你们安排一个洒扫的位置,今后且安分些,若再犯,直接送到人贩处。” “是,多谢穗映阿姊开恩。”容秀连连点头道。“婢子保证今后定不再犯了。” 那奴仆也连连点头,两人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起身慌慌张张的离去,只是好像为了避嫌似的,两人远远的离开了对方。 穗映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到了自己住的屋子之后,已经月上中,穗映刚在屋里坐下,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这殷昕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而后松罗进来低声回禀道: “三郎君。三娘来了。” 殷昕正想让松罗把人打发了去,忽然又想起这几马思琪几乎每日都过来求见,被自己打发走之后第二日又在同一时间前来。这和她性格完全不符合的行为,到好似在讨好自己的似的。 终究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妻。殷昕也不想终其一生与她老死不相往来。想了想对松罗道: “让她进来吧!” 马思琪亲自捧着一个汤碗在门外等候着。心里本来还想今日可能也是吃的闭门羹,谁知松罗出来时却让她进去。 让梅诗在门口候着,马思琪独自走了进去。 松罗领着马思琪进去之后。想了想又退到门边关上门听凭吩咐。 殷昕的书房在窗下也放着一个坐榻,此时上面并无案几,只有一张极为厚实的毾?,想来殷昕借口繁忙留在书房的时候便是宿在此处。 马思琪进去之后,殷昕正拿着一卷书坐在坐榻上,虽然听见脚步声,但并未抬头看她。 “夫婿。”马思琪在他面前站住,盈盈行了一礼。 殷昕闻言抬头。马思琪今日过来之时,刻意上妆让自己面色显得憔悴一些,此时眼眶微微红着,因此在殷昕看来就是一副被夫婿冷落之后的委屈和好不容易得见一面的心翼翼。 终究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殷昕心里一软,叹了口气道:“过来坐吧,无需多礼了。” “是。”马思琪又乖顺的行了一礼,而后聘聘婷婷的走到殷昕身边坐下,然后把手里的汤碗递过去道,“夫婿,这是妾身让膳房准备的参汤,夫婿每日里辛劳着,当心身体受不住。” 殷昕伸手接过,见温度正好,便喝了几口。马思琪见他喝过之后只是放在手里端着没有再喝的意思,就极为体贴的接过来,起身放在一边的案几上。 殷昕问她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马思琪走到殷昕身边坐下,伸手拉过她的手,柔柔道:“夫婿,妾身是来认错的。” 殷昕道:“你倒是你有什么过错?” 马思琪道:“妾身不该善妒,对夫婿身边伺候的婢女下了狠手;也不该出言无状,顶撞了夫婿;更不该把这些事到阿姑耳里去。” 她一件件一桩桩的数落着,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面上却是满满的后悔和诚意。没错都成是自己的错,错也成是自己造成的大错。 她今日前来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大袖绸衫,面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眉色浅浅,唇色微红。又兼她本就身段苗条、面容姣好,难得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看来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殷昕先时便是生气十分,此时也已经去了七分,叹了口气,道:“也罢,终究我也有错,你也无需再如此自责。” 马思琪闻言,柔柔的点了点头,又道:“夫婿的心思,妾身也能猜到一二,夫婿还是放不下五叔院里的水奴是吗?” 殷昕闻言心里一惊,语气不由便冷了几分,下意识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马思琪忙道:“夫婿别生气,妾身没有什么意思,这几日也反省过了,那水奴看来也是端庄有礼的,便是夫婿纳了做妾室也没什么。” 殷昕有些怀疑的看向她,“你真的这么想?” 马思琪点点头,只是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伸手握住殷昕的手,见他没有把自己甩开,就把另一只手也握上去,然后道:“妾身不敢隐瞒夫婿,提出这个建议,心里确实是有些不甘愿的,只因为妾身从第一眼看见夫婿的时候起,心里便装下了夫婿,故而,才会不愿意其他人接近夫婿。” 若之前的都是她的违心之论,这几句却是确确实实的肺腑之言。殷昕见她神色凄然,叹了口气,也反手握住她的手。 马思琪又道:“只是夫婿也该知道,这水奴是五叔院子里的人,五叔怕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殷昕闻言道:“水奴性格倔强独立,就算殷暖愿意放人,她若是不愿也是强求不来的。” 马思琪闻言,心里划过一阵凉意,殷昕言下之意,显然是他已经去问过了。心里的恨意铺盖地而来,然而她好不容易才和殷昕和好,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忍住。(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机会 “思琪?”殷昕见她突然不话,就连手上的力道也紧了些,便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马思琪一愣,慌忙回过神来,柔声道:“夫婿的是,所以妾身认为,此事的突破口不在五叔身上,而是在水奴身上。” “哦?”殷昕问道,“思琪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马思琪道:“夫婿你想,水奴甘愿一直留在五叔身边,不就是因为相信五叔吗?但若是她忽然发现五叔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而是一个极为不堪的人呢?” 殷昕被得心动,又问道:“然后呢?” 马思琪道:“那个时候水奴失望之余,只怕伤心也是少不了的,若是夫婿及时出现,给予她些许安慰,那么收了她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此计确实不错。”殷昕点头,“但是要如何让她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马思琪闻言起身走到殷昕身边,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 殷昕闻言,面上微微有些犹豫,他本不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计策,但是想到水奴,还是点头道:“此计确实不错。” 马思琪道:“这般连环使用,一计不成总有一计,就算五叔如何神通广大,也逃不过去的。” “嗯。”殷昕道,“思琪,难为你了。” 马思琪闻言,心里一酸,这段时日以来,他终于接受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婢女。 “夫婿。”马思琪轻轻依偎进殷昕怀里。柔声道,“妾身这几日在反省之余,都是在想怎样才能如了夫婿的意,让夫婿开心些,所以……”她伸手点上殷昕的嘴唇,凑近了放低嗓音楚楚可怜的道,“夫婿还怪罪妾身吗?” 殷昕伸手把她搂近了些,而后翻身压在坐榻上,低声道:“自然不怪,得思琪如此。夫复何求?”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此番冷战多日的和好多少有些久别胜新婚的意思,一番温柔缱绻自是少不了的。 那之后又过了几日,这穗映神色恍然的走到树砚阁,走到正厅时。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前来。自从那夜之后。她心神就好像有些混乱,总是走着走着,就会走到树砚阁或者殷暖常待的几个地方。 可是就算如此挣扎。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的,过去的一段平静的日子已是奢求。因此不管自己下定决心与否,都是必须去做的。 且不对方要让自己消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没了自己,也会有第二个穗映,第三个穗映,最终不过是便宜了别人而已。 是啊,这确实是便宜了别人的事。穗映苦笑,自己会这么想,是因为心里明明是期待的吧?既然如此,又这般挣扎做什么?终究要有一个结局,这已经上可怜自己了。 心里定了主意,穗映转身就要离开,又见正厅里的婢女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又随便吩咐了几句,然后回到司园。 早在当初殷暖那样吩咐之后,她就想着自己年岁终究大了,为了不落人口实,便主动搬到司园的一个家僮住的房间里。 回到司园之后,穗映四下打量一番,问一个婢女道: “容秀呢?” 容秀性格轻浮,又仗着有几分姿色,言语之间都免了些轻佻之意,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便让容秀打扫司园庭院,这样也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那婢女道:“回穗映阿姊的话,容秀方才忽然头晕得厉害,就回去休息了。” 穗映闻言,本想不管,又想万一真的病重出了人命,便转身走到容秀居处。 容秀和另一个婢女住在一起,只是此时那个婢女不在,穗映才走到门边,还未进去,就见容秀忽然从里面冲出来,而后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她呕半,一直没发现身边有人,待抬起头来看见穗映时,立刻狠狠的吓了一跳。 “穗、穗映阿姊。” “容秀。”穗映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是头晕吗?” “我……”容秀正欲开口,忽然又是一阵干呕。 穗映见此,以为她情况严重,便道,“你先等着,我去请个疾医来。” 却不想她还没转身,容秀忽然扑上来把她拦住,“穗映阿姊,你别去,不、不用了,我没事的。” 穗映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既然生病了为何不看?五郎君又不是那种罔顾人命的主人。” “我、我……”容秀支支吾吾,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穗映忽然想起一事,惊讶的看着她,“不会吧?” 到底见得多了,穗映见她模样,又想起之前无意中撞破的丑事,便反应过来。 “穗映阿姊,我……”容秀心里也正害怕着,闻言立即道,“你不要赶我走,我等下就去找药,我不会留下的,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穗映闻言,知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更觉厌恶,自己撞破那事不过几之前,现在看来,只怕她早已经与人私通在一起。 正欲发怒,然而忽然又想起一事,心道既然有这么个现成的,倒省了自己许多功夫。 “你先别忙着吃药。”穗映道,“你身体情况不一样,先回屋休息着。” “穗、穗映阿姊?”容秀惊讶的抬头看她,不知她此言何意。 穗映却不管这些,直接半拉半拖的把人带到屋里,让她在床榻上坐下。方又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没有了。”容秀虽不知她何意,但见她面上愠色,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穗映想了想,终于又问道,“你,之前可曾再五郎君屋里伺候过?” 容秀闻言心里一跳,又心翼翼的观察穗映面色,见她面上有些许不耐,才道:“婢子之前是在五郎君屋里伺候的,直到后来五郎君散了屋里除了水奴阿元因田之外的婢女,婢子方才被分配到之前大娘住的屋子。” 当初那些妄想爬上五郎君床榻的人里面就有她一个,本来想着凭自己的姿色,不定也是可能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如此变故。 穗映懒得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问道:“现在若给你一个一步登的机会,你愿是不愿?”(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夜袭 容秀虽然放浪,却也不笨,联想到穗映方才问她的那些问题,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袭来,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犹犹豫豫的问道:“婢子,不是很明白穗映阿姊的意思。” 穗映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道:“就是让你用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换一个在五郎君身边伺候的机会。” 猜测被证实,容秀几乎立即开口道,“穗映阿姊,你的,可是真的?” “是。”穗映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且你愿是不愿。” “愿,我愿意。”容秀迫不及待的道,“别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其他的东西我也愿意。”更何况还是一个她本来就没打算要的孩子。 “行了,其他的你又能有什么?”穗映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之后别声张,且等我吩咐便是。” 之后穗映离开,容秀欢喜地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想到以后可以伺候殷暖,她就止不住的兴奋,手不自觉的摸上肚子,之前还觉得厌恶,想着多了这么个东西,之后就不好再找他人行事了,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是又了一点利用的价值。 想到此处,她心里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可以伺候殷暖,就留着清白之身了。不过又想事都是两面的,如果那样只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至于穗映要用这个孩子做什么,那完全不是她会考虑的。她在来司园就被人贩买来买去,这些大家里的腌臜事早就看得透彻,故而能利用就行,其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自从之前殷暖把自己屋里的婢女全部换了之后,虽然留下君璧阿元因田,但是君璧身体不好,他自然不舍她在外间睡不安慰,故而从未让她守夜过。而既然君璧没在,因田自然也是要留在她身边伺候的。而阿元从来都是宿在他的隔壁,她身手好。听力也好。便是有什么动静自然能即刻知道。 这殷暖屋里伺候的也是一个奴仆,做事老实诚恳,又是在司园待了好几年的,身家底子都干净清白。并无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而对于被安排到殷暖屋里照顾。他也很是受宠若惊。 色已晚。殷暖正准备休息时,奴仆起身道:“五郎君,可要喝点水?”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夜里也看不出来。 气闷热,殷暖的确觉得有些口渴,便点点头道:“有劳了。” 喝了水,奴仆又心翼翼的伺候他躺下,而后自己回到外间,轻手轻脚的在坐榻上躺下歇息。 虽已入秋,气倒比盛夏还闷热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殷暖只觉得身上也燥热起来,越来越难以入眠。 本来想让奴仆端些凉水来,只是想着对方应该已经入睡了,他又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若是自己起身,只怕还会吓着对方,便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不曾想如此没过多久,身上越加的燥热起来,渐渐的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甚至连头脑也昏沉起来,就连外间的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也听不明白。 殷暖掀开身上的薄被,下意识的就想伸手连轻薄的里衣一禀除去,不过最后心底还是有一些理智止住了这个动作,只是身上却越加的难以忍受起来。 隐隐约约的,殷暖知道自己怕是着了道了。他并非古板之人,虽洁身自好,却也看过些野闻杂书。更何况,自他开始在外经营商铺之时起,三教九流的人皆有接触,自然也曾听闻一些荤话,便连其中一种让人性起的药物也是知晓的。 脑海里再是迷糊,可是这瞬间的清明之后,殷暖便知晓只怕自己便是着了此道了个大概,心里恼火起来,他撑起身,开口想要唤人。然而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绕过一个窈窕丰满的身影来。 殷暖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些怔愣的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向自己走过来。对方穿着极为轻薄透明的衣衫,梳着垂环髻,而那张脸……殷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的,可是再次忍不住抬头看时,还是觉得那就是他的阿姊。 穗映走进来之前,心里一直紧张跳动得厉害,可是绕过屏风看见床榻上衣衫不整的殷暖之后,心里忽然又镇定下来。待看见对方满眼痴迷的看着自己时,心里忽然又有些遗憾,若他是清醒的,该有多好? 殷暖被眼前景色所惑,原本拼命挣扎出来的半分清明终于彻底散去,他有些痴迷的向对方伸出手去,嘴里低低唤了一声: “阿姊!” 穗映闻言,伸出去的手一僵,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心里苦笑一下,自己刻意梳了这个发髻,不就是为了让事情更为顺利的进行不是吗? “暖暖。”穗映刻意放低嗓音,学着她偶然听来的,水奴平日唤殷暖的口吻,而后把手搭在他伸来的手上。然后在床榻上坐下,微微凑近了殷暖一些。 果然,殷暖听见她的称呼之后,呼吸竟然急促了几分。他此时脑海里有些迷糊,不管看见什么都会和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更何况穗映还特地做出水奴平日里的姿态。 穗映感受到他手上微微拉动的力道,立刻顺从的俯身爬在他早已经成长得宽阔有力的胸膛上。 殷暖只觉浑身燥热,故而感受到身上的凉意之后,下意识的更凑近了些,心里还有些微微的喜悦,手指轻抬,借着淡淡的月光扶上早在心里摇曳了不知多久的垂环。 穗映依旧顺从的随着他的动作改变自己的姿态,嘴里一直轻轻唤着平日里水奴对殷暖的称呼。心脏跳得厉害,她知道,那里面有害怕,害怕他清醒之后看着自己时厌恶的眼神;也有遗憾,遗憾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看见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但更多的是,是满满的喜悦,就算之后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了。 屋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些,穗映都有些不耐的自己褪下那薄薄的一层外衫,她也知道,殷暖此时只怕也已经忍耐到极点,可是他还是满眼怜爱的看着自己,或者,是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穗映虽然心急,却也有些不舍此夜这么快就过去,所以在殷暖终于把手移动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极为配合的把自己的脸放在他手心里轻轻蹭着。(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破绽 之后殷暖放在她脸上的手在抚摸片刻之后,却忽然停下,又轻轻蹭了蹭,似乎是有些疑惑的样子。借着浅浅的月光,甚至能看见他方才眼里的迷惑此时已经带上了一些不解。 穗映见他动作停下,心里有些讶异,正有些奇怪,又觉殷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一事,她心里一惊,明白了殷暖的手是在自己脸上寻觅什么。 “暖暖。”穗映慌忙又唤了一声,想要做些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她此时心急之下,连嗓音里的那一丝伪装都忘记了。 下一秒,穗映只觉得身上一痛,然后是“咚”的一声,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地上。而方才还对她温存的那个人,此时直直的坐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她。 穗映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可是他看向殷暖时,却又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神还是迷蒙着的,甚至还因为燥热而下意识的扯着他自己身上的衣物。 穗映不知他为何忽然就自己踢下床,可是见他此时的模样,心知不把握此时,只怕之后再没机会了,故而又撑起身体,想要走上前。 “别过来。”殷暖见她动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厉声道,“滚!” “暖暖。”穗映又放低了嗓音,道,“是我啊,我是水奴,你不理我了吗?” “你不是阿姊。”殷暖迷迷糊糊的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只是脑海还是晕沉。月光下穗映白花花的身体晃着他的眼,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行为了。 “阿姊不是你这个样子的。”殷暖嘴里喃喃的着,似乎想要借此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阿姊应该比你高些,她的头发比你的柔顺一些,她的脸比你的要一些,还有,你也没有那道疤痕。” 穗映闻言,心里只剩下苦笑,她本以为。自己被殷暖识破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忘记了那道疤痕。心里就在奇怪,那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谁又会记得那些?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关于水奴的一切。早已经镌刻进殷暖的心里、骨髓里。 所以在他面前。她处处都是破绽。 穗映又羞又恼的坐在地上,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殷暖,见他神色更是迷茫几分。就连脸上的那几分冷意也已经退去。她又站起身,一步步的向他走去。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她也不会放弃的。 然而原本已经迷糊的殷暖在她靠近之时立刻又有几分警惕起来。 “五郎君。”穗映用自己最柔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句。 殷暖怔怔的转回头看她,就在穗映以为他终于彻底迷失心智的时候,就听见又一声“咚”的脆响,只见殷暖抬起手,狠狠的砸在床榻周围的围屏上。 穗映心里一惊,下意识的走近两步想要问他怎么样?可有伤着?而殷暖却因为这疼痛得了片刻的清明。 “滚!”穗映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殷暖又一脚踢在她的胸口上,好在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并未伤得厉害,不过就算如此,猝不及防之下穗映还是跌倒在地上。 “五郎君。”穗映惊了一跳,脸忙往她的方向爬去,。 “滚。”这一次殷暖的声音却要清明许多,然后只听“刷”的一声,穗映抬起头,忽然就惊在原地,再不敢移动分毫。 只见殷暖反手拔出斗帐上挂着辟邪的宝剑,明晃晃的指着她。 “五、五郎君。”穗映怔怔看着他。 殷暖眉头皱起,他现在全身无力,手腕颤抖着,就在穗映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后殷暖也跌坐在床榻上。 “五郎君。”穗映见此,立刻站起身,知道他这次定是已经彻底迷糊了。 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的时候,就听见门忽然被撞开,下一秒,一根长长的帛带缠在她身上带着她往后拖了一下砸在屏风上。 “五郎君。”阿元来不及看那个被自己缠住的人,立刻飞奔到殷暖面前,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婢子立刻去把苏疡医请来?” “别去。”殷暖用力咬了咬唇,而后吩咐道,“阿元,去搬一桶冷水来,尽快!” “哦。”阿元得了吩咐,立刻风一般转身而去,路过穗映时,因为她披头散发阿元看不清长相,又嫌弃她挡路,干脆一脚踢到角落里,然后瞬间消失在门外。 穗映身上被缠住动弹不得,又被阿元踢了一脚,阿元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完全和殷暖刚才中药之后软绵绵的那一脚不一样,穗映只觉一阵刺骨的疼痛,而后喉咙一阵腥甜,呕出一口血来。 她现在再没心思想其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昏死过去。 阿元出去之后,立即又搬了一个大木桶回来,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不过一会儿双手各提一桶井水倒进浴桶里。 “五郎君。”阿元走到殷暖面前道,“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殷暖喘着气道,“阿元,劳烦你快些扶我过去。” 阿元有些犹豫:“五郎君,水很冰。” 虽是初秋,但是深井的水依旧冰冷刺骨。 殷暖闻言只是摇摇头,在阿元看不见的地方,他为了让自己清醒些,手心里已经攥出血来。 阿元见他模样,知道事不宜迟,便也没多言,直接把殷暖扶到浴桶边上,而后殷暖合衣浸入水里。 全身的燥热被这冷水一激,殷暖打了个冷颤,却逐渐清明起来。 “五郎君。”阿元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你怎么样了。” “没事。”殷暖道,“阿元,你再去提两桶冷水来,记得动静些。” “好。”阿元又点点头,提着两个桶风风火火的走出门。她力气大,虽然速度极快,到真的没有多少动静。 把这些都做好,阿元方才问道:“五郎君,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殷暖想要回答,却觉得身上依旧难受,甚至连方才还冷得彻骨的井水也好似跟着燥热起来。 “阿元。”殷暖道,“你换一道水。” “嗯。”阿元见他面上依旧有些泛红,心知不妙,忙又给他换了水。然后又飞哒哒的重新提了两桶水来,如此三四次之后,殷暖面上的红色终于退去,却又换成不正常的白。(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君璧 直到最后一次去把桶里的水倒了之后,阿元都还来不及看清地上那个被她踢了一脚的是何须人物。 而这一次,就在她回来之时,却看见两个人影站在殷暖门前,显然也是刚到的。 “水奴阿姊,因田阿姊?”阿元走到两人表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 “竟然真的是你。”因田道,“阿元,你大半夜的上上下下做什么?” 司马君璧皱起眉头看着她手里空了的水桶,问道:“阿元,怎么回事?” “五郎君他……”阿元忽然又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 君璧看着她手里的水桶,又回头看看殷暖房间的门,想要伸出去敲门的手又收回来,看向阿元道:“五郎君大半夜的让你去打水,用这么大的木桶,可是要淋浴?他房间还有其他婢女?” 阿元闻言点头,想起那个被自己踢了一脚的婢女,道:“似乎是有一个婢女来着。” 因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看了君璧一眼,又问阿元道,“你确定你看见一个婢女吗?” 毕竟主人屋里有着婢女伺候,大半夜的又换水沐浴,实在不让人想岔都难。 阿元对他的口气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老实道:“是不是婢女不清楚,但肯定是个娘子。” 司马君璧闻言,连嗓音都冷了几分,问阿元道:“五郎君他怎么样了?” 因田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方才司马君璧语气里分明只有对殷暖的担忧。可是这种时候。不是该生气吗? 问完,司马君璧似乎懒得再等阿元回话,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公主。”因田唤了一声,还想什么,见此情形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两人一眼就看见合衣侵在浴桶里的殷暖。 “五郎君。”司马君璧慌忙走过去,手才沾着冷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阿姊。”殷暖此时面上已是青白,就连嘴唇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看向君璧努力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又在即将碰到之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又缩了回去。 司马君璧却伸手抓住他往后缩的手,被那冷意激了一下之后,又握得更紧。她抬头打量四周。先是看家被丢在地上的宝剑。然后是被踢道角落的穗映。几番思考之后,眼神忽然便冷了下来。 “暖暖,你怎么样了?”君璧转身对殷暖道。“先从冷水里出来好吗?” “不。”殷暖闻言,手又往后缩了一下,他觉得头疼得厉害,却依旧强撑着摇头,柔声对君璧道,“阿姊,不行,现在还不行。” “没事了,暖暖,没事了。”司马君璧微微探身触上他的额头,而后道,“你看,你已经不热了不是吗?那个药效已经过了的,可以不用浸冷水了。” 殷暖头疼得实在厉害,闻言努力的抬起头看她道:“真的吗?” “嗯。”君璧点头,“我保证,没事了。” 殷暖闻言,方才放下心来,然而才站起身,就彻底的晕厥过去。 “暖暖。”君璧一惊,慌忙上前一步让他倒在自己身上,而后因田慌忙上前帮她一起把殷暖送回床榻上。 “阿元。”司马君璧回身吩咐道,“快去请苏疡医来,就五郎君夜里受了凉风感染了风寒。” “是。”阿元闻言,慌忙转身而去。 待阿元离开,司马君璧又转向因田道:“因田,你先把这桶水处理了,然后把人带到楼下我住的屋子去。” 因田闻言,忙也转身而去。 直到人已经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穗映、君璧和已经昏迷的殷暖。 穗映趴在地上,她身上被阿元捆着,又因为受了伤,故而动弹不得,努力抬起头看向正在为殷暖换干净衣衫的司马君璧,穗映缓缓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她知道水奴刚才的那个让因田带走的“人”是指自己。 司马君璧闻言头也不抬,就在穗映以为她跟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就听见她道:“我现在只关心他有事没事。” 至于其他,自会一一算来。 之后因田很快又回来,一脸淡然的提起穗映身上的帛带将人拖走。似乎对那人是穗映这一点也不惊讶。 就在君璧给殷暖换好衣衫之后,苏疡医跟在阿元身后也匆匆赶来了,见殷暖昏迷不醒的模样吓了一跳,好在看诊之后只是伤寒引起的头痛晕厥。然而之后殷暖又发起高热,情况一时甚是危急。 等到殷暖终于降热,苏疡医又没事之后,差不多已经快到巳时。 待苏疡医离开,司马君璧又伸手探了探殷暖头上的温度,然后又吩咐阿元好生照顾着殷暖之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水奴阿姊。”阿元起身道,“我先和你去一趟。” “怎么?”君璧回头看她,“可是有什么事? 阿元咬牙道:“那个恶心人的东西竟然害五郎君至此,我绝对不放过他。” “那人被你踢了一脚,只怕已经去了半条命。”君璧道,“阿元,五郎君还未醒来,未免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你还是先在这里守着好些。” 阿元闻言,想起之前的是也是一阵后怕,便立刻答应留下来,不过叮嘱司马君璧一定要好生教训那人一顿才能解气。 司马君璧回到房间之后,就见穗映依然是全身被帛带缠着趴在地上,因田冷冷的站在她旁边,看见君璧进门之后就走了过来。 穗映抬头看向她,眼里几乎化出一把杀人的刀来。 “你不必这么看我。”司马君璧走到她对面,冷冷的道,“事实上,若非司园不可以罔顾性命,我也恨不能宰了你的。” “你又有什么资格?”穗映看着她,忽然开口讽刺道,“五郎君那样的人物,同为他的婢女,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冲动,而我不过是行动了,然后没成功而已。” 君璧闻言,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茶水泼过去,冷冷道:“竟然对他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真该死!” “不入流吗?”穗映闻言笑道,“其实我都快成功了,可是你知道最后为什么失败了吗?”她盯着司马君璧,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忘记了一样东西,就是你脸上的这道丑陋的疤痕。”(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当年 穗映话音刚落,司马君璧就愣在原地。穗映言语里什么意思,她想她应该是明白的。 “怎么?”穗映看向她,道,“你也不敢相信是吗?他迷糊之中,把我当成了你,可惜最后被他识破了,不然就继续下去了呢。” 司马君璧顿了顿,面色平静的看着她:“那又如何?” “所有你又有什么资格我?”穗映看着她,挑衅的道,“你们之间不也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吗?你又打算用什么身份来审判我?更何况就算真的要受到惩罚,那也应该是五郎君亲自来施刑,和你一个婢女有什么相干?” 司马君璧看着她,冷冷的道:“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妄想再见五郎君,真要让他清楚的看明白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不成?” “可是你又比我好了多少?”穗映道“你看,你的心思不也是爬上五郎君的床榻帐内承欢吗?我今日做的,也是你想做的是不是?” 穗映心里却也知道,水奴的没错,她确实是想再见他一面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有他亲自决定的,才是她想接受的,不然,她又如何甘心? 因田见她言语如此不堪就想动怒,司马君璧伸手拦住,然后看着穗映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叹口气,道: “你不是奇怪我之前看见你时为何一点也不惊讶吗?” 穗映一怔,“你……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司马君璧。想了想,她忽然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你们,竟从来没相信过我?” 因为没相信过,所以才会一点也不惊讶她做出这样的事? 司马君璧点头,“但是后来没有防备于你,也是事实。” 穗映没听清楚她在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之前自己心翼翼的做为就像是一个笑话。 穗映道:“既然连你都知道,那就是五郎君他也知道了?” “知道。”司马君璧点头。 穗映衣衫不整的爬在地上,方才被阿元踢的一脚让她浑身都开始痛。然后她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撑着坐起来看着水奴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我的?” “知道你是谁的人,听的是谁的命令。至于是什么时候吗?”司马君璧对她狼狈的模样视而不见,事实上。穗映用这样一副不顾廉耻的模样出现在殷暖面前。她没有直接出手处置了她已经她努力压抑住的成果。 君璧抬起手臂撑在案几上托着腮。微微沉思着。 穗映闻言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脸色因为疼痛和震惊此时已经是一片苍白,只听司马君璧缓缓道: “太早了。已经忘记了得差不多了,不过你做的那些事却还记得大概的。我记得容柳走的时候,在她那里捡到一条巾帕,后来被你发现了是吗?因为在你去过我住的房间之后,元氏就来搜查了。” 穗映这下真的彻底惊住,竟然真的那么早了,她几乎都快要忘记此事了。只记得那件事确实是她告诉了赵氏,当时四娘子还在旁边听着。 “不过那时虽然有些怀疑,到底还不能肯定你是听命于谁。”司马君璧缓缓道,“不过这也没怀疑多久,元氏不在之后,基本上也就肯定你是谁的人了,不过这也不重要。” “我不相信。”穗映慌乱的摇着头,“那个时候五郎君一定不知道的,是不是你和他了什么?你这是污蔑!” 司马君璧对她狂乱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只是缓缓道:“那个时候五郎君确实不知道的,所以只是我独自在怀疑而已。不过后来也就知道了,你真以为,当初五郎君独自去往临川之时,那所谓的意外能瞒得衣无缝?” “那一次关我什么事?”穗映闻言立刻急道,“当时我也是侥幸逃得一命,难道就凭这个你便撺掇五郎君怀疑我不曾?” “你这一段你其实没有必要否认的。”司马君璧抬头看她一眼,依旧语气平淡的道。 她的语气太过于冷静,穗映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马君璧道:“虽然当时你们把意外推脱给山贼,可是哪里会有穿着统一裤褶和木屐的山贼?” “我……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穗映一时愣住,心知也知道,她寸寸步步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只是还有不敢置信的道,“难道是五郎君告诉你的,可是他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昏迷了吗?” “昏迷?”司马君璧抬头看她一眼,而后叙道,“所以那时果然是你救了五郎君吗?不,这样也不对,应该是放了他?”君璧放下手臂,手指缓缓敲着案几,斟酌着道,“我想,当时你可能是心软了,就给暖暖吃了迷药,然后在马车外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在他身上划了狰狞却又不致命的一刀,再伪装一下,和你一起的其中一个人就自然的把他当成被那些假装山贼的人杀了是吗?”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得就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穗映愣在原地,而后才低低的苦笑道:“你果然是不可觑的,看来不管是我,还是主母四娘子甚至三郎君他们,全都低估你了。” 那时她在殷暖喝下迷药还有几分清醒之前,自己也假装昏迷以摆脱殷暖的怀疑,然后待殷暖彻底昏迷之后,就起身把他伪装成死人,在告诉谢三已经被方才那些假的山贼砍死了。本来是没那么容易的,可是那个时候刚好有人前来,而且对方人数众多,他们便只得匆匆把一地的尸首简单处理之后就离开了。 至于装扮,也是因为当时抱着必定能了结殷暖性命的可能,所以那些假的山贼才会太过忽视乔装细节。 而这一点之所以会被殷暖发现,现在想来,恐怕是当初自己伤了他一刀之后,让他剧痛之下又有了片刻的清醒。 “不,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司马君璧微微垂下眼睑道,“不然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的让暖暖陷入这些危险之中?” 穗映知道她所谓的“危险”也包括昨夜发生之事,她看向水奴,问道:“既然那个时候五郎君已经有了怀疑,之后你们为何还让我回到司园?”(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映知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把水奴也当成了司园的主人,只是现在再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没有你,还会有其他细作进来,既然如此,倒不如留下知根知底的你在身边看着还方便一些,况且,你当时终究也算是救了暖暖一命。” “确实也是。”穗映苦笑道,“而且你们只怕还等着我再有其他动作好收集证据对付主母她们是吧?” “这也是目的之一。”司马君璧毫不犹豫的坦诚。 “那么后来呢?”穗映问她,“你近段时日已经不曾防备我了是什么意思?” 司马君璧又停了一下,看着她沉默着,穗映却忽然紧张起来,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后来,是真的打算安心留在此处的吧?”司马君璧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她,“我能看得出来,你虽然针对于我,对五郎君却是真心的。既然我能看出来,五郎君也能看出来。” “所以……”穗映顿了顿,一直强撑着的嘲讽的面具终于全部崩裂,她惊讶又痛苦的看着司马君璧道,“所以五郎君才会让我管理司园所有的家僮是吗?”她忽然苦笑起来,低声道,“他看出了我对他的心思,所以不让我留在他身边伺候,却也没有赶我出去,而是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给我,呵呵……五郎君他,果真是很良善的啊!” 她后来重新回到司园之后。就没怎么向赵氏回报这边的情况,最多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赵氏大概也察觉出了些什么,所以那才又让人来下了最后的命令。所以她是知道的,这一次,不管成功与否,她恐怕都再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只是终究还是心甘情愿的去做了。 只是现在听了水奴的一番话之后,穗映方才发现,原来五郎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只是现在,这一份信任却被她自己给辜负了。 她原来是真的,没有脸再见他。甚至连他之后的惩罚,自己也没有资格接受。 她回头看向水奴。看着她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代替殷暖处置自己。心里再是悔恨。却也深深的嫉妒着。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穗映道,“所以你了这么多。是已经想好怎么处置我吗?” 司马君璧看着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才对?” 穗映闻言,却又垂下头苦笑道:“水奴,你得没错,那一次临川之行,我确实是不该否认的,因为那一段时日,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她一出生就是身份低贱的奴仆,从来都是仰人鼻息的过活。也没有享受过,被人关怀是什么样的滋味,更何况还是以那样平等的方式。所以那时她虽然生着病,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幸福过。只是没想到,当时心里只是感激的,却不知不觉的连一颗心也陷了进去。 这一次赵氏让马思琪来找她,虽然知道自己不遵从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她从来不曾害怕过,或许该,这份担忧甚至还不及要她背叛殷暖的愧疚。 只是不管如何,在得知马思琪让他做的事之后,她却又答应下来,因为,虽然不耻,可这的的确确是她心之所愿啊。 司马君璧闻言,只垂着眼睑没有看她,面上微微有些漠然。 “水奴。”穗映抬头看着她,忽然低声笑起来,“他那个时候年岁还,我就心翼翼的等着他长大,可是我等他长大是有私心,难道你就没有吗?” 司马君璧闻言,微微闭了闭眼,似乎是在认真的想着她的问题。而后抬起头看着她,缓缓点头道:“或许以前没有,但是现在确实是有的。” 旁边站着的因田闻言一怔,有些惊讶的看向司马君璧。 她这般坦然承认,穗映却一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些什么。 “你走吧!离开司园,至于你的卖身契,我会让人找还你给你。”司马君璧瞥了穗映衣衫不整的模样一眼,然后转向因田道:“找一件衣衫给她穿上。” “是。”因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穗映把因田对水奴的尊敬看在眼里,却只是道:“水奴,你真的敢放了我?” “为什么不敢?”司马君璧看着她,冷冷的道,“离开司园,你又能做什么,回去赵氏的身边,还是舒玉楼?” 确实,就算得了自由身离开司园又如何?赵氏难道会真的愿意留下她,然后承认她是主母的人,间接的告诉所有人她细作的身份?只怕不仅不会如此,甚至能否留她一条命在都是问题。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水奴不愿在司园处置她,或许不是她大度,而是因为太过嫌弃她昨夜的作为,不愿再和她牵扯上一点关系。 因田走进来,先是走到穗映身边把阿元的帛带收起来放在袖袋里,然后把一件粗布衣衫丢在她身上。 穗映咬了咬牙,忍住满心的屈辱把布衣穿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爬起身来,先是看看对司马君璧恭恭敬敬的因田,然后咬了咬唇道: “水奴,你这样放了我,就不怕五郎君之后追究吗?” 水奴闻言,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忽然睁开,冷冷的看着她,“殷暖他不罔顾家僮性命,但不代表他会白白让人算计,你既然在司园蛰伏这么久,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再你也不用装腔作势,你做细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只怕也是有了点经验的,赵氏想要你的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穗映又是一惊,只觉得无能自己在想什么,对面的这个越看越不像婢女的婢女都知道似的。 然而她面上却一点不显,只是有些放肆的把眼光放在水奴身上,然后咬了咬牙,缓缓道:“我是,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吗,水奴,或者该,公主殿下?啊——” 她话音未落,脖颈处再次被一把长剑横住。穗映心翼翼的回过头,就看见因田另一只手握住长剑,一向面无表情的面上此时带了几分杀意。(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共往 穗映就算见过再多的后宅斗争,不过都是些妇道人家的勾心斗角,何曾真刀真剑的见过这些,当下腿都软了,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你何时知道的?”司马君璧抬头看着她。 “我……”脖颈上的冷意太过强烈,穗映又抖了一下,方才颤颤惊惊的道,“昨、昨夜不心听见因田那样称呼你。” 当时她并没有听得太过清楚,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一点,所以是不肯定的,现在看来,确是真的无疑。 穗映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看着眼前这个她本以为和她一样不过是婢女的娘子,只觉得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可是忽然又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真实的。 水奴依旧是一身粗布的灰色衣衫,梳着垂环髻,头上除了一根木簪之外再无其他,可是穗映忽然就觉得,这就是那个传闻中已经失踪的公主殿下无疑。 就像她脸上的那道疤痕,为了不嫁人做妾——明明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她却能毁了自己的脸来拒绝。这样的傲气,若不是当朝公主殿下,又能是谁? 穗映忽然后悔了,她方才提出来,是气不过她的态度,可是直到现在,得知对方真的是公主之后,忽然又害怕起来,家的威严,又岂是她能挑战的? “因田。”司马君璧道,“放了她。” “公主?”因田有些犹豫,却还是收了手上的剑。 穗映看着她:“你真的打算放了我?” “先前不是已经这样决定的吗?”司马君璧道。“更何况就算你知道这个也不能改变什么,便是你到赵氏那里去,且不她信与不信,就算她信了,也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打算除了我掩盖她或者她那娇蛮的女儿之前的作为,另一个就是把我高高在上的供起来。前者倒是没什么,她做得也不少了。” 所以,不管穗映与不,她的下场都不会改变。 穗映咬了咬牙。这样的真相。她宁愿不知晓。比起一开始的嫉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是让她挫败不已。 拉了拉身上的衣物,穗映转身一步步的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又回过头道: “公主殿下。就算你得再好听。可我觉得你是真可怜,只怕一开始出现在殷家的时候,你也是被逼无奈的吧?堂堂公主却被迫为奴做婢。不想我,从生下就是奴婢,自然没什么好怨的。所以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享受过这世上最崇高的荣华富贵之后,不知道你当初被四娘子那样对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给这些主人端茶倒水、叩头下跪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 完再不回头,一步一步拖着伤重的身体往外走去。 “你错了。”却听司马君璧缓缓道,“能留在他身边,这一切于我而言就都是值得的。” 穗映有些激动回过头,“可是以你们现在的身份,难道就能在一起了吗?” “他若是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司马君璧并不看她,只是缓缓道,“他若是在意,我又何必在这里?” 穗映闻言,心里忽然颤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屋里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下一秒,再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公主。”因田有些奇怪的道,“就这样放过她吗?” “嗯。”司马君璧点头,又道,“因田,昨夜伺候的那个奴仆怎么样了?” “已经招了。”因田道,“之前得了一些好处。” “打一顿留条命然后赶出府吧!”司马君璧道,“主人屋里伺候的奴仆还这般眼浅,实在太容易坏事。” “是。” 然后司马君璧起身,道,“走吧,去看看暖暖怎么样了。” 若非身不由己,穗映只怕也是真心想要留下的,就想当初殷暖要被强行入殓的时候,她也相信了自己。所以就算心里恨她此番行事,司马君璧也知道,穗映这一次的行为,非是为了今后名利,她只怕是之后就没打算再活下去的。 所以就像殷暖愿意给穗映一个机会一样,既然没成事,她也不必要亲手赶尽杀绝。更何况赵氏等人又岂能轻易放过? 不过她终究害得殷暖浸了一夜冷水染上风寒,所以也不会慈善到去帮她。 这午时,马思琪得知穗映没成的消息,颇有些不屑的道:“果然是不成事的东西,好在我也未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不过还是吩咐左右,既然穗映事败,只怕身份也暴露了,还是尽快把人除去。 “三娘。”梅诗见她起身,问道,“你欲去往何处?” 马思琪道:“听未免王禹慈住得拘束了,今日阿姑亲自宴请了她,既然都是女眷,我自然也该前往凑个热闹的。” 梅诗闻言,给她拿了一件斗篷之后,便也跟着去了。 马思琪到了赵氏院子之后,就见赵氏陪着王禹慈在正厅话。虽然心思各异,面上看来倒也是宾主尽欢的模样。 “妾身见过阿姑!”马思琪见了礼,又和王禹慈打过招呼。 王禹慈看见她,显然很是亲切,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子妇来了?”赵氏笑道,“正打算命人去唤你。” “那还好。”马思琪笑道,“儿家正担心自己打扰了阿姑和禹慈呢。” “没有的事。”赵氏道,“让禹慈陪我倒是让她无趣了,正好你们年岁相当,你也多陪陪她话。” 王禹慈闻言道:“主母客气了,禹慈并未有无趣之感。” 之后又随意些家常话,马思琪装作无意问起王禹慈今日和殷暖相处怎么样?王禹慈闻言面上多了几分黯然,不过还是客气的道一切都好。 马思琪又道:“起来,禹慈你应该没去过五叔住的司园看看吧?那里景色可是很好呢?” “这……”王禹慈有些犹豫的道,“毕竟也太冒犯了些。” 赵氏闻言客气的道:“起来是我疏忽了,禹慈远来是客,原该尽好地主之谊带你四处看看的。” “阿姑的是。”马思琪打趣的看向王禹慈道,“禹慈你就别害臊了,不然整日里闷在院子里有什么打紧?” 王禹慈闻言,便也有些心动的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主母了。” “禹慈客气。”赵氏客气的笑道,“正好我也闷了,去走走也好,思琪也一起去吧!” 马思琪闻言,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三八章 惊闻 三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去了树砚阁,想着去的殷暖的院子,王禹慈一路上颇有些拘束,马思琪便不停的和她着话。 到了树砚阁,家僮见来者是赵氏也不敢阻拦,慌忙把人迎了进去,然后才去通知司马君璧。 殷暖此时还昏睡着,家僮前来禀报之后,司马君璧放下手里正在给殷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的巾帕,想了想对因田道:“既然赵氏和马思琪都在,只怕我去了她们会更不快,因田你去接待就好,就五郎君染了风寒便是。” 因田闻言起身离开,阿元回头问道:“水奴阿姊,要不我也去吧!” “嗯?”君璧奇怪的看向她,“你去做什么?” 阿元道:“万一他们欺负因田阿姊呢,我也去帮忙啊!” 现在一听见赵氏马思琪等人,阿元脑海里就自生成一个血雨腥风的画面,司马君璧笑了笑,道:“阿元你无须担忧,殷家除了七郎君,还没人能欺负得了因田。” 阿元一想也是,又规规矩矩的在司马君璧身边坐下,扯了扯殷暖的被子帮他盖严实一些,然后问君璧道:“对了水奴阿姊,先前那个下作的婢女是谁,你怎么处罚她的?” 司马君璧手上动作不停,边淡淡的道:“穗映,已经赶出府了。” “真的是她?”阿元咬牙切齿的道,“亏得五郎君这么相信她,居然还存了这样的龌龊心思。把五郎君害成这样。赶出去也太便宜她了。” “是轻了一些,但是出府也不见得就会有个好结局。”司马君璧起身把巾帕洗净,然后重新回到床榻边。 对阿元的气愤她并没有太过意外,想来穗映一开始以细作的身份进树砚阁的时候,因为心不在此,故而并未与树砚阁的其他婢女有过太深的羁绊,更何况在阿元心中,殷暖才是第一位的。 却王禹慈和赵氏马思琪等人到了树砚阁之后,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殷暖。便也多了几分期待。 她来殷家已经有些时日。在邻州为官的亲人已经让人送信来催促多次,只是她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这一次来到殷家,和殷暖的见面并不如人意,她不知他那日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真的不喜自己。还是像马思琪的。仅仅是因为他不满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婚姻? 所以,她想自己很有必要在离开之前和殷暖把话清楚,若是不喜这段姻缘。她可以慢慢的等他接受。至于另一个原因,却完全不在她的接受范围之类。她是王家嫡出的娘子,心里的骄傲让她完全不会去考虑自己被人嫌弃的可能。 然而在她紧张又期待的等待之后,半响才终于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婢女,面上冷冷的,便是面对赵氏时也只是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然后殷暖抱恙,不便见客。 “五郎君她怎么样了?可严重吗?”王禹慈闻言,心里一急,下意识的在赵氏之前开口问道。 赵氏虽然知道马思琪会有行动,但并不确切的知道她会做什么,是以闻言之后也只当是马思琪的计策,并未太过惊讶,只是终究还是吃了个闭门羹,微微有些不悦。 而穗映所作为虽然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但到底是奉了马思琪的命令,知道她失败之后,马思琪便也猜到殷暖生病的大概原因。 几人心思各异,因田只作不见,回王禹慈道:“五郎君昨夜染了风寒,此时高热未完全褪去。” 赵氏闻言满脸关切的道:“可让疾医来看过了?” “回主母话,已经看过了。” 王禹慈闻言,还待再问,忽然见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进来,满脸焦急的对因田道:“因田阿姊,不好啦,容秀她产……” 话未完,扭头就看见了坐在首座的赵氏和旁边的马思琪王禹慈二人,吓得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见过三娘,见过王娘子。” “你刚什么?”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马思琪就问道,“容秀是谁?她产又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吓了一跳,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因田,因田也是满脸不解,正要开口,就听梅诗不快的道:“三娘问你话呢,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婢女闻言,慌忙道:“回三娘话,容秀是司园打扫的一个婢女,婢子和她同住一屋,今早她她身体不适,婢子也未多想,谁知方才婢子回屋之后,发现容秀被子上全是血,然、然后她她是产了。” 赵氏面色已不见先前故作的慈爱,沉声道:“既然和你同住,想必是未成亲的,怎么会有产一?” 马思琪接道:“应是一个行为不端的,才会出了这样败坏门风之事。” 赵氏闻言更怒,道:“此等行为太过可恶,谢氏已经不在,她们就不受管束了不成?如此行为岂非让人笑话殷家门风?”着对左右道,“来人,去把人拖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主、主母?”那婢女闻言,吓得话都不出来。 因田心里也有些诧异,直觉就算司园要出此事,赵氏等人来得也太巧了些,见那个婢女颤颤惊惊起身就要领路而去,便上前一步道: “主母,请收手留情,大娘生前就曾过,司园绝不许出人命的,之后五郎君也有过这样的规矩。” 赵氏不待她完就怒道:“你的意思是区区一个行为不端的婢女我还奈何不得?” 因田不卑不亢的道:“若那婢女当真该死,主母自然应该处罚。” “你……”赵氏闻言更怒,这司园里的人当真可恶,只一个下贱的婢女竟也敢当众反抗于她。 虽然自己是客不好插手,但毕竟司园是殷暖的地方,王禹慈还是上前一步开口劝道:“主母请消消气,那婢女虽然行为不端,到底还不知前因后果,不如稍等片刻,待殷五郎君病情缓和一些,知晓此事之后再做定论?” 马思琪也道:“禹慈的是,阿姑,不如先让人去把那婢女唤来,问清缘由之后再做惩罚,你看如何?” “也行。”赵氏按捺下怒气,道,“问清楚也好,不然还当我欺负庶子,多管闲事的。”(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瓷瓶 因田闻言,虽知她此言是针对自己,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垂首站在一旁。只是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以她对马思琪这位三妇的了解,不煽风点火已经很奇怪了,怎么还会主动和事? 不过一会儿,赵氏派去的家僮便和那个婢女一起把容秀带来了。 容秀被先前的那个婢女搀扶着,唇色泛青,面上苍白,眼睛微微红肿,似乎是才刚哭过的样子。 她走进正厅,不待赵氏等人开口,就“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见过三娘,见过王娘子!” 赵氏满面怒容,问道:“方才这婢女你产一事,是否属实?” 容秀被她威严而又冰冷的嗓音吓得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咬咬牙大着胆子道:“回主母,是。” “如此品行不端的行为,你可知罪?” 容秀又抖了一下,俯身道:“婢子知罪。” “贱婢。”赵氏怒道,“如此败坏德行之事,发生在殷府岂非是贻笑大方,你好大的胆子,拖下去打!” 容秀闻言一颤,慌忙叩头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啊!”见赵氏身边的家僮的已经凶神恶煞的走了上来,她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而后在看见因田的时候,忙膝行上前,在因田面前连连叩头道:“因田娘子,求求你,救救婢子吧!” 因田眉头紧皱,只觉得她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殷家主母开的口,求她一个婢女有什么用?更何况,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虽然这个婢女满面惶恐,行为却也太过理智了些。 赵氏身边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妪见容秀如此,上前一步开口道:“大胆,主母下的命令,你去求一个身份下贱的婢女,是打算置主母于何地?” “婢子……”容秀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满面惊恐的膝行到赵氏面前。再次不停的叩头,“婢子有罪,求主母饶命!” 马思琪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阿姑。虽然这个婢女德行有失。但要惩罚也不急于一时,总得把人找齐了才是。” 赵氏道:“子妇的意思是?” 马思琪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总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便要乱棍打死,也得问清楚另一个人是谁,一禀解决了也好杜绝后患不是吗?” 赵氏闻言点头,问容秀道:“那人是谁?” “婢子……”容秀面色惨然,咬了咬唇似是欲言又止。 赵氏身边那个老妪见此又不满的道:“让你你就,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容秀俯身道:“回主母话,婢子……不敢。” 马思琪道:“你要是出来,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即刻打死。” 容秀闻言,面上吓的青白,咬了咬唇缓缓道:“是……五郎君。”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王禹慈手上颤了一下,手里的茶水洒了些许。 因田眉心一跳,只觉方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总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释。再看马思琪意料之中的模样,心知今日之事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外,那里立即有一个婢女消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胡闹。”赵氏不动声色的看了王禹慈一眼,眼里划过一抹冷意,然后拍了一下案几,道,“你这贱婢,做出这等腌臜事还敢污蔑主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婢子不敢。”容秀闻言又吓了一跳,慌忙道,“回主母话,婢子再是胆大包,也不敢污蔑主人啊!更何况婢子在司园受了大娘和五郎君大恩,如何还敢忘恩负义?” 马思琪又慢条斯理的道:“阿姑,妾身也觉得这婢女身份低微,想来是没有这样大的胆量的,不如问她可有什么证据?” 赵氏闻言点头,又问道:“既然你如此言之凿凿,可有什么能证明?” 因田不置一词,只冷眼看着眼前这好似编排好的一幕。 容秀听见赵氏话语,似乎是被问到了伤心事一般,眼泪忽然一下就流了下来,抽噎着道:“婢子、婢子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五郎君蒙羞,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怎么能够、怎么能够抹杀他的存在呢?婢子、婢子不敢自责五郎君,只恨只觉出生低微。” “怎么回事?”马思琪道,“难道你产也是因五叔之故不成?五叔行为端正,你可不能这般大放厥词。” “婢子不敢。”容秀哭着道,“回三娘,婢子身体一向很好,得知有了五郎君的骨肉之后更是心翼翼的,可、可是吃了昨夜五郎君让人送来的安胎药丸之后,孩子就、就没了。”她的惨惨戚戚,让人无法不动容,然后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婢子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得知五郎君和王家娘子定下婚约之后,婢子就和五郎君过自己什么也不求的,只要能留在五郎君身边一辈子伺候他就行。” 容秀本就有几分姿色,此时只身着简单的素色衣衫,头发松松挽起,又兼面色苍白,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之意。 王禹慈早听得面色苍白,闻言更是不敢置信的道:“你、你在什么?”她实在不敢置信,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害得这个婢女被强行产不成?难道自己真的认人不清,殷暖竟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的,王禹慈下意识的摇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只听马思琪又对容秀道:“你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 容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有的。”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有些惨然的道,“回三娘,这是昨夜五郎君送来的安胎药丸。” 梅诗上前一步接过,转身递给马思琪。 马思琪看过之后,面上有些惊异的神色,然后递给赵氏道:“阿姑,这确实是五叔之物。” 这种瓷瓶殷家很多郎君娘子都有,里面经常放着一些常用的药物,因为要随身带着,故而做工甚是精致,洁白胜雪,温润如玉,自然也价值不菲。而容秀拿出来的这个,马思琪之所以一看便肯定是殷暖的,是因为在瓷瓶上有一个的大篆写就的“暖”字。(未完待续。) 第三四〇章 自清 “胡闹,真是胡闹!”赵氏见此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吩咐道,“去把疾医唤来。” 家僮应声而去,不一会儿,赵氏院子里的疾医匆匆赶来。赵氏先是让他给容秀诊断,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刚产不久。之后赵氏又让疾医把瓷瓶拿去看看里面装的何物。不一会儿疾医走来,里面是落胎之物。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定了殷暖的罪。 赵氏命疾医退下,而后有些抱歉的转向王禹慈道:“禹慈,府内出了这样的丑事,我实在过意不去,你放心,之后一定会让五郎给你个交代的。” 见容秀连证据都拿出来了,王禹慈此时已是面色苍白,她咬了咬唇,而后忽然站起身道:“儿家谢过主母好意。”然后又转向因田道,“因田娘子,儿家先告辞了,劳烦给殷郎君声抱歉,请他保重身体。” 完又对赵氏浅浅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因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倒有些惊讶。王禹慈此时也算是与五郎君定下姻缘之人,突遇此事竟然还记得殷暖生病之事。甚至明明是伤心而去,却还记得和自己这个殷暖的婢女打招呼。 马思琪见她起身,忙也跟着走出树砚阁。 “禹慈。”马思琪唤住她,有些抱歉的道,“实在抱歉,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断不会提议来此的,本来是为了让你散散心的。” “思琪阿姊。”王禹慈边往外走便道。“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这……”马思琪想了想道,“好吧,你先去吧,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再去找你。” 待王禹慈离开,马思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而后转身离去。 正厅里,因着容秀了那一番话之后,此时一片寂静,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赵氏道:“原本这样的事的也并非不可原谅。但是这婢女肚子里的终究是我殷家的长孙。五郎此番行为实在太过欠缺思考,事关重大,还是去把五郎喊出来问个清楚,至于究竟如何处理。还要禀过郎主才能定论。” “主母。”因田道。“五郎君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此时过去,只怕有些不妥。” “无妨。”赵氏道,“我自会让疾医过去亲自看过再去禀报郎主。” 因田无奈。只得道:“如此还请主母容婢子先去禀报,做好准备,不然怕郎君身上的病气影响到主母。” 赵氏那里会同意给殷暖做准备的时间,立即道:“不必,五郎也是我的孩子,特别是在谢氏过世之后,我更应该给予关怀才是,怎么自己的孩子生病了,难不成我还要躲开不成?” 她态度强硬,着就要往里走。 正在这时,只听屏风后面传来一道清透的嗓音道:“仆谢过主母关心,只是仆已无大碍,主母有什么疑问,还请尽管提出。” 赵氏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殷暖和他的婢女在欺瞒自己,只是再看殷暖此时形容,倒也不出什么话来。 只见殷暖被水奴搀扶着,面色苍白,额头上还微微冒着虚汗,便连脚步也微微有些虚浮。 “你来得正好。”此时王禹慈没在,赵氏也懒得再做那一副母慈子孝的态度,直接指着容秀道,“殷暖你倒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仆也是方才听此事,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殷暖淡淡着,然后看向容秀,缓缓道:“容秀你且,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淡淡,然而容秀心里却忽然恐惧起来,面上的害怕更是真实不已,这一次不若之前在赵氏面前的装腔作势,是从心里升起的害怕。 “婢子……”容秀顿了顿,微微有些语无伦次,手心里下意识的攥住那个瓷瓶,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慢慢的冷静下来,对呀,她有这样的证据在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秀努力镇定下来,又把先前的辞了一便,完之后再不敢看殷暖表情,只是垂下头借着啜泣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害怕。 殷暖因为才刚清醒过来,此时还颇有些头重脚轻之感,只是听完这番话之后也没有太多或是愤怒或是生气的表情,只是轻笑一声,道: “仆还纳闷这树砚阁成了什么地方,随便这样一个谎言都能让主母这般兴师动众的。” 赵氏道:“殷暖你此言何意,难不成是要否认不成?” “不是否认。”殷暖抬头看向赵氏,面色依旧从容淡然,只是不知是否是赵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轻蔑之意。然后就听见殷暖接着道,“只是不承认而已。” 赵氏闻言怒道:“殷暖,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不成?” 殷暖瞥了容秀一眼,缓缓道:“我不管你是受何人指使,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法便应该承担起相应的代价。” 容秀一颤,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咬牙道:“婢子不知五郎君此言何意,婢子所言句句属实。” “殷暖。”赵氏怒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孩子何其无辜,你此时还想当作众人的面污蔑于这婢女不成?” “主母何必如此着急?”殷暖道,“若是真的,仆自然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真的假的?”赵氏道,“这个瓷瓶就在这里,确实是你殷暖的东西?还是难不成这瓷瓶在司园已经人手一个了不成?” 殷暖高热方退,人也才清醒不多久,此时头昏得厉害,只想赶紧解决完此事,也不愿在和赵氏争论,只回身吩咐阿元几句。阿元闻言,狠狠的瞪了容秀一眼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赵氏见他如此,忍不住问道:“殷暖,你想做什么?” 殷暖道:“自是证明吾先前所言。” “你……”赵氏面色更沉,道,“你若是这般拖延狡辩,我便只有直接去找郎主前来为死去的长孙做主。” “如此甚好,仆也打算去请阿父前来主持公道。”殷暖完垂下眼睑,懒得再搭理赵氏的话语。估计在她心里,若真有这么莫须有的长孙,只怕也只有死了她才会不吝啬这“长孙”之名。(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执冤 赵氏倒是真的不敢去找殷颂前来,虽然已经知道今日殷暖定是无理可,但是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怀疑。 马思琪回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赵氏身边,见殷暖模样也有些怀疑,再一想到直到此时穗映都还下落不明,而今日之事原是经她之手,心里忽然也有几分不安。 众人心思各异的等着,赵氏本来还想开口再些什么,见殷暖面无表情又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也不愿再开口自找没趣。 司马君璧站在殷暖身后,眉眼微微垂着,面上虽看不清表情如何,手却轻轻攥紧。她有些担忧殷暖的身体,方才那个婢女前去禀报的时候,殷暖刚刚醒来,她刚给他端来汤药,听见此事之后,便把汤药递给那个婢女,然后对她道: “我先去看一下,你在这边伺候五郎君喝完这些汤药。” 婢女愣愣的接过,待发现自己接了一个怎样的任务之后,面色忽然就有些泛红了,抬头看着殷暖俊朗的面容更是羞红得垂下眼睑。 司马君璧心急正厅里面发生的事,也没注意她神情怎样,吩咐完之后就想转身离开。 “阿姊。”殷暖慌忙唤住她,见君璧回头,就道,“吾和你一起去。”他嗓音沙哑,带着些大病初愈之后的疲惫。 “五郎君?”那个婢女抬着药碗,心翼翼的往殷暖面前凑了凑,问道。“这药?” “先放着吧。”殷暖并未看她,只是看着转身往回走的司马君璧。 “五郎君。”君璧走回他面前,微微躬身道,“你才刚醒,还是先休息吧!没关系的,阿元方才去苏疡医那里抓药,等下就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殷暖并不是一个人的。 “赵氏来得太过凑巧,应是有备而来。”对她对待孩子的方式有些无奈,殷暖道,“她的目的既然是吾。只怕非得吾亲自前去才能解决。况且赵氏和三嫂心狠手辣,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因田也在那里,没事的。” 殷暖只是摇摇头,道:“即便如此。若是赵氏真要发难。阿姊你现在受身份限制。很多事也不好出手。” 司马君璧还想些什么的,但是见他坚持,也没再固执的反对。不过离开之后还是让殷暖把药喝了,正好阿元刚好回来,几人便一道来到正厅。 果然殷暖一出现之后,赵氏和马思琪就是一派咄咄逼人的态度。殷暖把手在司马君璧肩上轻轻拍了拍,让她放心。 容秀跪在地上,刚产过的身体跪了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然而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她心里的恐惧更甚。之前穗映的只要她这样,就算五郎君不愿,有着殷家那个没出世的“长孙”,一定会让五郎局给她一个姬妾的名分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瓷瓶作为证据,所以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为了今后的荣华,她还是咬牙这般做了。之前看见赵氏和马思琪的态度,她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谁知现在五郎君看着这所谓否认证据,却依旧镇定如此,倒是让她心里害怕起来。 容秀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却依旧不见穗映踪迹。昨日穗映交代她一个大概之后就离开,直到今日都还不见人影,容秀心里害怕,额上有着冷汗沉沉而下。 终于就在众人心里越来越忐忑的时候,阿元并两个家僮从外走了进来,远远的就看见那两个家僮手上抓住一个奴仆。 容秀回头一看清那奴仆面容,心里一惊,原本跪的笔直的身体忽然瘫软在地。来人正是之前被穗映抓到时和她一起的那个人。 按理穗映既然有这样的目的,怎么也不会告诉五郎君才是,可五郎君又是怎么知晓的? 不过片刻,几人就走到厅堂正中,阿元伸手扯着那个奴仆的衣衫,一下子把人扯过来让人跪下。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殷暖瞥了那人一眼,然后问容秀道:“容秀,此人你可认识?” 容秀暗中攥紧双手,低头轻声回道:“回五郎君,婢子不认识。” 赵氏看向殷暖皱眉道:“殷暖,这是怎么回事,你莫名其妙的找一个人出来做什么?” 殷暖道:“不是莫名其妙,至于原因主母等下自会知晓。” “殷暖。”赵氏道,“你可别弄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否认不成?如此没有担当的行为可不是我殷家子弟应该有的。” 殷暖没有回话,只是看向容秀道:“你想否认也无妨,仆知你并未只与这一人有染,其他的全部抓来也是件容易的事。” “五、五郎君。”容秀吓得话都不顺利了,她跪在殷暖面前连连叩头道,“婢子心里从来都只有五郎君一个人,五郎君便是不想承认婢子的存在,婢子自己离开就是了,还请五郎君别这样。” 见她这个时候都还在狡辩,阿元满眼的嫌弃恶心直接溢于言表。 “不承认也没关系。”殷暖面色冷漠,看着容秀一字一句的道,“但是容秀,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些行为能够瞒过海?仆本怜你曾经伺候阿母几年,便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现在既然你自己不安分,仆也只得随你的意愿了。而你若要这一件件的证据也容易。”着吩咐阿元道,“阿元,你去吧膳房的厨娘请来。” “不。”容秀面色苍白,心知此番自己是再没活路了。只恨自己被心里的**蒙蔽了双眼,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殷暖竟然对司园的事知晓得这般清楚。本以为看他年少,心里还带着几分侥幸,现在看来,殷暖这般气势,又哪里是一个未及弱冠之人该有的? “容秀。”马思琪忽然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这贱婢真的做了什么,还妄想嫁祸给五叔,借此一步登不成?” 容秀闻言,差一点出口求饶的话语又收了回去,她忽然想到赵氏和马思琪的手段,若是忤逆了五郎君,不定还能得一条活路;而假若是这两个人,只怕自己消失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人知道。 容秀浑身都颤抖起来,她猛的跪倒殷暖面前,叩头哭着道:“婢子不知五郎君在什么,婢子对五郎君一片痴心,此情地可鉴。”(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真假 赵氏见此,怒声道:“够了,殷暖,你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逼死这个可怜的婢女不成?” 殷暖几人闻言,却也颇为赵氏这般睁眼瞎话的本事折服了。明明已经快要证明这个婢女那产的孩子来自何处,她却还是理所当然的充耳不闻。 殷暖道:“主母,仆只是在证明这婢女产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殷家难不成随便一个孩子都能冠姓不成?” “且不管你要证明什么。”赵氏道,“这个瓷瓶又是怎么回事?” 殷暖看了看那个瓷瓶,眉心微微皱起。 赵氏见她模样,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话也多了几分底气,理直气壮的怒道:“难不成这个也是别人弄来嫁祸你的不成?我记得这瓷瓶是你随身佩戴的东西,其他人就是想要嫁祸,没见过也弄不出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吧?” 殷暖心道确实有人见过的,心里也有几分叹息。或许对于穗映自己还是太过心软了些。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前往临川的时候,给了穗映的那个瓷瓶竟然还会在今日弄出这样一个故事。 赵氏完,见殷暖没有立即开口,又咄咄逼人的道:“殷暖,这瓷瓶你该如何解释?这婢女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你的,你又何必下这般毒手?” 厅堂里一片安静,殷暖正要开口,忽然见屏风后转过一道身影,目不斜视的走到赵氏面前之后。叩头道:“婢子见过主母。”然后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着,缓缓开口道:“主母,那个瓷瓶不是五郎君的。” 此言一出,又是满座皆惊。 容秀不敢置信的看向来人道:“穗映阿姊,你在什么啊?” 穗映面色一片苍白,衣衫还是之前离开时因田找给她穿上的那一身,裙摆处还蹭上了些许泥土。她背对着殷暖,站得笔直的背脊竟有几分决绝的感觉。 只听“啪”的一身,赵氏身边的老妪一巴掌打在穗映面上,怒道:“下贱东西。主母问案。可有你多嘴的地方?” 穗映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却只是在厅堂中间跪下然后道:“回主母话,婢子的千真万确。这个瓷瓶不是五郎君的东西。是假的。” 赵氏闻言。铁青着脸色看向穗映,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出来话的。竟然是这个她早些年安排殷暖身边的细作。 殷暖闻言也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就想着这个瓷瓶应该是穗映直接给容秀的,故而他也并未怀疑其中真假。 “穗映。”赵氏道,“你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贱婢,主人用的东西真假又岂是你能断定的?” 穗映回头看了殷暖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有些失望的垂首道:“因为有一次婢子生病之时,五郎君便给了婢子这个瓷瓶,故而婢子才可以断定其中真假。” “穗映阿姊。”容秀惊讶的道,“这不是你给我的吗,又怎么可能……” 话未完,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容秀忽然意识道自己了什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是五郎君给你的吗?”阿元冷笑道,“现在怎么又变成是穗映阿姊给你的东西了?” “我……”容秀一愣,不出话来。 穗映苦笑了一下,然后坦然道:“就因为是我给你的,所以才会肯定是假的。” “穗映。”赵氏怒道,“你在胡什么,下去!这里可不是你胡八道的地方。” 穗映又想开口,赵氏身边那个老妪上前道:“贱婢,没听见主母让你闭嘴吗?” 着就又抬起了手,穗映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穗映正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因田手上微一用力,那个老妪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立刻怒道,“大胆,你竟敢当着主母的面对动手?” 因田却没理她,默不作声的退到殷暖身边。穗映心里一酸,她本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殷暖再不愿意管她死活的。下意识的转向殷暖方向,却发现殷暖依旧并未看她,只是看着赵氏沉声道:“ “主母,穗映是司园的婢女,她该不该继续,仆以为我是能决定的。” 赵氏被殷暖扫了面子,面上更气,而因为方才容秀脱口而出的话,她又不能再理所当然的质问与他。 只听殷暖继续道:“穗映,下去。” 虽然他没有看向自己,但是听着自己的名字再一次从殷暖的口里出来,穗映还是感到几分心酸和感动。 穗映拿出一个瓷瓶,待众人看清之后,方才缓缓道:“婢子之所以那个瓷瓶是假的,是因为真的在这里,主母若是不信,可把这两个瓷瓶送去让人鉴定。” “主母。”殷暖缓缓道,“如何,你可相信?若是还有怀疑,仆这便让人去请阿父前来做一个公平的评断。” 赵氏面色神色纷呈,现在已经如此,她自然不愿意再告知殷颂。沉默片刻,怒对穗映道:“主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会在你这里?可是你这个婢女手脚不干净?”着又对殷暖道,“五郎,谢氏不在,见你这院子里的家僮竟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太胆大包了些,我这就让人带去管教一番。” 殷暖缓缓道:“主母不再追究此事了吗?” 赵氏有些不自在的道:“既然已经证明与你无关,自然罢了。” 殷暖道:“自然如此,此事就和主母无关,这是司园的事,就不劳烦主母费心了。” 赵氏看了穗映一眼,还想再什么,马思琪起身道: “阿姑,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咱们就回去吧!出来已经多时,阿姑应该也乏了。” 赵氏得了台阶,立即起身道:“也是,出来也久了,就回去吧!” 完不待几人回话,在家僮的搀扶下有些急切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扶住赵氏,离去之前不动声色的看了穗映一眼。 待几人离开,厅堂中央便只剩下穗映和容秀。容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忽然又想起什么,她慌忙爬起来跪在殷暖面前,正要叩头,就见跪在她身边的穗映忽然瘫软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映灭 “穗映阿姊?”阿元惊得唤了一声。 容秀只转头看了一眼,又立即转向殷暖的方向,以头抢地道:“五郎君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殷暖抬头瞥她一眼,缓缓吩咐道:“把穗映抬下去,请苏疡医来看看,至于容秀,拖下去一杯毒酒留个全尸。” 谢氏走了之后,他却是未放太多心思在这些家僮身上,也不愿伤了太多性命,不曾想倒是助长了这些家僮的胆大妄为。 容秀吓了一跳,连连哭道:“不要,不要啊!五郎君,婢子是被逼的,是、是穗映逼我这样做的。” 君璧扶着殷暖起身,闻言转头看向她道:“行为不端是一;妄图嫁祸主人是二;生在司园听命他人命令行为不忠是三;最后,真相面前死不悔改是四。”着顿了顿,看着容秀已经全无血色的脸道,“你是不是以为,赵氏他们不会放过你,而五郎君心善,无论你多大的过错都会留你一命?” 完转身,扶着殷暖离去。 容秀完全瘫软在地上,心里的后悔铺盖地。她徒劳的向前趴了几步,就被两个家僮上前拖出了厅堂。 殷暖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下。司马君璧把被褥整理好,起身去了外间, 阿元正好推门出来。 “水奴阿姊,五郎君怎么样了?” “刚睡下。”司马君璧在外间的坐榻上坐下,给阿元沏了杯茶水。 阿元又道:“容秀已经葬在殷家孤丘。其他和她有染的奴仆也已经赶出府了。” 她的孤丘就是当年司马君璧第一次见容柳的地方,记得容碧和她过,那里是因为极为偏僻,是葬殷家死后无处可去的家僮的地方,不曾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样。”是司马君璧问道,“穗映怎么样了?” 阿元闻言面上多了几分疑惑,“来奇怪,疾医穗映是中了毒,她中途醒来过一次,我问她是谁下的毒手。她是她自己。” 果真是个决绝的性子。司马君璧又道:“既然她如此,那便是如此了。“ 阿元顿了顿,又道:“水奴阿姊,之前容秀那个瓷瓶是穗映给她的。所以也是穗映指使她的吗?” 司马君璧点头:“是。” 阿元闻言沉默。背后的理由她懒得再去询问。只觉得五郎君身边真的要处处防备才行。 幽深的巷道,布满青苔的高墙。穗映靠在墙上,走一步歇一下。然后又努力的往前走。 再一次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曾经住了很久的床榻上,尽管不知道之后殷暖会如何发落自己,但心里还是感激的。可是这样真的就足够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见到殷暖,在临死前,有那些温馨的回忆就足够了,她不要最后记得的是殷暖厌恶的眼神。 身上越来越疼,双脚越来越沉,穗映撑着斑驳的墙,只想自己走得更远一点,可是连意识都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巷道里忽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穗映停下脚步,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司马君璧和因田。 “公主殿下。”穗映缓了缓看着司马君璧笑道,“我还怎么那么轻易就出来了,原来你是来这里堵我来了吗?” 司马君璧看着她,缓缓点头道:“我来给你收尸的。” 穗映低声笑起来,带着几分期盼和恐惧问道:“是五郎君让你来的吗?” “不是。”司马君璧道,“但是他知道的。” “这样啊!”穗映垂下头,顿了顿又问道:“五郎君他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司马君璧道,“伤寒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如此我也少了些罪孽。”穗映低低咳嗽了几声,然后抬头看着司马君璧,道,“公主殿下,恐怕接下来真的要麻烦你了,起来,能够得公主殿下亲自来收尸,也算是我的幸运。” 她缓缓瘫坐在地上,渐渐无声。 因田走过去探了探,抬头对司马君璧道:“已经没气了。” 司马君璧点头道,“带去孤丘葬了吧!” 马思琪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见王禹慈带来的家僮正在进进出出的收拾行礼。因着马思琪之前来过了几次,故而对她也较为熟悉,见过礼之后就把她放了进去。 王禹慈正坐在坐榻上,端着热茶漫不经心的抿着。看着马思琪也只是微微颔首打个招呼,然后让婢女上茶。 “禹慈。”马思琪讶异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家僮在收拾行礼,怎么,你可是要走了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过?” 王禹慈抿了抿唇,哀戚道:“终究是我识人不清,这一次回去就叫阿父退了这桩姻缘。” “怎么了?”马思琪不解道,“禹慈你之前不还过欢喜五叔的吗?” 王禹慈闻言,眼眶渐渐的红了,缓缓道:“原来是我识人不清,殷郎君他,早已经不是时候认识的那个他了。” 与婢女有染倒也罢了,可是他居然为了自己的婚事,而生生逼死了未出世的孩子,虽然她也不喜那个孩子的存在,但是这样的手法实在也太残忍了些。 马思琪道:“禹慈可是误会了些什么?”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王禹慈道,“之前思琪阿姊你不是也亲耳听见了吗?” 马思琪闻言笑道:“所以禹慈你果然是误会了,那件事已经证明了五叔他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的?” “嗯。”马思琪道,“先前你走的急了,没看见,后来证明这事是五叔院子里的婢女暗中于奴仆私通,有了身孕之后想按在五叔身上得到好处的。” “这……真的如此?”王禹慈有些惊讶,“这些家僮竟然有如此胆量?” “是呀!”马思琪道,“因为得了别人指点,以为有了一个五叔不能反驳的证据就胆大包了。” “那……殷郎君他还好吗?” “五叔很聪明,很快就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了。”马思琪道,“起来,妾身还听了一件事。” 王禹慈立刻紧张的问道:“何事?” 马思琪道:“听五叔之所以会染了伤寒,是因为昨夜有个婢女胆大包对五叔用了药,而五叔宁愿浸泡冷水一整晚都没动那婢女一下呢。”(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权利 王禹慈闻言,面上有些赧然,马思琪成过亲,提起这些事颇为坦然,她却有些不自在,不过虽然如此,得知殷暖竟然如此坐怀不乱,心里也有些心动起来。 马思琪善于察言观色,见她模样,立刻又问道:“如此,禹慈你还要离开吗?” 王禹慈垂了头,顿了顿方才道:“儿家来到新安时日尚短,若是可以,还想多多观赏这四周景致。” “那敢情好。”马思琪道,“过两日气好些,你我便出门游览一番可好?” 王禹慈自然点头同意。 王禹慈身份高贵,在殷家住的是一个极为华贵的院子,四周景致安静优美,有湖有竹,假山凉亭一样不缺。而且或许是因为王禹慈和殷暖现在的关系,故而距离司园也较近。 马思琪见终于劝了王禹慈留下,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心里不停的计划着接下来的事。 然而就在她走过凉亭,绕过假山之后,忽然就听见了不远的竹林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马思琪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靠近了一些,然后就清清楚楚的听见那边传来的话语内容。 “水奴,我是认真的,你放心,虽然妾室身份低些,但是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马思琪闻言,不亚于五雷轰顶,咬牙切齿的听着接下来传来的那道亦算得上熟悉的声音。 “三郎君。”依旧是清透到清冷的嗓音,可是马思琪却觉得那嗓音里含着利刃。刀刀直戳她心窝而来,“婢子之前已经明,婢子对三郎君无意。” “怎么会?”殷昕的嗓音有些急切,“你是在担忧我阿母或者思琪吗?你放心,思琪这么多年一直不孕,我若要纳妾,阿母一定不会反对的。” 司马君璧闻言依旧请冷冷的道:“三郎君可记得,曾经答应过婢子一件事?” 殷昕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司马君璧道:“三郎君曾经答应过婢子,允诺一次‘不’的权利。现在还作数吗?” 殷昕闻言。忽然想起了曾经得水奴相救之后,自己想要报答,然后她提出的那个要求。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所以在水奴柔柔的问出之后,他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却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呆在原地。 知道。他此时有多么的后悔。早知道当时不应该答应她的,那时就应该把人留在身边的,只要对她好就是了。时日一长,她终会满意的。可是现在,看着水奴满眼的清冷和怀疑,他终是点了点头。 “作数。” 司马君璧轻轻松了口气,虽然殷昕若是不愿,她也有其他的法子,但如此终究要简单省事许多。 “三郎君。”司马君璧道,“婢子谢过你恩德,今日请你应了那时的承诺。” 殷昕深深的看着她,半响方才低声苦笑道:“我就知道的,你这人,哪里是个婢女,这份清高比我更甚啊。” 司马君璧垂首不言语,半响,殷昕又问道:“水奴,请你告诉我,你……是为了殷暖吗?” 他问的太过诚恳,司马君璧想要忽略亦是不能,顿了顿低声道: “也许婢子是真的想要留在他身边的,不知道能多久,但感觉,只有还有意识,都是希望如此的。” 殷昕闻言,惨白了脸色,半响不言。 司马君璧垂了眉眼,低声道:“三郎君,婢子告退,请三郎君保重!” 完再无它言,沉默着转身离去。 殷昕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竹影深处,依旧呆立着,竟是有些痴了。 半响,竹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极为突兀,殷昕下意识的回过头,待看清来人之后,立即皱起眉头道:“你来做什么?” 马思琪咬了咬牙,幽幽道:“夫婿这是的什么话,从家从夫,难道不是夫婿在哪儿妾身就应该在哪儿的吗?” 殷昕依旧面色不善的看着她,“你方才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马思琪抬眼看他,讽刺的道,“听见一个贱婢不知廉耻的勾引夫婿你吗?” 殷昕有些不满的道:“你既然听见了,就该知道此事与水奴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马思琪忽然大笑起来,“夫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因为一个下贱的婢女,你做出了这样毫无身份形象的事,难道妾身错了吗?” “水奴不是那样的人。”殷昕不快的反驳道,“她既不下贱,也不卑微。” 马思琪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夫婿,你当着妾身的面和一个婢女这般不清不楚,难道不用和妾身解释什么吗?” 殷昕看着她,忽然冷冷的道:“你嫁到殷家几年一无所出,应该知道,要是寻常人家,我便是抬近来多少姬妾都是合理的,现在只你一人,已是给你留了足够的面子。” 完再不管马思琪面色如何,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马思琪目瞪口呆的看着殷昕离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了什么,脸色霎时气得苍白,眼泪无声的流下,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啊!”马思琪忽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蹲在地上不出话来。 “三、三娘。”梅诗站在一旁,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三郎君可能是、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 “他凭什么心情不好?”马思琪狠狠的打断她的话,“就一个贱婢而已,都是水奴那个贱婢害的。” 梅诗吓了一跳,再不敢开口,好半响,见马思琪缓和了一些,方才颤颤惊惊的扶着马思琪回到舒玉楼。然而就在走到当初殷照讨好她的那个亭子时,马思琪心灰意冷的对梅诗道: “我在这里呆一会儿,你去端些酒来。” “三娘。”梅诗有些犹豫,想要开口又不敢。好在因为入秋的缘故,凉亭四周早已经打上厚厚的帘子,风吹不摇,地上除了一个案几之外,还铺着厚厚的毾?,想来也不会冷着。 而且这个时代对酒极为宽容,无论男女或是身份高低,平日都可酌一杯,现在马思琪心情烦乱,想要饮上一两杯也是正常,故而梅诗扶马思琪坐好之后,便转身去拿酒了。(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酒乱 凉亭四周的帘幕很是严密,马思琪向来心高气傲,自然不愿意在人前落了气势,故而让梅诗把凉亭周围的家僮全部撤离,只留梅诗一人伺候。 梅诗把酒壶酒樽在案几上摆好,然后待酒温好之后给马思琪斟了一杯。马思琪接过之后一饮而尽,几杯之后,心里越加的烦躁,嫌弃梅诗速度太慢,干脆直接抢过酒壶,一手拿着酒樽自斟自饮。 “你去外面守着便是。” 梅诗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马思琪心里烦闷,不知不觉就多饮了一些,到后来,人渐渐的有些迷糊了。 梅诗见此,便想出去给她端些解酒汤和糕点来。 酒喝得多了,身体渐渐的有些发热,甚至眼前都有些模糊,可是马思琪摇着酒樽中的酒,心里反而冷的发寒。 她从要强,眼界甚高。心目中的夫婿,第一要是家世身份地位相当;第二要是相貌堂堂;第三,以自己为唯一。三者缺一不可。 殷昕前两点都附和了,第三点却是谬之千里。若是别人,她马思琪何尝愿意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她当初忘记了一点,若是情根深种,又该如何? 马思琪第一次觉得有些心累,就算再如何的要强,她也真的很想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脑子里越来越混乱,马思琪颓然的放下酒樽,任它从案几上滚到毾?上。 凉亭的帘幕忽然被人拉开,有风灌了进来。马思琪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去,帘幕又一次被人严密的关上,只是原本寂静的凉亭里却多了另一个身影。 马思琪有些茫茫然的抬起头,“你……是谁?怎敢来此?”她以为自己声音是很威严的,实际上此时带了酒意之后不见严厉,反倒多了几分娇嗔。 “是我。”殷照蹲下身,在马思琪身边跪坐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看你喝醉了。担心你身体受不住。给你送了汤来,可要饮一些吗?” 那声音低沉诱惑,马思琪脑袋里清楚的知道,这人不是她的夫婿。可是这声音他却拒绝不了。这种满含关怀的话语。她真的好久没遇见了。 脑子里有些迷糊。马思琪顺从的接过殷照递过来的茶杯,一口一口的饮下。明明是很清凉的茶汤,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喝下之后。身上的热度不见缓和丝毫。 殷照驾驭过美色无数,却从来不知道,他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冲动到此。可是此时的马思琪实在太过诱人,虚弱到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一向强势的她从来没有过的。又因为饮酒而带了的几分酡红更让本就姣好的面容诱人非常。 马思琪虽然迷糊之中,却也恍恍惚惚的感受到对面之人拉住自己手,也感觉到一只手从自己的大袖里缓缓的往里探着。 一场旖旎不过是半推半就,帘幕外日头渐渐落下,夜色漫延开来,笼罩着夜幕下的一切。 在凉亭外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梅诗捂住嘴心翼翼的在那里躲着,直到凉亭里的动静歇下来,她方才心翼翼的靠近了些,等着马思琪的吩咐。 色渐渐暗沉下来,浓墨一般,梅诗站得四肢酸麻,忍不住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作,直到远处的际多了一点鱼肚白,殷家已经渐渐有了人声,梅诗心里一惊,慌忙靠近凉亭,心翼翼的敲了敲亭柱,半响,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然后是被人捂住的“呜呜”声。 梅诗一惊,慌忙走了进去,凉亭里一片漆黑,她适应了片刻方才能看清。马思琪衣衫不整的坐在毾?上,殷照慌乱的跪坐在不远处,紧张的面上却又有些餍足。 梅诗忙上前给马思琪整理衣衫,而马思琪一手抓紧衣衫,另一只手一巴掌扇在梅诗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梅诗却不敢申辩分毫,只心翼翼的回头对殷照道:“可否请二郎君先退避一下?” 殷照闻言,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衫,正打算背向两人,就听见马思琪怒道: “滚!” 殷照闻言,心里一喜,明白马思琪此言是不打算追究他了,当下也不再废话,跪在马思琪面前“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低声道:“昨日照情不自禁犯下大错,今后弟妇若有吩咐,照定当肝脑涂地,绝无虚言。” 完就麻利的抱着外衫出了凉亭,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人已经离开,梅诗方才敢掌灯,伺候马思琪穿衣。马思琪恨得咬牙切齿,责问梅诗道:“昨夜你到何处去了?竟然放人进来?” 梅诗闻言慌忙跪下叩头道:“回三娘,昨夜婢子去给三娘端醒酒汤,回来时就发现、发现……” 后面的话她没,不过马思琪自然能猜想道一二。如此更是恼怒,咬牙切齿半响,又打了梅诗几巴掌出气之后,方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水奴身上。 若非不是她,殷昕不会二心不,自己也不会和殷昕起了龃龉,然后醉酒遇见这样的事。 待马思琪收拾好,梅诗方才扶着她回了房间。这些时日殷昕很少回来,如此倒是省去很多麻烦。只是想着殷昕不在的原因,马思琪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三娘。”直到四下无人,梅诗方才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二郎君那里可怎么办?” 马思琪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昨夜她虽然醉了,可是那事发生的过程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的。她虽然对殷照无意,然而她尚且年轻,又被冷落了这许多时日,更何况那殷照又是此中高手,如昨夜一般的事竟然让她有几分食髓知味起来。 “罢了。”马思琪道,“若是无端找他麻烦倒是惹人怀疑,以后防严一些就是了。” 梅诗闻言,点头应是,只是心里却也有了几分疑惑。再抬头看着马思琪面上未及收回的春色,心里一惊,便也明白了几分。 翌日王禹慈再次去到树砚阁,既为探望殷暖病情,也为自己之前不告而别道歉。不过这殷暖依旧不在,而是去远幽寺探望殷婴去了,司马君璧接待之后,见她兴致颇好,便领她在司园四处逛逛。 王禹慈对司马君璧印象极好,又因为对她自己总有一种熟悉感更是亲近几分,因此虽然殷暖没在,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而在王禹慈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后,马思琪带着梅诗再次前来拜访。(未完待续。) 第三四六章 诋毁 两人简单了几句,约定好明日午时上街。 翌日气晴好,不过因为马思琪和王禹慈身份非同一般,故而两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般在街上随意闲逛,不过是在众多家僮的护卫下坐在马车上四处看看,若有可心的物件便让婢女前去买来,之后便在家僮的簇拥下直接进了一家看起来极上档次的酒楼。 店家一看两人进来时的阵仗,便知非是一般人家,又兼两人都是女子,便直接亲自把人迎到二楼隔间。 这家酒楼看起来装潢极为华贵,想来一般人家也消费不起,果然,往上走的时候,王禹慈发现大堂里的人皆着绫罗华服,满身的书卷气息。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时代,读书是富贵人家的专利。 马思琪见她面上有些疑惑,便低声对她解释道:“因为这家酒楼装潢雅致,所以新安的读书人常来此地聚集,妾身便想着既然都是读书人的话,想来会安全许多,便直接带着禹慈你到了此地。” 王禹慈点头道:“思琪阿姊考虑周到。” 两人身边都跟着几个婢女,进来的时候这些婢女不动声色的护在马思琪和王禹慈周围,又兼大堂里的那些读书人正在兴高采烈争论着什么,故而并未有多少人看见两人面容,未引起什么异常。 进了隔间之后,因为帘子也是镂空的编织得极为精美的竹帘,故而大堂里的声音还是清晰可见。 马思琪微微皱眉道:“抱歉。禹慈,我不知道这里还这么吵闹。” 掌柜闻言立即道歉道:“两位娘子见谅,这些读书人平日都是安安静静的叫上一盘糕点温书而已,不知道今日是怎的了,老朽立即下去阻止一番。” “不打紧。”王禹慈道,“他们他们的,咱们听着倒还热闹一些。” 掌柜闻言,立即感激不尽,那些读书人非富即贵,他本也不想就这样把人得罪了。又问了两人需要的菜色。便告退了。 掌柜离开之后,立刻便有跑堂送了精致的糕点茶水上来。马思琪亲自给王禹慈沏了一杯,然后问道: “禹慈这几去过五叔的院子吗,和五叔相处得如何?” 王禹慈闻言面色微赧。回道:“昨日才刚去过。不过没见着殷郎君。” 马思琪安慰道:“五叔应该是被事情耽搁了。” “无妨的。”知道她意思。王禹慈道,“水奴娘子带我参观了司园,也算不虚此行。” “她?”马思琪闻言皱眉。正要再开口,就听楼下的读书人忽然提到了殷暖的名字。 “四郎这字虽然好,不过比之殷五郎君可实在是差远了。” 王禹慈显然也听见了,不由也凝神细听。 那被唤“四郎”的人显然有些不满,“仆这字虽然不敢比殷五郎君,但也没你的这么不堪,况且你的这般肯定,难不成见过殷郎君真迹不成?” 另一人有些得意的道:“自然,仆远房表兄和殷家五郎君有些交情,珍藏着他的一副真迹,仆便有幸看过。” 之后便是众人满是羡慕的问他细节的声音,有些嘈杂,两人便没继续听下去,马思琪回头见王禹慈面色有些微微红,便笑道:“五叔果真真才学,禹慈真好眼光。” 王禹慈闻言,心里也有些欢喜,只是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半响,忽然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马思琪问她,“可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吗?” 王禹慈道:“殷五郎君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马思琪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极为体贴的道:“禹慈可是因为之前五叔和你的那些话?” 王禹慈点头,有些为难的道:“现在想来,若是殷五郎君真的对我有半分想法,儿家在殷家已经住了这么些时日,又……岂会不曾见过一面?” “禹慈你多心了。”马思琪道,“五叔他如此可绝对不是因为对你无意。” “那是因为什么?” 马思琪道:“五叔他素来心慈手软,因为早年曾得一个婢女舍命救过几次,那婢女便起了心思,想从此攀上高枝缠上了五叔。” “这……”王禹慈闻言愣住,“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怎么就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难不成是因为殷五郎君他也……” “禹慈你别误会。”马思琪道,“五叔和那个婢女并没有什么,其实妾身之前也不知道,还是之前听你了五叔对你如此态度,妾身心里奇怪,便去找人询问之后才得知这样的消息。你也知道,不管是先前的谢大娘还是后来的五叔,对家僮都是极为宽容的,故而那个婢女若是以死相逼什么的,五叔他可能也就妥协了。” 王禹慈此时一心在殷暖身上,也没注意到马思琪这话里的诸多漏洞,只气得恨不能拍了一下案几,怒道:“这岂非是奴大欺主吗?这婢女实在太过可恶。”着又道,“思琪阿姊可知这是何人?” 马思琪闻言慢悠悠的道:“来这个婢女禹慈你应该也见过的。” “儿家也见过?”王禹慈把殷暖身边自己见过的婢女在脑海里过了一便,还是不解,“是谁?” 马思琪道:“是个名唤水奴的婢女。” “水奴?”王禹慈大惊,“她不像那样的人啊?” “怎么?”马思琪问道,“禹慈你也熟悉水奴这个婢女?” “嗯。”王禹慈点头,“是个脾性好的,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哼!”马思琪冷哼一声,道,“这就是她的本事,总有这样的能力骗过身边所有的人。”着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了王禹慈一眼,“怎么,禹慈你不相信妾身吗?” “不是……”王禹慈摇摇头,事关殷暖,事实上,在听马思琪提起此事之后她心里对水奴便已经起了一层抵触,只是终究还是觉得有一些怀疑,她印象中的水奴实在太不像这样的人。 “也罢!”马思琪道,“你不相信也是正常,谁让她演得这么好呢,等下用了午膳妾身带你去个地方吧!” “嗯?”王禹慈好奇,“什么地方?” 马思琪道:“让你看清真相的地方。”(未完待续。) ps: ps:首先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快过年啦,杀年猪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美好n(*≧▽≦*)n。蛇为自己得瑟的这两鞠躬~鞠躬~鞠躬~保证下不为例! 第三四七章 定意 两人用了午膳,掌柜的端了糕点茶水上来,马思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就着糕点。王禹慈心不在焉的饮着,频频看向马思琪的方向,马思琪知道她想什么,不过她不好开口问,她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看着窗外和王禹慈随意介绍着外面的吃景色。 不一会儿,梅诗走进隔间来,在马思琪耳边低声了几句。 “禹慈。”马思琪闻言起身道,“咱们走吧!” “嗯?”王禹慈下意识的问道,“去哪儿?” 马思琪道:“之前妾身不是和你了去看个究竟吗?” 王禹慈有些犹豫,“确定要去吗?” “怎么?”马思琪笑问她,“不去了吗?可是禹慈你之前不是不相信妾身的话?” “不是。”王禹慈摇了摇头,顿了顿道,“没事了,走吧!” 两人出了酒楼,上了马车,又在热闹的街上往前走了片刻。马思琪一直掀起车帘看着外面,不一会,回头对王禹慈道:“禹慈,到了。” 马车停下,外面车夫备好脚踏,王禹慈起身掀开窗帘。 在两人所乘的马车不远处,此时也正好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有着殷家的标志。王禹慈一愣,然后便看见殷暖从马车上下来,她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殷暖下了马车之后,又回转身,然后马车车帘再次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而殷暖亲自伸手把人扶了下来。 “禹慈?”马思琪见她不动。便问道,“怎么了,不下去吗?” “不了。”王禹慈闷闷的道,“思琪阿姊,咱们回去吧!” “怎么,不进去了吗?” 王禹慈摇摇头,摇了摇头道:“出来这么久,儿家有些累了,回去吧!” 马思琪以为她是临时改变了注意,皱了皱眉头道:“那禹慈你是相信妾身的话了?” 王禹慈顿了顿。点头道:“信了。咱们回去吧!” 马思琪闻言,点头道:“那就回吧!” 马车再一次启程,走过那辆马车时,马思琪掀开窗帘。正好看见殷暖和司马君璧并肩走进一家酒楼的身影。算是知道王禹慈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她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马车里,王禹慈依旧在生着闷气,马思琪道:“禹慈。你也不用太过难过,水奴本来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王禹慈不话,马思琪又道:“你还记得之前妾身和你起,因为一个婢女而和夫婿关系不善吗?” “怎么?”王禹慈惊讶的道,“也是因为水奴吗?” 马思琪点头,面色有些难过,这次倒不是演的,想起自己现在和殷昕的关系,她是真的忧戚。 王禹慈道:“竟然是这样的人,亏得儿家还当她是个品行不错的。” “是啊!”马思琪叹气道,“这个府里有着这样的人存在,可真的是鸡犬不宁了。” 王禹慈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那让自己嫉妒的一幕和殷暖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主意。 回到殷家,马思琪主动提出要送王禹慈回她的院子,王禹慈心里烦闷,也懒得拒绝,走过一座桥时,两人远远的看见殷昕走来。 对方是殷家嫡子,王禹慈自然是认识的,她下意识的看向马思琪的方向,却见她呆呆看着殷昕,微微拧着的眉头似乎有些紧张。 殷昕迎面而来,自然也看见了对面的两人,此时想要绕道也来不及,他也懒得多此一举,走到两人面前之后,只是对王禹慈客气的微微颔首,就直直离开。 马思琪一声“夫婿”咽在喉咙里,王禹慈回头,就见她红了眼眶。 “思琪阿姊。”王禹慈心翼翼的问道,“三郎君这是?” 若是她先前还有些怀疑马思琪的言语,此时也已经完全相信了。 马思琪双手攥紧,顿了顿方才苦笑一声,道:“前日妾身不心撞见了夫婿要讨水奴那个婢女为妾,夫婿恼羞成怒,由此迁怒妾身。” “怎么可以这样呢?”王禹慈惊讶的道,“且不水奴不过一介家僮,如何能做殷家嫡子妾室,便是三郎君也不应该因为一个婢女而怪罪思琪阿姊你啊!” “是啊!不过一介家僮而已。”马思琪眼泪沉沉而下,她低声道,“所以妾身才这个婢女奴大欺主啊!” 王禹慈见她凄楚,递了巾帕给她,她虽然身份高贵,在殷家却是孤身一人,得马思琪主动结交之后对她很是感激,心里对水奴更是厌恶几分。 马思琪继续凄楚的道:“妾身还记得,当初嫁来新安之时,和夫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自从多了水奴这个婢女之后,夫婿着了便魔一般,什么也不顾了。禹慈。”马思琪抬头看向王禹慈,幽幽的道,“你,这样的婢女,凭什么还要留着呢?” 王禹慈顿了顿,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此时清晰了许多,她安慰马思琪道:“思琪阿姊,咱们先去儿家院子吧!” 马思琪见她面上神色,心知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便点点头,惨惨戚戚的道:“妾身现在也实在不想回到舒玉楼,如此就叨扰禹慈你了。” 怪只怪这个时代家僮的性命太过轻贱,也许在人贩处,价格还赶不上一头健壮的牲畜,弄死一个婢女,甚至不用背负一丝的愧疚。 翌日,王禹慈正在用早膳,就见云叶拿着一封信件进来,王禹慈接过看了,便也没有了继续用早膳的心思。 “娘子。”云叶见她面色微沉,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禹慈道:“阿父来信,他不日便要前往邻州,中途要经过新安。” “那……”言下之意想来便是王家家主经过新安时要带着王禹慈一道离开了,毕竟之前邻州已经催促过几次,甚至还派人来接,不过都被王禹慈打发离开了。 只是这个时候,王禹慈又如何会甘心就这样离开? “娘子?”云叶见她起身,问道,“可是要出门?” “嗯。”王禹慈点头道,“云叶,昨日吩咐你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云叶点头道:“已经好了,可是娘子,真的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不过是个庶子的婢女而已,怎么值得王禹慈如此费尽心思?(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四八章 茶迷 王禹慈点头道:“既然思琪阿姊她对殷五郎君有恩,儿家也不欲当面引起引起五郎君丝毫不快。” 王禹慈来到树砚阁,厅堂里的婢女了殷暖和阿元不在。王禹慈闻言,面上也无任何不郁之色,只是问道:“水奴可在?” “回王娘子话,在的。” 王禹慈道:“可否能请来一见?” 婢女道,“还请王娘子稍候片刻,婢子这便去请她出来。” 王禹慈点点头,看着婢女离去,眉头微微皱起,她注意到这个婢女提起水奴时言语里的恭敬之意。心里更是有些不快,明明不过是个家僮而已,反倒充当起这个院子的主人来了。 不一会儿,司马君璧和因田便跟在婢女身后走了进来。 “婢子水奴见过王娘子。” “水奴。”王禹慈起身免了她的礼,一脸亲热,“几日不见你了,别来无恙否?” “婢子一切都好。”司马君璧笑道,“多谢王娘子记挂!” “不用客气。”王禹慈道,“今日水奴你可有事?” 司马君璧摇头道,“并无什么重要的事,王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王禹慈道,“只是儿家见今日气晴好,想去街上走走,所以前来问问水奴你可能一起去?” “自然是可以的。”司马君璧道,“王娘子现在就要去吗?” “嗯。”王禹慈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司马君璧身后的因田。又道,“水奴,儿家可能不日就要离开新安了。” “嗯?”司马君璧有些惊讶,“已经确定了吗?” “嗯。”王禹慈面上有些难过,“水奴,儿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你,现在很快就要离开了,有很多心里话想和你,可以吗?” 司马君璧点头。“自然是可以的。王娘子如此厚爱,婢子受宠若惊。”着笑了笑,回忆里她客居临川王家的那几日,这个表妹便是这样。不管是受了阿父训斥或是其他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来找她絮絮叨叨的。直到最后心里的烦闷全部消散为止。 “真好。”王禹慈笑得很是开怀,“那就咱们两人可好?” 司马君璧疑道:“不带家僮一起?这样好吗?” “嗯。”王禹慈点头道,“只是不带着婢女跟在身边而已。你放心,多带一些护卫奴仆远远跟着就好了,很安全的。” 司马君璧闻言,便也点头道:“如此也好。”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水奴。”因田唤了一声,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司马君璧笑笑表示没事,又嘱咐她正好先前没处理完的事就有劳她接着做了。 因田闻言点了点头,也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些,王禹慈她以前也见过,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两人出了殷家之后,王禹慈果然是心情烦闷的模样,对路过的景色并无太大兴趣,在随意走了几圈之后,就进了一家酒楼。 司马君璧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掌柜和跑堂之外,并无一个客人,不过也很能理解,王禹慈身份高贵,独自出来用膳,提前让家僮前来清场也是正常的。 两人依旧是去了二楼临窗的隔间,掌柜的立即和跑堂的一起把早已经准备的饭菜送上来。 王禹慈和司马君璧都不喜饮酒,只让掌故的煮了上好的茶水。王禹慈亲自给司马君璧倒了一杯,边轻声问道:“水奴,你是伺候殷五郎君的婢女,你可知道……为什么五郎君他似乎不喜和儿家的这一段姻缘吗?”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那一瞬间,司马君璧感觉她的嗓音里多了几分让人冷倒骨髓里的冷意。 另一边,苏碧湖放下帘子,回过头来。 “怎么了?”坐在她对面的宋之于问她,“可是看见了什么人吗?” “许是错觉吧!”苏碧湖道,“儿家方才似乎看见了水奴娘子。” “那应该是看错了吧!”宋之于道,“既然特地让人前来清场,想来应该是身份不凡之人。” 苏碧湖点点头,只是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便是巧合,那纤细的背影也实在太过相似了些。 “算了,不这些了。”另一边,王禹慈笑了笑,饮了一口茶道,“水奴,你也尝尝,这家酒楼的茶煮得也很好喝。” “嗯。”司马君璧饮了一口,点头道,“是很不错。” 王禹慈见她喝下,眼神暗了暗,轻叹了一口气,道:“水奴,其实儿家也知道,五郎君可能是不欢喜这段姻缘的,可是儿家还是放下自尊,一直留在殷家。”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凄楚的问水奴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儿家喜欢五郎君啊,是决定了非他不嫁的。” 司马君璧没有回话,她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半响,咬了咬唇低声开口问道:“王娘子,这……是你的主意吗?” 话音才落,她手里的茶杯就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王禹慈愣愣的看着她,见她努力想要坐直身体的样子,忽然清醒过来,冷笑道:“水奴,你果然是出人意料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都还能如此淡然吗?” 司马君璧想要开口,终于还是沉默。她眼前渐渐失了清明,就连听力也开始模糊起来,甚至已经听不见王禹慈在什么。 她想或许真是自己身边的亲情实在太过难能可贵,所以自己对王禹慈,终究是不曾设防的。 王禹慈看着她躺下,忽然有些讽刺又有些悲伤的道:“水奴,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可是,你明明只是一个婢女而已,为什么要来和我争五郎君呢?” 片刻之后,一直在外面伺候的奴仆里面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向王禹慈行礼之后,便默不作声的换上司马君璧的衣衫,又重新盘了头发,原来竟然是一个婢女假扮的,而且单看她身影,竟和水奴有几分相似。 大堂里,掌柜的正在心翼翼的等候着贵客的吩咐,不一会儿,便看见楼上走下来一个娘子,虽然是做婢女打扮,但对方是高门大家的婢女,掌柜也不敢抬头细看,只是看她衣着,应该是之前进来的两个娘子的其中一人。 那婢女问他何处有出名的糕点,她家娘子突然想吃些新安特有的吃,掌柜的安排一个跑堂领路,那婢女却不用,自己去就好,掌柜的便慌忙伸手指了个方向。(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四九章 寻迹 待那婢女离开之后,不一会儿,掌柜便看见之前那个身份高贵的娘子也下楼来,问了他那个婢女离去的方向之后,便也离开了。 之后有家僮前来结账,待人终于全部离去,掌柜的终于松了口气,吩咐跑堂上楼打扫。 却王禹慈离开之后,形色匆匆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在家僮的掩护下上了闹市当中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怎么?”马思琪坐在马车里,看着她急匆匆上来,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禹慈,可是事情不顺利吗?” 王禹慈摇了摇头,半响道,“儿家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放心吧!不会被人发现的。”马思琪安慰她道,“水奴已经被妾身安排的人偷偷带走了,再也不可能有回来的机会。而且这家掌柜的可以证明她是自己出了门的,所以和你无关,咱们现在立即回府,接下来禹慈你只需要带着紧张去司园告知一声就是了。” 王禹慈有些魂不守舍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一日,酒楼掌柜的心情一直处于大起大落的状态,先是有人来清场是大家娘子要前来用膳,有这样好的生意上门他自然是很高兴的,虽然还是担忧伺候不周,但是利益面前,这些不过浮云罢了。 之后在贵客离开之后不过多久,又匆匆忙忙走进来一群人,且人人气度不凡,当中一人更是仙人一般。本以为又来一桩大的生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来人自报身份给惊吓住。 殷、殷家五郎君?不殷家是如何的尊贵,单是对方书法大家的名号他也是如雷贯耳的。 “掌柜的?”阿元见他呆滞的看着殷暖,有些恼怒又急切的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家郎君在问你可有看见一个灰衣的娘子?” 之前殷暖和阿元才刚回到树砚阁不九,就得了王禹慈的水奴失踪的消息,便急急忙忙的来到这家酒楼。而因田心里自然是懊恼不已,再是相信王禹慈,她之前也不应该放任公主一个人离开的。 殷暖心急如焚,一向温和的面容此时已经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杀意。 “啊?”掌柜方才反应过来。一见面前几人满脸的恼意。就知道自己冒昧了,忙心翼翼的想了想,方才回道,“灰衣的娘子老朽今日看见过的。一个时辰之前曾和另一个娘子前来用膳。” “竟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吗?”殷暖眉头皱得更紧。 掌柜的这一点和王禹慈的一样。因田有些心急的问道:“然后呢?那个灰衣娘子去了哪里?” 被因田面上煞气吓住。掌柜慌忙恭敬的道:“那个娘子下楼要去买糕点,过了一会儿之后另一个娘子也下楼来,问了灰衣娘子去处之后。也就离开了,之后老朽就再不曾见过。” 阿元一听,忙道:“那你可知她是去了何处?” 掌柜的忙指了一个方向,阿元匆匆转身就要出门,殷暖却皱了皱眉,问道:“老翁当时可看清楚,那位娘子面上可有疤痕?” 掌柜的闻言有些惊讶,想了想摇头道:“实在对不住,五郎君,老朽当时未敢细看,不曾注意。” “五郎君?”阿元有些惊讶,“问这些做什么?现在赶快去找到水奴阿姊才是啊?” 殷暖没有回答,又继续问道:“那老翁可记得,那位娘子梳了个什么发型?” 这个掌柜确实记得的,毕竟当时虽未细看,到底还是不心看了几眼。他想了想,道:“那位灰衣娘子未曾梳任何发髻。” 因田闻言,心里一惊,忙问道:“老翁可当真?”她可是记得的,公主出门时梳的是垂挂髻。 掌柜的行礼道:“回娘子话,老朽绝不敢欺瞒。” 阿元闻言,有些惊讶的来来回回看着掌柜和殷暖,方才反应过来,她家郎君,或许根本就一直是怀疑那个灰衣娘子的真实身份的。不过也是,水奴阿姊那样淡然的人,怎么会一句不突然就消失了呢? 殷暖确实是不相信的,不过理由也并非全部是阿元的这个,而是他不相信王禹慈,或许该,是不相信和马思琪经常接触的王禹慈。只是王禹慈和司马君璧关系非同一般,他便未曾提醒,本来想着心防备着就是,却不知因为自己此番大意,还是出了这样的意外。 殷暖攥紧了双手,不停的提醒自己,现在阿姊不在,自己千万不能失了理智,一定要更加冷静谨慎才行。 “老翁可否带我等去之前那两位娘子所在的隔间看看?” 掌柜慌忙点头,亲自带着众人上楼。他见多识广,心知今日那位娘子怕是出了什么事,只盼望好生伺候着不波及这间酒楼就好,哪里还敢询问其他? 隔间早被人打扫过,此时也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故而殷暖进去之后,只着重看窗外和走廊处。窗外临街,又是青白日,要从此路离开怕是不可能。而走廊里有些昏暗,尽头似乎有一道大和窗扇差不多的木门。 因田知道他的意思,也走过去看了看。推开那道木门之后,果然看见一道有些窄的木梯。掌柜的慌忙解释这是急用的木门,平日很少使用。 这种木门很多酒楼都有,来的客人尊贵了,其中总有一些是不方便从正门进出的。 因田沉着脸色默不作声的打量,忽然抬头对殷暖道:“五郎君,这里不久之前才刚有人经过。” 木梯上因为少有人走,故而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先前行走之人虽然功力深厚,并未留下明显的脚印,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有人走过的痕迹。 却另一边,司马君璧昏昏沉沉的被人带出酒楼之后,就被直接放进一辆马车离开新安城镇赶往郊外。 马车很普通,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目,在来到一个郊外之后转向一条少有人行的道,又行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远远的便看见树丛之间有一个清澈的湖泊。之后马车停下,从上面下来两个身着黑色粗布衣衫的奴仆,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用大块黑色布巾裹住的包裹,随着他行走时摇晃的弧度,从里面漏出来几缕几乎拖到地上的黑发。(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〇章 湖救 那两人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急走几步到了湖边,毫不犹豫的把手里被布巾缠住的人往湖中抛去。 水面上有一层一层的涟漪漾起,人影缓缓下坠。直到湖面再一次平静,那两人方才心翼翼的离开,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直到马车彻底的消失不见,方才距离马车不远的一丛灌木后面,一道窈窕的人影匆匆往湖边奔去。 苏碧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甚至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后悔,若是她再厉害一些,不定方才就能在那些人把水奴抛进水里之前把她救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湖边,苏碧湖毫不犹豫跳进湖里。她只希望自己还来得及,也希望水奴被抛下来之前,只是昏迷而已。 无巧不成书,之前那个酒楼,刚好就是苏碧湖家的产业。有人突然要求来清场的时候,苏碧湖和宋之于刚好也在,掌柜自然不敢让苏碧湖离开。 而她在恍恍惚惚看见那个很像水奴的背影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后来,听见隔壁的隔间渐渐无声之后,她还以为是人已经离开了,谁知不过一会儿,极是轻微的脚步声又响起。苏碧湖忍不住,再一次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谁知刚好看见两个奴仆抱着一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心谨慎的走过走廊,而在布巾被走廊上的穿堂风吹开一点之后,苏碧湖终于看清了那个熟悉的面容。 此时宋之于有点事出门去了。苏碧湖来不及等他回来,只匆匆吩咐婢女几句之后,就骑上一匹酒楼原有的马心翼翼的跟在这两人的后面。 到了郊外,她怕被对方发现,干脆下了马,拼命的追在后面。好在对方在到了郊外之后转向道,道难行,速度一直不快。而路边灌木众多,也易于她隐藏自己。 当初马思琪刻意选了一家较为陌生的酒楼,就是想着。万一到时候殷暖质问起来。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掌柜的证词自然会比较可信。而苏家初来新安,酒楼开张时间不久,而且装潢华贵,又是极为符合王禹慈身份的。所以自然便是她上上之选。 苏碧湖水性不错。又兼湖水清澈。她很快就拉住了司马君璧。虽是带着一个人,但是因为司马君璧现在昏迷不醒,只是顺从的任她拉住。故而也轻松许多。 先前昏迷着未吸进多少湖水,而且苏碧湖把人救上来之后慌忙去试探了她的鼻息,心里感叹万幸,她真的只是昏迷而已。 苏碧湖不知她是被人下了何种迷药,只能不停的掐她人中,边不停的在她耳边大声唤着。 让她惊喜的事,如此不过一会儿,司马君璧果真在咳嗽两声之后,缓缓清醒过来。 “苏娘子?”司马君璧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闭了闭眼,又睁开,方才缓缓道,“是你救了我?” 苏碧湖点点头,问道:“水奴阿姊,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司马君璧摇摇头,苏碧湖救得及时,她除了浑身酸软得厉害,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可是……”苏碧湖还是有些担忧,“之前你一直在昏迷着。” 司马君璧摇了摇头,“只是一般迷药而已,并无什么大碍。”她在皇宫里的时候需要防备的太多,一般迷药的效用,她是清楚的。 苏碧湖闻言,方才真正放下心来,又道:“水奴阿姊,你现在可好些了?能走吗?” 司马君璧摇摇头,有些歉然的笑了笑,“抱歉,碧湖,可以再等一下吗?” “好。”苏碧湖连连点头,见她虽然面色有些惨白,精神倒也还好,也放下心来,干脆也在身边坐下,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司马君璧面上除了苍白之外,还带了几分心灰意冷的叹然。 两人衣衫湿透,好在日头毒辣,又都穿着单薄的衣衫,不一会儿便差不多晒干了。 “水奴阿姊。”苏碧湖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吗?”司马君璧还未开口回答,苏碧湖又把之前自己恍恍惚惚看见她和另一个娘子进了隔间的事了。 司马君璧想了想,只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忽然笑了笑,然后道:“其他尚且不,能遇见碧湖你,婢子真是幸运。” 正着,忽然便听见远远的又马蹄声传来,两人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一道有些清脆大声唤道:“娘子!” 苏碧湖一听,立即回头安抚司马君璧道:“水奴阿姊,来人是儿家婢女,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就见几匹马飞快的赶来,才在两人面前停下,马上两人就飞快的赶到苏碧湖身边,原来除了苏碧湖的婢女之外,还有宋之于也冲冲赶来了。 “宋郎君。”苏碧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碧湖。”宋之于有些急切的唤了声,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事,方才松了口气道,“之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离开?” 苏碧湖把之前发生的事简单了一遍,宋之于看向司马君璧,浅浅颔首道一声“没事就好”,又慌忙转向苏碧湖道,“怎么如此冒失的赶去救人,确定没有受伤吗?” 苏碧湖连连点头保证,面上笑得灿烂。 “二郎君。”跟在宋之于身后的一个奴仆看了看苏碧湖,有些为难的道,“既然已经确认苏娘子没事,还是快些回府吧!郎主还等着呢!” 宋之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苏碧湖,苏碧湖问道:“宋郎君急着回府吗?” 宋之于点了点头,他之前暂且离开苏碧湖时便是宋家郎主来信有急事让他“速归”,他想来向苏碧湖告辞的时候,却发现她不见了,连掌柜也不清个所以然,好在这个时候苏碧湖骑着离开的那匹马跑了回来,给众人带了路。宋之于心里放心不下,便也跟着寻来。 苏碧湖得知事情经过,心里虽然有种门第差异的遗憾,面上却依然笑着送别宋之于离开。 “对了。”宋之于忽然又想起一事,接过身边奴仆手里提着的盒子,递给苏碧湖道,“碧湖,之前看你未曾用好饭菜,便让他们把这些糕点给你打包送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一章 复得 宋之于回到隔间之后,心急去找苏碧湖时,忽然想起她之前未用多少饭菜,现在突然离开,应该已经饿了,便下意识的又让奴仆把这些糕点一起带上。 苏碧湖心里一片感动,伸手接过,宋之于又依依不舍的和她了几句,将要离开时,想了想又回头问司马君璧道: “水奴娘子,可要仆去殷府告知五郎君一声?” 司马君璧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在她印象中,宋之于一直是有些傲慢又自持身份的,对身份低微的家僮更是从来不会假以辞色,不曾想现在竟会主动问起。想起他方才对苏碧湖的态度,想来这改变应该是因为苏碧湖的关系,倒是让他改变这许多。 虽知两人前路坎坷,到底还是有些为苏碧湖高兴。 “不用劳烦宋郎君了。”司马君璧道,“此处离城不远,婢子歇息片刻之后,自会回去的。” 宋之于闻言,也不再多言,又叮嘱苏碧湖几句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四周水蓝草绿,景色很美,靠近湖岸的地方还长着几片荷,此时荷花差不多已经开败,只剩下一朵朵的莲蓬。湖边有一片青绿的草地,当中躺着几块较为平整的石板。司马君璧便是坐在其中一块上,她一直有些出神的看着湖面,直到宋之于离开,方才转向苏碧湖的方向。 “水奴阿姊。”苏碧湖走到司马君璧面前,把糕点递给她道。“你可饿了?先吃些糕点吧!” 司马君璧道了谢接过,苏碧湖又拿起一个包子吃了,她的婢女拿着水囊去湖边给两人打来水,又问苏碧湖道: “娘子,可要婢子回去让人送一辆马车来?” 苏碧湖回头看了看面色尚有些苍白的司马君璧,知她可能是迷药的药效还未过去,便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不用归家让红雨知晓,免得她担心,你直接回方才的酒楼让掌柜派人送来便是。” 婢女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此时太阳偏西。炽热的感觉慢慢散去。风从湖面上袭来,一阵凉爽。司马君璧用了糕点,又喝了些水,方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碧湖。谢谢你。”见苏碧湖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司马君璧便笑了笑。道。 苏碧湖知她刚遇生死劫,怕她郁结于心,正想着法子些趣事逗她开心。闻言愣了一下,大气豪爽的摆摆手道:“水奴阿姊你谢我做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司马君璧笑了笑道,“救命之恩,婢子只怕是无以为报的。” 苏碧湖闻言有些赧然,“水奴阿姊,儿家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君璧笑了笑,道:“婢子也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今日,真的多亏了碧湖你。” “水奴阿姊无事便好了。”苏碧湖想了想,有些期待的道,“水奴阿姊,儿家是真心把你当做阿姊的,所以你可以也把我当做阿妹吗?” “自然可以的。”司马君璧本想这还是自己高攀了,可是见苏碧湖坦然清灵的模样,便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既然是姊妹,那么碧湖可能告诉我,你和宋家郎君,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这本是宋之于和苏碧湖私事,可是看刚才两人的相处模样,心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苏碧湖原本是活泼灵动的模样,闻言面上却带了几分伤感,可是听司马君璧这样问起,她心里却又有些感动,这种终于可以向人倾诉的感觉,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些什么。 “水奴阿姊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敢高攀呢?”她顿了顿,看向司马君璧道,“可是,水奴阿姊你知道吗?其实儿家曾经幻想过,如果宋郎君只是一个平常之人便好了,即便只是一般的役门甚至更低一些也没有关系,那我还能拼尽自己的力量,向这所谓的门第抗争一番。” 司马君璧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问道:“就像是宋家阿姊那样吗?” “嗯。”苏碧湖点了点头,“我是真的羡慕宋阿姊的。可是宋郎君他……” 她有些不下去,司马君璧却知道她要想什么。从之前宋元衣的事,她就看得明白,那种因为一桩姻缘被逐出士族的事,只怕宋之于是不会愿意的。 “谁知明会发生什么事呢?”司马君璧安慰她道,“至少宋阿姊她现在过得很开心不是吗?碧湖你这么善良,一定也会有个满意的结局的。” “嗯。”苏碧湖大力的点点头,面上又是灿烂之极的笑容,“反正我觉得今不错就好,不想那些只是有可能的伤心事了。” “是啊。”司马君璧也笑了笑,“不都是庸人自扰吗?” 夕阳的余热让人有些困倦,苏家婢女还没回来。苏碧湖心情很好的去采摘湖边的莲蓬,司马君璧在洁净的石板上躺下,把苏碧湖特意送来的荷叶搭在眼睛上,然后睁着眼睛看那铺盖地的一片绿色。 除了苏碧湖偶尔的话声,四周很是安静,她静静的躺着,仿佛这样就能融进那一片清透的绿色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上的荷叶被人轻轻揭开,司马君璧睁开眼,然后静静的看着俯身和她对视的人。 “阿姊!”半响,殷暖叹息一般,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司马君璧伸出手,握住殷暖的,然后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下一刻,她还未站直身体,殷暖手上忽然用力,未及反应过来,已被殷暖紧紧抱在怀里。 “阿姊,阿姊。”殷暖连声唤着,到后来,嗓音里已带上几分哽咽。 司马君璧想要回抱住他,奈何双手都被他紧紧抱着,只不停的道:“暖暖,我没事的,别担心,没事的。” 殷暖心里的愧疚和担忧铺盖地,几乎让他快要魔怔了,此时终于把人拥在怀里,担忧终于散去,失而复得的庆幸依旧让他后怕着。 半响,殷暖方才放开她,两人十指相扣,殷暖抿着唇看着她,司马君璧缓缓笑道: “暖暖,其实若能用这种方式替你挡去桃花,我也不亏不是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二章 不安 殷暖只摇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身无伤之后,方松了口气,缓慢而又坚定的道:“阿姊,吾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终吾这一生,再不会给阿姊同样的困扰。” 司马君璧点头,轻轻笑道:“我相信你。” 在两人不远处,因田和阿元牵着三匹马,苏碧湖抱着一堆莲蓬站在湖边,三人静静的看着殷暖和司马君璧的方向。 殷暖牵着司马君璧走到几人面前,然后对着苏碧湖行礼道:“多谢苏娘子救命之恩,仆铭记于心,今后苏娘子若有什么吩咐,仆定当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苏碧湖被他的这一礼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殷郎君太客气了,不必如此的。” 司马君璧笑了笑道:“暖暖,你这么严肃的口吻吓着碧湖了。” “抱歉!”殷暖颔首一礼,又了几句感激的话。 苏碧湖本想自己把水奴当成阿姊,不用这么客气的,可是担忧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想攀关系,便没再话。 司马君璧笑了笑,对苏碧湖道:“碧湖,我知道你的意思,暖暖他只是想要感激你而已。” 之后几人离开,来时匆忙,并未带着马车,是以殷暖和司马君璧一骑,因田独自一骑,阿元和苏碧湖一骑,怕苏碧湖和前来迎接的马车错过,打算先送她回酒楼。 临分别时,殷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又来日定当登门感谢。苏碧湖闻言笑道:“殷郎君万不可如此,如此我家里人怕是会当我终于攀上高枝,日后更不得清净了。” 她得坦然,嗓音极为清脆,言语又干脆利落,很是让人喜爱,殷暖闻言道: “是仆考虑不周。” 苏碧湖笑了笑,又道:“不过若是可以,儿家之后可否前去贵府和水奴阿姊一聚?” 司马君璧闻言笑着点头,殷暖道:“自然。欢迎之至。” 阿元极喜她脾性和自己相投。两人离开时还喋喋不休的道:“苏娘子随时来都可以,若不方便时,你让人来通知一声,我去贵府接你也是可以的。 苏碧湖被她这般直爽的言语逗得开心不已。两人一路相谈甚欢。到了酒楼之时。竟差一点结成金兰。 夕阳西下。可是炽热依旧不见褪去,那一丝燥热似乎深入到骨髓里。王禹慈有些烦乱的屋里走来走去,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娘子。”云叶端着凉茶进来。道,“可要饮些凉茶?” “放着吧!”王禹慈有些懊恼的道,“我现在不想喝。” 云叶把凉茶放下,想了想看着王禹慈道:“娘子,可是在担心什么?” 王禹慈顿了顿,在坐榻上坐下,捧起凉茶饮了一口,待心里缓了一些,方才问道:“云叶,你可觉得我做错了?” “怎么会?”云叶道,“娘子怎么会做错呢?” 王禹慈闻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云叶顿了顿,又心翼翼的问道:“娘子可是担忧殷五郎君知晓之后怪罪?” 王禹慈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可是她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这种不安或许不是因为殷暖,而是因为那个婢女若有似无的给她的那种熟悉感。 “娘子放心吧!”云叶道,“殷五郎君他们只会当人是失踪了而已,不会怪罪到娘子头上的。” 王禹慈闻言,心里却依旧不安着,还想些什么,忽然有婢女进来禀道:“娘子,殷家三妇求见!” 想着对方和自家娘子的关系,云叶下意识的就想让人把马思琪请进来,却听王禹慈道:“请她回吧!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登门道歉!” 婢女闻言退下。 王禹慈有些无措的扯着手帕,她现在实在烦乱,总觉得若是看见马思琪,这种不安会更加扩大。 却殷暖几人回到司园,直接到了树砚阁方才把马停下。殷暖率先下马,司马君璧有些头昏,昏昏沉沉还未落地,就直接被殷暖横抱在怀里。 “暖暖?” 殷暖低头,安抚的对她笑了笑,然后抱着人直接进了君璧的屋子。 这一先是迷药,然后是落水,司马君璧也实在有些疲惫,便也不再话,安安静静的枕在他的臂弯里。 因田跟在后面,吩咐婢女去把苏疡医请来。公主虽然努力撑着,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的面色实在太过苍白。 殷暖把司马君璧放在床榻上,给她把被子盖好。见她满脸疲惫,柔声道: “阿姊,你先休息吧!等下苏疡医过来吾再叫醒你好吗?” 司马君璧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脑里昏昏沉沉的。 “暖暖。”司马君璧闭了闭眼,努力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吾知道的。”殷暖握住她的手,回以一笑。 待因田领着苏疡医进来的时候,司马君璧已经沉沉睡去。一番看诊之后,苏疡医司马君璧原本就身体虚弱,湖水冰凉,寒气入体,若到明日未曾高热,那就表示没事了,之后好生调养便是。 殷暖闻言,面色微沉,让疾医去煎药,自己在床榻前守着。 “五郎君。”因田站在他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殷暖未回头,只是吩咐道:“因田,让人看好王家娘子和舒玉楼,若有什么动静,即刻来报。” “是。”因田点了点头,末了问道,“五郎君可是有什么打算?” 殷暖沉下面色,眼里有着狠厉闪过,似乎怕吵着昏睡的司马君璧,口吻却依旧是轻柔而和缓的,“仆自有分寸,有劳你了。” 自从殷暖亲自出门去找人之后,王禹慈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等着,不停的派人去司园看看他可回来了。眼见色越来越晚,心里的不安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又有家僮匆匆来报,是王家家主和殷家家主一起往院子的方向走来。 “什么?”王禹慈猛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家僮,“你刚什么?” “娘子。”云叶接着道,“方才她家主来了。” “怎么这么快?”原本听阿父过来,她是很高兴的,可是现在王禹慈心里正不安着,对王焕的到来便只剩下了不敢相信,“不是才让人送了信来近几日才过来的吗?”(未完待续。) ps: 呼呼~~冷呀n(*≧▽≦*)n敬爱的看文大大们,看文事,请一定要注意保暖!然后今之后,儿家深深的证明了一个问题,我果然还是喜欢骄阳似火的夏的。最后在这个大雪纷飞、人人白头的日子里,祝愿所有看文的大大都能找到心仪的良人,已经找到的,祝愿白头到老! 第三五三章 惊闻 正着,家僮有些急切的人已经进来了,王禹慈心里再是惊讶,也只得简单收拾一番之后迎出去。 王家和殷家都是极为出名的大家,王家更是因为几代皇亲,隐为六大世家之首。故而王家家主王焕驾临殷家,殷颂为表客气,亲自迎出门不,得知对方心系爱女,更是直接送到此处。 王禹慈心里再是忐忑,面上依旧是端庄有理、仪态大方的模样。先是给殷颂见过礼,然后满面欣喜的看向自己的阿父。 殷颂和两人客气几句,又好改日为王焕接风洗尘一事,便告辞离去。 没了外人,王禹慈故作的姿态终于放下,好看的杏眼里隐隐含着一抹忧色。 王禹慈给王焕奉上一杯热茶,边问道:“阿父之前来信不是过几日才到的吗?怎么今日就已经到达了?” 王焕端起茶抿了一口,面上眼里皆带着对自己女儿的宠溺之意,“怎么,早些看见为父,我儿竟是不高兴了?” “自然不是。”王禹慈慌忙否定。 王焕放下茶盏,打量她面色,而后问道:“我儿可是在殷家受了什么委屈?” “儿……”王禹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顿住,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儿离家多日,有些想念罢了。” 王焕闻言,方放下心来。 之后两人又闲话了些别后家常,王禹慈挂念着出门去找人的殷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王焕忽然问了一句,方才让她直接吓了一跳。 “阿父?”王禹慈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你方才问儿什么?” 王焕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问道:“我儿客居殷家多日。可有看见一个面上有疤痕的婢女?” 当日离开之后,虽然当面见了司马君璧,也得了一个勿要相认的暗示,可是王焕心里终究还有有些放心不下。不公主是自己的亲侄女,更何况她也是自己阿父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因此无论如何,也该保证她生活无忧才是。 当日公主殿下虽然亲自低声下气的奉茶,但是他以为那只是她和自己相认的手段,而且看谢羊黎和殷暖对她的态度。更是坚定了自己这种想法,谁想后来费心查证之后,竟然得知公主殿下真的只是殷家五郎君的婢女而已,这让他震惊不已,当即便提前赶来了殷家。 “面上有疤?”王禹慈第一反应便是水奴,下意识的问道,“阿父问一个婢女做什么?” 殷暖是王禹慈已经定下姻缘的人,司马君璧又是殷暖的贴身婢女,王焕便当她定是见过的。便又问道: “她……过得可好?” “什么?”王禹慈心里越加的不安,“阿父你什么呀?可是曾经见过这个婢女?” “岂止是见过。”想起早逝的皇后和司马君璧可能经历的苦楚,王焕叹了口气。 见王焕面上神色,王禹慈心里的忐忑越来越甚。忍不住有些急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父问她做什么?” 王焕本也不欲瞒她,便简单了个大概和自己后来的查证。 “公主殿下?”王禹慈猛的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王焕。“区区一个婢女怎么可能?阿父,你可是弄错了了什么?” “唉!”王焕叹了口气道。“得知一国公主成为他人婢女,我也希望只是我自己弄错了。” 王禹慈连连点头。带着几分侥幸道:“对呀,这反差也太大了,这种诡异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一定是阿父你弄错了。” 王焕摇头道:“我儿可还记得之前你祖父他老人家因为公主殿下下落不明,一直难以安息?” 王禹慈点点头,祖父在世时她和祖父一向亲善,这样的事自然记得清楚。 王焕接着又道:“那我儿可还记得,在谢家郎主来过一次之后,情况就改变了?” “是有此事。”王禹慈道,“可这又能明什么?” 王焕道:“当日进府的,怕是不止谢家郎主一人。” “阿父的意思是?”王禹慈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日公主——也就是这个名叫水奴的婢女也在其中?” 王焕点头。 “不可能!”王禹慈下意识的摇头,“当时我明明一直陪着祖父的,根本就没有陌生人……” 她的话语忽然顿住,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日突然遇见殷暖的情形。是了,水奴是他的婢女,当时本来就有些奇怪他找人缘何会找到那里?现在看来,忽然就能解释得清楚了。 王禹慈忽然又想起自己每次见到水奴时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所以现在连这个也能解释了吗? 可是她依旧下意识的摇着头,拒绝承认这样的事实。殷暖所有的心思都在水奴身上,自己唯一依仗的就是这身份,若是连这点都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凭借什么。 更何况……更何况自己抹杀水奴的最大的理由,不也是因为她仅仅是个婢女而已吗? “阿父。”王禹慈有些迫切的道,“你一定是被人骗了是不是,不然若是真有此事,她又为什么不出面承认自己的身份,反而要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 王焕知道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故而一点点的解释道:“此事是谢家郎主亲自承认的,而让我确认的,是因为公主殿下当时离开时留了一封书信,不管是笔记还是上面书写的内容,都可以让我确认,这就是公主殿下无疑。” 王禹慈面色煞白,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却听王焕继续道:“更何况,就我亲眼所见,虽然公主当时不过是布衣荆钗,可那等气度和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和皇后相似的容貌,更是让我确定不已。至于她不愿意承认身份,只怕是厌倦了那尔虞我诈、步步如履薄冰的地方吧!” 事已至此,再无侥幸的可能,王禹慈跌回坐榻上,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禹慈?”王焕终于发现她面上奇怪之处,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王禹慈摇摇头,忽然间泪流满面的看向王焕,可怜的道,“阿父,儿该怎么办?” 王焕见此,更是吃了一惊,急问她发生了何事? 王禹慈咬了咬唇,磕磕绊绊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四章 解姻 “胡闹。”王焕亦是吃了一惊,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惊而又恼怒的看着王禹慈。 “可是我怎么知道她就是失踪多年的公年殿下呀?”王禹慈哭道,“殷五郎君对她如此上心,儿既与他有了婚约,如此又是将我置于何地?” 心里的担忧终于了出来,王禹慈不安和害怕终于完完全全的呈现,就连先前的那一丝后悔,也终于在心里铺盖地的让她喘不过气。 “禹慈,你怎能如此冲动?”王焕负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叹道,“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这让我如何向皇后交代?向父亲交代?向我王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阿父!”王禹慈起身跪在王焕面前,泪流满面的道,“思琪阿姊她派去的人办事一向利落,现在公主一定、一定已经……”后面那个可能终究不敢再下去,只得求道,“阿父,现在儿该怎么办呀?” 王焕再次倒吸一口冷气,正要开口,忽然问道:“思琪?可是建康马家嫁到殷家的娘子?” 王禹慈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王焕想了想,忽然明白自己女儿此番怕是给人当刀刃使了,他虽不了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王禹慈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虽家僮命贱,但是王禹慈虽然有责骂家僮的时候,像现在这般轻贱家僮性命的事,却是一次也没发生过的。想自己的孩子一直也是个精明的,此番入了别人的套。除了对方奸诈之外,怕也是当真对那殷暖情根深种、当局者迷了。 “你呀!”王焕叹息一声,把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叵测人心给她得清楚。 王禹慈闻言,又是下意识的摇头,“不可能的,思琪阿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王焕道:“你既不信,那为父且问你,若是没有那马家娘子和你了这些,单你一人,你会起这杀人之心吗?” 王禹慈下意识的摇头。忽然醒悟过来。她确实本来就不想伤害水奴的,若非马思琪不停的灌输给她各种未曾发生的对自己不利的可能,自己又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又想起先前云叶告诉自己的那些话,王禹慈便也信了王焕之言。之前她和马思琪交好之后。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怀疑。便让云叶去查了些关于这个三妇的事。谁知所得结论竟是这位三妇心胸狭隘、手段狠辣等各种和她所见完全不符的言论。只是那时她对马思琪已经有了信任。又想着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可能,便没相信罢了。 只是……马思琪顿了顿,忽然咬了咬牙。在王焕面前跪下哭道:“阿父,儿犯下如此滔大祸,确实是有被人挑拨的缘故,可是……可是儿对水奴,确实是有些嫉妒之心的,五郎君那样对待她,分明不是主仆之间该有的关系,儿既与他定下婚约,又如何能容忍得下?” 王焕长叹一声,又想起自己所知的关于这位殷家声名在外的五郎君的了解,只觉得若他真的对司马君璧是特殊的,应不会做出这等三心二意之事。更何况就先前所见,只怕这位五郎君也是知道君璧真实身份的,断不会委屈她才是。 “禹慈。”王焕叹道,“看来这段姻缘,只得就此作罢!” “阿父?”王禹慈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为什么?” 王焕道:“为父问你,定下婚姻之后,殷五郎君对你如何?他可曾和你过关于让你主动退婚的话语?” 王禹慈惊讶的抬头,“阿父,你怎么……” 王焕见她面色,便知自己完全中了。心里不由有些后悔,他一向疼爱这个女儿,见她对殷暖起了执着,又想着对方才华不错,王殷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故而也就同意了,竟忘了问一下殷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如何。 而就自己打听得来的讯息,这殷暖虽然极有才华,只是亲母已亡,虽然有谢家做后盾,只怕也是鞭长莫及,故而在殷家怕是没有什么话的地位,所以才会对这段姻缘反抗无能。只悔自己先前没想到这些,竟害了君璧性命。 “阿父?”王禹慈见王焕没开口,有些忐忑的又唤了一声。 “禹慈。”王焕道,“既然君璧和殷五郎君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王禹慈咬牙道:“阿父,儿不甘愿,就因为她是公主,儿就要放弃不曾?这下之主早已经不是她的父皇,她又能尊贵多少?” “你……”王焕顿了顿,道,“禹慈,我不曾记得曾教出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儿,更何况,你可是忘了?如今君璧正因你的缘故生死不明。” 王禹慈终于语塞,只是依旧执着着还想再什么,忽听见家僮在门外道: “禀家主、娘子,殷五郎君在外求见!” 王禹慈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向王焕,“阿父?” 王焕皱了皱眉,道:“请他先到正厅,我即刻便来。” “阿父!” “你便在此处呆着。”王焕道,“我先去看看,若是公主平安,再做其他打算。” 完转身离去,王禹慈愣愣的站在原地,欲问的话语还来不及出口,她想,若是司马君璧死了呢,那又该如何? 可是不知怎么的,许是时候关于这个表姊的记忆太过鲜明,这样的猜测,她也是有着几分排斥的。 王焕离开之后,王禹慈心里越来越不安,满心惊慌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云叶道:“不是派人守着殷郎君回府的消息吗?怎么没人来报?” 云叶道:“回娘子话,司园里面的家僮人人守口如瓶,实在探听不出半点风声。” 王禹慈闻言,心里更是烦闷,更焦急的在屋里走着。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管如何,她实在担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段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就这样被阿父给解除了。 却王焕今日来得匆忙,殷暖又一直挂心司马君璧的事,故而并未知晓,此时乍然见了他,虽有些惊讶,到底也松了口气,能见到王焕把此事彻底解决倒更省心些。 “子见过王朗主。” 王焕免了他的礼,有些急切的道:“我方才听女禹慈提起关于贵园婢女的事,不知道水奴娘子现在可安好?”(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五章 质问 殷暖闻言,面上所有的温雅终于被焦急所替代,有些急切的问道: “敢问王朗主,不知王娘子现在可在?” 王焕心里一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道殷郎君找女何事?” 殷暖道:“实不相瞒,阿姊现在不知所踪,子多番寻找而不得踪迹,之前阿姊是和令爱一起出的门,故而子有些疑惑之处欲求解答。” 王焕先是惊讶他毫不掩饰的对司马君璧的称呼,毕竟就他所知,这两人只是主仆关系而已,后来听司马君璧还未找到之后,也不由着急起来,心知现在喊王禹慈前来,只怕真相大白之时,和殷暖的的关系再无回缓余地。只是对司马君璧的担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便点头道: “五郎请稍后,仆立刻让女前来。” 他面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伪,殷暖知他已知阿姊身份,对他的态度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而表面上依旧垂着头,满心的焦急。 王禹慈因为担忧王焕擅自决定解除她和殷暖的姻缘,本正匆匆而来,可是在半途遇见家僮前来禀报,是殷暖要见她的时候,反而止步不前。胡乱猜测着殷暖要见她的目的,心里也更忐忑起来,终究还是后悔和心虚的,故而让她现在去往前厅反倒有些胆怯了。 在她犹豫的时候,前厅王焕又派家僮前来,显然事情非常紧急,王禹慈知道再犹豫也逃避不得。只得跟着去了前厅。 因为想着殷暖先前前去寻人肯定是无功而返,所以此番他这么心急的唤自己前往,不过也只是简单询问几句而已,谁知才到前厅,她还来不及对殷暖见礼,对方反倒对自己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五郎君,这是?”王禹慈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不安的看向王焕的方向。 王焕也是一惊,问道:“五郎,这是何意?” “王娘子。”殷暖苦笑一声。缓缓直起身体道。“仆知自己对你有愧,可是……阿姊她不过是被仆所累而已,求你,放过她吧!” “五郎君你在胡什么啊!”王禹慈下意识的反驳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水奴娘子不成?” 王焕微微拧起眉头。没有答话。 殷暖对王焕和王禹慈道:“王郎主。王娘子,子也知此事非同可,也不欲因此坏了王娘子名声。故而才孤身前来,只愿王娘子高抬贵手,饶了阿姊吧!” 王禹慈面色苍白,只下意识的摇头否认道:“不是我,儿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禹慈!”王焕忽然厉声何止,而后转头向殷暖道:“殷五郎君,你且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暖也不隐瞒,他不知道王焕对司马君璧的重视究竟到何种程度,是否重要到因为阿姊的安危而罔顾王禹慈的名声,所以他必须摆出自己所知的全部事实,让王禹慈不得不全部承认。 “王娘子只怕不知道,阿姊自从毁去自己容貌之后,便常梳一个可半遮面颊的垂环髻。” 王禹慈闻言,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那时时间紧迫,那代替之人只来得及匆匆换上水奴的衣物,她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婢女的发型而已,甚至现在她都记不起之前水奴梳的是什么发型,谁又会去刻意记起? “殷五郎君。”王禹慈道,“不过是一个发型而已,这又能明什么?” 殷暖道:“实不相瞒,阿姊在和王娘子出门之前,梳的也是垂环髻,不过酒楼掌柜却他所见之人未梳这个发髻,而且不过是去酒楼用膳而已,想来阿姊没有突然换一个发髻的必要。” 王禹慈听他对司马君璧如此上心,心里有些不快,下意识的问道:“五郎君怎的就如此肯定?” 只听殷暖缓缓道:“因为阿姊今日的垂环髻,便是吾为她梳的。” 此言一出,不只王禹慈惊呆在原地,就连王焕也有些愣住。殷暖言下之意,已是毫不犹豫的坦诚了自己和司马君璧的关系。不然一般主仆之间,那能做出这等亲密之事? 殷暖却不管两人面色如何,干脆直接道:“还有,仆之前查证得知,在王娘子离开之后,阿姊于昏迷之中,被两个黑衣之人带着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心知殷暖的句句属实,王禹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又要否认,却听王焕叹了口气,喝止道: “禹慈,敢为亦该敢当,如今殷郎君已得真相,你还要狡辩不成?” 他一开始确实想过若是殷暖不知,自己便为王禹慈瞒过这事,至于公主自己自然也会尽心寻找,只是听到此处,心里已知王禹慈再是狡辩已无任何益处。 “阿父……”王禹慈吓得抖了一下,不敢再看殷暖方向,只对王焕道,“儿也是因为……” “再有怎样的理由,又如何大得过人命关?”王焕打断她,又回头对殷暖道,“五郎,救人要紧,你若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多谢王朗主。”殷暖完,转向王禹慈有些急切的道,“还请王娘子出阿姊被送往何处?仆也好尽快前往相救。” “我……”王禹慈咬紧了唇。殷暖如今或许因为王焕在场的缘故对她依旧客气,可是那语气里的冷意,几乎让她整个人都寒冷颤抖起来。 “王娘子。”殷暖忽然深深一拜,道,“事不宜迟,就请你指明一个方向,让仆能早些救人罢!” 王禹慈摇摇头,有些无措的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时她不过是让水奴喝下那杯迷药而已,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有马思琪知道。 “胡!”王焕道,“既是你带去的人,又是和你一起失踪的,你如何会不知道?” “阿父!”王禹慈哭道,“儿是真的不知道啊,儿离开的时候,水奴娘子还在隔间里的,后来发生什么,儿一无所知。” 殷暖眉头深深蹙起,心里的怒气让他几乎快要不顾一切的做些什么,双手紧握,他按捺下满心怒气,依旧缓着语气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王娘子可能,你离开时,阿姊只是昏迷还是已经……” “昏迷。”王禹慈只觉得他明明是平常的模样,可是不管是那声音或是眼神,都让她从心里发冷,有些迫切的为自己辩解道,“只是迷药而已。” 殷暖又道:“那之后呢?王娘子若是不知道,那可否,接下来把阿姊送出酒楼的人究竟是谁?” 道后来,嗓音里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严厉和冰冷。(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六章 问琪 王禹慈下意识的摇摇头,王焕见此,厉声道:“禹慈,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直到酿成大错不成?” 他虽然知道,可是此时必须是王禹慈亲自出来,才又几分将功赎罪的意义。王焕再是心急公主安危,却也不忍自己女儿因为一个错误而万劫不复。 “阿父!”王禹慈满心惊慌和害怕,她不是愚笨之人,经王焕点拨之后,又联想到关于马思琪的那些传言和她那么热衷于害人的行动方式。已知自己因被那份喜欢蒙蔽了双眼,被她利用了。可是,让她就这样背叛了马思琪,终究还是有几分犹豫。 “殷五郎君。”王禹慈抬头看向殷暖,想要起什么,却被他面上的神色惊住,心底一颤,几乎是立刻,她改口道,“那人是殷家三妇,马思琪。” 完,只觉心里一片轻松,虽然明白对殷暖的那些爱恋也许只剩下绝望,但那种不安和忐忑却终于散去,了第一句,后面的便都得顺畅了,王禹慈接着又补充道,“指导儿家做这一切的,便是殷家三妇,儿家把……水奴带去那个酒楼之后,她接下来的事她都会处理,还……会让儿家再无后顾之忧。” 殷暖闻言,眸色沉暗,面上依旧不改颜色,只道:“如此多谢王娘子告知,事情紧急,仆这便告辞了!” 完匆匆而去,王焕看着他的身影,半响叹道:“能屈能伸。有勇有谋,这殷暖确实是无愧当代才名。”心里暗叹,若这一次姻缘能成,确是一桩美事! “阿父。”王禹慈痴痴的看着殷暖的身影,有些不甘的道,“先前你的那件事,儿实在不甘愿。” “你呀!”王焕叹道,“此番你行事太过冲动,殷暖若非顾忌太多,哪能如此平心静气。”所以他才会感叹殷暖的忍耐。毕竟他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里的怒火几乎快要烧灼起来了。 至于殷暖顾忌的是什么,或许是王焕王家家主的身份,或许是为了之后更容易提出解除婚约一事,更或许。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 王禹慈咬着唇。正想开口。忽见王焕起身,慌忙问道:“阿父,你欲做什么?” 王焕道:“公主生死不明。无论如何,仆总该出一份力才是。”更何况,马思琪竟敢利用王禹慈行下如此伤害理之事,他又如何能够放过? “阿父。”王禹慈忙起身道,“儿也去。” “如此也好。”王焕道,“殷五郎君若是直接去询问马家娘子,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儿若是跟着前往倒还能做个证明。” 王禹慈点头,“那儿先去司园留住殷五郎君让他等候片刻!” 如今殷暖已经知道真相,故而实际上就这样直接去司园王禹慈是忐忑的。只是她一向是个果断而又自主的,此番被王焕点拨得知自己被人利用之后,便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王焕见此,也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不过还是道:“此问题只怕殷暖心里早有计较,我儿不必多次一举。为父直接去见殷家三妇自是不便,这便让人去请殷家郎主前来一同前往。” 王禹慈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也点头同意。 王焕心急司马君璧安危,办事自然迅捷,即刻便让人去请来殷颂。殷颂虽不知其中具体,但既是王焕亲自开口,便也立刻跟着前往。而在前往舒玉楼途中得知马思琪作为之后,心里也是震惊不已。 当然,殷颂惊讶的自然不会是马思琪撺掇王禹慈害了一个婢女性命的事,而是恼怒于马思琪撺掇王禹慈这个事实本身。 殷王两家虽然表面上势力相当,但事实上王家更胜一筹,更何况此番王家父女客居殷家,殷家未尽地主之谊不,还利用了人家女儿铲除异己。 王禹慈是王家出了名的掌上明珠,是以表面上王焕虽然是不停的为自己女儿的冒失行为道歉,但是殷颂心知,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王焕难以善罢甘休。而与王家结仇,对殷家无丝毫益处。 思及此,殷颂心里对于马思琪此番行为更是恼怒不已。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舒玉楼门外,正好看见殷暖匆匆而来,被舒玉楼的家僮拦在院门外的情形。 殷暖被人不客气的拒之门外,面上依旧无甚表情,从容平静得像是风雨到来之前的晦暗云层。倒是他身边的阿元气得不行,对那赶人的家僮道:“三妇这是何意?理由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把人拒之门外,也太欺人了些。” 对面的家僮自然不甘示弱,毫不客气的了回来,阿元更气,挽起袖口就想继续些什么,忽听殷暖语气平淡的唤了一声:“阿元!” “什么?”阿元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忽然又愣住,半响,惊讶的压低声音声在殷暖耳边道,“五郎君,王郎主和郎主他们真的来了!” “嗯。”殷暖点点头,往旁边退开一些,微躬身迎接殷颂等人的到来,阿元忙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心里对殷暖这般出神入化的猜测简直敬佩不已。 很快殷颂几人就走近两人,殷暖方行了一礼,舒玉楼家僮看见郎主亲自到来,自然不敢阻拦,慌忙把人迎了进去。 众人走进院子,殷昕和马思琪已经得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来迎接。 几人心思各异,马思琪视线从王禹慈身上扫过,看见王焕时虽然不识,但看他和王禹慈的相处模式,心里忽然便颤抖了一下,最后视线狠狠的落在殷暖身上。 殷昕心里也有些奇怪,方才家僮突然来禀郎主和王家郎主一同前来之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待看见跟在旁边的殷暖时更是有些奇怪,只是心里再是疑惑,还是恭恭敬敬的给殷颂和王焕几人行了礼。 “三郎不必多礼。”众人在正厅坐下,殷颂瞥了马思琪一眼,道,“王郎主有些事要问子妇,子妇实话实便是。” 殷昕闻言,更是惊讶的看向马思琪,只见马思琪双手握紧,面色依旧恭敬的道:“王郎主请问,妾身若知晓,定不敢隐瞒。” 王焕看向殷暖道:“人命关,事不宜迟,殷五郎君请直接询问吧!”(未完待续。) ps: 实在抱歉,因为忙着考工作,就有些拖沓了。 祝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七章 对峙 殷暖微微点头,谢过王焕之后,转向马思琪的方向行了一礼,而后直接道:“三嫂请恕仆言语冒昧,只是现下人命关,不知三嫂可能告知水奴下落?” “水奴失踪了?”殷昕一听,心里先是一惊,又下意识的看向马思琪道:“思琪,这是怎么回事?” 马思琪咬了咬牙,面上却只疑惑的道:“水奴不是五叔的婢女吗?妾身如何会知晓她的所在?” “三娘。”王禹慈道,“殷五郎君已得知真相,如今儿家心里正后悔和不安着,你便,水奴娘子被送去何处,且让人救回要紧罢!” “妾身不知王娘子在什么?”马思琪看向王禹慈,心里暗恨,面上依旧平静的道,“妾身待王娘子以一片诚心,缘何王娘子会如此冤枉妾身?” “你……”王禹慈一时无言,王焕道,“我儿在此之前从未涉足贵府,有何必要冤枉于你?” “王郎主的是。”马思琪道,“只是这一点妾身也不知。”她着看向殷暖,缓缓道,“王娘子既为五叔未婚良人,是以妾身猜测,许是因为受人撺掇,才会污蔑于妾身。” “胡。”王焕气急,“我儿若是要污蔑于你,又何必连累自己成为帮凶?” 马思琪咬了咬唇,忽然在殷颂面前跪下,哭道:“郎主,儿自从来到殷家,孝悌之道不敢有忘,如今受人如此污蔑。还请郎主为儿做主啊!” 殷颂皱了皱眉,确实,现在不过是王家父女的一面之词,若要就此断了马思琪的罪过,的确有些不过去。 “真是胡八道。”王焕冷笑道,“我堂堂王家之主,何必跋山涉水赶来冤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马思琪闻言,立即道:“许是王郎主听了人之言呢?王郎主大人大量,妾身一介卑微之人,实在不敢因为自己一人而污了王郎主宽宏大量的声名。” 言下之意就是王焕此番如此与她计较。不过是自污名声。 王焕一生虽然见多了府邸之争的明枪暗箭。却不曾直接面对过如此巧嘴滑舌的刁妇,当下气得怒气冲。 王禹慈亦是震惊在原地,马思琪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婉知心的模样,何曾有过这样胡搅蛮缠、歇斯底里的情形?当下总算是完全相信了王焕的关于自己是被她利用的话语。 “你怎能这样?”王禹慈道。“这一切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还有那家酒楼也是……”她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那家酒楼的掌柜可以前来证明儿家的是真的。” 马思琪闻言,心底冷笑一声。道:“妾身不知王娘子在些什么,什么酒楼掌柜?妾身从未听过。” “胡,你明明……”王禹慈忽然愣住,浑身发冷的看向马思琪,是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那个掌柜的面前,她一直不过是,在暗中指挥着自己做这一切而已。 “你……”方才醒悟,原来马思琪不仅是利用自己,甚至随时准备好抽身离开的。 马思琪见她语塞,更是声泪俱下的对殷颂道:“郎主,王娘子受人欺骗才污蔑妾身,儿不怪她,只是郎主一定要替儿做主啊!” “实在可恶!”王焕想着现在依旧生死不明的司马君璧 ,怒道,“若是就此出了人命,我王家定要为那婢女讨个公道。” 殷颂闻言,有些惊讶的道:“王郎主可是和那婢女相识?” 毕竟王焕堂堂王家之主,这般光明正大的为一个婢女出头也实在太反常了些。 王禹慈想到方才得知的那个关于水奴的惊人身份,心里也还在震惊不已。 正在这是,院外忽然骚动起来,片刻之后,只见因田押着两个奴仆进来,正是先前把水奴投湖的那两人。 “五郎君。”因田道,“婢子方才在司园外面看见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僮,他们自己是舒玉楼的人,婢子便大胆把人押到此处。” 殷暖点点头,上前看了看,回头问道,“三嫂,这两人你可认识?” 马思琪抬头一见,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一个家僮而已,妾身如何会认识?” 殷暖看了因田一眼,因田手下不动声色的微微用力,只见这两个奴仆额头上冷汗沉沉而下,连连叩头道:“三娘,奴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求你救救奴的性命啊!” 这两个奴仆确实是因田在院外抓住的,不过不是司园的院墙,而是舒玉楼的院墙。他们把水奴投湖之后,正打算回来向马思琪回报,就被得了殷暖指示的因田直接抓住。因田出身皇宫,审问手段自然非是一般人家可比,甚至还不曾见伤见血,就让这两个奴仆口头求饶。 “你们血口喷人!”马思琪慌乱道,“妾身何曾要求过你们什么?” 她话音未落,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马思琪白皙的面容上已经多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夫婿?”马思琪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殷昕,“你打我?” “贱人!”殷昕狠狠的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什么?水奴到底被你弄去了什么地方?” 马思琪不答,只泪流满面的看着殷昕道:“夫婿也要冤枉妾身不成?” “哼!”殷昕冷哼一声,厉声道,“这两个奴仆你你不认识,我却是认识的,他们不是你从马家带来的奴仆骂?这你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我也污蔑于你不成?” 马思琪闻言,只胡乱摇着头,忽然凄厉的哭叫了一声,转向殷颂哭道:“郎主,儿真的是冤枉的啊,夫婿他一直对水奴有着别样心思,他一直嫌弃妾身碍事,所以才会帮着别人对付妾身!” 众人闻言,皆对她无语至极,如今证据确凿,她不承认不,甚至还直接抹黑直接的夫婿。 殷昕气氛不已,怒道:“来人,把这刁妇押去私牢。” “且慢!”殷暖道,“三阿兄,阿姊生死不明,还要劳烦三嫂先告知阿姊下落。” “殷暖!”马思琪怒道,“你在胡什么?你的婢女失踪了,到底关我什么事,你们一个个头顶青的男子,何至于如此咄咄逼迫妾身一个弱女子?”(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八章 执念 “闭嘴!”殷颂道,“事到临头还如此狡辩,我殷家养不起你这样的刁妇,三郎,立即休书一封,把人直接送回建康去!” “郎主开恩!”梅诗一直战战兢兢的伺候在一旁,此时闻言,吓的慌忙跟在马思琪身边跪下,连连叩头道,“求郎主开恩啊!三娘她确实是被人冤枉的啊!” “拖下去。”殷昕皱眉,吩咐道。 立即便有两个家僮上前来把梅诗拖走。 马思琪跪在大堂中央,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慌和绝望过。面对殷昕的质问,她只能下意识的不停的摇头否认。 殷昕心急水奴安危,自然不会有好言语。殷颂又烦她如此知错不该的态度,让他在王家家主面前丢尽了脸面,也懒得再与她废话,直接道:“来人,把这刁妇送上去往建康的马车,三郎,你随后再写一封休书呈上便是。” 话音才落,立即便有几个家僮上前拉住马思琪就往外拖。她平日待人太过苛刻,此时除了梅诗之外,竟无一人为她上一句甚至同情丝毫。 “不,不能这样!”马思琪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挣开家僮的禁锢,披头散发的爬到殷颂面前,连声求道,“我,我什么都,求郎主你不要赶走我。” 王焕闻言,立即问道:“水奴究竟被你送到何处?” 马思琪垂下头,半响,低声道:“城外孤山上的那个湖中。” “什么?”王焕大惊,若是被丢进湖里。时间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只怕是已无生机。 殷暖闻言,面色沉得吓人。 “阿父。”他上前一步道,“儿先告退!”完不待殷颂回话,转身离开,路过王焕时只微一颔首,再无只言片语。 “等一下!”王焕和殷昕几乎是同时开口。 殷暖回头,殷昕道:“五阿弟,我和你一道前去。” “不必。”殷暖摇头,王焕立即道。“我命人和你一道前去!人多也方便些。” “子谢过王郎主。”殷暖顿了顿。道,“只是仆现在只信得过自己。” 完转身离去,因田和阿元慌忙跟在他身后。殷颂本欲开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 待殷暖离开。王焕回过头来。视线扫过堂上众人。半响对殷颂道:“殷郎主,区区也告辞了!” 殷颂起身道:“王郎主,对于此番发生的事。我实在是抱歉,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王焕道:“此事愿是仆管教不理,只怪女识人不清、心智不定,此番叨扰贵府实在惭愧,至于其他,冤责有主,区区自会讨个公道。” 马思琪狼狈的跪在地上,正因为方才殷昕提出要和殷暖一道去找水奴而恶狠狠的盯着他,此时忽然听见王焕一席话,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只看见王焕眼里的狠厉和不善,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此时方才醒悟,此番她不仅是害了自己,只怕还替远在建康的马家树了一个劲敌。 然而不待她慌忙些什么补救,王焕父女已经走远了。 王焕和王禹慈离开舒玉楼之后,几乎立刻便让人收拾行李离开了殷家,待殷颂让人去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不过王焕因为担忧司马君璧以及王禹慈的固执,并未离开新安,只暂且在客栈住下。 却舒玉楼这边,马思琪既然已经承认了错误,殷颂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唇色,本来是打算直接让人送回建康马家的。终究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殷昕念她最后还是认错,便向殷颂求了请,在加上后来匆匆赶来的赵氏求情,马思琪还是被留下,但被罚跪三日,之后送进俺门里抄写经书、吃斋念佛三月,又被罚禁足舒玉楼一年。 对别人来也许不算什么的惩罚,于马思琪来,差不多是终其一生仅此一次的奇耻大辱。 王焕和王禹慈在新安城里最好的客栈住下之后,就一直派人在司园门口守着,以便能最先得知司马君璧的消息。只是司园里人人口风极严,始终不得半点消息。 当夜酉时左右,王焕终于等到了司园的消息,让他和王禹慈吃惊的事,此番竟然是殷暖亲自过来。是司马君璧已经被找到,因为她本人擅水的缘故,在湖中清醒之后游到岸上,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湖边。 王焕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而后看向殷暖道:“不知五郎此次专程前来,还有其他何事?”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明了,此番他专程前来,为的只怕是那一桩一直未曾被提及的婚姻。 果然,就听殷暖道:“王郎主赎罪,子有一事相求。” “五郎请直言便是。” 殷暖道:“王娘子身份高贵,仆实在不敢高攀,望王郎主见谅。” 王焕叹了口气,半响,忽然道:“在此之前,五郎可能,你和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暖听他直接了司马君璧的身份,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道:“子一生,唯阿姊一人。” “如此也好。”王焕点头道,“你是个让人信赖的,禹慈没缘,公主留在你身边,区区也放心了。” “多谢王郎主成全!”殷暖道,“如此子便告退!” 然而他话音才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王禹慈站在门外,眼眶通红,面上却满是执着,“阿父,儿不同意。” 王焕叹道:“已是无缘,我儿又何必如此执着?” “阿父。”王禹慈才一开口就哭道,“儿从很的时候,一颗心就已经系在五郎君的身上,你让儿如何放弃?” 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女儿这般楚楚可怜的在自己面前哭泣,王焕一时心疼不已,叹道:“禹慈,此番毕竟是你做错了。” 王禹慈闻言,转向殷暖泪流满面的道:“五郎君,儿家之前确实做错了,儿家向你认错,也会想君璧表姊认错的,你……不要解除婚姻好不好?” 殷暖闻言面色不变,只道:“仆之心意已经得清楚,王娘子又何必如此执着?” 王焕见此,叹道:“五郎的意思仆已明白,且先回吧,禹慈这里,仆会服她的。” “阿父!” 殷暖闻言,没再给王禹慈话的机会,直接告辞离开。 待人已经离开,王禹慈绝望的在坐榻上坐下,爬在案几上哭泣着。(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五九章 决绝 王焕见此,半响,叹了口气道:“禹慈,你也该长大了,此番任性了这么多次,已该有一颗悔悟之心。” 深秋的气,炙热的太阳方落下不久,吹来的晚风里就带了丝丝冷意。 司马君璧依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有些怔怔的看着视线里缓缓降下的夜幕。 忽而身上一暖,回过头来,便发现肩上已被人搭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暖暖。”司马君璧回头道,“回来了?” “嗯。”殷暖点头,“回来了。” 司马君璧顿了顿,问道:“阿舅他,还好吗?” “好。”殷暖道,“王郎主让吾好好照顾你。” 司马君璧轻笑一声,道:“你一直不负所托不是吗?” “不,吾一直有负所托。”殷暖道,“吾一直不曾照顾好阿姊。” 司马君璧又靠回柱子上,半响,忽然轻声道:“暖暖,我运气真的很好不是吗?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不是?” “是。”殷暖点头,重复道,“阿姊一定会必有后福的。” 风从竹林里吹过来,拂过鼻端,似乎带着竹叶上的清香,殷暖拾起落在司马君璧肩头的竹叶,放在手心里转动着。 “暖暖。”司马君璧忽然又道,“禹慈她……是我表妹。” 很的时候,也会蹒跚在她身后,脆生生的叫着“表姊”。而她已经太久没有和亲人面对面互相着话的感觉了。 “我知道的。”殷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把头倚在君璧肩上,低声道,“阿姊,吾知道的,知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之后过了两日,殷颂自从得知王家父女搬出殷家之后,心里一直担忧对方因为恼了殷家而影响了王禹慈和殷暖的姻缘,故而一直派人前往邀请。无奈王家一直避不见面,只突然有事要做,待忙完之后会亲自前来拜访。殷颂闻言。虽然焦虑。也只得按捺下心情等候着。 又在殷颂不停的派人前去邀请的同时,王禹慈也一直派人前往树砚阁要见殷暖,只是也一直被回绝了。而对于王家一直不曾提起退婚一事,殷暖也不急。依旧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的事。 之后又过了两日。这王禹慈终于让人前来送信。是欲见殷暖一面,只要两人能单独见上一面,她便主动退婚。再不纠缠丝毫。心知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殷暖同意前往。 第二日是一个气晴朗的好气,只是毕竟深秋,四周景色萧瑟,虽有太阳当头照着,风吹过的时候,身上还是多了几分冷意。 王禹慈要求见面的地方是一艘船,船上处处轻纱曼舞,装扮得极是漂亮。殷暖才上船,船夫立即便解了缆绳开始划,他也不在意,走到王禹慈所在的甲板上之后,方才发现果真如她所的单独见面,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再无他人。 “五郎君来了?”王禹慈跪坐在案几后面的毾?之上,梳着飞仙发髻,穿着橘黄色的大袖衣衫,面上也仔细的上了妆,若非有些红肿的双眼,倒也是精神抖擞的模样。 殷暖微微颔首,在她对面屈膝而坐。 王禹慈欲伸手给他沏茶,殷暖摇了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执起茶壶倒了一杯。王禹慈失落的坐回原位,有些痴痴的看着他,半响喃喃道: “真好,五郎君果然一个人赴约来了。” 殷暖微微抬眼,面上淡淡的道:“这是王娘子出的条件,仆自然依从。” 王禹慈闻言,有些惨然的笑了笑,半响,道:“所以还是因为君璧表姊才来的吗?起来,若不是因为儿家和君璧表姊的关系,五郎君只怕连话也不会和儿家一句的吧?” 殷暖端着茶杯,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因为嫌弃这茶的味道还是王禹慈的话,半响点头道:“是。” 王禹慈心里一阵刺疼,手里轻轻摇晃着茶杯,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有些感伤的道:“这茶是儿家亲自煮的,还是不如君璧表姊煮的是吧?” 殷暖放下茶杯,依旧淡然的道:“各有千秋,只仆不喜而已。” 王禹慈咬了咬唇,沉默片刻,起身走到船舷处,靠着栏杆感叹:“虽已过了荷花盛开时节,新安的湖还是这么美,只可惜儿家今后只怕再没观赏的机会了。”着又回过头,看着殷暖道:“五郎君不问儿家今日的目的是什么吗?” 殷暖道:“王娘子若要,自会。” “是了。”王禹慈低声道,“五郎君本来就只为儿家提出的条件而来,至于前来的目的,自然是不会关心的。” 殷暖垂了眼眸,似乎没听见她在什么的样子。 王禹慈面上闪过一丝黯然,苦笑道:“不知道是否有人起过,五郎君对待表姊之外的人,可真是绝情呢。”着看向那杯自从她是自己亲自煮的、之后殷暖再未碰过一下的茶,幽幽道,“五郎君可知道,儿家爱慕你,是真心的话,儿家为了五郎君,真的什么都能做的,甚至……”她转向湖面,缓缓道,“死亡也可以的。” “本就两不相干。”殷暖道,“王娘子又何必如此?” 王禹慈却道:“五郎君是不相信儿家所吗?”她看向殷暖,绝望而又惨然的笑道,“儿家可以证明的。”话音才落,忽然身影一闪,只听得“噗通”一声,船上再无王禹慈身影。 此时船已到了湖中心,船家对船上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又兼此时节荷残莲败,湖中并无其他船只,王禹慈就那样决绝的跳了下去,甚至连丝毫挣扎也不曾有,就渐渐的没进水里。 随着另一道“噗通”落水声响起,片刻之后,殷暖拉着王禹慈爬到了船上。把人放在毾?上之后,殷暖冷着脸转向船头道: “船家,烦请靠岸!” 王禹慈浑身湿透的躺在毾?上,湖水冰冷,她微微打着颤,唇咬得死紧,半响终于哭出声来,抽泣道: “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是会水的,可是你既厌我至此,又何必救我?” 她是真的,打算赔上一条这一条性命,换他一个此生不忘的。 殷暖站在她身边,面上神色冷的吓人,他缓缓道:“阿姊之外,尔等生死,于我何干?”(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〇章 结束 王禹慈忽然便生生打了个冷颤,虽然知道殷暖对司马君璧之外的人冷漠,但她不曾想过会冷到如此,方才生出的几分希望就此烟消云灭。 “可、可是……”王禹慈咬牙道,“若不相干,方才你缘何会那么迅速的下水救我?” 跳进湖里的时候她虽然有些迷糊,可隔着水层,她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就在她刚落水之际,殷暖也跳了下来。 殷暖缓了面上冷漠的神色,叹了口气道:“王娘子,你跳进河里要挟,仆虽救了你,但并不代表这是受了你的胁迫,只因你是阿姊的亲人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吗?” 殷暖走到案几前,把案几上的茶水放在炉子上煮沸,然后给她倒了一杯,道:“喝杯热茶吧!今后还请珍惜自己的性命。” 毕竟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的人;也有些人,是他恨不能付上一切换她一生健康长命的。 王禹慈坐起身,微微哆嗦着捧起面前热茶,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牙齿也微微打着颤,此时她不知道该什么,只是有些麻木的点着头,在赌上生死决绝过一次之后,忽然也就看淡了,只觉得满心的疲惫。 船渐渐靠岸,船上沉默着,王禹慈饮了热茶,又自己拿出披风披在身上,缓了半响,终于觉得暖和了些许,才缓缓抬头看向殷暖的方向。 殷暖面向岸站着,修长的身影让人觉得高大而又安心。又隐隐的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过王禹慈知道,在面对司马君璧的时候,这一层冷漠是绝对不会有的。 “五郎君。”王禹慈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你可否,你对阿姊,是什么样的感情?” 湖面的风微微袭来,终于带了丝温度,半响,王禹慈听见殷暖轻声回道:“吾这一辈子。唯一能陪伴身侧的人。只有阿姊,再不会有任何人。” 王禹慈一顿,半响叹道:“输给君璧表姊,其实儿家也是心服的。”毕竟从很的时候起。司马君璧在她心目中。一直就是个耀眼的存在啊! 此时船已靠岸。殷暖微微颔首,道:“王娘子,望自珍重!” 王禹慈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忽然又流了下来,她忽然大声对着殷暖背影道:“五郎君,请帮我给表姊声抱歉,为我……做的这所有的一切。” 殷暖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王禹慈听见风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好”。 她抱着膝盖,再不抑制的哭了出来。 翌日,一直对殷家避而不见的王家家主终于主动拜访了殷府。殷颂高兴至极,立即吩咐家僮摆宴,之后亲自迎到门外。 然而王焕进来之后,只简单了几句关于解除婚约的决定便打算告辞,殷颂大吃一惊,立即询问是否因为殷家怠慢的缘故,王焕只是因为自己女儿缺少教养,做事太过逾越,实在不敢委屈了殷五郎君,之后无论殷颂再什么,甚至连膳食也未用便心意坚决的告辞离开。 本已经差不多定下的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否决了,殷颂只气氛不已,然而王焕态度太过诚恳又兼殷家理亏在先,他虽心又不岔,除了立即命人把殷暖喊来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发泄的法子。 而得知此事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赵氏。殷暖这些年越来越显才能,一直便是她的心头大患,若真与王家结为秦晋,只怕今后更是势不可挡,到时候殷家究竟落在谁的手里还很难,那她到时就算控制了殷昕又有什么意义? 自从谢氏离世之后,殷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殷颂这般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问过安,殷颂就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 “跪下!” 殷暖依言跪下,殷颂又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缘何王家会突然退婚?” 殷暖道:“儿亦不知。” “哼!”殷颂冷哼一声道,“真当我是眼瞎的不成?那王家娘子对你一片痴心,又怎会因为王焕的那个理由就如此简单的解除婚约?” 殷暖道:“回阿父的话,儿对王家娘子无意,不敢相误。” “胡闹!”殷暖又拍了一下案几,怒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如此华族大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殷暖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着殷颂,缓缓道,“华族大家又能如何?阿父如此执着,可是因为知晓主母心向赵家,所以打算用儿来制衡?” 殷颂闻言,竟是愣了一下,而后恼羞成怒道:“你如何会知晓这些?” 确实,他这些时日渐渐察觉,赵氏一直暗中偏向赵家,或是财或是名,甚至是一些有损殷家利益的事,又兼后来殷昕和马家联姻,赵氏身后有赵家之外又多了马家支持,故而赵氏一脉竟隐隐有不受他控制的趋势,而这种事在这样一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此他才会这般执着的让殷暖和王家联姻,制衡赵氏。 毕竟就算他不怎么喜爱这个孩子,但也是阿幽给他生的孩子,殷家若是给他,至少比被赵家控制要好很多。 殷暖见他面上表情,便知自己果然对了。 “五郎。”殷颂见殷暖神色黯然,叹气道,“为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因此想在之前为你培养一些属于你的势力。” 殷暖心里暗叹,若真是为他,现在才想起这一点,只怕他早已经被淹死、杀死甚至各种形式的屈死无数次了。只是心里再想得如何讽刺,上首那人终究是自己父亲,不管真心与否,他的确是在关心自己。 殷暖道,“儿谢过阿父关心,只是儿太不懂事,辜负了阿父期望,请阿父责罚。” “罢了。”见他服软,殷颂也没了继续追究的心思,只道,“既然无缘,以后为父再为你结一门好亲事便是。” 殷暖道过谢,父子两一时无言,他正打算告退,又听殷颂道:“对了,阿婴近日如何?” “七阿弟一切都好。” “那就好。”殷颂有些疲惫的挥挥手,“且退下吧!” 殷暖告退,又想起殷颂面上有些病态的苍白,眉头微微皱起。 翌日王家父女便离开了新安,离开之前,王焕让人给殷暖送来一封书信。信中让他照顾好公主殿下,又道若是公主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告知王家一声,王家以后便是殷暖和司马君璧的后盾。信中对这一段已成云烟的姻缘和王禹慈那日落水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殷暖把信给司马君璧,她看完之后把信折叠放好,面上有些释然的笑。不管以后与不,这个阿舅待她,终究是让人感动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一章 拿捏 早晨的阳光有些懒洋洋的漏进屋里,三面围屏,然而并无斗帐显得有些简陋的床榻上熟睡的两个人依旧毫无醒转的迹象。 半响,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音唤道: “三娘!三娘!” 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其中一人当先醒了过来。 “思琪。”殷照伸了伸懒腰,心满意足的轻轻推了推依旧熟睡的马思琪,在她耳边低声道,“已经明,该起床了!” 马思琪睁开眼,待看见殷照还留在屋里之后,有些恼怒的道:“你如何还在这里,就不怕给人发现不成?” “抱歉。”殷照殷勤的翻身把她的衣物给她,满脸怜爱的道,“方才因为看你入迷,仆便忘记了时辰。” 拿过一件衣物随便披在身上,抬头看见这一间于她而言几乎算得上破败的关她禁闭的屋子,马思琪更是有些不耐烦的道:“那么现在就快些走吧!” “你别急,我这就走。”殷照大咧咧的赤着身体下床穿衣,马思琪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不由得赧然的回过了头。 之前先是跪了几,后又来到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关禁闭,马思琪心里本来就委屈非常。后来除了赵氏时常让人过来关照一下,可恨殷昕竟一次也不曾前来看过,心里难受恼恨的同时,更是倍觉孤寂。又兼本就年华正好,忽然被惩罚过这青灯古佛的苦日子。让她又如何承受得了?是以在殷照再次满怀关心的赶上来的时候,马思琪也就半推半就了。 只是虽然如此,心里对殷昕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愧疚之意,是以才会在放浪过后,看见殷照时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殷照穿好衣物,回头正好看见马思琪面上未退去的羞赧,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不过开口之时,立即又换上一副心疼自责的模样,道: “思琪。我真是没想到。像你这般仙似的人物,三阿弟既然娶来,竟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那个时候若我在府里。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对你的。” 他本就善于哄人,此时这话更是压低了嗓音带上几分疼惜,字字句句几乎立即就戳在了马思琪的心窝里。想起自己受责骂之时殷昕的态度,立刻便红了眼眶。 殷照见此,再接再厉道:“现在看见你如此,我真是心疼,因为你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的被人伺候着的,如何能受得这样的委屈?思琪,若有我能帮得上你的,只要你开口,我定万死不辞,刀山火海为你而上。” 马思琪有些感动,心里暗叹,若是殷昕能为她如此,也不枉她一往情深为他,思及此,一开始对殷照的恼恨也少了些许,抹了眼泪冷哼道,“你倒是得好听,若真是如此,便帮我一个忙如何?” 殷照立刻严肃认真道:“你,我定倾力为你做到。” 马思琪对他这般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表现很是满意,道:“你之前能给我弄来那么多建康的东西,定是对建康很是熟悉了?” 殷照立刻点头道:“确实很熟悉,怎么?” 罗氏早些年得到殷颂的赏赐和当年罗家给的陪嫁里便有些商铺,罗家虽然地位不高,但毕竟是一方富户,罗氏又是家中嫡女,嫁进殷家的嫁妆也是不菲。其中便有一两家商铺在建康,然而她把这些交给殷照打理之后,殷照本身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无限制支取银两的地方而已。 不过之前为了讨好马思琪,倒是殷勤的跑过建康几次,现在已经把人弄到手,便也没再去过,自然不舍得离开。 心里正有些犹豫,马思琪又道:“并无什么太过麻烦的事,不过是送个信而已。”她被殷家关了禁闭,身边的人也被殷昕让人监视着,此时突然命人送信自然是不可能的。 殷照闻言,立即道:“送信而已,我一定给你安安稳稳的送到。” 这般不用自己亲自出门又能讨好佳人的事殷照自然是很乐意的,又柔声道:“思琪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你放心,只要你开了口,我一定给你弄来。” “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哪有吃什么的心思?”马思琪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给人看见就不好了。” 殷照闻言,只得恋恋不舍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你自己要保重。”临出门时,又依依不舍的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马思琪只觉耳后一痒,心里忽然便跳了一下,待要嗔怒之时,殷照已经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梅诗听见屋里没了声音,方才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那之后过了半月左右,殷昕忽然便接到建康马家送来的家主亲自书写的信件,信中对于此番马思琪受到的委屈,马家震怒不已,又道马思琪嫁给殷昕本就是下嫁,殷昕还如此态度,马家以后定然不会客气。 殷昕看完,自是生气不已,恼怒马家实在欺人太甚,忽然想到若是自己有着足够的势力,哪里会给马家如此拿捏?又想自从马思琪被惩罚以来,她身边的家僮便也被他监视着,如何还能让人向马家送信?然而让人下去查探之后,终究是一无所获。而正在这时,赵氏又派人前来唤他。 殷昕见了赵氏,还不及开口,赵氏便把一张纸笺丢到他面前,怒道:“废物,看看这是什么?” 殷昕捡起来一看,立即便明白了赵氏唤他前来的缘由。原来马家给他送信的同时,也给赵氏送来信件,信中语气倒是客气了些,不过还是希望赵氏能给马家一个交代。 殷昕只觉得从到大,几乎就没有如此屈辱过。 “阿母。”殷昕道,“思琪既然嫁与儿为妻,她现在犯了错,儿难道连惩罚的权利都没有吗?” “哼。”赵氏冷笑道,“权利?你别忘了,子妇在嫁给你为妻之前,她可是马家的掌上明珠,阿昕,你可知道若是得罪了马家,少了马家这一个助益意味着什么?” “可是……”(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二章 决意 “再子妇又做错了什么?”赵氏打断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那样恼怒,不过是为了一个贱婢而已。现在还没什么关系呢,若是以为娶来做妾,只怕宠妾灭妻你也能做得出来。如此你还能,你在此事当中当真一点错处没有吗?” “儿是因为……”殷昕开口想要申辩,他想他是因为当时又王家父女和阿父在,他若不些什么,只怕不过去。可是赵氏完全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又道:“不过此时既然是郎主亲自下的令,此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当时……” “你立即回去给马家书信一封。”赵氏直接下令道,“语气措辞谦卑客气一些,万不可得罪了人,以后对子妇切不可再如之前一般。回去好生反省反省。” 殷昕完全没有申辩的机会,心里几乎恨到发狂。他虽然是殷家嫡子,可是却处处受人制肘,被人控制。 赵氏完便直接让他回去,语气里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 待出了赵氏的院子,殷昕几乎红了眼,回到舒玉楼之后,气的一掌把案几上各种书卷和茶具扫落在地上。无权无势,他就算攻读再多的书卷,练成再好的书法又有什么用处? 夜幕渐渐降下,暗沉得一如殷昕此时的心情。直到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就这般枯坐了一夜。 边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殷昕忽然觉得好似醍醐灌顶了一般。忽然就想清楚了什么。 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必须仰人鼻息的缘故,那只要他不折手段拥可以匹敌一切的身份就是了吧?那个时候不管是赵氏还是马家,又能奈他如何? 唤来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家僮,殷昕梳洗一番,便离开了舒玉楼,直接前往赵氏居处请安。 “阿昕来了?”赵氏见他面上有些倦色,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也有些心疼,“等下一起用早膳吧,我让人备一些你爱吃的菜色。” “儿多谢阿母。”殷昕道。“儿之前因为自己不懂事。给阿母惹了这许多麻烦,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儿能想通就好。”赵氏道,“为母如此逼你,不也是希望你能不受别人欺辱到头上去吗?” “是。儿明白。”殷昕道。“以后一定会与思琪相敬如宾。再不会得罪马家的。” 赵氏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殷昕心里苦笑,殷家并不弱于马家。若是赵氏有一丝为他话的意思,他又何必如此给人威胁?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必要,既然已经认清,他只需再无任何愧疚行事就是。 用了早膳,殷昕道:“阿母,儿今日接到一个消息,是私庄上出了些事,儿近日无事,打算亲自前往看看。” “私庄?”赵氏惊讶的道,“为母记得你的私庄可是远在会稽吧?路途遥远,派些人去看看也就是了。” 殷昕道:“阿母,儿也是希望能多出去长些见识,锻炼一下自己处事的能力。” “也罢!”赵氏知他这些时日也遇见颇多烦心事,便道,“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千万要多带些护卫,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殷昕道,“儿一定会心谨慎的。” 他此番出门,虽然确实是为了处理私庄上的事,但的确有着散心的想法,也趁着马思琪这些时日被关禁闭,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离开赵氏院子,殷昕漫无目的的走着,待反应过来时候,已经走到司园门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隐到假山后,殷昕忍不住苦笑,既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那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喜爱一个婢女这样的事,对他今后的打算一点益处也没有不是吗?可就算理智告诉他应该和怎样的人来往才会更有利,他心里却反常的越加思念起那个毫无身份地位却淡然从容的女子来。 静静站了会儿,待看见那个心心恋恋的女子聘聘婷婷的从门里走出来时,殷昕几乎看得有些痴了,却又立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地处会稽的私庄是殷昕现在唯一拥有的,不过因为地处肥沃,即便只有一处,产量也是高的惊人,不其他,单这一处每年的收益便足够他的舒玉楼上上下下的挥霍。 不过虽是如此,殷昕倒是从未曾亲自去过,一是路程太远,二来也是因为这些活计是他一直以来都不屑的。 此次虽然因着散心之故前往,身边带着的仆从却丝毫不少,几十人浩浩荡荡行了一路。 一行人见景便停,见镇便住,是以进入会稽境内之时,已是大半月之后。 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富人越富,穷人越贫,会稽虽然富饶,养出了富人无数,可是反之,几乎食不果腹的百姓也比比皆是,其中也不乏为生计所迫落草为寇者。 殷昕一行实在太过打眼,即便步行的护卫穿着都已不俗,更何况是众人当中那一辆极为富丽堂皇的马车。 这一日众人路过一片山林,深秋的林叶仿佛被染了红色一般,殷昕正感叹此处风景绝好,忽然听见远处呼啦啦一阵声响,然后视线里便出现了铺盖地的一群人,乍一看去,几乎成百上千一般,喊着统一的口令,那情形比之当初前往建康时所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到众人走进,只见人人手里或是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或是抗着锄头,甚至还有拿着柴棍者。不过不管如何,转眼之间众人被围困住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去往建康那一次所经历的事实在太过铭心刻骨,故而这一次殷昕特意多带了许多护卫,其中不乏身手敏捷者,然而即便如此,对方却胜在人数众多又大多是些亡命之徒,故而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殷昕匆忙中下了马车,被一群护卫围在当中且战且退。遇见水贼那一次几乎是没有悬念怎么战斗,这一次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从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变成一个人间地狱。满眼的断手残肢让他几欲作呕。 马车早已经满刀痕,殷昕满心惊惧,看着围着他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去,下意识的往后退着。不防身后早已经退到边缘处,待他反应过来时,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向后仰倒,顺着陡坡翻滚下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三章 故人 这一段路原是在一处地势较缓的坡上,除了零星林木之外,颇多杂草灌木,然而即便如此,待殷昕终于滚到头的时候,人也已经昏了过去。 新安城外,阿元正和殷暖司马君璧和因田依依离别。 殷暖道:“阿元,此去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婢子一点也不辛苦。”阿元脸上虽然有悲伤,也有独自一人出行的跃跃欲试。 司马君璧道:“所需要的东西都带齐了吗?干粮还有换洗衣物,对了,此去气多变,最好也带上冬衣。” “公主放心吧!”因田道,“婢子已经给她打理好了的。” 阿元鼻头一酸一酸的,低声道,“水奴阿姊你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的,断不会生病。” “此去不宜太过显眼,也不能带太多护卫,但跟你去的这几人俱是身手不错的。”距离几人不远处站着几个护卫,都是司园信得过的护卫,殷暖又叮嘱道,“阿元你这一路心一些,把东西交给阿舅之后也不必急着赶回来,多住一段时日也不打紧。” 毕竟阿元是在谢家长大,她若是想念那个地方也无可厚非。 “那怎么行?”阿元道,“婢子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定是要立即赶回来的。” 道这里,眼眶忽然就红了,又道,“其实根本没必要带上这些人的,婢子一个人赶路还快一些。” “如此你倒是自在了。”因田道,“不是还累得公主和五郎君担忧吗?” “好嘛!”阿元委委屈屈的应是。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因田又有些愧疚。努力放缓了嗓音道,“不管怎么,你自己千万要心些,万不可冒失大意了。” 阿元连连点头,几人又叮嘱了几句,阿元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却殷昕自昏迷之中醒来之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昏迷之前的那个荒山野林里,而是躺在一张松软舒适的床榻上。身上也没有不适的地方,只是头微有些疼痛而已。 有些惊讶的坐起身,发现这是一间虽不怎么华贵。但是处处讲究整洁的屋子。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见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而后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翁,对他醒来似是毫无意外,把一碗汤药放在案几上道: “三郎君可是有些头疼?不过并无大碍。喝下这碗汤药也就没事了。” 殷昕惊讶的抬起头。打量对方半响。方才不敢置信的道:“安疾医?” 对面这老翁便是曾经殷家家主的疾医,也是曾经皇宫里的御医。殷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偏僻的地方。也能遇见相熟之人。 “正是老朽。”安疾医点头道,“三郎君别来无恙否?” 这位疾医因着医术高明又曾经在皇宫里当过有品级的御医,故而虽是在殷家做殷颂专属的疾医,却也无人敢觑分毫。 虽然对方已经离开殷家,殷昕在他面前也不敢托大,起身对安疾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疾医救命之恩,子没齿难忘。” 虽不曾听安疾医承认,差不多也能猜到事实如此。 果然安疾医道:“三郎君不必客气,原是三郎君福大命大,命中注定能逃过这一劫。” 原来当初安疾医离开新安之后,就来到家乡会稽这个山清水秀的镇安顿下来,在镇上开了一家医馆,收了几个学徒,日子倒也悠闲自在。今日见气晴好,便和两个学徒一起上山采药,不曾想回来的途中竟遇见了昏迷不醒的殷昕,多亏他那两个学徒身强体壮,一路把人背了回来。 殷昕得知前因后果,心里也不住的庆幸,对安疾医更是感激不已。只是在殷家时殷昕和这位疾医交涉不多,此番虽然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亲切,完几句感激之后,确也实在没有什么能的。 安疾医见他喝完药,便道:“三郎君且好生休息,老朽让人做些吃食送来。” 殷昕忙又慌忙道谢。 不一会儿,果然便有一人送来清淡的饭菜,恭恭敬敬的伺候他用完之后便又安静的退下。 殷昕一时有些无趣,不一会儿便觉有些头疼,干脆又回到床榻上休息,再次醒来之时,色已经暗淡下来。 许是因为之前喝了药又吃了东西的缘故,殷昕只觉得这一次满身舒畅,伸了个懒腰之后便起身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院,院子不大,几丛翠竹之间掩映着一个凉亭,虽然简单,却也清幽怡人。 殷昕往前走了几步,便发现凉亭里有人,顿了顿,干脆直接走进去。 原来凉亭里的人竟是安疾医,殷昕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子见过安翁。” 安疾医道:“三郎君请坐!” 殷昕依言在安疾医面前屈膝而坐。 两人面前放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边放着一套茶具,安疾医一手端着一杯茶,一手放下黑子之后又执起一枚白子,神情很是闲适。 殷昕道:“子打扰了安翁,实在惭愧。” “三郎君客气了。”安疾医白子放下,又把棋盘挪开一点之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殷昕面前,方才道,“不知三郎君欲去往何处?” 殷昕道:“会稽城内。” 安疾医道:“会稽城离此处也不远,老朽倒是可以安排人送三郎君前往,只是三郎君身份高贵,恐不安全,不知三郎君护卫何在,可是已全部遭难?” 殷昕道:“子昏迷之时尚且剩有二三十人,最后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安疾医想了想道:“山贼虽然凶狠,到底还是为财,若那些护卫弃财而逃,想来也能留有命在。” 殷昕叹息道:“但愿如此。” “如此来,若是三郎君不急着赶路的话,倒可暂先留住几日。”安疾医道,“这个镇是距离三郎君出事之处最近的地方,若三郎君护卫尚在,想来会到此处寻人。” 殷昕闻言,方松了口气,“如此子就要叨扰安翁几日了。” “三郎君客气。”安疾医道,“这几日老朽也会让人在镇注意着可有外人出入。” 殷昕闻言,又是感激不尽。 如此在安疾医处住了两日,渐渐的也相熟起来,安疾医好棋,殷昕感激他救命之恩,便常常作陪对弈,又兼殷昕至始至终态度恭敬,很是让安疾医欣慰。两日下来,言谈相处之间已轻松自在许多。(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四章 试探 这两人依旧在凉亭对弈闲谈,安翁打量殷昕片刻忽然道: “老朽观这两日三郎君神色郁郁,可是有事郁结于心?” 想起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殷昕苦笑道:“不过是些家务事罢了。☆→頂☆→点☆→☆→,” “家务事确实难断。”徐翁顿了顿,开口道,“自老朽离开之后,郎主可还安好?” “多谢安翁惦念。”殷昕道,“家君一切都好,之前还曾提起安翁。” “郎主有心了。”徐翁忽然又道,“不知三郎君可知,五郎君身边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现在如何了?” 听他忽然提起水奴,殷昕心里惊讶不已,疑惑的道:“这……不知安翁缘何会突然问起?” 安疾医道:“实不相瞒,老朽还在贵府之时,曾得过这位水奴娘子的帮助,故而感恩罢了。” 殷昕闻言倒也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在他印象中,似乎水奴帮人这一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连他都欠了她的救命之恩不是吗? 之后又随便些家常,提起几个关于医术的话题时,不知怎的,殷昕忽然想起安疾医曾在宫里任职,又想起自己那段早夭的姻缘,心里一动,便问道: “子曾听家君提起安翁原是在宫里高就,便欲冒昧请教安翁一事。” 徐翁闻言,面色微微一冷,然而不过瞬间便面色淡然的道:“不知三郎君欲问什么?” 殷昕忽然便觉有些紧张,顿了顿方才道:“不知道徐翁之前。可曾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安疾医面色有些微妙的看着他,半响问道,“自是见过的,不知三郎君提起公主殿下做什么?” 殷昕面色哀戚,苦笑道:“不敢欺瞒安翁,公主殿下尚在世之时,子曾与公主殿下订过一段姻缘。” “什么?三郎君此言当真?” 他之前虽然听过公主殿下有一门姻缘,但不知具体何人,也从未听司马君璧提过此事,心里忽然有些疑惑。若是殷昕的是真的。缘何公主既在殷家却不曾和他相认? 殷昕道:“如此大事,子怎敢胡言?公主殿下总角之年岁时,曾在新安住,子也是那时与殿下相识。”虽已过去多年。但是一件件一桩桩。他一直到公主回到建康为止。 殷昕得仔细。不知是想要找个听众还是只单纯的因为怀念而想要出口而已,面上怀念和感伤的神色几乎令闻者动容。 安疾医打量着他的神色,虽还是惊讶。到底也信了几分。而且若是按他所,两人相识之时不过总角之年,也难怪他没有认出公主殿下。 “忽然提起往事,子忘情,让安翁笑话了。”殷昕回过神来,有些赧然的道。 安疾医道:“三郎君性情中人,老朽怎敢笑话?只叹公主殿下命途多舛,辜负了这一段大好姻缘。” “许是子没福吧!”殷昕苦笑道,“公主殿下离开新安时,曾留下一枚玉佩,不曾想这竟成了最后的念想。”他着便把那枚玉佩描述得仔细一些,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安疾医能相信自己,然后能一些公主殿下的往事,反正既然这次出来是为了做了决断,那就彻底一些好了。 只不知为何,每当他起公主殿下时,脑海里都会自动浮现出水奴的形容来。 安疾医在宫里时,因着陛下疼爱东阳公主,为了公主安全,甚至让他只需负责东阳公主一人的饮食安全,是以关于公主的一切,他几乎事事都记在心上。其中就包括殷昕的这一块玉佩,当时公主从新安回宫之后,身上不见了这块玉佩,他还当是被她遗落在新安王府了。 因此直到此时,安疾医对殷昕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他在殷家待了这些时日,虽然不喜后院之间的一些做派,对这位嫡出的郎君,印象倒也是不错的,又见他相貌堂堂,暗叹确实可惜了这一段姻缘。 见殷昕殷切的看着自己,安疾医心里一软,便随意了些公主当年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殷昕静静的听着,却忽然有些不满足,他总觉得,安疾医口中的那个东阳公主殿下,是不该只存在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的,她应该骄傲而又耀眼的活在世上,就好像,水奴那样的。 心里忽然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尽管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大胆,可一旦浮现,殷昕便再也按捺不住的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安翁。”殷昕道,“不知近日可有在镇上出没的外乡人?” 安疾医道:“老朽之前便打算告知三郎君一声,今日确有发现几个行迹诡异的外乡人,且似乎还在寻找什么的样子,只是对方行迹过于严谨,不等老朽派出的人做个试探,便隐匿踪迹了。” “有劳安翁,若真是他们,想来还会寻来,还请安翁帮忙子留个信物。”殷昕着,忽然又叹了口气。 “怎么?”安疾医道,“这难道不是好事一件吗?” “安翁有所不知。”殷昕叹气,“事实上此番子离开,确是为家里事务所烦,逼不得已离家出门。” 着不等安疾医回答,又道:“今日与安翁了这许多,子便也索性不吐不快了。” “三郎君请便是。”安疾医道,“老朽虽出不了力,但听一听总是可以的。” 许是因为他曾经和公主有过一段姻缘的缘故,安疾医不自觉便有把他当成子辈的想法。 殷昕有些惨然的道:“自从公主殿下、殿下失踪以来,子不知是不是思念过度的缘故,总、总觉得五阿弟的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和公主殿下极为神似。” 他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安疾医心里一惊,忙道:“下相似之人何其多,许是三郎君心魔罢!” “是啊!”殷昕叹道,“子也是做此想,只是虽然如此,到底还是有些情不自禁。家母知晓此事之后极为生气,便做主与建康马家结为秦晋之好。然而拙荆知晓之后,也不能容忍,就在几前,在子不知道的时候,拙荆对水奴娘子用了些手段。” “什么?”他话音才落,安疾医忽然直起身来,满面的担忧,“那水奴娘子现在如何?”(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五章 诈闻 若殷昕先前对于那个猜测只有几分怀疑,现在看安疾医的反应,已经肯定了一大半。安疾医的反应实在太过异常,若真按他的水奴于他而言仅是一般的恩人,那他最多就是担忧而已,然而他面上多出的那几份恐惧实在太过突兀。 “现在……”殷昕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应是没有大碍了。” “怎么能是应该?”安疾医有些恼怒的看着他,嗓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三郎君不是才刚从府里来的?” 殷昕敛去眼里神色,看向安疾医抱歉的道:“安翁,仆出门之前得知水奴娘子已无大碍,只不知之后……” 安疾医急道:“之后怎样?” 殷昕道:“拙荆娘家是建康马家,门第之高与殷家不相上下,是以出了这事,子拼着家母生气,也只能让她若是闭门了事,而且……”殷昕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而且水奴娘子不过一介婢女,身份实在低微,子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惩罚于她。” “怎可如此?”安疾医猛的一下起身来。 “安翁?”殷昕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安疾医,犹豫半响,缓缓道,“子实在抱歉,虽然知道水奴娘子于安翁非同一般,也……于吾不一般,可是,水奴娘子身份低微,子便是有心,也帮衬无力,而且,子离开之前,便是因为拙荆和家母欲抹去水奴娘子的存在,子阻止无力,只得愤然出走。” “如此怎么可以?”安疾医猛的一下站起身道,“水奴娘子怎么能是身份地位之辈?三郎君,老朽拜托你。千万要护住水奴娘子。” “子自是有心如此。”殷昕为难道,“可是水奴娘子身份……”他犹豫了一下,有些期待的看向安疾医道,“若是水奴娘子不是婢女身份,子便是赌上一切也愿意护着她的,不然现在毫无理由的护着她,子和家母以及建康马家实在无法交代。” 安疾医一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医术上。与勾心斗角之类的事实在不擅长。然后这个时代奴婢的地位又多么低微他是知道的。殷昕的司马君璧可能会遇见的这些完全是可能的事。 因为这几日和殷昕相处对他印象颇好以及他曾经和司马君璧的关系,是以对他的话便已经信了几分,又因为担忧司马君璧安危。安疾医几番挣扎,终于缓缓道: “这真是造化弄人啊,明明是那般高贵的人物,偏要受这些无妄之灾。” 虽然已经是猜到大半的事。乍一听见安疾医这样,殷昕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只觉得整颗心脏都飞快的跳动起来,他按捺下激动,看向安疾医道:“不知……疾医此言何意?可是水奴娘子的身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岂止是不一样。”安疾医抬头看向边,喃喃道。“那是,公主殿下呀!” “啪!”茶杯忽然一下掉在地上,却是殷昕激动之下。不心碰着手边的茶杯。 “安翁。”殷昕来不及管地上的茶杯,满脸震惊的起身。看向安疾医不敢置信的道,“你的,可是真的?” “这般大的事,老朽如何敢假?”安疾医叹息道,“公主金枝玉叶,只命途多舛,万望三郎君多有照顾,就当这是老朽的请求了。” “子自然会的,可是……。”殷昕满心的震惊实在无处诉,半响方才喃喃道,“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她居然真的是、真的是那个传中的公主殿下,他曾经的未婚良人。殷昕心里忽然狂喜起来,他果然没有爱错人,她命中注定,是他的。 一时间,所有的水奴曾经和他相处的经历都呈现在眼前。她走路的风姿、她的面容、她的笑,一举一动,高贵端庄的气度,又怎能是一个婢女可能拥有的? “安翁!”殷昕忽然猛的一下站起身来,道,“请恕子无礼,这便告辞了。” “现在?”安疾医惊讶的道,“可是三郎君独自一人如何上路?” “无妨。子会注意安全的。”殷昕道,“事态紧急,子实在不能安心留下。” 之前他本就为散心而来,并无急着赶路,因此安疾医让他留下等人来寻,他也就无所谓的留下了,可是现在,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他很不能是立即飞到水奴身边,又怎能耐心留下? 这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对水奴好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水奴。 安疾医也担忧水奴安全,犹豫片刻,也同意了,只想着自己多派几个人护卫也就是了。 正在这时,家僮来报,是遇见了几个可疑之人在到处寻人,他们打听之后发现对方描述之人和殷昕极为想象,就把人带来了。 安疾医忙命人把人带过来,果然便是当初殷昕护卫,如此出行更是容易,一番准备之后,殷昕便和安疾医告辞赶回新安。 这一次回程极快,完全不似来时一般沿路赏花观草。不过虽然心急,他心里却也又自己的打算。 之前通过马家和赵氏对他的态度一事,让他已经明白,就凭他现在,自然是不能明着和赵氏和马思琪什么,但让他放弃自然万万不可,总之不管如何,现在他迫切先见到马思琪,至于其他,再徐徐图之便是。 殷昕这一次出事,大概留下的还有二三十个护卫,护卫急心急找人又怕被惩罚,并未立即通知新安殷家。而殷昕一路上心潮澎湃,也未多加怪罪,只派人赶回新安告知他已经返回的信息。 殷家,舒玉楼,马思琪得知殷昕即将回来,心里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她多日不见殷昕,已是想念不已,原本以为他还要耽搁许多时日,不想现在突然回来了,自然是高兴不已。而忧的是,想着殷昕现在和自己的关系,再见面只怕也是相看两相厌。 当初让人殷照帮忙去马家送信,的确有让自己阿父为自己出头的意思。事实也如她所想,那之后赵氏亲自来看过她几次不,便连吃穿用度也和平日一般无二,可是同时她也担心,殷昕会不会就此对她意见更大?(未完待续。) ps:愿看文愉快 第三六六章 相对 “思琪?”正入迷着,身体忽然被人环住,殷照在她耳边道,“怎的这么闷闷不乐的?” 马思琪蓦然被人环住,不由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是殷照,有些恼怒的道,“突然出现吓人做什么?” “抱歉,仆是无意的,怎么了?”殷照问道,“今日这么大的火气?” “没什么?”马思琪挣开他手,起身道,“今后你别来了!” “为什么?”殷照正食髓知味,如何肯突然放手。 马思琪有些不耐烦的道:“不为什么。” “这是谁让思琪你生气了?”殷照柔声道,“告诉我吧,我会帮你的。对了,方才不是听三阿弟快回来了吗?为什么还不高兴?” “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马思琪幽幽叹道,“夫婿一直对我有着成见,他不定,是不乐意见到我的。” 殷照想了想,道:“起来,关于思琪你和三阿弟的事仆也已经知晓了一个大概,让我给你出出主意可好?” “哼!”马思琪冷哼道,“你能想出什么?” “你相信我总不会害你就是了。”殷照柔声道,“就听听也不打紧。” 马思琪也正无主意,便点点头道:“好,你便来听听。” 殷照道:“三阿弟既然是为了纳妾一事与你又了龃龉,那你便主动为她纳一房妾室又如何?” “你在胡什么?”马思琪恼道,“这怎么可能?” 殷照示意她安静下来,又道:“三妻四妾本就正常,而且思琪你也知道,再如此僵持下去。你和三阿弟的关系一直不会和缓不是吗?” 马思琪咬了咬牙,不得不承认他的事实,便道:“然后呢,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殷照道:“且不你主动提出会显出你的大度,而且若是你提出的话,自然也是思琪你亲自挑选的人,那么到时候。这一切不也在你控制里吗?” 马思琪闻言。终于有些心动起来,殷照的这些自然是她心动的条件之一,而她也考虑到了一点。既然殷昕一定要娶亲,与其让他纳一个婢女给自己蒙羞,那还不如自己给他纳一房门第高一些的妾室,这样至少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里。 只是。马思琪眉头紧皱,她一向高傲。又爱殷昕至深,实在不愿意就此给他纳一门妾室。 “如何?”又问道。 马思琪不言,半响叹道:“再过几日,妾身这三月吃斋念佛的惩罚也就结束了。也该回舒玉楼禁足了。” “仆明白。”殷照叹息道,“如此你我便不能在见面了是吧!” 马思琪点头,殷照走近她。在她身边坐下道:“那样仆会想念思琪你的。” “以后你可不能这般胡来了。” “仆知道。”殷照低声道,“你放心。定不会叫你为难。” 几日后,马思琪终于结束了所谓的吃斋念佛的日子,回到舒玉楼禁足。又过了几日,殷昕终于回到殷家,马思琪满心欢喜,带着舒玉楼的家僮亲自迎到院门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家僮来禀报直到现在差不多已过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殷昕身影。 “三娘。”梅诗道,“要不你先进屋休息一下吧?” 马思琪恼怒道:“不必。” “那婢子给你搬来一个胡床可好?” “都不必没听见吗?”马思琪怒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夫婿已经到了吗?如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这……婢子也不清楚。” “去看看。” 梅诗应声离去,不过片刻又步跑了回来,走到马思琪跟前声禀道:“三娘,三郎君去往司园了。” “什么?”马思琪怒道,“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吗?” “三娘?”梅诗颤颤惊惊的看着她。 “回去。”马思琪一转身道。 这么放低了身姿却得如此对待,马思琪几乎怒火升。往屋里走去的途中,她不停的让自己冷静,直到后来,想起殷照的提议,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却殷昕回来之后,因着一直挂心司马君璧的缘故,根本忘记了马思琪已经回到舒玉楼禁足一事。 迫不及待的到了司园之后,方才记起,他和司马君璧只见,是还有一个殷暖的。 他到树砚阁之后,只要见水奴,有婢女上前水奴不在,然后恭恭敬敬的请他坐下,又奉上茶水,半响,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而后殷暖出现在院门外。 “三阿兄。”殷暖斜靠在门上,双手换胸道,“不知三阿兄此次匆匆而来急着要见阿姊,是为何故?” 殷昕冷道:“什么时候五阿弟竟又如此气势,为兄不过是要见一个婢女也没资格了吗?还是……难不成这个婢女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不成?” 殷暖皱眉,“三阿兄这是何意?” “仆什么意思五阿弟自然清楚。”殷昕道,“或者,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五阿弟正要如此不近人情不成?” 殷暖道:“该是仆有疑问,这树砚阁何时成了三阿兄的舒玉楼,想要什么,都这般随心所欲?” “果真是巧了你。”殷昕冷道,“仆倒是不知,你原来竟是如此硬气。不过是一个婢女,五阿弟是否太过激了些?”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阿弟不可觑,却从未如此面对着针锋相对过。 殷暖面色淡然,语气却分毫不让,“婢女与否,仆了为准,三阿兄没这个资格。” “好,很好。”殷昕边起身边冷冷的道,“仆来这一趟便是要五阿弟知晓,有些东西,仆一遭不放手,便永远成不了五阿弟的。” “仆对他人之物不感兴趣,三阿兄若完了,便请吧!” “哼!”殷昕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殷暖冷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半响不懂声色转身走进正厅,然而直接绕过厅堂一边的屏风。 屏风后面,司马君璧斜靠在窗边的坐榻上,看见殷暖进来,便笑了笑道:“虽然不知三郎君从何处得知,但看样子他也明了了。” “是啊!”殷暖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浅浅笑道,“阿姊,方才三阿兄似乎在威胁吾呢。” “儿家怎么不知道?”司马君璧亦笑道,“暖暖这里有什么是需要他放手才能拥有的?” “没有,一件也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曾经 殷昕一路气冲冲回到舒玉楼,沿途不停有家僮问礼,他只目不斜视直接去到书房。 “三郎君。”松罗问道,“可要奴准备饭菜?” “不必了。”殷昕道,“暂且不饿。” 待梳洗结束,心境平复些许,方才食了些糕,片刻之后,松罗进来禀道:“三郎君,三娘在外求见。” “思琪?”殷昕疑道,“她不是还在庙门里吃斋念佛吗?” “三郎君许是忘记了。”松罗回道,“三娘吃斋念佛原只需三月,现时日已满,便回到舒玉楼禁足来了。” “原来如此。”殷昕道,“让她进来吧!” 松罗应声出门,不一会儿便见马思琪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夫婿。” “思琪。”殷昕心中微有不耐,却还是缓了面色道,“坐吧!” “夫婿?”马思琪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她原以为,自己今日恐又是吃一闭门羹,不想殷昕竟主动开口让她坐下。 “坐吧!”殷昕叹口气道,“你我夫妻,如此站着终究不是个事。” 马思琪闻言,心里微有失望,却也依言在殷昕对面垂足坐下。 殷昕拿起一卷书在看着,马思琪见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过得半响,犹犹豫豫的唤了一声: “夫婿?” “嗯?”殷昕放下书卷,抬头道,“思琪可是有事?” 马思琪咬了咬唇。犹豫半响,满面愁容又惭愧的道:“妾身有事欲禀告夫婿。” 殷昕道:“什么事,直便是。” 马思琪道:“妾身嫁来殷家已有些时日,却一直无所出,阿姑夫婿疼爱妾身自是不提,无奈妾身实在心里难安,几番思考,妾身决意大胆决定,为夫婿纳一房妾室。” “纳妾?”殷昕倒是有些惊讶的看向马思琪,想她向来妒性甚重。今日竟主动提出。难道这几日吃斋念佛真能让人移改本性不成? “是,纳妾△△△△,※↘
syle_();。”马思琪头道,“邻州刺史是妾身舅父,他家有一个与妾身同岁的娘子。品貌是妾身比不上的。虽是庶出。却也是舅父一家疼爱非常的。” 她这话自是谦虚,毕竟马思琪容貌出众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殷昕闻言却是心里一动,他之前因为一直生活在赵氏的庇护下。于庙堂之上并无可用之人。而殷家这样的大家,虽然大多人因为清高不屑出仕,但谁都知道,若真要立于镜朝之巅,又如何不与朝堂相关?若非如此,当初赵氏也不会那么积极的与他订下于公主的婚约。 想起那个失而复得的公主,殷昕面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而马思琪提出的这个建议,纳妾还是其次,若是拉近与邻州刺史的关系,倒是意外之喜,至于庶出与否,不过是为妾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殷昕看向马思琪的眼光倒是真正有了些变化,现在方才真正明白,这个所谓的华族之家的嫡出娘子能给他带来的利益。 马思琪见他半响不言,便道:“夫婿可是不喜妾身自作主张?” “怎么会?”殷昕放缓了嗓音道,“思琪既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这些事原就该思琪做主才是,不过若只为子嗣原因,卿倒也不必担忧,你我尚还年轻,这些事本不必急于一时。” 近段时日以来,马思琪何曾得过他如此温言细语,心里虽然膈应他答应纳妾一事,不过若真如此能换得殷昕回心转意,她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她那个庶出的表妹据是个软弱可欺的,到时候一切还不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妾身感念夫婿恩义。”马思琪道,“只是为夫婿分忧,原就该是妾身分内之职,何来委屈之?” 之后毕竟久别,无论心思如何,两人面上倒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而马思琪告退之后,待到晚间殷昕用晚膳时,惊讶的发现她并没有在饭桌上,一问之下是去舒玉楼一个偏僻的阁楼去禁足了。 不管她是否单纯的作态,想着之前毕竟刚才和好,殷昕还是放下碗筷,打算亲自去迎接她回来。 而另一边,马思琪按照殷照之前的,在和殷昕话之后,又主动来到这间简陋的屋里禁足,心里本来是有几分忐忑的,毕竟其他的也许她能算计,对于殷昕心思如何,确实从来不知道的。 是以在梅诗禀殷昕赶来之后,马思琪心里不由对殷照多了几分感激。若非殷照出的这些注意,只怕她现在还只能和殷昕冤家似的的相顾无言。 之后又过了几日,气渐渐的寒冷下来。 自得知水奴身份之后,殷昕第一件事便是去雁丘,那个他当初为东阳公主殿下立了衣冠冢的地方。 坟茔还是当初的模样,的一丛土堆,因着他常派人来打理的缘故,极是干净整洁。 殷昕在坟茔前光洁的石头上坐下,有些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墓碑。脑海里忽然就想起当初司马君璧和自己来到这里的情形。面上不觉带了几分笑意,不知道她当初看见自己的衣冠冢时是什么感觉。 还记得那时他祭奠之后,让水奴也跟着拜一拜,然后就看见她叩拜自己的衣冠冢时,虔诚而又认真的模样,那个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祭拜自己的过往。 那时自己的感觉,现在想来,也是让人怀念又感动的,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水奴对他并没有现在这种明显的排斥,虽然她那个时候的冷漠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殷昕能清晰的感觉到,水奴面对他时,应有的恭敬之外,并没有那一层冷漠。 殷昕一的回想着,脑海里满是懊恼,这个他之前一直期待的水奴,他似乎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去珍惜。 拿着带来的锄头,殷昕一挖开那坟茔,不过片刻便出现了一个而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便看见了那一枚贵重而又典雅的玉佩。 握住玉佩坐在马车的时候,殷昕忽然又想起一事。 就在当初他和水奴一起回到殷家,水奴下车之后,他偶然间回头时,看见水奴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马车的身影。 心里忽然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殷昕忽然觉得,并坚定的相信,那个时候,水奴或许是喜欢他的,至少,她对他也是心动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春节快乐! 第三六八章 秋黄 攥紧手里玉佩,殷昕有些心急的催着车夫快些赶路。 司园的旁边有一个桃院,虽种的桃树,但为的并非果实,只因为这桃花开得极好看,才会专门种了这么一院子。现在春季早已经结束,满园的枯枝每一次看见都是满目的萧条之感。 司马君璧从院门外走过,忽而听见院子里似乎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凝神细听了片刻,正欲离开,忽然从院门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扯住她手臂。猝不及防之下,司马君璧被猛的拉了进去。 “三郎君?”回头看清来人,司马君璧面色冷了下来,沉声开口道,“这是何意?” “抱歉,没扯疼你吧!”殷昕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苦笑道,“仆现在欲见水奴你一面,竟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郎君若有事请直接吩咐便是,又何须如此?” 殷昕问道:“若我,你会听吗?” 司马君璧冷道:“婢子非是三郎君婢女。” 殷昕苦笑,“只怕这也不是主要原因是吧?毕竟凭水奴你的身份,仆从来没有资格吩咐你的。” “三郎君此言何意?” “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还要隐瞒吗?”殷昕着,忽然面对着司马君璧行了一个大礼,缓缓道,“殷昕见过东阳公主殿下!” 司马君璧静静的看着他,半响道:“婢子告退。” “当初也是在这个院子里。”殷昕站起身来,看着她的背影道。“仆因为公主殿下的不幸在伤悲着,那个时候,公主就不曾感动过分毫吗?” 司马君璧站住,回身道:“三郎君欲明什么?” 自从那日殷昕去过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一定的准备,是以也并不执着否认。 “这个。”殷昕拿出那块玉佩,缓缓道,“仆当初做了那个衣冠冢的时候,殿下除了祭拜自己过去,就没有想过……因为仆做的这些。而坦白过自己的身份吗?” “那又如何?”司马君璧看着他。一⊕⊕⊕⊕,$♀
syle_();字一句重复道,“三郎君,那又如何呢?” “我……”殷昕一顿,“仆一定会护住你的。” 司马君璧道:“儿家不曾坦白自己的身份。便不值护住了吗?” “可、可是……”殷昕有些犹豫的道。“不曾坦白。你便只是、只是个……” “身份下贱的婢女而已?”司马君璧接过他的话茬,忽然笑了笑道,“所以就算了又有什么必要?”她往后退了一步。缓缓道,“三郎君,儿家告辞!” “不行。”殷昕猛的伸手拉住她。 司马君璧挣脱不开,恼道:“三郎君这是何意?” 殷昕急道,“不管以前如何,至少以后会不一样了不是吗?你是公主殿下,我是殷家唯一嫡出的三郎君,你我曾有婚约在身,这样的关系,还不足以你留在我的身边吗?水奴,那个时候你本来是喜欢我的!” “儿家对三郎君无意。”司马君璧退后一步,缓缓道,“还请三郎君勿要再继续纠缠。” “你是因为顾忌马思琪吗?”殷昕急道,“水奴,你放心,若你不喜她的存在,我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司马君璧只觉得好笑,再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那就是因为殷暖?”殷昕有些不管不顾的拉住她,恼道,“水奴,因为他,你就要这样一次次的拒绝我是吗?” 司马君璧被她扯得生疼,想要挣扎开,殷昕却拉得更紧。她正皱起眉,殷昕忽觉手上一阵刺痛,待反应过来时,水奴已经在自己几步开外,不知何时两人之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婢女,面色沉冷的看着自己。 “你?” “公主。”那婢女却已经转向司马君璧道,“你没事吧?” “无事。”司马君璧看向殷昕道,“三郎君不止一次问过,儿家便再一次也无妨。只望三郎君今后勿再叨扰。” 殷昕突然就有些惶恐,“什么?” 司马君璧道:“是,一直都是。” 完,再不给殷昕回话的机会,和因田转身离去。殷昕欲伸手,然而她身边那个婢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近在眼前,却总不能触碰分毫。 直到人消失在院门外再不见,殷昕方才明白司马君璧的话是回答自己先前的问话,有些不甘心的低声道:“公主殿下,水奴,当初仆给你的那一个拒绝的权利,终是要食言了,但无论如何,仆定是不会放手的。” 桃院里依旧安静得倍觉凄凉,殷昕瘫坐在草地上,情形一如当初他和水奴在这里初见时,可是那个时候出现在院门处的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了。 视野里的桃树一片枯黄,再也不复桃花盛开、桃叶翠绿的模样,殷昕苦笑起来,他以为她对自己是心动的,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却忘记了那也许已经只是曾经。 “三郎君?”松罗守在舒玉楼院门外,见殷昕面色阴沉,忙战战兢兢的上前伺候。 殷昕头也不回的道:“到书房。” “是。”松罗忙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才刚进屋,就听殷昕问道,“现在舒玉楼总有多少护卫?” 松罗回道:“单只护卫有一百八十七人,其中身手极佳者有五十七人,这其中又有二十人之前和三郎君一起前往会稽,回来十九人。” 殷昕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道:“从这其中挑三十人来见我。之后花些心思,尽量多寻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此事勿要让他人知晓。” “是。”松罗应声退下。 这因田没有跟在司马君璧身边,殷暖问起时,君璧是去了外间买些东西。 “阿姊。”殷暖闻言道,“吾再多派人跟在你身边可好,这样也方便一些。” “不必。”司马君璧摇摇头笑道,“儿家一直跟在暖暖身边,无需这个必要。” 两人正着,忽而有家僮匆匆进来禀道:“五郎君,郎主忽然昏迷不醒。” “昏迷?”殷暖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也不知。”家僮道,“郎主方才本正在用膳,忽然一下便昏迷不醒了。” “阿姊。”殷暖转向水奴道,“吾过去看看。” “嗯,暖暖你快些去吧!” 殷暖头,和那家僮一道出门,边问道:“可有请来疾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新年幸福,阖家安康! 第三六九章 遇刺 奴仆回道:“回五郎君,已经着人去请疾医,奴未听得诊断,便赶来禀告了。” 殷暖到时,殷昕殷照等人已经到了,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赵氏坐在榻边,按疾医吩咐给殷颂喝了药之后扶他躺下,而后示意众人噤声,一起出了殷颂屋子,来到外面正厅。 “五郎来了?”赵氏在主位上坐下,好似才看见殷暖似的,吩咐道,“可巧我正要着人去唤你。” 殷暖道:“仆行动缓慢,请主母赎罪。” “这也并非什么大的罪过。”赵氏道,“七郎近日去了松云寺,郎主想念得紧,五郎你与七郎交好,便由你去把人带回可好?” 虽是询问的口吻,却根本容不得人反驳。 赵氏一向高傲,何曾主动和庶子过话?知晓她的心思,殷暖不由有些好笑,赵氏不过是担忧殷颂至此一病不起,便找个理由把他打发出去,不让他侍奉殷颂床榻前,讨得半好处罢了。 只不管如何,现在殷颂尚在病中,他实在没有与赵氏起了龃龉的必要,便头道:“事不宜迟,如此儿便告退。” 出了殷颂院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从假山后走出一个奴仆,恭恭敬敬的立在殷暖面前。 “如何?”殷暖问道。 “回五郎君话。”奴仆道,“奴方才已跟疾医确认过,郎主病情暂时并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便是。” “暂时?”殷暖皱眉。“这是何意?” 奴仆道:“回五郎君,疾医郎主本就被终年所服的丹药掏空了身体,又兼近两年郁结于心,若要根治怕是药石无效,而且这五石散……” 殷暖道:“疾医的意思可是若阿父能戒除这五石散,还可多些活命的机会?”见奴仆慌忙头,叹道,“依赖了一辈子的东西,如何肯轻易戒除?也罢,尽人事而已。” 无论是赵氏还是殷昕。不管目的为何。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或许随着殷颂这一病,很多事便也懒得遮遮掩掩,会呈现在人前。 〖10〖10〖10〖10,v↖
syle_(); 这番赵氏把他支开,殷暖不敢保证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有怎样的举动。是以在阿元和因田皆不在的情况下。他便决定和司马君璧一起赶往松云寺。 此去松云寺的路途极为平坦。十几个骑着马的护卫中间,有一辆低调的马车,车身暗色为主。细看却也有着是极为精致的暗纹。 沿途除了松涛声响,以及马蹄“哒哒”声,一人声也无。因此当长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以及马儿嘶鸣声响起时,直如晴霹雳一般。 不过片刻功夫,外间刀刃相接的刺耳声响便惊动地起来。马车里,司马君璧苦笑道:“虽然有想过发生意外的可能,但这般来势汹汹,却有些出人意料了。” 殷暖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手包裹住君璧的,面上依旧是和善和从容。 然而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情形时,面色却阴冷得吓人。 殷暖身边的护卫虽然不多,但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其中更有一部分是因田和阿元亲自训练过的,然而纵然如此,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转瞬不过片刻,眼见自己这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殷暖回身对司马君璧低声道:“阿姊,我们先下去。” 司马君璧头,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利落的跟着殷暖下了马车。两人贴着马车一路转到另一个方向,就见不远处一个护卫满身是血的从马上落下,马儿惊慌的鸣叫了一声,在原地焦急的打着圈。 两人现在处境危险,硬碰硬自然是不可能的,而周围林木稀疏,无处可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寻一匹马在对方动手之前逃离。 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司马君璧头,和殷昕一起往马的方向靠近。 却就在这是,忽而一阵寒光闪过,直向两人袭来,殷暖想也不想,立即一侧身把司马君璧护在自己怀里,微弯腰躲过这一攻击。 对方来势汹汹,一击不成又举刀重新砍下。殷暖趁着他换手的瞬间,猛的把司马君璧推开了些,自己随手抓起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断手握住的长刀迎上。 他虽然不善武艺,但身手极为敏捷,又跟着殷婴学了那些时日,比起一般人已要利落上许多。 那护卫不防他竟能反抗,他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刀刃上,此时忽然被挡出,脚下踉跄了一下,殷暖立即抬腿把人踢翻在地上,而后又在对方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猛的一下扑过去,刀尖穿过对方手掌,那人已被死死钉死在地上。 “啊啊啊!”痛呼声响起,在此时地狱一般的环境里并不显得突兀。 殷暖在这凄厉的喊叫声里依旧不改半分颜色,看着那人的眼神像再看个死人一般,他直起身体,猛的一下拔出刀刃,那人剧痛之下就此昏死过去。 殷暖回过身,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些许变化。只见方才司马君璧待着的那个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马车周围没有,马车另一边战场似的修罗地狱也没有。没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殷暖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刀,眼眸微红。 也在这时,那些刺客虽然损失大半,但是殷暖的最后一个护卫也已经倒在血泊里。 杀红了眼的刺客把视线放这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个人身上,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愣住。 “暖暖!” 清透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眼里的杀意几乎瞬间褪去,殷暖抬眼看向这道嗓音的主人。 “阿姊!”他低低唤了一声。 司马君璧骑在一匹马上,速度飞快的来到他身边,向他伸出了手。殷暖想也没想,伸手抓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君璧身后。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片刻之间,待他人反应过来,驮着两个人的马已经飞奔出一段距离。 “追!”当先一人立即呵道。 待殷暖上了马,司马君璧终于松了口气,把缰绳放进他的手里,边道:“这东西果然不好控制,暖暖,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方才她被殷暖推开之后,就悄悄潜到那无主的马匹旁边,无奈她不善骑马,才上马就被带着饶到另一边去了,颇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回转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七〇章 阿婴 “好。”殷暖接过缰绳,听着司马君璧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紧了紧环住她的力道,方才那般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两人往前行了一段,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那些刺客追过来了。 那些刺客单人独骑,又狠心催打着马,是以不过片刻,两边的距离便渐渐拉近了。 司马君璧心里一紧,正焦急的想着对策,忽然殷暖一拉缰绳,竟把马停下。 “暖暖?”司马君璧有些惊讶的回过头。 “阿姊。”殷暖微微笑了笑,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司马君璧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粗布僧衣的出家人,正背对着两人,除了瘦削修长的身影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司马君璧心里一动,问道,“七郎君?” “嗯。”殷暖头,又补充道,“别担心,阿弟能应付得了。” 君璧闻言,方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殷婴武功高强,然后真正看见有些瘦弱的殷婴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魑魅魍魉之时,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就在两人话间,便见殷婴身影忽然动了,片刻之后,就看见那十几个刺客竟已全部躺在了地上。 殷暖率先下马,而后伸手扶司马君璧下来,两人缓缓往殷婴的方向走去。 “阿婴。” 殷婴回过头来,面上有些茫然。但不过片刻,眼里又是清澈透底的井水一般,无波无澜。 “阿婴。”殷暖又道,“这些人都是咬破封在蜡丸里的毒药自杀,与你并无关系。” 殷婴眼睑垂下,面色沉静一如千年寒潭一般,轻轻柔柔的道:“如此并无什么区别。” 殷暖强调,“有的。” “阿兄。”似乎终于看清面前所站何人,殷婴面色柔和下来,问道。“你和水奴阿姊可有受伤?” 殷暖摇摇头。道,“多亏阿婴你来得极是,-f-f-f-f,≡≤
syle_();吾等并无大碍。” “阿弥陀佛!”殷婴道了一声佛号,道。“那就好!” 多时不见。殷婴已和记忆中那个精致的孩子又些不同。却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精致的容貌,严肃的表情,悲悯人的眸光。可司马君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殷婴,并未在他的四大皆空里得到解脱,他甚至是,悲伤的。 “七郎君。”明明一地的尸首等着验看,司马君璧却忍不住问道,“近来过得可好?” 殷婴闻言,微微愣怔了一瞬,而后眼里带着些浅浅的暖融融的笑意,他回道:“吾一切都好,有劳水奴阿姊挂念。” 字字句句,一如他未出家之前一般。殷婴想自己或许真的未曾了了尘缘,当听见这种真心的问候时,他是真的开心着的。 正着,司马君璧忽然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下,她低下头,就看见一只黑色的兔子从她身边走过,一直到殷婴身边才停下,三瓣嘴啄咬着殷婴的衣摆。 然后司马君璧就看见殷婴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只见他蹲下身把兔子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印圆,你怎么来了?” 印圆耳朵动了动,在他怀里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便再无动静了。 之后几人搜查了尸体身上之物,看是否有能明身份的物件。最后基本能肯定,这些刺客大多出自江湖。殷婴边念着佛号边一个个的翻看着,而后忽然就满脸震惊的站在一具尸身前。 他先是盯着那尸身的面容,后来又定定的看着尸身肩头的一处标志。 殷暖见他忽然不动,便上前问道:“阿婴,怎么了?” 待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地上的死尸时,殷暖语气淡然又满不在乎的道:“阿婴你不必在意的,这样的标志方才仆也看过。” “怎能不在意?”殷婴神色悲戚的看向殷暖,“阿兄,你也知道的,这两人是来自罗家,而这个人,曾经还教授过吾的武艺。” 虽是来自罗家,但这些人一直都是罗氏的护卫,也是她身边仅有的最后的保障,可是现在,罗氏究竟是打算做什么,不惜从江湖请来刺客不算,甚至还用上了自己的人。 她这么孤注一掷的做法,究竟为的是什么? 而殷暖在得知此次行刺是罗氏主导之后,心里并没有太过意外,罗氏欲讨好赵氏对他下手,他反击,这是不得已的事。而罗氏此番孤注一掷,只怕是因为临川罗家气数将尽,故而才会逼得罗氏狗急跳墙了。 然而按理临川罗家出事,罗氏就算除去自己也解决不了什么,除非,有人许诺过她什么。 “阿婴。”殷暖看向殷婴,想要些什么,终究还是只问道,“缘何你会突然出现?” 殷婴闻言,抬起俊秀又严肃的一张脸回道:“吾收到阿兄传书,是申时左右便会过来,然今日酉时将过,吾心里不安这才赶了过来。” 回到殷家之后,殷暖和殷婴便直接去了殷颂院子。去时一如先前看见的那般,院里热热闹闹站满了人。 殷暖和殷婴才走进院子,罗氏就迎了上来。 “阿婴来了?”罗氏下意识的想要伸手理理他的衣襟,却被殷婴不动声色的让开了去。 罗氏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殷暖的目光几乎要化成利刃似的。殷暖对她的眼神只作不见,面向殷婴微一颔首之后便转身离开。 殷颂此时已无大碍,得知殷婴已经回来,立即让人出来把殷婴迎进去。赵氏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若非殷婴年纪遁入空门,她又怎么会让他得意至此?不过,就算如此,挡了她的道,依旧留不得。 在殷家这样的大家,若有不掺杂利益的亲情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而殷颂作为一家家主,对这样的事实更是深有体会。 即便因为某些缘由,这种毫不掺杂利益的亲情的他给不了,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然后就出了一个殷婴,他的第七个孩子,殷昕疼爱着他长大,殷婴心里的悲悯人让他和所有的利益都扯不上关系,而这,便是最难得的。 自得知殷颂暂且没有大碍之后,殷暖便回到了树砚阁。(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越制 “暖暖。”殷暖进入正厅之时,司马君璧正好端着一盘糕进来,笑道,“我想你估计这个时辰就回来了,可饿了?先用些糕,饭菜还要等候片刻。” “有劳阿姊。”殷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糕,对她猜到自己回来的时辰毫无意外。 殷颂既然无事,他便再没有留在他那里的必要。 殷暖盘膝坐在毯子上用着糕,司马君璧跪坐在离他不远处,正专心致志的煮着茶。 “暖暖方才遇见罗氏了吗?” “嗯。”殷暖头道,“想来因在阿父院子里,她倒是按捺住了。” 司马君璧道:“起来,虽然罗氏一向冲动,但是这般孤注一掷的决绝倒不像是她会有的。” “罗氏行为确实反常。”殷暖道,“此次应也和之前一般,受人指使罢了。” 司马君璧道:“此次一计不成,只怕对方不会轻易放过,还需谨慎防范才是。” “阿姊放心,吾明白的。”殷暖着看向水奴抱歉的道,“此次是吾考虑不周。” 司马君璧摇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心狠如此不是?” 第二日晚,因田终于回来,得知此事之后,很是惊了一跳,知晓司马君璧和殷暖两人皆有惊无险,还是惊魂未定。 司马君璧看着她满面愧疚,笑道:“怎么,你也觉得是因为你的关系?” 因田有些惊讶。“也?” 司马君璧笑道:“暖暖是因为他考虑不周,才会遇见这个意外。” “公主,都是因为婢子太过大意,也太过考虑不周。” “怎么是你考虑不周?”司马君璧笑道,“你此次不是因为我的安排才离开的吗?’ “这并不是什么理由。”因田道,“婢子既然护卫公主的安全,早该训练两人暗中护卫才是。” 就算是在殷家,她若要瞒着殷暖给司马君璧安排几个暗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6666,↑︽
syle_(); “不必。” “公主?” “儿家不需要。”司马君璧抬头严肃道,“因田,我既然跟在殷暖。你欲在我身边安排人。竟这般不信任他吗?” “不。”因田慌忙摇头,“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婢子不敢托大,听公主描述当时情形。便是婢子在场。怕也不能护得公主和五郎君全身而退。” “因田可又知晓?”司马君璧缓缓道。“那时若只我一人,定也不会全身而退?” “公主?”虽然平日已看出端倪,此时听司马君璧提出来。因田还是震惊,“你确定了吗?” “嗯。”司马君璧头,“你不是早已经猜到了吗?” 因田一顿,而后缓缓向司马君璧行了一个大礼道:“请公主放心,婢子今后,定会将五郎君也看成自己的主人,誓死护卫。” “你呀!”司马君璧边扶她起身边叹息道,“总是嘴硬惯了,不是早已经把暖暖当成当成自己的主人了吗?便是阿元,我知你一开始是不喜她的,现在不也不倾心相待了吗?” 因田闻言有些沉默,相处这么久,不管是殷暖对待司马君璧的态度或者是他和阿元待人的赤诚之心,早已经让她心里将殷暖当成了主人,她一直以为自己行动并未表现出来,却不想司马君璧会突然出这样的言语。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司马君璧道,“之前出去探查可顺利,没遇见什么意外吧?” “没有。”因田道,“之前公主没有看错,那些人却是是当年的新安王府的人,严格来,是李陵容当年在新安时跟在身边的护卫。” “这就是你耽搁了这些时日的原因?”她当时只看着对方所拿武器有些熟悉,并不识对方面容。 “是。”因田道,“累公主担忧了。” “你平安就好。之后呢?”司马君璧皱眉道,“她的护卫突然来到新安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发现儿家踪迹不成?” “并非此时。”因田道,“公主殿下踪迹在外并五人知晓。”自从她来道司马君璧身边之后,确实也处理一部分在殷家院墙外鬼鬼祟祟探听消息的,后来便再未遇见过。 因田继续道:“那些护卫是在帮李陵容娘家做事。” “李陵容娘家?”对于这个消息司马君璧倒是很吃惊,“就儿家所知,李陵容出生家僮,娘家皆为役门之族吧?” 而李陵容得宠之后,并未一人得道鸡犬升,她的那些所谓的娘家甚至是她一度想要抹杀的存在。 因田道:“公主的没错,之前婢子调查得知,李陵容真正的娘家早在她刚产下新安王唯一的子嗣的时候,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一场大火中的,婢子之前遇见的,是她还未公布的明面上的娘家,郑家!” “这等毁尸灭迹的手段倒真像她能做出来的。”司马君璧道,“这郑家可是宣城郑家?能找到这样一个高门之家做为后盾,李陵容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是。”因田头道,“且这郑家和府里的三妇马思琪还有几分关系。” “这倒是不曾听闻。”司马君璧道,“什么关系,?” “郑家嫡出的三娘子便是马思琪的生母。” 司马君璧敲着案几,思索道:“也就是,这马思琪以后,也许会攀上李陵容这个一个关系是吧?郑家和赵氏生又嫌隙是下皆知,这以后殷昕的归宿倒有些耐人寻味了。”她抬起头,又问道,“还发现了什么?” 因田道:“郑家已搬到新安。” “现任皇帝陛下曾任新安王,李陵容娘家居于此处倒也合理。不过郑家居于宣城是下皆知的事实,此理自然不合,”她想了想,抬头看向因田道,“可是李陵容打算衣锦回乡探亲来了?” 因田惊讶的笑道:“公主得确实没错,婢子暗中探得,似乎李陵容确有回乡探亲的打算,而郑家之所以大兴土木却遮遮掩掩的原因,确是因为形制不合的的缘故。” “形制?”司马君璧皱眉,想了想道,“李陵容虽有子嗣,但因为容貌不扬,怕是妃位不高。” “是。”因容貌不扬不能为主后宫的话因田不敢,只道,“李陵容确实妃位不高,但是郑家所建的迎接她的住所,却是贵妃等级的。”(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灭亲 “贵妃?皇后之下第一妃位,难怪必须得这般遮遮掩掩的进行了。”司马君璧道,“不过此事非同可,郑家怎敢如此大胆?” 因田道:“公主恕罪,婢子未查出缘由。” “无妨。”司马君璧想了想道,“李陵容心思缜密,不似出这等疏漏的,她既然敢如此做,怕是真的有了这个可能。” “公主的意思是?” “这些事自然不会民间什么。”司马君璧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只是那皇宫里要变了。” 殷颂自那日清醒之后,又调养了这两日,精神也恢复到了从前,殷婴见他面上虽然好了些,到底伤了根本,也不放心离得太远,只在远幽寺里住下。 当夜他才回到远幽寺里,罗氏和殷照便赶来相见。 殷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奉了茶,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阿婴。”罗氏有些悲伤的道,“你我母子之间多日未见,你便是如此对待为母的吗?” 殷婴行了礼,道:“阿母若有话,请直言。” 殷照在一旁不耐烦的道:“阿母,你何必与他多费这些唇舌,早已经了他的亲情了断,你直接问吧!” 殷婴盘膝莲花座,眼睑微微垂下,无悲无喜。 “你在胡什么?”罗氏叹了口气,“唉,算了,为母就直接问吧!” 殷婴道:“阿母请。” 罗氏道:“阿婴你和、和殷暖一道归来时,可有遇见什么事?” 殷婴道:“遇一劫杀。” “什么?”罗氏大惊。“你怎么会遇见呢?”她明明算计好了时辰,那个时候殷暖他们不可能到达松云寺才是,“那你果然、果然……” 殷婴抬眸,看向罗氏道:“果然什么?” “阿母,你跟他废话什么,我就了肯定是他坏了咱们的大事。”殷照冷笑道,“毕竟这下除了我这举世无双的阿弟,又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敌得过这几十个江湖上一流的高手?” 6666,■□
syle_(); “阿照,快闭嘴。”罗氏忙喝止殷照,转向殷婴看他的表情。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方才松了口气。 殷照皱了皱眉,冷冷的道,“若他与咱们一条心,阿母你与我又何必走到如此地步?” 罗氏闻言看向殷婴。有些期待的道:“阿婴。既然上一次无意中救下殷暖。那你可否帮为母一个忙?” 殷婴抿了抿唇,缓缓躬身道:“阿母若再无他事,请回吧!” 罗氏闻言。最后的一温情终于散去,满心失望的看着殷婴。 “阿母走吧!”殷照率先向外面走去,便道,“当务之急,是先想好怎么想主母交代吧!” 罗氏看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殷婴一眼,叹息起身,起身和殷照一道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庙门里又恢复一片宁静,殷婴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 “阿弥陀佛!”叹息般的一声佛号。 罗氏和殷照才会到所住的院子,就有赵氏婢女守在院门处等候着,是赵氏要见罗氏。 和殷照对视一眼,罗氏眼里不由带上几分担忧。 殷照叹道:“儿和阿母一道前去给主母请安吧!” 去到赵氏院子,赵氏端坐在绳床上,看见两人到来,微微抬了抬眼,语气淡然的道: “来了?” 若是平日,罗氏只怕也就笑言两句,在旁坐下,今日却不敢造次,和殷照一起行礼道:“妾身见过主母/照见过主母!” “不必客气,坐下吧!” 两人闻言,方才在赵氏下首的坐榻上坐下。 “主母。”罗氏诺诺的道,“关于之前行刺一事,妾身确实已经派人足够的人数前去。” “行了。”赵氏摆了摆手道,“此时我心里有数。” “主母。”殷照慌忙道,“都是殷婴他……” “他救了你们是吗?”赵氏冷哼道,“殷家不世出的武学才果然名不虚传,那么多的高手,罗氏你果然是尽力了。” 罗氏见她嗓音冷厉,不由有些瑟瑟,“主母,阿婴他也因为……” “现在是什么情形你应该清楚。”赵氏打断罗氏道,“如你所,罗家应该快完了吧!” 罗氏闻言,想起罗家现在情形,立即有些紧张的看向赵氏道:“主母,你吩咐的时候并非妾身不听,出了这等意外也在妾身意料之外,还请主母一定要帮帮罗家啊!” 这些大家之间,虽然表面上存在药物关系,但是内里大多存在着一定的依附关系。这其中,罗家便是一直着赵家的存在,现在罗家突然被人下死力封杀,若是这个时候再缺少了赵氏的支撑,罗家怕是真的完了。 “你的理由我已经知道。”赵氏抬头看向罗氏道,“但是没完成确实不争的事实,殷婴再是个出嫁人不管,他毕竟是你亲身的不是吗?” 罗氏惊讶的抬头,“主母?可是现在谢羊黎疯了似的对付罗家,可怎么办好?” “之前我也不是没给你提过醒。”赵氏冷道,“这殷暖和谢氏便是谢羊黎的逆鳞,办事当办得利落些才是。” “可那也是因为……”罗氏想,那也是因为为你替你办事的缘故,在看着赵氏时,终于不敢再开口继续下去,“是妾身办事不力,还请主母责罚。” 赵氏瞥她一眼,冷笑一声,缓缓道:“让赵家再帮罗家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当得知道,下没有不付出就获得的东西,这前提还要你舍得才是。” 罗氏道:“妾身已经用了最后可用之人,不知主母……还需要妾身做什么?” 赵氏道:“你的人没了就是没了,本来也没什么大用不是吗?不过……”她顿了顿,缓缓道,“殷婴本事不错,倒是坏了我不少事。” 罗氏浑身一颤,下意识的问道:“主母的意思是?” 赵氏道:“你若是这么愚蠢的人,我又何须废这么多的唇舌于你废话这么多?更何况,那谢羊黎岂是好对付的?” “主母赎罪。”罗氏忙道,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可有其他让妾身做的事?若是有,妾身定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了。”赵氏不耐烦的道,“先回去吧!考虑好了,明日此时再来回复,当然,你要多待些时日也可以,只怕你罗家等不了那么多时辰。”(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司马 罗氏无奈,只得离开。 才出了赵氏院子,殷照便有些不快的道:“阿母方才为何要反对主母的话?” 罗氏道:“可是主母的意思是……” “那又如何?”殷照打断她,“阿母,主母的没错,罗家现在可是经不起你犹豫不决了。” “阿照。”罗氏抬头看着他,有些痛心的道,“阿婴可是你亲生的阿弟。” “可是他没有把咱们当成亲人,他帮的是殷暖。”殷照道,“现在谢羊黎发了狠要对付罗家,为的可就是他殷暖。” “阿照。”罗氏弱弱的道,“咱能回去再吗?毕竟这一路上耳目众多。” “哼!”殷照冷哼一声,再不话。 两人一路匆匆回到自己院子,才进了正厅,殷照怒气冲冲的在坐榻上坐下。 罗氏吩咐家僮离开,又关上门窗,殷照方才道: “阿母,你可知道为何你受阿父冷落这么多年,在殷家依旧无人敢觑丝毫?” 罗氏被戳中痛处,恼道:“阿照,我可是你母亲,怎能如此话?” “可儿的是事实。”殷照道,“阿母,难道你以为这是因为阿父疼爱殷婴的缘故?” 罗氏道:“难道不是如此?” “哼!”殷照冷笑道,“当然不是,事实上你我都清楚,阿父恨不能你离阿婴远远的,就怕你带坏他的宝贝孩子。而让这见风使舵的殷家家僮一直不敢轻慢于你的,是罗家。阿母。若你身后不是有罗家撑着,你在这个家里便是毫无地位的” 罗氏咬了咬牙,她确实不能否认殷照的这些是事实,“那依你的意思,难道就……就牺牲阿婴不成?” “当初若做事再仔细一些,何至于给赵氏留下把柄?”殷照道,“那时谢氏死了之后,右芳忽然自杀,我就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现在看来。只怕这右芳也漏了些信息给殷暖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事实上,阿母你算算,咱们一直不得赵氏信任,哪一次不是∑◆∑◆∑◆∑◆,↖∷
syle_();因为殷婴坏事?早知道。早知道那一次就不应该只是迷倒他的。” “阿照!”罗氏低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颓然坐到在坐榻上,再不言语。 殷照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阿母。” 翌日。罗氏依言去了赵氏院子。赵氏瞥了她一眼,似是对她的到来没有多大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来了?” 罗氏行礼道:“妾身见过主母。” 完之后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颓然的站在一旁,喃喃的不话。 赵氏见她迟迟不道前来的目的,便也无所谓的开口道:“可是想清楚了?” 罗氏头。 赵氏道:“你也不用这般不甘不愿的,也不想我这是为谁好,只要有殷婴的存在,你就永远解决不了殷暖,谢家就永远是悬在你罗家头上的一把利刃。” 对殷婴这般执着的帮助殷暖,罗氏心里也有些不快,喃喃道:“主母的是。” 赵氏又道:“我既然把你当做自己人,也在你面前句实话,如今郎主身体是不行了,你当为自己打算才是。” “什么?”罗氏大惊,“郎主他……可是之前疾医不是已经大好了吗?” “那不过是出来安众人的心罢了。”赵氏道,“郎主因为早年一直服食丹药,早被那五石散掏空了底子,早晚不过这一年的事。” 罗氏还是很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殷颂身体竟已经差到如此。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赵氏道,“郎主已经生病,那他就算再如何疼爱殷婴,殷婴也不过是个出家人而已,你终究捞不到什么好处,明白吗?也就是,在殷家,殷照便是你的未来,你若表现得好了,那我也不介意提携他一把。” 罗氏闻言,恍然大悟一般,心思终于坚定下来。若是来之前尚有几分犹豫,现在已尽皆褪去,直接用一个不亲近的孩子换殷照和自己的未来,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直到人已经离开,赵氏才冷笑一声。她之所以这般耐心的劝罗氏,是因为殷婴武艺太过高强,解决起来实在有些麻烦,而就算不亲近,很多事也只有罗氏这个亲生母亲才方便行事。 翌日一早,殷暖和司马君璧及因田从司园消无声息的出了门。 “暖暖。”司马君璧掀开窗帘看了看,而后回头道,“去往松云寺的途中遇见刺客是因为那次行动人人皆知的缘故,这一次却不用这般严守的,毕竟没几个人知道咱们出门。” 殷暖把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笑道:“阿姊看出来了吗?吾也知此理,只是如此终归要放心一些。” 若以别人的眼光看来,不过是在马车后面随意的跟着一个辆马车而已,不管是马车的价值还是装扮等都是不同的,甚至两亮马车中途还赶往不同的方向。不曾想司马君璧不过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是,如此也好。”想起之前殷暖身处危险之中时,司马君璧还觉得心有余悸。 马车出了街市,渐渐远离了新安城,司马君璧原先以为殷暖是要去往私庄或是街上商铺,却不想竟直接出城,绕道一条未走过的道。 殷暖见她若有所思,便道:“阿姊不问问吾此番去往何处?” 司马君璧笑道:“暖暖去往何处儿家都跟着就是了,又何必问那么多?” 殷暖闻言笑道:“吾欲带阿姊去见一人,他此番路过邻镇,因时间紧急,此次出门才会这般急切。” “嗯?”司马君璧道,“这般重视吗,对方是谁呢?” 殷暖道:“当朝大司马宋兆。” “大司马?”司马君璧倒是有些惊讶,虽然知道他要见的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却不想竟然是当朝大司马,“暖暖和宋兆何时竟有了深交?” 邻镇距离新安并不远,但是对方身为大司马,甚至不及去往新安住,只在暂留镇,这般匆忙的情况下,竟然都还有见殷暖的时间,可见两人至少不会是泛泛之交。 在司马君璧的印象中,似乎殷暖一直居于新安,而大司马是高居庙堂之上的,这两人何事竟然有了这么深的交情?(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雨阻 不过想想自己和殷暖,本也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到了邻镇,和司马君璧一行上一次去往的那个满是花灯的镇不同,这个镇因为距离新安城更近一些,所以也更繁华一。 几人到了镇上之后,直接去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客栈。 客栈早已经被人包下,守在门外的家僮精神矍铄,一看便知不是客栈跑堂应有的气度。 下了马车之后,那人打量几人几眼,便上前恭恭敬敬的问道:“敢问郎君贵姓可是殷?” 殷暖头之后,那人忙行礼道:“殷郎君这边请,大司马已等候多时了。” 另一边,远幽寺里,罗氏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进院门。庙门里不过三三两两的和尚偶尔走过,安静得不像是处于殷家这个举世闻名的世家大族里。 “奴见过三娘。” 罗氏抬头,见是殷婴身边现在唯一跟着的的奴仆,便道:“阿婴现在可在?” “回三娘话。”从远道:“七郎君正在抄写经书。” 罗氏道:“如此便带我进去!” 对方是殷婴亲身母亲,从远自然不敢阻拦,忙把人迎了进去。 极为简陋的房间,只有一个无围屏无斗帐的床榻,然后是一个书架,书架前一个案几,殷婴盘膝坐在案几前,正伏案抄写着经书。看见罗氏进来,便放下毛笔。道:“阿母。” “阿婴。”罗氏把食盒放在案几,在他对面坐下道,“为母给你带了饭食来。” “阿母。”殷婴道,“吾方才已用过斋饭。” “阿婴。”罗氏面上呈现几分难过之色,把食盒打开道,“这些是为母亲手做的素斋,你、你真的不尝一下吗?” “阿母。”殷婴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 罗氏抬眼看了看他,唇角往下拉,眼眶一红。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阿婴,你就这样的对待为母的吗?你可知晓罗家现在出】】】】,≮¢
syle_();了事,为母可能再也不能来看你了,最后想给你做吃的。你都这般不领情吗?” 殷婴抿了抿唇。微微探了口气。伸手接过罗氏手里的筷箸。 镇上的酒楼里,司马君璧一脸惊讶的道:“殷家大郎君?” 她之前从未见过殷家大郎君殷昱,现在突然听殷暖介绍。更是惊了一下。 殷昱满面温文尔雅的笑,“能在此处得见公主殿下,仆亦心惊讶。” “阿姊。”殷暖看向司马君璧,柔声道,“阿兄是自己人,吾便未曾隐瞒。” “儿家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君璧笑笑摇摇头,道,“只是得知当朝大司马是大郎君,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呢!” 之后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宋兆,也就是殷昱向殷暖叙了些近段时日庙堂之上的发生的事,以及宋家和马家等其他六大世家在朝为官者的动向。两人话也不避着司马君璧,她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之后又随意了些家常,殷昱转向司马君璧道:“朝中现在关于立太子一事颇有些纷争,公主可有兴趣听一听?” 司马君璧心里一动,道:“若是不耽搁大司马时辰,儿家感激不尽。” “殿下客气了。”殷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争论的,陛下本就只有一子,朝中一部分朝臣自然是赞成早些立太子的,然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送了女儿进宫的家族以皇子生母身份低微、陛下尚且年幼为由阻止。” 司马君璧闻言,方才明了李陵容这般急切上位的缘由。后宫朝夕变化,他所有的筹码都在司马明照身上,若他当不成太子,于她而言也没了什么意义。 想起现在身处漩涡中心的明照,司马君璧不由一阵担忧。殷昱看出她的面上忧戚,便道: “公主倒也不用担忧皇子安慰,俱仆得知,陛下对其甚是宠爱,保护得严密非常。” 司马君璧松了口气道:“多谢大郎君告知。” 之后几人共同用了晚膳,殷暖几人便告辞离去。殷昱也不久留,干干脆脆的送几人离开,然面上言语之间却又有着亲切和宽容。 回去的路上,殷暖便和司马君璧出其中原委。 “大阿兄虽是庶出,却是真正有才能之人。”殷暖道,“他武艺方面虽不及阿婴,然于兵法政治皆有不俗的造诣。只奈何出身所限,才会在仕途上一直受人排挤。” 而从他把水奴送走的那两年起,就借助谢家在朝堂中的势力,以及他自己经营的财力,把殷家庶出的大郎君改名换姓,一直送到了大司马的位置。 “其实吾所做的,不过是给大阿兄一个公平一的机会而已。”殷暖道,“他的能力,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名副其实。” 司马君璧道:“暖暖选中大郎君的原因,还有一是因为大郎君其人心胸宽广、良善待人是吗?” “嗯。”殷暖头道,“大阿兄虽是庶出,但因年岁较大、人也极为聪慧的缘故,离家之前很是帮过吾几次。” 也正是相信对方这,他才敢在自己还未成事的时候,倾那么多的财力为殷昱在庙堂之上造势。 司马君璧道:“现在来不过片语之间,但这个过程定不是容易的,暖暖辛苦了。” “公主客气了!”殷暖笑言,而后摇了摇头,柔声道,“吾只愿能得一属于阿姊与吾的平安之所而已。” 君璧正要回话,忽听外面一阵叮咚之声,殷暖掀开窗帘看了看,道:“果真下起阵雨来了,咱们还是走得晚了些。” “五郎君。”因田在外唤道,“可要寻一避雨之处?” 殷暖道:“此去不远处有一凉亭,赶路快些,到那处暂且避雨。” “是。”因田应了一声,马车速度加快了些,终于在大雨倾盆而下之前赶到殷暖所的凉亭。 凉亭不大,刚好能安置一辆马车而已。 “因田。”司马君璧道,“风吹雨冷,你也进马车来避雨吧!” “婢子不打紧。”因田在辕座上道,“五郎君,护卫所待的马车已安排妥当,前方不远有一处荒野茅屋,婢子前去看看可能寻些干柴来燃火吧!” 那里离这凉亭不远,她便是过去也能照看这边,毕竟这雨不知何时能停,深秋雨冷,一直如此终究不是个事。(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雨中 殷暖闻言,忙打开马车车门对因田道:“因田,现在雨势太急,先进来避雨再!” 因田道:“这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婢子还是先去破庙里燃柴火吧!” 司马君璧见她执意,便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她道:“一路心些。” 看着因田撑住油纸伞匆匆离开,司马君璧眉头微微皱了皱。 “阿姊,怎么了?” 君璧回头笑道:“暖暖可觉得,似乎近段时日以来,若只你我时,因田她总是离得远远的?” “确实如此。”殷暖把马车车门关上,回头道,“不知道因田娘子可是有什么顾忌?” 走到他身边坐下,君璧笑言:“大概是有的。” 司马君璧笑意盈盈,殷暖却莫名有些赧然。 马车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张坐榻,坐榻上面一个案几。殷暖走过去把案几放到一边,待君璧盘膝坐上去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大氅让她穿上,又抖开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肩上。 “暖暖。”司马君璧拢了拢肩上的斗篷,笑道,“其实不冷的,不必如此。” “这雨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殷暖道,“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冷,好在出门时带了披风。” 司马君璧笑道:“每一次出门时你都带着,何曾落下哪一次?” “吾只愿阿姊一直健健康康的。”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敲打在凉亭上。一声声急促非常。马车窗上的帘子忽然煽动了一下,一阵冷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 司马君璧打了个冷颤,裹着厚厚的披风,面上依旧笑盈盈道:“儿家这不是一直健康着的吗?” “可吾希望阿姊一辈子都平安无事。” 君璧回头看着殷暖,缓缓道:“一辈子吗?很长呢,暖暖……会一直陪着吗?” 殷暖亦看着她,闻言心里一动,忽然伸手把君璧拉到怀里紧紧拥住,而后肯定的头,“会的。这一辈子。吾只会陪着阿++++,⊕∽
syle_();姊。”顿了顿,柔声问道,“还冷吗,阿姊?” 司马君璧摇摇头。而后伸手回拥住殷暖。顿了顿。把头靠在他肩上,缓缓头道:“冷的,暖暖。现在有一的冷。” 事实上,现在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丝丝冷风几乎灌进骨髓里一般,几乎冷得锥心刺骨,厚厚的披风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阿姊!”殷暖轻轻叹息一声,更拥紧了她一些,低声道,“阿姊,现在呢?” 司马君璧抬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笑了笑道:“暖暖,我不冷了。” 话音才落,却又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殷暖心里一痛,终也只是跟着笑了笑,低头看着他道:“那就好,阿姊不冷了就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两人相合的唇间。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因田打着油纸伞回来,在马车前道:“五郎君,殿下,婢子在破庙燃了火堆。” 殷暖低头对怀里的司马君璧道:“阿姊,咱们去烤火取暖吧!离这大雨停下,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好。”司马君璧头。 此时雨微微了一些,因田撑着油纸伞站在马车外,眼里有着满满的担忧。这几年来,似乎不管殷暖花费再多的心思,都不能阻止司马君璧的身体越来越差的事实,请来再多的疾医,都只有一个法,便是早年亏损太多,积劳成疾,只需慢慢调养。 然谁都知道,那最后的法不过脱身的借口而已。 片刻之后,马车的车门打开,殷暖率先从里面探身出来,跳下马车之后,也回头看着马车。而后司马君璧也探身出来,依旧梳着垂挂的发髻,外面披着一件蓝色的披风,白色的狐毛衬的头发更黑,脸色更白。 因田正要上前扶她,就见殷暖上前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直接把公主殿下打横抱在怀里。 “暖暖?”司马君璧显然也惊了一跳。 殷暖对她笑了笑,而后回头对因田道:“走吧!” 因田愣了愣,立即打着油纸伞当先开路。进来破庙,果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破庙里一个火堆正燃得热烈,火堆边上因田特地清理出来之后,又放着几个干净的坐垫。 外面狂风暴雨、雷声阵阵,火堆旁却是温暖安静、静谧温馨。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果然如殷暖所,大雨停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云层散去之后,太阳出来,边甚至挂起了一道彩虹。 回到殷家,已是酉时左右,殷暖的马车一直从侧门行到司园门口。方才停下,就有一奴仆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满脸焦急的道,“五郎君,远幽寺着火了!” “什么?”殷暖和方才下了马车的司马君璧都惊在原地,“什么时候的事?” 那奴仆道:“就在方才,五郎君让奴一直注意着远幽寺的动静,是以方才发生奴即刻就前来禀报了。” “去看看。”殷暖完,回头看了君璧一眼,司马君璧立刻道,“暖暖,我也去!” 殷暖了头,拉着她的手和因田一起立即赶往远幽寺的方向。 “阿婴可有事?” 虽然问起,但殷暖本以为以殷暖的本事,断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谁知那奴仆闻言,却顿了一下,而后道:“七、七郎君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几人闻言,更是急的一路匆匆赶往远幽寺。 远幽寺是殷家整个府邸的建筑里面最偏远的地方,远远看去,只见那一处火光冲,情形甚是惊人。走近了,方才看见一群家僮正在不停的打水救火。 看着那已经坍塌了大半的庙门,殷暖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发凉。 “阿婴!”殷暖一急,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五郎君。”两个家僮慌忙把他拉住,急道,“五郎君,现在火势大,庙宇随时有倒塌的危险,还请退后一些。” 司马君璧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眉头皱的更紧。 正要开口,忽然就听见远处一阵呼抢地的哭叫声,而后就见罗氏被几个家僮搀扶着走了进来。 “阿婴!”罗氏边走边一连声的叫着。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庙门的方向走,速度飞快,几个家僮上前甚至拉扯不住。(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得救 就在家僮焦急之时,殷照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拼力把她拉住,罗氏方才顺着殷照的力道跌坐在地上。 殷暖却没什么心思听她边哭边唱,吩咐身边拉着自己的那两个家僮去把司园以及其他的能叫来的家僮全全部叫来救火,又让人叫来远幽寺的一个和尚,问他关于殷婴今日的去处。 然而他才吩咐完,就见几个奴仆从不远处的廊下拖出一个人影来。 到得近前,待看清那人面容之后,殷暖忽觉心里一痛,头脑立即发昏起来。 那人双眼紧闭,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而让殷暖这般惊讶的,是因为那人正是跟在殷婴身边的奴仆从远。 那边殷照和罗氏也看见了,殷照叹息一声,罗氏却猛的扑了过来,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殷暖忽然接过一个奴仆提着的一桶冰水,毫不犹豫从头淋下,转身便欲往火里面冲。 “暖暖。”司马君璧惊呼一声,却又在殷暖回过头来时,一字一句道,“请千万要心些!” 殷暖了头,正要离开,就见因田也满身**的走过来道:“五郎君,婢子去就好,请你和公主殿下走远一些,以防庙宇坍塌。” 确实,就在几人话的时间里,其他除了正打水灭火的家僮,那些个赶来的妾室郎君娘子甚至连罗氏和殷照都远远的退了开去。 因田完,在不给殷暖回话的机会。随意拿着一块打湿的巾帕捂住嘴就往大火里冲去。 然而就在她刚要接触到火势的时候,临空忽然飞来一条白色的帛带,卷住她的腰就往外带,因田正在空中,一时不查刚好被卷个正着。落地之后抬头之时,只见得庙宇后人影一闪,眼前便再无踪迹。 因田心里一动,退回殷暖两人身边低声道:“五郎君,公主,走那边!” 殷暖方才虽然未看见人影。却也看见因田身上缠着的帛带。便了头,牵着司马君璧一起走向寺庙后面。 因为离得太远,罗氏等人并未看见方∞√∞√∞√∞√,△▼
syle_();才那条帛带以及人影,只见殷暖几人忽然往远幽寺后走去。惊讶的道:“阿照。他们这是往何处去?” “管他们去死。”殷照低咒一声。面上依旧满脸哀戚的扮演着一个伤心的角色。 远幽寺的后面是一片极宽的平地,里面种了一些蔬菜等物。殷暖几人走近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此时的菜园子里正站着的那几个人。 “阿舅。”殷暖惊呼一声。慌忙走了过去,而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谢羊黎怀里抱着的那个此时双目禁闭的人,“阿婴?” “他没事。”看出他面上担忧,谢羊黎道,“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殷暖几人闻言,方才放下心来。 “谢郎主!”司马君璧见他怀中的殷婴面色尚好,也放心些,微微颔首和谢羊黎打了个招呼。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谢羊黎亦回以一礼。 在谢羊黎身边,还跟着丝蕴和出岫二婢以及阿元,丝蕴怀里还抱着一团黑漆漆的秃了大半毛发的兔子。阿元先是和殷暖和司马君璧打过招呼,而后方才笑盈盈的走向因田道:“因田阿姊。” 因田把手里卷成一团的帛带递给她,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元一听,立即爹喋喋不休的和几人了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几日前便从临川赶往新安,今日方到。谢羊黎懒得麻烦便不愿从殷家正门进来,直接绕道殷家背靠的山路,放走了不久,隔得老远就见火光一片。 阿元知道那是殷婴的住处,谢羊黎也有些心惊,几人加快了速度。才走到远幽寺后院,就见殷婴昏倒在菜地里,一只秃了半边的兔子趴在他的怀里。 至于把殷暖几人引到此处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谢羊黎不愿见到外面那些人而已。 阿元完,殷暖等人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司马君璧打量殷婴身上并无伤痕,便道:“缘何五郎君会昏迷不醒?” 出岫闻言,面上有些古怪的道:“五郎君这是中了迷药了。” “迷药?”几人大为惊讶。 殷暖道:“难怪阿婴会出不了这般火势。” “看来有些人是迫不及待了。”谢羊黎想了想道,“这位师父我先带离殷家,剩下的阿暖你看着办。” 殷暖闻言头,直到谢羊黎等人留下地址离开,方才和君璧等人回到司园。 谢羊黎带着殷婴离开殷家之后,便在离殷家不远处的一家极为华丽的客栈住下。掌柜的见几人气度不凡,态度便殷勤了几分,又见谢羊黎怀里又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待几人住下之后,又主动提出前去请疾医。 不过出岫于医术上面颇有造诣,只写了一张方子,让掌柜的前去抓药。 谢羊黎抱着殷婴进了屋子之后,正要把人放在床榻上,忽见殷婴眼睑微微动了动,而后只觉怀里一轻,下一刻,自己脉门已被人扣住。 旁边丝蕴出岫等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七、七郎君。”半响,阿元方才结结巴巴的道,“这是谢郎主呀!” “谢郎主?”殷婴轻轻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抬眼看着对面之人,疑惑的道,“阿兄的阿舅?” 谢羊黎脉门被人扣住,却满不在乎的轻笑道:“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和阿暖一起唤区区一声阿舅。” “阿舅。”殷婴又疑惑的唤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却已经松开。 “嗯。”谢羊黎好笑的应了一声。 下一刻,殷婴却又再次昏迷过去。谢羊黎极为熟练的伸手把人接住,缓缓放在床上。 “婢子护主不力,请郎主责罚。”他才直起身来,出岫和丝蕴便双双跪下请罪。 谢羊黎走到坐榻上前坐下,方才缓缓道:“罢了,尔等技不如人情有可原,看来阿暖的这位阿弟果然如他所,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 阿元闻言忙道:“郎主,七郎君虽然厉害,但是五郎君常他心里有大慈悲,又帮过五郎君很多次,这一次冒犯了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吧!” 谢羊黎闻言笑道:“区区何曾过要罚他?”(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留人 殷婴昏迷之后,很快掌柜就把出岫要的药买来,又按出岫的方子上的法子煎了送进几人所在的房间里。 谢羊黎亲自给殷婴喂下,不过片刻,就见殷婴面色好了几分,似乎就快清醒过来。 “果然不愧是武学大才。”丝蕴抱着已经被出岫上过药之后又包扎成厚厚一团的印圆感叹道,“居然这么快就要醒了。” 她和出岫对之前在殷婴面前猝不及防的反应犹自介怀,是以丝蕴出口的话语赞赏之余,也有满满不甘心。 “嗯。”出岫头,“而且这位七郎君看起来还是和当初一般,清秀白嫩的,实在看不出竟有如此修为。” 谢羊黎坐在远一些的坐榻上,拿着一盏酒樽轻轻抿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几人,而后视线又移到丝蕴怀里的兔子身上,面上闪过些若有所思。 阿元一直托腮坐在床榻边的胡床上,此时见殷婴将要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对丝蕴道:“丝蕴阿姊,印圆现在怎么样了?” “印圆?”丝蕴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指着怀里的兔子笑了笑道,“真是个好名字。出岫用了药之后,现在已经好多了,也不像方才那般疼得不安生。” 出岫道:“不枉郎主特意托人不远千里送来,这东西被这七郎君养得很好呢。” 阿元道:“那是自然,七郎君待它可好了。”着又对谢羊黎道,“郎主。婢子就先回司园啦!” 她之前跟着谢羊黎等人一起离开,是因为那个时候若是突然从庙宇后面出现也太过突兀。而现在自然没有什么顾虑。 “去吧!”谢羊黎道,“你也想念得紧了。” 阿元眨了眨圆眼睛,一闪身便不见了。 正着话,忽然床榻上的殷婴动了一下,几人回过头去,就看见光头的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刹那,仿佛星光倒垂似的,出岫倒抽了一口气,忽然凑到丝蕴耳边低声道:“几年不见。当年的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竟拉长出了这般媚◎↙◎↙◎↙◎↙,vv
syle_();惑众生的弧度。” 丝蕴正要回话。就见殷婴才睁开眼睛,人已经翻身坐了起来,视线有些警觉的迅速从几人面上扫过,认出几人之后。视线渐渐温和下来。最后停留在丝蕴怀里的印圆身上。缓缓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丝蕴和出岫忙回以一礼,同时道声“七郎君客气!” 殷婴又微微颔首。而后下了床榻转向丝蕴合手躬身,带有几分恳求的道,“可否肯请丝蕴娘子把印圆给吾?” 丝蕴闻言,忙把已经醒来正殷殷切切的看着殷婴的兔子递过去,殷婴心翼翼的伸手接了,满眼心疼的轻轻抚摸着它受伤的皮毛,而后看向出岫道,“多谢出岫娘子给印圆治伤。” 出岫惊讶的道:“七郎君怎知是婢子?” 殷婴道:“出岫娘子身上有着药香,是以吾大胆猜测。” 殷婴着,又对她了头,而后起身走到谢羊黎身前,又行礼道:“多谢谢郎主救命之恩。” 谢羊黎闻言,却皱了皱眉道:“区区记得,师父昏迷之时似是称呼阿舅来着?” 殷婴闻言,却也不坚持,又行一礼道,“多谢阿舅救命之恩。” “师父不必客气。”谢羊黎笑了笑,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兔子,道,“印圆这个名字很不错。” 殷婴道:“多谢阿舅相赠!” 谢羊黎道:“你喜欢就好!” “嗯。”殷婴了头,顿了顿又道,“印圆……于吾也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出岫首先惊讶的出声,“这是怎么回事,它只是一只兔子呀?” 殷婴顿了顿,语调和缓,面无表情的出其中原委。原来他之前之所以会逃到庙宇后院,是因为在昏迷之时,手指忽然一阵剧痛,然而清醒了过来,之后便看见印圆在拼命的咬他的手指,那个时候它的半边皮毛甚至已经被大火烧着了。 “郎主。”出岫听完惊讶的道,“这确定是只兔子吗?不是狗吧?” 谢羊黎还未回话,殷婴就道:“印圆确是兔子无疑的。”着对几人行礼道,“救命之恩吾铭记于心,他日定结草衔环以报答,只是现在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着就欲转身,谢羊黎忽然开口道:“慢着。” 殷婴回过身来,不解的看着他。 谢羊黎打量着殷婴,半响皱了皱眉——面前的这和尚话是温软的,面色是安静的,然而眼里虽然汪汪的透着光,却好似半夜的圆月似的,一片空旷的死寂。 “何故离开?”就在一边的丝蕴和出岫都忍不住想要打破这安静的时候,谢羊黎终于开口道。 殷暖道:“叨扰多时,已是惭愧。” “你闹腾吗?”谢羊黎忽然问。 虽不知他此言何意,殷婴还是老实的道:“吾喜静些。” “那就是了。”谢羊黎满不在乎的道,“如此又何来叨扰?区区既不在意,你又顾忌什么?且远幽寺已被一把大火烧尽,师父此番欲往何处?” 殷婴一顿,他竟忽然有几分迷茫,不过片刻,便缓缓道:“吾欲往松云寺。” 见他执着如此,谢羊黎叹口气道:“区区原不愿干涉你的决定,不过让你留下乃是阿暖安排。” “阿兄的安排?” 谢羊黎的肯定的头。 殷婴顿了顿,头道:“那吾便留下,叨扰了。” 阿元回到殷家,一路上都听见家僮在讨论此事,原来那场大火直到此时方才扑灭,而整个远幽寺已是一片黑黢黢的狼藉。 在阿元等人离开之后,赵氏和殷颂也匆匆赶来,而殷暖为了不引人怀疑,回来之后又独自再次赶到远幽寺。 殷颂问得噩耗之后,自然是焦急气愤非常,亲自赶到远幽寺,看见那滔的大火时更是发了好一通怒火。 而直到最后火被扑灭也不见殷婴身影,问过远幽寺里的因为当时不在寺庙里而逃过一劫的和尚,得知殷婴未曾出门之后,更是气得几乎当场昏厥。直命殷家所有家僮包括女婢,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殷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见他面色苍白虚弱,却又劝阻不住,直到最后赵氏远幽寺的庙宇留下的残骸摇摇欲坠,随时会有危险,方才暂时把人劝回去。(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大谎 阿元到的时候,殷暖刚从远幽寺回来,而跟她去了临川的那些护卫早已回到司园被因田安顿好。 因田给殷暖送来清水洗漱之后,司马君璧又给他沏了杯热茶。 阿元换下风尘仆仆的一身衣服,给几人了他们离开远幽寺之后的情况,又问殷暖道: “五郎君,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一直不让七郎君现面吗?” 她和因田皆是武艺高深之人,到不担心会隔墙有耳。 “将计就计找到凶手。”殷暖着,又道,“不过这一倒也无需这么麻烦,只考虑如何逼出真凶才是。” 阿元奇道:“为什么?” “因为凶手太过显而易见。”司马君璧道:“刚下过雨,若非人为,火势断不会蔓延如此之广之快。” 因田想了想也道:“而五郎君之所以中的是迷药而非毒药,怕也是对方担忧留下什么证据,毕竟若是下毒,尸身上也能检验出来,而有些迷药,却是人死了就会慢慢消散的。” 司马君璧冷笑,“这样一把火,倒是能烧去很多东西。” 阿元闻言,不解的道:“既然七郎君的确是被人所害,那么在这个殷家,谁又会对七郎君下手呢?” “阿婴武艺高强,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吃下的迷药,整个殷家怕是也找不了几个人。”殷暖道,“从远从伺候阿婴,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他向来对阿婴衷心非常,且如果是他下的迷药,他自己断没有被烧死其中的道理。” 阿元道:“那就肯定不是他了,其他还有谁呢?” “剩下的可以让七郎君一防备也没有的,就只有罗氏、二郎君殷照、郎主。”司马君璧转向殷暖,借着道,“还有五郎君。” 阿元惊讶的捂住嘴,不敢置信的道,“郎主要处死一个人自然不会如此麻烦,也不可能是五郎君。剩下的就只有……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至亲呀,怎么会如此狠心?” 殷暖道:“如此歹毒心肠的恶妇,吾只后悔因〖〖〖〖,≥⊕
syle_();为阿婴的缘故留她到今日。” 他话音才落,忽然听见有人匆匆走来的脚步声。几人停止了讨论。片刻之后。便听见有婢女在门外禀道:“五郎君,郎主院子方才来信,郎主因七郎君之故。再次晕倒了。” 殷暖匆匆赶到殷颂院子的时候,情形和之前一般,还是闹哄哄的一院子人,还未走到殷颂院子,就听见一片呜呜咽咽的哭声。 殷暖心里一紧,慌忙走进去,绕过屏风,就见在坐榻边或坐或站的妾室娘子哭的两眼通红,而床榻边,赵氏殷昕和殷颂的疾医正在那里。 殷暖虽然焦急,却也知道自己此时上前帮不了什么,便在稍远一的屏风旁边站着,眼也不眨的看向殷颂所躺的床榻的方向。 马思琪还在舒玉楼禁足自然不在,而殷昕回头看了殷暖一眼,眼神冷得含了冰渣一般,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去。 赵氏坐在床榻边的胡床上,正拿着巾帕的不停的抹着眼泪,边不停的问疾医情况怎么样? 疾医收了银针,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息道:“回主母,奴不敢隐瞒,若是戌时之前郎主还未醒过来,只怕……凶多吉少!” 众人闻言,哭声立即大了些,又在赵氏的瞪视下收敛些许。 殷暖双手环胸,倚靠着厚重的屏风,闻言只是抬头看向窗外的色。 深秋的太阳落得早了一些,现在大概申时一刻,也就是,距离疾医所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时间一一的过去,太阳终于缓缓落下。屋里一开始还有众人的呜咽声,到后来,渐渐一声息也无,所有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殷颂。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随着色暗淡下来,众人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处。 疾医坐在床榻边,看着毫无声息的殷颂,渐渐的也有些汗如雨下。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再次低声呜咽出来。 又过了半响,不知是谁低声了一句,“戌时到了。” 此言一出,屋里立即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赵氏对疾医怒道:“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缘何郎主到现在还不醒?” 疾医一听,立即吓得跪倒在赵氏面前,连连叩头道:“回禀主母,奴方才已施了针用了药,若郎主还不醒,奴也是回乏术啊!” “废物。”赵氏吩咐家僮道,“立即去把府里所有的疾医疡医食医全部唤来。” 婢女应声退下,不一会儿,所有的疾医都匆匆赶来,得出的却都是同样的结论,有那大胆的甚至让准备后事。 屋里的哭声此时已经没了顾忌,就在众人一片统一的哭声中,忽然见殷暖直直到殷颂床榻边,赵氏殷昕一时被他的动作惊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见他忽然伏身,在殷颂耳边以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阿父,阿婴他没事的,还好好的活着。”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停止了哭泣,满脸震惊的看向这边。 “殷暖。”赵氏方才反应过来,怒道,“你在做什么?” 殷昕猛的上前,推了他一下道:“殷暖你混账,惊扰了阿父你负得起责任吗?” 殷暖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而后面无表情的道:“仆只是希望阿父能醒过来而已。” “那你也不能撒如此弥大谎。”殷昕有些急切的道,“所有人都看见,殷婴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殷暖眼角余光看见床榻上的殷颂眼睑忽然动了一下,又因为殷昕的话而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怒道:“仆亲眼看见阿婴没事,此等大事岂敢欺瞒?” 殷昕还想再开口,就见罗氏两眼通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扯住殷暖道,“殷暖你在胡什么,阿婴他、他……”她想阿婴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根本没有逃出升的机会的,只是终究结巴着还是没出来。 “闭嘴!”赵氏忽然吼了一声,屋里立时安静下来,然后就看见她满脸惊喜的看向床榻道,“郎主?”(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心虚 仅仅是因为殷暖的一句话,殷颂竟然真的醒了过来。虽然犹自迷迷糊糊没有精神气甚至连话也不出来,但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现象。 疾医不过愣了一瞬,就匆匆忙忙上前诊治。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眼睁睁盯着疾医的方向。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方才见殷颂眼里多了几许清明。 “郎主。” 赵氏忙上前柔声问道,“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殷颂嘴唇动了动。 “郎主你什么?”赵氏凑近了些,待听清殷颂话语之后,面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回头对殷暖冷声道,“五郎,郎主让你上前来。” 殷暖依言走到榻前,微微俯身道:“阿父,儿在此。” 殷颂看着她,蠕动了几下嘴唇,而后缓缓道:“七郎,没事?” “是。”殷暖肯定的头,柔声道,“阿父,阿婴他没事的。” 也许殷颂对他或是不闻不问或是利用居多,但此时,他却是有几分感动的,或许他于自己而言,不是一个好父亲,但至少,他对阿婴是真的在疼爱着的。 “那就好!”殷颂头,“既然如此七郎怎么不在此处?” 许是因为肯定了殷婴无事,殷颂话都多了几分底气,是以这句话音量颇大,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 所有人立即眼巴巴的看着殷暖,想知道他将从何处弄出一个活蹦乱跳的殷婴来。其中特别是殷照母子,看向他的眼神惊疑不定。 殷暖只视而不见。淡定自若的对殷颂保证道:“阿父,你放心,阿婴得知你生病之后,正在菩萨面前给你祈福,待你身体好些,他一定会立即前来看望你的。” “那就好。”殷颂微微笑了笑,“他真是有心了。” 完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疾医。”殷暖问道,“阿父他这是?” “七郎君放心便是。”疾医道,“郎主只是睡着了,虽还有些虚弱。但定会没事的。” “有劳了。” $︽$︽$︽$︽,⊕≧ 其他人见殷颂已无大碍。齐齐松了口气,从远幽寺起火到现在已过几个时辰,赵氏也不耐烦的赶人,便都纷纷告辞离去。 最后只剩下罗氏和赵氏母子以及殷暖。罗氏正也要告辞。忽然听赵氏低声问道:“殷暖。你可知这般蒙骗郎主是何大罪?” 罗氏和殷照立即站住脚步。不动声色的听着。 殷暖道:“回主母话,仆只愿阿父平安无事,至于其他。仆之后愿受阿父责罚。” 罗氏母子闻言,虽心有怀疑,但也暂且放下心来。 “哼!倒是得好听。”赵氏冷哼一声道,“也罢,我现在也没心思管你,待郎主醒来,自会治你欺瞒之罪。” 殷暖道:“主母若无他事,仆便告退了。” 赵氏摆摆手,殷暖转身离开时,视线不动声色的从罗氏身上划过。明明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罗氏却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回到树砚阁时,戌时将过,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偶尔巡夜的家僮走过。看着树砚阁里的灯光,殷暖只觉一直冰凉的心里涌出一阵暖意。 “暖暖,回来了?”司马君璧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院门处,看见他来便上前一步。 “阿姊。”殷暖慌忙几步上前,理了理她身上的披风,低声问道,“等了多久了?” “刚来,你就到了。” 殷暖伸手接过灯笼,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司马君璧瑟缩了一下便被他固执的握住,那冰凉的触感几乎让他立刻打了个冷颤。 司马君璧看着他微微有些严肃的神色,有几分的赧然的道:“其实,也不过一刻钟而已,否则因田断不会让我在这里站这么久的。” “吾知道的。”殷暖攥紧了些,而后嗓音有些低哑的道,“只是下一次,记得捧一个手炉。” “嗯。”司马君璧头,又问道:“郎主怎么样了?” 殷暖道:“暂时已无大碍。” 两人边边走进屋里,早有家僮前来禀报,故而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婢女把饭菜端上来,因田正在桌边准备碗筷。 阿元上前把殷暖手里的灯笼接过去,司马君璧接过奴仆捧着的热水让殷暖洗手,反被殷暖握住放进热水里,待感觉她的温热了些,殷暖方才接过巾帕给她擦干水分。 见两人互动,因田只笑了笑道:“五郎君耽搁了一整肯定已经饿了,先用晚膳吧。” “嗯。”殷暖头,又问道,“你们可都用了?” “婢子和因田阿姊都吃了的。”阿元道,“水奴阿姊方才脾胃有些不舒服,还没吃呢?” 殷暖闻言立即有些担忧的看过去,司马君璧在他开口之前忙言道:“正好儿家也有些饿了,和暖暖一起用膳正好。” 因为殷暖不愿意司马君璧总是受累,而她既不愿意表明身份,也不愿意在众多婢女面前被太过特殊对待,是以一般只有几人在的时候,是不会有其他家僮在场的,故而如此倒是随意。 殷暖闻言才松了口气,忙牵着她坐下,又亲自给她盛了饭。见她吃了,方才对阿元吩咐了几句。 阿元闻言,立即兴匆匆的出门去了。 因田看着阿元的身影,有些怀疑的转向殷暖道:“五郎君,如此真的有用吗?” 殷暖道:“做贼心虚,应会有用的。” 其实若只找出真凶,殷暖本不用如此麻烦,毕竟罗氏心虚之时,再没有比活生生的殷婴出现在她面前更用的了,那个时候殷婴甚至不用什么,她自己也许都会吓得开口。 然殷婴虽然面上看起来坚定,心里却不知存了多少不如意,此番被至亲如此对待已是大悲,殷暖又如何忍心让他再面对? 何况这于他而言,并非什么麻烦。 罗氏本就不可留,现在不过是她自己送上来一个理由而已。 却罗氏母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殷照让屋里的家僮全部退出去,走到坐榻边时狠狠的踢了一下方才坐下。 “阿照。”罗氏眼眶通红,心翼翼的道,“你,殷暖他那样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殷照冷哼道,“不过哗众取宠、故弄玄虚罢了!” “可是若他的是假的,你为何没有看见阿婴的、的……尸首呢?”罗氏犹犹豫豫的道,“会不会是阿婴真的没事?”(未完待续。) 第三八〇章 寻尸 殷照面容也有些严峻,厉声道:“阿母你在胡什么?难道不是你亲自端给他的迷药吗?” 起这个,罗氏面色便一阵惨白,虽然下了狠心,但对于亲手害了自己孩子这件事,还是让她心里恐惧不安。有些愣愣的头之后,便再不曾开口。 殷照放心了些,若有所思的道:“虽然大火灭了之后众人进去搜寻不见,但是远幽寺坍塌严重,很多地方未能及时搜寻也是事实。” 罗氏闻言,忙不迭的头。 然而殷照完之后,屋里忽然又安静下来,罗氏心里越来越慌乱,半响,终于按捺不住,看向殷照支支吾吾的道:“阿照,主母一向严厉,郎主又对阿婴这般重视,殷暖若真的骗了郎主,后果定会不堪设想,他、他又如何胆敢如此?” 殷照闻言,本就烦乱的心里更是多了几许慌乱,他有些烦躁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下,又狠狠的把茶杯放回桌上,然后猛的起身。 “阿照?”罗氏惊讶的看着他。 “去看看。”殷照恶狠狠的道,“若是找到了殷婴的尸身,殷暖再有滔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罗氏忙不迭的跟着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远幽寺原就清净,现在变成一堆废墟之后更是一人也无。本来殷婴直到现在还没找到,这里断不该如此安静的,然而后来殷颂昏迷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殷婴的事倒是无人上心了。 黑暗中,罗氏看着眼前残破的废墟,心里一酸,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只是想起殷婴遭此劫难原是因自己之故,那眼泪便有些不敢流下了。只觉得夜里的冷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冷到心里去。 “走吧!”殷照低声唤了一声,道,“阿母,你我分开寻找,速度快一些。” 罗氏心里害怕。却也知道他的是事实。只得不甘愿的头。 待殷颂暂时安定下来之后,赵氏也和殷昕满脸疲惫的离去。 殷昕见赵氏,≤▲疲累,忙体贴的主动伸手搀扶,打算先送赵氏回她自己的院子。 “阿母。”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殷昕有些疑惑的道。“殷暖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 “这个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赵氏着冷哼一声道,“不过那样的一场大火,殷婴再是有通的本事。又能如何?” 殷昕顿了顿,试探道:“阿母,这火可是人为?” 他这段时日表现极好,几乎事事都顺着赵氏的心意,很得赵氏欢心,是以赵氏也不介意多对他一些。 “我儿也看出来了?” 殷昕知她如此法便是承认了,回道:“儿只是觉得这大火来得突然,故而有些奇怪罢了,既是人为,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赵氏问道:“我儿可知罗氏娘家有难?” 殷昕这段时日颇理事务,自然也是知道的,便头。 赵氏道:“罗家大部分生意靠的都是赵家的关系,而罗家又是罗氏在殷家的靠山,你这个时候,罗氏她能求谁?” 殷昕道:“阿母身份高贵,她自然只能求阿母。” 赵氏头,又道:“殷婴多次坏我大事,他虽是罗氏亲子,却一直不亲近。” 殷照同意的头,忽然惊讶的抬头道:“若这是阿母的条件,难道这场火是罗氏亲自……” “我儿果然聪明。”赵氏着,又冷哼道,“这罗氏母子都是蠢笨之徒,罗家这次惹上的可是谢羊黎,我赵家又怎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这倒不是赵家怕了谢羊黎,不过谢羊黎毕竟是比谢家上一任家主还要麻烦的存在,若无必要,实在不必招惹。 而之后就算罗氏知道自己被骗,那个时候罗家已经彻底结束,收拾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想到此,殷昕只觉心里一阵心惊,赵氏心之狠辣,远超过他的想象,然他面上依旧满脸的赞同。 “谢家确实有些麻烦,阿母决策果然高明。” 赵氏得意的头,又问道:“近段时日我儿和子妇关系如何了?” 殷昕道:“思琪通情达理,之前是儿不懂事辜负了她。” “你能如此想法就好。”赵氏头道,“虽然名为禁足,但你可万不能亏待了她,若她嫌闷,大可来我院子走走,也不会有人敢什么。” “是。”殷昕头道,“儿回去便告知思琪。” 之后到了赵氏院子,殷昕方告辞离开,将到舒玉楼时,他远远的看着司园的方向,想起里面住的那个九之上的尊贵人物,眼里晦暗不明。 无星无月的夜晚本就暗成浓墨一般,罗氏独自一人走在烧成一团漆黑的远幽寺的废墟中,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处。 远幽寺大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她和殷照分开之后甚至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 罗氏手里拿着一个有些昏暗的火把,颤抖着手不停的翻开一块块垮塌下来的烧成焦黑的木头。 就在同一时刻,殷暖却忽然被殷颂身边贴身伺候的奴仆唤了过去。 “儿拜见阿父。” 比起两个时辰前,殷颂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眼里甚至也多了几分精神。 “五郎。”他一字一句严厉的道,“你老实告诉我,七郎可是真的没事?” “回阿父话。”殷暖道,“阿婴真的没事。” “这个时候你还要欺瞒于我?”殷颂因为恼怒咳嗽了几声,又缓缓道,“你当我真的老眼昏花不成?远幽寺的人都了大火之前七郎并未离开,如此他又如何能逃得过?” 殷暖依旧缓慢而又一字一顿的道:“儿的千真万确,阿婴他确实没事,在大火燃起之前,阿婴已经逃了出来。” “确定没撒谎?” “没有!” “那他为何不来见我?”殷颂怒:“别跟我什么祈福的废话。” 殷暖道:“阿婴不来,是因为他不能来。” “何故?” 殷暖缓缓道:“儿不敢欺瞒阿父,这一场火乃是人为,因为火势迅疾,且儿去时甚至还隐隐约约闻到不正常的油烟味,若是对方知晓阿婴尚在,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殷颂闻言,气得手都攥出了青筋,狠狠的道:“谁?是谁如此胆大包?”(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知凶 殷暖顿了顿,回殷颂道:“儿不知道。” “一定要查出来。”殷颂怒道,“若知是谁,定要他碎尸万段!” 殷暖顿了顿,道:“只阿父身体抱恙,不然,若是现在去一处地方,定能得知真相。” “什么地方?” 殷暖缓缓道:“远幽寺!” 远幽寺里冷风阵阵,罗氏心里越来越害怕,特别当她翻出一俱烧得漆黑的尸首时,更是害怕得几乎惊叫出来。心翼翼的看了看,发生这俱尸首又壯且高,断不可能是殷婴,方才匆匆往外走去,再不敢翻弄那些有可能埋藏着这些狰狞之物的焦黑木材。 “阿照。”罗氏忍不住低声唤了殷照两声,却在没有回应之后心里更加的慌乱起来。 另一,殷照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一堵烧得破败的院墙后面。罗氏的唤声他能听见,可是却回答不能。心里又怕又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方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原来就在他和罗氏分开之后,还未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一阵风声,待反应过来,已是一动也不能动,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而至始至终,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罗氏脚下越走越急,可是远幽寺却似乎很大,她感觉自己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长廊,还是没有走出去的迹象。 终于,再穿过一个厅堂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罗氏心里不由放松。慌忙走了进去。 这个厅堂大概是远幽寺里最主要的正厅,用的皆是上好的木,虽然也在一场大火中毁得再也不能住人,但好在框架尚在,也不像一时半会儿会坍塌的样子。 罗氏远远的透过烧坏的屏风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门,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原本漆黑的屋里一片明亮,她惊了一跳,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破败的厅堂正中放着一张同样烧得黑黢黢的案几。案几上一只白色的蜡烛在燃烧着。的一团火光在夜风里摇曳。 “谁?”罗氏惊呼一声,忙举着火把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空荡荡的四周一个人影也无,她心里更加的害怕起来。视线下意识的又回到案几上。这一看再次惊住。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案几上竟然放着一本翻开的经书。 罗氏忽然颤抖起来,两眼惊恐的看着经书的旁边,只见那里有着一只精致的瓷碗。 手里的火把忽然掉落在地上。很快就熄灭了。她却顾不得这些,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案几的方向。 心里忽然想起,这里便是那日她来找殷婴时殷婴所待的地方,那时他便是坐在这一张案几前。而那个碗、那个碗是她给他送来所谓的素斋的碗。 “到底是谁?”罗氏崩溃的往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围安静得甚至不见一风声,又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罗氏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心翼翼的唤道:“阿婴,是你吗?” 依旧无人应声,可是此时风声忽起,那些将落未落的梁柱残骸随之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响声。 罗氏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忽然绊着一根木柱而后跌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四周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屋外不知何时竟有着淡淡的月光,厅堂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四周情形。 忽然间,罗氏呼吸越来越轻微,眼睛越瞪越大,因为只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案几前,此时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低着头,正端着一个碗,右手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似是在安安静静的吃着里面的东西。 “阿婴!”罗氏忽然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可是在她到达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影依旧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案几,可是依旧一手拿碗,一手执着筷箸,动作甚至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像是殷婴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罗氏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又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收了回来,下一秒,崩溃的捂住脸哭出声来,“阿婴,阿婴,我的儿,为母对不起你呀!对不起!” 虽然不亲近,可那确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她原本、原本也是不舍得如此对他的。 然而那个身影对这一切仿若未闻,罗氏有些崩溃的哭道:“阿婴,你别怪我好不好?为母也是被逼的呀,若是不这样对你,罗家就完了呀。” 对面的身影依旧不停的重复一个动作,不知是否错觉,罗氏甚至听见了筷箸敲打在碗底的声音,一声声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一般。 “阿婴。”罗氏抬起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哭道,“你别吃了、别再吃了。”那个身影每送进一口食物进嘴里,都像是在提醒她她的罪孽,罗氏几乎有些崩溃的喊道,“阿婴,那里面放了迷药,你别再吃了,阿母从新给你做,从新做,什么也不放好不好?” 那个身影似乎终于听见了她的话,放下碗筷,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她。 罗氏忽然扑上前,一把把他抱着,一叠声的道:“阿婴、阿婴,为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的儿!” 就在这时,院墙后面的殷照的终于感觉到自己手脚能活动了,随便甩了甩手腕,他立刻奔向罗氏的方向。想要赶紧阻止她继续下去,虽然不知道罗氏是受了什么刺激会出这些,但若是被第三人听见,只怕他和罗氏都完了。 然后殷照方才走到一半,忽然又愣在原地。不为其他,因为本来一片漆黑的环境,忽然亮如白昼,本来空无一人的远幽寺,此时站着无数个人影。 看着坐在软轿上的满脸怒气的殷颂,又看看站在他身边的家僮和殷暖,罗氏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情况。她呆滞的回过头,就看见原本她以为是殷婴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和尚,除了那个光头之外,那人几乎和殷婴没有一共同之处。 “啊!”罗氏忽然惊叫一声,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方才都了些什么。她连滚带爬的跪倒殷颂面前,哭道,“郎主,妾身……啊!” 殷颂狠狠一脚踢在她身上,怒道:“毒妇!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如此心狠手辣?”(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求情 殷照此时已经绕过院墙,再躲回去已是不现实,不过犹豫片刻,就在众人还未注意到他的时候,殷颂便已经满脸悲伤心急的跑了出去。 “阿母。”殷照边跑边道,“你可找着阿弟了?他……”仿佛直到此时方才看见殷颂似的,殷照满脸惊讶又悲伤的道,“阿父,你怎也在此处,难道你也是、也是……来找阿弟尸首的吗?” 殷颂却懒得看他一眼,只看着罗氏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氏本欲反驳求情,可是看着殷照跑出来,又听见殷照的话之后,她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到底还是满脸决绝的叩头道:“郎主,这一切都是妾身独自所为。” 那之后,罗氏很快被带到殷家审讯堂,面对殷颂的质问,她依旧一力承担起所有罪孽。气得殷颂当时就命人拿来马鞭狠狠的抽了她十几鞭子,最后还是赵氏以让殷颂保重身体为由阻止了下来。 殷照在一旁看着,虽然有些不忍心,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之后被问起如此做的理由时,罗氏看了看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赵氏,得到她不动声色的头暗示之后,又看看一脸紧张的殷照,最后咬着牙,忍住浑身疼痛缓缓道:“妾身娘家被殷暖舅父谢羊黎打压,妾身对殷暖满心恨意,只恨阿婴虽是妾身亲子,却不亲近不,还处处帮着殷暖,妾身心里不岔,才会、才会下此狠手……啊!” 话音未落。她忽然痛呼出声,原来是殷颂听到后来,又狠狠的一鞭子打在罗氏的脸上。 堂中众人被这凄惨的叫声惊起一身疙瘩,不过想起罗氏对亲生子尚能如此绝情,却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那之后,也没有什么再审讯的,殷颂直接判了罗氏翌日未时杖毙。 翌日一早,殷暖和谢羊黎见面时起此事。谢羊黎冷笑道:“罗氏不过枉做人罢了,十个赵家也救不下她罗家。” 而谢羊黎回去之后,殷婴便也知道了此事。 依旧是严肃但是在谢羊黎看来极为悲伤的表情。他∠∠∠∠,♀⊙道了一句佛号。而后对谢羊黎道:“多谢阿舅告知。” 谢羊黎问他道:“接下来呢,师父有什么打算?” 殷婴抿了抿唇,而后对谢羊黎行了一礼道:“阿舅,吾实在很抱歉。只是吾必须得回殷家面见家君。” 出岫看着他。有些心疼的道:“但是罗氏那样对你。师父你确定还要为她求情吗?” 殷婴也不反对她的话,只是道:“吾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对他现在的举动谢羊黎倒也不意外,只是道:“去便去吧。好自为之便是。” “是。”殷婴行了一礼,“多谢阿舅。” 看着他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谢羊黎难得的,心里竟然生出几分诡异的愧疚来。 午时左右,殷家已是热闹非常,罗氏依旧跪在审讯堂里,两旁站满了人。 已经跪了一夜,罗氏此时浑身酸疼、满脸苍白,跪着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的摔倒下去。然最让她害怕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刑罚,她不是没有杖责过家僮,而那些家僮临死前的绝望和害怕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以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却还是恐惧得浑身颤抖不已。 两个执行杖责的家僮站在两旁,长得五大三粗的,单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殷颂是直到午时将到才缓缓而来的,一看见他到来,在场的人看见他时几乎都有些隐隐的兴奋之意。 罗氏却是全身都颤抖起来,她本就不是什么有勇之人,此时只恐惧得恨不能立即死去。 殷颂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直接宣布行刑。 “郎主。”罗氏全身被绷着跪在地上,而后有些绝望的俯下身去。 之后那几个早就做好准备的家僮把谢氏按趴在地上,而后在殷颂的示意之下直接一棒狠狠的打了下去。 这一次的目的本就是把罗氏杖毙,是以这些家僮下手本就一不留情。 “啊!”罗氏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旁观众人有几个于心不忍的,便都转头避开去,殷照心里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然最后也只是不忍的转开头去。 殷颂却依旧只满脸的恨意,正命家僮继续,就在这时,忽听一道清冷又温软的嗓音道:“阿父,请手下留情!” 虽然之前已经在殷暖那里得到了肯定,但此时听见这道嗓音,殷颂还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众人反应也如他一般,皆是不敢相信本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人此时又出现在面前。 赵氏一看出现在门边的殷婴,立即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痛得满脸汗水的罗氏。罗氏本痛得几乎不闻人声,可是在听见那道嗓音时,不敢置信的看过去,而后喃喃道:“阿婴?” 对众人心思各异的眼神只做不见,殷婴缓缓走到殷颂面前,行礼道:“儿见过阿父。” 自从他出家断绝七情六欲以来,便很少再如此称呼殷颂了。 殷颂起身,拉过殷婴的手拍了拍,满脸欣喜的道:“五郎不欺我,我儿果然没事。” “让阿父担忧,儿心里实在难安。” “我儿放心。”殷颂道,“那些起了坏心思害你的人,为父定不会轻饶。” 殷婴垂下头,抿了抿唇道:“儿此次前来,原是有事要求阿父” 殷颂道:“我儿直便是。” 殷婴道:“儿恳请阿父饶了阿母。” 罗氏在他出现之后几乎所有视线都在他脸上,此时咋一听见他这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阿婴?” 殷婴并未回她,只面无表情的垂着头。 殷颂闻言满脸怒容道:“七郎,这毒妇不配为你母亲。” “回阿父的话。”殷婴道,“儿既已入了空门,便该四大皆空,实在不能让阿母因吾之故伤了性命。” “哼。“殷颂冷哼道,“既有因果,她便该知道做出此事的代价。” 殷婴顿了顿方才缓缓道:“回阿父的话,阿母所做,终究不过是给儿做了一碗放了迷药的素斋而已,放火之人,原是另有其人。” 殷颂闻言,又是一阵大怒,在一边的殷照只吓得面色苍白,连声道: “阿婴,你在胡什么?” 殷婴不言,依旧沉默着。(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疑行 殷暖看着殷婴几乎算得上一片死寂的表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这一点,他也想到,不,是因为想要留着对方引出更多的事,至于罗氏,其实也不冤,既有此心,便不能放过,阿婴若此次真的遭难,罗氏同样罪孽深重。 至于殷婴如何会知道,或许是因为对方放火之前他尚有几分意识,又或者,这仅仅只是他为罗氏的开脱之词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是殷婴的决定,殷暖都没有反驳的打算。 殷颂此次对罗氏所作所为虽然怒到极点,但奈何殷婴执着为她求情,终究是不忍心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长跪不起,最终还是免了罗氏死罪。 只是死罪虽免,活罪依旧难逃,最后罚罗氏杖责十棍之后,休回罗家。殷婴闻言,未再开口,只是拜谢之后扶着殷颂离开。 至始至终,未与罗氏过一句。 罗氏养尊处优多年,十棍下来,也已是半死不活。 回去的路上,阿元犹自有些岔岔,“这个罗氏,真是太便宜她了,坏事做尽,最后竟然还捡回一条命。” “她毕竟是阿婴生母。”殷暖道。 “若不是为了这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阿元边边嘟哝道,“不管是请那个道婆诅咒五郎君还是害死八妾嫁祸大娘,还有这一次居然直接派人行刺,这其中那一条都能要了她的命,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陪上整个罗家已是足够。”殷暖淡淡道,“更何况,罗家趋炎附势惯了。此时自顾不暇,罗氏这般情况被送回去,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的结局。” 然殷家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让罗氏被送回罗家这件事缓了几日,也让她多了几养伤的时日。 原来殷颂的身体本就不好,此番大悲大喜的刺激下,竟然就在当日殷婴扶他回去之后一病在床。第二日殷家所有疾医便都委婉的让赵氏等人准备后事。 故而这两日。殷家前所未有的低沉和热闹着,这其中最心急担忧的自是赵氏无疑。 不过别人想象的不一样,她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都不是因为殷颂的即将离世。而是他离世之后的事。 赵氏嫁给殷颂的时候两家不过为联姻,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她也不是多么重情义的女子,想着只要自己主母之位一直不变。其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谁知后来竟然出了一个谢氏,虽是庶出。确是谢家极为受宠的娘子,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木头人,但是殷颂对她可是宠爱得不得了,吃穿用度甚至要超过赵氏去。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赵氏如何忍受得了?和殷颂也是在那个时候彻底闹僵。从此便成了表面上相敬如宾,暗地里相敬如“冰”,是以听见疾医让准备后事的一刹那。她是真的松了口气的。只是还有一事让她不能安心,便是殷家下一任的家主之位。 虽然殷昕是殷家唯一的嫡子。但是这些大家为了长久昌盛,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立贤不立嫡的例子。本来这事她是不用担忧的,毕竟虽然殷颂与她感情不好,对这些孩子除了殷婴之外都是一视同仁,殷婴既然已经出家自然不在担忧之列,所以他本来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谁想这段时日殷颂的态度竟然有了变化,明显的疏远了殷昕而亲殷暖,这让她可怎么忍耐得下? 只是赵氏虽然有心要逼问殷颂拿出一个结果,却奈何殷婴从那日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殷颂的床榻边侍奉汤药,殷颂清醒的时候亲自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为难于他。 本来这也难不倒赵氏,她勾心惯了,主意自然多。趁着殷颂昏迷的时候依她主母的地位一声令下也无人敢反驳,然而殷婴身手实在太好,饶是赵氏特地从娘家让赵家家主出面找来的的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也奈何他不得。 若再下药,却不知何时起殷婴身边竟然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婢女,精得跟什么似的,不仅罗氏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和其他人不能近身,就连端去的放了迷药毒药的素斋也在下一秒就给她指出来了,为此赵氏为了嫁祸倒是损失了几个婢女。 更让她憋屈的是就算如此她还找不到对付一个婢女的理由,因为一问之下才知道对方竟然是谢家郎主谢羊黎身边的一等婢女,而这个时候与谢家对上实在不理智。 而就在赵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殷颂忽然醒了,回光返照似的,极为清醒的让屋里所有人全部出去,甚至包括殷婴,然后让人把殷暖唤进来。 “郎主!”赵氏急得唤了一声。 “出去。”殷颂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狠狠道,“汝就这般希望我死?” 赵氏自然不愿意背上这个名,只得不甘不愿的走了出去。 “阿母。”出来之后,殷昕有些心急的问赵氏道,“阿父这是何意,他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留下阿母吗?这样不是对阿母很不公平?” 他自从转变之后,话做事皆是让人满意不已,每每能够直击人心,果然他此番一开口就直接到赵氏的心坎上,只见她冷笑道:“单独把殷暖叫进去,难道是要让他当这殷家的下一任家主不成?如此对我儿也是不公。” “儿倒是无所谓。”殷昕顿了顿,看着赵氏有些哀戚的道,“心里虽然还是有几分不快,但儿最怕的是让阿母受了委屈。” 赵氏满脸阴沉,闻言拍了拍殷昕的手腕狠厉的道:“我儿放心,这个殷家除了你之外,谁也当不了这个主人,就算有谁敢痴心妄想的,我赵家定会要他生不如死。” 殷昕闻言,微微垂下头,遮住眼里狠厉的神色,只担忧的道:“但不管如何,自愿阿父平安才好。” 片刻之后,屋里便只剩下了殷颂和殷暖两人。 “咳、咳。”殷颂咳了两声。 殷暖见此,便想起身为他端来药碗。 “不用。”殷颂摆摆手,道,“五郎你坐下吧!” “是。”殷暖给他理了理他身后靠着的被褥,然后扶他半躺下。 “咳、咳。”殷颂又咳嗽了两声,方才道,“为父能看得出来,你与七郎,是真正的亲近的。”(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终悟 “是。”殷暖点头道,“阿婴是儿的阿弟,最亲厚的阿弟。” “那就好。”殷颂道,“阿婴那孩子是个真正心善的,可惜他对这些权势名利也不感兴趣,而我也不忍逼他。”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殷婴喜欢,他是不介意给他这些权势的。 殷颂接着又道:“以后世事太过变幻,五郎,你可能给为父保证,日后不管如何,都要护着阿婴一世平安?” 这一世荣华富贵他都享受尽了,走得也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殷婴。 然而他虽然常在病中,却也看的明白,这个府里,唯一可能真心护着殷婴的,只有殷暖了。 “儿向阿父保证。”殷暖缓缓道,“定会倾力护得阿婴平安。” “如此就好。”殷颂看殷暖面容一眼,有些叹息的想,毕竟还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若是当初不是谢氏回临川一趟之后回来有的身孕,让自己对他冷落了这些年,不定自己对他也会有几分亲情的。想起自己还因为这事和谢氏起了嫌隙,殷颂忽然便有些疲累。也罢,反正自己此生也要结束了,死去之后再向谢氏为这个误会声抱歉便是! “阿父?”殷暖见他忽然沉默,面上也显出些倦色,便道,“儿去唤疾医进来吧!” 殷颂叹了口气道,“也好,我也乏了,唤七郎进来吧!” 自从他生病以来,伺候在身边的不管面上神情如何,终究逃不过眼底的那一丝算计,只有殷婴,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他祈福祝愿而已。 “是。”殷暖应了一声。而后起身帮他抽走身后的被褥,扶着他缓缓躺下。 而后微垂着眼睑,微微躬身后告退离去。 因着殷颂此番病情稍微松缓了一些,故而除了殷婴和赵氏之外,其他人都暂且先回各自院子稍作歇息,毕竟都熬夜了几个日夜。 赵氏本就在殷颂的院子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屋子,自然随时可以休息。殷婴却是自己不愿离开。他只自己内力高强无妨。又整日打坐并不疲累。故而殷暖也不强求,叮嘱了跟在他身边的出岫几句便暂且离开了。 回到树砚阁,司马君璧和因田依旧为他和阿元准备好了热水和吃食。因为不知殷暖何时会回来。又为了让他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休息,便让人随时热着。 待用完饭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阿元给殷暖端来漱口的茶水之后便被因田赶去休息。 然几乎几日不成好好见面,殷暖却不舍就此把时光浪费在休息上。想着若是殷颂真的不幸西去,不知又会忙到什么时候。便干脆让因田把棋盘摆到凉亭里,和司马君璧在那里对弈。 此时虽已深秋,然凉亭四面早已放下厚厚的帘子,四角也放上炉子。两人坐在厚厚的毾?(g)上,不曾察觉有半分凉意。 司马君璧和殷暖棋艺相差无几,是以一回合结束。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殷暖正想把棋子收拾好重新开始。司马君璧却忽然按住他的手。 “暖暖。”君璧抬头看向他道,“我有些乏了,可是等会儿再继续吗?” 殷暖闻言回握住她的手,抱歉道:“阿姊,吾有些入迷了,抱歉,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司马君璧笑了笑,又摇摇头,起身走到其中一个炉子前开始煮茶。殷暖本想让她不用劳烦这些,可是看着司马君璧的动作却又有些痴迷的怔住。 半响,直到司马君璧端着热茶过来,他方才反应过来,慌忙把案几上的棋盘挪开。 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司马君璧缓缓在殷暖身边跪坐下来,而后开口道:“暖暖,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殷暖怔愣了一瞬,而后摇摇头,笑道:“阿姊,没有的。” 司马君璧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开口道:“今日郎主唤你进去,都了些什么?” 这是之前用膳时阿元偶然提起的,是以殷暖也不意外她会知晓,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愿隐瞒,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了她。 司马君璧听完,安静了片刻,她眼里的心疼太过明显,殷暖有些不自在的道:“阿姊,其实……” 他忽然愣住,因为司马君璧忽然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道:“暖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心里忽然狠狠的一颤,下一刻,殷暖伸手把司马君璧紧紧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再不出话来。 他的时候就知道,殷颂不喜欢他,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殷颂看他时,甚至是带着几分厌恶的,这种情况一直到他渐渐长大,眉眼清晰起来方才缓缓改变。 若只他一人,他对殷家家主之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现在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他势在必得。 但殷暖从未想过要从殷颂手上拿到这个位置,他相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可就算是有了这样的觉悟,他也没有想到,殷颂宁愿让他的这些孩子自相残杀也不愿意开这个口,毕竟若是如此,要登上殷家家主之位靠的只能是实力而和出身无关。 那个时候,殷暖是真心恨不能殷颂能够亲自开口让殷昕坐上这个位置的。可是直到最后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再没过什么话,而下一次,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 或许殷家的这些郎君里面,除了殷婴,本就没有哪一个是让他能心软半分的,只是殷颂或许也没注意到,他这般贸然的把殷暖唤进去,是否会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上?方才他离开时,赵氏看着他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凌迟当场。 当夜,殷颂病情加重,而就在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彻底的停止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待殷颂丧事结束,已差不多过去一旬左右,罗氏也终于养好伤,带着一封休书返回罗家。 离开之前,她去司园欲见殷婴,却只得传递出来的一句话,“远幽寺虽毁,然空门已入,母子缘分已灭,从此再不想见。”罗氏肝肠寸断、后悔不跌,却也只得黯然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猜疑 这段时日,虽然殷颂丧事已经结束,然而殷家暗地里却依旧风起云涌。殷家非是一般的大家,便只一日无主都是大事。 一般下一任家主都是上一任家主亲自指定,虽然基本来都是家里的嫡长子继任,但无家主任命的证书或是证物,多少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本来若是上一任家主突然暴毙,嫡长子顺应家主之位自是理所应当的,然而殷颂缠绵病榻多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这般情况下,竟都没有明确明下一任家主,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实在耐人寻味。 殷昕颇有些心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赵氏道:“我儿不必心焦,就算郎主没有明确明又如何?我儿是殷家唯一的嫡子,这家主自然非我儿莫属,便是有那多嘴的,我赵家还怕了他不成?” “阿母的意思儿明白。”殷昕苦笑道,“只是阿父临终前唤了殷暖进去独自话,虽可能不是为家主一事,毕竟过了这么些时日殷暖那边还没与什么动静,但这个行动所代表的意思,实在不能不让人在意。” 确实,家主临终前独自召见一个人,即便没有明目的为何,但是这般行为,已经是明确表明是对这一个子弟的重视。 从另一方面来,特别是殷家只有一个嫡子的情况下,殷颂这种行为无疑是把殷暖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甚至是能和殷昕争夺家主的位置上。这种情况下,是让嫡系非常忌讳的。也就是,若是殷暖身后没有什么力量支持,那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他是非常危险的。 “哼。”赵氏忽然冷哼了一声,心里对殷颂临死前还做了这么一手非常不满,难怪他还清醒之时死活也不谈关于下一任家主的事。只是终究不好谈论亡人的不是,赵氏只道,“我儿也不必担忧,就算有谢家撑腰又能如何?单只庶子的身份便让殷暖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毕竟是多年夫妻,殷颂的心思她也明白几分,恐怕是因为这些年对她的不满。而不愿意就这么干脆的把家主之位教到她孩子的手上。好在殷颂同样也受嫡子继承∏∟∏∟∏∟∏∟,←★家业的影响。还有早些年对殷暖的冷漠,让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让殷暖继承殷家,所以他干脆做出这样一个局面,让能者居之。 想到这里赵氏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殷婴早早遁入空门。不然依殷颂对他宠爱的程度。只怕殷昕要登上这个家主之位还不那么容易。 “阿母。”殷昕道,“殷暖那边既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怕是有什么其他顾忌。若不然,儿亲自去问问便是。” 赵氏闻言皱了皱眉头,“我儿堂堂一个嫡子,怎么能亲自前往?” “儿不敢欺瞒阿母。”殷昕道,“儿在之前已经让家僮前去,但是一次也未见得殷暖的面。” “他竟敢如此?”赵氏闻言立即警铃大作,道,“难道这殷暖真的对这家主之位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倒不能肯定。”殷昕道,“毕竟殷暖给出的理由都是因为谢家郎主逗留新安,他一直作陪的缘故。” 谢羊黎之前因为殷颂过世确实显过面,这个理由倒也得过去。 “如此我儿亲自前去一趟也好。”赵氏道,“不过不管得到什么理由,这件事都必须在这两日内定下来。” 赵氏做了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多了一个想法,若是殷暖真的对家主之位感兴趣,谢羊黎又是他最大的靠山,那谢羊黎逗留新安的这几日,他不会没有动静。 司园这边,得知殷昕来访的时候,阿元惊讶的道:“五郎君真是料事如神,这三郎君果然来了。” 司马君璧在一旁笑道,“赵氏和他心急家主之位,原本儿家还猜想他会在郎主丧事结束当日过来呢,这都过了两日,倒也算沉得住气了。” “阿姊也没错。”殷暖道,“他确实在当日就派了家僮过来。” 殷昕被请进的时候,屋里除了殷暖和两个伺候的奴仆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想起自己今日另有其他目的,便收起有些失望的心思。 殷暖见他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知道他在看什么,面上却丝毫不显,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饮着,等着殷昕开口。 果然片刻,殷昕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多日不见,五阿弟一切都好?” 殷暖了头,“一切都好。” 听出他的敷衍,殷昕心里更加的不快,顿了顿又道,“不知七阿弟可好?” 自从殷颂离世之后,殷婴便直接住在了司园,司园面积很大,辟出一间佛堂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殷暖又头,“七阿弟一切都好。”终究还是没有继续陪他耗着的耐心,开口问道,“不知三阿兄此次前来,有何事吩咐?” 听他这样问,殷昕倒是松了口气,因着司马君璧的事,他也实在没有什么与他周旋的耐心,便道:“不知对于家主之位,五阿弟有什么看法?” 殷暖满不在乎的道:“未去思考过,何谈看法?” 虽然知他的不一定就是真话,但殷昕到底松了口气,又道:“那一日阿父和五阿弟单独所谈,不知其内容五阿弟可能告知?” 殷暖闻言,依旧是有些淡漠的语气,“阿父言七阿弟年龄尚,让仆多照拂一二。” 他若个其他的理由,或许殷昕还会猜测若不是谈论关于家主一事,会不会是放心不下殷婴,托付什么的,但殷暖这般坦诚的不出来,他反倒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了。 “若单指此事,何须独劳五阿弟一人?” 直接叮嘱他这个未来的家主不是更合情理? 殷暖自然看出他的怀疑,也没解释的意思,只道:“许是阿父见七阿弟与仆感情近些,故而才有此叮嘱。” 殷昕尽管不信,却也看出殷暖没有多什么的打算。不管如何,殷暖这个回答于他始终还是有利的。想到此,也没有继续独自面对殷暖的打算,便起身告辞。 “若真如此,倒是个不错的消息。”赵氏听殷昕叙之后道,“料那殷暖也没有那个欺瞒的胆量,不过……” 殷昕见赵氏忽然若有所思,便问道:“阿母,不过什么?” 赵氏冷哼一声,又道:“看来为母有必要亲自见一见殷暖。”(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八六章 新任 继任家主之位并非一件事,若有殷颂亲自指定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殷颂的态度模棱两可,赵氏即便是一家之主,也不能做全部的主。殷昕想要顺利的继任这个位置,族里还有一堆德高望重的老人需要搞定。 而这些人大多遵从上一任家主的意见,现在殷颂是这个态度,若殷暖有些心计,只怕这其中不乏偏向殷暖的。 因此赵氏便是自持身份,又讨厌殷暖入骨,却又知道有些时候不得不低头,若没有这一觉悟,当初她也不能至少在表面上容忍了谢氏存在之后心平气和的和殷颂谈条件。 关于殷家家族看法的这一,赵氏能想到,殷暖也能想到。不过就算他现在没有和赵氏在明面上结仇的打算,却也犯不着主动凑上前去。 赵氏对司园做的那些事,她心里也知道就算做得再隐秘,殷暖也不能真的一无所知,不然也对不起把他当成对手的自己。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当然,便是殷暖有了证据,也不能奈她如何。不过现在既然没有破,又是自己有求于人,主动去见个面也无妨。 殷暖得知赵氏亲自到来,虽无所谓,但毕竟是殷家主母,还是客客气气的走到门外,把赵氏迎到厅堂主位。 “五郎近来一切可好?”赵氏放下茶杯,客气得颇有些不耐烦。 “回主母话,仆一切都好。”殷暖顿了顿,干脆道。“不知主母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赵氏闻言颇有些不快,殷暖此言就好像她到这里来就一定是带着目的一般。不过从某些方面来,殷暖也没错什么,赵氏也懒得与他多言,之不快的问道:“可是叨扰了?” 殷暖没有回答,只是道:“若是主母有仆能相助的地方,还请明言。” 赵氏闻言,面色便有些沉,殷暖只是一个庶子又是一个晚辈,就算今日她亲自到来。殷暖也不应用“相助”这样的词汇。凭他的身份,能给他一个“效劳”的机会已经恩赐,更何况殷暖言语之间还有着不能忽略的不耐烦? 然而9999,¢≦
syle_();还未等他开口,殷暖又道:“主母若无他事。仆便吩咐家僮备膳。不知主母可有什么指的地方?” 赵氏闻言。又是一阵气恼,明明殷暖是赶人的意思,偏她面上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想起此行目的。终究是没有与他置气的必要,又想起先前殷暖虽然言语不好听,到底还是应承的意思,便道:“不知五郎对于这家主之位有什么看法?” 殷暖道:“仆并无看法。” 赵氏试探道:“不知郎主临终之前,可有过他的看法?” “仆不过一介庶子。”殷暖道,“怕是不及有聆听阿父看法的资格。” 赵氏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又听他言语里抬高了嫡子的地位,便有些欣喜又高傲的道:“阿昕身为嫡子,自然该是义不容辞的,只是未免他人对五郎你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有些事情还需五郎出面证明一二。” 殷暖闻言道:“既然和仆相关,这自是应该的。” “如此我也放心了。”赵氏抬头看了殷暖一眼,忽然漫不经心的道,“只是遗憾阿昕贤德不及你,怕是有些难堪大任。” 对于赵氏这般试探,殷暖心里不屑,然依旧面不改色的道:“这不过是外界传的虚名罢了,三阿兄是做大事之人,仆怎么与其并论?想来这家主之位应该也是阿父所担忧之事,为人子者,当尽力。” 赵氏方才松了口气,虽然觉得殷暖答应得也太爽快了些,但想到这应该也是因为自己亲自到来,威势所压的缘故。 想到此,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直到赵氏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殷暖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淡漠,直到司马君璧走了出来,拉起他的手,把自己亲自煮的茶放在他的手心,殷暖反应过来,眉梢眼角都染上盈盈笑意。 之后殷昕知晓此事时,想起之前自己在树砚阁受到的冷遇,对殷暖这前后的态度实在不能不怀疑。 “阿母。”殷昕忧心道,“殷暖这般干脆,会不会是因为这其中有诈?” 赵氏道:“不管真假与否,至少之后有了殷暖这个证人,我儿今后的路会轻松许多。” 毕竟殷暖身份不同于其他庶子,他身后的不管是谢家还是后来明面上表明要给予他支持的王家,都明了殷暖这个人分量不低,这一不仅是赵氏明白,殷家其他人也明白。故而这些年观望殷家的人无疑都把殷暖当成了殷昕对手,现在殷颂不表态,更是让殷家许多不服赵氏的人蠢蠢欲动。 殷昕一想也是,再了,便是殷暖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他身后还有还有赵家和马家,自己又是嫡子,还会怕了他不成? 赵氏也道:“能够想到这些,也算他殷暖识相。” “只是……”殷昕皱眉道,“这殷暖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也明白在外人心目中自己和殷暖在这些人心里的地位,特别殷暖还曾经影响到自己的家主之位。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殷暖在一日,他永远不能高枕无忧。 赵氏自然明白他意思,甚至这样的想法比殷昕还要早出现,所以她才会一直视殷暖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三番痛下杀手。 “我儿骚安勿躁。”赵氏想了想道,“殷暖再如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此时他还有些用处不宜动手,且过段时日,待我儿安稳下来,再做打算不迟。” 不过怎么,殷暖此举,还是赵氏打消些许戒心。 殷昕闻言,方才安了心。 第二日,赵氏立刻召集了殷家所有有着话语权的人,然后提起关于殷昕任家主一事。事实证明果然如之前所想,这其中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确实对殷颂的想法有了质疑,认为他对殷暖的重视更甚殷昕。 而殷暖也果然如他之前所,当场起身表明了态度,那之后,殷昕果然顺顺利利的成为殷家新一任的家主。 事情定下来之后,赵氏便请来众多高人选择了一个较近的吉日,作为殷昕举行继任大礼的日期。 明日便是赵氏确定的日期,而殷家却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祝元宵节快乐!百病消除、阖家安康!!! 第三八七章 宁静 这一夜,殷家几乎彻夜不眠,然而第二日前来的宾客所见的依旧是一片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模样,这情形也影响了前来祝贺的宾客,不自觉的面上跟着带出几分喜庆来。 来人当中,最为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应该就是殷家新认家主——殷昕的岳丈马家家主****钦了。 其实在当初马思琪嫁给殷昕之后,****钦是有过后悔的,并非两家势力不当,事实上,同为六大世家之一,殷家确实不失为一段良缘,怪就怪在殷家庶出的五郎君殷暖名气太高,早已经超过殷家唯一嫡子殷昕。故而****钦不得不担忧这殷家家主之位会不会与殷昕无缘,而这可完全与他的让马思琪嫁给殷昕的初衷背逆。 好在最后殷昕还是没有让他失望,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毕竟殷昕身后还有一个赵氏,赵氏身后还有一个赵家。 得知****钦亲自到来,殷昕和马思琪同时迎接出来的同时,赵氏也跟了出来,本来在其他人心里,赵氏现在是殷家的老主母,像****钦这般尊贵的客人她亲自迎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在有心人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毕竟赵氏这个举动实在太有宣兵夺主的意味,会让人忍不住的想赵氏会不会是不打算放权殷昕。 不过****钦心里高兴,倒是没想那么多。 因为****钦到来的动静实在太大,故而现场大半的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待听见几人对话发现这人是马家家主之后,看向他的眼光不由都带上了几分欣羡。毕竟****钦自己就是六大世家之一的家主,现在女婿又是其中的一个家主,凭借以后殷家和马家的关系,之后马家便是在整个镜朝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其中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暗中腹诽殷昕这家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还是在于摄于殷家的地位,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谄媚。 也就在这个时候,****钦的跟在身边的奴仆拿出他的贺礼——建康旺市一条街的商铺。这一下,方才那些落在*≤±≤±≤±≤±,⊕▽
syle_();***钦身上的欣羡的眼光又全都转道殷昕身上。 建康是什么地方在座的人都清楚,子脚下,寸土寸金,且不这一条街的商铺有多值钱。最让人在意的,反倒是它代表的意义,有了这条线,殷昕甚至都不用花心思就能打通殷家在建康的商业关系,再加上有马家做靠山,确实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这一下,且不马思琪有多得意阿父给自己挣足了面子,殷昕有多心花路放,便是赵氏,对****钦的态度瞬间也热忱了多倍。 就在这时,殷家家僮来报谢家家主也来了。赵氏闻言,眉头瞬间就皱起来,若她从一开始就没出现也就罢了,然而她才刚亲自迎接了****钦,谢羊黎同为六大世家的一家之主,若是不去迎接,怎么也不过去。只是赵氏对谢羊黎或者一切和谢家有关系的都厌恶得紧,心里对此实在膈应。 就在她各种纠结的时候,谢羊黎已经走进来了,依旧是张狂不羁的模样,赵氏却生生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几分冷意来。方才毕竟自己理亏,赵氏上前正要开口,就见谢羊黎对身后的丝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见丝蕴双手捧着一个礼盒送上,殷昕忙双手接了。这才发现那礼盒并未有盖子,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恰到好处的礼物,未见用心,却也挑不出话柄。 然后未待赵氏母子开口,谢羊黎微微对两人颔首,便转身离去。大庭广众之下,竟是半分客气也无,看着那道张扬的身影,赵氏直气得几乎咬碎了牙,却也知道是自己失礼在先,无从发泄。而且在得知谢羊黎接下来去往的地方之后,心里更是莫名的多了几分心虚。 殷家新任家主之位,自然是一件大事,按理殷家无论嫡庶都应该在场的,便是那不见了多时的四娘子殷萝也抛下夫婿独自回来了,只是她早已经不见当初的傲气,从看见赵氏起就开始哭,到后来,赵氏也有些心烦了,干脆让她留在后院不许出来见人。 然后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无一人去和殷暖一声。殷昕不愿意总是看见他和司马君璧形影不离,只觉不见更好;马思琪乐的如此,而赵氏虽然因为之前殷暖主动示好为殷昕作证,暂时歇了对付他的心思,不过要主动化解这一段关系却是万万不能的。 与众人想象中的愁云惨雾、凄凄凉凉不同,司园这边,安安静静的凉亭里,殷暖和司马君璧正在对弈,因田正在旁边煮茶,阿元在凉亭外的空地上舞着长长的帛带,而在凉亭里靠近入口的一面,素色的蒲团上,殷婴正在打坐,顺便指阿元的武艺。 端的是一片祥和宁静。谢羊黎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惊讶不过一瞬,很快便无声的轻笑。 “阿舅。”殷婴率先感觉到院门外来人,嘴唇轻动,无声的唤了一声。(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很抱歉,断了这么多。 第三八八章 请求 话音才落,就见谢羊黎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直直的看向殷婴的方向,而后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随着谢羊黎几人也走近了些许,阿元也看见了来人,慌忙开口打招呼。殷暖几人听见了外面动静,忙起身迎了出来。 谢羊黎和几人一一打过招呼,走进凉亭,姿态随意的在四方坐榻的其中一个位置坐下,抬头见司马君璧还站着,笑道,“公主殿下也坐吧,这般可是区区的不是了。” 司马君璧颔首笑道:“谢郎主客气。” 殷婴早先便已经得知了司马君璧身份,虽然有些惊讶,却也知世事无常,并不太过意外。 之后谢羊黎、殷暖、司马君璧和殷婴也都坐下,因田阿元和丝蕴等人伺候在侧,虽如此,却也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 谢羊黎对殷暖道:“你这里倒是安静,苦中作乐到你这个程度的也是异人了。” 殷暖知他是有意调侃自己,只怕现在司园外面的人都以为自己开罪了殷昕,正在苦难中挣扎,便只笑道:“阿舅一路风尘仆仆,可用膳了?” 谢羊黎头,道:“方才在酒楼用过。”顿了顿又道,“话阿暖你可是有什么打算?做了如此多的功课怎的还让那对母子如此春风得意?” 殷暖道,“有些事情超出了仆的意料,现在不宜出手。” “哦?”谢羊黎挑眉,“发生了何事?” 殷暖道:“赵氏与赵家已成一丘之貉。这原也没有什么,只赵氏怕是心已不在殷家。” 他的颇为隐晦,但其中意思不言自明,是以此言一出,几人皆惊,未曾想到赵氏竟能如此。若真按殷暖所,赵氏现在是偏帮赵家,殷昕又是她的亲子,现在做了家主,这与殷家而言实在不会个好消息。而且几人皆知。殷昕一向是唯赵氏之命是听。也就是,殷家甚至可以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赵氏手里。 几人话未曾避开殷婴,殷婴听到此处,微微抬眼。而后又不甚在意的垂下。缓缓顺着怀≦≦≦≦,+∷
syle_();里的印圆。 谢羊黎伸手接过印圆。微微皱眉问殷暖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虽然对殷家的家财和势力不感兴趣,但是殷家还有一个殷暖。他却不能不过问了。 殷暖道:“赵家为了自己利益,只怕会倾力帮助赵氏,此时出头,无疑做了出头锥子,若无万全的计策,并无冒险的必要。” 谢羊黎头,道:“虽吾可以助你,但现在确实无硬碰硬的必要,只有先处理了赵家,方才为上上之道。” 殷暖头,谢羊黎的确实是他的想法,而且他这样做还有便是他并不欲麻烦谢羊黎,谢家已经帮他太多,有些事只有自己去做才能走的长久。不过,殷暖忽然想起一事,有些事还真不得不暂且借力。 当夜,谢羊黎也住在了司园。想着谢羊黎对罗家的手段,殷昕心里还是有些许不安,虽然不喜,倒地还是觉得面上至少要过得去,故而多次让家僮来司园相请,然而谢羊黎甚至连人也未见,只让殷暖派遣个家僮随便两句话打发了来人。 殷昕心里更是不安,赵氏见他如此,便道:“那谢羊黎向来狂妄惯了,我儿不必太过理会,况且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万不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自降身份三番四次的求他。” 殷昕一想也是,听赵氏提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由就有些飘飘然起来,想到自己现在是殷家之主,确实没有那个必要仰人鼻息,怠慢就怠慢了,反正他殷家从来就没有要和谢家交好的意思。 用了晚膳,殷暖去到谢羊黎所住的院子,惊讶的发现他正在和殷婴对弈,而他的那两个婢女在凉亭外的空地上舞剑,偶尔殷婴抬头指一二,情形和早些时候颇为相似。 “阿暖来了?”谢羊黎看见殷暖进来,笑着招呼。 丝蕴也停下手上的动作,过来招呼。 殷婴放下手上的棋子,也抬头和他话。 殷暖笑了笑,在两人身边坐下,直接和谢羊黎了自己来意。 “事一桩而已。”谢羊黎抬头看向他,而后幽幽问道,“阿暖,你要和我的就只有此事?” “是。”知他是什么意思,但殷暖还是头。 “也罢。”谢羊黎叹息道,“阿暖果然是长大了,都不需要阿舅了。” “阿舅。”殷暖急道,“仆非是这个意思。” “区区明白。”谢羊黎道,“也罢,若有需要,万不可见外了。” “仆明白的。”殷暖笑道,“所以这不是来找阿舅了吗?” 第二日,因为殷家还有大半宾客在,故而殷昕依旧安排了极为隆重的宴席,因着这一次殷昕亲自来请,又客客气气的让殷暖也去,并为之前家僮的‘忘记’告诉他的失误道歉,故而这一次两人皆到了场,殷婴喜净又不食素婉拒前往。 殷昕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司马君璧从院子里走过,看着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殷昕的眼神不由就露出了几许势在必得的心思。 公主又如何?至少现在不过一介婢女而已,自己一家之主,早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 宴席上,谢羊黎慵懒的斜倚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席上觥筹交错、虚与委蛇,殷昕高坐上首,满面春风得意,敬酒之时,先是感谢自己岳丈不远千里赶来,又谢过谢家郎主的亲自到访。 谢羊黎执起自己面前的酒樽,漫不经心道:“殷郎主不必客气,区区正好也要客居新安几日。” 殷昕见他油盐不进,完全不给自己留面子,眼里不由闪过几抹杀意,却又听谢羊黎回头对坐在他旁边的殷暖道:“对了,区区见阿暖你院子里的水奴娘子书法造诣不错,棋艺也颇为高超,就是看着身体虚弱,如此佳人若是就此香消玉殒实在可惜,临川颇多有名的疾医,区区已命人前往相请,不过在此之前阿暖你可得把人照顾好了。” 他声音不大也不,刚好容在场诸人听见,言下之意,是把一个的婢女纳入保护范围里了。众人不由对那婢女起了几分好奇,又知谢羊黎一向狠辣,却是完全没有那个询问的胆量。(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八九章 觉悟 马思琪也有些惊讶谢羊黎突然出这番话来,不由得看向殷昕的方向。 殷昕牙龈紧咬,气得几乎握碎了手里的酒樽,心里直恨不得把谢羊黎凌迟当场。他清楚的知道,这话明显是针对他的,因为谢羊黎开口之时分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而他面上却依旧挂着笑意,装作未曾听见,继续回头和上来巴结自己的世家大族言谈。 因着谢羊黎在宴席上的一番话,司马君璧很是得了一段时间的清净,虽然与此同时,殷暖也受到殷昕各种各样的刻意争对,甚至很多次殷昕在明面上也无所顾忌,但这些于殷暖而言,根本就是事一桩而已。 更何况,殷暖清楚的知道,殷昕这个一家之主,在殷家,是越来越翻不起什么大浪了。面上虽然扫了殷暖几次面子,但实际上恐怕殷昕自己心里也明白,从根本上来,他对殷暖是无奈何的。 如此过了半年,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过去,春暖花开时节,入目一片生意葱茏、欣欣向荣。 殷家虽然换了一个家主,其他不,但起码面上依旧是一片和乐融融、风光无限的模样。赵氏作为殷家的老主母,举止有度、手段决绝,很得殷家上下尊敬。 而家主殷昕与主母马氏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亦是喜事一桩。 新任的家主还是住在舒玉楼,只是院子的面积比先前大了一倍不止,仆从亦是多了一倍不止。 这殷昕从门外气冲冲的走进来。经过这半年的时间,他面上早已经不见了当初初为家主之时的意气风发。毕竟地位不同,这半年所经历的,几乎比他之前的一辈子还要多。先前的春风得意早已经被力不从心所替代。 正厅里的几个婢女慌忙迎接上去,端茶倒水、更衣洗漱,伺候得精细非常,且因为没有马思琪的干预,长得俱是如花似玉、貌美非常,然而殷昕却都视而不见,不耐烦的挥开几人。怒气冲冲走到坐榻上坐下。 而后一个婢女心翼翼的端着热茶上前。殷昕伸手一把接过,方,⊕≤饮了一口就把茶杯狠狠摔在那个婢女头上,怒道:“贱婢,这么烫你是怎么伺候的?来人。拖下去!” "郎主饶命。“那婢女慌忙跪下。以头抢地连连磕头。明明她端来在之前已经仔细确认过温度是刚好的。然而满腹的冤屈却不敢开口申辩半句。 “郎主回来了?“马思琪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走到殷昕面前盈盈一礼,而后瞥了那婢女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殷昕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未曾开口。 马思琪想了想,挥退了屋里的婢女,执起案桌上的茶壶给殷昕倒了一杯里面已是半温的茶水,而后柔声道:“郎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有妾身能分忧的地方?“ “不为什么。”殷昕没好气的道,“只奇怪这殷家是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主人还是怎么的了。” 马思琪一惊,而后心翼翼的唤道:“郎主,这是何意?” 殷昕瞪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已经过了这么久,别你看不出来是谁在当家?" 马思琪一窒,顿了顿方才凑近殷昕一些,放低了声音委委屈屈的道:“妾身确实是看出了一些,只是,不敢。“ 殷昕一顿,半响,终究只能叹一口气,确实,早些年虽然因为不敢置信,但他也多多少少知晓了一些,他并非愚笨之人,这殷家的人或财力他多次使唤不上,又怎能不心生怀疑?然而连他都无奈何的事,马思琪又能做些什么?只是,一想起盼了这么久的地位,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面上的名,心里又怎么能甘心? 马思琪见殷昕几乎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开口道:“妾身有一个想法,也许能为郎主分忧。“ “什么想法?“ “请恕妾身大胆直言。”马思琪道,“妾身以为,郎主之所以会遇到如此情形,终归还是因为手里握住的权利太少。”她到这里,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殷昕,毕竟这话虽然是实,但却不怎么顺耳。 殷昕皱了皱眉,这一他也知道,若手里有足够多的权利,那能给赵氏摆布如此,甚至,当初也不会被谢羊黎那般在宴席上光明正大的威胁,连一个婢女他也近身不得。也没发怒马思琪言语直爽,只是道:“继续。” 马思琪便继续道:“我马家虽然有心相助,到底杯水车薪。” 殷昕闻言,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背后的势力几乎都是赵氏给的,严格来,他能利用的便只有一个马家,然而就算是马家,也是赵氏在一直负责接洽。 不过,殷昕心里终究有些抵触,“阿母如此,也许只是放不开手上的权利罢了。”若是仅仅因为这一就大张旗鼓的对付赵氏,他实在有些接受无能,毕竟殷昕一生依附赵氏太过,后来虽然有了觉悟,到底根本上还没改变。 马思琪也明白他心里的顾忌,便柔声道:“妾身明白郎主的意思,只是郎主毕竟是一家之主,若是手上无权,出去到底让人笑话。” 殷昕下意识的头,不仅会让人笑话,自己心里又如何能够甘心? “思琪可有什么主意?" 马思琪顿了顿,面上有些为难哀愁之色,半响方才开口道:“不知郎主可否记得,当初妾身和你提起的纳妾一事?" 殷昕心里一动,想起马思琪当初的对方的身份和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其实这事本该早就办了的,不过因为近些时日忙碌,又兼他心里记挂着司马君璧,故而也就有意无意的耽搁下来。现在看来,倒是势在必行了。 马思琪见他面色,知他心里已是乐意,心里一痛,到底还是强笑道:“妾身已经托人给舅父提起,昨日方才收到回信,对这桩良缘,舅父也是乐意的,唯一的要求是便是善待我那表妹就是。” “这个自然。”殷昕着,见马思琪满脸哀愁,便握住她的手道,“思琪,有劳你了。” 马思琪心里一酸,强笑道:“为郎主分忧,是妾身份内之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n(*≧▽≦*)n 第三九〇章 劝由 那之后,殷昕去和赵氏了此事,原本在他的想法里,赵氏对于这件事应该是赞同,毕竟就在之前赵氏虽然顾忌着马家的势力,但也委婉的因为子嗣问题和他提过几次关于纳妾一事。△¢頂點說, 事实也如殷昕所想,赵氏一开始听他要纳妾,且还是马思琪的主意的时候是很赞同的,还一直赞扬马思琪贤德且有容人之量,然而在听了纳妾的对象之后,就开始反驳了。 “阿母。”殷昕皱了皱眉道,“这位娘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让阿母反对至此?” “自然不妥。”赵氏道,“我儿如今是何等身份,怎么能纳一个庶女为妾?” “回阿母的话。”殷昕道,“儿认为这位娘子便很妥当。” “胡闹。”赵氏态度很是坚决,“阿昕你可是忘记了自己现在一家之主的身份,即便是纳妾,也应该是一个高门之家的嫡女,不然不是徒惹他人笑话?” 如此两人话便僵持下来,殷昕了半响,无奈不能改变赵氏的决定,只得再一次怒气冲冲的转身而去。 “郎主?”马思琪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一步,避让开殷昕扔在地上的茶杯,待听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心翼翼的问道,“若不然妾身去和阿姑吧?” “你?”殷昕不信任的看了看她,道,“我的话阿母尚且不听,你去能做什么?” 马思琪抿了抿唇,凑近殷昕低声了几句。而后道:“夫婿认为,妾身就如此和阿姑可好?” “这般法倒是可行。”殷昕声音软了下来,怜惜道,“只是如此委屈你了。” 马思琪闻言,眼眶瞬间便红了,摇摇头道:“只要能为郎主分忧,妾身再如何委屈都是值得的。” 赵氏对于马思琪亲自到来倒是有些惊讶,马思琪嫁到殷家已经有些时日,她是什么脾性赵氏是知道的,先前殷昕纳妾是马思琪主动提出来的她还有些不相信。不成想现在马思琪竟为了这件事主动来找她了。 “阿姑。”明了来意。马思琪问道,“妾身觉得那我那表妹容貌品行俱是上乘,不知阿姑何故反对夫婿纳其为妾?’ 赵氏道:“子妇能主动提出此事,确实是贤良淑德的。按理我也不该反对。只是若要纳妾。就近寻一个清白人家不是更方便一些?” “妾身明白阿姑顾虑。”马思琪抿了抿唇。而后有些羞愧的垂下头道,“只是妾身之所以为夫婿挑选了我那表妹,事实上也是有一个难言之隐。” “哦?”赵氏挑眉道。“子妇你乃是我殷家主母,这下谁还敢给你为难?” 马思琪缓缓道:“儿不敢隐瞒阿姑,事实上,是家君给妾身送了一封信件。” 听闻马家家主也参与了此事,竟然连殷家子嗣之事也要干预,赵氏心里不由有些不快,语气也沉了几分,问道,“怎么回事?” 马思琪闻言,面上闪过一丝黯然,而后又是满脸的羞愧,半响方才缓缓道:“家君来信责怪妾身,已经嫁到此处这些时日,竟都还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让家君实在愧对殷家。” 赵氏闻听马家是这样的辞,心里放缓和了些,又见马思琪满脸羞惭,叹道:“子妇多虑了,现在阿昕尚且年轻,子嗣虽然重要,到底讲究个缘分。” “妾身谢过阿姑体谅。”马思琪违心道,“家君也没有错,儿心里也实在愧对夫婿,愧对阿姑。” “尊君多虑了。”赵氏道,“你和阿昕都还年轻,此事何必急于一时?” 马思琪顿了顿,有些为难的道,“其实,家君,此事还有一个影响,是妾身所不能负责的。” “什么?” 马思琪道:“儿或许得见外了一些,还请阿姑不要建议。” 赵氏摇摇头,示意她继续下去。 马思琪便道:“家君送儿嫁到殷家,原是希望妾身能为殷家开枝散叶,如此也希望两家永世较好,谁知……”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谁知妾身却是如此的不争气。” 赵氏宽慰道:“子妇许是当年产伤了身子,多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这些年儿就一直没断过汤药,要是能好早就好了。”马思琪着眼泪滚滚而下,到这里心里也有些绝望,顿了顿方才硬扯出一个笑容道,“好在家君,表妹好歹也有着马家的血脉,还能算是马家的人,若有幸为夫婿诞下子嗣,也不影响马家和殷家的关系。” 赵氏闻言,心里倒是有些赞同的头,确实,是她考虑得不够周全了,虽然她不同意殷昕的这桩姻缘是不愿意殷昕培植太多的势力,但若是就此影响了和马家的关系,反倒有些得不偿失了。毕竟殷家能带给赵家的好处太多,这个时候不宜就此削弱整个殷家的力量。 如此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虽然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但毕竟是殷家家主纳妾,到底也不是事一桩。故而事隔半年之后,殷家再一次闹热起来,声势虽然不及当初迎娶马思琪的浩大,然满目红绸亦是不容觑,这也代表了对新入门的妾室的重视。 明日便是大喜之日,今夜马家几乎彻夜不眠,司园依旧是一片不受影响的宁静。阿元进来起此事时,司马君璧笔下的字刚好落完最后一笔。 “刺史家的娘子吗,于殷昕而言,倒真是一段不错的良缘。” 完这一句,司马君璧视线又回到笺纸上,再无多言。而阿元爱凑热闹,和司马君璧完之后,又赶去前院瞧热闹去了。 与这些热闹不相干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殷家现在的主母马思琪。作为主母,她不能完全的置身事外,就算心里再是酸涩,面上她也必须要故作大度,打好一切。待到戌时左右,终于把一切都安排下去之后,马思琪方才满心疲惫的回到自己屋子。 “主母。”梅诗迎上前来,扶马思琪在坐榻上坐下。 马思琪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而后问道:“郎主呢?” “郎主之前已经让人回来通报,是今夜不回来歇息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一章 执念 马思琪闻言,面上也无太多失望,自从殷昕成为家主之后,这样的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主母。”梅诗回头看了隔断床榻的屏风一眼,又回头看着马思琪,面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 梅诗俯身低声道:“二郎君……” “好了。”马思琪打断她道,“你先下去吧!” “是。”梅诗极有眼色的道,“婢子就在外面伺候着。” “嗯。”马思琪心不在焉的头,待梅诗出去后带上门,便起身往里间走去。 “你?”才绕过屏风,便陷进一人怀抱里,马思琪惊呼一下,随后也就懒得动了。 “怎么了?”殷照有些心急的在她唇上了一下,方才把人揽在怀里带往床榻,边问道,“可是累着了,郎主也真是心狠,这么幸苦的事都让你一人安排。” “算了。”马思琪摇摇头,顺从的顺着他的力道躺下,边问道,“你来做什么?” 殷照有些心急,话也气急了些,好不容易得空道:“我想你了。” 他虽然得敷衍,语气却真挚非常,字字句句得马思琪心里更是酸涩了几分。 待到后来,更是不自觉的哽咽出声。 “怎么了?”殷照心满意足的躺下,见她如此,忙心疼的把人抱进怀里,柔声道,“可是因为郎主纳妾一事?思琪,此事真是委屈你了。” 马思琪哭得更是厉害。半响方抽噎着道:“我为了他,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主动在阿姑面前解开自己的伤疤。” 一直未孕是她心里的痛,也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不是后悔当初陷害殷暖,只悔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越是后悔此事于她而言便越是为莫如深,不愿意提起,可是此番为了殷昕纳妾能成,她毫不犹豫的在赵氏面前主动提出来。 “你对郎主倒是痴心。”殷照见她哭得厉害,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涩。面上依旧宽慰道:“不过这痛苦不过一时的。毕竟郎主现●≮●≮●≮●≮,↑⊕在和你的关系大有改善不是吗?” 马思琪头,不由往殷照怀里靠近了些,确实就为这,她是感激殷照的。 第二日喜庆之日。殷家虽然看重。到底只是一个妾室。过程简单,把新人抬进来之后很快也就没事了。 马思琪因为之前被殷照宽慰过,已经想开许多。是以今日面上再不见一丝黯然,大度而又端庄,不仅别人赞誉,便是殷昕也多了几分惊讶。 热闹过后,便是花烛绽放之时。殷昕作为一家之主,并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胆量敢闹他的趣。 “郎主。”几个家僮见殷昕微有些醺醺染,慌忙上前搀扶。 “走开!”殷昕一摆手,甩开几人。 “郎主。”松罗见他忽然一个踉跄,忙上前搀住,然后挥退那几个家僮,独自扶着他往新人住的院子走去。 初春的气犹有些寒冷,特别是晚间的风几乎冷得彻骨。松罗打了个冷颤,想要扶殷昕走快一些,尽快去往温热的屋里。 “这是去往何处?”殷昕被冷风一激,忽然清醒了几分。 “郎主。”松罗回答道,“这是去往新妇的方向。” “新妇?”殷昕怔愣了一瞬,忽然想起他新纳的妾室,似乎闺名祝霜来着。 心里想着,脚下却转了一个方向。 “郎主?”松罗一顿,却也不敢住拦,跟着走了几步之后,便明了他的目的,心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郎主,司园的那位主人今日不在。” 殷昕头,不置可否的继续往前走着。心里有些不屑,他是这整个殷家的郎主,便是司园,他一句令下,还不是他的?又哪里有什么主人? 因为白日忙碌了一,除了值夜的,这个时辰家僮大多已经睡下,是以殷昕和松罗的行迹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 殷昕运气不错,还未走到司园,竟然就看见桃园边上的凉亭里有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 他有些心急的走上前,松罗极为有眼色的留在凉亭外守候。 走近了,发现那个人影果然便是司马君璧,只见她依旧一身灰色的大袖衣衫,依旧是垂到腰际以下的头发。此时正微微抬起头,有些出神的看着凉亭外的几棵玉兰树和一株开得正盛的紫荆。 “水奴。”殷昕有些痴痴的唤了一声,脚下迫切的走了上去。 “啊?”司马君璧不提防后面忽然有人,下意识的转回头来,而后惊呼了一声。 她今夜来此不过临时起意,方才和因田路过此处,便见这个少有人至的凉亭四周竟然一片姹紫嫣红,忍不住便起了玩赏一番的心思,因田见此便回去给她拿一件披风,不曾想殷昕之后会在大喜之夜忽然来到此处。 “吓着你了?”殷昕看见她眼里渐渐由惊吓转变的排斥,更是心痛非常。然语气却是不自觉的柔和怜惜。 司马君璧摇摇头,微微往后退开一步拉开和殷昕的距离,声音清冷的道,“郎主缘何在此?” 殷昕不喜她避让的动作,上前一步贴上去,边道:“公主殿下真好兴致,半夜来此赏月吗?” 司马君璧再往后退开了一些,皱紧了眉头没有话。 “我今纳妾了。”殷昕忽然喃喃道,“又抬了一个女人进舒玉楼,可是她们都不是你。” “这本就与我不相干。”司马君璧的嗓音清冷,几乎要融进那月光里一般。 “怎么与你无关?”殷昕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攥住司马君璧手腕,“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的!君璧,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什么不要的。” 司马君璧下意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殷昕却攥得死紧,正要一鼓作气把司马君璧拉到怀里,忽然听见凉亭外松罗惊呼了一声,而后手腕一痛,司马君璧已经远远的逃了开去。 又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身手不凡的婢女!殷昕有些懊恼,都怪他此次来得太急,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公主?”因田上下打量着司马君璧,连声问道,“你可有事?” “没事。”司马君璧道,“回去吧!” “不许走。”殷昕见此,慌忙伸手把人拦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司马君璧忽然抬头看着他,缓缓启唇,一字一句的道:“滚!”(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二章 妃位 这般凌厉的气势是殷昕从未见过的,忍不住便愣了一下,半响方才不敢置信的道,“我是殷家家主,你竟敢如此对我?” “那又如何?”司马君璧的嗓音依旧冷得刺骨,“殷郎主不是也已经知晓本宫身份了吗?” 殷昕闻言,忽然便愣在原地,他当初只顾着迫切的找司马君璧证实此事,却不曾想,这样也限制了他的权利在她身上得到的特例。若他不曾破,她永远只是一个婢女的话,他也许会容易很多。 如此想来,依照司马君璧公主的身份,就算没有谢羊黎当初的警告,他原也是,没资格近她的身的。这个认知忽然便让殷昕烦躁起来,他有些恼怒的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布下吗?” 司马君璧闻言,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而后直接转身离去。 “郎主?”松罗心唤了一声。见殷昕气得浑身颤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他的主人是这殷家之主,下人都该敬仰着的,可是却屡次被人如此对待。不过松罗忽然又有些敬畏的看向司马君璧离开的方向,想起自己得知事实的震惊,那可是公主殿下呀,这么高贵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这是一个权势主导一切包括人性或者本能的世界。 殷昕甩开松罗的搀扶,冷冷的道:“回去。” 大红的院子,大红的门。大红的屏风,大红的床榻以及红而艳丽的新人。 盖头掀开,从定下亲事到现在,祝霜终于看见这个自己今后将要伺候一生的夫婿。方对上那双俊朗的眼,脸就羞红起来。这样的男子,便是为妾,她也是甘愿的。 “郎主。”祝霜起身,方要话,忽然手腕一痛,而后一阵大力施来。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压在了床榻上。 殷昕双眼微微赤红,完全未曾怜香惜玉,一夜未有开口。 事情果然未出几人预料,就在第二年。皇宫里果然发生了一件不的事:当今陛下唯一的孩子司马明照被册封太子。而当年的新安王侧妃李陵容当了贵妃。地位仅次皇后。 司马君璧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对李陵容并不如何关心,关注点一直在太子殿下身上。 “阿姊?”殷暖见她不话。忍不住便开口唤了一声。 “嗯?”司马君璧抬起头,见他眼里满满的担忧后笑了笑,面上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欣喜的道,“虽宫中处处刀剑,但有了这个身份,现在的陛下又无其他的孩子,明照他也算是暂且稳住了。”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在皇宫里的影响也许是翻覆地的,但是出了那道宫门,并未有人会去关心什么。 便是司马君璧,偶尔询问殷昱——殷家现在化名为宋兆的大郎君一些庙堂之上的事,也大多是和太子殿下相关的人际之类,以确定司马明照现在的处境安全与否。 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新安终于又发生了一件让新安的百姓比较感兴趣的事,那就是刚封上不久的李贵妃要回乡省亲了。 司马君璧得知时,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从之前得知郑家大兴土木的时候,她就想到李陵容回到新安的这个可能性,然而李陵容出生卑微,她现在地位高贵,很难想象得到她会对这个地方留恋到需要来新安住的地步。 现在唯一让李陵容可能来新安的原因,就只有司马君璧了。她知道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就算当初已经宣告司马君璧死亡,但是死不见尸,终究是李陵容心里的一根刺。 也许当初还好些,但是现在随着李陵容地位越来越尊贵,这跟刺也就越来越让她坐立难安。 手上忽然一暖,而后手腕被人轻轻握在手里。司马君璧微微向后,直接靠在殷暖的怀里,而后心里忽然便轻松下来,当初自己一人的时候尚且不惧她,现在有了暖暖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贵妃吗?”司马君璧微微抬起头,问殷暖道,“暖暖对于她此次来新安住有什么看法?” “传闻这李贵妃原是家僮出生。”殷暖想了想道,“这郑家和她应该只是一个双赢的利益关系而已,并非李陵容亲族,想来她也不会因为感情深厚而在刚登上妃位的这个关键时候来到这个地方。” “嗯。”司马君璧点点头,不意外殷暖会知道这些,也不奇怪殷暖现在也会想到她想到的那些可能。 “阿姊。”殷暖忽然拥紧了她一些,而后柔声道,“你放心,吾会一直在你身边。” 司马君璧笑了笑,点头道,“我从来都是相信暖暖的。” 殷暖闻言,心里一阵喜悦,忍不住便眉眼弯弯,低头在司马君璧头顶轻吻了一下,而后道:“就吾所得的消息,殷家暂时和这李陵容的交际应该不多。” 如此司马君璧暴露的危险就会减少很多。 “怎么?”司马君璧道,“郑家的嫡女不是马思琪的亲生母亲吗?赵氏若是替赵家牵上这条线,可是很有利的,她没有放弃的理由。” 殷暖道:“然郑家和赵家不和又是众所周知,而郑家和马家在联姻之后发生了一些事,之后关系并不亲善,。”也是因为知晓这一点,当初赵氏才会主动的和马家联姻。 司马君璧闻言,若有所思片刻,道:“但这个问题只是暂时的,毕竟马思琪是现在应该不在马家,殷昕若借着她认清赵氏居心转投有着国丈身份的郑家和李贵妃,也是可能的是吗?” 殷暖点头,这一点确实他考虑的地方。 “现在殷昕或许意识到一点赵氏的目的,但应该只是怀疑而已。他一向愚孝惯了,蓦然让他背叛,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过利益之下,总有变故,所以他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他的阿姊。 “暖暖。”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司马君璧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而后缓缓道,“你忘记了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儿家从来都能护住自己的。” 马思琪从来心高气傲惯了,郑家和她马家起了嫌隙,她是从来不屑主动去结识的,就算忽然多出来一个当贵妃的姨母,她也是如此。不过这个想法,就在殷昕简简单单的表露过自己的想法之后,就有些动摇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三章 共识 殷昕确实是考虑过借着马思琪与郑家的这一点亲缘关系去主动讨好当朝的贵妃,他不傻,知道世家再是势大,也不可能离得开庙堂之上的支持,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纳一门妾室。…頂點說, 因此后来若非考虑到郑家和赵家的关系,殷昕不好蓦然出手,不然自己会在赵氏面前为难,只怕一开始得知马思琪和李贵妃的关系时候就主动提出来了,而不是只和马思琪偶然起而已。 然而马思琪向来喜欢算计,殷昕才一提起,她脑袋便转了气啦,忽然也想起了这件事里面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 地位和权势在这样的大家族里的重要性没有人比马思琪知道得更清楚,她嫁进殷家多年无子,赵氏也无半句责骂凭的便是这所谓的权势。 就算不你殷昕,只是为了自己,她觉得也有必要好生谋划一下。 几之后,李贵妃果然风风光光万众瞩目的来到新安了,浩浩荡荡的气势直引得全新安的百姓议论了好几日。不过当下碍于李贵妃的气势,只敢心探头打量敬仰着。 长长的一段队伍中间那一乘华丽的轿舆上,李贵妃伸手放下帘布,冷哼道:“过了这么些年,这新安还是这个鬼样子。” 几个宫婢跪坐在旁边给她捏肩捶退,面上一片恭敬之色。 果然了半个时辰左右,队伍浩浩荡荡到了郑家府门外。郑家宅邸甚大,自从李陵容被封贵妃之后。便一切都光明正大起来。此时只见郑家家主领着郑家所有人员恭候在门外,待把李陵容恭恭敬敬的迎进正厅之后,先是郑家家主并郑家众人行过国礼,而后方才见李贵妃缓缓回了一家家礼。 关切温馨,笑颜亲善,场面看起来端的是父慈子孝,一派温馨伦。 第二日,虽然贵妃身份尊贵,不宜直接见客,到底还是有许多新安当地的高门华族上门拜访。碍于规矩不敢直接求见贵妃。就不约而同的纷纷拜见郑家家主。 李贵妃和郑家地位不低。上门的自然都不可能是地位低微的,故而郑家家主也是很乐意结交的,在尊询过贵妃的意见之后,也妥当的表达了一些李贵妃的想法。 在又一次送走了一波访客之后。家僮进来禀报殷家家主和主母来了。 “殷家家主和主母?”郑郎主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道。“我记得这殷家现在的主母是思琪那孩子吧?” 旁边的家僮应了声“是”。 “去禀报贵妃一声。” 家僮点头,正要离开,郑郎主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李贵妃住的院子很是富丽堂皇,满目的金银之物倒让人忽略了里面可以装点出来的那一点风雅,简直像是直接把皇宫从千里之外搬来一般。听了郑郎主隔着一个屏风的禀报之后,李贵妃出人意料的点头道:“让人直接进来吧!” “贵妃。”郑郎主有些欲言又止。 李贵妃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道:“郑郎主顾忌的缘由本宫也知晓一些,不过这殷家主母现在代表的可是殷家,和马家没有关系;和赵家,应该也没有关系是吧?” 郑郎主听见她的称呼先是回了一句“不敢当”,而后方才又道:“贵妃得是,倒是老朽鼠目寸光了。” 心里也有结交殷家的意思,毕竟不管这殷家和马家以及赵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新安这些高门之中,殷家终究居于首位,郑家地位不低,但是终究差了六大世家些许,现在已经和赵家以及马家交恶,断没有再主动结仇殷家的道理。 事实上,若是没有李贵妃的存在,殷家和宋家该是郑郎主亲自上门一一拜访的。 对于能这么容易就见到李贵妃,殷昕心里也有些奇怪,不过终究还是欣喜居多。他今日前来,确实存在结交的心思,不过因为不清楚李贵妃脾性,终究只是随大流前来拜访一趟以便不落人话柄,而这也是赵氏不反对两人前来的原因。 马思琪见过郑家家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口中唤道:“思琪见过外祖父。” 郑郎主面上是亲切而不亲热的笑容,寒暄几句之后,就道,“思琪,你姑母已到了多时了,去见见她吧!” 马思琪点点头,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对于马上就要见到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姑母的欣喜和想念。 见面之后,又是一段极为客气的寒暄之词,因为初次见面且又隔着一扇屏风,有些事终究不好直接开口。然而就在两厢尴尬,殷昕即将开口告辞的时候,忽听屏风后面的贵妃开口道: “思琪可否上前来?已是多年不见,本宫颇为想念。”语气亲切,就好像她真的是马思琪的亲姑母,看过孩童之时的她一般。 马思琪闻言,瞬间便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待反应过来刚刚高坐上首的李贵妃了什么之后,再看向殷昕的视线里不自觉便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殷昕倒是没注意到这些,闻李贵妃之言心里一喜,极为识趣的道:“如此贵妃见谅,子便先告退了。” “殷郎主客气了。”殷家郎主身份不低,李贵妃也不曾太过拿乔,客客气气的道,“烦劳殷郎主在正厅稍后片刻。” 殷昕点点头,转身离开。 马思琪出身高贵,并非那等不曾见过世面的,在殷昕离开之后,便恭敬的走到李贵妃面前,大大方方的行礼道:“侄女见过姑母。” 李贵妃伸手虚扶起她,并不甚貌美的面容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已经顺眼许多,闻言笑了笑,未应承她的这声称呼,只是道:“思琪在殷家过得可好?” “回姑母。”马思琪笑语盈盈的道,“侄女一切都好。” “如此就好。”李贵妃道,“本宫已经离开着新安许多时日,许多地方都有些不清楚了。” 马思琪忙应道,“侄女对新安倒是颇为熟悉,姑母若是疑惑的地方,侄女一定知无不言。” 如此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也算是达成初步的共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四章 找人 回到殷家,马思琪心里的喜悦还有些掩饰不住。本来过去之前,她并不认为李贵妃会如何待见自己,毕竟并没有血缘关系和利益关系,不曾想李贵妃会主动搭话,让她在殷昕面前如此张气势。 两人乘坐在马车上,马车微微摇晃着,马思琪伸手攥住殷昕的手腕,柔声问道:“郎主认为,李贵妃今日的那般举动是什么意思呢?其实算来,妾身和她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 对于这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马思琪并没有隐瞒殷昕的打算。 殷昕想了想道:“虽不知李贵妃这一次回新安省亲有什么具体的目的,但是既然落脚新安,就少不得和当地的世家处理好关系。” 马思琪闻言,忽然有些弄不懂殷昕此言何意,不明白他的话语里是不是在提醒她,她之所以会被贵妃特别对待,是因为她现在是殷家主母的关系? 下了马车,进了院子,马思琪回头看向殷昕,正要开口,忽然见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她跟着看去之后,只来得及见一个凉亭的转角处,似乎走过去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着一身灰色的衣衫,纤细至极。 马思琪本来不甚确定那人是谁的,在看见殷昕如此态度之后,也就肯定了那人身份,而若那灰色人影是那贱婢,另一人也就是殷暖无疑了。 “夫婿。”马思琪柔柔的唤了一声。 “嗯。”殷昕回过头来,看向她时面上倒是有几分温和。问道,“思琪可是累了?” “嗯。”马思琪柔顺的头。 殷昕扶着她走到软轿坐下,立即便有奴仆上前搀扶他在另一承软轿上坐下。回到舒玉楼之后,远远的就看见那位新抬近门的妾室祝霜娉娉婷婷的立在院门处。待两人下了轿,便含羞带怯的上前行了一礼。 马思琪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你来做什么?” 祝霜一窒,先是看了殷昕一眼,见他没有看自己,才又转向马思琪回道:“表姊见谅,妾身想着这一日未曾前来请安。便前来认错。”∷★∷★∷★∷★,⌒← 她这话时语气极软。虽是对马思琪的,眼角却不经意的看向殷昕的方向。马思琪眉头皱得更紧,正要开口,就听见殷昕道: “如此不知礼法成何体统?” “郎主?”祝霜被他言语里的严厉吓了一跳。两眼含泪的看过去。只是在看清殷昕面上的狠厉之时。心里一颤,慌忙对马思琪认错道,“主母见谅。是妾身逾越了。” 完再不敢停留,慌忙告退。 马思琪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然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那之后过了两日,李贵妃果然让人来接马思琪去郑家聚。 马思琪欣然前往,她虽有意奉承,然李贵妃原本就没有那闲情逸致对马思琪这样一个身份地位不及自己的人虚与委蛇,客气几句之后,便有了几分不耐烦,干脆直接名目的。 “姑母有什么疑惑,还请提问便是。”听李贵妃要问自己几个问题,马思琪慌忙答应,“只要侄女知晓的,一定知无不言。”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李贵妃道,“殷家在新安势力极广,这些年发生在新安的事想来殷家也能知晓一二。” “姑母的是什么事?” “这事也和本宫相关。”李贵妃叹了口气,道,“关于当年那位东阳公主失踪一事,思琪你可曾听过?” “侄女听过的。”马思琪道,“这件事因为出了告示,是以在新安闹得很大,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津津乐道呢?只是后来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了吗?” “那不过是先帝为了安抚民心而出的告示罢了。”李贵妃也不避讳,又叹息道,“东阳公主当年是在新安王府出的事,这件事,起来,本宫也有一定的责任。” “这怎么会和姑母相干?”马思琪道,“各人的命都是注定的。” 李贵妃又叹了口气,而后换了一种颇为欣慰的口气道:“好在可怜见,近日本宫得知,东阳公主果真吉人自有相,尚且活在人间。” “真的?”虽然不关心那个公主如何,马思琪到底还是有些好奇。 “嗯。”李贵妃头道,“这也是本宫此次回新安省亲的一大原因。” 马思琪闻言,忽然便有几分明白了李贵妃此次找自己的目的,果然,就听李贵妃又道:“殷家是这新安门第最高的,思琪你身为殷家当家主母,可曾听闻一些相关讯息?” “这事侄女倒是没听闻过。”马思琪着,立刻又道,“不过姑母放心,侄女立刻便会去告知夫婿,出动殷家所以势力排查。” “如此也好。”李贵妃见马思琪如此上道也觉省心,又道,“只是此事万不可声张让外人知晓,不然若是公主落在有心人手里,怕是会对她不利。” “姑母放心,思琪明白。” “如此就好。”李贵妃头。 马思琪见她微微打了个呵欠,便道:“如此姑母好生歇息,侄女先告辞了。” “嗯。”李贵妃道,“去吧,若是在殷家受了什么委屈,便记得告诉姑母一声,本宫自会为你出头。” “嗯,侄女多谢姑母。”马思琪闻言,满心欢喜的离去了。 殷昕听到这件事时候,手里刚刚端起了一个茶杯,闻言,茶杯直接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你什么?” “找出当初那个公主”马思琪并未在意殷昕的失态,只以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惊讶于这个事件本身。 “当年先帝不是已经昭告下公主已经亡了吗?”不知怎么的,殷昕直觉这一次这位贵妃找司马君璧不会那么简单。若不然,当初司马君璧何至于从新安王府失踪之后,宁愿留在殷家忍受那些非人的虐待也不愿意回去?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司马君璧初来到殷家的时候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那个时候殷暖也不过是个孩子,自身难保,自然护不了她。想着想着,殷昕心里忽然一颤,那个时候,折磨司马君璧的是他的阿妹,他若是愿意护,是护得着的。 殷昕摇了摇头,又来了,总是这样,这些对于过往的悔痛,时不时就会出来折磨他片刻。(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五章 失言 “贵妃了……”马思琪没注意他的表情,只凑近低声道,“是得到可靠消息,那一位公主殿下尚在人间。” 距马思琪了那件事之后又过了几个时辰,殷昕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终于随便了一个借口,离开舒玉楼,再一次转道去了司园。 见郎主亲自到来,家僮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把人引进正厅上座。而后告知五郎君还未回来。 殷昕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片刻之后又问水奴可在? 家僮头在,还这便去让人过来。 “不必了。”殷昕放下茶杯,道,“我直接过去就好。” 家僮也不多问,依旧恭恭敬敬的把人带到司马君璧的房门外,只是还未来的及大声禀告,门就被从里打开,因田站在门里。 “见过郎主。” 殷昕挥挥手免了她的礼,抬头见因田站在门边没有侧让的打算,心里颇有些不快。 家僮见来人是因田,便也干干脆脆的告辞退下。 只剩下两人之后,因田连一丁恭敬也不屑伪装,语气冰冷的道:“不知郎主前来所谓何事?” 殷昕道:“你家公主可在?” 因田道:“公主曾起过,在与不在,与郎主并不相干。” 殷昕大怒,忍耐半响方才狠狠的道:“我现在有急事要见你家公主,事关她的性命,若真为了你家公主好。就给我让开。” 因田抬头看向殷昕,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警告,然而不过片刻,就转身让开了路。 殷昕立即推门进去,才绕过屏风,抬眼就直接看向窗边站着的那个人。依旧是灰色的衣衫,墨黑的长发垂到腰部以下,因为听见他进来的动静而回过头来,便能看见脸侧的垂环和那一条有些狰狞的伤疤,以及那让殷昕无数次心跳不已的完美的轮廓。 “郎主亲自到来。可是又有何指教?”见殷昕半响不开口。司马君璧微微躬身,把手里的卷册放在案几,而后问道。 ●↙●↙●↙●↙,+≯ “君璧。”殷昕有些痴痴的唤了一声,而后方才道。“你跟了我吧!” 司马君璧眉头微微一挑。语气有了几分不善。“郎主这是何意?” 殷昕急急解释道:“我知道当初你宁愿待在殷家也不去新安王府求救肯定有一定的原因,但是你知道吗,现在你的行踪大概已经被人怀疑了。” 这一是他后来想到的。若不是李贵妃怀疑司马君璧就在殷家,应该不会只接见他和马思琪。万幸的是,对方没有直接行动,应该是因为还没有肯定司马君璧的存在。 司马君璧却依旧面色平静,闻言语气不变的问道:“郎主的可是刚到新安的李贵妃?” 殷昕大惊,“你是如何知晓的?” 司马君璧闻言微微垂首,心里的怀疑算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果然没有猜错,李陵容疑心太重,不见她的尸体,怕是不能安心。当初就算没有大张旗鼓的寻找,暗地里也少不了派心腹各处打探。 殷昕见她不开口,便又怒道:“那你打算怎么做,还指望殷暖能救你于水火吗?你可别忘了,他是什么身份,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殷家堂堂一家之主。” 司马君璧依旧一副从容淡然的口吻,“多谢郎主好意,本宫敬谢不敏。” “你……”殷昕气急,怒道,“李贵妃就找到你了,你就不害怕吗?” 司马君璧摇摇头,不紧不慢的道:“若是以前,确实是不害怕的。” “现在呢?” “现在害怕了,也惜命了。” “为什么?”殷昕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现在害怕,是因为有了留恋的东西,舍不得去死了。” 殷昕走的时候,浑身的怒气几乎让人退避三舍,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松罗都下意识的往后走了几步。 回到舒玉楼,马思琪立即端庄娉婷的迎接上来。笑容里是满满讨好,现在她早已经没有了那个在殷昕身边安插眼线的胆子,很多事做不了,便只能像那些女子一般想方设法的委屈讨好。 马思琪命人准备了晚膳,把家僮打发之后,跪坐在殷昕的案几旁亲自给他布菜,边柔声问道:“关于公主的事,郎主可有查到了消息?” 殷昕拿着筷箸的手一顿,想起司马君璧一直以来的态度,几乎有一种立即出真相的冲动,半响,终究只是开口道:“让人送些酒来。” 马思琪见他面色微微有些不善,也没再继续追问,只让人把酒端回来。 殷昕平日虽然常出门和友人踏青饮酒,但从未有这般不顾一切的时候,眼见他一连几杯下肚,马思琪吓了一跳,想劝解一二,反被殷昕一掌推到一边。 无奈只得吩咐下去让家僮准备好解酒汤,以防他醉后不适。 醉后的殷昕没了清醒的时候刻意的克制,不停的述着一直以来的各种不满和压抑。 马思琪一边好言好语的哄着,一边把人扶到床榻上,然后就在她端来解酒汤准备喂给殷昕的时候。殷昕忽然伸手把解酒汤打到地上,而后冷冷的道:“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只要我一句话,殷暖还能护得住你不成?” 完,便直直的倒在床榻上睡过去。 而马思琪却已经因为这句话呆立在原地。 殷昕这句话争对性太强,几乎不过片刻她就猜出了他口里的“公主”是何许人也,让殷暖一直护着的,除了那个贱婢还能有谁? 马思琪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几乎想要仰大笑。这下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那贱婢明明只是一个婢女,然身上的那些莫名其妙出现高雅和盛气凌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竟是尊贵无双的公主殿下是吗?马思琪冷笑,低声道:“只那又如何,这一次,看来你是在劫难逃了,水奴!司马君璧!” 李贵妃是不是真心找回司马君璧,马思琪不傻,殷昕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得到。她恨司马君璧,几乎快要到戳骨扬灰的地步。以前就厌恶如此,现在又怎能忍受,水奴竟然连身份都比她还要高贵? 低头看着沉睡在床榻上的殷昕,马思琪心里一阵柔软,伸手给他把被褥盖好,低声道:“夫婿,你等等,妾身很快就回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六章 迫现 现在看来,司马君璧当真是她马思琪命中的克星,明明床榻上的这个人是她放在心口上爱恋着的夫婿,可是她却弃之如草芥,这种恨意,片刻也忍耐不得。 连夜暗中安排了几句,马思琪带着几个护卫直接去往郑家府邸。 翌日殷昕醒来,揉了揉额头,发现除了有些昏沉之外,并没有宿醉的头疼。几个婢女服侍他起身之后,马思琪便娉娉婷婷的带着家僮端着饭菜走来。 用了饭菜,殷昕看向马思琪似乎笑得格外灿烂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昨夜,我酒后可曾了什么?” “什么?”马思琪一怔,片刻之后,面上立即不动声色的换上一副迷茫的表情,“夫婿什么也没啊,可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 殷昕松了口气,只觉得今日的马思琪颇有些怪异。直到去往书房之后,他方才想起来那里怪异了,因为马思琪这些时日为了东阳公主的事,几乎每一次看见他都会提问一次找人的事情如何。不过后来又想马思琪可能是忘记了什么的,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那之后过了两日,这马思琪特意在一个殷暖不在的时候去往司园,然后果然在一进司园之后就看见了凉亭里的司马君璧。而因为她主母的身份,并无人敢阻拦,甚至连通报也不需要,一路顺顺利利的走到司马君璧面前。 马思琪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一进凉亭看见司马君璧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似乎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恨意。然而不过片刻,她又恢复成一开始那个盛气凌人的模样,依旧是阴阳怪气的了一些讽刺的话,而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凉亭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婢女,也都听见了马思琪的话语,然而她向来喜欢针对司马君璧,倒也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地方。 马思琪离开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司马君璧都已经去到屋里了。忽然又来了一个其他院子的家僮,是受主人派遣要见水奴娘子。 虽然殷暖担心司马君璧累⊕⊕⊕⊕,▼⊥着又找来一个能干的管家,但很多事司园的家僮还是习惯了来找司马君璧,故而一个家僮求见。跟本不是一件会让人关注的事。就算那个家僮较为陌生。不像司园的人,也让马思琪之前来搅合了一下让人忽略了。 那家僮见了司马君璧之后,也没什么。只交了封信件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公主,怎么了?”因田见司马君璧看万那封信之后面上神色冷冽,忍不住开口问到。 “没什么。”司马君璧合上信件,起身道,“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现在吗?”因田有些惊讶,“不告诉五郎君一声?” “不必了,给暖暖留个信息便是。”司马君璧双手紧了紧,边走边道,“事不宜迟,怕是来不及等暖暖回来了。” 另一边,得知司马君璧离开之后,马思琪得意的笑了笑,想了想又有些担忧的回头问身后的人道,“你那个家僮,没事吧?” “不会有事的。”殷照有些贪婪的在她脖颈处吻了一下,这些时日马思琪尽想着讨好殷昕去了,好久没见让他有些心痒难耐。边漫不经心的道,“那是一个新买进的家僮,待此事了了,直接抹杀掉就是。” 且司马君璧和因田出了殷家,上了一辆马车便向城外走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缓缓出了新安城,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 而后按照信件上的地址一直往前走,渐渐的便走进了一片风景优美的竹林。四周微风吹起,整片竹林摇曳起来,那“沙沙沙”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竟让人听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因田。”司马君璧掀开帘子,微微探身对坐在辕座上的因田道,“一会儿恐怕会有危险,你要心些。” “公主放心,婢子知道的。” “如此就好。”司马君璧想了想又叮嘱道,“切记,不管发生了何事,都必须留着自己的命在。” 因田了头,道:“婢子明白了。” 话音未落,因田忽然急道:“公主,你且往后一些。” 司马君璧闻言,叮嘱一句“心”便放下帘布。 因田一抬手把马车的木门关上,而后拿出长剑飞身而起,刚好迎上那些扑面而来的各种飞镖暗器,一阵金属相击的脆响之后,那些暗器又纷纷原路飞回。只听得几声惨叫,而后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林子里忽然冒出了几十个人影。统一拿着明晃晃的长刀,训练有素而又杀气腾腾的往马车的方向飞奔而来。 因田面上平静,眼底却是一片狠厉,渐渐的露出些嗜血杀意来。 然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马车的另一面,忽然也是一片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整整齐齐的出现了一片人影。 只见这些人冒出来之后,直接穿过了司马君璧所在的马车,而后拦在马车前,形成一个保护的状态。 这下两边人数差不多,剑拔弩张的情势一触即发。 “公主?” “应该是暖暖的人。”司马君璧回头对因田笑了笑道,“你一直知道的不是吗?” 因田头,她确实知道的。其实这段时日只要司马君璧离开殷家,身后都有人暗中跟踪,因对方并无恶意,便也没有多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得对面一个有些尖利的嗓音道:“看来果然没错,用这个法子真能逼出暗中跟在东阳公主身边的那些鬼鬼祟祟之人。上!一个不留全都宰了。” “是!” “因田。”司马君璧忽然转向因田唤了一声。 “婢子明白,还请公主心。”因田着微行了一礼,而后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在殷暖派来的那些护卫的掩护之下,极为灵活的往对面潜行。 方才那嗓音尖利之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正踌躇满志的等着歼灭这些人好回去邀功,谁知道下一刻,自己的性命竟已经落在别人手里。 “你、你、你是谁?大胆,可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因田动了动手上的利刃,嗓音冰寒似蛇一般,“马上让你的人住手。” 那人不想司马君璧身边的一个婢女竟然就有如此身手,本还想抵抗反驳,然因田手下用力,血迹渗出来,脖颈处的寒意让他终于妥协。(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七章 自裁 司马君璧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双方住手。 那领头之人闻言立即反对,司马君璧她走到那领头之人跟前,缓缓道,“如此是你家主人让你用此行提醒本宫,此行果真是龙潭虎穴,本宫去不得?” “自然不是。”那人闻言心里一急,若是接不回东阳公主,他也休要这条命了,忙道,“贵妃的意思只是逼出公主身边的人,以证安全而已。” 司马君璧微微垂眼,转身道:“如此还多什么,走吧!” “水奴娘子。”殷暖派来的那些护卫中的其中一人上前道,“五郎君命我等护卫你的安全,不得离开半步。” 司马君璧道:“五郎君应该也和尔等过,一切唯儿家之命所从。” “这……”那人一愣,五郎君确实如此吩咐过。更何况,想起刚刚听见的面前这位娘子的真实身份,实在没有反驳的胆量。 直到看见众人已经离开,司马君璧方才转身对因田道:“走吧!” 因田头,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在辕座上坐下。 李贵妃派来的那些人为司马君璧气势所慑,只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虽然是训练有素的宫中护卫,然因人数众多,整整齐齐的走路的声音还是惊人,因田面上不显,却早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司马君璧掀开帘布,直接坐在马车车门处的毯子上,依旧是从容淡定的神色。只眼里微微有着几分担忧。 “我有些担忧明照。”司马君璧忽然道。 “太子殿下一定会没事的。”因田忙道,“殿下现在的身份非比寻常,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定不会有人又那么大的胆量。” “李陵容野心太大。”司马君璧道,“若不见她一面,我也不能断定她今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公主放心吧。”因田道,“婢子一定会护好公主的。” “此行怕是九死一生。”司马君璧顿了顿,心里忽然有些后悔,恐怕还是$7$7$7$7,←≤有些低估了李陵容想要她性命的决心,之前或许不应该出来得那么急。至少。该给暖暖留个信息的,顿了顿,又对因田道,“你的决心我自然明白。只是前提至少要自己留有性命。明白吗?” 因田嗓音微涩。头道:“婢子省的。” 马车过了一个竹林,又往前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最后到了一个荒芜人烟的山脚下。是荒无人烟。倒也不算准确,因为在那一片茂密的树林之间,隐隐约约可见一座木屋。 马车才刚停下,就有一道尖利的嗓音在外大声道:“老奴参见东阳公主,李贵妃在等着你嘞!” 因田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的回过头,率先跳下马车,又回身搀扶司马君璧。 “公主,心些。” 司马君璧下来马车,干脆利落的直接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方才喊话之人道,“可还认识老奴?” “秦公公,多时未见。”司马君璧头也不回的道,“你家贵妃可是等得急了,前面带路吧!” 秦公公跟在贵妃身边伺候了多年,虽然是奴,到底也算是一个有地位的的奴,除了宫里的那几位正经主人,便是其他不受宠的妃嫔也不敢给他看脸色,然而现在不过一位流落民间多年的,还是一位和现在的陛下没多大关系的公主竟敢如此忽视于他。 心里虽有不快,然而不知怎的,这一位多年不见的公主殿下如今不过是一个背影,就让秦公公恍惚中似乎又看见当初在王府时的那位傲慢尊贵、智慧无双的公主殿下。 终究还是没什么,秦公公快走几步,领先司马君璧半步躬身道:“公主这边请!” 进了木屋,完全就又是另一翻景象,华丽精致得让人难以想象这屋子的外在不过是一间木屋而已。 不过司马君璧倒是没有什么奇怪,李陵容向来喜欢金银玉石等贵重之物,几乎恨不能看见的一切都能裹上这些东西,即便为了掩人耳目,她能真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呆上片刻也是不可能的。 屋子中央有一张泛着檀木香气的坐榻,上面扑着厚厚的毯子,李贵妃垂足而作,左右两个宫婢给她垂着腿。 看见司马君璧走进来,李贵妃抬起头,打量她片刻,凉凉的道:“你倒是从未让人失望过,果真是吉人自有相,如此大难不死,后福必是不浅。” 司马君璧闲懒的站在她面前,依旧不紧不慢的道:“儿家此番大难不死,倒是让李贵妃失望了。” “确实是有些失望。”李贵妃坐直身体,接过宫婢递来的热汤饮了一口,又道,“公主殿下从来都是聪明人,本宫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大难不死,本宫很是失望,至于后福,怕是你也是没那个机会了。” 司马君璧眉头也不抬,也懒得回她的话,只道:“明照如今可安好?” “放肆!”李贵妃忽然厉声喝道,“公主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比较好,太子如今身份高贵,你一个早已经被昭告身亡的堂姊可没有直言他的名讳的资格。” 司马君璧忽然冷笑道:“本宫是否有这个资格,只怕贵妃是不愿与儿家讨论的,只儿家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思,只请问贵妃,明照如今可还安好?” “我儿自然安好。”李贵妃道,“你觉得若是抱恙,陛下能封他太子之位吗?” “如此就好。”司马君璧转身道,“如此儿家告退。” “慢着。”李贵妃喝止她道,“还以为当了多年家僮,你这傲慢的性子该改一些,谁知倒是变本加厉了?” 司马君璧问道:“不知贵妃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司马君璧。”李贵妃怒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对明照出手不成,你以为在那里吃人的皇宫里,他都是听谁的?”顿了顿,满脸阴狠的接着道,“又是……活在谁的手里?” 司马君璧抬眼看向李贵妃,嗓音也冷了几分,“贵妃欲待如何?” “没怎么。”李贵妃话的速度放缓下来,慢条斯理的道,“很简单,只要你消失了,关于明照身上的那些只你知晓的不定因素也威胁不了本宫了,如此,你现在便就此自裁,何如?”(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八章 动手 李贵妃话音才落,站在一边的因田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站在她和司马君璧身边的几个护卫甚至不由自主的亮出了武器。 “贵妃笑了。”司马君璧忽然开口笑道,“这个主意可不怎么样,明照的性命本宫自然是爱惜的,然自身也不愿就此枉死。” “怎么?你不担心明照那孩子的下场了?”李贵妃冷笑道,“你可别指望本宫会顾念旧情,在那个地方,血缘亲情尚且反目,更何况本宫与太子?” “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儿家自然不否认贵妃的。” “那么……”李贵妃顿了顿,缓缓道,“还是你已经不顾惜明照了?也是,方才是才那是个没有血缘亲情的地方,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贵妃错了。”司马君璧抬起头,忽然笑了笑道,“儿家之所以有此言语,是因为笃定,贵妃不会对明照下手,或者,不敢!” “你!”李贵妃一怔,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未等司马君璧回话,她又道,“本宫虽爱权势,却也明白,若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那这些东西要来做什么?” “贵妃的没错。”司马君璧道,“这一儿家亦是深有体会。”她的前半生都在用亲身经历体会这句话的真谛。 “哼。”李贵妃冷笑,又道,“如此你倒是,本宫如何不会下手?” 司马君璧道:“来之前确实是相信贵妃有可能下手的。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反倒肯定贵妃不会对明照出手了,甚至还会尽全力护着他。” “哼,你也太自负了些。”李贵妃道,“世人虽然赞你聪明,如此胡乱猜测对你却没有什么好处。” “已经到如此地步,清楚也没有什么关系。”司马君璧道,“儿家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贵妃身上嗅到一丝味道。” 李贵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味?”她低头嗅了嗅。有些不明白是什么味道让司马君璧做了这样的︽︽︽︽,≧∞推断。 “药味。”不理李贵妃面上恼羞成怒,司马君璧慢条斯理的分析道,“儿家方才进门便发现贵妃身上带有药味,然贵妃面色红润不似身体抱恙的。而在那个地方。能让贵妃跟在身边伺候进而染上药味的。除了明照便只有当今陛下。然明照若是有恙,陛下想来不会这么匆忙的封他太子之位,是以身体不适的。便只有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当年的新安王,我的皇叔。” 李贵妃满脸震惊的看着司马君璧,虽知她是聪明的,可是不曾想到仅仅凭借着一缕常人甚至嗅不出来的药味她便能推测出这些。 屋里只有司马君璧、因田以及太后,其他还有三两个护卫,想来都是李贵妃的心腹,不然之前她也不会那么直接的提起关于明照的事。 是以司马君璧也没有顾忌,又道:“贵妃身份尊贵,宫里上好的熏香也是不少,然如此都能留下一丝药味,定非一时三刻能累积如此,换言之,这生病之人怕是已经抱恙许久。” 而她之前就已经了那生病之人是皇帝,也就是,皇帝若是病到不能离药的地方,虽然朝中还没有消息,但怕是情况不妙,终其一生,除了明照之外,恐怕是再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所以李贵妃断不会对明照下手。 后面的话她没有明白,然李贵妃已经清楚了她的意思。 “你明不明白?”李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疯狂的嫉恨,她从来都知道司马君璧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更后悔没有早些解决了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扬出去,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司马君璧环顾四周,冷笑道:“是否真的罪至此,本宫在那个地方挣扎多年,比你清楚许多。” 她话时,明明还是那样的表情,只微微眯起了眼睛,往前走了一步,李陵容却忽然有一瞬心窒的感觉,就好像暗夜里的飞蛾偷了蝴蝶的翅膀,好不容易飞到阳光下,却忽然被真正的蝶舞晃晕了眼一般。 而这种感觉让她讨厌至极,明明不过是一个二九年华的娘子,就算真的尊贵过几年又如何,不还是一样做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很多年了吗,现在的她在自己面前,甚至不比一只蝼蚁高贵。 “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猖狂了。”李陵容冷笑道,“今日既然到了这里,你就真的保证自己能逃出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因田和司马君璧身边已经层层叠叠的围了黑压压一片人。 而李贵妃已经在宫婢的搀扶下来到屋外停放着的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上。 正在木屋外面,一群护卫人手一捆干草,沿着木屋摆放着。李贵妃眼神狠厉,她几乎调动了身边的大半高手,就不信这次还能给司马君璧逃了去,到时候再一把火毁尸灭迹,她也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贵妃用茶。”马车里极为宽大,李贵妃端坐中央的软榻上,宫婢立刻给她端来上好的热茶。 李贵妃接过来饮了一口,道:“走。” 马车很快行动起来,李贵妃实在自负,她以为这周围全都是她的人,且都是些身手不凡的,司马君璧就主婢二人能做什么?而且到时候大伙燃烧起来实在显眼,殷家势力不俗,她也不宜留在此处,干脆就此离开。 李贵妃心狠也有计谋,手辣也从不留情,但百密一疏,她这一次同样也漏算了一个人,便是跟在司马君璧身边的因田。 或许她身边的那些个身手不凡之人已经看出了因田是有武力的,但他们或许没想到,因田作为当年十三个护卫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且这些年留在司马君璧身边,发誓要护住她的安危,心里有了执念,武力早已经今非昔比。用阿元的话来,当今世上,除了几个不世出的高人,能与七郎君较量一番的,怕也就只有因田了。 这一次李贵妃为了防止之前的那种情况出现,特别选了这个远离湖岸的地方,本以为解决司马君璧不过片刻的事,然过了一刻钟过后,木屋里面依旧不停的传来惨叫声。(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三九九章 相关 因田的性格从来都冷漠果断,身手亦是如此,招式干脆利落,剑下取命之时毫不迟疑。 然她身手虽好,李贵妃却也是下了决心要就此解决司马君璧的,且因为前车之鉴,为免再出意外,留下的人数不仅多且狠,因田出手的同时还要护着司马君璧,不由便多了几分束缚。 司马君璧站在因田身后,面容沉静的看着身边的尸体一具具增多,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几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公主。”因田出手之余,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司马君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木屋里一片狼藉,多处沾染了血迹,脚下更是血流成河一般。 司马君璧下意识的想要往后一步让开流淌过来的血迹,却只是攥紧了拳头,停住不动。 在她的侧方,有一人举着长刀砍过来,司马君璧干脆闭了眼,她前面的因田毫不迟疑的反手一剑插进那人心脏,因她速度太快,剑刃上甚至不见丝毫血迹。下一刻,就见因田剑尖一挑,坐榻上的那厚厚的毯子便落在司马君璧面前,而因田未拿剑的左手揽在司马君璧的腰上。下一刻,君璧只觉身子一空,人已经站在了远离血迹的毯子之上。 因田依旧头也不回,长剑挑刺之间,又取了一人性命。 秦公公最得李贵妃信任,此番也被委任留下善后此事。本以为不过事一桩,却谁知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依旧打斗声和那些护卫的惨叫声不断。 “秦公公。”有护卫心翼翼的问道,“可要进去支援?” 秦公公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吩咐道,“火。” 木屋本就易燃,现在更是被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直堆到屋的干草几乎全部笼罩,十几个火把守住各个方向,一但大火燃起。几乎绝了所有生路。 也就是。不仅是司马君璧和因田两人,便是其他生死不明的那些护卫,怕也再无生路。 然就在秦公公话音才落的时候,忽然“哗啦∷↖∷↖∷↖∷↖,︾■”一声。那一扇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瞬间化成碎片。因田抱着司马君璧在大火燃起之前冲了出来。 秦公公大惊。不成想还会出这样的变故,慌忙大喊,“来人。拦住她。” 因田满身都是血迹,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然她对持刀冲向自己的那些比屋里的人数只多不少的护卫视而不见,冷静的把公主放下之后,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因田。”司马君璧忍不住道,“心些。” 话音才落,因田手上的兵刃已与别人交织在一起。方才在屋外只是听着声音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现在眼睁睁看着因田手下如何凶狠的取人性命,秦公公边往后退,边在心里不住庆幸,好在李贵妃平素生性多疑谨慎,离开之前在屋外也留了几十护卫。 面对这么多的敌手交战许久,常人或许看不出来,然因田却是已露出些许疲累之感,手上动作已有些许滞涩。 就在她咬了咬牙,打算拼死也要护着司马君璧的时候,只听得一阵兵刃交接之声,竟然是之前那些被司马君璧赶回去的护卫又护了上来。 原来之前殷暖命这些护卫保护司马君璧的时候就曾经吩咐过,若是有人来找水奴,如果她无意相见而对方纠缠,不管对方原因如何都格杀勿论,而若是司马君璧有意和对方见面,就让他们一定要暗中保护。 先前就是因为木屋周围守卫森严,他们为避免被发现便离得较远,是以直到大火燃起,因田二人出了木屋方才发现情况危急,急急赶来相救。 有了援助,因田总算要轻松些许,几番打斗之后,她抓住一个空隙,在众人未曾注意的时候,忽然揽住司马君璧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众人之外的马背上。 殷暖派来的那些护卫见此情形,立即自发挡在马匹前,为两人出逃护路。 因田调转马头,司马君璧对众护卫道:“尔等使命已尽,自去逃命便是,毋须人多显眼。” 这些人既然是殷暖特意训练来留在她身边的,身手自然不错,若非为护司马君璧,脱战逃命亦是容易的。 李贵妃在宫中浸淫多年,那又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她能活得风生水起,带在身边的护卫自然不是易与之辈,是以在殷暖的护卫撤走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再次追上了司马君璧和因田的方向。 当夜戌时左右,夜幕已经完全降下,便是彻夜灯火的殷家也渐渐陷入一片沉睡的宁静,然而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忽然传来几声极为急促的敲门声。 “五郎君。”在殷家郎主所住的舒玉楼门外,阿元一边敲打着门,边抽噎着问殷暖道,“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因田阿姊和水奴阿姊的消息,她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夜幕下,殷暖一身灰色的衣衫,冷冷的看着舒玉楼的门,语气却是轻柔得几乎心翼翼的斟酌缓慢,“她们一定会没事的,阿姊她……不会有事的。” 正在这是,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没好气的道,“谁啊!竟敢如此打扰郎主休息,怕是不想要命了?” “仆有急事。”殷暖边往里走边冷冷的道,“麻烦郎主主母赐见一面。” “这……这……”那家僮见来人是殷暖,先是吓了一跳,待听见殷暖吩咐之后,又是满脸为难,想要些什么,却又在看见殷暖的面色之后,慌忙进屋禀告。 片刻之后,在舒玉楼的厅堂里,殷昕满脸不郁的问道: “殷暖,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行为,难道真的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 殷暖却未回他的话,只是看向坐在一旁面色不郁的马思琪,冷冷的问道:“敢问主母,公主的离开可是与你有关?” “五叔这的什么笑话?”马思琪冷哼道,“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与我又什么相干?” 殷暖闻言,忽然转头看向殷昕,眼里满是狠厉和杀意。(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n(*≧▽≦*)n 第四〇〇章 夜见 殷昕被他看得一窒,心里恼怒,想要呵斥,却又担忧他方才的事,急急问道:“殷暖,你方才什么,水奴失踪了,怎么回事?” “如你所闻。”殷暖道,“而很巧的,时间刚好是在主母去过司园之后。” 殷昕倒也知道马思琪一向与司马君璧不对付的事,心急之下也来不及多想其他,转身问道:“思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暖你不要血口喷人。”马思琪不顾一切的道,“你那只眼睛看见那贱婢的离开与我有关?” “啪”的一声,马思琪话音未落,忽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了一下,阿元恨恨的看着她道:“注意你的言辞!” 马思琪愣是愣怔了两秒方才反应过来,“啊”的惊叫了一生,扑在殷昕身上大哭起来,“一个贱婢也敢如此胆大妄为,郎主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她身边的梅诗要想对阿元出手,却被阿元轻易的让了开去。 殷昕见殷暖竟然纵容他的婢女在自己屋里对自己的正妻动手,也是怒不可遏,呵道,“殷暖,你是不是也过分了些,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不成?” “仆来此前来是为了问出阿姊下落,非是来给你找不自在的。” 殷昕闻言,又想起他的司马君璧失踪一事,心里又急切起来,颇有些两头不能兼顾的感觉,顿了顿,还是还是转向马思琪,拿出锦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抚片刻便问道,“思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殷暖会水奴忽然不见是和你相关?” 马思琪见殷昕如此安抚,心里虽狠倒也缓和了些,也知道此时不宜让自己一直被误解下去,狠狠的瞪了阿元一眼,哭着道:“妾身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先前是因为想着妾身既然身为殷家主母,管理着殷家后院之事,是以去司园看看怎么了?我怎么知道那之后水奴就失踪了。当时在场的可还有司园的其他护卫。但是我和水奴了什么,众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又可怜兮兮的看向殷昕道:“或许当时妾身⊙⊙⊙⊙,↙£的语气是有些不好,但是真的没有过什么。郎主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当时在场的家僮。” 这本就是她早已经计划好的辞。当时特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司马君璧,就是为了显眼一些,而让众人忽略随后赶去的一个奴仆。而她又因为有着众多的人证,摘出自己的嫌疑。 殷昕闻言,果然已经信了大半,极为不满的转向殷暖道:“殷暖,水奴失踪我自会派人去找,但你此番行为太过,可要给我一个解释?” 谁知殷暖只是垂下眼睑,挡住眼里神色,缓缓道:“仆想郎主和主母应该明白,既然选了李贵妃,就得有那能力担起所有后患。此番阿姊若有丝毫差错,仆定不会善罢甘休。” 完转身便走。 “殷暖你大胆。”殷昕怒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放肆?来人,拦住他。” 看着拦在面前的众多奴仆,殷暖只回过头,一字一顿的道:“你没资格!殷昕,仆不管你是否真的被一个表面上的称呼蒙蔽了,仆有些好奇你是否知道,殷家,郎主名下的那些商铺田地还有多少姓殷?或许你都不好奇,你那个妾室的娘家对你为何一帮助也无?” 殷昕闻言,只气得面色铁青,却听殷暖又道,“不过你知晓与否,仆亦不多言语,现急于找人,并没有那个忠言逆耳的时间。” 阿元手上缠着帛带,不动声色的挥退几人,和殷暖一起离开。 “郎主。”才到门外,阿元忍不住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去。” 夜色里,殷暖的嗓音冷得结了寒冰一般。 在来之前,马思琪的那些辞他便已经猜到,因为他早已经让人把之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之所以还来一趟,不过是有些巧合要确定而已,而现在,确是已经肯定了。 马思琪知道阿姊的身份,李贵妃要找阿姊,而马思琪这段时日和李贵妃走得很近。 这便是所有事实。 有些事,他果真是疏忽了。 “五郎君。”阿元在黑暗里越走越是心慌,话又忍不住带上些哭腔,“已经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遣出去了,可是现在还是一音讯也无,该怎么办才好?” 殷暖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继续找。” 阿元了头,心里更加的难受起来。 此时殷家早已经是一片宁静,偶尔的转角处方才有一两亮光,两人绕过一个拱门,走到一个岔道之时,阿元忽然心里一动,直接转向另一条岔道。 殷暖微微皱了皱眉,却只是跟在她身后,两人又往前走了片刻,几乎快要走到殷家的围墙处。阿元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奔跑起来。殷暖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速度却也不曾落下半分。 突然,阿元惊呼一声,“因田阿姊?” 殷暖一愣,忙也走上前去。昏暗的夜色下,只见不远的草丛里躺着一个暗色衣衫的人影,看不清长相如何,可是却能嗅到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因田阿姊。”阿元又惊叫一声,扑上前去把人抱在怀里。 “阿元。”殷暖吩咐道,“带她回司园去,仆去唤疡医。” “哦哦,好的。”阿元惊慌失措的应着,慌忙抱起因田往司园的方向赶。 因田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辰时左右,才一睁开眼睛,就被一张圆圆的脸和一双圆圆的眼睛霸占了所有的视线。 “阿元?” “因田阿姊,你终于醒啦?”阿元眼睛通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熬夜熬的。 “公主呢?” 阿元闻言,面上的喜色立即褪去,忍了忍,方才让眼眶里的眼泪没有落下。 “公主还没回来了吗?”因田见她面色,立即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挣扎着就要起身。 “因田阿姊。”阿元又哭了,“你别乱动,疾医你伤得好重。” 因田挣扎片刻,却发现浑身无力,“阿元,五郎君呢?” “五郎去安排人去了。”阿元顿了顿,又问道,“因田阿姊,为什么你会伤得这么重?水奴阿姊去哪儿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一章 青街 “我也不知道。”等了半响,因田方才缓缓开口。 先前她和司马君璧被追上之后,她为让司马君璧离开,便跳下马拍马疾走,而后独自拦下所有追兵。 然而等她解决了所有追兵之后,才发现上下了一场大雨,地上的血迹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更遑论马蹄的印痕。 因田本欲前往寻找,谁知竟因伤重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夜里,好容易挣扎回到殷家,又再次昏睡。 “没关系的,因田阿姊。”阿元眼睛通红,却努力笑道,“有五郎君在,水奴阿姊一定会没事的。” 她端来热粥,一一喂因田吃下,半个时辰之后,殷暖方才匆匆赶回。 因田又把之前的过程巨细靡遗的了一遍,殷暖听完,开口时依旧语气淡然:“如此仆知晓了,你身上的伤势严重,好生修养。” 因田下意识的头,看着殷暖走出了房门,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真的像是阿元所,有殷暖在,公主会没事的。 “自从因田阿姊你和水奴阿姊不见之后,五郎君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阿元忽然道,“我有时看着他,都会有些害怕起来。” 因田闻言头,她知道阿元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殷暖,尽管面容是平静的,语气是柔和的,可是他浑身的戾气,几乎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因田阿姊。”放下粥碗,阿元回过头。惊讶的发现因田竟然已经盘膝坐在坐榻上,惊道,“你要做什么?” 因田闭着眼,开口道:“疗伤。” “这怎么行?”阿元急道,“疾医你伤势严重,一定要慢慢调养才行。” “阿元。”因田睁开眼看着阿元,道,“我放心不下公主,还有五郎君,你也不放心的不是吗?我内伤严重。自疗有些困难。你帮帮我吧!” “因田阿姊?” 阿元一愣,因田何时这般示弱过,虽有心拒绝,然到底还是如因田所。她担心不见踪迹的水奴阿姊和快要冻成冰》】》】》】》】,∧≮块的五郎君都快要担忧疯了。纠结半响。到底还是爬上坐榻盘膝坐在因田身后。 只还是抽抽噎噎的哭泣道:“因田阿姊,你若是有一不舒服,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当夜。阿元因为要照顾因田便和她宿在一处,又因为担心司马君璧,直折腾了半夜方才入睡,翌日一早她才刚起身推开门,忽然就被门外的人影吓住。 “五郎君?” 殷暖站在门外,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一身衣裳,眼圈有些青黑,然却不见一丝萎靡,阿元猜他应又是一夜未眠。 “阿元。”殷暖道,“因田娘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 “如此就好,阿姊也会放心了。”殷暖接着又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阿姊没事的。” 阿元闻言,先是一喜,接着心翼翼的道,“五郎君,是如何知晓的?” 殷暖却未回答,只是道:“阿元你撤了所有寻找的人,其他的,若没有我的吩咐,切不可轻举妄动。” “婢子明白。”阿元见他神色肃穆,慌忙肃容回答。 殷暖吩咐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他身后,跟着三两个心翼翼的端着吃食的婢女,还有几个一看便知身手不凡护卫。其中几个颇有几分面熟,似是之前他派去暗中保护司马君璧的那些人里的。 阿元回到屋里,依旧满心的疑惑,把殷暖的话原原本本给因田了。 因田一开始也就几分疑惑,思索片刻,面上渐渐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不过殷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公主,若是没有一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当初留在公主身边的,除了那的那些护卫之外,还有其他一股更为隐蔽的人马,这些人的作用是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能够给公主绝处逢生的机会。 因为最先的那些护卫,因田是一直知道的,但同时她总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个感觉,似乎跟在公主身边的,不只是这些人。她对这方面极为敏感,也刻意查找过,然而都没有寻到蛛丝马迹,到后来甚至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看来,应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些,因田真的有些佩服殷暖了。或许真的如公主所,他这几年的成长,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只是李贵妃终究不是常人,心思之敏捷几乎与公主不相上下,手段还如此毒辣,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一个皇妃的身份。是以身边跟着的几乎都是能人,便是一个护卫亦不容觑,然殷暖留下的那些人竟都能与之战个平手。若非李贵妃疑心重几乎留下大半护卫,护住公主平安原也是可能的。 而这几年,殷暖并为刻意隐瞒自己的势力,因田多少还是能知道一些,他或许真的有了自己培养的人马,但是能与一朝贵妃抗衡,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因此或许可以,留在公主身边的那些人,几乎倾尽了殷暖所有人力。 那一瞬间,因田震惊之外,忽然也多了几分感动,或许,也是放心。 几日之后,新安出了名的青街。青街如其名,无数繁华青楼筑其中,最是风流去处。 而这些青楼中的佼佼者,是一家名为青语院的青楼。传闻中,当时的文人雅士,外出踏青之时,无不以拥有一位青语院花娘相伴为荣。 这一夜,青语院依旧和往常一般,夜色里灯火辉煌,娇声莺语、人声鼎沸,之后在一片凝气屏声的热闹中,高台上的花魁娘子缓缓迈开了舞步。同时,一阵珠玉相击、清泉潺潺的琵琶声跟着响起。 花魁娘子能居青语院这个百花齐放的各种翘首,自然非是一般貌美能够形容,身姿曼妙更是让台下众人如此如醉。然今日更是不同,众人被那身姿所迷的同时,也为耳边丝丝缕缕流淌过的琵琶声所沉醉。 然直到声乐止,舞姿停,众人恍若未觉,只当时今日花魁娘子的舞姿更进一步,不仅美到眼里,也能美进耳朵里,美到身上所有能感知的地方。(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二章 舞姿 想是因为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能看不能碰的东西总要稀奇一些,能看却又不能多看的更是勾得人抓心挠肝、辗转反侧,是以花魁娘子一场舞毕,婉转着嗓音道谢之后盈盈一礼便转身离开,而她离开之后,连那弹琵琶的娘子也跟着不见。 柳大娘是青语院的当家,市侩而又精明,长袖善舞的同时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最大利益化处理,虽然不是最心狠手辣的,却也是个震得住场子的。 继花魁和弹琵琶的娘子都离开之后,柳大娘若有所思的看着装饰华丽的高台片刻,而后叮嘱了奴仆几句,一路左右逢源着去了楼上花魁娘子房间的隔壁。 “青暖呀!” 青暖才放下琵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大娘这明显有些不同于往日的慈善口音惊了一下,皱了皱眉回头问道: “柳大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柳大娘道,“你看,这一代的花魁已经任了两三年了,虽然貌美依旧,但是架不住旁人的厌倦啊,毕竟人家来青语院不就图个新鲜吗?” 青暖放下琵琶,倒了一杯凉茶饮了一口,方才凉凉道:“此事与儿家有什么相关?” “这……人都往高处爬不是吗?”柳大娘道,“你看,你这个身段和这身才气,不跳舞可实在是可惜了。” 青暖抬头瞥她一眼,冷笑道:“毁容的也行?” “对别人而言自然不行,你却改另当别论了。”柳大娘道。“青暖呀,不是妾身夸你,即便是多了一道疤痕,你这容貌也不输这青语院的所有娘子。当然,我既然提出了这个意见,自然有办法替你遮了这道疤,到时候再戴上面纱,啧啧啧,光是想起那个香艳场景,妾身都觉得只是让你弹弹琵琶是屈才了。” 青暖没关注她的那一大堆。只是问道:“什么法子?” “你既然还没答应。自然不能。” “这样。”青暖道,“那不也罢。” “你这人可真的……”柳大娘无奈的道∈◆∈◆∈◆∈◆,£+,“你也不想想,你这生冷冷的脾性。弹琵琶有什么用呢。若是那一日被哪个有权势的主顾看上了。谄媚奉承一不会,你这不是找死吗?倒不如做那高高在上的花魁娘子,人人都捧着你。也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那又如何?”青暖道,“到此地本非我愿,不过暂且安身而已。” “暂且安身?”柳大娘闻言,眼里晦涩不明,冷笑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进来了还有能出去的?” 青暖闻言,眼里带着几分讽刺,却没再开口。 柳大娘对她这脾性有些没辙,想了想又道,“青暖你也不想想青语院是什么地方,看看你这屋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上好的?便是屋子也按照你的清净的要求而安排在花魁娘子的隔壁,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弹琵琶的,哪里能够住得起?” 青暖凉凉的道:“儿家记得当初过,便是柴房亦可。” “哎呀,你这样一看便十足娇气的娘子,妾身可舍不得让你住柴房去。”柳大娘笑道,“这人呀,都要为着自己今后的打算才是,你若不习舞艺,如后取悦与人,又如何养活自己?” “取悦与人?” “是啊?”柳大娘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已经心动,正准备再接再厉的几句,就被青暖打断道,“单习舞艺也可,条件便是你得让那些人离远一。” “嗯?这就同意了?”柳大娘有些惊讶,她准备的一番辞也没完,而且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就这段时间以来对青暖的观察,她想对方若硬要装个清高样一直不同意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一直没用强硬手段,实在是因为这青暖在琵琶上造诣。 其实若不跳舞,有这么一手技艺于青语院而言也大有利益可图,不过若是更近一层,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行,”柳大娘答应了她的要求,不就是喜欢恩客离远一,暂且答应又何妨。 那之后过了几日,青街又彻彻底底的热闹了一次,原来是一向多出绝色丽人的青语院,近期又出了一个娘子,据青语院很是看好这位娘子,风姿容貌大有胜过上一任花魁的意思,而今夜便是正式和众人见面的日期。 常留恋青街的人都是知道青语院的柳大娘的,虽然势利了些,却从来都是一个一不二的性子,她既然敢放出这样的放声,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是以当夜的青语院几乎人满为患,而那传闻中的青暖娘子也千呼万唤始出来,才一曲舞落,场面不出所料的沸腾了。 尽管高台上的女子还遮着面纱,也丝毫不影响众人对着那身段的各种遐想。 青暖未曾开口,只盈盈行了一礼,便打算转身离开,然就在这时,柳大娘却忽然上了高台,而后笑盈盈的开口道: “今日各位郎君能来捧场,令鄙院蓬荜生辉,妾身感激不尽。” 台下众人见柳大娘开口,立即纷纷让她让青暖遮下面纱,好让人一睹芳容。 “要除去面纱自然不难。”柳大娘笑盈盈的道,“只是我家青暖向来高傲,若是非她心仪的,自然是不愿的。” 此言一出,场面再次喧闹起来。常混迹青楼楚馆的,哪里会不明白柳大娘的话中真意,表面是看青暖心仪何人,但实际上,还不是看你出价如何。 本来他们以为按照青语院一向的规矩,这个新出的娘子自然也要高高在上捧一段时间的,谁知才初现面柳大娘就安排了这么一出,这可真是大的好事。 这个道理,青暖也明白,忽略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标,她只是冷冷的问站在自己身前半步的柳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大娘不回头的道,“只是让你明白,这个地方便是你今后的归属而已,你放心,只要你足够听话,妾身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若不然,我青语院多的是法子对付那些不安分的人。”(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三章 客谁 早在她当初捡回来这个自称名叫青暖的女子之后,就隐隐有些留不住的感觉,之前听她语气,更是准备好随时走人的,这可让柳大娘如何愿意?青语院很久没有遇见过如此出色的娘子了,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才行。 待看过今日青暖引起的轰动之后,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清倌变红,看她还能走到哪里去。 柳大娘完之后,便立即吩咐其他人把规矩安排下去,关于琴棋书画的赛事安排了一大堆,但本质上不过是多了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头而已,最后不过是看价高者谁。 那之后,青暖一直没有开口话,全程冷冷的看着一群人想方设法的附庸风雅。 青语院既然能在新安出了名的新街占有一席之地,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皮肉生意便能得到这样的地位,附庸风雅的能力几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似乎单看那一群书写作画的人,真以为他们是在某一个文雅至极的踏青场所流觞曲水、吟诗作赋一般,而不是在青楼,打着文雅的名号散尽千金拥佳人一夜。 最后过程是如何结束的青暖已经没了兴趣,只是慢慢垂下的眼眸里多了几许讽刺和杀意。 得出结果之时,最满意的莫过于柳大娘了,看来青暖身上所代表的价值还是她一直低估了,单看今日的收益,特别是那个最后胜出者所呈上的金银,若是平日里。几乎能为一个清倌花魁赎身了。 其他人虽有不满,到底还是钱财上比不过,故而咕哝几句也就离开了,柳大娘刚要心满意足的领着人去早已经安排好的屋子,却被告知,面前这个也算得上一表人才的最后殷家竟只是一个家僮而已,而他家郎君早已经去了青暖娘子的屋里 柳大娘虽然满心疑惑,然见对方出手大方,不似一般人家,到底不敢轻易招惹。刚想叮嘱几句。就听对方又道:“郎君让奴告知柳大娘一声。他喜欢清净,不愿被人打扰,若无吩咐,还请勿扰。” “这……”柳大娘有些犹豫。“青暖她今日刚出来迎客。怕是有些伺候不周。…∷…∷…∷…∷,★■” “这个柳大娘放心便是。我家郎君非是那等残暴之人,不会对青暖娘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想起青暖那清高不屑的模样,柳大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刚好开口,就见那家僮吩咐身后的人上前,打开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 柳大娘见此,立即咽下未尽的话语,有些谄媚的开口道,“贵郎君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希望柳大娘能明白,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青暖可不能再见其他人了。” 柳大娘看着盒子里的珍宝,几乎都有些眼红了,连声道:“妾身明白,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直接吩咐便是。” 另一边,青暖的房里,先前那个家僮口里的据并不残暴的郎君此时正盘膝在坐榻上,一向严肃老成的面容微微有些泛红,墨黑的眼眸里依旧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清灵,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膝盖上的黑色兔子的耳朵。 “所以,七郎君便是今日赢家吗?” 在青暖含笑的注视下,殷婴终于忍不住道了声“阿弥陀佛”,而后问道: “水奴阿姊,近来可好?” “儿家一切都好。“青暖笑了笑,也问道,“七郎君别来无恙,还有暖暖阿元和因田她们,都还好吗?” “都好。”殷婴了头,道,“因田娘子之前受了伤,现已经大好。” “那就好。”司马君璧松了口气,她之前和因田分开之时,因为四野空旷,又兼下着大雨,什么痕迹也留不下,后来更是因为坠马受伤,流落青语院,便想过若是因田解决那些人之后找不见自己,应该会回到殷家的。 只是因田虽然身手不凡,但李贵妃派出的人也非是易与之辈,是以颇为担忧,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司马君璧住的屋子虽然已经算是较为清净的,但是终究坐落在欢场中,几分艳俗的脂粉气和若有若无的浪荡词语还是避免不了。 “抱歉七郎君。”司马君璧道,“这里实在不适合你。” “无妨。”殷婴道,“心无挂碍,便四大皆空,水奴阿姊不必介意的。” 两人又随意了几句,虽然都是不多话的,然场面却也是温馨不已,司马君璧煮着茶,淡淡的茶香渐渐冲淡了屋里的其他香味。 殷婴双手捧着茶杯慢慢抿着,顿了顿又道:“水奴阿姊,五阿兄现在还不能过来。” “我知道的。”司马君璧笑了笑,回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决定在这个地方留下。这个时候她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她不知道殷暖现在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至少肯定,若是留在殷暖身边,只会给他增添许多麻烦,是以才会决定留在这个地方。 只是不曾想到,殷暖这么快知晓她的下落不,还让殷婴来到她的身边。关于身边殷暖究竟留了多少人马司马君璧不感兴趣,她只担心因为自己的擅自决定而让殷暖担忧。 那之后过了几日,面上一切风平浪静。 这一日马思琪方走到门前,正好奴仆端着冷掉的饭菜走出来,遂沉声问道:“郎主还是什么都没吃吗?” “回主母话。”奴仆心翼翼的道,“郎主胃口不好,晚些再让人送过来。” “算了。”马思琪不耐烦的道,“吩咐膳房熬些粥送过来。” “是。” 来到屋里,便看见殷昕黑着脸站在窗边,眼里有着几缕血丝。 “妾身给郎主问安。” 殷昕回过头,道:“你来了。” “是。”马思琪道,“郎主又没用膳是吗?” “不饿。”殷昕顿了顿,又道:“难道我连用膳也要勉强自己不成?” 马思琪一窒,半响,方才柔声道:“郎主,不管怎么,身体总是自己的,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本想开口劝殷昕不必为了司马君璧的事太过担忧,终究还是因为心里的妒意而住口不言。 “呵!”殷昕冷笑一声,“看来那日殷暖没有错,这殷家哪里还有我能做主的地方,不过调派几个奴仆找人而已,竟然都如此不如人意。”(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春暖花开n(*≧▽≦*)n 第四〇四章 找茬 马思琪闻言,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又不敢这个时候抚了殷昕逆鳞,干脆继续住口不言,事实上,自从那日殷暖司马君璧不在之后,殷昕已经把殷家的几百家僮都派出去了。直到后来想要动用殷家私庄上的田客和商铺里的奴仆时,方才发现不受自己控制的地方。 不过,马思琪想了想,倒是觉得这样的事于自己而言不算什么坏事,至少更有可能让殷昕成为自己一派,想起贵妃的承诺,忍不住心动不已。 沉默着陪殷昕坐了会儿,直到家僮把热粥端来,马思琪亲自服侍殷昕用膳之后,方才缓缓道:“夫妻本是同命,但妾身不能为夫君分忧,实在惭愧不已,表妹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会有如此决定。” 那日殷暖提醒之后,殷昕特意去查证,方才发现原来祝霜的父亲早已经与赵家同气连枝。 殷昕叹了口气,“罢了,你有心就好。” 马思琪又道:“郎主何必如此客气,事实上,之前贵妃曾过,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她可以给予一定的阻力。” 殷昕闻言,冷笑道:“贵妃是打算我殷家依附于她,成为她留在新安的助益不成?” “郎主你误会贵妃的意思了。”马思琪柔声道,“贵妃不过是希望能在某些方面得到郎主的帮助,同时也能给郎主些许助益,郎主心思通透,难道还不明白这个双赢的道理吗?” 殷昕想了片刻,想起郑家与赵家的矛盾以及赵家与自己越来越不合心的事。心里越来越烦。 “罢了,这些事不急于现在,以后再。” 晚些时候,松罗前来禀报。 “怎么样?可有水奴的消息了?” “回郎主。”松罗道,“已经有了。” “真的?”殷昕猛地站起身来,多来的失望让他有些不敢置信,“人呢?” “回郎主。”松罗道,“因为当时距离较远,属下未看清具体。” 殷昕闻言,皱眉道。“你有几分肯定?” ︽︽︽︽,︾↖ “虽无绝对。但**不离十。”不然他也不敢回来禀报给殷昕。 “那就够了。”殷昕松了口气,这已经是他这些时日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道,“谁查出来的消息?重重有赏。水奴她现在在何处?” “回郎主。”松罗犹豫了一下。未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忽然跪下道。“是奴看见的。” “你?”殷昕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既然是你找到的,我也不会亏待你。这般心翼翼的做什么?” “因为……”松罗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道,“公主殿下现在在青街的一家青楼里。” “青楼?”殷昕一怔,恼道,“我命你去找人,你到时候有那闲工夫去那等地方。罢了,算你个将功赎罪便是。” 之后殷昕当即决定自己亲自前往探查一番,他身份高贵,到达之后,也未直接明目的,只听闻青暖之名,好奇一见。 柳大娘闻言,心里喜悦非常,面上连“不敢当”,之后自然是万分恭敬谨慎的把殷昕请到一个视线极好又清幽的隔间。 不过片刻,随着乐声起,一个身影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 “啪嗒”一声,殷昕手里的茶杯直接落在地上。 “郎主!”松罗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清理。 “是她。”殷昕两眼直直的看着场中,低声肯定道,“就算她现在戴着面纱,我也能肯定,一定是。水奴,我终于找到你了。” 松罗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只要郎主亲自肯定,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见殷昕浑身紧绷住,眼也不眨的看着场上,松罗为他从新沏了一杯茶之后,便心翼翼的退开了些。 片刻之后,青暖一曲舞毕,一礼之后,她正想如往常一般在众人的惋惜之中离开,忽然听见台下有人大声道: “慢着。” 随着话音落下,便见一个肥硕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台来。那人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扫了司马君璧一眼,而后“啧啧”几人,眯眼边伸手边道:“果然是生尤物,近看这身段更是迷人非常。” 青暖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清冷冷的道:“多谢这位郎君捧场,儿家这便告辞了。” “啧啧,这声音听得人骨子都舒软了。”那人有些急切切的上前一步,边不满的道,“你逃什么,怕我给不起你银钱不成?” 司马君璧又退开一步,道:“郎君请见谅,儿家要回去了。” “贱人。”那人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青暖手臂,怒骂道,“当了娼妇还立什么牌坊,你整日在这里捎首弄姿不就是为了勾引人的吗?我金银珠宝的捧着你,现在连摸一下都不可以了?” 青暖刚想否认自己没有收过什么东西,然一回头看见满脸紧张的走过来的柳大娘,忽然也就明白了,这些时日,也不知道她瞒着自己收了多少东西,许了什么好处,只怕现在只等着阿婴离开,就急不可待的把自己打包送出去。 早在那人上去的时候,台下便已经一片骚动。 “郎主。”松罗等不到殷昕吩咐,忍不住开口问道,“要奴前去阻止吗?” “暂时不必。”殷昕早在那人上台之时就是满脸怒气,恨不能直接上前把那人碎尸万段,然而在看见司马君璧现在困境之后,他忽然又奇异的按兵不动,只冷冷的看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看着司马君璧现在这副受人欺凌的模样,他自然是心疼的,然而同时,心里竟然有了一种解气了的感觉。 殷昕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在司马君璧面前吃瘪太多,现在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通过别人的手段把她拉下那高高的神台,让她能够仰视自己、哀求自己。 舞台之上,司马君璧的手腕依旧被紧紧攥着,她挣扎了一下发现微丝不动之后干脆不再挣扎,只是又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人见此,极为满意,油头满面的脸上挤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道:“娘子果然是个懂事的。”(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五章 中药 “这位郎君请见谅。”柳大娘忙上前道,“青暖她现在可还是有着恩客的,本来今晚都不该出来跳的,这不是因为众人郎君盛情难却,还望郎君包容一二。” 这也是青语院的一种手段,尽管青暖现在已经被人包下,但是她不过刚得一名气,若是就此足不出门,待以后现在的恩客离开,怕是早已经被人忘却,那个时候可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而柳大娘虽然不过市井之人,到底是此地经营了几十年的地头蛇,司马君璧要借此地待上一段时日,也懒得多生是非。 “走开。”那人方才饮了不少酒,此时已经微醺,闻言反手一巴掌甩到柳大娘脸上,怒道,“还没有我看上得不到的东西,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娼妇罢了,还敢跟我在这里摆架子,也不打听我是什么身份?” 柳大娘确实有些为难,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极有权势之人,但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更何况他也算是青语院的常客,就此得罪实为不美。思及此,只得不挺的向青暖使眼色,让她服个软央求几声。 谁知青暖一直未曾看向她的方向,眼里沉静如湖水一般,遮着面纱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正在这个时候,那攥着司马君璧的人手下的力气又大了些,扯着青暖就开始往台下拖。 台下虽然客人众多,然咒骂者有之、起哄者有之,却无一人上前开口。 “松罗。”殷昕见时机差不多。正要吩咐下去,忽然听见台下一片闹哄声,回头就发现那肥胖的人已经躺到在地上。他下意识的去看水奴,却只见一道离去的背影。 殷昕心里一沉,看着那毫无波澜的身影,心里忽然有些着慌起来,忍不住便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似乎不管如何,她于自己,永远是遥不可及。 雅间外。只听柳大娘向众人解释的声音。什么“喝醉了所以才突然躺下”之类的。 “松罗。”殷昕眸色暗沉,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决定,对松罗道,“去唤此间主人过来。” 1%1%1%1%,♂︾ 虽然方才听见了柳大娘的什么关于“恩客”之类的话。但殷昕知道。依司马君璧的才智。可实在不像是轻易妥协的,更何况她方才的那个样子可看不出一丝委曲求全的窘迫。不过不管司马君璧是因何原因逗留于此,既然给他找着了。就断没有不做什么的道理。 “水奴阿姊,可还好?” “嗯。”司马君璧头,蹲下身抱起蹭到脚边的印圆,笑言,“还好阿婴方才解围及时,不然再看下去眼睛会不好了。” “吾还是晚了些。”殷婴惭愧的道,“他还捏了你的手,阿兄若是知晓,会生气的。” “没事。”司马君璧忍不住笑了笑,并不甚在意。 殷婴想了想,还是道,“其实水奴阿姊你不用出去跳舞的。” 只要她不愿意的,没有人敢逼迫她。 司马君璧摘下面纱,道:“很有趣的,儿家并不勉强。” 她也知道柳大娘不算什么,自己出去跳舞,也并不是为了这青语院的规矩,只是她不愿再节外生枝惹人怀疑而已。 现在外面找她的人太多,青语院虽然大隐于市,但自己一个来路不明的花娘,突然出现却又如此身居简出,反倒容易惹人怀疑。 两人又随意了几句,忽然门被人敲响。 殷婴闻声,便向司马君璧头,而后抱起印圆绕过屏风去到里间。 司马君璧住的房间颇宽,中间用厚厚的粉色纱幔隔开,纱幔前还有一个屏风。屋里的案几坐榻毯子等一应俱全,柳大娘在她身上倒也真是花了心思的,只是心太大了些,不能久留。 司马君璧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婢女,端着一个餐盘,恭恭敬敬的道: “青暖娘子,这是柳大娘命膳房特意备下的膳食,是给你为今日的事压压惊。” “有劳了。”司马君璧伸手接过,待婢女离开便关上了门。 可能是因为想着她屋里还有一个恩客,所以饭菜分量很足,虽是素菜,但比平日所用的精致新鲜许多,想是因为柳大娘刻意吩咐的缘故。 青暖现在几乎成了青语院的牌面,柳大娘这些时日为了讨好她,很是下了许多功夫,是以司马君璧也未多想。 然而用了饭菜之后不过片刻,司马君璧便觉得浑身不适,再看殷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脸上却红得很是不正常。 “阿婴,你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水奴阿姊。”殷婴抬起头,竟连眼眸里都润湿了几分,他有些尴尬的道,“吾……忽然有些热。” 心里咯噔一下,司马君璧知道自己和殷婴是着了道了。虽然她每一餐饭菜都用银针测试过,然而有一种药,却是银针测不出来的。 那药便是欢场助兴之药。 “水奴阿姊。”见司马君璧忽然起身,殷婴正盘膝坐在毯子上,边运功边急急道,“汝欲去往何处?此地恐不安全。稍候片刻,吾很快就好。” 殷婴难得的有些心急,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然而却又没有中毒的感觉,对方手法如此高深,司马君璧现在出去定是不安全的。而因为没有感觉中毒,是以运功逼毒也是不可能的,身上却越加的难受。 殷婴话音刚落,已经干脆利落的拿出一把匕首,无论如何,只有保持清醒才能护得水奴阿姊平安。 “阿婴。”司马君璧因为药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急道,“快放下,没事的,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殷婴停下动作,抬头问道:“水奴阿姊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嗯。”司马君璧肯定的头,笑了笑安抚道,“你放心,等我片刻,拿解药给你服下就没事了。” 边边跌跌撞撞的走到旁边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瓷瓶,匆匆倒出一颗药丸,吃了之后又重新拿起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走到殷婴身边给他服下。 殷婴毫不怀疑的吞下,立即便觉一股凉意渗透全身,热度很快褪去,然而头脑里同时一阵晕眩。(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六章 回知 “水奴阿姊。”殷婴立即紧张的转向司马君璧的方向,只是视线已经没有了焦距。 “没事的。”司马君璧看着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柔声安抚道,“阿婴,醒来就没事了。” 然她话音未落,殷婴已经陷入睡梦里。 司马君璧轻轻松了口气,而后拔下一根簪子狠狠的在手心里划了一下,锥心的刺疼传来,她闭上眼睛缓了缓,而后慢慢起身,把殷婴扶到里间的床榻上躺好,又把焦急在床榻边转来转去的印圆抱起放在他身边,而后把被褥给一人一兔盖好,方才挣扎着回到外间的坐榻上,依靠着坐榻的围屏躺下,平静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她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知道了这青楼是个怎样的地方,就想过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而这个地方常出现的各种的药物,她也暗中买通几个花娘了解过,甚至备下了相应的解药。 只是人能保持清醒却浑身无力,这便是那解药的副作用,同样都是任人施为的结果,某些方面来解与不解一个样,真不知道当初研制这解药的人是何种恶趣味。 司马君璧也猜道,因为殷婴一直足不出门的缘故,青语院的人大概已经怀疑她这屋里是否只有她一个人,故而今日这药,只能是争对她的。 对方既然下了药,想必很快就会前来,到时候她和殷婴都浑身无力,断不是个好的现象。更何况还不知殷婴会做出什么伤害他自己以便保持清醒的事情来,因此司马君璧干脆在喂他吃的解药里多加了一迷药,让他直接陷入睡眠。 大袖下的手心里攥着方才殷婴的那把匕首,司马君璧轻轻呼出两口气,静静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殷昕进来的时候,司马君璧正在坐榻上看着他,眼里有着意料之中的讽刺,只是出乎他意料的事,她的情况似乎还不错。 “你竟然没事?” “算不上没事。至少现在本宫的情况算不上好。”看见来人是殷昕。司马君璧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便冷笑道,“柳大娘57575757,←√既然因为银钱再一次卖了本宫,这解药有什么后果你不是都已经清楚的吗?” “不能动是吗?吃了解药?真没想到你连这种青楼里的手段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也对。不管在哪儿。水奴你似乎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知道她不能动。殷昕稍微松了口气,走到案几旁坐下。 “郎主是在讽刺本宫?” “不是讽刺。”殷昕见她脸色苍白,有些心疼的道。“你放心,既然你现在遇见的是我,就没事了,以后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 “你是凭借什么来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司马君璧有些好笑,“所谓的‘好’是怎么解释的?正常人会在知晓对方身处泥潭之后,第一反应是乘人之危?” “若不如此,你如何会从我?”殷昕有些不快,顿了顿凑近了些,捏起司马君璧的一缕发丝在鼻端嗅着,沉下嗓音道,“其实你吃了解药也好,我也不愿意在你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要了你。” 司马君璧面色更是惨白,手下动了动,却发现一力气也无,莫伤人,便是自残也不能够。 “这是什么?”殷昕忽然动作迅速的抓住她的手,那过匕首道,“你是打算用这个东西对付我?” 司马君璧只冷冷的看着他,懒得再开口话。 “不对。”殷昕视线在看见她手心里的血迹时颤了颤,“我怎么忘了,你从来都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他的手指从伤口上轻轻划过,司马君璧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司马君璧忽然轻笑一声,道,“郎主真以为能护得了本宫?” “什么意思?如何不能?”司马君璧一直太过镇定,殷昕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愣怔片刻直起身体,又问道,“还有你是发生了何事,缘何沦落此地?” “李贵妃竟没告诉你?” “什么意思?”想起之前马思琪的,殷昕一阵后怕,那李贵妃要找司马君璧,果真是没安好心的。 司马君璧却没再回他,微微闭上双眼,面上不见一丝表情。 殷昕一时也静默在原地,思绪回到一开始马思琪和他起李贵妃要找司马君璧的事,还好那时因为有了几分怀疑没有直接告诉李贵妃……不对,殷昕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他忽然想起那时殷暖前来舒玉楼质问马思琪之时,他当时直接的问的是马思琪可与“公主”失踪一事相关,而马思琪是怎么回的? “五叔这的什么笑话?……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与我又什么相干?” 马思琪这话,明明明她是知道水奴身份的,而依她对水奴的恨意,哪里会有知情不报的道理?可恨他那时满心都是水奴失踪的事,竟忽略了这其中关系。 殷昕想起马思琪回答之后殷暖看着自己的眼神,责怪还有恼怒,恐怕他当时是以为,此事是自己出去的。 可是,殷昕有些烦躁的想,事关水奴安危,他怎么可能这般轻举妄动? 然而,若是如此,那马思琪又是如何知晓水奴身份的? 殷昕不停的回想着,忽然又想起一事,自己那日喝醉之后,是马思琪照顾了一夜,似乎也是从那一日起,原本对寻找司马君璧下落极为积极的马思琪忽然便消停了。 也就是,很可能就是他亲自出口的真相。 殷昕看着司马君璧现在脸色苍白、满手献血的模样,不知道李贵妃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沦落到这个下场。 心里满是对马思琪的怒火,可同时有事满心的惭愧,殷昕忽然走向司马君璧,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往里间走去。 “殷昕。”司马君璧一惊,“你要做什么?” “君璧。”殷昕急促道,“我一定要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不把你放在身边看着,总觉得你下一刻又要消失不见了。” “你在胡什么?”司马君璧恼怒,实在不知缘何事态会突然如此发展。(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七章 离开 殷昕却不再开口,脚下速度飞快,很快就走到床榻边。床榻上的被褥微微有些凌乱,殷昕所有心思都在司马君璧身上,也没在意这些,微微倾身就要把人放在床榻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凌乱的被褥中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殷昕尚未反应过来,脖颈已被人抵住。 “三阿兄,把水奴阿姊放下!”被褥被掀开,殷婴慢慢坐起身来,他面色惨白,唇边一抹鲜红,有血缓缓流下。 司马君璧动弹不得,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叹息,果然还是瞧了阿婴的能力,那一迷药,不过是让他自伤更严重一而已。 殷昕心翼翼的把人放下,又惊又怒的道:“殷婴,你怎么会在这里?” “吾一直在这里。” “呵,那个传闻中的恩客原来竟是你吗?也难怪,会没人见过你。”殷昕苦笑,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司马君璧,还以为这所谓的恩客只是她的障眼法而已,谁知却不是想象中的空城计,虚虚实实,她从来都是让人难以琢磨的。 原来之前柳大娘为了讨好殷昕,便告诉他虽然青暖被人包下,但青语院无一人见过那人,只是对方出手大方,柳大娘也不好什么。故而殷昕猜想,这是不是司马君璧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只为了多个清净,这才想着机会难得,买通了柳大娘,让她直接给司马君璧下了欢场药物。 只是殷婴会如此听命司马君璧,殷昕倒是有些奇怪。想了想,面色有些难看的转向殷婴道:“是殷暖让你来的?你也喝了那药是吗?现在也没力气了是吧?你不会以为,现在的我身边一个人没有,而你能安全离开这个地方吧?” 殷婴波澜不惊的道:“但三阿兄的命还留在这里。” “你?”殷昕气急,殷婴就算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的样子,但他功力向来深不可测,实在没有用自己的性命赌上的必要,半响,方才怒道,“也罢。你从来都不是我这一派。早该想到才对。” 之后再无其他出格的动作,起身恶狠狠的¤¤¤¤,︾↗看了司马君璧片刻,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阿婴。”司马君璧终于松了口气,急急转向殷婴道。“你怎么样了?” “吾没事。”殷婴的手在她的睡穴上轻轻拂过。司马君璧再忍不住满身的疲倦。终于沉沉睡去。 当夜,原本歌舞颓靡的青语院忽然闹哄哄一片,里面女子尖叫的声音频频响起。而后不停的有女子背着包袱匆匆离开。定睛一看,这些人皆是青语院的花娘,青街上围观的众人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这些地方向来混乱,青语院这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了。 大厅里,柳大娘形容癫狂的坐在地上,哭得嘶声裂肺。 “杀人啦,你们不能这般仗势欺人啊!我青语院从来规矩守法,你们为何要欺人于此?” 大厅里众人只做不闻。 半响,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抱着一个女子从楼下走下来,柳大娘一见,慌忙扑过去,想要抱住对方的脚,却被一个娇纤细的身影拦住。 “五郎君。”柳大娘动弹不得,只得哭道,“是妾身有眼无珠,不知道青暖是你的人,这才犯下如此打错,婢子给你认错,也甘愿受罚,求求你绕了我这院吧!” “你这人也太贪得无厌。”阿元一脚把人踢开,怒道,“七郎君来之前已经给过你那么多的银子,后来见你贪心又给过几次,每一笔都能买下你这青语院了,结果你依旧让公主出来跳舞不,还把她一次次的出卖了,甚至……”阿元越越气,忍不住踢了一脚道,“甚至还用了那等下三滥的手段,让七郎君也受了伤。” “奴家、奴家也是……”柳大娘慌乱的想着措辞,却又忽然停住,满脸震惊的看向五郎君抱着青暖离开的身影,再满心惊慌的回过头来,结结巴巴的看向阿元道,“你、你什么,谁、谁是公主殿下?” “告诉你也没什么。”阿元不耐烦的道,“反正七郎君伤成那样,舅郎主也不可能让你活下去的。听着,你口中的青暖娘子,是东阳公主殿下。” 她后来还了什么,柳大娘已经没听进去了,满脸颓败的瘫坐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这一次,已再无活命的机会。 “暖暖。”司马君璧迷迷糊糊的醒来,喃喃问道,“你来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阿姊。”殷暖把人抱紧了一些,低声道,“我们回家。” “这样,阿婴怎么样了?” “阿婴受了内伤,已经被阿舅带走了。”殷暖低声道,“你放心,阿舅身边的婢女极善医术,会没事的。” “那就好。”司马君璧轻轻叹了口气,复又沉沉睡去。 殷暖眸色深沉,动作轻柔的把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抱着她上了一边停放的马车。 身后,红极一时的青语院火光冲,渐渐化为灰烬。 此次沉睡,似乎过了好久,便连醒来之后,所见之物入眼之人也是翻地覆一般,不过好在,是自己心之所向的。 “阿姊。”殷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醒了?” “暖暖。”司马君璧转向殷暖,忽然笑了笑,抚上他的脸道,“看见你真好,可惜睡了这么久,早些醒来就好了。” 殷暖握住她的手,也笑了笑,道:“吾以后再不离开,让阿姊醒来的第一眼便能看见。” “水奴阿姊你醒啦?”两人正着,阿元满心欢喜的走进来,先是亲亲热热的和司马君璧了几句,又转向殷暖道,“五郎君,婢子安排好了,现在去吗?” “嗯。”殷暖头,对司马君璧道,“阿姊,你且等一等,吾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回来。” 司马君璧头,又道,“还没结束吗?” “很快就没事了。”殷暖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边道,“吾只是想要早一些看见你,故而急着带你回来。” 司马君璧难得的有些赧然,“注意安全。” “嗯。”殷暖又道,“因田会陪着你的,吾很快回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八章 筹对 司马君璧头,看着殷暖和阿元离开。 “公主。”因田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边道,“身体可好些了?” “本来便没什么事。”司马君璧道,“倒是你,那时的伤可痊愈了?” 因田把碗放在案几上,边道:“有劳公主担忧,婢子没事的。” “也罢。”司马君璧叹道,“看见你现在平安总是好的。” 毕竟就她对因田的了解,若是伤得不重,只怕早已经去到她身边了。 “七郎君是被舅郎主带回临川了吗?” “嗯。”因田道,“今晨走的,舅郎主临川风水好,又清静,最易养人。” “远离这里是非倒也还好。”司马君璧着,忽然皱眉道,“今晨走的?如此五郎君不是没能好生休息?” 因田顿了顿,头道:“回公主话,这段时日五郎君便不曾好生休息,昨夜更是未入睡过。” 见司君璧眉头皱起,因田又解释道:“昨夜五郎君抱回公主之后,便一直在床榻边守候着,今晨送别舅郎主和七郎君归来,又继续留在公主榻前,直至公主醒来。” 郑家,郑家家主不耐烦的对来人道:“殷五郎君难得来一趟,本该盛情款待才是,然汝无拜帖,贸贸然前来便要面见贵妃,哪能如此没有规矩?” “烦劳郑郎主命人通禀,殷暖有事急见贵妃。” 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是态度太过不卑不亢。郑家家主这些时日因为李贵妃的关系早已经被人奉承惯了,此时闻听殷暖如此口吻,立即不满的道:“殷五郎君是否也太妄自菲薄了些,贵妃身份尊贵,便是殷郎主亲自来了也不一定得见,缘何就会见你?” 出生殷家又如何?不过一个庶子罢了,再见殷暖身边不过跟着一个婢女,更是多了几分鄙视。 殷暖闻言,连那一份耐心也消磨殆尽,直起身体看着郑家家主一字一顿的道:“郑郎主请告诉贵妃。贵妃若一意孤行不留情面。仆也将无所顾忌。” 》%》%》%》%,■v “你、你?”郑家家主被他言语里的意思震住,半响方恼怒道,“大胆!” 殷暖却眼睑未抬,道一句:“仆言尽于此。告辞!”便转身离开。 “慢着!”郑家家主又急又怒。咬了咬牙方才道。“殷五郎君稍候片刻,仆这便命人前往通禀。 “本宫还道这传闻中的殷家怎能颓败如此?原来气势都在五郎君这里了。”散尽大部分家僮的正厅里,李贵妃倚在坐榻上。冷冷的注视殷暖,待他有条不紊的行了礼,方才冷笑道,“没有早些召见倒是本宫疏忽了,吧,你来见本宫是为何事?” 殷暖紧了紧衣袖下的拳头,不动声色的敛去眼里狠辣,开门见山道:“为东阳公主一事。” “呵。”李贵妃闻言轻笑一声,面色倒是和缓几分,“听这些年一直是你养着公主是吧?本宫没有为这事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放心,只要告知本宫她的下落,本宫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贵妃错了,仆此次前来非是为了此事。” “不是为了这件事?”李贵妃疑惑道,“那你来找本宫做什么,起来,本宫改断你一个知情不报的罪才是,不过公主她才智非是常人可比,向来你也不过是给她利用罢了,怕也不能知晓什么。” 她这一倒也没错,殷暖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李贵妃是真的没注意过的,便是当初那莫名其妙多出来保护司马君璧的护卫,她也直接算了司马君璧的头上,毕竟这实在很像她以往行事的方格。 至于殷家的知情人,就算她现在不能动,但不代表以后会留着。 “贵妃错了。” 谁知殷暖还是那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面对她的时候丝毫不见恭敬害怕之类的情绪,李贵妃一愣,终于满脸正色的看着殷暖,眼睛微微眯起,警惕的道: “又错,五郎君敢如此直言不讳倒是好胆色,不过可否能告知本宫,********?” 殷暖道:“错其一,仆不是来告知贵妃公主下落,而是恳请贵妃高抬贵手,绕公主一条生路;错其二,仆知道鄙院婢女的真正身份便是东阳公主殿下,并非一无所知。” 李贵妃闻言,气得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就算她出身低微,可是至从她翻身为人上人的那起,就再没人敢用这样几乎算得上教的态度对她话。 “大胆!你言下之意就是果然知晓司马君璧藏匿之处是吧?” “是。” “你就不怕本宫直接毙了你,再在新安挖地三尺找出司马君璧?” 殷暖不答,只道:“贵妃远在建康,怕是不曾知晓,关于公主的身份,并非仆一人知晓。” 李贵妃立刻警惕起来,“还有谁?” “临川谢王二家的郎主亦是知情者。” 李贵妃闻言,心里恨急,看着殷暖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顿了顿冷笑道:“知晓又如何,就算王家和司马君璧有些关系,但是王焕刚当上家主不久,内乱尚且顾不过来,难道会记得一个早被宣告不存在的公主不成,便是谢家,除了和你有几分关系,难不成会为她与本宫为敌不成?” 只话虽如此,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定,毕竟这些年她也用了多种手段,这两大世家还是不曾拉拢。不过她到底也顾忌司马君璧和王家的关系,这些年也一直留意王家,然而安插在王家的细作传回的消息都让她肯定司马君璧不曾与之相认,不成想殷暖忽然道出此言。 “贵妃此言不假。”殷暖道,“然会与不会,二位郎主心思仆不敢揣测,这里有王郎主与谢郎主亲笔书信与信物,还请贵妃过目再做斟酌。” 跟在他身后的阿元闻言,立即把手里的物件呈上。 在镜朝世家地位极高,李贵妃要真正掌握一定的势力少不得与之打交道,是以对各家掌权之人的信物自然有一定的熟悉。 她身边的一个内侍接过阿元手中之物,绕过屏风之后过了一刻钟左右,又端着那些东西出来,走到李贵妃跟前道: “禀贵妃,殷五郎君所呈之物皆不曾作伪。” 李贵妃闻言,气得咬牙,既然如此,淡看殷暖作为,那信件上的内容就算不看她也能明白个大概。王家和谢家几乎为镜朝世家之首,这两家若要联手,她确实不得不顾忌几分,更何况……李贵妃狠狠的看向面前气宇不凡的殷暖,这个殷家庶子不简单,他在殷家这一股势力里到底代表了什么角色还是个未知。(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〇九章 赵家 手里攥着其中一张信纸紧了又紧,半响,李贵妃方才道:“既然是谢王二位郎主的意思,本宫自然不能拂了这个面子,司马君璧本宫可以绕过,但是汝回去转告一声,希望公主能惦念着皇宫里的人,有些事还是尽量忘了的好。+頂點說,” 殷暖道:“仆虽不知贵妃何意,但此言吾会转达,只望今后水奴身边,再不见贵妃派去的贵客。” “这个自然。”李贵妃道,“本宫既然开口,自是一言九鼎。” “如此子告辞了!” 李贵妃挥了挥手,实在不愿多言。 “等下!” 殷暖走到门边,闻言回过头道,“贵妃还有何事吩咐?” 李贵妃看着手中信物,面色有些难看的问道:“这信物,缘自司马君璧,还是……”顿了顿,看向殷暖道,“你?” 言下之意便是,谢王两家,是司马君璧的势力,还是殷暖的。 殷暖闻言,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语气,淡淡的道: “我的。” 完再不言语,转身离开。 李贵妃怔愣在原地,原本听闻不是司马君璧的势力,她应该是高兴的,毕竟若是司马君璧在沦落为一个奴婢的情况下都能瞒过海的拥有了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势力,只怕她要扼死。 可是现在,心里反倒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她却不知,殷暖此言虽是实话。但更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代替司马君璧卷进这些利益纷争的漩涡而已,毕竟依李贵妃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今后少不得为今日的憋屈做打算。 但司马君璧若真要与她杠上,却也不是不能,毕竟她确实在李陵容布在王家的眼线下,与王家相认。 甚至早已经与王家有了联系,只是……不曾离开殷家,离开他而已。 “五郎君。”出了郑家上了马车之后,阿元有些欢快的嗓音打断了殷暖的思绪。“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殷暖点头。道,“阿元,最后一个信物毁了罢!” “什么?”阿元一惊,下意识的声道。“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笔。若是毁了。万一以后李贵妃……” “没有万一。”殷暖打断她,又道,“太子尚且记得阿姊。自然是好的,然事到如今,他必然已经知晓当年的公主殿下尚在人间,且就在新安。然也仅此而已。” 阿姊的性命他不敢赌,所以才会在得到王谢两家的支持之后,又设计拿来太子的书信已保万无一失,但殷暖却直到最后,都不曾在太子那里暴露自己的身份。 阿元闻言,忽然也就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忙不迭的毁了手中之物,顿了顿,心翼翼的问道:“五郎君,你,以后太子要是知道了水奴阿姊就是公主,他会把她接进皇宫吗?” “不会的,不会知道的。”过了片刻,才听殷暖的声音道,“他不会知道的,当年事情牵连太大,不管太子知晓了什么,李贵妃从来谨慎惯了,断不会让太子和阿姊见面的。” “这样吗?”阿元闻言,立即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这样因田阿姊也不会走了。” “嗯。”殷暖点了点头,也笑了笑。 那之后,一切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状态,殷家除了知情的几个人,其他不管是赵氏还是家僮,都不知曾经发生的这一场几乎牵动了整个殷家的风浪。 李贵妃这一次真正的做到了客居新安闭门不出,至于马思琪和殷昕,也不知她后来叮嘱过还是其他,至少都没人来司园找过不自在。 事实上,殷昕除了难得有些不敢面对司马君璧之外,确实自顾不暇。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之前受殷暖的那些话语的启发,在赵氏跟前多留了个心眼,就听见了这样几乎颠覆他人生的对话。 “……自从郎主过世之后,殷家确实是靠赵家暗中帮衬着才能继续位列六大世家。妾身妇道人家,不过管管这些内院之事罢了,阿昕虽然有些才学,到底还是难以担任殷家这个大家的重任,只是即便如此,却也不好让阿昕就此失了这个身份。” “这个阿妹何须担忧?阿昕依旧做他的殷家家主,只不过是改变一些东西,让赵家更方便帮衬殷家罢了。再了,我赵家的势力,可从来都有你们母子一份的。” “……阿兄的是,不管怎么,都还在自家饭碗里,不然那虎视眈眈的殷暖仗着谢家的助益,还不知会做出什么。” 以上对话就发生在隔着一个假山之外的凉亭里,周围有着家僮来来回回的守着,若非这个地点的家僮是他的人,只怕也不能听见这些对话。 而这其中,一点点把殷家和他给卖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殷昕的生身之母赵氏,而其他人,也都是他一向视为至亲的外祖父和阿舅。 直到回到舒玉楼,殷昕都还有些晖晖噩噩的,就算自己的阿母和自己不甚亲近,他也没想到她会真的把整个殷家亲手送进赵家。 思虑片刻,殷昕方才有些明白,缘何赵氏对自己发展势力多般阻挠。 追着殷昕出去的马思琪也不知道会听见这样一段对话,一时有些愣住了。回到舒玉楼之后,见殷昕面色阴沉,也不敢话。过了半响,方才结接过家僮手里沏好的茶上前,柔声道:“郎主,喝杯茶吧!” “走开。”殷昕一巴掌扇落茶杯,怒道,“滚下去,我不是了让你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郎主。”马思琪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郎主你不要这样对待妾身,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郎主你啊!” “为了我?”殷昕冷笑道,“你满着我把司马君璧交给李贵妃就是为了我?” 想起接二连三被身边之人背叛,殷昕更怒。 “是。”马思琪先是被责骂,后来又被冷落了许多时日,心里也有大堆的不满,咬了咬唇,干脆的道,“郎主,就算你恨妾身,可是这件事原本就是郎主你自己出来的,更何况这可是贵妃的条件,妾身岂敢隐瞒?” “条件?”殷昕道,“什么意思?” 马思琪见殷昕终于能听进自己的话,忙接着道,“贵妃了,若能两边结盟,可为殷家打点朝中势力。” 殷昕闻言,终于没有再像以往那边立即反对,马思琪见此,知道他因为受了刚才赵家人的对话所激,立即再接再厉,起身凑近殷昕耳边,低声了几句。 “此事当真?” “嗯,此乃阿父所言,千真万确。”马思琪肯定的点点头,借着又软软的道,“夫婿,我知道你恨妾身,可是,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妾身身心都还是向着你的,更何况,太后这个靠山,你真的不想要吗?” 一个月后,镜朝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薨,谥号“文”,是为镜文帝。 而李贵妃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离开。 之后新帝登基,李贵妃为皇帝亲母,临太后之位。(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到此,第三卷也就结束了,最后一卷下章开始,追到这里的大家,辛苦了,鞠躬(弯腰~~) 第四一〇章 无题 自出生郑家的李贵妃当上太后之后,郑家势力很快壮大,渐渐有和六大世界相提并论的趋势。而殷昕彻底成为太后一派,殷家子弟多入朝为官,太后一派与殷家亲善,殷昕风头一时无两。 阳光从窗棂里漏洒进来,屋里已经有了些微闷热,现在这已经不可能是清晨的太阳。 司马君璧梳洗完毕,散着头发绕过屏风,就看见殷暖坐在外间的坐榻上,手里捧着卷册,抬头看着自己浅笑。 “暖暖。”司马君璧唤了一声,面色微微有些赧然,“抱歉,醒来已经是这个时辰。” 殷暖笑了笑,起身道:“不晚,是这日出早了些。” 司马君璧摇摇头,笑了笑没反驳他的话。 近段时日以来,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有一种沉睡下去便再不能醒过来的错觉。 因田走进来,见司马君璧跪坐在妆台前,便自然的走过去想要给她梳发。 “吾来吧!”殷暖放下卷册,走到司马君璧身后,接过因田手上的木梳,边道,“因田你去端些清淡的饭食来。“ 因田头应“是。”而后起身离开。 依旧梳的是垂环,殷暖极为流利的盘好她的头发,妆台上放着几只素雅的簪钗,殷暖正想伸手,忽然一愣,从中拿起一只道: “这是?” 那是一只颜色淡雅的步摇,漆黑的簪身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木。远远的就闻见一丝沁人的香味,簪头是一枚铜钱大、墨绿色之间似又缠绕着丝丝晶莹的碧玉,坠着一条纤尘不染的白色流苏。 “嗯?”司马君璧抬起头,看见他手里的步摇时,亦是也有些愣住,而后道,“时间过得真快,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就用这只可好?” “好。”司马君璧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时,笑道。“暖暖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因田都快赶不上了。” “因为是阿姊的头发。”殷暖道。 正着,因田端着饭菜进来,同《】《】《】《】,↙←时还有一只药碗。里面盛放着黑漆漆的药,单是看着便能让人想象那苦涩。殷暖眉头皱了皱。心里忽然有些窒息的疼痛起来。 “气真好!”司马君璧端着药碗。饮了一口之后看着窗外笑道 “等下去街上走走可好?就咱们几个人。”殷暖问道。 “嗯。”司马君璧头。对此举并无异议。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阳光有些炙热,却奇怪的让人觉得很舒服。司马君璧手搭凉棚,感觉像是好久没在这样的场景里呼吸了一般。 抬头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殷暖一时有些怔住,顿了顿方才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卖伞的铺子。 “公主。”因田低声道,“咱们去那边等着五郎君可好?” 司马君璧头,和因田一起进身边的一家茶肆,方才坐下,就听见有人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当家僮的时候不像家僮,当公主的时候不像公主。” 司马君璧回头,看请来人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半响方才道:“儿家什么样,与郎主什么相干?” “怎么与我无干?”殷昕道,“若无干系,方才在酒楼之上,只看见你的身影,我又何必巴巴的撇下友人来你这里?” 司马君璧懒得理他的自作多情,转身让因田去唤掌柜的上热茶来。 “怎么不话?”殷昕顿了顿,低声道,“水奴,其实一直以来,你不过是端着公主的空架子,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我会娶你不过早晚的事,还是你再指望殷暖来帮你?别忘了,他再如何能耐,不过是殷家的庶出子弟罢了。” “若是如此,郎主又凭什么在儿家面前这些?你若真的能做倒你想做的,何必知道现在还在逞言语功夫?” 殷昕声音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莫其他,郎主且先出了后院的桎梏再。”司马君璧缓缓道,“这半年来,新安局势倒有几分风起云涌之势,郑家崛起,原本对立的郑家和马家结为同盟,势力自然不可觑;而老主母母家赵家本来便是大家,根深藤缠,自然奈何不得。” 随着她话语,殷昕脸色渐渐的难看起来,司马君璧突然这些,自然不是为了给他分析局势而已,不过是在警告他罢了。 他归顺太后一派之后,本就和郑家有了扯不开的关系,郑家和马家结盟之后,更是连马家都忌讳起来,如此这段时日,马思琪在殷家,又渐渐的少了顾忌,主母的架势是越来越足了,好在还处处惦念着他这个郎主; 而赵家,现在虽未明,但殷昕已经慢慢的和赵氏对立,只是赵家根系深,他也奈何不得。 也就是,他这个郎主,表面确实风光一片,但其实依旧被后院所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君璧会知道这些。 “胡八道什么?” “是与不是,郎主自知。”司马君璧完,起身和因田一道离开,剩下面色阴晴不定的殷昕独自站在茶肆里。 也许确实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故而甘之如饴的留在殷暖身边的方圆之地,但不代表她会让自己闭目塞听,什么也不做直到命尽的那。 在司马君璧离开之后,另一张案几上的几个人也跟着结账离开,去的正是司马君璧的方向,待远远的看见给她撑伞的殷暖之后,当先一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在那人腰间,挂着一块配色淡雅的玉佩,漆黑的木雕就的圆环中间,悬着一块墨绿色的碧玉,下面坠着一条纤尘不染的白色流苏。 因着太后之前在新安的作为和落户新安的郑家的关系,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暗地里,新安的势力不动声色的重新规划了一番。 祝霜的娘家本就处于庙堂,现在因为殷昕投靠太后的关系,便彻底依附于殷昕,为殷昕做了很多事。如此倒也可以看出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力,而因为这个原因,本来颇受冷落的祝霜又得了殷昕宠爱。且祝霜性格温顺,很是讨殷昕欢喜。 马思琪就算再是不喜,却因为祝霜乃是当初自己亲自介绍,如此便是有什么怨言也不好发作。 得知殷昕今日回来又直接去了祝霜的住处,马思琪气得脸都绿了。(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一章 回宫 晚间和殷照见面之时还抱怨不已,怪他当初出的这个子。 “我这不是没想到后来会如此嘛。”殷照有些讨好的道,见马思琪还是不理自己,便想了想,又道,“不是听殷昕喜欢一个婢女吗,不如把人弄来,让他们自去斗。” “水奴?”马思琪道,“你又出的什么歪子,不过是再找一个烦心人来添堵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殷照道,“你现在是殷家主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为了表现你的大度,自然不好做什么,但若是别人就不一样了。” 马思琪闻言,倒是没反驳。而且殷昕被祝霜一副柔弱的表像蒙蔽她可没有,她这个表妹现在每次见她可是越来越猖狂了。 翌日一早,殷暖忽然收到一封信件。信是突然被人送来的,对方留下信之后,什么也没就离开了。 殷暖看清上面内容之后,面色立刻凝重起来。 晚膳时,司马君璧放下碗筷,看向殷暖道:“暖暖,可是有什么事吗?” “嗯?”殷暖一愣,“没有,阿姊,怎么了吗?” 司马君璧笑道,“若是没有,那么为何你今日一直这么看着我呢?” 殷暖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来,顿了顿,握住司马君璧的手,缓缓道:“阿姊,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嗯,一直都没什么事的。” “那就好。”殷暖顿了顿,才又道。“等下咱们出去见一个人可好?” “嗯。”司马君璧也不好奇是谁,见殷暖面上有些不安,便就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轻轻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两人去的是一家客栈,一家极为富贵的客栈。 掌柜的亲自在门边候着,看见殷暖两人下了马车,就慌忙迎上前来,客气道: “五郎君和娘子里面请,客人等候多时了。” 客栈里很安静,看来那位贵客是把整个客栈都包下来了。掌柜的一路恭恭敬敬。走到楼梯前便停了下来vvvv,□◎。和楼梯上走下来的一个人打了招呼便躬身告退。 看来他就算不知道这位贵客的真实身份,但至少明白是个得罪不起的。 那位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走到殷暖和司马君璧面前,先是面对着司马君璧行了一礼,而后方才转向殷暖道: “五郎君。这边请。” 君璧看见这般阵仗。忍不住便皱了皱眉头。然而在殷暖伸手过来的时候,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转向他的方向浅浅的笑了笑。 走到一扇门前。那人躬身低声道:“郎主,五郎君两人已经来到。” “嗯。”屋里有人应了一声,而后道,“你下去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门,对殷暖两人道,“五郎君,请!老仆先告退!” 殷暖头,那人又面向司马君璧极为恭敬的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 司马君璧忽然觉得,殷暖抓住自己的手的力道更紧了一些。 进了屋,入目便是异于一般客栈的华丽和精致,显然是为了迎接这位贵客重新布置过的。 两人行走速度虽缓,却未曾停留,殷暖牵着司马君璧,缓缓绕过屏风。而后便看见一人面向窗外负手而立。着一身玄色宽袍大袖,身姿挺拔,威严自生。 殷暖放开司马君璧的手,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草民殷暖,拜见陛下!” 司马君璧一怔,面上却无太多惊讶,心里叹了口气,跟着行了一礼。 “民女水奴,拜见陛下!” “此处不比宫中,不比如此多礼!”皇帝转过身来,客气道。话音未落,视线落在司马君璧面上,一时有些怔怔。 半响,方才道:“水奴娘子头上这根步摇,可否借朕一看?” 司马君璧头,抬手便要取下来,奈何手腕竟忽然些微颤抖起来,丝绦上的一根丝线缠在了耳坠子上,竟一时拿不下来。 皇帝见她如此,不知怎的,手腕下意识的抬起,就想帮她一下。 “阿姊,心些。”殷暖着,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而后心翼翼的摘下那只步摇,轻声道,“好了。” 司马君璧头,心里微微一颤,竟然从他这最为平常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叹息来。 她双手捧着步摇呈给皇帝,谁知皇帝却是摇摇头,视线从她手里的步摇又移到她的面上,俊朗的面容越加的柔和起来,半响,开口轻声道:“君璧阿姊,你受苦了。” 司马君璧一直以为,自己再见明照,应该是能够淡然处之的。她可以在明照出世之前,冷着心肠做出那样骇人听闻的安排,也可以在明知李贵妃有着陷阱的情况下,只为了求证明照是否平安而决然前往。可是没想到,在明照的真的平平安安的站在她的面前,笑唤她一声阿姊的时候,会瞬间红了眼眶。 从进客栈时的怀疑,到站在门外时的肯定,她一直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现在,终于再按捺不住。 眼泪从眼眶落下,司马君璧摇摇头,浅笑着开口道:“看你平安,终得一丝心安。” 司马君璧也有些动容,在宫中浸淫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先帝虽然看重他,却从来只当他一个值得培养的储君而不是一个需要亲情温暖的儿郎。在太后心里,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通向荣华富贵的筹码而已。 就在一****的算计和狠辣几乎让他也以为自己那些属于温善的人性泯灭的时候,一个惊人的真相,让他的人生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还未来到这个世上之前,就在千辛万苦的算计着自己活下去的方式,为此甘愿孤身面对所有的罪孽和李陵容的顾忌,甚至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所以得知司马君璧尚在人间的时候,他是极欢喜的,只是后来太后突然来到新安,突然的行为让他险些追悔莫及,好在万幸的事,最后有惊无险。 殷暖见此情形,便道:“陛下,阿姊,吾先去外间等候。” “殷郎君不比如此见外。”司马君璧尚未开口,皇帝便道,“这些年发生的事吾也知晓一个大概,想来君璧阿姊是不愿避开你的。” 殷暖闻言,也没在推辞。 之后几人唤来掌柜的上了糕茶水,随意谈几句,皇帝便直接道明来意,希望能接司马君璧回宫。 他的理由很简单,司马君璧本就是出身皇家的东阳公主,断没有一直流落民间的道理。更何况,她还是他司马明照的君璧阿姊。(未完待续。) ps:  远看文愉快 第四一二章 往现 殷暖回到殷家的时候,司马君璧并没有跟着一起。 阿元有些焦急的在院子里等着他,看见他来就急急迎上去,面上有着喜色。 殷暖见她如此神色,眼里也多了继续不易察觉的喜悦,问道:“阿元,可是有了消息了?” “嗯。”阿元头,“五郎君的那张方子上面的最后一味药终于找到了。” “如此便好。”殷暖难得急切的道,“快些去请苏疾医来,待他看过之后就把药熬好给阿姊服下。” “这个,现在不行。”阿元有些为难。 “怎么?” 阿元道:“五郎君,药虽然找到了,但是据苏疾医所这种药只能在未枯之前使用。而这种药物并非镜朝所有,独生长在恰舜之国。”这些年,因为殷暖一直不曾停止寻找那张药方上的药物的缘故,阿元对这些东西倒是有了许多了解。 “恰舜?”殷暖眉头皱起,想了想道,“阿姊近几年身体更是虚弱,已不能经如此长徒跋涉。” 恰舜这个国家因为临近镜朝,两国又一直往来经商,之前殷暖甚至还去过几次,是以倒是很熟悉,然而对于现在的司马君璧来,实在也太远了些,更何况,恰舜虽然依附于镜朝,然这些年蠢蠢欲动,怕是已不如当初平静。 “嗯。”阿元头,眉头也跟着担忧的皱起,顿了顿又道。“而且还不止这一。” “还有什么?” 阿元道:“这些药物不仅珍贵,且都控制在边境恰舜商户翁氏手里,翁氏郎主得知是五郎君有需,便除非五郎君亲自到达,不然千金不卖。” 完有些心翼翼的看想殷暖,不满的道,“五郎君,你他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这药虽然珍贵,也断没有这样要挟人的道理。” 殷暖面色平静,并未生气或是有着其他表情。顿了顿。方才道,“翁氏要的,不过是镜朝殷家,或者仆的一个态度罢了。出此要求并不奇怪。” 茶香一满溢++++,∧≡出来。直至充盈了整个感官。屋里的气氛也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和静谧。司马明照眼也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司马君璧一丝不苟的动作,直到一只茶杯奉到面前,方才下意识的接过来饮了一口。 “真好喝。”司马明照道。“朕从未饮过味道这般好的茶。” 司马君璧轻声笑了笑,而后道:“可是故意逗我开心不是?那个地方虽然摧残人,一杯好茶到底还是能出的。” “怎么可能一样?”司马明照道,“这可是君璧阿姊你亲自给我煮的,底下再没有这般好喝的茶了。”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只遗憾不能每日给你煮。”司马君璧柔柔的看着他,半响,方才轻轻叹道,“你自己,千万要保重。” 司马明照闻言,面色暗淡下来,半响方才叹道: “君璧阿姊,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司马君璧头,“有因田,还有其他很多人在。” 司马明照闻言,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其实在来新安之前,了解君璧阿姊你现在在殷家的生活之后,就想到,你可能不会和我回到那个地方。” 司马君璧亦是无言,半响,才又问道:“关于那些,你都知道了吗?” 未见司马明照之前,她担心的很多,然自从见面之后,她就知道,这个阿弟,已经不需要自己担忧了,他现在,的的确确是一个帝王,一个完全胜任那个位子的帝王。 或许他还有着对现在的他而言无可奈何的掣肘,但不过假以时日,这下,将再无人奈何他分毫。 果然,司马明照头,毫不犹豫的道:“知道的,知道君璧阿姊其实便是阿姊,所以才会,更加心疼阿姊这些年来受的苦难啊。” 他不避讳承认这一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不管他的生父是谁,这下于他而后,终归是名正言顺的属于他的。 司马君璧闻言,轻轻松了口气,他的处境,比自己所想的要好太多太多。 之后便是一室静谧,司马明照道:“阿姊能帮我画像吗?” 司马君璧几乎不见一秒愣怔,立即头道:“自然可以。” 之后司马明照看着书册,不时抬头看着窗前作画的司马君璧,只觉心里越加的欢喜起来,这种完全不发一语可是又全无丝毫尴尬的感觉,便只有真正血浓于水的亲情才能拥有的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门外叩门进来一个宫婢,恭恭敬敬的询问晚膳事宜。司马明照随意吩咐了几句,那宫婢便恭敬的退下。 从司马君璧来了之后,厅堂里虽然不见家僮仆婢来往,但是不时便会有家僮进来送糕或着茶水果品,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面容,而且不管僮仆婢女,都是走路静声、行动无风,想来身手都是非同一般。 用了晚膳,司马明照道:“君璧阿姊,在你过来之前,我便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屋子,今夜便不回殷家可好?” 他面容极为俊俏和威严,许是向来命令的语气用习惯了,此时他努力开口的请求听起来带着几分不出的别扭之意。 司马君璧笑道:“陛下吩咐,儿家岂有不遵之理?” 司马明照忽然就笑起来,眼里都带上丝丝笑意。 翌日,方用了早膳,司马明照便对君璧道:“君璧阿姊,我等下让人送你回殷家可好?” 司马君璧愣了一愣,又头道:“好。” “因为殷家家主的依向问题,朕就不去殷家了,有些事总是要避开些的好的。” 他这话,是明白着告诉司马君璧,因为殷昕和太后的关系,他不去殷家,间接表明他和太后是不对盘的。 正着,忽然有一个打扮不俗的宫婢上前低声回禀了几句,司马明照一时有些面色奇异,顿了顿对司马君璧笑道:“殷暖已经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看来是不用我费心送阿姊回去了。” 司马君璧道:“终归是现在便和陛下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 司马明照道:“上既让你我姊弟再次相见,断不会如此缘浅。” 几人出了客栈,外面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殷暖手里卷着一条马鞭,远远看向司马君璧等人的方向。 君璧和司马明照道了别,便走了过去。 “怎么不让人进去通禀一声?”(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三章 决定 殷暖笑,“阿姊现在不就出来了吗?” 他远远的面向司马明照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和司马君璧离开了。 “陛下。”一个年老的宫奴走到司马明照跟前,问道,“就这样让公主离开吗?” “怎么可能?”司马明照依旧遥遥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半响方才缓缓道,“阿姊是九之上的高洁明月,从来就该受万人敬仰的,又怎么流落在民间,平白受人轻视?” 回来之后,殷暖和司马君璧起去恰舜取药的事。 “恰舜吗?”司马君璧笑了笑道,“听那里有着大漠孤烟,还有碧草连,景色壮丽非常,倒是很想前往见识一番呢。” 她得向往,殷暖便也回道:“若阿姊喜欢,咱们以后便去看看。” 因田道:“可是公主的身体……” 司马君璧看向殷暖,问道:“暖暖也是担忧这个问题吗?” 殷暖头,“若有其他万全之策,自然更好一些。” 司马君璧笑了笑,道:“其实不过疾医们话保守一些而已,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这些年她看着殷暖费尽心思寻找各种药物,实在不忍他继续伤神下去。 “阿姊自然会没事的。”殷暖握住她的手,道,“只是长途跋涉,终究累人非常。” 傍晚再接到皇帝送来的信笺之后,殷暖并没有太过意外。叹了口气,嘱咐因田几句,便和阿元一道出门了。 他能猜到皇帝会再一次联系他,自然就能想到皇帝找他的理由。的再多,不过为的一件事,要把司马君璧带回去。 皇帝登基不久,在外有临国恰舜的蠢蠢欲动,在内有李太后握权不放以及一些位高权重之人暗地里的下绊子,自是难以抽身的时候,可是就在这种诸事缠身的时刻。他还是亲自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新安。 因此司马明照既然对司马君璧如此看重。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然而出乎皇∷∷∷∷,≮∽帝意料的是,他本以为一定会开口推拒的殷暖却依旧是一脸平静从容的道: “草民今日也是为此事而来,亦有一事想要恳求陛下。” 皇帝惊讶的道:“什么事?” 殷暖问道:“公主回宫,可否让草民之人以护卫身份暗中跟随?” 皇帝闻言皱眉。冷道:“殷暖你这是在怀疑朕的能力?朕为一国之主。难不成连自己的阿姊都护不住?” “陛下息怒。”殷暖忽然跪地行了一礼。便道,“陛下乃一国之主,草民岂敢怀疑。只宫中有不容公主之人,草民当年年幼之时蒙公主多次相救,此举,但为求心安。” 司马明照闻言,想起那个一直不安分的李太后,不由叹了口气,待看向面色难得动容的殷暖之时,不由叹气更深,冷了脸色道:“这些年,你虽做得隐蔽,但你这一身傲气可是已经传遍镜朝,此番你如此轻易为阿姊央求于朕,怕不仅仅只为报恩吧?” 殷暖闻言,不过静止一瞬,便一字一顿的道:“公主尊若九皎月,草民却如三更夜色,魂不散,心,不止。” 她便是他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月亮,见时便是疏影摇曳、暗香浮动;不见时阴晦沉沉、茫然无方。 “呵!”司马明照冷哼道,“你倒是大胆,阿姊在你殷家待了这么些年,就不怕朕现在便宰了你以证阿姊清白?” 殷暖道:“纵如此,亦不曾悔。” 皇帝闻言,终于又叹了口气,半响方道:“罢了,平身吧!如此来,你是不曾反驳你暗地里的那些行事了?” 殷暖道:“禀陛下,草名从未对陛下隐瞒丝毫。” 司马明照终究叹了口气,道:“宋兆确是一难得的千古良臣。罢了,朕答应你便是。” 殷暖的不隐瞒并非一时推脱,而是事实,凭他这些年的作为,不会看不出之前有人在调查他,而若没有他的允许甚至刻意的剖白,皇帝也不会对他的势力查得这般清楚。 司马明照想了想,又问道:“不是这次去寻的药物必须在未枯之前煎熬,且不能保存又不适应镜朝气候栽种,你待如何做?” 殷暖道:“草民听有一种寒玉,能保植株水果鲜活。” 司马明照想了想,问道:“你有?” 殷暖摇头,“草民已经派人去寻找,若寻得,直接送往恰舜边境等候。” 这样他也边往那里赶去,中不至于耽搁了时辰。 “不必如此麻烦。”司马明照想了想,道,“虽然你所需要的这种药物实在生僻到宫里的御医都没听过,不过玉器宝石之类的倒是应有尽有,好像之前进贡的物品里就有你的这个东西。” 殷暖闻言,感激不尽。 晚间时候,司马君璧吩咐家僮为殷暖准备晚膳。 因田惊讶的道:“五郎君未曾让人来报归家时辰,公主如何知晓他会回来?” 司马君璧道:“暖暖既然已经有了决断,有岂会耽搁多少时间,只怕不过片刻之后,便也回来了。” 因田闻言,更是惊讶,“公主怎么知晓五郎君去做什么?” 司马君璧不言,半响,方才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他做的决定,自然是为我好的。”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着,能回到明照身边,也是自己心之所向。 “公主……”不知怎么的,因田看着她此时神色,忽然便觉心里有些酸涩。 司马君璧抬头看向窗外渐渐西沉的红日,忽然道:“因田,你,暖暖是什么时候长大了的?你看,他能不知不觉为我安排好那么多事,我却只能心安理得的受着,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因田道,“公主或许多心了,想来五郎君并非刻意隐瞒。” “我不是怪他隐瞒。”司马君璧笑了笑,道,“只叹息病体沉疴,终究累了他人。” 这些时日,尽管司园在殷家越发的低调,几乎除了司园的人,其他院子里的家僮几乎忘记还有殷暖这个主人,然就算如此,也还身处殷家这个有些暗潮汹涌的地方。(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四章 寻衅 这段时日,赵氏和殷昕的矛盾越来越走到明面上,赵氏不知殷昕已知自己与赵家的打算,只当殷昕当了家主之后,被权势熏心,越来越不安分,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而殷家更恼赵家动作越来越大,赵氏更加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两人再一次就一个问题争吵起来,赵氏怒斥殷昕几句,见他还想撞自己的话,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 “阿昕,你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不过做了几年家主,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老主母了不成?” 殷昕怒道:“阿母既然了儿是这殷家之主,就应该知道,儿现在在殷家,可是有着一不二的权利。” 完再不管赵氏难看的面色,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马思琪顿了顿,并没有跟在殷昕身后离开,而是留下来劝解怒不可遏的赵氏。 赵氏对着马思琪虽然不好些太过的话,但是语气也是满满的怒意。 “阿姑万不可太过生气。”马思琪柔声劝解道,“夫婿想来不过一时冲动,很快就会没事了。” “哼,一时冲动?”赵氏冷笑道,“他这些时日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当我瞎眼不成?” “阿姑真的是误会夫婿了。”马思琪道,“夫婿对阿姑一向恭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氏道:“既然如此,你倒是,阿昕他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两年。当初那个软弱可控的殷昕渐渐的脱离掌控了? 马思琪犹豫了一下,道:“夫婿做的事,自然是有着他的打算的,妾身也不敢太过置喙。” “怎么?”赵氏冷声,“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随意敷衍不成?” “妾身不敢。”马思琪慌忙道,“妾身这便如实禀报。” “。” 马思琪道:“阿姑也知道,在殷家,夫婿一直有一个比较在意的婢女,为了她甚至冷落后院多时。” “这件事我自然听过。”赵氏不解道。“不过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马思琪道:“就妾身所知。只要是那水奴的,夫婿必是听的。”她这话并不在意殷昕知道会如何,毕竟的确实是实话,这些年马思琪早已经看明白。殷昕只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不然若司马君璧真的对他提什么要求。怕是上赶着去完成的。 赵氏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贱婢挑拨阿昕争对于我?” 马思琪头。 赵氏怒道:“她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一个婢女,岂敢以下犯上?更何况还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马思琪道:“阿姑恐怕有所不知,若理由,水奴确实有的。” 赵氏问道:“什么理由?” 马思琪道:“水奴在被五叔要去之前,曾在姑的院子里做了一段时间的家僮,听很是吃了些苦,直到此时都还用药物吊养着的。” 而殷萝是赵氏所出,水奴此番争对便有了报复的嫌疑,马思琪的话倒真的让赵氏信了几分。 然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家僮匆匆进来禀报,是四娘子回来了。 “阿萝?”赵氏一时有些惊讶,因为殷萝是当初殷颂亲自下的命令送出去的,是以她除了不时让人送些物资过去之外,已是多年未见。本来在殷颂过世之后是打算让人把她接回来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的女儿,再有如何不堪的行为,也忍心不下。谁知后来又被多事耽搁了,不曾想现在殷萝竟自己跑来了。 随着赵氏吩咐下去,不过片刻就见殷萝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抱住赵氏就撕心裂肺的开始哭。 现在的殷萝穿着打扮虽然还有几分讲究,但是早不见了当初的华贵,原本较好的面容现在更是狼狈非常。 赵氏心疼不已,忙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责怪为母没有早些去看望你?” 殷萝一听,哭得更是厉害,赵氏和马思琪安抚了好半响,方才叙叙出心中委屈。 原来她本以为当初自己落得这般下场,皆是自己倒霉命舛,因此虽然生活不比以前安逸,但是好歹殷农也算是一体贴良人,心里再有不甘也打算暂且忍耐下来,待以后有机会再寻殷暖及水奴等人出气,却谁知殷农昨夜被私庄上的田客邀去吃酒,回来时竟在醉梦中迷迷糊糊把当初的事情了个大概。 殷萝方知自己此番遭遇竟然是被水奴所陷害,当下气得连夜赶回了殷家。 而赵氏本来因为马思琪的词已经对水奴起了意见,现在又听殷农此番辞,那还得了,怒气冲冲问道: “现在殷农那厮在何处?” 殷萝道:“还在私庄上,儿一听他完就匆匆来了,未曾与他知。” “与不都一样。”赵氏道,“为母即刻便让人去拿了他的命来。” “阿母。”殷萝一听大急,顿了顿方才道,“阿母,现在先去把水奴那个贱婢大卸八块,以解儿满心愤怒,至于殷农,之后再处理可好?” 马思琪乐得殷萝送上这样一个现成的理由,见她如此神色,怕是有些舍不得那殷农了,便也帮腔道:“是啊阿姑,此事罪魁终究是水奴那个贱婢,不如先处置了她再做打算。” 赵氏想了想,头道,“也好。” 马思琪又道:“如此妾身先回去安抚着夫君,以防多了其他变故。” 赵氏闻言,以为她的意思是先去拦住殷昕,以防他突然前来阻拦捉拿水奴,便头同意。 然而马思琪虽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主要目的却是为了避开直接面对司马君璧,毕竟她虽然煽风火,却也是知道司马君璧真实身份的,这个时候可不敢不顾一切前往。 不过她在赵氏面前污蔑司马君璧之前已得知殷暖不在园中,现在已经没有人为她撑腰,是以倒也乐得回去慢慢等消息。 赵氏带着人浩浩荡荡往司园赶来,打算直接拿了水奴治罪。 司园的家僮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了一跳,赵氏身份尊贵,也没人敢阻拦,慌忙迎接进去,又在赵氏指明要见水奴的时候忙不迭的去找人。(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五章 銮驾 不一会儿,便见司马君璧和因田走了出来。 短短的一段距离,司马君璧的视线从依旧两眼通红的殷萝和满面怒容的赵氏身上扫过,便对现在情形猜到一个大概。 “婢子水奴拜见老主母。” 司马君璧行了一礼,还来不及站直身体,殷萝忽然就一鞭子往她的方向扫过来,边骂道:“你这贱婢害得我好苦,今日便叫生不如死。” 司马君璧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殷萝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的鞭子已经被水奴身边的那个婢女轻轻松松攥在手里。 “大胆!”殷萝呵斥道,“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 因田也懒得跟她废话,而后便听赵氏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两个贱婢抓住,往死里打!” 赵氏出身赵家,现在有事殷家老主母,身份尊贵,身边自然有许多身手不凡的护卫,一声令下,十几个护卫便向司马君璧和因田围拢过来。 殷暖和阿元不在,司园的家僮因为摄于赵氏威名,只敢在门外心翼翼的探头看着。 然面对这样的情势,司马君璧依旧面色不改,极为冷静的看向赵氏道: “不知主母此番行为为的何故?” “你还敢问?”殷萝怒道,“当初若非你暗中用酒醪糕点弄醉了我,我又怎会下嫁家僮,过了这一段生不如死的悲惨日子?今日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四娘子的过了。”司马君璧慢悠悠道,“一切不过因果轮回,况且何为生不如死,只怕婢子比你倒还清楚一些,而这种感觉,却都是四娘子当初给予婢子的。” “好大的胆子。”赵氏怒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婢,也敢在此和主人讨公道?此番不给你一个教训,怕是真要让人笑我殷家不分尊卑了!” “谁敢动手?”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呵斥,堂上众人下意识的往声源处看去,只见殷暖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长剑,一步步走到司马君璧身前,神色冷冷的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道,“今日谁敢前进一步,仆必让他血溅当场!”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殷暖神色狠厉,只一眼便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因田默默放下手上的兵刃,阿元忙跑到她身边上上下下的看她可有事。 司马君璧默默的看着站在身前的殷暖,心里一片酸涩的暖意。 “殷暖,你好大胆!”殷萝当先怒道,“为了一个婢女,你竟然敢与阿母对峙不成?” “反了反了。”赵氏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殷家岂能留得,来人,连殷暖一起抓起来。今日我便要亲自清理门户。” 赵氏话音刚落,院子里很快又多了十几个护卫,而且看来皆非泛泛之辈,速度极快的接近几人。 早在赵氏开口之前,阿元和因田便已经护在殷暖和司马君璧跟前,殷暖牵着司马君璧后退几步在窗下的坐榻上坐好,又解了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微微欠身给她系好帛带。 厅堂里一片杀意升腾,也许下一刻便是个修罗血场,然殷暖眼里却是一片温馨静谧,他低声对司马君璧道: “阿姊且等候片刻,很快就会没事了。” 司马君璧点点头。 赵氏见殷暖如此从容,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亲自往两人身上捅上几个口子。 而此时,只听一阵兵刃相击的声响,厅堂里竟已经成了战场。 阿元和因田身上俱佳,不成想赵氏身边的护卫不但身手上乘且都训练有素,要一个不落全部解决又不血溅三尺污了此地,怕要多费些时刻。 赵氏满脸的怒容上终于多了几分得意,这些不仅有她精心培植的心腹,还有赵家特意为她收罗的江湖高手,要对付这几个人,实在太容易不过。 也怪殷暖倒霉,若一直像之前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她也建议殷家多养一个闲人赚个贤德名声。不过现在既然如此不知好歹,也不怪她不容这最后一丝亲情了。 赵氏满心笃定,殷萝亦是一脸得意的等着出口气,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出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皇帝驾到!” 这一声的影响不亚于晴霹雳,厅堂里的打斗之声突然而止,一时竟安静得落叶闻声,所有人面上一片震惊,甚至惶急。 毕竟一点征兆也无,远在健康的子突然驾临殷家,实在不知是喜是忧。 殷暖虽然意料之中,却终于忍不住,握住司马君璧的手微微紧密了一些。 司马君璧回握住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才止住了心里的感觉。 然后,只听得司园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子仪仗缓缓而来。 众人如梦初醒,赵氏毕竟大家风范,很快便收敛了满心惊讶带着家僮准备接驾。 而就在司园的另一扇的院门外,殷昕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半响,终于转身离去。 “郎主。”马思琪跟在她身后心翼翼的道,“现在……该怎么办?” 殷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道:“能怎么办?准备接驾,迎接皇帝陛下,以及……东阳公主殿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六章 降罚 皇帝的仪仗虽然浩浩荡荡,到底来之前未曾透露风声,因此殷昕先回去做好准备在做出一副闻讯赶来的姿态,倒也的过去。 马思琪心里懊恼非常,知道此番水奴身份被皇帝亲自前来公布,自己怕是再没有对付她的机会了,是以临走前极不甘心的往她的方向瞪了一眼。 然而对方的视线跟本没在自己身上,马思琪恨极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就像之前很多次那般,自己的招数,总是被对方轻描淡写的躲过去,仿佛在她眼里,并不是一个值得被记住的存在。 “愣着做什么?”殷昕低声吼道,“若非你多事,此事又至于如此,现在阿母和阿妹此番作为,今日怕是难以收场。” 而他这个时候若是出现得太过及时,怕是会被当成和赵氏殷萝一样前来司园找茬的目的,只得现回去,稍后片刻再赶过来。 马思琪反应过来,心里颤了一下,慌忙跟在殷昕身后离开。远在健康的皇帝突然出现在此处特,她也有些忐忑,暗道今日确实冲动了些。 之前她回到舒玉楼之后,正好遇见殷昕要出门,虽然殷昕的是去府外,但她远远的看见他拐往司园的方向,心里又恨又急,忍不住上前理论了几句,谁知倒是给殷昕看出蹊跷来,之后又得知赵氏和殷萝浩浩荡荡往司园去,便干脆光明正大的赶了过来。 于是正好遇见陛下驾临。 却随着皇帝下了轿舆往几人方向走来,除了殷暖司马君璧之外的众人皆是惴惴不安。 殷萝心翼翼的躲在赵氏身后,她这些年虽然落魄了些,但好歹是殷家嫡出的娘子,也并非没有见过大场面,然而却在皇帝视线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忍不住颤抖起来,总觉得那眼神,似乎能要了自己的命一般。 赵氏端起殷家主母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带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有些惊讶。心里倒也并不如何害怕,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身后不仅有殷家和赵家,自己还是皇家封了品级的夫人。是以她心里也以为就算自己行了这个大礼,应该很快就能起身的。 然后出乎她意料的,皇帝却跟本就没有看她一眼,就那样直直的往几人的方向走过来,而后目不斜视的路过赵氏等人。走到跪在众人最后的水奴身边,微微弯腰,伸手扶起了那个赵氏一直以为的卑贱到极点的贱婢。 不仅是赵氏,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阿母……”殷萝愣了一瞬,方才结结巴巴的唤了赵氏一声,嗓音害怕的颤抖起来,“为、为什么陛下会扶那个贱……” 后面的话终于在皇帝身后一个侍卫扫过来的眼神里咽下去。 赵氏心里惊涛骇浪一般,心脏几乎跳出胸口,而后,她听见皇帝满心欢喜的对水奴道:“阿姊起来吧!朕终于找到你了。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此言一出,其惊骇程度不亚于之前的那一声:“皇帝驾到!” 多年前皇家唯一流落民间最后被宣告死亡的,便只有当初的东阳公主,而当年公主也正巧是在新安失踪,现在想来,便连当时水奴出现在殷家的时间都太巧合了些,然而毕竟一个公主和一个婢女,如此大的身份差别,任谁也没有想过这两者有过相同的可能。 只是依皇帝现下之言。显然是已经证明了水奴的身份。 方才那些要对水奴出手的家僮吓得全身颤抖起来,殷萝惊慌害怕的扯住赵氏衣袖,惊疑不定的看着司马君璧,怎么也不敢置信。这个当初几乎被她踩在脚底下,几乎折磨致死的婢女,会有如此不凡的身份。 赵氏不过惊讶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对皇帝道:“不知陛下驾临,老身有失远迎。望请陛下赎罪!” 皇帝扶司马君璧起身之后,转身在坐榻上垂足而坐,方才转向赵氏道:“朕来此处本无外人知,倒也不怪殷老主母,只是朕今日原只打算来司园叨扰,却不知因何巧合,殷老主母也在此处?” “这……”赵氏一愣,一时竟不出话来。 “看来殷老主母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了。”司马明照着,漫不经心的指向赵氏身边的一个护卫道,“你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被皇帝点名,那护卫不敢隐瞒,低垂着头心翼翼的了个大概。 皇帝听完,面色沉得吓人,冷道:“看来阿姊在你殷家,果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皇帝来得太过突然,赵氏不知他对水奴之前的处境究竟知晓多少,只慌忙行礼道:“陛下赎罪,老身实不知公主身份,故而怠慢之处,望请见谅。” 殷萝见赵氏如此,也只得跟着行礼认错,心里虽然震惊又有些害怕,到底还有几分不以为然,就算水奴真的是公主,她最多也就是不知者不怪罪,她的阿母可是殷家的老主母,还有赵家做靠山,想来不会太过为难的。 更何况,就算水奴是公主有如何,短短几年间,镜朝皇帝几经易主,怕是和当年那个东阳公主早已经没有什么亲情关系,是以皇帝应该不会为了她而得罪赵家和殷家这个两大世家才是。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若非皇帝在场,殷萝只怕已忍不住嘲讽司马君璧一翻。 司马君璧坐在坐榻一侧,在这样以自己为中心的场景里依旧是置身事外的眉眼淡漠。微抬头看见殷萝面上变幻纷呈的神色时,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手段狠辣,到底不是个聪明的女子,毕竟就算赵氏出身赵家,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了顾忌殷家脸面送走她,一直不管不问的不是她旁边的赵氏又是谁人? 就在一片寂静中,皇帝开口吩咐道,“其他不,阿姊几次差点命丧尔等之手却是事实,公主身份尊贵,岂能儿戏?来人,赐殷萝白绫留全尸,降赵氏地位为役门!” “什、什么?”殷萝惊得面色惨白,下意识的抬头喊道,“陛下,你不能这样!” “朕该如何,岂容汝来指点?”司马明照冷笑一声,转向司马君璧方向柔缓了嗓音道,“阿姊且去收拾一番,咱们即刻便回健康!” “我不要死,不、不要这样。”殷萝下意识的摇着头,惊慌失措的转向赵氏道,“阿母,现在怎么办?你要救救我呀!” 赵氏也是面色青白,眉头深锁,看皇帝对司马君璧的态度不似作伪,只怕此次果真难善了。 正要开口,忽然有家僮来报,是郎主以及主母前来拜见陛下。(未完待续。) 第四一七章 落定 皇帝来的时候虽然不高调,却也未曾刻意隐瞒,而此事非同可,只怕不止殷家,新安其他大家应也知晓皇帝驾临新安的事。 司马明照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摆手道:“让他进来。” 不过片刻,就见殷昕和马思琪走了过来。 殷昕视线只从赵氏和殷萝面上扫过,便转向司马明照行礼道:“参见陛下!”顿了顿,又看向司马君璧道,“参见公主殿下。” “呵。”皇帝冷笑道,“殷郎主对与阿姊身份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回禀陛下。”殷昕道,“关于公主身份仆确实知晓,只因公主有意隐瞒,因此才不敢造次。” 赵氏闻言,立即恶狠狠的看向马思琪,若是殷昕知道,那么她很有可能也是知道的,如此马思琪之前挑拨离间的目的就让人深思了。 马思琪被赵氏看的一激灵,慌忙按捺下心里对司马君璧的不快和嫉恨,面上诚惶诚恐的认错道: “之前妾身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得罪之处,望请恕罪。” 一句话,在赵氏面前把自己摘得干净,可是她忘记了,她对面的公主殿下,才是应该对这件事发表意见的人。 马思琪如此行为,不知是笨是蠢,是情急之下忘记了还是故意在司马君璧面前笃定她不敢对付自己。 殷昕听得此言,脸色变黑了些,不动声色的警告了马思琪一眼,马思琪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司马君璧,这一次终于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 正想开口补救着些什么,然后马思琪还未开口,司马君璧已经转过头去,独剩下她自己原地惶恐。 惶恐!马思琪从来不知道,她自己竟然有从一个婢女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在方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从司马君璧的眼里看出警告或者嘲讽,然而此时,她是真的害怕也许她下一秒会出揭穿自己的话。 “阿姊?”司马明照见君璧走神,回头问道。“在想什么?” 司马君璧摇摇头,道:“没什么?” 马思琪松了口气,可是心里的不安却是有增无减,她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司马君璧存在一,自己就一直要这般惶恐下去。 殷昕做了这些年的家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本事倒是学到几分,几句话便在皇帝面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在听皇帝对赵氏和殷萝的处罚之后还能求情。 只是皇帝此番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声令下之后,一个嗓音尖利的内官拿出一份绢帛,一条条罗列出殷萝当年对司马君璧的各种折磨,甚至还有当初差点被赵氏逼为妾进而毁容的事。 殷家奴仆众多,不过是对一个婢女的惩罚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要去隐瞒,皇帝要查实在易如反掌。 赵氏等人听完,实在惊骇非常。便是殷昕的额头也直冒冷汗。担忧殷萝的同时,竟还有几分心疼,虽知当年她过得极不容易,却不知是这般几经生死。 殷萝直接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全身发软的跌坐在地上,口里语无伦次的着: “陛下饶命!阿母救我!陛下饶命!” 马思琪亦是面色惨白,她太低估了一国之君的能力,看向司马君璧的眼里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哀求,只再没有得一次对视的机会。 殷暖眉头皱得死紧,这些事现在念出来不过几句话而已。当初的磨难,谁有能切身体会? 待内官念完,皇帝脸色铁青得吓人,直接让人来把殷萝拖出去即刻行刑。求情者同罪论处。 “不、不!”殷萝被人拖着往外走,只胡乱哭喊道,“阿母就我!阿兄你救我啊!” 赵氏泪流满面,徒劳的想要抓住殷萝的手,却终是摄于皇帝威严,不该开口求情半分。 “阿昕。”赵氏看向殷昕。道,“你想想办法啊!” 殷昕摇摇头,若皇帝对司马君璧只是面上做派,他不定还能凭借着殷家家主的身份求情一二,但此番皇帝摆明了要给公主出头,殷萝又好死不死的突然上赶着来司园闹了一遭,他如何还敢开口? 而此时殷萝已经被拖到门外,见求救无用,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水奴,你这个贱婢,我只恨当初手下留情,没有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岂有此理?”皇帝怒得一掌拍在案几上,道,“快快拖走,先割了她的舌头。” 赵氏闻言,终于忍不住一阵苦求,就在场面一阵混乱的时候,司马君璧忽然开口道: “算了!” “阿姊?”皇帝转向司马君璧,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司马君璧摇摇头,道:“陛下,不过是不相干的人,饶她一条性命何妨?” 皇帝倒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她那样对你?” 司马君璧道:“饶她性命,其他的,陛下如何惩处,儿家再不干预。” 终究是司马君璧难得向自己提出的请求,皇帝不舍拒绝,便点头道:“也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后殷萝被彻底逐出殷家门第,降为役门,原是华族大家的身份,自此比一般平民不如。又因她方才出言不逊,当场责罚二十鞭,殷昕为了表示对公主的忏悔,也当场下了命令,殷家今后不许任何人与殷萝有任何来往,就此断绝殷家对她的接济。 殷萝听得面色惨白,这样的下场倒恨不能方才直接一死百了。当初她还有赵氏的接济,就算不在殷家也能当她殷家的嫡出娘子,现下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殷昕见她面色不对,怕她再胡乱开口,在刑罚过后忙命人把她送走了。 却殷萝被送回那个私庄的时候,竟然得知殷农醒来得知自己犯下如此大错,已经自缢而亡的消息。殷萝一听,当即昏迷过去。 而赵氏,则是被除去皇家封号品级,将为高门次等。虽然恼怒,皇帝终究还是要暂时顾忌赵家势力以及殷昕。 之后一切尘埃落定,皇帝唤来两个宫婢给司马君璧梳洗。 片刻之后,换上一身黄色的绫罗大袖衣衫、下着同色曳地长裙、足穿笏头履、头梳飞仙发髻的东阳公主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八章 边境 对于司马君璧和自己的血缘关系,从看见司马君璧的那一刻起,司马明照便不曾怀疑过。可没有一刻这般笃定,眼前这个确实他的阿姊无疑,因为她和他曾暗中看过得当年的皇后画像是那么的相似。 而从知道司马君璧的身份到现在,殷昕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她当朝公主的身份。那样的美丽高贵,仿佛是他终其一生未能企及的存在。 马思琪咬了咬牙,心里的嫉妒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愣了愣,终于伸出手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发怔的殷昕。 殷昕这才反应过来,几乎不曾犹豫的行礼道:“参见东阳公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厅堂里众人统一而整齐的行礼道:“参见东阳公主!” 皇帝满意的对司马君璧道:“阿姊,咱们回宫!” 随后便有内官和宫婢上前伺候皇帝和公主上了软轿。将启程时,司马君璧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殷暖。 殷暖眼眸沉暗,静静的看着她,微微笑着,司马君璧便也笑了笑,开口无声的道: “我等你。” 殷暖点头,笑意终于到达眼底。 出了殷家,殷昕赵氏等人一路恭送到府门外,司马君璧闭上眼,忽然便觉得满心的疲惫。 想着赵氏马思琪等人满眼恨意却不得不磕谢自己的饶命之恩,她想自己果然是心狠的,宁愿看着这些人痛苦,也不愿以让他们轻易解脱。 出了殷府,便看见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停在府门正前方,而在马车旁边,除了浩浩荡荡的卫兵之外,还恭恭敬敬的站着无数新安世族。 见皇帝出来,立即行礼道: “拜见陛下!” “拜见公主!” 司马明照威严庄重,大袖一挥免了众人礼节,之后又随意客套几句,便在宫婢的搀扶下和司马君璧上了那一辆壮观大气的马车。浩浩荡荡往建康行去。 殷家府门外,独留下众人或敬或畏的目送视线。 却回到舒玉楼,殷昕终于忍不住反手一拳捶在屏风上,司马君璧这一走。终是彻底与他无缘了。 那之后,皇帝找回多年前失踪的东阳公主的消息下皆知。皇帝为庆贺此事特地在宫里设宴三日,并减民间赋税。 又赐公主住明玉殿,另有金银宫婢无数,且命人在宫外新建公主府邸。 一时间。东阳公主风头无两,宫中除了李太后外,无人不礼让三分。 而李太后在司马君璧进宫当日见过一面之后,两人便再不成会面,对此皇帝也无意见,还觉得省心了些,毕竟李太后唯一在司马君璧面前出现的那一次实在不是个愉快的过程。 宫里暂时得了安静,皇帝在司马君璧进宫当日就命御医前来替她测底看诊过,得到意料之中的不好结论之后,便各种好药调养着等殷暖回来。丝毫马虎不允许出现。 另一边,恰舜和镜朝已相安多年,边境处开通贸易让两国互通有无,是以来往一直非常便利。 因为人来人往不宜急行,殷暖等人便下马车缓步而行。 走了不过数十步,殷暖眉头微微皱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百姓。过境时,竟发现原本不过两个卫兵的地方此时竟站着几十人,人人手里拿着长刀,对来往众人严加盘查。 “五郎君。这是怎么回事?”阿元不解的道,“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殷暖道:“此时不宜定论,过后再。” 话间,已经盘查到几人处。果不其然。两个卫兵拿着长矛一左一右拦在殷暖等人面前,呵道: “尔等何人?何处来?往何处去?可有凭证?” 殷暖道:“仆乃镜朝殷家五郎,受贵国翁郎主所邀。” 那些人闻言,立即放下武器,恭恭敬敬的道:“原来尊下便是翁老之前提起过得他国贵客,请!” 其中一个卫兵便当先为几人领路。往前走不远,便遇见翁家前来迎接的家僮。 那士兵向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翁家管家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殷暖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翁家虽然不曾入仕,在恰舜却也一直获得上上人应有的尊敬。 方到翁家府门外,便看见翁家郎主亲自候在那里,看见殷暖等人,立即笑容满面的迎上来,见面寒暄之后领着人往屋里走,边满含歉意的道: “劳烦五郎君长途跋涉亲自赶来,老朽实在于心不安。” 殷暖道:“翁郎主客气,郎主身份尊贵,能得翁郎主相邀,是仆的荣幸。” “五郎君何必自谦。”翁家家主笑盈盈道,“五郎君大才,便论经商,这下难有人能出其右,此番屈尊到此,该是老朽的荣幸。” 着一行人走到正厅,便见满桌美酒佳肴犹自冒着丝丝热气,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之后用了饭菜,殷暖等人去到翁家安排的客房暂作歇息,申时左右,殷暖推开房门,便看见翁家家僮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外,待听完殷暖要求之后,当先带路领他前往家主书房,是郎主早已在等候。 恰舜建筑不比镜朝精致柔和,虽也是堆金切玉的豪华,总是简单直接许多,不过倒也多了几分豪爽大气。 走进一道院门,家僮低身道: “五郎君,里间便是郎主书房所在。” 殷暖点点头,回头对阿元道:“阿元,你也在此等候吧!” 阿元道:“是。” 连翁家家僮都不能进,阿元便也理解的点点头,从此处到书房的距离不远,便是发生了什么她也能听得见。 就在此时,忽然见里面匆匆走出一个人来,着一身恰舜上品官服,脸色极是不好,看见殷暖时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殷暖也不介议,施施然走了进去,而翁家家主本也有些面色不善,待看见殷暖后方露出笑脸。 两人走进书房,翁家家主指着廊檐下一个大得有些出奇的花盆道:“那便是五郎君此次所需之物。可真是个精贵的东西,为了移植到此处,老朽可是让人把方圆一里的土都移过来了。” 他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看那盆的规模,显然确实是麻烦到了几点的。 殷暖满心感激的道了谢。 翁家家主见他眼也不错的看着那个大花盆,便道:“不过即便如此,这草能活下来,也是因为恰舜气候,若是搬回镜朝,怕是不行。” “仆明白。”殷暖点点头,收回视线,顿了顿,开口道,“仆在边境时,发现一个现象,以贵国边境为线,靠近镜朝的,基本上都是我国子民,而靠近贵国的,自然都是贵国子民,如此泾渭分明的现象,以多年不见,可实在奇之。”(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一九章 无题 翁家家主听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叹息道:“殷郎君果非常人,这边境处来往贸易已经多年,两国百姓互相潜移默化,穿着打扮一般无二,便是老朽也不见得能分辨出来,谁知倒让殷郎君一眼便瞧出变化。” 殷暖道:“如此泾渭分明的现象非是鄙国君王之意,想来是贵国意思?” 翁家家主闻言,又叹了口气,半响一咬牙,干脆道:“殷郎君既然已经猜到如此地步,老朽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我国多年对镜朝上贡,虽换得两国安宁,当权者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殷暖皱眉道:“虽上贡,倒也并不过分,未能影响贵国民生生计,又何必以此为借口,引发战争让百姓生灵涂炭?” “哼!”翁家家主哼了一声,吹了吹胡子,不快的道,“老朽可不管这些,百姓安居乐业尚且是一方面,不过影响了老朽的生意,管他是谁,老朽一概不理。” 他没否认殷暖的话,显然也是默认了殷暖话中有人用上贡当成借口欲引发战争的意思。而翁家财力极为雄厚,在恰舜举足轻重,翁家家主的支持与否在恰舜非常重要,想来方才那人便是如此目的,不过看来,似乎未得一个满意结果。 不过,殷暖想了想,倒是放心几分。毕竟翁家再如何财大,毕竟无权,他能如此没有忌惮,想来背后是有了其他的支持。而能让他如此笃定自信,显然这背后之人非同可。 殷暖面上虽无多大变化,眼里确是去了几分担忧,虽然一晃而过,然翁家家主纵横商场多年,何等精明之人,当下便明白怕是殷暖在这片刻之前已经想通这其中厉害。 对他的才智更是佩服非常,也更加坚定了欲与之合作的信念。 回宫的日子并没什么特别,接触自己的人无不生活得心谨慎,而自己也是如履薄冰。比之在殷家时候的各种光明正大的鄙薄视线,倒是少了几分真实。 自从司马君璧回宫之后,皇帝担心她孤独无趣,得知她与王禹慈算是旧识。便特地招王禹慈进宫作陪。 两人原本也算是性格相投,虽初在宫里见时因为之前的事王禹慈很是有几分尴尬,后来也确实是相处融洽,每日一同看花对弈、抚琴作画,倒也得一段真心的姊妹情深。 这一日也是。王禹慈听她如此感慨,便笑道:“其实那些人哪里能入得了表姊的眼,不适应的,不过是殷家五郎君不在身边罢了。” “论气度,看来我是真不如你。”王禹慈得这般释然,司马君璧笑了笑,食中两指捻起一枚棋子,未及落子,棋子忽然自顾落下,打乱一盘棋局。 “咳咳!”她忽然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表姊!”王禹慈一惊。慌忙起身扶着她软到的身体,边喊来候在宫门的宫婢。 惊动地的折腾半响,待司马君璧恢复一点精神醒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怎么样?”王禹慈满脸担忧的看着她,问道,“可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司马君璧摇摇头,又笑了笑道:“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王禹慈惊魂未定的道,“你不知道刚才情况有多吓人,连陛下都惊动了。” 那个时候司马君璧忽然昏厥。整个宫里一片混乱,皇帝匆匆从大殿赶了过来,一直等到御医了没事之后,才又在内官心翼翼的几番催促之下匆匆离开。 司马君璧有些抱歉。顿了顿道,“御医也了没事的,其实这般便也和睡了一觉差不多,你看我都精神了许多,只可惜了方才那场棋局。” 她笑得轻松,王禹慈却笑不出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愤慨的道:“真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殷家的那些人,当初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到王家呢?你那么聪明,若要离开殷家,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如此我也不会中了那些人的圈套,险些酿成大祸。” 初时遇见司马君璧,王禹慈便觉得这个婢女讨人喜欢,只后来因为感情上的求而不得,便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现在放下过往,再从新和她相处,了解了一些那些过往,喜爱之外,便也多了几分怜惜。 “初时确实是不方便。后来……”司马君璧顿了顿道,“是真的不愿意再回到宫里。” “最重要的愿意是因为五郎君是吗?”王禹慈接着道,“方才你昏迷的时候念了五郎君的名,所以是因为他,才会即便生存在荆棘上也不愿意离开?” 她着,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你为你的喜欢已经付出了这么多,那个时候我还……” 司马君璧摇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并非是付出,甘之如饴,和牺牲无关,更何况若真如此想,暖暖他又何尝不是?” 皇帝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的放下手中物事,问身边伺候的内官: “阿姊醒了吗?” “回禀陛下,方才公主宫里的宫婢已经前来回禀,是已经醒了,精神尚好!” 司马明照松了口气,“那就好,让御医随时候着。” 正着,有内官进来禀报,是太后来了。 “陛下?”内官回头,问皇帝意见。 “隔了这么久才来,想来已经是母后的极限了。”皇帝叹气,“请进来吧!” 不多时,太后进来,两人见面,依然是一派母慈子孝的情形,仿佛之前和皇帝因为司马君璧而起的那些分歧都不存在。 皇帝迎上去,太后让身边的宫婢把端来的汤药呈给皇帝,嘱咐他好生保重身体之后,便很自然的问起了国家大事。 “皇帝,哀家听近日临国恰舜极不安分,可有此事?” 司马明照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问道:“此事朕也才得知不久,母后缘何知晓?” “皇帝这是在质问哀家?”李太后不满的道,“此事关乎镜朝安危,哀家放心不放心,便来看看皇帝有何打算,此举可是错了?” 司马明照再次叹气,却只得道:“母后多虑了,儿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争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后浸淫皇宫里的各种勾心斗角多年,自然知道,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经逾越了自己的本分,然而她还是来了,此举细究,不过就是要告诉皇帝,她既然能知晓这些事,也能知晓他事,以此表明她身后的势力。 太后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目的,皇帝自然也知道,就算这两年因为皇帝渐渐成长而削减了太后的势力,但这般偶尔一次示威,他暂且只得妥协着。 太后见果真确有其事,便道:“恰舜如此行为,看来是真的打算开战了,对这出战的将军皇帝可有什么打算?哀家倒是有个一个人选。”(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第四二〇章 恰舜国势 听见李太后理所当然的提议,皇帝眉头紧皱,“母后!” “怎么,皇帝可是有什么看法?” “不是。”皇帝摇了摇头,方才缓缓道,“朕对于母后的提议并无其他意见,只不过此事恐怕要让母后失望了。” “怎么?”太后有些惊讶,抬头问道,“皇帝可是有其它打算?” “母后请看。”皇帝把方才放下的卷册递给太后,道,“这几年我朝虽与恰舜的关系僵硬了些,但还不到非战不可的地步。或许其他可能也未可知,而这是朕方才接到的来自恰舜的书信,明两国关系确实为道兵戎相交的地步。” 太后大为惊讶,有些激动的接过来。然看完之后面上虽然有着失望,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皇帝道,“和亲是吗?恰舜这个要求倒是提得正巧,这是算着咱们镜朝的公主回来了呢。”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多虑了,这只是恰舜方面的意思,朕还没同意,也没打算同意。” “皇帝这的什么话。”李太后道,“能以如此和平的方式解决与恰舜的争端,还给百姓一个下太平,岂非大的喜事?难道皇帝还想开战不成?” “战争一但开始,必定是民不聊生的结局。”皇帝道,“朕自然不作此想法,然我镜朝乃一泱泱大国,怎能屈服于一个边境国,任之予取予求?” “皇帝此言差矣。”李太后不以为意,劝道,“这怎么算是屈服?恰舜每年上供可非数目,这笔金银对我国民生可是大大的好处。” “太后不必多劝。”皇帝态度有些强硬,“朕的阿姊流落民间数年,已吃尽无数苦,如今方才回宫,朕怎忍心再让她颠沛流离?” “皇帝可不能这般任性”太后看着皇帝的眼里带着些许探究,慢慢道,“东阳公主与陛下并非亲生姊弟,如今皇帝愿意给她一个封号已是大的荣幸,此番公主能用一己之身换取一国平安,这可是她的荣幸……” “母后。”皇帝打断了她,“在朕心里,阿姊胜过亲生,朕意已决,母后不必多言。” “皇帝你……”太后气极,见皇帝丝毫没有服软的迹象,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殷暖等人此次恰舜之行行程匆匆,翁家家主大为遗憾。只是也知殷暖需要拿药救人,也挽留不得。 “翁老无需再送。”殷暖抱拳道,“他年若有机会,仆自当前来拜会。” 翁家家主一直把人送到边界,见确实不好再往前,方才满心遗憾的驻足,而后挥退家人,独自上前对殷暖道: “殷郎君德才兼具,以信而立,是可以长久结交的人,老朽也不妨给你交个底,鄙国大王子尹琮有明君之才,两国交战或不成立,甚至往后交好亦是可能的。” 而只要两国交好,贸易便不可能断。而镜朝富饶,翁家若想开拓镜朝商路,依翁家家主多年看人的经验,殷暖便是最好的人选。 殷暖确实也感激他的直言,翁家主几句言语,已道明翁家归向,若最后大王子真能握得大权,依翁家财力,或可称为恰舜国商。确有长久结盟的必要。 而这个信息或许对现在的殷暖无甚益处,但对翁家目前的形势而言的确是至关重要,毕竟恰舜朝堂形势现在并未明朗。 殷暖郑重回道:“仆谢过翁老直言相告,若真有两国贸易繁荣之日,仆与殷家,望有荣幸再与翁老把酒言欢。” 殷暖在商道上向来以诚信为立,翁老得了他的承诺,心满意足离去。 手执马鞭,抬头看向镜朝方向,殷暖归心似箭。 自那日太后气急回转之后,敏锐些的大臣已隐约看出朝堂暗潮涌动。而与下边人心惶惶不同,皇帝端坐龙椅,对近日情势并无多大意外,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是再等不及了。 太后或许没有谋朝串位的想法,但是为了留住权势,手却也伸得太长了些。 一下朝还未出宫门就被一个不打眼的宫奴留住,宋兆直到站在御书房,看见那个立在屏风后的身影时,都还觉得有些玄乎。 “臣宋兆参见陛下!” “宋侍郎不必多礼!”皇帝回过身来,赐了座,便直接开口,“不知宋侍郎对如今朝堂、恰舜情势如何看待?” 宋兆不知道皇帝突然问起何意,想了想,直接滤过前一个问题,恭敬回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恰舜战事或不会起。” “哦?缘何因由?” “回禀陛下!”宋兆道,“恰舜国王昏庸,国力已大不如前。而近日更听闻恰舜国王染了重病,三位王子内斗尚且不及,出兵我朝应是分身乏术。” 皇帝道:“既照你的意思,那么恰舜近几年蠢蠢欲动甚至偶尔几次扰我边境国民是为何?” “回禀陛下,臣听闻恰舜二王子母妃深得恰舜国王宠幸,这二王子是极为弑杀之人,多年来也是此人一直致力于挑起两国争端。” 皇帝又问道:“既然如此,若是国王薨,此人得握大权,两国争端不是必起?” 宋兆道:“然此人有勇无谋,不得民心。恰舜真正具有大统之才的,乃是大王子尹琮是也。此人之前顾忌国王宠妃以及二王子势力,面上平庸碌碌,实在暗中培植势力,若臣猜测无差,恰舜朝中表面上顺从二王子者,大半亦归大王子。” 皇帝倒吸口气,“既然你敢出来,想来已不是猜测这么简单。如此重要消息,之前怎能知情不报?” “回禀陛下,陛下传召之前,臣已准备请求拜见!” 皇帝想起先前宫奴回报确实过此人下朝之后特地暗中留步,想来未曾道假。 “身居庙堂,尽知下,你确是大才,看来他的眼光的确不错。” 宋兆拜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何必自谦。”皇帝突然又道,“朕且问你,你既然因他缘故入了庙堂、身居高位,可算谁的人才?” 宋兆闻言,慌忙起身跪下,附身道,“回禀陛下,臣是陛下的臣。” “当真?” “回禀陛下,臣不敢欺瞒。”宋兆道,“臣一朝在朝,便是陛下的臣,此乃臣肺腑之言,也是……五阿弟的意思。” 第四二一章 梅花枝后 皇帝自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能顺利登上帝位,自有一番识人之能。然宋兆若是一昧上表衷心,皇帝信与不信反倒难,毕竟听惯各种面上奉承。然此番宋兆自己提到殷暖,皇帝反倒再没有其他顾忌。 “你有治世之大才,朕不希望你我君臣之间再有其他欺瞒顾忌。”皇帝把方才太后看过的卷册递给宋兆,问道,“依你看,如何决定是好?” 宋兆直到现在方才微微松了口气,接过卷册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仔仔细细看了,沉默片刻,方才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和亲势在必行。” “为何?” 宋兆又停顿了片刻。 皇帝道:“宋侍郎不必有顾忌,直言便是。” 宋兆于是道:“恰舜国王尚未断气,二王子威严犹在,边疆战事还未能肯定平安。再者,大王子既有明君之才,又在此敏感时期能亲自来我朝求结婚姻,皆证明此人有勇有谋,若能结盟,于两国而言自然是好的。” “还有呢?”皇帝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 “还有……”宋兆顿了顿道,“朝中势力未明,李太后一脉已是蠢蠢欲动,内忧外患,此时更不益起战事。” 此话完,他已是满头冷汗,此时太后和皇帝关系未曾明朗,若他赌错,命当休矣。 然如意料之中,皇帝面色未变分毫,只是道:“如此和亲确实是不能避免了。” “陛下。”宋兆想起什么,面色有些难看的道,“现在朝中只得一位公主,难道……” “自然不可能。”皇帝打断了他,“谁我朝只有一位公主的?有多少位,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 宋兆闻言方才松了口气,东阳公主和他五阿弟之间,磨难已经太多,实在不能再多生事端。 和亲的决定暂且定下,然皇帝有着自己的顾忌,并未向朝中大臣明,对外只安排了宴席接见恰舜来使。 毕竟对方是王子之尊,此番既然已经决定交好,也不好一直把人凉着。干脆先安排接见,和亲事宜暂缓几日。而他也需要这段时间做些准备。 另一方面,又安排宋兆暗中先去接见恰舜大王子,一番似真非假的辞让对方勿在国宴上提起和亲一事,直且安心等待些时日,我朝陛下自有让来使满意的安排。 李太后方面,自那日离开之后,便极力暗中召集心腹议事,皇帝如今羽翼渐丰,很多事她不得不防。 既然战事不能起,和亲已是必然,虽然皇帝态度不明,但李太后猜测,皇帝在犹豫的,不过是嫁不嫁现在住在宫里的这位公主而已。 特别是在得知皇帝准备宫宴宴请恰舜大王子之后,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皇帝犹豫不决,哀家便替他做了这个决定便是。” 司马君璧在她心里一直是根不吐不快的刺,如今这人与自己就宫墙之隔,她如何能容得下。 几日后,宫宴正式举行,司马君璧身体不佳自然不用出席,皇帝担心自己这些时日忙碌之下不能常去陪伴,便又特地让人去把王禹慈接进宫来。 百官出席,皇帝亲临,丝竹管乐齐奏,美酒佳肴俱全。于恰舜大王子而言,这样的接风宴已是足够尊荣。 宴席之上,皇帝亲自与人清谈一番,只见大王子言语虽句句缥缈看似场面,实则机锋暗藏,见解卓绝。皇帝方才相信宋兆所,这位大王子尹琮果是胸有丘壑之人。 再一看此人虽然不如镜朝男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倒也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几番打量,心里倒有几分满意。只可惜恰舜偏远,自己阿姊又已经与那殷暖许了终身。 宴至深夜,尹琮连日长途跋涉至镜朝本已疲累,既要顾忌镜朝皇帝态度,又因恰舜国事忧心不已。今日再带着几分警惕赴宴,众位大臣得了皇帝松口随意,自然对今日宴席的主角百般敬酒,如此饶是他一向体力过人,终有些疲惫不堪之感。 等宴席稍近尾声,已是日将西沉,尹琮皆身体不适之事终于暂离宴席片刻。 如厕完毕,跟在身边的侍从看尹琮面色不佳,有些担忧的道:“大王子,这宴席还未结束,不如向镜朝皇帝陛下暂先告辞吧!” “如此怎么能行?”尹琮道,“陛下设宴是我等荣幸,岂有提前离开之礼?” “那……不然先歇息片刻再回去?” 侍从也看的明白,那些镜朝大臣虽然因为大王子之故参加宴席,其实也多是借着这个机会各种谈诗论赋彰显才学,或觥筹交错之间攀情结义,大王子便是离席片刻也无多大影响。 尹琮想了想,正在此时冷冷的晚风送来腊梅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几分,便也点了点头。与一旁随侍的镜朝宫奴打过招呼,便随意走进一间凉亭歇息。 此时已快入夜,尹琮把随侍和宫奴都打发到凉亭外,竟然就靠着凉亭柱子在这个远方国都的皇宫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依靠的凉亭正好靠着几株梅花,花香袭来让人昏昏欲睡。尹琮方闭上眼,便听梅花丛外有道悦耳的嗓音道: “这梅花开得正好,若摘得几株回去,想来表姊也会喜欢。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摘几株来。” “是。” 话音落下,只听得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尹琮面前的梅花枝丫动了几下,然后被人分开一些,一张惊讶的面容显露出来。 那一瞬间,尹琮只觉得心里忽然不可抑制的跳了几下。在对方惊呼之前,下意识竖指在唇,笑了笑,轻声道: “娘子莫惊,区区只暂歇片刻,这便离去,不扰娘子雅兴。” 王禹慈轻吸口气,也安下心来,此处花枝甚密,又兼色已晚,竟没看见凉亭里有人。 “该怪罪儿家打扰郎君才是!”罢不再多言,匆匆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尹琮有些怔怔的直起身子,拨开眼前梅花枝丫,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匆匆离去,几个宫婢跟着她的身后,把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 待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尹琮暗道得罪,此女若是镜朝陛下的妃嫔,自己此番已是大不敬。 然而远处忽然传来宫婢称呼“王娘子”的声音,尹琮的心里忽然有期待起来,既是未有婚姻,又住在宫里,自己此行,是不是该期待些许? 第四二二章 计在唯一 王禹慈一路行色匆匆赶回明玉殿,方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犹自烫乎乎的脸颊,有些懊恼方才行径。 明玉殿的宫婢看见她来,便上前接过她手上的花枝,解下她肩上披风,低声道:“禀娘子,公主睡下了,先前已命婢子等为娘子备下晚膳。” 王禹慈点点头,接过插好的梅花绕过屏风,把花瓶放在卧榻旁的矮几上,看着榻上睡得深沉的司马君璧,又看看窗外犹自透亮的色,心里一点点的沉下去。 镜朝世家如百花齐放,王、马、殷、谢、赵、宋之外,更有几个世家隐有迎头赶上之势,而郑家便是这其中翘楚,这也是李太后选择郑家作为的后盾的原因的之一。 六大世家根基太深,李太后要拉拢不是不能,但若要控制是不太可能的。而郑家这几年出了几个颇有才能的子弟,官场商场混得如云得水,财力权力都有不错的建树。 郑家家主野心不,只是苦于根基太浅;而李太后虽然没有大汉吕后的执政野心,但因心里清楚与皇帝的关系,终还是希望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越多越好。 因此郑家与李太后自是一拍即合。 自从皇帝登基之后,时候软绵绵的团子渐渐显露出自己的实力,李太后和郑家对这局面都有些脱出掌控的感觉,更接触了一些皇帝的雷霆手段之后便都有些发慌,私下见面次数也越加多了起来。 郑家家主这次暗中进宫觐见太后也是因郑姓官员被革职一事,虽然不是太大的官影响不了什么根基,但此事背后皇帝的态度太过耐人寻味。 太后听过郑朗主忧心忡忡的分析之后,想起先前皇帝对自己的态度,终究还是多了几许不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有些事还是早些出手的好,以防夜长梦多。” “太后的意思是?” “大司马年老体衰,作风不正,治下不严,明日早朝,让他告老去吧!” 郑朗主闻言心下大喜,现在郑家在朝中官位最高的便是他的长子,此番换人,人选自是郑家长子无疑。大司马位列三公之首,他们郑家,终于就要真正的光耀门楣,地位将一举超过六大世家。 之后太后又起司马公主一事。 郑朗主道:“听公主殿下身体孱弱,怕是时日不过,太后不需太过担忧。” 李太后冷笑道,“这公主殿下心思玲珑无比,即便只剩一口气都让人放心不得。” 郑朗主道,“若是太后不方便的话,要不要我郑家……” “这个时候不宜出手。”太后道,“皇帝护得太紧,不过恰舜此时来和亲倒是个大好机会。” 郑朗主既然能带领郑家走到今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些心计的,略做思考之后便道:“公主殿下病重,皇帝又与她感情深厚,想来不会真的把公主送去和亲,到时候怕是随便找个侯门女子封个公主代替。” 太后点头道,“哀家亦是如此猜测。” 郑朗主接着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赶在陛下之前,告知恰舜王子公主身份,且是我朝唯一一位公主。” 太后闻言立刻点头道,“此事可行,这大王子身份不低,想来轻易糊弄不得。至于其他,只要出了这道宫门,依司马君璧那病恹恹的身体,想来也活不到恰舜去。” 只有人死,她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这一日司马君璧用了午饭,正准备歇息片刻,忽然有宫婢来报太后传召。 因田闻言下意识走近司马君璧一些,低声道:“她这是想做什么?” 君璧摇摇头表示无妨,然后问宫婢道,“不知太后为何事传召?” 宫婢笑道:“回公主殿下,园中梅花开得正好,太后娘娘听闻殿下今日身子大好了些,便请殿下前往赏梅。” 君璧回道:“本宫谢过太后美意,只……” “回殿下的话。”宫婢笑着打断司马君璧,“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 “是,婢子来时,皇帝陛下已让人置备酒席,正在园中赏梅。”宫婢着,忽然声音放低了些,又道,“太后娘娘还,陛下整日操劳国事,还要忧心后宫和睦,实在让人心里不忍。” 听闻皇帝也在,虽一时不知太后突然示好为何,司马君璧还是点头同意了。 “公主……”因田还有些不放心。 “无妨。”君璧道,“陛下也在呢,且安心些。” 事实也是如此,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因为皇帝也在,太后虽称不上有多热情,倒也算相安无事。等司马明照因为官员前来觐见离开,司马君璧也打算离开时还叮嘱了一句冷地滑,特命先前那个宫婢又带着几个宫奴跟着送回来。 一定人浩浩荡荡,走过一凉亭时,恰遇前方走来三四个男子,当先一人身量高大,颇为器宇轩昂。对方在看见公主一行时,率先退到一边避到花丛后面。 司马君璧也没在意,太后殿里跟来的宫婢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公主心,这里有些积雪颇为难行。” 司马君璧本就坐在软轿上,此言不过是为提醒那几个抬着软轿的壮妇而已。 正在这是,一旁道上忽然匆匆冲出来一人,眼看着直接撞向司马君璧的方向。因田速度极快的往前一步,直接把人踢在一旁。 那人待看清情形,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求饶,“殿下饶命,奴……” 司马君璧还未开口,太后殿里的宫婢已经上前一步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本朝唯一的公主殿下,岂容你这般放肆!来人……” “罢了。”司马君璧开口道,“回吧!” “是。”宫婢立刻退到一边,低声呵斥道,“还不赶紧退下?” 宫奴忙不迭的退到一边。司马君璧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宫婢一眼,没再开口。 直到他们一行离开,站在花丛后的几人方才走出来。 尹琮看着司马君璧离开的方向,脸色微沉,眉头皱得死紧,“唯一的,公主殿下吗?” 第四二三章 其心可诛 “大王子,怎么了?” “没事。”尹琮面色恢复如常,“先去看看镜朝太后突然召请是为何事。” “是,不过也奇怪,太后为何会突然召请大王子?” “不管因为什么,不该的别,不该听的,只做没听见便是。”尹琮在来镜朝之前并非一点准备没做,太后干政的事也了解一些,不过这终究是镜朝自己的事,而且在见过镜朝皇帝之后,他很明白自己此次合作的对象是谁。 只是,公主……尹琮眉头又皱起,回去还是命人去查清那日那个女子的身份。 公主一行人回到明玉殿,色已近黄昏,司马君璧喝了药,接过宫婢端来的蜜饯含在嘴里去苦味。不一会儿,便见因田从外而来。 “公主吃药了吗?” “嗯。”君璧点点头,边命身边的宫婢退下。 因田走进了些,低声道:“公主,之前遇见的那几个人身份已经清楚了,正是恰舜来使,当先一人便是恰舜大王子尹琮。” 司马君璧揉了揉眉头,问道:“可知太后突然召请这些人的目的?” “并无什么特别的目的。”因田道,“太后倒是有心拉拢一二,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此意,只了些客套话敷衍而已。” 司马君璧微微有些疑惑,总觉得那日的事太过巧合了些,正在这时,听见宫奴尖细的嗓音道:“皇帝驾到!” 不过片刻,皇帝未见人已经开了口:“阿姊今日可用过药了?” 君璧出去见过皇帝,笑道:“儿家近日感觉身体好多了,陛下国事繁忙,不用时时过来的。” “那怎么行?”皇帝虚扶君璧坐下,道,“这些奴婢阳奉阴违的太多,不亲眼看过,朕怎能安心。” 君璧轻声笑了笑,“有劳陛下费心,真有不舒服,儿家还能隐瞒不成?” 皇帝倒确实不信她的,他的阿姊,从来都习惯把不好的留给自己。 在他开口之前,君璧忽又问道,“看陛下面色疲倦,可是发生什么让人不快的事?”边边沏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旁,“国事繁杂,需徐徐而来,陛下不可忧心太过,伤了身体。” 皇帝端茶抿了一口,感觉心里的郁气立刻便去了许多,也起了话的心思,便把近日和亲一事了,完忙又补充道:“不过阿姊不用担心,朕断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阿姊的,对方要和亲的对象不过是公主这个尊荣而已,朕已经定下此番和亲人选。” 然而无论他的什么,司马君璧的脸色还是瞬间苍白一片。 “阿姊?”皇帝吓了一跳,急道,“阿姊你相信我,真的没事的。” 司马君璧回了神,见皇帝满脸焦急,缓了缓方开口道:“儿家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终于明白了先前没想明白的,联系李太后突然的态度,以及先前巧合遇见的大王子,宫婢刻意的称呼: 镜朝唯一的公主殿下吗? 皇帝听君璧相信自己,很是松了口气,又见她面色不好,忙劝人歇下,方才听从她的意见离开明玉殿赶去处理国事。 听见皇帝仪仗的声音远去,司马君璧从床榻上撑起身子,“因田。” “殿下。”因田忙上前一步用被子倚在她身后,犹豫片刻,终是没忍住,“关于和亲……。” 司马君璧冷笑道,“这次是我失误,竟让她算计了去。” 因田急道:“那之后怎么办才好?” “其实李太后急什么,我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司马君璧幽幽叹道,“这身体原也撑不了多久,死在哪儿不是一样?” “公主!”因田打断道,“你别胡思乱想,五郎君不是取药去了吗,定会没事的。” “暖暖……”司君璧轻轻叹了口气,闭眼歇了会儿,方才开口“是啊,暖暖也快回来了,只是这世界上,哪里真的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我只想着,再见他一面,也就满足了。” 因田心里一急,眼泪立刻滑落下来,跪在榻前急急道,“公主你难道不信五郎君吗,若不是真的,五郎君他怎么又……舍得离开这么久去找什么药?” “你哭什么?”司马君璧叹了口气,拉她起身道,“我都了得见过暖暖才能甘心死去,若事事不顺意,哪能那么轻易的就去了。” 因田咬着唇,不话。 “况且还有一事。”司马君璧道,“李陵容坑我一生,都这时候了她还执着如此,我难道还能放过她不成?只是之后诸多事务需得你去打点了。” 因田复又跪下,沉声道,“公主请示下。” 君璧伸手扶她起来,方轻声道,“拿纸笔来吧!” 因田到外间命所有宫婢退下,然后搬了一张矮几放在床榻上,又拿来笔墨纸砚放在上面,开始研磨。 司马君璧坐起身,边写边道:“这些年,朝中势力暖暖想来已经渗透大半,剩下一半陛下应该也心里有数,虽苦于对方根系庞大难以拔除,但其实不过早晚而已。所以朝堂上的事,我自是不会去干扰他们。” 着抬头,把手上的名单递给因田,“其实没什么太复杂的事,李陵容心思太多,反倒是最易猜透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台面上的大人物,但是若是都查透了,李太后的那些事儿,也差不多剥干净了。” 因田双手接过贴身藏好,司马君璧又看着她道,“因田,我原想着,以后我若去了,就把你带出来的那些人留给陛下,你回到暖暖身边去,想来有阿元那孩子看着,你心软之下必不会轻易伤了自己。” 因田面色沉静,缓缓道,“婢子只跟着公主,若让公主先去了,因田有何面目去见先一步离开的十二卫士。” “你呀!”司马君璧轻叹口气,道,“也罢,今日先不谈这些,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因田点头,忙伺候她睡下。又在床榻边守候一会,直到君璧沉沉睡去,方才起身走到外间。 宫婢都下去了,外间安安静静的。因田才刚拉好帘子,十几个卫士已经安安静静的立在面前等候吩咐。 第四二四章 重返殷家 且殷家,自从殷昕搭上太后这条线之后,殷家面上便是一派节节而上的气势。 外人只道殷家与郑家这是走了一步好棋,隐有超越其他五大世家的趋势,却不知内里是如何的摇摇脆脆,四分五裂。 就殷家家主殷昕眼里所见的情形,便是殷家五郎君殷暖与谢家家主谢羊黎沆瀣一气,而殷家老主母一心向着赵家,恨不能直接把殷家改姓为赵。 “赵家根基虽深,但是郑家被压抑太久,一得势便极力想将朝中这些大家的势力连根拔起换成自己的。”宋兆道,“是以不过是一丁点的挑拨引导,便直接拿赵氏开刀。” 殷暖道,“赵家狂妄太过,学不会王家的低调隐晦,郑家直到如今方才暂且翻身,想来赵家对打压郑家一事出力不少。” “五阿弟得不错,郑家势头正盛,赵家后继无力,此番应是完了。” 殷暖道:“既然如此,就再捧郑家一段时日,这把武器还可再打磨一二,别太早钝了利刃。” 宋兆笑道,“可巧,陛下也是这样的意思。” 既然不能把这些世家连根拔除,干脆就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偶尔添把柴火,最后坐收渔利。 “对了。”宋兆拿出个册子递给殷昕,“关于赵家的一点账目,想来现在的你应该有用,就带来了。” 殷暖接过翻了翻,冷笑道:“赵家这胃口可真是不,若真一直如此,殷家改姓不过迟早的事。” “想来如何利用你比我更明白。”宋兆起身道,“当务之急是,五阿弟,你不眠不休赶了这许久路程,真的需得去好生休息。” “不急。”殷暖摇摇头,虽面色疲惫,眼里却全无一丝倦色。 “我之前问过宫里的宫奴,公主她……这些时日在宫里挺好的。” “有劳阿兄。”殷暖笑了笑,眼里带上一抹温柔的神采。他拿起案几上那本赵家的账目,上面记录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甚至不用刻意做些什么,只需要让人无意中展在殷昕面前,便是最好的利用。 是以在几之后,殷昕再一次和殷家老主母发生争吵,殷昕气得甩出赵家账本,质问赵氏立场时,一切已在意料之中。 赵氏看着手上账本,上面一笔笔记录着这些年赵家是如何一点点把殷家名下财产据为己有,改殷为赵。耳朵里听着殷昕一遍遍不甘的质问斥责,赵氏倒是难得收敛了一直以来的泼辣形象。 “我儿我为何不向着你,向着殷家?”赵氏冷笑道,“你我为何不该向着赵家,是赵家给我的身份地位,若是没有这些,殷家那里还有我话的余地?便是这一次降罪,若不是赵家,我现在怕是要反过来给你行礼了吧!” 殷昕脸色气得涨红,“公主差一点命丧殷家,不曾波及九族已是恩。阿母的这些,可和你这些年来把殷家双手奉给赵家不相干。” “如何不相干?殷赵两家从联姻开始便是利益关系。”赵氏冷笑道,“不过我儿可是提醒我了,那日若非马思琪那个贱人从中挑拨,我也不会刚好迎上陛下。” “什么意思?” 赵氏越想越是道理,气得起身指着殷昕道:“若非没有人指使,马思琪哪来的胆量敢算计于我?” 此言意思便是马思琪陷害她是受殷昕挑拨,赵氏此时正在气头上,哪能相信殷昕否认言语。殷昕辩解几句之后也是不耐,两人争吵起来越加的没了顾忌。 那日之后,殷昕和赵氏彻底母子离心,赵氏眼不见为净直接回了赵家,而殷昕利用太后的关系,对付赵家的手段渐渐走到明面上来。 而这一切,皆在殷暖意料之内。 殷家本就是六大世家之一,殷昕再不济,殷家的力量也是不容觑的;而郑家后来居上,又有当朝半执政的太后为后盾。赵家同时迎上这两家,即便底蕴再如何深厚也招架不住,很快就跌出六大世家之列。 赵家走投无路,想着既然殷昕和郑家都已成为太后一脉,而太后在朝中势力根深,硬碰自然不行,于是把注意打到皇帝身上,心想皇帝虽然被太后掌控着,但是年轻英明,并非没有一争之力。 奈何方向是对的,然赵家在朝中势力已被清除大半,唯一剩下的几个人微言轻,甚至连觐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几番筹谋之后,赵氏被送回了殷家。 这一夜明玉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一直到日头东升,一身狼狈满脸胡渣的皇帝陛下看着床榻上终于睁开眼睛的东阳公主,有些语无伦次道: “阿姊,你终于醒了!朕好担心你会……会……” “会再也醒不过来吗?”司马君璧脸色苍白,虚弱的笑了笑,勉强抬手顺了一下皇帝有些凌乱的头发,“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不用道歉。”司马明照满心的酸楚,“是我不好,当了皇帝也护你不住。” “阿姊也不好。”司马君璧摇摇头,轻叹一声道,“这一夜我好像睡得很沉。阿照,我想了很多,想着你一个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都是怎么过来的。对不起,都怪我,一直没想着回来看看你。” 因田收起药碗,带着宫婢无声退下。 皇帝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我没有过得不好,李太后她,从来不敢让我受损分毫。”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这个地方虽有仆从万千,却是冰冷彻骨的,所有人都在算计,算计着权力,算计着财富,就连感情,都是算计着的。 然而他却并不煎熬,时候千里迢迢的陪伴,姊弟两月下的温馨,他知道哪些感情都是真的。后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知道君璧阿姊便是血脉至亲,知道她为了自己算计着全下,最后却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真好啊!”司马君璧轻声叹道,“阿照,看你好好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阿姊!”皇帝见她面上再无牵挂的神色,忍不住便急了,“怎么能无所谓呢,你忘了还有殷暖他……” 到这里似乎颇有些不甘心,这种把自己心爱的宝贝亲手送出去的感觉实在…… 太糟糕了! 司马君璧忍不住便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一下,而后轻声道:“明照,我想回殷家看看。” 明知道她现在的身体不宜动作,但是司马君璧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重回殷家的那,雪花漫飞舞着,入眼一片白雪茫茫让人忘记了原有的色彩。 第四二五章 亭里两人 公主的仪仗安安静静的到了殷家,直接停在司园门口。 殷暖站在马车前,看着厚重的车帘打开,下一刻司马君璧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 马车里的暖意把她的脸熏出一层浅浅的粉色,被厚厚的雪色披风围着,成了这地间唯一的色彩。 殷暖接过阿元递来的披风,上前一步裹在本就穿得极厚的司马君璧身上。 “阿姊!” “嗯?” 司马君璧抬起头看他,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笑意。 殷暖终于没忍住,伸手把人打横抱在怀里,雪花纷纷,落在两人头上身上。 阿元撑着伞站在因田旁边愣愣的看着,一时竟忘记了要上前撑伞。 公主驾临殷府的事,是在第二广而告之的。 司园似乎从未如此的热闹过,殷家除了司园之外的所有人,上家主主母,下到家奴婢女,对这位公主皆是心翼翼,万般奉承,然奉承中又都带着害怕和惶恐。 司马君璧冷眼看着这一切,一如当初。 然而让人惊异的,是老主母赵氏也放低了身姿前来叩拜,一言一行皆是恳求:对以前的有眼无珠道歉,殷家已为公主单独修建了豪奢别院,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甚至隐晦的起牝鸡司晨,句句皆是暗示。 想来赵家这段时日,确实是举步维艰。司马君璧只做不知,称病不见。 比殷家老主母更让人惊讶的,却是殷家朗主殷昕的态度,虽然对于公主的身份是应该尊敬,但是一日三叩见却也太频繁些。 这正午,殷暖有事外出,殷昕一如既往的前来求见,司马君璧依旧避而不见。 毕竟是殷家一家之主,殷暖不再,司马君璧不理,其他人便不好送客。从正午到黄昏,司马君璧方才隔着屏风见了。 “参见公主殿下!” 半响,方听见司马君璧清清冷冷的嗓音传来:“何事?” 久违的嗓音清泉一般从耳朵一直涤过心上,殷昕竟微微颤抖了一下,平复片刻,方才又开口,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言语带着些过分的尊敬,“回禀公主,公主驾临新安一事,已经广为人知,怕是不日便将有登门拜见者,昕此番冒昧打扰,便是想请殿下移驾殷家特为公主所筑的别院。” 虽的绕口,但是意思很明确,新安的华族大家若是在殷家五郎君的院落里拜见公主殿下,传出去,怎么也不会好听。 司马君璧倚靠着凭几,揉揉有些昏沉的额头,并未回话。 殷昕便又道:“昕知殿下坦荡不惧人言,然民间流言最为可怖,若是影响公主声名,甚至波及陛下威,实为不美。” “无妨。”本以为要颇费一般口舌,谁知司马君璧无所谓的开了口,“哪儿都是一样,殷朗主请回,本宫自会前往别院。” 殷昕闻言大喜,面上却是不显,又了些面上的客套话之后,方才恭恭敬敬的告退。 回到舒玉楼,马思棋见他满面喜色,不悦的道:“可是皇不负有心人,朗主终于见着那公主殿下了?” 殷昕只想着终于让司马君璧搬出了殷暖的院子,心里爽快也不理她言语里的讽刺,满面春色的模样直气得马思棋转身离去。 殷家特地为公主准备的别院确实不一般,不比司园的清净雅致,富丽精巧之外,还有伺候的仆从无数。 司马君璧对住处没什么要求,只让人把所有仆从全打发出去,殷暖得知她住过来之后,也没什么,只把司园的婢女全都安排过来,又把君璧平日所住的屋子里用惯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将近黄昏,上又纷纷绕绕的落起了雪花。 因田拿出纸伞撑在司马君璧头上,“公主在看什么?” 许是殷昕私心,公主别院距离朗主所居住的舒玉楼较近,司马君璧走过院子,站在梅花树后围墙上的花窗前,倒是看到些有趣的情形。 围墙的另一面是一丛竹林,竹林旁有着假山,隐隐露出凉亭一角,显得极为隐蔽。司马君璧竖起手指,示意因田安静的听着就好。 下一刻,果然有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因着下雪的缘故,四处极为安静,假山后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奈何因田耳力极好,此时听来如在耳畔。 “此番司马君璧到了殷家,朗主的心思可全在她身上了。”娇嗔一般的声音正是殷家主母马思棋的。 “思棋莫急。”却是殷照特意放得温柔的声音,“朗主不过一时所被她迷惑,要知道,这殷家堂堂正正的主母可是自有你一个。” “那是自然。” “不过,起来不知朗主是如何看的,殷暖可是越发的得势猖狂了。” “谁不是。”凉亭四面围着厚实的帘布,燃着火红的炭盆,完全隔绝凉亭外的寒气,马思棋极享受的靠在软枕上,“朗主可没少为这事揪心,昨日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如此可不行。”殷照拿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抚摸着,“殷暖若是威胁到朗主的位置,可不也影响到思棋你的主母地位了吗,这怎么让人忍受得了?” 马思棋闻言心里一酸,软软的靠进殷照怀里,“现在这个殷家可只有你是在替我着想了,朗主关心祝霜那个贱人都比我甚。” 殷照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手缓缓的在她身上移动着,边含糊道,“现在殷暖还搭上了公主,要不然,先让他和公主决裂?断了他的翅膀,再要他的命,还不是一把刀一瓶药的事?” “现在还不行……啊!”带着凉意的手探进衣襟里,马思棋忍不住抖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抬手环住殷照脖颈,边道,“公主的身份毕竟不一般,她身边的能人太多,轻易算计不来,而殷暖已经长成,朗主尚且忌讳几分,若无万全之策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我最恨的,还是朗主的态度……” 凉亭里越加的火热起来,衣衫褪尽的美人横陈在绵软的毯子上,殷照哪里还能听清马思棋了什么,有些急切的扑上去,含糊道:“还是思棋考虑得周到,不过眼下,先快活你我再。” 话声渐渐隐没在另一种声音里,司马君璧回身离开。 第四二六章 殷照殒命 因田跟在君璧身后,低声问道:“殷照已对五郎君起了杀心,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他起杀心也不是一两,何况是连自己同母亲弟都不放过的。”不知怎么的,司马君璧忽然想起那个叫容柳的婢女,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永远寂灭在那一日的乱棍底下,“这种人呐,只有等他死在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些风流韵事里,才叫报应!” “公主,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雪景甚好。”君璧道,“想来入画是不错的,画好后也给殷主母送一幅去!” “是。”因田道,“婢子明白。” 且不马思棋接到公主赐下的画时如何的惶恐焦虑,竟一时失了理智,怒气冲冲往公主下榻的院落赶来。 直到到了院子却连大门都不能进时,方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和一个皇家公主有着怎样的差距。 从满心愤怒到低声下气的恳求,马思棋不敢闹大,塞了无数银钱都不得通报一声,最后还是公主身边的婢女撞见院门处纠缠,进门禀报之后殿下方才赏她一见。 经过先前一番波折,见到司马君璧时,马思棋虽面上惶恐尊敬,眼里却几乎喷出火来。 司马君璧正用着膳食,并未赏她一眼。 马思棋愣了半响,方才按下满心不甘与害怕,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过我等蝼蚁罢!” 司马君璧放下碗筷,抬头道:“本宫以为,把画像给你已是施恩!” 不然随便给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马思棋此时都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 然而从来都勾心斗角的她想不到司马君璧会放自己一马的理由,翻来覆去的思量,最后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你并没有证据,如何污蔑于我?” “证据?”司马君璧对她的愚蠢只觉好笑,“这东西你如果需要,多少本宫都能给。毕竟这不是你们惯常的手法吗?假的都能成真的,何况本就是真的?” 马思棋心里一惊,方才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命此时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事实,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半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磕下头去。 以前在水奴面前有多傲慢,现在在公主面前就有多么低微。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 司马君璧忍不住冷笑,“你又能给什么?” 马思琪依旧低着头,“妾身愿为公主殿下赴汤蹈火。” 司马君璧却不看她,起身道,“不过提个醒而已,滚吧!” 马思琪犹自不动,公主身边的婢女呵斥道:“殿下要休息了,还不退下!” “谢殿下恩典!”马思琪又行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如此轻易便放过她吗?” “既然有用,先留着无妨。”君璧轻笑一声,凉凉的嗓音继续道,“这样自私的性格,哪能留得一丝威胁,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定会早早除去。” 殷照是在当夜再一次见到马思棋的,在远离舒玉楼的、殷家一个颇为荒凉的亭子里。比较特别的,是亭子在湖的中心,此时湖面结冰,四野一片白雪茫茫,景色颇为不错。 殷照未有丝毫疑惑,且上一次的滋味犹在心里回味,他对此次见面更是期待,更何况两人关系特殊,见面地点从来只有更偏僻的。 马思棋一如往常的娇媚惑人,殷照心满意足的把人揽在怀里,听她叹息一声,忙问道:“怎么了,思棋因何事忧心?” 马思棋又叹了口气,起身着好衣裳,看着婢女掀开的亭外湖景,忧愁道,“叹冰融雪化,容颜易老,世事无常,便如你我,享这一时贪欢,恩情又有多长?” “思棋的哪里话?”殷照忙表明心迹,“我对思棋的情义,自然不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哦?那当如何比?” 殷照搂着人,情话随口道来:“思棋你自然是我的命我的全部啊!” “是吗?”马思琪忽然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他,“那就用你的命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思棋你……” 殷照被她突然冷淡的态度惊了一跳,话未完,亭里忽然进来两人,殷照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已被推进冰湖里,而冻结了一冬的冰层不知何事已被人凿开,薄薄冰层下是冰冷的湖水。 殷照满心惊惧,挣扎着看向马思棋的方向,却只看见一张冷漠至极的面容,不见半分平日柔媚。 “思棋,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会水,好冷……救命……思棋快救我……” “不为什么,这种事想来你也不会陌生?”马思琪冷笑一声,“对没用的直接放弃这不一向是你的风格吗?” “你在什么……我怎么会,好冷……思棋,救救我……” 殷照想要挣扎求饶,然而冷得刺骨的湖水让他渐渐失去行动的能力。视线越来越模糊,神志慌乱间,他忽然就明白了马思棋言语里的意思。 爱慕他而被他乱棍打死的婢女,事情败露之后被毫不犹豫放弃的元氏,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他甚至连她们的长相都忘记了,然而这极为相似的一幕,让这一切变得无比的清晰起来。 殷照绝望中想着,果然是有报应的。 次日,殷照被人在湖里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虽是庶出,到底是殷家二郎君,很是惊动了一阵子。 殷昕匆匆带人赶来,收敛尸身之后,发现这四野一片雪白,昨夜一场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竟是无处查证。 虽然也有人疑惑缘何冻结了一冬的湖水竟能让人掉下去,缘何殷家二郎君会独自出现在那样偏远的地方。然而殷照并无自己的势力,又兼平日性格不善,与人结仇较多,是以竟无人过多理会。 殷昕也懒得再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对外宣称意外失足,便直接命人草草准备后事。 雪花纷纷扬扬,铺盖地一般,无差别的覆盖了一切。 因田走到窗前把披风给君璧披上,“公主,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 完未见回话,又唤了一声,却见君璧双目怔怔的看着前方,对她的声音竟然一点反应也无。 第四二七章 雪夜红烛 入夜,纷飞了一整的大雪终于停了。有月亮出来,清冷冷的月光照着四野一片白雪茫茫,直如白昼一般。 公主居住的院落里虽种满了奇花异草,但此时一片雪色下,只觉诺大一个院落空空荡荡,寂静得让人心慌。 殷暖来时,在这一片白茫中,一眼便看见那个立在月光下雪地里的纤长身影。 月色太过清冷,映衬得雪地里的身影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长及脚踝的发丝在风里舞动着,仿佛下一刻便会融进这无边的月色里。 心口忽然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惊慌和刺痛,那种生命里有一半灵魂将要失去的感觉让殷暖突然害怕起来。 几步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司马君璧身上,殷暖轻轻把人揽进怀里。 “阿姊!怎的在此?” 君璧微微后靠,顺着他的力道偎进他怀里,轻声解释道,“屋里太闷了些,想出来透透气。” 殷暖忍不住又环紧了些,低声道,“那下一次阿姊记得等我陪你一起。” “嗯。”君璧低声笑了笑,半响,终于开口道,“阿婴现在还好吗?” “嗯,好的。” “……暖暖,殷照之死,有我之故。” “我知道,阿姊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殷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鬓角,“因果报应,阿婴知道。” 不仅知道,殷婴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清楚明白。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再多的,他只能自渡。 风又吹起,雪又纷纷扬扬落下。 司马君璧打了个很轻的冷颤,殷暖下意识把人抱紧了些。心忽然很痛,痛的就像是生命中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将要失去。 “暖暖!” “嗯?” “带我回去吧!回树砚阁去。” “好!” 殷暖微躬身把她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稳稳的往树砚阁的方向离去。 比起皇宫,比起殷家其他地方,树砚阁一直是个特别清净的所在。然而现在却又比以往更安静了些。 几乎所有家僮都被送往公主这段时间下榻的院落,留下几个粗使在这样的雪里也早早回了屋。殷暖也曾叮嘱过,不得吩咐不必前来打扰。 殷暖抱着君璧一路走向她之前曾住的屋子,他步伐极稳,边低声絮絮道:“阿姊这段时日虽不曾住在此处,屋子也让人一并暖上的,热茶热水的也常备下。若你孤独,我便叫阿元来陪着你。或者去唤因田来也是可的。我也……也住在阿姊隔壁……” 他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的唠叨过,步伐也是从未有过的缓慢。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慌让他害怕起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然而司马君璧终于打断了他,“暖暖……” “嗯?” 司马君璧扶在他手臂上的手忽然不自觉的用力了些,殷暖感觉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着,终于不忍,低沉着嗓音,带着恳求道:“阿姊,我去恳请陛下,赐你于我,可否?” 他这一辈子,活着是为她,心痛是为她。他心悦她。 除了水奴,殷暖这一生皆于他人再不相干。 从不敬鬼神,却忍不住压上这一生的幸运,求她一个和乐安康。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亦可双手奉上。 却又不忍,他的阿姊,本就是那么孤独的人。他们合该是一起的,生同衾,死同穴。 君璧没有话,只抬头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忽然轻轻开口,半是请求,半是发自心田的愉悦,“暖暖,不要阿元,不要因田,不要你住在隔壁,可否?” 雪花又纷纷扬扬的落下,红烛暖帐里,却似花已绽放,蝶已翩跹,便是一阵风来,也带着清甜的暖意。 殷暖珍之重之,微微弯起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意,。 司马君璧忽然轻轻笑了,挽住他的肩背,微微抬头在他耳边低声回了先前的问话: “暖暖,不用向任何人恳求,自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刻起,水奴便已是你的。” ………… 翌日雪停,是个难得的好气,有太阳出来,晨光映在雪地上,绚烂犹胜春色几分。 阿元和因田满脸纠结的在廊上走来走去。 “因田阿姊,你……” 因田微微抬手,满脸复杂的打断她压抑不住兴奋的问话。 半响,终于听见里面传来殷暖和司马君璧底底的话声。阿元“啊”了一声,雀跃得几乎蹦跳起来,因田忙伸手堵回她差一点出口的欢呼,脸上更加的复杂了。却也终于放下心来。 待两人终于得以传唤进屋时,已差不多是一炷香之后。 推开门,便见殷暖正把横抱在怀里的君璧放在窗前铺着厚厚绒垫的坐榻上,两人衣衫皆已梳洗整齐。 君璧面上的疤痕虽在宫里时已经除去,却还是梳着极好看的十字髻。听见推门的动静,便笑意盈盈的看向两人,润润的眸子几乎把人看化了去。 阿元忙笑眯眯的唤了一声,又飞快的去拿一床厚厚的毯子给她盖在腿上。 因田见她身体无碍,便也道:“殿下和五郎君想必也饿了,婢子去把早膳端来。” “有劳。”殷暖道过谢,走到窗前把窗扇推开一些,从君璧位置刚好能看窗外暖暖的阳光,照在初开的红梅上。 殷昕是在第二日得知公主搬回树砚阁的。那时冬日的阳光已经有了温度,照在屋檐垂下的冰棱上,“啪”的一声的掉落下来压断一支红梅。 马思琪和祝霜得知消息匆忙赶来时,只见茶杯摔了满地,满屋子奴仆颤抖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是怎么了?”马思棋道,“郎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殷昕深吸口气,压住火气,“没你们的事,出去!” 马思棋行了一礼,又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叨扰夫君歇息,只妾身今日听闻公主殿下搬回了树砚阁,今后府中礼节安排夫君可有指示?” 祝霜跟在她后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顺从的眉眼下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公主殿下不是住在夫君特地安排的院落吗,怎么好端端的搬了回去?” 殷昕转身,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门口看似温顺非常的两人,冷冷的开口道:“出去!” “夫君?” “我让你们滚出去!” 屋门在身后关上,听着屋子里再度传来的碎裂声,马思棋只觉得满心的畅快。 “主母可是想起什么开心事了,可能分给祝霜知晓一二?” 马思棋回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而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懒得看身后祝霜咬牙切齿的恨意。 直到屋里已是一片狼藉,殷昕方停了手,精疲力尽的靠窗坐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输得这样无声无息的一,在如何告诉自己就像祝霜所,公主突然搬回树砚阁代表不了什么。 然而却又清楚的知道,这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毕竟当初好不容易安插进树砚阁的奴仆亲眼所见两人昨夜宿在一屋。 殷昕从来便清楚知道,自己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只要想要的,没有得不到。就算司马君璧,他也觉得属于自己不过早晚的事。 尽管近来隐隐约约知道太后想法,他也自信只要能以此为由得到司马君璧,到时候再跟太后相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不等他计划开始,一切便已成了定局。他苦苦求不得的人,那么轻易的便宜了殷暖。 夺爱之仇,如何不恨? “殷暖,吾迟早定要你魄散魂飞。”话音落下,殷昕面上忽然出现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声音里多出一种诡异的温柔,“水奴,你将会是我的,你放心,吾不嫌你。” 树砚阁,殷暖从阿元手里接过插瓶的梅花放在君璧身旁的案几上,而后回头道:“院里多出来的眼睛,可去了。” “婢子明白。”阿元笑眯眯的点头,很是欢快的出了屋子。 第四二八章 探望元衣 “怎么?”君璧收回看向梅花的视线,回头问道。 殷暖道:“先前别人安插在树砚阁的眼线,许是殷昕的人。” “这样。”君璧点点头,视线复又被窗外的蓝白雪吸引住。 殷暖低头在她额上轻点一下,问道:“阿姊想出去看看吗?” 君璧道:“难得气晴好,不知梭漾湖上现在景色如何?” 殷暖闻言不由带上些许笑意,执起一直握着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柔声道:“咱们去看看便知。” 冬季的梭漾湖不比荷香莲媚的夏季热闹喧嚣。入眼一片安静,只三三两两破冰打渔的渔民。 清冷冷的湖面与岸边一排排挂满了冰棱的柳树相呼应着,偶尔几声渔民的吆喝,倒是难得的怡人景色。 几人用了午膳,见时辰尚早,便也不急回府。 与外面寒冷不同,马车里燃着炉子,暖烘烘的极为舒服。君璧接过因田煮好的茶,想了想道: “此处距离宋家阿姊居住不远,久未见面,难得清闲,便去拜访一番可好?” 自从王倾尹为宋元衣自断一腿,便做了殷暖属名。王家本就是经商世家,他本人亦有极高的经商赋,是以归属殷暖名下之后,早已是殷暖不可或缺的得力属下。 对于司马君璧的提议殷暖自是不会反驳,故而虽马车速度较慢,一个时辰之后,也已停在了王家门前。 不大的院落,门前的积雪扫得极为干净。 阿元上前敲响院门,不一会儿便有一老妪走来打开一点位置。打量阿元以及她身后马车片刻,恭敬问道: “不知娘子敲门所为何事?” 阿元道:“敢问主家可在?还请通报一声,就殷五郎君前来拜访。” 老妪得知几人身份,也不见如何惶恐,依旧恭恭敬敬的道:“烦请娘子等候。” 不过片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院门向两边打开,王倾尹和宋元衣领着家僮亲来迎接几人。 本来听殷暖忽然来访已是惊讶不已,待看见被殷暖从马车里抱出来的司马君璧时,面上俱时又惊又喜。 这些年,东阳公主的故事早在民间流传,王倾尹又是殷暖属名,故而两人更是对水奴身份清楚不已。 而宋元衣早先便和水奴极为亲近,知道真相后再想起她为婢时受的那些苦楚,更是满心怜惜。且也对当初水奴救自己时因田不凡的身手有了解释。 此番公主贸然来访,惊喜之余王倾尹等人欲行大礼,被因田和阿元一左一右极快的阻止。 殷暖笑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如此客气?” 君璧掀开兜帽,见礼之后上前拉住宋元衣的手,笑盈盈道:“好久不见,王家阿姊你现在有了身孕,何必亲自出来?” 宋元衣回握住她的手,只觉多时不见,握在手里的纤长十指倒更是消瘦了些,不由心疼不已。 话间几人已进了正厅,院子虽不比一般高门大户,却也是错落有致。来往家僮俱是面容和善,一派的温馨氛围。 在正厅用了些茶点,宋元衣笑道:“妾身与公主久未见面,有许多私房话想要诉,便先告辞回屋了!” 殷暖自是含笑允诺。 宋元衣领着君璧和因田阿元三人回到后院,见阿元和因田主动在外间留下,便让婢女给两人添加了暖炉以及犹自冒着热气的各色糕点。 回到里屋,宋元衣又亲自解下君璧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婢女。 君璧忙道:“我自己可以,宋家阿姊你现在有身子,快些坐下歇息。” 宋元衣摇摇头只不言语,牵着君璧在坐榻上坐下,又从婢女手中接过手炉放在她有些冰凉的手心里,而后才让家僮退下。 “阿姊?”君璧见她不话,想起身问问怎么了又被按住坐回去。 宋元衣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眸泛着莹莹泪光。 “看我……太久没见,实在情不自禁。”着抬头看着君璧,眼泪再忍不住,哽咽道,“怎么恢复了身份之后,你反而更瘦了呢?近来还好吗?” 先前披着厚厚的披风还未觉得,此时司马君璧只着一身大袖宽衫,精致的腰封显出极修长的腰身,面上褪去当初仅剩的几分稚气,绝美如仙的容貌一如当初甚至更甚了些。 可是依旧难让人忽略的苍白与病容,分明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宋元衣亦是高门大家出身,知道依水奴现在的身份,定是下名医皆可寻得的,可是她依旧带着这样一副身子出现,显见病情已到了何种地步。 司马君璧没想到多久没见宋元衣依旧聪慧如此,却也感动不已,又见她越思虑越担忧的模样,便开口道:“不过是早些年的一点沉疴而已,没事的。” 宋元衣自然不信她的话,想起她当年受到的那些苦楚,心里又是一酸,忍不住道:“依你的聪慧,其实并非不能离开那个地方的吧?值得吗,当初你甚至差点被我阿父抢去了?” “自然是值得的。”君璧笑了笑,拿出巾帕替她擦去泪水,“只要能在他身边,身份从来都不重要。你当初不也毫不犹豫的离开宋家了吗?” 宋元衣也笑了笑,轻叹道:“是啊,你是这样,我是这样,碧湖她,也是如此。” 君璧手下一顿,“她怎么了吗?” “碧湖她……” 起苏碧湖,当时的那些惊心动魄,此时来,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 只因出身次门,所以即便苏家家财万贯,作为苏家享尽荣华的大娘子,却也逃不开被当礼物送出的命运。 而欲纳苏碧湖的镜朝六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家主,也是她心爱之人的父亲。 势力壤之别,苏家都不能反抗一二,她自然更是无能为力,于是只能毁了自己。亲自减去满头青丝,一脚踏进空门。 “竟……如此决绝吗?”君璧听得怔愣,一时竟不知言语。 宋元衣苦笑一声,接着道:“那时,她曾去求过阿弟之于的,然而阿弟虽心里有她,却在看过我的事后,心里有着恐惧。所以……选择了避而不见。” 第四二九章 死得同穴 而苏家因为苏碧湖自去青丝,震怒之下却也无可奈何,便暗中用与她容貌不相上下的苏家二娘子代替。 “苏家的决定阿弟自然不知。”宋元衣缓缓道,“他心里虽有着恐惧退缩,却也终于没抵住对碧湖的情谊,所以在苏家轿舆送来的那,他极冲动的跑了出去。” 宋家家主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忍受这样荒唐的事。 “家君得知后自是震怒无比,竟让家僮对之于下了狠手教训。”宋元衣着顿了顿,声音微微哽咽,仿佛又想起那时情形,“待我和夫君赶去时,之于已浑身是伤昏迷不醒。” 那时也是个雨,雨水混着宋之于身上的血水流出好远。 宋元衣已非宋家女,是以任她万般哀求宋家家主也不松口饶人,无奈她只得去找来自己母亲,方才留得宋之于一命。 “然后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却是外间听得满眼通红的阿元忍不住抽抽噎噎的问道。 “后来,之于伤重,连续发起几日高热。好不容易救活,却失了心智,宛如三岁孩童。如此迷迷糊糊过了两月,有一日忽然清醒过来,半夜逃出了宋家。众家僮寻了一夜,待到一座山下时,只见山腰处,碧湖所居的庵门竟忽然起了大火,赶去时……” 当夜众人寻着火光赶去时,大火已成滔之势,庵门众尼皆已逃出,只找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紧握着手躺在一处。而手心握着的应是曾经定情之物,却有成了后来辨别身份的东西。 “啊!”阿元惊呼出声,“呜呜呜”的哭出声来。因田无奈,拿出巾帕给她擦着眼泪。 宋元衣苦笑道:“经此一事,家君震怒,迁怒苏家后又大病一场,竟无论如何不愿承认那是阿弟。我求得家慈恩准,寻了一处风景秀丽无人打扰的地方,将两人合葬。” 生不能同寝,死得同穴,亦算安慰。 司马君璧叹息之余,想起宋家近来越加的沉寂,想来也有这些变故。 当夜,暗时又下起大雪,又因王倾尹夫妻尽力挽留,殷暖一行人便直接宿在宋府。 君璧本想在第二日去宋元衣的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看一看的,无奈公不作美,又兼身体抱恙,宋元衣又不便,只能作罢。 待离开时,送别出来的宋元衣忽然挺着肚子追着马车跑了几步,吓得王倾尹急忙跟上,君璧也忙从马车里探出身来。 “水奴。”宋元衣忽然抬头唤她,浅笑着问道,“我再这样叫叫你可以吗?能否做个约定,待春暖花开时,你再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有这样的冲动,许是怕再失去身边的亲人。她总有种感觉,仿佛水奴这一去,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水奴心里一酸,想什么却开不了口。 殷暖心里无端一阵刺痛,握住她的手不觉更紧了一些。 “可好?”宋元衣依旧执着的看着她。 “好。”水奴终于点点头,回握住殷暖,又抬头看着宋元衣,笑道,“就这样约定了,宋阿姊快些回去吧!冷,你千万要保重!” 宋元衣含泪点头,“你也是,保重自己!” ———— 司马明照从来不是愚钝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太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的情况下,还能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是以那日之事不仅君璧有疑,之后皇帝也察觉太后当日态度实在诸多怪异之处。 而尹琮既已决定结盟皇帝,在今日面见皇帝之后,对皇帝提起先前进宫一事时便毫不犹豫和盘托出。虽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已能猜到太后处心积虑的目的。 “哗啦”,待那位恰舜大王子离开之后,几声极为清脆的碎裂声忽在清净的大殿里响起。 “陛下喜怒!”宫奴惶恐的跪了一地。 皇帝周身气息极为低沉,直如风雨欲来,在众宫奴看不见的地方,十指狠狠掐进掌心里,半响,方才冷笑一声,低声道:“看来有些事,等不及了。” 皇帝的仪仗气势汹汹来时,太后正在憩。 得知皇帝来意,也不以为意,只有些不满的道:“皇帝是越来越不顾立法了,如今哀家的寝宫也闯得,是打算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不成?” “这话该是朕询问太后才是。”皇帝道,“下皆知后宫不得干政才是规矩,不知太后如今所为又是何意。” “你?”太后震怒,“大胆,儿女婚姻父母当然有做主的权利,况且公主联姻难道不是早晚的事实?” “包括太后亲自算计朕的阿姊?” “皇帝休得胡闹。”太后见皇帝对司马君璧如此看重便有些莫名的惊慌,“怎能如此亲疏不分?难道皇帝竟要为了一个隔了几层血缘关系的公主讨伐自己亲娘不成?” 皇帝闻言竟是笑了,微微凑近太后,一字一顿道:“太后确定,要和朕讨论‘亲生’问题?” 不知是否太后错觉,从皇帝嘴里的出来的“亲生”二字竟忽然实体化了一般,变成明晃晃两把钢刀,晃晃悠悠悬在她头顶上。 “你……你是不是听司马君璧了什么?” 皇帝闻言又笑道:“朕不知太后何意,不过……此言可是在暗示朕去询问阿姊什么?” “休得胡言。”太后一怒,缓了又缓,方才道,“哀家也累了,皇帝且退下吧!” “看来太后还不清楚今日朕来此目的为何。”皇帝面色不变,眼里带着冷冷寒意,“须得告知太后明白,有些事,若太后愿意停手,朕自会尊你一生荣华。毕竟你是我的母亲不是吗?” “皇帝如此来势汹汹,就是为了来污蔑哀家莫须有的事?” “也罢!”皇帝叹息,“太后执意如此,朕已无奈何。” 罢直接转身离去。 “反了反了。”太后气得发抖,“果然是翅膀硬了,这是要收拾哀家啊,再不出手教训一下,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太后。” 当夜,皇帝便接到郑家家主以及朝中几位大臣暗中进宫觐见太后的消息。 “不过意料之中。”皇帝道,“殷家家主也在?” “是。” “也罢,殷暖既已送上诚意,朕也不防助力一二,给殷暖传道信息罢。”顿了顿,皇帝面色沉了沉,叹了口气道,“关于公主和亲一事,且先瞒下。” 他虽不愿,但确如太后所,尹琮诚心求和,他断没有主动挑起争端的道理。 想起先前司马君璧的态度,皇帝忽然有些发冷——他的阿姊那般聪慧,只怕早已知晓太后目的。